第十一章 王家,大魏,阁主为谁(下)
秦风畅笑一阵,随后收起玩笑,面色认真的说道。
“四哥也知道我喜欢去洗心阁读书,最近我无意在阁中最高层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些野史和随笔,里面记载的都是大魏建朝时期的一些事迹,林林种种不下百余件,王家的变故在里面也仅仅占了一小部分而已。”
“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现象,阁主似乎很在意这些东西,这些野史传记中很多地方都有阁主的亲手批注,记载之详细仿佛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你也知道,在字迹方面,小弟是断不会认错的。”
“按理说倒也无伤大雅,但我之前关于大魏那位开国皇帝的怀疑正是在这些随笔中找到了答案,阁主的原话是:大魏始皇,谋朝篡位!”
“阁主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但说不定还真有其事了。”
商徵羽喝不惯那些淡雅的茶水,索性将自己腰间的青竹酒筒取下,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不因其他,只是为了压下心头的惊骇。
秦风并不着急,因为当时他刚刚看到此笔记时表现得比之商徵羽还要不堪,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待商徵羽这一口酒饮干,秦风才装作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四哥,我们虽号称风月七子,然我们七人除了大姐外,又有几个是从小在清风抚月阁长大的,只是加入早晚而已。说到底我们加入这清风抚月阁都是各取所需,或名或利,或是金银财富,或是武功秘籍,像我便可以很不避讳的说,我加入清风抚月阁便是为了那洗心阁中的杂书。”
“但你我加入清风抚月阁这么多年来,莫说其他人,就连你我其实也未见过阁主哪怕一面,一切皆是由大姐通传,你难道对阁主的出身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此刻商徵羽正紧紧地盯着秦风,目光咄咄逼人!
“老六,你若还是我六弟的话,这些东西就最好都永远不要再提起。”
“忘了我们当初刚进入阁中,大姐教我们的第一条规矩是什么吗?”
“在清风抚月阁,不可揣测阁主身份!”
秦风被商徵羽咄咄逼人的目光慑了心神,只能露出一股苦笑拱手作揖道:
“四哥,算六弟错了还不行吗?秦风以后都不敢了。”
商徵羽看着秦风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才稍稍收起了脸上的寒霜,沉声到。
“六弟啊,七人之中,其他人我都不担心,但唯独你却是大家最担心的。你玩心太重,有时候还是要克制一些才好。”
“这是阁中最大的忌讳,你可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否则风月誓杀帖一出,逃不开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别忘了,老八是怎么死的。”
商徵羽在秦风的肩膀上拍了三下,一下比一下重,这就是要告诫他,千万不要以身试险!
“四哥放心,老六记住了。”
秦风起身对着商徵羽拱手一拜,不为其他,只因四哥是在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
涿州西南方向,一个三百人步兵对正在前行,最前方有数匹高头大马,其上之人正是京城三皇子子麾下的近前侍卫长苏震。
只见队伍后方远远奔来一匹骏马,其上是个传令官。行到苏震面前一勒缰绳,立刻翻身下马高声道。
“将军,我们得到线报,曹应龙在涿州北面遭遇涂人熊的追击,恰被清风抚月阁的人相救,现正在渝州城的清风抚月阁中休养。”
“好,哈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曹应龙将军果然是吉人天相,再好不过,兄弟们,随我加快步伐,去渝州城迎接曹将军回京!”
说完,队伍立刻加快了行军速度,看这样子,只要明日下午,苏震就将与曹应龙会面,到时有军队护送,哪怕大皇子想要再派人动手,也需要掂量掂量了。
离清风抚月阁不远的一处院落中
,足足站了有二三十号人。他们全都身穿夜行衣,背负钢刀,黑布遮面,看着行走间龙行虎步的模样,身上均有着不错的功夫。他们三三两两的私下交流着,从话语中听到最多的就只有三个字:
曹应龙!
一个黑衣人推开院门跑了进来,足下生风,一看便知是有着不俗的轻功,他推开主间的大门,立时单膝跪地道“
“报,大人,苏震的三百步甲兵预计明日下午就将到达渝州城,大皇子命我们火速行动,不能让他们两方回合!”
“嗯,知道了。”
一个身穿夜行衣、坐在客厅正中央的中年男子挥手将这个手下屏退,环顾左右轻声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梅林七客自从投入大皇子麾下,一直养尊处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投名状,此刻大皇子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兄弟几个一定要齐心协力,万万不可懈怠。”
为首的这个中年男子腰间别着一把长愈两尺的黑铁折扇,厚重异常,乃他的独门兵器,而左右分列的六人也各有所长,或背负宝剑,或手持劲弩,或手握银枪,或腰盘长鞭,或手握钢叉,或腰佩双刀,算起来正好七种。
“大哥放心,我们梅林七客也算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杀手了,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失手过。虽然这清风抚月阁号称有什么风月七子,楼中禁止杀戮,但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们潜行进去,曹应龙的人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话的那个背负宝剑的剑客坐在铁扇客的右下手,当是梅林七客中的二号人物。
“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大皇子安排了二十七名军中好手与我们随行,只要运用得当,以他们为饵吸引清风抚月阁的人,再由我们暗中出手,当可一举成功。”
铁扇客的性格相当谨慎,但此次人多势众,名为暗杀,实际就等同于攻打清风抚月阁,己方一明一暗两路人马齐齐袭杀而至,那曹应龙当是再无半点生机。
第十二章 愁云遮月谁人将死
月上柳梢头,却被愁云遮住了浩浩清光。
桃花斋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商徵羽和秦风正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红袖蓝翎陪侍在旁,借着这时有时无的月光,倒也显得相当惬意。
“原来曹将军的身上还背负着如此多的冤屈,若不是秦风你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六哥,我也是接到曹应龙将军之后,一路上太探听出来原委,哎,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闲来无事,秦风便把发生在曹将军身上的事情告知了商徵羽,原来当初是大皇子一意孤行,要在天子大寿之前送上大礼,命青云军强攻罗阳山,结果却全军覆没后为了逃避罪责,将青云军说城池临阵投敌的叛军,曹应龙也成了叛将,此番曹应龙其那里跋涉南下燕京,便是要告御状撞天钟,为青云军那八千英魂讨回一个公道。
“如此说来,大皇子为了继续隐瞒下来应该是执意要杀曹将军了,他那些手下在隔壁安静了这么多天,当真就会在今夜出来?”
商徵羽再次满饮一杯之后,伸了个懒腰,露出意兴阑珊的表情。
“可莫要框你四哥啊。”
“四哥莫急,就算是他们不来,有六弟在此陪你喝酒,难道就不痛快吗?”
秦风笑道,手中的折扇轻舞,微风徐徐,再配上着林中树叶响动的沙沙声,倒也是一种独特的风景。
“你有美人在侧,而我却只有一壶老酒,你让我怎的痛快!”
商徵羽不屑地撇了他一眼,惹得秦风哈哈大笑,随手将红袖蓝翎揽在手中,挑衅似的对商徵羽说道:
“索性云州的任务已经结束,你倒是让你那美女徒儿快快回来啊?有她在旁给你斟酒作陪,那是多少达官贵人梦寐以求的滋味啊,哈哈哈哈。”
“哎,你莫要提她。”
商徵羽指了指秦风,没好气的说到。
“这个不长进的,我说帮她向阁主请功,甚至可以帮她讨要洗心阁中的上等功法,你猜她怎么说,她……”
“柔薇肯定会说:我只要待在商师傅身边便足以,不求其他!我说的可对!哈哈哈哈。”
秦风这一番调笑,说得商徵羽半点没了脾气,干脆闭口不言,反而弄得秦风连连告罪,自罚三杯方才揭过。
“其实柔薇妹妹挺好的。”
秦风刚说完,谁知蓝翎这张小嘴却嘟囔了起来,红袖赶忙去捂她的嘴巴,生怕商徵羽又不高兴。
“好了好了,不闹了,快点收拾一下,贵客上门了。”
商徵羽刚刚说完,就听见前方树林中传来一阵刀剑交击之声,且越来越近,想来是林中隐藏的暗哨发现了那群此刻,正且战且退的向这边行来。
“我知道这帮臭小子每天看家护院都闷坏了,所以刻意让他们接了个先锋战,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功夫都没拉下。“
秦风侧耳倾听了一段,随即笑了起来。
“也别让兄弟们有太大死伤,到时候你也不好向阁主交代。”
商徵羽话音刚落。红袖广袖一舞,旋即从袖中飞出一把红色刀芒,被她握于手中。这把刀长仅一尺有余,弯若玄月,其色赤红如血,刀身印着一枝富贵牡丹,仿佛傲立于血泊之中。
这就是红袖的武器红尘分袖刀!
蓝翎紧随其后,只见她素手在腰间一抹,旋即抽出一把水蓝色软剑,薄似柳叶,柔若灵蛇,剑身雕刻云纹,更显缥缈灵动。
这是蓝翎的武器冰蓝双倚剑!
“我们去了!”
二女对着商徵羽和秦风欠身作揖,均腾空而起,向那交战的方向飞去。
“四哥,此刻又剩下你我二人啦。”
对着红袖蓝翎二人还未曾来得及收拾的石桌,两人反倒坐了下来,近处万籁无声,远处刀枪阵阵,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四哥,你说那些人要藏到什么时候才肯现身,林中都已经打斗得如此激烈了,他们居然还能在此按兵不动,六弟我还真是佩服他们的耐性。”
“若是死的不是你自己的兄弟,你也会有这般的好耐心。”
商徵羽无谓其他,将青竹酒筒端了起来,满满的饮了一口。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森寒的剑锋突然从树林中射出,直指商徵羽喝酒露出的咽喉!
同一时间,一道漆黑的影子挟着劈山断海的气势,骤然从林中飞起,直直向秦风的头颅砸来!
“刚还说你们耐性好。”
商徵羽毫不在意,右手继续饮酒,左手平平出掌,剑锋主人只感到一阵难以匹敌的罡风硬生生将他的剑锋荡开。
秦风一声轻笑,手中折扇一收,右掌上托,手中紫色光华凝聚,仿佛握着一道星辰,与那黑影霎时间撞到了一起!
剑锋偏斜,黑影迫退!
眼见事不可为,出手的二人旋即收手,翻滚落于场中站定。
正是梅林七客中的老大铁扇客与老
二剑客!
“竟然是杀手榜上的人物,难得难得。”
商徵羽大笑一声,将青竹酒筒挂于腰间,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他们二人。
“黑铁扇,吞金剑,你二人当是梅林七客中的铁扇客与剑客无疑了,那剩下的五人也别藏着掖着,都出来吧。”
秦风话音刚落,又是五道身影飞出落于场中,却是将二人团团围住。
“清风抚月阁风月七子,果然有点门道,但你二人此刻自身难保,却拿什么再去保那曹应龙?”
铁扇客未发话,而剑客却率先讥讽起来。看得出他年纪不大,但已经是七人中除铁扇客之外的第二高手,难怪如此嚣张。
“嘿嘿,臭小子,话可不是这么说。”
商徵羽环顾一周,对这围困之局半点都不在意,他将背后那无锋的玄铁重剑解下,只听一声顿响,玄铁重剑被他插于地面,尘嚣骤起,可见其重量非同一般。
“原本我今天刚回风月阁,正准备宽衣休息,谁知六弟说今夜有贵客临门,硬生生将我拉了过来,如若不然,对付你们的也就是六弟一人而已,哈哈哈哈。”
“好个腌泼材,今日便让你们知道知道,我梅林七客的手段!”
年轻剑客功力颇高,但性格却还有待磨炼,只见他立时挺剑而出,直直向商徵羽扑来!
一剑誓杀!
“六弟,干活了!”
只见商徵羽一声畅笑,手中玄铁重剑罡风骤起,一式简单的横扫便与剑客的锋刃狠狠撞在了一起!
平天剑诀第二式!荡魔!
只见玄铁重剑周围凝练的罡风在交击的瞬间骤然爆开,形成一股磅礴气浪,横扫八方**!一时间飞沙走石,目不能视!场中梅林七客无奈各自飞退,围剿之势不攻自破!
秦风站在场中衣衫猎猎,丝毫不为所动,罡风在他周围狂暴肆虐,却无伤他分毫,可见商徵羽早已将内劲练得如臂使指,反观那剑客,被一式荡魔弄得灰头土脸,飞退之中连续挽了几个剑花才将反噬的劲道压下,几人看向商徵羽的眼神立时不同。
“老二,看到了吧,你当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此间除了秦风外,还有一人纹丝不动,便是那梅林七客中的铁扇客,只见他将手中的两尺铁扇展开,每一个扇片均以巧妙手法镂空雕刻,组合起来,竟是一副百鬼噬魂图,阴森可怖!
