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我们,再决战
046章:我们,再决战
国舅府
最中心的园子,由玄冰搭建而成,从外部看,雪白纯净,不染纤尘,只有不时从里面飘洒出来的墨色烟雾让人忍不住想探求里面的世界。
内部,血流成河,蔓延了整个早已因人血的浇灌而变成黑色的草地,浸染了这里随即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干尸。
“啊啊啊啊~~~”
突然一个粗布衣服下人打扮的男子不顾一切的空出那一道虚掩着的红木门,向门口奔跑过去,仿佛背后跟着的是如何也甩不开的死神。
这时,大门口悄然站着一个人,方瑜一袭墨色长衫,头发披散,较之从前更加多了几分狂妄和颓唐。
一抬手,墨色烟雾缭绕,在那人周围转了几圈带走了他周身全部的血液。
那人随之“啪叉”一声倒地,眼窝深深陷下去,那人也同这个院子里所有的干尸一起陷入了永远的沉睡。
方瑜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带着见惯小蚂蚁垂死前不堪一击的挣扎嘲讽,转身关上门,将温热的血液再一次注入墨玉箫中。
噬血隧道中的场景再一次恶化,那个和余纾随一样的女子周身血色环绕,随之还有成万的鬼爪满载杀气而来。
流微见状立刻抬手紫色光辉闪闪,将慕轩罩住,并向后退了两步,靠住夜澜的背,认真道:“我来对付那一堆小的,你来那一个大的。”
“为何?”夜澜丝毫不慌,颇有闲情逸致的问了问。
“能者多劳,少废话。”流微带些责备的语气说道。
“好,小姐难得夸我。”
夜澜话音落下,二人分头行动。
流微抬手,两道紫色光辉乍现,自己的双手划伤,对着那些鬼爪利索出手,瞬间化解它们,同时增强了自己的力量。
夜澜看准时机,光波凝聚成剑,腾身而起向前对着那个女子,罩着天灵砍去。
那女子也毫不含糊,反应机敏,双手交叉在头顶遮挡,相撞的一刻,发出“哐”的一个响声,僵持不下。
夜澜见无果立刻转变方向,后空翻的同时向那女子肚子上踢出去。
那女子来不及防备,一声哀嚎脱口而出,接着几支鬼爪从口中飞出,之后立刻再次警惕的盯着夜澜的方向。
夜澜继续出手,腾身几个空中旋转,数道温黄色的光亮凝结成利箭,如暴雨一般向那个女子攻击。
那女子再一次抬臂遮挡,周身血气萦绕形成一道防护罩,却还是抵不过夜澜的攻击,防护罩在最后一刻崩毁。
血流了一地,剩下的十几只箭全部招呼在了她身上,瞬间再一次释放出几十只鬼爪。
那女子废了些力气收起地上的血,凝聚了周围还没有被流微消灭光的鬼爪,眸光再一次猩红了几分,死死盯住前方的夜澜。
她起身,立刻出手,飞速向夜澜靠近,大有鱼死网破之意,夜澜没有立刻躲闪而是顺着她的动作后退。
到距离墙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方才向右躲闪开来,那女子来不及反应直接戳进了墙壁里。
夜澜看准时机立刻出手,利剑入体,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只在流微转头的一瞬间,夜澜的攻击,当真是好快。
下一刻,鬼爪四散,那女子的肚子瞬间空洞,传出一声凄厉的鬼嚎。
震得石壁都震了震,慕轩也被这样的声音震得起不来身只能用双手死命的堵住耳朵,来减少一点对自己的伤害。
见那女子依旧不肯罢休,流微立刻上前,紫色光线渐渐凝聚几十把剑瞬间出手,将那女子刺得体无完肤。
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全部消散,流微伸手收起所有的鬼爪,当墨色烟雾全部消散之时,噬血隧道也从各处开始消散。
眼看着所有的一切即将结束,却又有一道血柱落下,封住了渐渐打开的破口。
本来以为又是一场恶战,却是那一道血忽然停止,流微夜澜同时施法支撑住那个开口,防止这个战果的消失。
与此同时,国舅府的玄冰园中,林川果断出手将杀人取血到一半的方瑜按在地上,让他不得动弹。
“阁主,你果然还是来了,这个女人的嘴还真是不可信啊!”方瑜没有反抗,而是一副坦然的样子面对着他。
林川凝眸,盯着他恨恨的道:“你这个渣子,根本就不配为我天清阁中人。”
“我不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瑜忽然笑起来,笑的讽刺,笑的薄凉,带这些变态的自信说道:
“我不配,好啊,那我们就看看,天清阁究竟听谁的,还有那个苏木槿,你以为她改个名字我就看不出她是冥师了吗?”