第十三章 平天为正,翻天亦邪
“老二你带人对付那个拿扇子的嫩面书生,这个拿着重剑的莽夫交给我。”
嫩面书生,拿着重剑的莽夫。
商徵羽与秦风相视一笑,二人有多久没被人如此小视过了,竟然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打听清楚就来行刺,当真是不知死活!
“四哥,我要上了,这般让人调侃,当真是多少年都没遇见了。”
秦风脸上狠色一闪而逝,双掌向左右一分,那股有若星光般璀璨的紫色匹练顿时在周身上下流转不休,短短一个呼吸劲便已被他催至巅峰,连平日和颜悦色的秦风也被难得动怒,看来这群蠢货是真的在找死了!
“老六,不必留手。”
商徵羽一声长笑,然笑声在末尾时骤然变冷,玄铁重剑被他反握于手中,目光再不似之前那般充满调笑与快意,而是隐着丝丝阴狠与嗜血,就连他身上的内劲,也随之而变,充满了森然的气息,若不是梅林七客亲眼目睹了这般变化,再加上商徵羽就在他们面前,否则断然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同一个人!
“你竟然修炼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功!当真不怕阴阳反噬,经脉尽断而死!”
铁扇客大叫一声,惊骇莫名。他经验老辣,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商徵羽身上的异常,但商徵羽只是嘿嘿笑了两声,用一种仿佛来自幽冥地狱般的声音沉声回答道:
“你们的死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解药!”
翻天剑诀第一式!
“杀生!!!”
商徵羽大吼一声,腾空而起,手握玄铁重剑犹如九天战神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力劈而下,直取铁扇客人头!
“来得好!”
铁扇客半点也不示弱,手中铁扇狂舞,在他周身环绕道道腥风,仿佛凭空而起,他毫不示弱,双手握扇,与力劈而下的玄铁重剑当即撞到了一处!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铁扇客脚下一沉,那原本以成块巨大青石铺设的地面瞬间化为齑粉,一时间烟尘漫天,人影不辨!
“到我了!”
秦风在商徵羽动手的瞬间就同时发起了攻势。他脚下一蹬,瞬间切近手握钢叉的夜叉客身前,早已注满劲的双掌当即
印了下去。
紫色星河璀璨,夜叉客只看到一阵炫目光华,仿佛九天星河向他砸下!他内心惊骇莫名,但依旧咬牙站定,气贯钢叉横于前胸,试图与秦风硬拼一招!
自己不能让围攻之势露出缺口,只需坚持片刻,众位兄弟定可赶到替他解围!
“天干落星手!”
秦风暴喝!双掌毫不犹豫的印上了夜叉客的钢叉,只一瞬间,那原本勉力站定的夜叉客就暴吐一口鲜血,身形向后狂飙,直接撞进了那数米外三四人方可环抱的大树干内,生死不明!
只听树干中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是夜叉客的声音!其他梅林七客刚想前去救援,却突然从树干中爆出一股汹涌的气浪,裹挟着丝丝衣衫与碎肉的残骸,爆溅了其他人一脸。
“老六!”
那腰缠钢鞭的女子顿时眼角瞪裂,只是仅仅这么一招,就直接将与她功力不相上下的老六当场击毙,而且明显是被劲灌体而亡!这个看似柔弱的书生,竟然修炼有如此霸道绝伦的功夫!
“上,不能让他们有一丝喘息之机!”
老二剑客立刻高声提醒众人,剩下五人齐齐朝秦风而去,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内心有那么一丝安全感。
或许除了老大,谁人单独对上这个霸道书生,都得饮恨当场!
“谁让你过去的?!”
满天的烟尘中,突然出现一个庞大黑影向剑客横扫而来,其上裹挟的罡风如浪潮般汹涌,虽未临近,可单单那是气势就将剑客死死的圈在了原地!剑客明白,若是他此刻再要前去围剿那书生,定逃不过被一剑两断的下场!
“哼!那便杀了你,再去杀他!”
剑客当即挽了三个剑花,每挽一次劲道都凝练一分,同时四周束缚身躯的那些猎猎罡风尽数荡开,随后手上寒光暴起,一道冷冽的光华瞬间迸出,直取商徵羽项上人头!
他看中了玄铁重剑沉重迟缓的破绽,企图用剑芒绕过将商徵羽击杀!
剑芒一发而至!
“花俏招式,中看不中用!”
在烟尘中挥剑横扫的商徵羽嘴角轻扬,仿佛在讥讽着剑客的无知与羸弱,玄铁重剑攻势不变
,在剑芒临近的瞬间,商徵羽突然将手腕侧转,玄铁重剑由横扫骤然变成横拍,当即将这道冷冽的剑光拍散!玄铁重剑攻势不变,转瞬间与剑客的吞金剑撞到了一起!
这一次,剑客就没有之前那般好运了。
“翻天剑诀第二式!戮神!”
吞金剑当场片片崩碎,甚至有片残刃被罡风裹挟直接穿透了剑客的左肩膀,顿时间鲜血淋漓!
“老二,退,万不可与他硬拼!”
铁扇客一个腾跃从烟尘中向商徵羽扑来,铁扇直取商徵羽后脑!
他刚才虽在正面硬撼中看似丝毫没有落于下风,但那玄铁重剑已然击散了他双掌劲,刚才整个手臂都处于脱力状态。若不是这握着玄铁重剑的蛮子要替那个书生解围转而攻击老二,自己说不定就要饮恨当场!
这般人物,当真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足以对付的!
“我二人将他钳制在此,万不可让他们二人会和!”
只这一句话,就让梅林七客剩下的四人汗颜,老大肯定在这个重剑蛮子的手上吃了亏,看来只能倚靠群攻才有胜算!
“老七,老五,老四,老三!你们围攻书生,定要替老六报仇!”
“是!”
此时六人心中已经对这次任务隐隐有些后悔,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六人暗自定了定心神,只有杀了他们二人,再斩掉曹应龙,他们才有一线生机,否则以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大皇子必定会第一个将他们杀人灭口!
“杀!”
老七双刀客率先发难,两把柳叶刀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留下道道光影,这就是他压箱底的绝招:
快刀十六!
一人双刀,舞动间仿佛十六把钢刀齐齐攻来,顿时封死了秦风的一面退路,众人配合多年,早已是心生默契,眼见老七发难,老五手中钢鞭顿时变为了一道黑色的毒蛇,对着秦风缠绕而去,
一个以快打慢,封尽周身,一个刁钻难防,专攻下盘。一时间前后交击,倒是让秦风有些应接不暇。
老四和老三冷冷眼旁观,但手上劲道却凝练已极,显然是在伺机而动,想要一击建功!
第十四章 落星,流云,天地印
秦风不断在场中闪转腾挪,有若风中残烛。但看似危机四伏,实则游刃有余,一进一退之间尽显风度,倒是老七和老五久攻不下,劲道已然转弱,虽说犯了刺客的大忌,然此时此刻,也只能咬牙坚持。
“若说杀手,你们几人倒也还算是不俗了。”
秦风话音刚落,老五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阵精光,钢鞭突的缠上了秦风的左手,内劲急吐!顿时让秦风身形一滞!
几人的默契都是在那无数鲜血中练就而成,无需言语,老四和老三瞬间杀到!
只见老四手中漆黑钢枪如一条毒蛇张开了致命的毒牙,在他手中舞出朵朵枪花,让人摸不清它到底要攻向何处!
老三双手化作一团幻影,那藏在袖中的簧机弩瞬间连发一十二箭,同时攻向秦风周身一十二处要害!
毒蛇吐信,箭箭夺命!再加上老七封尽退路的快刀十六!这就是一个必杀之局!
“总算是出手了,没让我白挨这一下!”
秦风身在杀局之中却依旧气定神闲,只见他微微一笑,被钢鞭缠住的手臂上内劲流转,瞬间荡开了老六纠缠的钢鞭,双掌上下翻飞,顿时一股浓厚的紫色流光遍及周身上下,如雾如云,锁死各个命门,任凭三人如何攻击,端得是一个水泼不进!
地支流云掌!
秦风一声畅笑间整个人腾空而起,脚下踏着紫色流云,一时间竟像是腾云驾雾一般,于空中俯视四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且看我秦风的手段!”
只是双掌结印,朴实无华,却仿佛引动了天地间的浩然之气,无数紫色流云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星辰闪耀如同银河,尽皆汇聚于他结印的双掌之上,光华内敛之后,顿时爆发出一股开天辟地的气势,当即锁定场中四人!
星河落华,万籁俱寂!
一掌开天,一掌辟地!
紫微宝鉴十成功力天地印!
“妈的拼了!”
四人心知此刻除了拼尽全力之外再无退路,当即各自使出了压箱绝招。
老七已然将快刀十六再做突破,化十六刀为一刀!刀锋森森,破势而上!
老五钢鞭舞得虎虎生风,将周身气劲尽数凝聚到鞭头的钢钉之上,以点破面,洞杀而出!
老四收起之前那般诡异莫测的枪法,只是在原地站定,气劲提至巅峰后尽数贯于右臂之上,旋即挺身甩臂,将漆黑钢枪陡然射出,直取秦风而去!
老三机簧连发,一连瞬发一十九箭!成圆锥之势,护卫其中一箭,此箭箭头闪着一抹深蓝,竟是用珍惜的幽蓝铁锻造,可洞金穿甲,无所不破!这一连二十箭,已然让他双手脱力,但老三面中带笑,这比他过去的十九箭还多一箭,定可一举功成!
老七老四合力洞穿掌风气劲,老五老三直指目标,这般默契的配合,难怪梅林七客可列入那杀手榜百名之内!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给我死来!”
秦风额头青筋暴起,手中印决所聚罡气骤然吐出,顿时如同海啸一般对着四人席卷而去!
什么十六化一,什么钢枪破势,尽数被他击溃!
什么洞射钢钉,什么幽蓝箭阵,统统化为齑粉!
老七手中柳叶刀齐齐崩碎,一口鲜血上涌,刚从口中喷出,便被那海啸一般的罡气击成满天血雾,残躯坠入了身后的幽林之中!
老五钢鞭崩坏,虎口崩裂,还未等她缓过神来,罡气已至,只能举臂硬当,顿时臂骨寸寸碎裂,生死不知。!
老四的枪尖已然被罡风荡开,只击碎了秦风的一边衣袖,但这在四人之中已然算是难能可贵,他惨笑一声,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这磅礴罡气,没有动弹半分,随后仰天喷出无尽血雾,高达数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立毙当场!
老三是最惨的一个,他的二十连弩已然耗尽了他的所有内力,只能看着这刚猛无匹的霸道攻势迎面而来。罡气临体,他突然心中苦笑一声:自己兄弟七人当真是在自取灭亡耳。
至此,秦风所战四人,尽数诛灭!
狂风肆虐,罡气纵横!
那被轰断的树枝四下飞溅,落叶纷纷,一片肃杀!
铁扇客和剑客围攻商徵羽,三人且战且行,在树林中硬生生开拓出一条断枝残叶铺成的小道,已然靠近树林边缘,再往后,便是曹应龙将军所在的桃花斋了。
“嘿嘿!”
商徵羽一声冷笑,手中玄铁重剑在青石路上擦出一道绚烂的火花,一式上挑,直取铁扇客右臂腋下!
呔!”
铁扇客毫不示弱,掌中运足劲,铁扇在间不容发之间击中玄铁重剑剑身,身形借势侧移,只感觉一道阴森的罡风从身侧刮过,将地面犁出一道两指深浅的剑痕,随即身后的那颗参天大树轰然剧震,直挺挺的被剑罡剖为两半!
剑客的肩上的创口早已被他用劲控制住,但此时手无长锋,委实不敢与商徵羽再进行近身缠斗,只能在远处以剑指配合铁扇客攻击,但始终收效胜微。
“看招!”
铁扇客看准商徵羽招式用老之际,瞬间切近商徵羽近前,以铁扇架住玄铁重剑,可开山裂石的掌劲立时印向商徵羽面门!
但商徵羽丝毫不为所动,左手捏一剑指陡然上刺。若是铁扇客还不不收手,勿需等他命中商徵羽,剑指便会先一步穿透他手上经脉,以此时商徵羽所用内劲之阴狠毒辣,定会如跗骨之蛆一般让其实力大打折扣!
突然,商徵羽感到身侧一道剑罡骤至!只见那剑客手捏剑诀,以浑身劲贯于指尖,剑罡在其上凝成三尺剑芒,攻向商徵羽无可闪避的第三肋间!
这才是二人真正的杀局!
即使商徵羽,面对这般组合杀招,也丝毫不敢怠慢,霎时间念由心动,劲随意走,罡劲骤然凝于掌心,单掌直挺挺的轰向了那坚硬的青石地板!
冥罗杀道十成功力!
“冥罗圣手!掌落黄泉!”
掌风尽数灌入青石之中,青石承受不住瞬间迸裂,仿佛正是应着那黄泉之名!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浪从地下蓬勃而出!裹挟着青石碎片向四周迸溅,如细密的骤雨,将那铁扇客和剑客尽数笼罩于其中!
“退!”
铁扇客心下一沉,已知此次断再无半点机会,否则必将是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他果断撤步,铁扇在身前翻飞,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袭来的碎石尽数震成齑粉!
但剑客就没有那般好运的,此刻他手上无半尺长锋,那袭来的碎石却比之弩箭也丝毫不差,他只能不断撤步倒退,同时将手中剑罡在身前划出一道尺许大小的剑圈,虽将大半飞石拦下,但依旧有一块击中了他的左臂,顿时旧创迸裂,一时间冷汗湿透衣襟。
但最要命的却是那随碎石攻入体内的内劲!如跗骨之蛆,纠结在他经脉之上,挥之不去!
第十五章 快慰平生江湖路,死生看淡又何妨
“该死!”
剑客脸色已渐变惨白,他鼓足内劲,总算是勉强压下,但此刻身体伤疲交煎,劲已然所剩无多,剑客只感觉自己双脚再不复之前的轻盈洒脱,仿佛被拴上了两只铁链球一般,沉重异常,当即心中大骇,这该如何是好!
商徵羽迫退二人,只身站立于场中,未曾追击。
他呼出一口体内浊气,重新将双手反握于玄铁重剑之上,一时间场中再次罡风骤起,裹挟着无数落叶在期间飞扬盘旋,就像是一场狂风暴雨的前奏!那原本被掌落黄泉击飞四散的阴冷气浪,在场中凝而不散。铁扇客和剑客只感到一股阴森冷酷的气息弥漫四周,自己仿佛身处幽冥地狱一般,无比骇人!
“喝!”
商徵羽暴喝一声,旋即向剑客冲来!他早已看出剑客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苦苦支撑,若是铁扇客不来营救,不出三招,剑客必定会被商徵羽力斩于剑下!
“二弟勿慌,大哥来也!”
铁扇客哪会让商徵羽如愿,他拔地而起,脚下使出一式迷踪步伐,身形缥缈难寻,却速度极快,转瞬间赶到了剑客身前,两人一前一后站定,而此时的商徵羽距他们不过两步之遥。
“二弟你将内力尽数贯于我身!我们拼了!”
眼看老二已然不能动弹,铁扇客当即狠下决心,双脚一沉,顿陷入青石地面寸许,幽黑铁扇很在胸前,随着浑身内劲的灌入,那股原本缠绕周身的腥风愈发凝练,挥之不散,让人感觉他仿佛身处尸山血海之上,借助那缥缈的生杀之力,意图挡住商徵羽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剑客此刻已然别无选择,他面露狠色,双掌立时顶住铁扇客背心,除了留下一些压制体内那股阴狠劲之外,其余力尽数贯入铁扇客体内,一时间腥风大作,飞沙走石,在铁扇客的身前隐隐凝出铁扇上那一副百鬼噬魂图,阴森恐怖,几欲择人而噬!
“死吧,百鬼噬魂杀!”
铁扇客大吼一声!周身的腥风尽数凝聚到了手中铁扇之上,那凄厉的风声,仿佛百鬼畅快的尖啸!
“翻天剑诀第三式,弑仙!”
商徵羽面不改色,手中玄铁重剑收于胸前,整个剑身都在商徵羽手中不住颤抖,仿佛是因为兴奋,还有对斩杀敌人的渴望!周身罡风早已凝于剑上,破开层层气浪,犹如给玄铁重剑披上了一层罡风铸就的
锋刃。
为何重剑无锋?因为我便是锋!
在临近的瞬间雪铁中间对着铁扇客骤然刺出,立时发出一道尖锐的剑鸣,如来自幽冥的勾魂魔音,与铁扇客挺身刺出的扇端猛地撞到了一起!
天地无声。
一片残叶飘下,落到剑锋之上,被无声无息的剖为两半。
但这一下,却引动了场中的气机!
一股磅礴的罡劲轰然间炸开,掀起无边气浪,青石地面片片碎裂,沙尘扬起,顿时淹没三人。
两道血雾勃然喷出,高愈数丈,将这片风沙尽数染红。只见风沙中隐隐有两道人影倒下,扑通两声之后,再无半点动静。
一道锐利的剑鸣声划过夜空,将那树干摇曳的哗哗声尽数盖过,一道剑罡勃然喷发,沙尘被一剖两半,尽数退散。
只见场中两句身穿夜行衣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前方一人手持铁扇,然那精铁打造的扇骨已然崩散,连带那握扇的双手都不自然的扭曲着。而那身后一人更是不堪,浑身骨骼无有一处完好,尽数碎裂。
不远处,两颗六阳魁首伏于草丛之中,双目圆瞪,仿佛死前目睹了什么骇人的场景,表情惊骇已极。
“四哥,结束了?”
秦风从林中翩然而至,只见他手中折扇轻舞,依旧是以往那般的风度翩翩,只是右侧广袖被划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但也经此而已了。
“哼!”
商徵羽看着那两颗六阳魁首,嘴里冷哼一声,眼中不屑之情一闪而逝,随后闭目而立,将周身气劲尽数收回体内,只见那原本森冷刺骨仿若幽冥的战场,已然开始慢慢回暖。
但商徵羽脸上时而鲜红如血,时而苍白若纸,额头青筋暴起,不断蠕动,当是他体内那两股相斥的劲彼此抗衡所导致的异象,它们显然已经将商徵羽的体内经脉当成了彼此的战场,正在其中来回冲撞!
“酒!”
商徵羽沉声低吼,秦风早已替商徵羽将他交战中跌落的青竹酒筒捡回,此刻甩手抛出,商徵羽一把抓住,立刻拔开木塞狠狠的灌了几大口,才将那股阴冷的内力压下,身上渐渐有了温度。
秦风眉头轻皱,几度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说道:
“四哥,你如此这般也不是办法,你体内那冥罗杀道的劲阴狠霸道,而
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单单依靠那逍遥天岚经残篇,始终无法将其彻底压制,更别说将其驯服收纳,长此以往下去,我怕……”
“怕我如那死鬼说的一般,劲道反噬,经脉尽断而死?”
商徵羽又满满灌了一口美酒,表情淡然,无悲无喜。
“当年,我修炼冥罗杀道,本就已经被那邪气浸入骨髓,那个老鬼又将他半甲子的冥罗杀道内劲强行灌入我体内,若不是兰蕙仙子恰逢其会,替我散劲固脉压制反噬,再瞒着她师尊传我逍遥天岚经残篇让我固本培元,四哥我早就死了。”
“我这条命就是她给硬生生抢下来的,活了这许多年,我早已看开,什么时候若真是要死了,那便当是下去陪她吧。”
说完,商徵羽目中罕见的泛起浓浓的忧愁,他接连灌了好几口,方才将那股郁郁之情冲散。
“四哥切莫如此想,那洗心阁中不乏高明的武功秘籍,秦风定会为你找出解救之法的!”
秦风不忍,随即将目光洒向那地字院湖中岛的洗心阁,那里武林秘籍无数,定有能让四哥逢凶化吉之法!
“六弟好意,四哥心领啦,哈哈哈哈!”
一阵畅快的大笑,仿佛之前一般。
商徵羽上前拍着秦风的肩膀,看着他忧心的表情,顿感快慰。
“你看你四哥整日浪迹天涯,求的就是一个快慰平生,哪管那些生死之事,再说我手中有酒,身边有你们,我已然知足了。”
“说不定哪天你就能替我找到根治的法子呢,四哥可是相当期待,哈哈哈哈!”
“六弟定不负所托。”
秦风言之凿凿,就要当即立誓,被商徵羽立刻伸手压下。
“兄弟一场,你切莫要让我难做。”
“好了,活干完,快快陪你四哥继续喝酒去!”
说完一声长笑,商徵羽脚下一蹬,身形拔地而起,直向前方灯火通明的人字院而去。
“四哥等等我!”
秦风高呼,二人畅快的一路追逐行至前厅,一番觥筹交错,便几近天明。其实二人对于这段时日间发生的一切都颇为疑惑,但所有安排均是阁主授意,两人倒也懒得多想其他。
林中偶尔还会发出一些金铁交击之声,但随着几声惨叫传出,俨然重新归于沉寂。
第十六章 人间飞雨过,万花失颜色
一月之前,大魏朝都城,燕京。
在燕京城的百姓心里,天子脚下,最引人注目的建筑既不是金碧辉煌的皇宫内院,也不是香火鼎盛、大德高僧浮尘方丈所坐化的甘露寺,而是那座倚春草湖而建、十丈软红、铅华尽染、引无数男子竞折腰的鸳衾凤枕楼。
这座占地颇广的六层建筑描金漆彩,雕梁画栋,楼上各角装饰着八宝琉璃宫灯,金银合欢铃铛,绫罗锦绣堆叠的五彩纱花悬挂其上,到了夜里,灯火闪耀,风吹花动,铃声叮咚,远远望去彩绣辉煌,美轮美奂,令人忍不住抚掌赞叹“好一个神仙居所!”。
比这座巧夺天工的建筑更有名的,是楼里的一百一十一位美人,这些美人不仅有着万里挑一的美貌,并且才情斐然,每一个都是明珠玉露一般的人物。
这一百一十位美人里,又根据各自的容貌、才情分别评出四大香主,四小香主,八大芳君,八小芳君,十二金钗,十二银钗,二十四粉黛,三十八玉人。
然而,让这座鸳衾凤枕楼名动天下的,并非楼中这些挂牌待客的姑娘,而是这座楼里的管事妈妈,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的花飞雨花娘子。
多少名门公子、江湖豪客在这里一掷千金只为能够一亲芳泽,却因为这位花娘子背后站着的皇族而望而却步。
月上中天,鸳衾凤枕楼前香车宝马,客人如织,将门前十分宽敞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从一辆黄金打造的马车上,走下一位锦衣华裳的美貌女子,发髻堆叠,高环巍峨,凤钗华美,环佩叮当,远远望去,真有如神仙妃子一般光彩照人。可惜,这美貌女子来的地方是鸳衾凤枕楼,这座楼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女子一挥手,从她身后涌上一堆手持棍棒的健仆,只见这女子粉面含煞,厉声呵斥道:“不论是谁,只要能把花飞雨这个贱人提到本郡主面前,都裳黄金百两,随本郡主冲进去,死活不论!”
“是!”
四五十个健仆齐齐应诺,护卫着女子就往里面冲。
大厅里,丝竹声声,佳人曼舞,观赏着美妙歌舞的公子哥们推杯换盏,好不快活。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楼里的护卫阻挡不及,就见京城里有名的母夜叉寿安郡主带着数十健仆一拥而入,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一些认出她身份的公子哥吓得抱头鼠窜,前门被堵住,一个个地只好死命地往后楼冲去……
凤衾鸳枕楼取名为楼,实际上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庭院。整个庭院仿照江南园林而建,园林里遍布亭台楼阁,假山池沼,叠山理水,曲折绵延,借景分景虚实相间,杨柳依依,红花照眼,客人漫步其中,只觉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凉亭中,画廊里,少不了偎红倚翠的公子哥们,只是这座庭院里的一栋独立的提名“桂馥兰香”的三层小楼,却无一人敢踏足。
京城无人不知,这座小楼里住着的花飞雨花娘子可是卫的禁脔,哪个活得不耐烦的敢招惹。
小花厅里,花飞雨正在弹一支“凤求凰”,卫手持酒樽,随着琴音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
一曲终了,花飞雨正要起身,却被卫一把搂进怀里。
这位名动天下的美人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有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只见她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春山不描而黛,眸如秋水光艳溢目,肌映流霞,足翘细笋,鬟多敛雾,腰细惊风,冶容秀骨,窈窕秀弱,病态含娇,指肤软腻,吹气如兰,仪度娴婉,盈盈然神仙不殊。
一夕轻雷落万丝,
霁光浮瓦碧参差。
人间飞雨过,
万花失颜色。
这便是花飞雨这一名字的由来。
卫的唐突令花飞雨双眉微蹙,霎时间仿佛千般愁丝尽堆眼角,惹人无限怜惜。
“卿卿,可是孤弄痛你了?”