“找死”他的话,明显激怒了林川,林川出手,横扫之间将他甩在一旁的墙壁上,落下时“噼里啪啦”的一声,砸碎了旁边的桌椅。
这时,墨玉箫微微振动,出来的三个人是流微,夜澜,和慕轩。
看到一边的方瑜,流微眼中恨意顿生,所有伤害墨玉箫的人,都该死。
可是,众人在场,这个人,要处置也是大师兄要做的,她并不能动手。
方瑜看着这一众人,笑着起身,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开口:“好啊,人都来齐了。这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啊!可是……”
他说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身体渐渐消失。
声音依旧在空气四周,空灵回荡。
“咱们的恩怨还没完,到时候,咱们再来决一死战。”
林川依旧翩然转身,带着一些专属于天师一门的超然红尘的仙气,关心道:“流微,没事吧!”
“谢师兄,……谢,谢,谢公子。”流微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几句话,她想叫师兄,可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资格。
“多谢相助”夜澜拱手,对林川表示感谢。
流微随后转身,手上的伤口渐渐张开,里面跑出几万只鬼爪,眼看着飞向四面八方。
被鬼爪沁入的园中的几具干尸,渐渐恢复生气,站起来迎接着重获新生之后的喜悦。待所有的鬼爪全部放完,流微收手,却连伤口都来不及凝聚,嘴角已经漏出了几滴血。
流微的身子也立刻倒在地上,单膝跪地,勉强支撑着昏昏沉沉的头。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慕轩立刻关心的扶起她,林川低头看着流微,半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施法。
之间淡蓝色的光辉轻轻划到流微的手上,流微的伤口也随之愈合,继而一道清新的光凝结成白色烟雾从她的头部注入。
流微坐下打坐,稍稍恢复法力,才得以再一次站起来,但是嘴唇苍白,也只能在慕轩的搀扶之下才可以站稳。
夜澜本来想上前扶住她,可是,动了动又把手悄悄缩回来,他的纯阳之体,此刻再接触她,便真的会送她上断头台。
“怎么回事?”夜澜对着林川开口问道,他不明白流微为什么会这样。
047章:姐姐,留下来
047章:姐姐,留下来
林川叹了一口气,关上了半开的门说道:“她将所有的人的精魂重新还回之时需要加入自己的法力去修复残缺的那一部分,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在她法力还没有恢复的情况下,这样的做法很有可能会造成法力亏空。若不是之前她的身体里已经有半块雪灵芝支撑,她很有可能会……”
夜澜听着,句句诛心,原来她是这样的冥师,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拯救世人,却一直遭到天下所有人的诛杀。
“为什么?我体内会有雪灵芝?”流微抬眸,看着林川认真的问道。
“因为……”
“因为,你救下了一位贵人,或是劫数。”林川立刻开口,打断了夜澜的话,师父说过,流微若能再回来,只是属于天意,所以,天机不可泄露。
“皇上,此刻应该将她送到宫中好生修养才是保命之道。”林川对着慕轩拱了拱手提醒了一句。
“好,谢谢您,不过……”慕轩犹豫着,似有顾及,却不知该不该开口。
林川轻笑了一声,抬手将流微和慕轩用法术送回了皇宫的擒芳园,没有同夜澜说话,就准备离开。
夜澜却是先开口叫住了他:“前辈……”
“夜将离的后代,果然你是最有出息的一个。”林川回身凝眸看着他,良久开口:“阁下心中有万般疑惑,本座也不便解答,所有的东西还要阁下自己去参透。”
夜澜看着他,虽然他看起来一位翩翩公子,却是对着夜家的人似乎另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敌意,难道,他一直以为的真相,一直最引以为傲的大宸王朝逆天建国的历史,都是个错误。
“谢前辈”他拱手致意,对待林川的态度尽己所能的表现出发自内心的恭敬,因为对待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在内心怀有一份敬意。