卫一脸的紧张和心疼。
花飞雨摇摇头,为卫斟酒,眉目间似藏着无限心事:
“陛下病重,殿下此刻正是最要紧的时候,您时常出入这里,只怕那些沽名钓誉的大臣们又
有文章做了。”
卫酒杯重重磕在桌上:
“这群有眼无珠的蠢材,老三那个伪君子最会装腔作势,这群蠢材却恨不得把他捧成尧舜之流,他当真如此高洁,就该以孤这个兄长马首是瞻,早日滚去万州为孤让路。”
“殿下息怒。”
花飞雨头埋在卫颈窝里,柔声劝慰:
“殿下不要为一些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体,飞雨还在这里等着殿下,有朝一日,将飞雨聘入宫城。”眼泪簌簌落下,犹如雨打梨花一般不胜娇弱。
卫忙不迭声地哄她:“你放心,等孤荣登大宝,你就是孤的皇贵妃。”
花飞雨破涕为笑,一双秋水明眸脉脉含情:“金口玉言,殿下可不要食言。”
卫怜爱地吻了吻她的鬓角:“放心,孤哪里舍得。”
两人正是情浓之际,楼下传来一阵“霹雳哐啷”的打砸声,寿安郡主尖锐的怒骂声清晰地传进二楼内室:
“让那个贱人给本郡主滚出来。”
依偎在卫怀里的花飞雨身子一颤,默默坐直了身体。卫安抚地揉着掌中那一双软若无骨的柔荑,神情冰冷地听着楼下的动静。
“这里没有郡主要找的人,还请郡主移步,否则休怪我冒犯。”
“哪里来的好狗,本郡主也敢拦!本郡主倒要上去看看这贱人又找了个什么样的姘头!”
刀剑相接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咔嚓”一声,卫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殿下,快让我看看您的手!”
花飞雨一把抓起卫握着酒樽的手,仔细检查后发现并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从后门出去,千万不要为了我得罪了安王,您放心,我应付的来!”
卫一掌拍在面前的长案上,酒案上的杯碟碗筷一阵颤动。“寿安这个贱人,守在楼下的可是孤的侍卫统领徐长河,这贱人不仅装糊涂,还敢指桑骂槐辱骂于孤,这贱人这样嚣张,分明是不把孤放在眼里。”
第十七章 青蔼
怀中佳人低首默默垂泪,更加激起了卫的无限怜惜之情:
“卿卿莫怕,当年明明是靖平侯辜负了你,这贱人还敢数次来找你的茬,你等着,孤这就去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卫气势汹汹地下了楼……
“啪”地一声脆响,是手掌扇在脸颊的巴掌声。
卫出其不意,寿安郡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倒在地,她喉咙里吐出一口鲜血,待看清楚打她的人是谁,不由大声哭骂:
“大皇兄,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打我!我说呢,徐长河为什么在这里,原来那贱人的姘头是你,若是让满朝文武知道,大皇兄……”
寿安话还没有说完,卫已经挽着袖子亲自下场,对着寿安就是一阵猛踢:
“贱人,就凭你也敢威胁我!孤今日先把你这个贱人打死,再去安王叔那里负荆请罪。”
楼下一片混乱,最后惊动了京兆尹的人才得以收场。
花飞雨默默关上窗户,回首,屋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皇兄冲冠一怒为红颜,飞雨姑娘有没有感动坏了?”
花飞雨眼皮都未抬一下,自顾自斟了一杯酒,仰首一饮而尽。
“还在生孤的气?”
来人赫然是当朝的三皇子殿下卫。
花飞雨红唇勾起一抹冷笑:“妾哪里敢怪罪殿下?!殿下天潢贵胄,贱妾身如漂萍,怪罪二字,又是从何谈起?!”
“还说不怪罪?”
三皇子卫含笑搂住花飞雨的肩头,却被花飞雨一把挣开。卫也不生气,在花飞雨对面坐下:
“孤知道你怨孤把寿安引到这里来,可是一个能让大皇兄和安王叔闹翻的绝佳机会,孤实在不舍得错过。雨儿,委屈你了,你放心,孤会在私底下收拾寿安那个贱婢,为你出气。”
“出气?殿下是在说笑吗?”
花飞雨并不领情。
“飞雨为了殿下牺牲了这样多,有朝一日,难道能让她叫我一声三嫂?!如果是,那对飞雨来说,才是真的出气。”
显然没有想到花飞雨的胃口会这样大,一直以一副处变不惊的面具示人的卫难得地怔了一怔:“雨儿,不是孤不想答应你,只是你的身份……”
花飞雨开口打断卫的话,这看起来弱质纤纤、不染凡尘的女子此刻眉梢眼角尽是讥诮:“大殿下许我皇贵妃之位,我从不曾看在眼中,难道三皇子以为您许给我的位子就是镶金的不成?!至于我的身份……”
她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顿:
“殿下您志存高远,意欲比肩秦皇汉武,立后这样的小事,何须朝臣置喙。她卫子夫能做得汉武帝的皇后,我如何就做不得您的皇后!”
“好好好!”
卫连连鼓掌:
“雨儿,以前是孤小看了你,不曾想孤的雨儿竟有这样大的志向!不错!这才是孤看中的女人,孤就以皇后之位许你,击掌为誓。”
“啪”
两人掌心相对,花飞雨随后跪在地上,三拜九叩:
“臣妾谢主隆恩!”
一双妙目异彩连连。
月上中天,鸳衾凤枕楼里热闹非凡,楼外流水是车龙是马,楼内美人如玉剑如虹。
这不过距离寿安郡主闹事才三天而已,楼里被毁坏的摆设早已更换一新,此时宾客如云,美人如织,丝竹曼曼,香风阵阵,客人们觥筹交错之间偎红倚翠,醉生梦死。
桂馥兰香里安静如常,只有卫一个客人。靠窗的罗汉榻上,卫正一个人自斟自饮。 花飞雨冷眼看着卫一来就开始闷头喝酒,终于忍不住去夺卫手里的酒杯:
“殿下,您都喝了大半个时辰了,饮酒伤身,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说给飞雨听,一个人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被花飞雨夺了酒杯,卫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抓起桌上的镂花鎏金酒壶就往嘴里灌。 花飞雨连忙起身去抢。二人争抢间花飞雨一个踉跄,跌在卫怀里,被卫一把抱住。 花飞雨顺势靠在卫怀里,柔声问:“殿下,可是安王为难您了?”
卫摇头:“安王叔一向疼我,更何
况是寿安冲撞我在先,皇叔早就对这个女儿失望了,你不必忧心。”
花飞雨手掌贴在卫胸膛上,手指漫不经心地画着圈儿:“那是什么事让殿下如此烦心?飞雨虽不不能为您分忧,但是殿下说出来,想必心里也会轻松很多。”
佳人投怀送抱,卫本该万分欣喜,此刻他却十分纠结地握住花飞雨捣乱的手,脸上神**言又止:
“青霭……”
花飞雨闻言垂下眼睑,羽扇般半弯的睫羽遮住了目光里所有的情绪,只听她声音毫无起伏地道:
“殿下,青霭已经死了,在您面前的,是鸳衾凤枕楼的花飞雨,妾说过,此生,妾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卿卿,是我失言。”
卫连忙认错,语气里充满了犹豫不决:
“有件事……孤不想让你从别人耳里听到……宁威侯邓秣平叛有功,父皇将沈家原先的宅子赏给了他。”
“是吗?”
花飞雨事不关己般地弯了弯唇角:“那还真是朝廷的大喜事。”
“卿卿……”卫担心地望着一脸平静的花飞雨:“你真的没事?”
花飞雨笑了笑,一双眼睛春花般明媚:“那座宅子,本来就不可能一直空着,早晚会有新主人,只是没想到,住进去的,会是沈家的故人。”
她开口时嗓音平静、语气清淡,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伤痛。
卫轻吁了口气:“这个消息,孤真怕你听了难过。还好,还好……”
他一脸的如释重负的表情,“想必过几日,邓府就会给楼里下帖子,请楼里的姑娘去撑脸面,你去不去都不要担心,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孤在你身后给你依靠。”
“谢殿下。”
将喝醉了的大殿下送到厢房里安置,花飞雨推开轩窗,天上一轮明月正静静俯瞰着人间,照尽悲欢离合,花飞雨坐到窗前,偏头望着一轮明月。屋子里的银丝炭已经燃尽,花飞雨衣衫单薄,就这样迎着风枯坐了一夜……
第十八章 终究还是换了天下
第二十三章 终究还是换了天下
华灯初上,昔日挂着沈府牌匾的宅邸早已风流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声势赫、高朋满座的宁威侯府。
鸳衾凤枕楼的四大香主从不出楼,这是楼里早就定下的规矩。因此,权贵之家宴,都由楼里的四小香主出席。这其中,素月擅琵琶、溪风擅筝、听雪擅折腰舞、花容有一副最婉转的歌喉,鸳衾凤枕楼特意选了这四个门面过去,给足了新晋权贵邓家的面子。就是皇子下帖,也不过如此了。
因此,当楼里的管事十二先生听说邓家指名要花娘子去邓家捧场,忍不住就是一声冷笑,谁人不知鸳衾凤枕楼背后有整个大魏皇朝最得皇帝宠爱的卫撑腰,这邓府的管事却将花飞雨当做一个寻常妓子言语之间极尽轻慢,十二先生直接命如狼似虎的护院将他打将了出去。
这事儿报到了花飞雨面前,不过一笑置之。 谁想到真到了邓府开宴这天,花飞雨云鬓华裳、严妆美饰,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华盖马车,直奔邓府而去。
花飞雨下了马车,朱红色的大门前伫立着两只石狮子。门上高悬着一排红灯笼。这是不属于曾经的沈府所拥有的高调和奢华。
曾经这里是黑漆大门,门前各挂着三盏柔和的羊角宫灯。花飞雨身为沈府的嫡小姐,从来都是从大门进出。而现在,她却要走偏门。倚门卖笑,如果沈氏先祖在天有灵,会不会觉得她玷辱了这块地方。
夜色幽寒,仿佛有冷意从脚底钻入,渗进骨头缝里,花飞雨拢了拢身上大红猩猩毡的披风,原以为她已经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却原来,也会触景生情。她的目光如流水,从红漆大门掠过,落在自己染着蔻丹的指尖,嘴角轻勾。
纤纤软玉削青葱,长在香罗翠袖中。
昨日琵琶弦索上,分明满甲染猩红。
往事不可追,又何必徒增伤怀。
她目光坚定、步履从容,跟在邓家家仆后面从角门进去。 一路行来雕栏玉砌、分花拂柳。沈府还是那个沈府,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但是月洞门处那一丛湘妃竹已经枯死,假山旁堆叠的太湖石已经不见了踪影,就是听雨轩庭前那一排芭蕉也换上了热闹的芍药。
这芭蕉还是她从前和姐妹们种下的。因为向往白居易那首诗:“芭蕉知夜雨,隔窗先有声。”所以,这里被她和姐妹们取名叫听雨轩,每到阴雨天气,就和几个姐妹们挤在这处听雨。而今,门前的廊柱上诗在:“芭蕉得雨更欣然,终夜作声清更妍”,却景已异。
素香庭那几株丁香树应该也不在了吧。
“丁香欲减别离痛,却频增几多恨!”
花飞雨收拾心情,随着婆子上了台阶。今夜邓府大宴宾客,男女分席,便是以府里的莫愁湖为界限。 沿途走来,回廊,凉亭,敞轩,抱厦,处处挂着轻纱围帐,悬着琉
璃宫灯。
夜风吹来,纱飞舞,灯火闪烁,美得如梦似幻。莫愁湖上,更是飘了数百盏莲花灯,湖面上的花灯飘飘摇摇,亮了满湖。水光荡漾,灯火如星,宛如天上银河落在人间。
果然是简在帝心!如此张扬!如此奢靡!只是邓家在府里的每一处铺陈,都染着她亲眷们的鲜血。
“终究还是换了天下。”
花飞雨只觉满目尽是红色,眼睛都被刺得生疼,她眯了眯眼,强忍住心中翻腾的情绪,上了邓家安排的一叶小舟。
“邓兄,可喜可贺啊!”
“邓兄立此大功,今后必定会飞黄腾达,王兄在此恭喜啦!”
……
沈家宅院,不,现在应该成为宁威侯府。
此刻宁威侯府正堂之上人头攒动,宾客满堂,皆是朝中的一方权贵。他们争相前来示好,口中对邓秣的功绩极尽夸赞,那般热闹场景,当真是:
一跃龙门褪凡躯,从此宾朋满天下。
正堂大门前站这一伟岸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浓眉大眼,仪表堂堂,披红挂彩,被宾客们团团围住,除了此间的正主宁威侯邓秣之外还能有谁。
“同喜同喜,诸位,快快里边请!”
只见他笑脸相迎,举手投足之间器宇轩昂,雄姿英发,隐隐将那些朝中老臣都压了一头。
这也难怪,近几年除了北域依旧征战不休以外,朝廷内部确是一片歌舞升平之相,宁威侯邓秣凭一己之力,以雷霆之势,将雍州内乱顷刻间平息,此间又恰逢天子大寿之际,龙颜大悦,视为祥瑞吉兆,当即便让他连升三级,从地方调至进城,成为了近几年来最为惹眼的天子宠臣,恐怕三五年内都将无人能出其右。
也难怪此间就连侯府的丫鬟管事们都透着一股仿佛鸡犬升天的味道。
“花飞雨花娘子到!”
就在这时,管家一声高呵,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不为其他,只因她是花飞雨。
艳绝京城,名动天下的花娘子!
只见那一叶小舟缓缓停靠于岸边,一名侯府管事精~虫上脑,上前想要上前搀扶,伺机于花飞雨亲近,却当即被花飞雨身后的丫鬟瞪了一眼,只得一脸谄笑的站在一边,心里还不知在如何咒骂呢。
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侯爷让你过来,你还不是得乖乖过来!
花飞雨浅笑嫣然,从小舟上款款而下,顿时让周围的人仿佛都看痴了一般,就连那些自问风流倜傥见多识广的达官贵人们此刻也比那些市井之徒好不了多少,怔怔的看着花飞雨,心中竟只有一个念头:
人间飞雨过,万花失颜色。
当真如此。
“花飞雨花娘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勿
怪。”
听这意气风发的语调,不是那正主邓秣还能有谁,花飞雨嘴角挂着浅笑,款款向前走去,面色含笑,见着当先一人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当即微微欠身作揖道:
“花飞雨见过宁威侯,祝宁威侯福寿安康。”
“哈哈哈,花娘子,你可是好生难请啊,来来来,快快有请。”
时隔多年才刚刚调入京城的邓秣第一次见到花飞雨,却突的眼中顿时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只是面上笑颜不改,刻意放慢了脚步,与花飞雨一同迈至庭院之中。
身边宾客络绎不绝,却尽皆不敢上前攀谈,无谓其他,只因花娘子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沾染的。
“花娘子容貌卓绝,见面更胜闻名。邓某冒昧问一句,花娘子与邓某人是否曾经见过。”
此话一出,一时间让场中都安静了许多,莫非邓秣是在与花飞雨亲近?这可是卫的禁脔,能前来捧场就已经是给足了你宁威侯面子,你邓秣就不怕给自身招惹灾祸吗!?
“宁威侯好眼力,时隔多年,没想到还是能认出飞雨,真是令人惊讶。”
花飞雨也不否认,而是目光俏笑地看着身旁的邓秣,口中幽兰轻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不知宁威侯可还记得沈家。”
沈家!
邓秣当即一愣,再放眼环顾这庭院,顿时明白了所有,随即一声长叹道:
“你是青蔼吧,晃眼数年匆匆而过,没想到今日却是以此种方式与你相见。”
“人间只有飞雨,何来青蔼一说。”
花飞雨依旧是那般的明艳动人,她美目流盼间看着身边早已物是人非的宁威侯府,脸上竟未有半分动容。
“这宅院闲置许久,终是有了自己的主子,更何况还是原先的故人,真是要恭喜侯爷了。”
见得花飞雨这副面貌,邓秣没来由的想到了过去的种种,轻声叹息道:
“当年‘魏书之变’,牵连甚广,祸及沈家满门,邓某在其中也难辞其咎,我知你定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然沈家如今也只剩下了你这一人,还望你能好生保重。”
“过去种种尽皆云散,提这些做什么,现在的花飞雨便过得挺好。”
仇人见面,却是云淡风轻,这连邓秣自己都没能想到,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花飞雨,像是想要从她的双目中将她的心思统统掏出来一般。
花飞雨明眸清澈,如秋水一般未有半点波澜,良久,邓秣终是没在其中看出任何异样,大笑一声,再次将场中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又是一番慷慨陈词,引得场中欢声雷动,诸人拍手叫好,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只有花飞雨一人静立于场中,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喜无悲。
第十九章 素手搅风云,飞花点江山
三日之后,鸳衾凤枕楼。
“卿卿,你急急唤孤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花飞雨从未露出过当下这般的焦急,但看在大皇子卫眼中却别有一股韵味,他手臂一展,在楼道中边将花飞雨一把抱如怀中,手握柔荑,就要享受温柔。
“殿下!”
花飞雨娇嗔一声,随即立刻从卫怀中挣脱出来,见四下无人,一把将卫连推带拉的拽进了前方一间雅室之中。
“嘘!”
卫自然不会怪罪花飞雨的冒犯,只是他刚想发问,却被一只青葱玉~指抵住了双~唇,那一缕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唇边,让他不由得有些迷醉。
“殿下,还望您在此静候。”
花飞雨搀着卫的胳膊令他缓缓坐下,刚欲转身,却被卫一把搂住纤腰拉入怀中。
“好卿卿。”
在卫看来,花飞雨就是再和他玩一场游戏,一时间也被激起了兴趣,索性不再多问,只是环着花飞雨的双手再不松开半分。花飞雨无法,只能幽怨的看了一眼卫,柔声道:
“殿下切不可出声,飞雨带你看一出好戏。”
话音刚落,就听走道上远远传来顿挫有力的脚步声,顿时让大皇眉头皱起,冷哼一声。
这般脚步他再熟悉不过,不是三弟还能有谁!
“这个废物怎么跑来了,卿卿,你不会是让孤来见他的吧。”
见着卫面色不悦,花飞雨蜷在怀中用指尖轻轻一点其眉心,娓娓道:
“自然不是,殿下只需静心担待片刻,总之飞雨不会害殿下便是了。”
“这些孤自然知晓。”
卫伸出手指轻抚着花飞雨的秀发,花飞雨如一只乖巧的小猫一般蜷在卫怀中,一时间娇香弥漫,别有一股迷离之美,让人沉醉。
三皇子的脚步声渐渐进了,终是走进了隔壁一间雅室,并未与卫见面。除了三皇子外,同行之人还有一个,卫听着脚步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是谁。
此时隔壁话语声响起,卫不由得停下了双手在花飞雨身上的动作,侧耳倾听。
“来,不必拘礼,坐。”
这是三弟的声音。
“臣,赵明煌,拜见三皇子殿下!”
赵明煌!原来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卫当即心头怒起,刚想愤而起身将这狗奴才碎尸万段,却被花飞雨立时拦下。
“殿下,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再做行动作不迟。”
“好,便让
孤听听他们到底有何密谋!”
卫也不再问花飞雨是如何知晓这一切,重新坐回座位上,屏气凝神,静听下文。
“明煌,你有何事要急急向我禀报。”
“禀殿下,属下一名亲信从前线传回消息,罗阳山一战之后,青云军并非全部阵亡,而是活下来百余骑人马,而且主将曹应龙将军并未身亡。他在听闻朝廷将罗阳山之败尽数归在青云军身上后,悲愤交加,准备进京告御状,为八千青云军亡魂昭雪!”
“哦!竟有此事!”
三皇子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窃喜,而反观卫这厢却立时如坠冰窟!
若让曹应龙将此事告之父皇,将动摇孤在朝中的根本!
再往后的话卫也不再有心思细听,他在房中来回踱步,面色焦急,一时间竟有些乱了方寸。
“殿下稍安勿躁,事情或还有转机。”
花飞雨跪在卫身前,一片忧心情郎的模样。
“卿卿说得对,事情还有转机,只要在曹应龙进京之前将他诛杀,便再无后顾之忧!孤这便去着人准备。”
说着,卫就要走出门去。
“殿下且慢。”
花飞雨再次将卫拦下,将其面色不悦,便俏笑着说道:
“殿下能认出三皇子的脚步,莫非三皇子就听不出殿下的动静吗?以飞雨之见,殿下不必急于一时,等三皇子走后再行布置不迟,他在明处殿下在暗处,此间妙处自无需飞雨多言。”
“倒是孤当局者迷,还多亏了卿卿提醒。”
卫转念一想,当即明白了花飞雨的意思,扬手将没人再次揽入怀中,又是一番旖旎享受。
“陈会,你即刻领本部八百兵勇去路上截杀曹应龙,务必让其不得靠近京城半步。对了,让他那个兄弟涂人熊也带人去,就说若是他将曹应龙斩首,我便擢拔他去作那祁水关总兵!”
“至于那吃里扒外的赵明煌……暂且不去动他,以免打草惊蛇,待事成之后再行问罪。”
“陈会领命!”
待房中只剩下了卫一人,花飞雨这才款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没成想却被卫一把拽到了怀里,皓腕顿时撞上了卫结实的胸口。
“殿下,你弄疼飞雨了。”
见着花飞雨这般娇柔媚~态,卫哈哈一笑,将其横抱而起,柔声问道:
“卿卿,此次你可是为孤立了大功,说吧,你是如何知晓今日老三会在这鸳衾凤枕楼密会那赵明煌的。”
大皇
子卫也不是蠢人,自然看出了花飞雨当是早已知晓三皇子今日之事,所以才将自己匆匆唤来,虽然他万分相信花飞雨不会害自己,但终究还是心有疑惑。
“殿下。”
花飞雨在卫怀中扭捏了一阵,见挣脱不开,索性便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卫肩头,轻笑间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赵明煌先行在这里私下见了老三的侍卫统领李政,怪不得卿卿会如此怀疑了,哈哈哈哈。”
“飞雨擅自独断,未先将一切告知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卿卿立此大功,若是还有罪的话,那我府中养的那群糟老头子,还不是各个都是酒囊饭袋了!哈哈哈哈。”
卫心情大好,在他看来一切危机都会因此消弭于无形,所以有些放浪形骸,花飞雨也竭尽所能的讨好,一时间娇~喘起伏暗香翻涌,此间旖旎自不必细说。
虽然放纵了些,但大皇子事后还是回到了府上,并未在鸳衾凤枕楼过夜,避免落人口舌。
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人从窗外翻身而进,单膝跪在花飞雨面前。看那俊俏的轻功,断不像是鸳裘凤枕楼中的手下。
而花飞雨正坐在梳妆台上重新描摹花钿,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半分惊讶,依旧自行自事。
“事情进展如何?”
“回大人,秦风大人已在曹应龙必经之路上等待,想来不日便可与其遭遇。商徵羽大人与雨柔薇已然在定威城布好了口袋,只等那遂末掉入局中,便可一击杀之。”
原来,之前一切竟都是花飞雨安排好的!
“嗯,你下去吧,给楼中传书,无论曹应龙提出何等要求,尽皆满足于他,就算是护送他上京亦无不可。”
“同时给告诉四弟,让他尽快解决云州事宜,赶回清风抚月阁准备同七弟一道护送曹应龙上京!”
“是!”
“还有。”
花飞雨思肘片刻,又道:
“曹应龙此次上京,不会是空手而来,让他们尽量打探清楚曹应龙带了何种凭据,这样的东西,最好还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是!”
人影从窗口一跃而出,没入漆黑的树林中消失不见。
花飞雨嘴角带着轻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眸比之黑夜还要深邃。
故此,才有了曹应龙一家被大皇子派人沿途追杀,而恰巧被护送至清风抚月阁的后续。
大魏,起风了。
第二十章 洗心阁首,黎雁雪
渝州城,清风抚月阁。
“曹将军,这是我四哥,商徵羽。”
“四哥,这位就是曹应龙曹将军。”
第二天一大早,曹应龙就找到了秦风,委婉的询问了一番情况,看来昨夜梅林七客来此行刺的动静也惊动了他。既然如此,秦风便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告诉了曹将军,曹将军此番过来就是专程向商徵羽表达谢意的。
“商兄弟忠肝义胆,令曹某佩服,清风抚月阁所言‘身披风月,不染江湖’(见番外二),曹某算是见识到啦。”
“曹将军客气,我也是恰逢其会,那些刺客是为曹将军而来,想必此时他们的雇主应已收到了刺杀失败的消息,曹将军若是要上京的话,还是应该早做打算啊。”
商徵羽所言,正是曹应龙心中所忧,他长叹一声,欲言又止。秦风自然看出了曹将军的难处,笑道。
“此间都是自己人,曹将军有何打算,但说无妨。”
“秦风兄弟,那我便说啦。”
曹应龙斟酌一番,言道:
“若是我请清风抚月阁出手,护送我一家上京,不知可否?”