林川没有致意,翩然转身离开。
夜澜站好,向前走了两步卖出门去,走到墙边抬手,轻轻触摸天师一门千年的玄冰,寒冷至极,高高在上,却让人感觉并不是遥不可及。
“原来,这才是最早的天师一门的气节。”他默默叹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山洞中流微宁愿挨打也不承认莫须有的错误,流微要的只不过是一个道歉,流微在不知道自己体内有半颗雪灵芝时也要舍弃自己拯救世人。
这样的傲骨,是历年所有为大宸王朝保驾护航的天师所不及的,不得不让人心生敬意。
夜澜回身拂袖之间身影已经消失在园子中,继而出现在园中的那个人,是余纾随。
她见状没有丝毫的慌乱,倒像是意料之中,带着些镇定的往里走屋里走去,看着被混掉的墨玉箫的结界。
开口,却是笑出了眼泪。
夜澜并没有去看流微,而是留在这里静静的看着这个园子里的一切。
果然,太阳才刚刚擦过天边的一缕红霞,皇宫的禁卫军就已经赶到查封了这个园子,名义是发现了疑似冥师当年丢掉的墨玉箫,未经国家允许和仙门百家承认,私藏阴邪之物,理应查封。
那个幼稚的小皇帝绝对没有这个胆量和谋略,会如此做的,也敢如此做的,只有流微。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等到了答案没有在做任何停留,直接来到了流微的擒芳园。
房间内,慕轩秉退了擒芳园所有的下人,自然也包括一直与流微寸步不离的离澈。
自己一个人在流微的床头照料着,直到流微喝下最后一口粥才放下碗筷,欲言又止,犹豫了几次,最终怯生生的问道:“姐,姐姐,你真的是……冥师?”
流微没有惊讶,没有恐慌,脸色甚至都没有变一下,微微漏出一个笑容,问道:“你觉得呢?”
“在那个结界里的时候,那个女子说,你叫流微,你被全天下人冤枉,你还会控魂的法术,所以,我觉得,我觉得……”
“所以,你觉得,是。”流微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声音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带着一些超乎常人的沉静。
“对。”慕轩点头。
“那你怕我吗?”流微继续问着,因为一个杀人狂魔,经过三百年的酝酿,以讹传讹,天下人可能听到流微这两个字就会闻风丧胆吧!
“我,我”慕轩低头斟酌着,双手不断的交叉放开,交叉又放开,一小会儿之后抬眸看着她,自信而坚定的说道:“不怕。”
“为何?”
“因为姐姐就是姐姐,永远是那个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护我的姐姐,虽然,我知道,现在以我的能力还不足以保护姐姐,可是,慕轩真的希望姐姐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
“啊?”流微被这话弄的有些猝不及防,慕轩明明只是一个凡人,明明才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可是,为什么会,抛下一切留住她?
回忆一下,已经许久没有一个外人如此对她了,尽管有离澈,可是那也是她的法术支撑,他却是重生一世,这世间第一个对她如此真心的人。
“皇上,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一定会护着你。”
“姐姐,慕轩不用你保护,慕轩会做好一个君王,会保护你。姐姐,我……我,喜欢……”
“皇上,外面有禁军来报,回禀陛下今日查封国舅府邸一事,请皇上务必出去一趟。”
“好,朕知道了。”慕轩不悦的起身走开,刚刚的话,终于还是掐在了嗓子口。
慕轩刚刚走出这个房间,夜澜就悄然出现,面带得意的看着门外远去的慕轩。
流微则动了动身子,好让自己躺的舒服一些,看着夜澜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你不该如此戏耍他。”
“不戏耍他?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勾引我的女人吗?”夜澜回眸,带些戏谑的表情看着安然躺着的流微。
“殿下,最近说话越来越有趣了。”流微根本不理睬他的撩拨,而是认真的问道:“殿下今日来此,是有何疑问吗?”