秦风与商徵羽相视而笑,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曹将军果然是真英雄也,快言快语,不过这个提议倒是让我二人有些犯难了啊。”
秦风故作了一番姿态,其实阁主之前早已交代,只要曹将军提出,商徵羽便会与老七一同护送他上京。
“这样吧,我先去询问一番阁主,若是他同意的话,我们再商量由何人与将军同往,如何。”
“理当如此。”
曹应龙大喜,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婉拒的准备,没想到秦风竟然答应上报阁主,他端起桌上酒杯,当即道:
“无论结果如何,曹某人都记着秦兄弟这份好处,若有将来,我曹某必报此大恩!”
说完,将杯中酒豪饮而尽,惹得商徵羽大声叫好!
“曹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来,商某也敬曹将军一杯!”
以此为引,三人当即在桌上推杯换盏攀谈起来,秦风立时给分立于两侧的红袖蓝翎打了个眼色,
不消一会,桌上就摆满了丰盛的佳肴,气氛便更加活络起来。
酒过三巡,商徵羽已开始和曹应龙以兄弟相称,两人都贪恋着杯中之物,商徵羽自不必说,可曹将军的酒量竟然与商徵羽不相上下,这倒是让秦风大吃一惊。
“六弟,这你就不懂了吧!”
商徵羽哈哈大笑,再次与曹将军满饮一杯。
“接近北域的吉州、云州皆是苦寒之地,尤其是接近北域的地方,常年冰雪不化,哪像我们涿州这样四季分明,那里的人出门在外都必须备上一壶烈酒暖身,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别说是我们的曹大将军啦,哈哈哈哈。”
说着,曹应龙也笑道。
“曹某无有别的爱好,只是这杯中之物始终难以割舍,塞北苦寒,再加上北域虍虏时常南下进犯,民生艰难,哎……”
曹将军没有再往下说,秦风和商徵羽都知道他又想到了 那阵亡塞外的八千青云兄弟,赶忙一言一语岔开话题,重新让气氛活络起来。
……
“曹将军,我这就去禀报阁主,若是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曹将军,还请在桃花斋静候佳音。”
“麻烦秦老弟和商兄弟啦。”
二人将曹应龙送回桃花斋,转身便朝洗心阁而去。
“我已接到飞鸽传书,下午苏震率领的三百步甲兵就将到达渝州城外,你说到时候曹将军还会继续让我们随行护送吗?”
行至地字院中的湖心岛,秦风终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商徵羽的意见。
“不管他同意与否,我们都要跟过去,否则,别说这三百稻草秧子,就是再来三百,也架不住一个高明的江湖杀手,曹将军一家必死无疑。”
“那倒是,无非是明着跟随还是暗地保护的区别,倒是我想多了。”
走上湖心岛,只见岛上洗心阁前的碧波亭中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款款而坐,他身穿浅黄色襦裙,头带斗笠,其上垂下轻薄的白纱,让人云里雾里看不真切。每每她棋子落下,都会发出一道金石交击之声,动人心神,与天地相合,仿佛是下在那以青山绿水,鸟吟虫鸣所勾勒的棋盘之上。
她一手执白,一手执
黑,正杀得不亦说乎。
清风抚月阁,风月第二子,黎雁雪。
“二姐,人家手谈都是平心静气,一步一三思,你这下得如狂风骤雨一般,倒是迥异于常人啊。”
“小六子,你又在嘲笑你二姐吗?”
亭中女子间二人走来,挥手拂乱场中残局,也不分辨,尽数倒入了身侧的一个棋笥之中,看得秦风连连摇头。
“二姐,你如此这般,如何能下得好。”
说完,不待这女子回复,自顾自地将棋子倒了出来,一颗颗的分辨黑白,煞是认真。
“小六子,你就是太古板,学武之人讲得是一个念头通达,你二姐就喜欢如此这般,那些条条框框,我看着心烦!”
虽说如此,但她仍没有去伸手阻止秦风替她收拾残局,商徵羽在一旁看着,脸上含笑。
“小四,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来,让姐姐看看。”
黎雁雪虽性格有些豪放,但这身内功修为却是冠绝众人,这一点连商徵羽都要甘拜下风。
“正要请二姐帮我看看呢。”
说完,自觉地伸出右臂。
“嗯,还好,有些微恙,无甚大碍,只不过最近不要再动武,特别是不要动用冥罗杀道,切记。”
“徵羽谨记。”
“哎,你这身冥罗杀道的功力,如跗骨之蛆,已经和经脉纠缠在一起,去之不掉,虽然说用逍遥天岚经的劲可将其压制,但始终不能化解,终是个祸患。”
黎雁雪感慨一阵,随即有笑了起来。
“此刻说这些作甚,你们二人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说吧,何事?”
“我想入楼中密阁一观,替四哥找寻救治之法。”
秦风起身长立,对着黎雁雪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虽是这里的阁首,但这洗心阁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
黎雁雪看了看秦风,又将目光转向商徵羽。
“这样吧,我将洗心阁中的密阁对你开放三天,你随时可来查阅,但仅仅只限三天,否则便要坏规矩了。”
第二十一章 随君赴京!
“多谢二姐!”
秦风和商徵羽大喜,正欲再拜,黎雁雪挥手,一股气劲将二人托起,再拜不下去。
“阁中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我也就是比你们入阁稍早一些罢了,不必如此,徵羽,此次南下上京,可去面见大姐,以她的手段,或可有别的救治之法也说不定的。”
“徵羽明白。”
“好,时间也不早了,小四儿,助你们一路披荆斩棘,让我清风抚月阁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带待回来再访湖心岛时,记得带齐酒肉,让二姐陪你痛饮三百杯!”
“哈哈哈,有此一言,商徵羽定不负所托!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商徵羽对着六弟秦风和二姐黎雁雪拱拱手,足下轻点,身形瞬间向后飘飞,如乘风一般,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岛外树林深处。
“小四的功力又见精进了,倒是你,小六子,天天不思进取,尽看些杂书,若是年前你再无甚长进,我可要向阁主提议,让你来湖心岛闭关修炼了。”
“二姐,你可别!”
秦风连忙赔笑,若说楼中他最怕之人,不是那虚无缥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阁主,也不是神秘莫测、抬手便搅动风云的大姐,而是他眼前这位眼里只有练功的武痴,秦风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个女子对华服美妆毫无兴趣,竟然天天在这湖心岛只知闭关修炼,这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二姐是独一份吧。
“你也知道练武之人讲究念头通达,若是强行让我闭关,我这反而会更没长进不是,不过二姐放心,我保证不会再荒废就是了。”
“你呀。”
黎雁雪半点不吃他这套,指着他的鼻子笑笑,随即道:
“好,到时我便亲自考教你,若是不能令我满意,该闭关我一样让你闭关,管你念头通不通达!”
“好吧,到时就麻烦二姐了。”
见得混不过去,秦风只得暗自叹息一声,看来要过一段时间的苦修日子,哎,真舍不得前楼那些莺莺燕燕,酒色歌舞啊。
时至正午,一队百人步甲兵行入城中,精甲华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来渝州城百姓纷纷侧目凝望。
最前方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器宇轩昂,渝州城的城令和城尉
陪在两侧,满脸堆笑。大魏以武立国,所以同等级之下武官要比文官更加受人尊敬。
“苏将军,前方这座宅院便是清风抚月阁了。”
城令笑道,这清风抚月阁他倒是常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远远就瞧见一人站立于门前,身后离着两位红蓝美人和一众执事,不是秦风还能有谁。
“草民秦风,见过几位大人。”
以秦风领头,众人纷纷躬身作揖,苏将军哈哈大笑,立刻翻身下马,将秦风搀起。
“你便是秦风,曹将军的书信中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说了一遍,好好好,果然是人中龙凤。”
苏将军不吝夸奖,秦风既不应下也推诿,只是含笑不语。
这般说辞,当是三皇子的意思吧。
几番寒暄下来,几人已经行至前厅,当看见这般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大堂时,连常年在三皇子身边随行护驾的苏震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般场景,当真与燕京最繁华的鸳裘凤枕楼相比也不遑多让。
“没想到清风抚月阁的阁主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真是令苏某汗颜啊。”
苏震饶有深意的看向秦风,意有所指。
“哈哈哈,将军请。”
秦风装作没有听出将军话中的深意,长笑间将几人引至大堂三楼,退开前门,便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曹将军一家。
苏震立刻快赶几步走到曹应龙身前,上下打量了许久,叹道:
“曹将军,你消瘦啦。”
“若是能为我八千青云军沉冤昭雪,这点又算什么。”
再次见到三皇子手下的苏震,曹应龙感慨非常。当年沙场相遇,正是苏震在三皇子身边保护周全,二人自然也就相识了。
“自从收到将军从吉州发出的书信,三皇子便命我日夜兼程赶来,总算是在这渝州城见到了将军,我带来了三百步甲兵,均在城外等候,有他们在,曹将军的安全定不会有问题。”
曹应龙笑着回应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笑容满面,秦风也不言语,暗自吩咐红袖蓝翎将准备好的一桌酒菜端了上来,照顾得无微不至。
“苏将军,你可不知,就在昨夜还有一伙人前来楼中行刺,若不是秦风和另一位名叫商徵羽的兄弟
拼死相护,恐怕今日苏将军就只能见到曹某的尸体了。”
“哦?竟有此事!”
苏震望向秦风,目露询问之意。
“确有此事,行刺者一共三十二人,以七人为首,已经尽数伏诛,不过这七人也算是有些来头,正要报与苏将军知晓。”
“你快快讲来,还有,让那位商徵羽兄弟也前来一见,如此英雄豪杰,我苏某怎能错过。”
苏震放下心来,只要此刻全部伏诛,那便不会留下其他手脚,再好不过。
“在下商徵羽,见过苏将军。”
只见商徵羽特意换了一番装扮,将那原本有些蓬乱的头发尽数扎于脑后,再配上一身武者劲装,那对残破的生铁护腕已然换成了一副精铁护臂,英武之气尽显。
“好一个英雄豪杰,某当敬你一杯!”
苏震长身站起,与商徵羽满饮一杯,随后各自落座。秦风将昨夜的事情娓娓道来,但言语中只说二人是恰逢其会,而不是特意在那里以逸待劳。
“梅林七客,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百四十三,也算是难得的好手了,不知是何人能请动这样的杀手来刺杀曹将军,这当真让秦某摸不着头脑。”
对于秦风来说,这样的场合他驾轻就熟,商徵羽看着秦风在场中侃侃而谈,自然微笑不语。
“此时牵扯到朝廷,不能向二位吐露太多,不过若是那人请动的都是如此级数的高手,那我这三百步甲兵便显得有些不足了。”
苏震眉头紧皱,他不是没和江湖杀手打过交道,相反,三皇子遇见的大多数刺杀均是由江湖人士所为,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知晓这些人的手段根本不是那些军营中的战士所能想象的。
“秦老弟,商老弟,不知早先我所言之事……”
曹应龙突然插话,秦风和商徵羽对视一眼,只见商徵羽一声长笑,拱手道:
“恭喜曹将军了,阁主已命我随将军一同南下上京,护卫左右,以保将军一家周全。”
“那便再好不过了!”
曹应龙大喜,当即长笑一声握住商徵羽的双肩,目中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曹某一家先行谢过阁主和商老弟大恩。”
第二十二章 光怪,陆离,阴阳,不老
商徵羽将曹应龙扶起,笑道:
“这只是我清风抚月阁阁主的意思,具体还要看苏将军,商某可不敢擅专。”
“商老弟能随行护佑,那便再好不过。”
苏震当即笑道。
“说真,若说排兵布阵我苏某还可算半个行家,但这江湖中人的手段诡秘莫测,苏某一向有些拿捏不准,有商老弟在,我与曹老哥定可高枕无忧啊。”
苏震有意要和清风抚月阁拉近关系,秦风和商徵羽也正好顺水推舟,一番谈笑过后,四人俨然已经如兄弟一般。
……
将苏将军送至楼下,几人约好明日一早便启程南下赴京,那两个原本随同苏将军前来的城令和城尉自然被秦风安排到别的欢乐处逍遥去了,苏震也不在意,带着那百人步甲兵先行出了城,直奔城外的营地而去。
“四哥啊,你说这苏震所言,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三皇子的意思?”
待送回了曹将军,两人在林中慢步,回想起那苏震在酒宴中的一番言辞,当真是有些刻意交好清风抚月阁的意思。
“一半一半吧。”
商徵羽笑道。
“苏震要倚靠我去帮他抵挡那可能会遇见的杀手,但也许暗地里也收到了三皇子想要交好我们清风抚月阁的密令,毕竟现在看来大皇子身边已经纠集了不少的江湖能人异士,若是三皇子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那他还和大皇子争什么皇位,乘早滚去西边做他的安乐王岂不更好。”
“有道理,哎,看来我真该多出去走走,有些事看得实在不通透。”
秦风笑道,他读书是多,但有时却也被书本局限了思维,难以跳脱出来。
“有机会的。”
商徵羽伸手欲摸青竹酒筒,却手上一空,里面俨然已经没有酒了,他苦笑一声,哀叹道。
“哎,也不知军营中给不给饮酒,当真是愁死我也。”
天色蒙蒙,苏震便已带着一百步甲兵来到清风抚月阁前。
“秦兄弟,我的妻女就交托于你了,后会有期。”
曹应龙对着秦风拱拱手,看着那站在楼前的曹夫人和小鱼儿,眼中不禁有些湿润。
昨夜曹应龙思前想后,终是感觉此次赴京危机重重,他不忍将妻女带入险境,遂最终决定将他们交托于清风抚月阁照料,自己一个人遂苏震远赴京城。
“爹爹!”
曹鱼儿唤了一声,跑过来抱住父亲的双腿,尽是目中尽是不舍。
曹将军宠溺地摸着鱼儿的长发,突然双手劲气一震,以一股柔和的掌风将曹鱼儿送回她母亲的怀里。
“鱼儿乖,和你娘亲好生在这清风抚月阁中静待父亲的好消息。”
说毕,曹将军头也不回,一跃跨上了身后的战马,一拉缰绳,朝着那渝州城门口疾驰而去。苏震一声令下,那百名步甲兵也随之而动,一同出了渝州城。
“曹夫人,小鱼儿,商徵羽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曹将军抵达京城,还请放心。”
商徵羽不敢多做停留,立时跨上自己的良驹,一声长笑,消失在了荒野尽头处。
只是没有人看见,在大队出城的时候,城楼上有一个人影遥望他们,一闪而逝。
渝州城边的溧阳山上的一个寨子里,此刻竟然刀斧林立,赫然驻扎着一只数百人的军队,他们以十人为一个小组,正在有说有笑的喝酒吃肉,而那原本寨子中的人,尽数成为了他们的阶下囚,看这样子,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将军,苏震和曹应龙已于今日出发,随行的除了那三百步甲兵外,还有一个清风抚月阁的人,名唤商徵羽,根据属下打探,他极其嗜酒,除此之外其他不明。”
“好了,你下去吧。”
陈会将斥候屏退,随后将目光扫向左右,只见场中泾渭分明的坐着三拨人马,互不搭理,甚至可以说隐隐有些敌意。
坐在陈会左侧首座的是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她头梳坠马髻,身穿碎花襦裙,气定神闲,泰然自若,仿若世外高人。她身后站一老翁,虽看似与寻常人无甚区别,但隐隐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杀气,仿佛是与生俱来。他手中身握着一根精铁打造的拐杖,其上缠绕一三爪恶蛟,口中衔着一颗碗口大小的红色琉璃宝,像
极了人的心脏,让人不寒而栗。
不老山,天勾姥姥和她的杖奴。
坐在陈会右侧首座的是一个手握折扇的中年男子,他身上只有一黑一白两种颜色,暗含阴阳之道,他手中折扇正反面分别写着“阴,阳”二字,挥舞间自有一股阴阳之气流转全身。
身后站着两名年轻男子,均十五六岁,手握长剑。一举一动间与中年男子身上的阴阳之气暗暗相合,想必是修了一种极其高明的阵法。
阴阳山庄,庄主李昭及其剑童。
老妇的右手边不远处坐着这两个女子,正在放肆调笑,身处军营之中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味,其中一人头梳飞仙髻,瓜子脸,眉目间仿佛温婉可人,腰缠一把三尺细剑,熠熠生光,她年纪稍大,显然是二人中的姐姐。另一人头梳双丫髻,左右腰间挂着两个圆环,面若满月,肉嘟嘟端得是可爱非常。
近年来在杀手榜中异军突起的新秀:光怪,陆离。
“诸位,情况便是如此,有何良策不妨讲来。还望群策群力,到时我定会禀报大皇子为你们请功。”
陈会知道,他这个大皇子近前侍卫长的身份或许在朝廷内部还能呼风唤雨,但对于这些江湖人士来说却没有半点约束性,若不是这些人都已收到了大皇子的好处,又怎么会安心坐在这里听凭自己调遣。
“还有比杀人更简单的吗?”
那腰缠细剑的光怪娇声笑道,虽然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但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出手,杀了便是。”
腰佩双环的陆离随即回应,两人一唱一和,倒是完全没有将这三百步甲兵放在眼中。
“不知二位有什么意见。”
陈会将目光转向天勾姥姥和阴阳山庄,却无有回应。
“便让他们去试试,若是功成,也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阴阳山庄的庄主李昭笑道,天勾姥姥不语,已然是默许了这个提议。
“那便先如此决定,二位需要我如何配合,还望明说。”
“简单,夜袭军营,制造混乱,我们乘乱出手。”
“好,事不宜迟,就在今夜。”
第二十三章 誓杀国贼!
临时搭建的营帐里,炊烟袅袅。
苏将军一行人走了一天,已然是人困马乏,商量一番后便在此地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商老弟,大魏军法规定军营中禁止营救酒,没办法,委屈你啦。”
主帐中,几人围坐在一起,但气氛热烈,以茶代酒,倒也喝得不亦说乎。
“虽然无酒,但我们肉管够,哈哈哈,可不是我吹牛,就连三皇子大人在军营里巡视的时候,都点名要吃我做的肉干!来来来,快快尝尝!”
说毕,苏震从营帐中梁上挂着的肉干上用刀片下一块,当即递给了商徵羽。
“我在云州之时,那里的人也喜爱做一种肉干,呈红褐色,食用前放在火上烤至焦黄,再配上一点盐巴,啧啧 ,那真是人间美味啊。”
“哦?没想到商老弟竟然还去过云州?还吃过云州的焦干肉,哈哈哈,若是此间有酒,只此一点便要与商老弟浮一大白!”
苏震长笑道,曹应龙看着商徵羽的眼光也顿时变了,以前只当他是个性格豪爽的酒中豪客,没想到他竟然走到过云州的极北之地,要知道,那种焦干肉也只有与北域接壤的地方才有人会做。
“商老弟,看来你也经常走南闯北,莫非清风抚月阁的生意已经遍布了大江南北,需要老弟亲自前去打理马?”
商徵羽自然听出了苏震口中的探究之意,但他假装不知,只是哈哈大笑。
“若真是如此,那我家阁主的第一家分号定会开在京城,与那艳名贯天下的鸳衾凤枕楼一争高低。”
“两位老哥还是高看我啦,商小弟这一生除了喝酒再无其他,只要听闻这世间哪里有美酒,便是赴汤蹈火也要前去一尝,倒是因此走遍了不少大好河山,让二位哥哥见笑了,哈哈哈。”
苏震随之大笑,但心中如何想的就不是商徵羽所关心的了。
“商老弟性情中人,正和我等胃口啊。”
苏震拍着商徵羽的肩膀,认真道。
“等我们安然到达燕京,三皇子定会论功行赏,我可是知道三皇子殿下珍藏了不少好酒,到时候如果赏赐给商老弟,老弟可别忘了叫上我二人哟!哈哈哈哈。”
商徵羽立刻露出惊喜状,看在苏震眼中,却更是让他欣喜。
听曹应龙所说,那秦风已然是位江湖少有的高手,这商徵羽与秦风同为风月七子,定也是身怀绝技。若是能投其所好,让三皇
子在其中加以利用,或许真能将他招揽进三皇子麾下,到时自己定是大功一件啊。
想到这里,苏震越发开怀,刻意与商徵羽加深感情。曹将军坐在一旁,或许是忧虑前途,故而始终少有言语,一时间主帐里尽是苏震与商徵羽的畅笑,声闻数里。
“哼,死到临头,这泼材居然还如此开怀,当真是草包一个。”
离营地仅仅里许的一个山坡上,一人遥望营中灯光,目中不屑已极,在他身后,数百黑衣甲士已然整装待发,人人手握钢枪腰佩长刀,均是精铁打造,比一般军士要强出百倍。
此人右手一挥,身后军士立刻分为了四股,前行中甚至没有引起任何巡哨的注意,无声无息之间就将整个营地团团包围。
突然,一道寒芒飞入主帐之中,钉在三人身旁的立柱之上,上面衔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敌袭!
“这是何人所为!”
苏震立刻跳将起来,但还未等他传召巡视兵勇,却已率先听见了外面利箭划破空气发出的索命尖啸!
“放箭!”
陈会一声令下,埋伏在四面八方的军队立刻对三百步甲兵展开了围剿,利箭划破营帐,传来无数的惨叫与哀嚎,顿时打乱了营地中原本的宁静。
“什么人!”
苏震当即大骇,竟然真的有人敢袭击三皇子的近卫军,当真是胆大包天!
“二郎们,给我打起精神,将来犯之敌尽数歼灭!”
苏震能当上三皇子的近前侍卫长,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只见他立刻高声疾呼,立时将所有的步甲兵都集中到了自己周围,把来袭的黑衣人统统挡在外面,这份沉着与令行禁止的执行力,倒真是让商徵羽刮目相看。
“该来的还是来了,曹某便在此地,我倒要看看,这次是谁要来取曹某的项上人头!”
曹应龙将手背于身后,一股勃然的气势由内而发,充斥整个营帐,他抽出帐中的一把钢刀,大步迈出营帐,面对着远处隐藏在林中的敌人,大声吼道。
“曹某在此,到底是何方宵小要取曹某性命,快快现身!”
“曹将军英雄盖世,果然名不虚传,奈何你选错了阵营,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
远方行来一骑,其上一人器宇轩昂,正是那陈会。
“在下大皇子近前侍卫长陈会,见过曹将军!”
“竟然是你!你
袭击三皇子营帐,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看清来人,苏震心头顿时一沉,他与陈会同为皇子的近前侍卫长,相互自然再了解不过,他既然敢现身,那就说明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不行,这次必须要进行突围了!
“苏震,别白费心机了,你的底细我再清楚不过,三百步甲兵,其中五十弓弩手,方圆百里内,再无你的援兵,若非已经探听清楚,我陈会又如何能出来与你见面。”
“好好好,这次算苏某人栽了!”
看着四周又涌出一批手持钢枪的黑衣人,苏震的心已经沉入谷底,不行,自己决不能死在这里,定有办法从这里逃脱出去!
“杀!一个不留!”
陈会厉声喝道,那些新进入战场的黑衣甲士顿时如洪水猛兽一般,扑向战圈,那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防御态势立时宣告瓦解,成片的步甲兵被击倒,苏震放眼望去,已经损伤过半。
一道冷箭袭来,苏震下意识闪躲,却依旧被射中右肩,顿时血流如注!循着箭矢飞来的方向,赫然发现陈会手握雕弓,正不住冷笑。两军对垒之际,自然是擒贼先擒王!
“好贼子!暗箭伤人!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眼见战局即将崩坏,曹应龙爆喝一声,当即杀入场中,手中钢刀连环劈砍,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无有一合之将,顿时将那原本因苏震受伤而摇摇欲坠的士气挽救回来,剩余的步甲兵纷纷重新组成战圈,以曹将军为犄角,再次与黑衣甲士展开誓死搏杀!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曹应龙你当真不愧这应龙之名!陈会佩服!”
“还是那句话,若是你此刻能弃暗投明,加入大皇子麾下,以大皇子的贤德,曹将军必定能更进一步,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何乐而不为!”
曹应龙一刀将一个挺身上前的黑衣甲士劈成两半,仰天大吼:
“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曹某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忠义二字!”
“就算今日注定要亡于此处,曹某人也定要与你等奸贼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一时间天地之中尽只有这一声铿锵有力的誓言回荡于耳边,仅剩的百余步甲兵顿时热血沸腾,同仇敌忾!他们紧握钢枪,随这曹应龙发出了震天巨吼:
“誓杀国贼!杀!杀!杀!”
第二十四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曹将军大义凛然,这样的人头才更有味道。”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娇笑,只见一道丽影乘着月光翩然而至,手中剑光忽闪,直指曹将军眉心!
眼看正在与人搏杀的曹将军就要当场授首,忽的又传来一声,此刻仿佛刚刚睡醒,话语间含糊不清。
“等你们许久了,怎么才来!”
话音未落,人已先至。商徵羽一掌前推,朴实无华,却将此女子的攻击路线尽数封死,若是她立即不收手,定会立毙于掌下!