“怎么?无事便不能来探望你吗?”夜澜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坐到流微床头继续道:“本来是有事的,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姑娘是在故意等鱼上钩,我也不想做一个扫兴之人……”
他本来疑惑流微收回了墨玉箫为什么不把它带走,后来才知道她是故意找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提出异议的理由来查封国舅府。
夜澜笑了笑继续靠近流微,在她耳边轻声道:“不知姑娘心中可有对我千丝万缕的想念?”
流微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立刻飞出一直飞镖,直对着夜澜的咽喉而来。
力道快准狠全部具备,夜澜立刻顿住动作,伸手看都不看,在不经意之间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紧紧的夹住了外面飞来的暗器。
048章:轻吻,泪将离
048章:轻吻,泪将离
夜澜毫不含糊的瞬间将飞镖射出去,只见门外有身影旋转着躲开了夜澜的那一只飞镖,立刻破门而入剑尖闪烁着寒芒,直指夜澜的咽喉,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银河屏障,将夜澜和流微瞬间隔离开来,仿佛再向前一步便是雷池,不可逾越。
“离她远点。”离澈盯着夜澜,语气生硬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警告道。
“是吗?”夜澜依旧漫不经心的说着,语气带足了挑逗的意味,轻轻抬手拨开离澈的剑,再一次肆无忌惮的靠近流微。
离澈再一次上前,剑尖顶在了夜澜的的喉结,再稍微动一下,似乎就可以刺破他的喉咙,眼睁睁的瞪着他不语,却是即将要吞没他的眼神。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殿下,你先走,离澈,把剑收起来。”流微果断出手制止了两个人即将开始的打斗。
夜澜笑道:“好,我听美人的。”之后起身拂袖出门,步子翩然而过,宛若地狱仙人。
离澈收起了剑,在夜澜离开之后没有再看一眼流微,而是转身欲走。
流微会意立刻动了动身子拉住他距她最近的一处衣角,嘿嘿笑了两声,带些讨好和哄人的语气说道:“怎么,生我气了?”
流微深知离澈是真心关心她的人,对她来说正如亲人一般,血**融,魂魄想通,也不过如此。
“嗯”离澈点头,机械的应了一声,然后转头依旧凝眉看着她命令道:“离他远点。”
“他可以帮我达到目的。”
“我呢?”离澈的眼神透漏着真诚,低下身子对上了她的眼睛。
“离澈,我不想,把你卷入危险之中。”流微断断续续地回答。
离澈听着她的答案,最终还是坐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不知从何时开始,你接近他的目的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你要风光无限的再回大宸金盛了。”
流微的心猛然震了震,转眸盯着自己的手,她已经开始无意之间想要靠近夜澜了吗?她一直纳闷,为什么在结界里她只因为他的一句对不起就没有动手,原来,原来。
“原来重点不在那一句对不起,而在于……”流微自顾自喃喃道:“而在于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原来 我真的开始在意了他,可是,那样的人,她明明很清楚的知道,不可以爱。
“这个,给你。”离澈犹豫半天,最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从袖子里掏出剩下的半颗雪灵芝交给流微,说道:“可以帮你恢复法力。”
“雪灵芝?”流微惊诧的看着他,离澈何时拥有这清尘宗的圣物,可是,她该问吗?若是问了,是不是就是不相信离澈了?
“这是我用生命换来的东西,他就是我的命,如今,你就了我一命,我便把我的命交给你。”离澈声音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可是,却让流微的身子为之一震。
“命?”她接过那半颗雪灵芝,若有所思。
这是这个男子的命,世间有多少人又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献出生命。
“离澈,何必如此对我。”她盯着那半颗雪灵芝,渐渐发呆,最后,面无表情的问出了这句话。
“因为,你便是我的命。”离澈站起来,向床边靠近,抬手轻轻抬起流微的头,低头盯了一会她的嘴唇。
似乎想要尝一尝它的味道,他试探着轻轻吻了吻,柔柔软软,似乎可以在一瞬间融化世间所有的比。冰凉,同时,包括他寒冰做成的心。
他刚开始只是轻轻碰了碰,松开时似乎是在回味刚刚的美好,不舍得放弃,之后再次低眸流微却是已经躲开。
他吻到的,只是她的额头。
他的身子不自觉的的颤了颤,似乎在忍耐从未有过的伤心,之后松开流微,起身拿剑拂袖离开。
却是有一点冰凉透过额头直达她的心底,她伸手,抚上了额头,那里一点湿湿的,是离澈的眼泪。
她看着外面月下映衬这修长挺拔的身影,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被子。
刚刚离澈的一吻,较之于夜澜,更让她舒服,更让她安心,可是,到最后她却选择主动躲开了他。
情这种东西,果真奇怪,不由得你自己控制,谁先动心,谁便先伤心。
正如她伤了离澈,正如夜澜伤了她。
明月清风,孤灯只影,所有的一切,不过如此了。
第二日,旭日东升,太阳在天空温暖着好不容易有些温度的大地,枢璃国议政殿中,却是一场恶战的又一个开始。
“启凑陛下。”温凉在大殿中央,一身白衣,代表着无上的天意,所有人都应该遵从祭司,这是枢璃国不变的传统。
关于国舅私藏冥师的墨玉箫一案,由温凉上奏,再合适不过。
他手执玉牌,仰头开口:“臣今日第一次踏足议政殿,是想上奏国舅府邸私藏冥师邪物,大有危害天下之心,损我枢璃国根本,请皇上示下。”
不一会儿,太监将他的折子拿到慕轩身边,慕轩翻阅了两下,故作生气的狠狠将奏折摔在地上,厉声呵斥道:
“国舅,你好大的胆子。”
“私藏冥师的东西,可是天下共诛的大罪,弟弟怎会如此糊涂,还请陛下三思啊!”皇太后故意惺惺作态的求情,其实是在提醒朝臣国舅的罪责。
“陛下,有何证据证明臣私藏冥师之物?”国舅向前走了两步,低头开口,声音沉稳甚至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回皇上”太后党的一个官员说道:“臣昨日闻讯,就立刻偷偷派人前往国舅府邸查看,方才得知陛下已经让禁军包围了国舅府邸,实乃大义灭亲,吾皇圣明。”
一大半的太后党的官员纷纷下跪请命,一副忠贞不二的样子齐声道:“大义灭亲,吾皇圣明,吾皇圣明。”
“祭司大人,私藏邪物,此罪当如何论处?”慕轩对着温凉问道,少有的自信。
049章:婕妤,必守约
049章:婕妤,必守约
“可是陛下,眼见为真,臣请陛下和众位大臣来国舅府邸一看便知。”国舅跪下,一副忠臣蒙冤的样子,很是凄惨。
“求陛下三思而后行。”国舅一派的大臣也纷纷下跪,开口请求。
“陛下切莫听信小人谗言,误会微臣呀!”国舅说着又磕了一个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陛下”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急匆匆的声音,余纾随一袭红衣跪在大殿中央,带这些哭腔的求着:“求陛下三思,我父亲绝对无法做出如此武逆的行为啊!”
“臣妾也求陛下三思,还是去国舅府邸查验一眼为好。”流微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中央,跪下看着一边的国舅继续道:“不要诬陷了忠臣。”
“这……”慕轩听到流微别有意味的劝说,神色动了动,流微相劝,必定有变故发生。
没错,今天早上,流微察觉到,墨玉箫已经离开了国舅府,此刻所在的位子似乎是大师兄的天清阁。
是余纾随,转移了她的墨玉箫。
“那便依众位卿家所言,所有人跟我一同去过就服查验。”慕轩刚刚要起身,坐在他身后的太皇太后忽然开口。
“皇上且慢,众位大臣去便好,所有人跟着……”她扫了一眼大殿之下,唯一没有结党营私却参与了这一件事情的人,便是流微。
于是清清嗓子继续道:“哀家近日身子一天天衰弱,想多看看孙子,不是说国舅的府邸定有阴邪之物,实在是哀家爱孙心切,还请各位理解我这个老人家的心情。”
好不等所有人说一句话,太皇太后已经走出了帏帘,站在龙椅一旁 盯着下面一众人说道:“所有的人,都由苏婕妤带领,检查完回来之后,哀家只信苏婕妤的话,退朝。”
话音未落,太后就已经带走了慕轩,留下来殿堂里一众还在发呆的人。
流微愣在原地,故意表现出颤巍巍的样子站起来,心里暗自埋怨着:“这个太皇太后护孙心切,怕慕轩被国舅扣在府里,却把这个烂摊子人给我,真是难缠。”
有一个大臣不耐烦的上前,带这些看不起的语气走到流微近前毫不客气地道:“婕妤,走吧!”