“那就是商徵羽?也不过如此嘛。”
又是一道丽影飞起,手中双环嗡的一声掷出,目的赫然是拦截商徵羽的掌劲,让他无法阻拦前者的杀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封的黄雀?”
商徵羽嘴角泛起浅笑,顿时将单掌变为双掌,在空中画了一个太极,气劲鼓荡间,却形成了一股连绵不绝的罡风,将光怪飞向曹将军的利剑与陆离袭向自己的圆环尽数笼罩在内,三者气机交叠,顿时乱成一团,这看似必杀的一击不攻自破。
大风云掌第二式!风云轮转!
商徵羽落入场中,正好站立于曹将军身前,与光怪陆离相对而立。
“杀了他!”
陈会下令,十几个黑衣甲士立刻攻了上来,刀枪凌厉,笼罩周身上下,要将商徵羽立毙在此。
“将军不是一直好奇商徵羽的功夫吗?还请稍作休息,且看看商某的手段。”
商徵羽抬手取下身后的玄铁重剑,沉腰立马间,无名风起,罡气四溢!
“平天剑诀第二式,荡魔!”
荡魔一出,群邪辟易!冲上前来的黑衣甲士只感觉一股无可抵挡的 劲气迎面袭来,旋即将他们手中的武器尽数荡飞,不知落到了何处,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只感觉胸中一阵灼热上涌,鲜血夺口而出,再也没了知觉。
看在百名步甲兵眼中,商徵羽仅是一记横扫,便将这十几名黑衣甲士尽数击毙,立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在天地间回响。
“商某这一下,可还入得了大将军的眼?”
身处险
境,商徵羽依旧如此洒脱不羁,他哈哈大笑,手中沉重的玄天巨剑被他单手举起,直指陈会与光怪陆离。
“还要来吗?”
“商老弟当真是英雄豪杰!”
曹将军长笑一声,将手中已然迸裂的钢刀甩手丢下,从身边的黑衣甲士尸体中又抽出一把,与商徵羽并肩而立!
“杀,无论如何,定要将曹应龙斩杀于此处!”
陈会大吼道,他长与运筹帷幄,结果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商徵羽竟然如此强悍,他对光怪陆离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困住商徵羽!
“小哥哥好厉害,真叫妹妹好生欢喜啊。”
光怪一声娇嗔,手上却半点不慢,利剑如一弯银月,在空中划出一个美妙的弧线,攻向商徵羽周身数处要害,狠辣异常!
陆离在身侧不停游走,手中圆环上下翻飞,已然将内力提至巅峰,随之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光怪陆离,在新进杀手榜中排名第九十七位,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两个男人,哎,女人好端端的不待在家里,做什么杀手。”
商徵羽话语中尽显轻佻,手上却不慢,玄铁重剑被他横于前胸,其上罡风盘旋,显然已是蓄势待发。
“杀!”
这次没有半点花俏,光怪的细剑与商徵羽的玄铁重剑当即撞在了一起,溅起无边气浪。
别看光怪手中细剑柔弱无骨,但交击之时才发现它胜愈金铁,短短一瞬间两人就来回交击了十余下,火花四溅。
光怪剑法快且狠辣,招招致命,看准了玄铁重剑笨重的缺点,以快打慢,意图一击建功。
奈何商徵羽手中玄铁重剑仿佛化成了一面盾牌,守得是水泼不进,两人已交战十几回合,光怪仍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一道啸声划破空气直直商徵羽的后心,不用想,定是那陆离眼看光怪无法建功,将蓄势而发的杀招旋即攻出!
“嘿嘿,等的就是你!”
商徵羽长笑一声,竟然将玄铁重剑朝着光怪的方向当即甩出,玄铁重剑裹挟着无匹的罡风,迎面砸下!光怪躲闪不及,只能运起周身内劲,在生死之间将玄铁重剑挑开一丝缝隙,与自己
擦身而过,但那股霸道的罡风还是轰在了她身上,光怪顿时只感觉自己浑身气息紊乱,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只能立时坐下闭目调息。
“技穷了吧,手无寸铁,看你如何再来抵挡!”
陆离见得姐姐受创,脸上顿时露出狠色,两只圆环在她周身形成了道道幻影,不知真假,朝着商徵羽当头砸下!
“小妹妹,最强的永远不是武器,而是人呐!”
“且看我如何破你!”
商徵羽双掌交叠,在周身掀起无边气浪,仿佛鲸吞一般,俱被他纳于掌中,只这一点,陆离便知道商徵羽这一击定然非同小可,手上当即再次注入劲,一时间幻影竟有了凝实的趋势!
大风云掌第三式!风起!云涌!
商徵羽出掌,却不是一掌,而是万千掌影如飞瀑流银般倾泻而来,管你什么虚实幻影,我尽皆破之!
一道鲜血从口中喷出,陆离吐血飞退,手中双环其中的一只已然被商徵羽的掌劲击飞,当的一声深深嵌入了身后的一颗树干之上,内劲瞬间爆发,立时将这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树干炸成两截!
“妹妹,合力攻他!”
光怪此时仅仅调息了**分,眼见陆离不敌,不得已挺剑再战。两人配合多年,陆离自然心领神会,两人合为一处,一前一后向商徵羽发起攻击!
只见陆离将手中圆环再次挥舞出道道幻影,但却凝于左右,蓄而不发。光怪手中细剑如穿针引线一般,在无数圆环幻影中一穿而过,仿佛将他们合而为一,劲道尽数凝聚在剑尖一点!
竟是一个罕见的二人合击技!
这正是他们名字的由来:光怪陆离!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好,这才有杀手榜上人物该有的样子!哈哈哈哈!”
商徵羽前所未有的开怀大笑,他不退反进,迎着如刀锋剑刃般的罡风,将浑身劲道凝于双掌,在身前画出一道太极阴阳图霎时间仿若在场中刮起了一阵无名风暴,无数断枝残叶随之腾空而起,在商徵羽身前凝成一股巨大的气流,与光怪陆离迎面撞上!
大风云掌第四式!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二十五章 由明转暗
轰然一声巨响,罡风如刀似剑,席卷全场,刺啦一声,一个帐篷当即在风中被撕成碎片,那原本还在拼死搏杀的步甲兵和黑衣甲士,早已在这股气浪中被吹得东倒西歪,若不是他们身上都穿有精铁锻造的铠甲,但是这股风暴就能他们尽数受创!
只有曹应龙将军还在原地遥望那风暴核心的商徵羽背影,手中钢刀紧握,目光中尽是坚定。
素昧平生,商老弟却拼死相护,这般恩情,我曹应龙没齿难忘!
光怪陆离身处这股攻击的最核心,如何能全身而退,只见他们原本凝聚的剑光环影在这风暴中只坚持了几个呼吸便片片崩碎,口中血流如注,将衣衫尽染,却依旧止不住身形的暴退,二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坠入那幽黑的树林深处,眼看没了生机。
“商某在此!还有和手段,尽可使来!”
一声暴喝,商徵羽已然将那玄铁重剑扛在肩上,潇洒回身间,那满是杀意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射向黑衣甲士环绕中的陈会,再想起多半已经身陨的光怪陆离,陈会顿时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这般人物,自己如何能抵挡!
“撤,撤!”
陈会慌忙下立刻下令撤退,手上缰绳一拉,头也不回的飞驰而去,身后跟着一串黑衣甲士,各个丢盔弃甲,无比狼狈!
“哈哈哈哈,快哉快哉!商老弟,你这一战,强敌授首,喝退数百皇家近卫!单这一项便足以笑傲!当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
曹应龙大步上前,手臂在商徵羽肩头不住拍打,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商老弟,你真是让老哥刮目相看。”
身受箭伤的苏震也走了过来,他推开身边搀扶的侍卫,上下打量着,嘴里不住的说道:
“好,好啊。”
“二位老哥,经此一战,相比,那陈会一时间也不敢在纠集人马前来,我们应该立刻抓紧时间救助伤员,切莫耽误了时辰啊。”
“商老弟放心。”
苏震脸色苍白,但依旧笑道:
“此番大败,我料定那陈会三日之内定不敢再兴兵前来,我们便可安然抵达燕京,商老弟,你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商徵羽看着正在满地哀嚎的伤员,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道:
“两位老
哥哥,你们看这满地狼藉,有诸多伤员还需照看,苏老哥又身中箭伤,如何能够日夜兼程赶赴燕京,我怕时日一多,那陈会要是在纠集人马前来,或者他身后之人在派出几批杀手,恐怕商老弟就应付不过来啦。”
“那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苏震已然着急了,他来回踱着步子,思前想后,始终没有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商徵羽乘着苏震心神不定时对着曹将军打了个颜色,曹应龙顿时会意。
“依我之见,要不然我与商徵羽先行赶路,苏将军你带兵赶去最近的军营里先行照料伤员,陈会就算是再大胆,也不敢在军营里狙杀你们,等到事情处理完毕苏将军再行上京,不失为一个稳妥之策,真要是让这些步甲兵强行送曹某上京,先不说耽误行程,这路途中的风险就会无形增大很多啊。”
“这……”
苏震目光闪烁,在心里暗自思量,若是让二人就此先行离去,自己这个护佑之功定会去掉大半,甚至会直接被人抹去,但若真像商徵羽所说,还有杀手前来,自己又如何能够抵挡,当真是两难啊。
“苏老哥,人命关天啊。”
对啊,人命!什么功劳能比自己的性命更值钱!
苏震听商徵羽一言,当即冷汗就下来了,他再不犹豫,拱手对曹应龙商徵羽说道:
“那曹老哥和商老弟就先走吧,我稍作休整后赶赴新沂,待我安顿好这一众属下,便日夜兼程去燕京与你们相会,如何?”
“好,此法最为稳妥。”
曹应龙点头称是。
趁着夜色,两个人影悄然离开了军营。
“商老弟,为何你刚才要暗中示意让我们先行离开?可有什么缘由?”
曹应龙与商徵羽徒步而行,但依旧速度不慢,不多会已然远离了军营。曹应龙停了停,回头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军营,心中疑问不吐不快。
“以曹某的看法,苏震所说不无道理,那陈会此番夜袭,定是倾尽全力,经此大败,再想故技重施量他也没这个胆量和实力了,为何要抽身离去?”
商徵羽拍了拍空空荡荡的酒壶,笑叹道:
“就当是小弟实在招架不住肚中酒虫造反,如何?”
“商老弟,此间事大,你可莫要开玩笑啊。”
曹应龙自然知道商徵羽不是个随意消遣他,苦笑摇头。
“曹将军,我清风抚月阁也经手一些护送运镖之类的任务,自然知晓一些门道,这大张旗鼓的军队护送固然有其优势,但也相当于将自己摆到了明处,这在江湖之中,可是大忌。”
“虽然你我二人独自行动会看似有诸多变数,但只要操作得当,其实比之待在军中更加安全。”
“倒是曹老哥没想明白,还真是这么回事。”
曹应龙自是聪明之人,转念一想便已明白,随即再无顾虑,连脚下都轻快了不少。
“曹将军,有句话我得提前和您说清楚。”
“曹某洗耳恭听。”
“此后一切事宜,还请曹将军听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毕竟江湖险恶,有些事情不得不多做打算。”
“这是自然,不过商老弟有何深意不妨直说,曹某不是那种一意孤行的人。”
曹将军听出了商徵羽话语中的隐忧,心下一沉。
“曹将军,实不相瞒,我在出发前曾命秦风利用清风抚月阁的暗线打探过江湖中一些关于曹将军的情报,刚刚获得回报,发现大皇子暗中颁发了对你的人头悬赏,引动了不少势力,但有三家表现的尤为活跃,一个便是被我毙于掌下的光怪陆离,还有两家分别是楚地的不老山以及克州的阴阳山庄。”
“你是说,这两家还会派出杀手追杀我们!?”
曹应龙眉头紧皱,连商徵羽是如何在他眼前神不知鬼不觉的获得了这个消息也忘了发问。没想到二人除了要防范大皇子的歹毒手段,还要防范来自江湖中的隐秘威胁,当真是一步一杀机啊。
“不好说,但是要提防,这也是我想独自上路的原因,在军营里我们就是移动的靶子,断不可能有一天安生。”
“哎,商老弟,是我连累了你啊。”
曹应龙目中隐现忧虑,大皇子如此双管齐下,自己前途堪忧啊。
“也不尽然,曹老哥勿虑,那不老山和阴阳山庄虽算是老牌势力,但近年已经势弱,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被大皇子收买,再者,我清风抚月阁何时又比谁弱了?若是他们前来,小弟正好领教领教他们的高招,哈哈哈哈。”
商徵羽畅快大笑,将曹应龙心头的阴霾冲散了不少,索性此刻已然没有了回头路,那便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