流微谦逊的笑了笑,不哭不恼不惧,对着身后的一众王宫大臣说道:“各位大人请。”
“小小年纪得太皇太后如此重视,我们哪里当得起婕妤的一个请字。”刚刚的大臣不耐烦的嘲讽了流微一句。
流微依旧笑意盈盈,对着众人身子放低了一些道:“太皇太后错爱而已,众位,请。”
“哼”那个大臣拂袖率先离去,每一个人也都断断续续的离开,走到最后国舅却是在流微面前停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前几日小女多有冒犯,我在这里替纾随给婕妤道个歉,还请婕妤不要介意。”
难道,他是指前几日余纾随讲她封印在结界的事?
流微笑着转身,看向国舅道:“不妨事,晚辈们嬉闹而已,国舅爷莫放在心上。”
这样的话,让国舅也为之震惊,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有如此超然世间的魄力,不得不让人心生敬意。
“姑娘那日说改日再约,老夫一直苦于没有这个机会,不知姑娘今日可否有空。”国舅继续试探着问道。
他是在提醒自己,她曾经答应了要帮着他。
流微继续保持着假笑道:“流微不敢忘,今日之事过去之后,流微自会与国舅爷一叙。”
“哈哈哈哈,如此,老夫就恭候婕妤了。”国舅笑的开心,因为流微约他事情过后详谈,便会帮着他说话,度过此劫。
“国舅爷,请”流微说着对国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笑着请他一同向外走去。
流微作为最后一个离开大殿的人,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浩浩荡荡的出行,为了和她说一句话特意放慢脚步走到队伍后面的,当是余纾随。
她靠近流微,周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息,几次试图出手都被流微看似无心的躲避过去。
最后,她耐不住悄然开口:“没想到,苏婕妤真有自己的处事方法,这才进宫多久啊!是块人上人的料子。”
“余贵妃谬赞,小女子何德何能得您如此赞赏,实在荣幸。”
“不过,我还真好奇,那个结界,你是怎么打开的?”余纾随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正巧有人去从外部打破了这个破地方,小女子就正好出来了。”流微依旧谦逊的回答,不含一丝怒气。
“是吗?那应该是婕妤吉人自有天相了,可是……”余纾随神色更加认真了几分,低头向她耳边靠近了些许悄悄问道:“婕妤既然有意相助我国舅府,那一晚又何必揭穿我信中的内容,再加以威胁呢?”
“这个就能证明我无意帮助国舅府吗?”流微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看着余纾随解释道:“若那一日我不是去那里和贵妃碰面,又怎会知道信上的内容呢?贵妃,您说是么?”
“呵呵,如此,是我误会婕妤了,还请婕妤多多海涵。”余纾随面上虽然依旧温和,眼神里却是依旧的不信任和敌意。
显然,她如今对于流微暂时服软的态度,只是缓兵之计,不过没关系,她只要国舅的信任,其他人,别无关系。
于是,流微温暖的笑道:“当然,那晚是我不对,怎会无理怪罪贵妃。”说罢,她甩开余纾随快步向前走了两步,赶到队伍的中间,似有若无的同各位大人交谈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到了国舅府邸检查的时候,那一座园子里面已经恢复了该有的所有美好,绿草盈盈,结了一层饱饱的雾凇,红木大门精致而高贵,春冬交际,冰火两重,其间美景,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各位,这就是事实,国舅爷哪有半点不臣之心,大家有目共睹。”国舅党的一个大臣首先起来倡导,其余大臣也跟着解释和反驳。
太后党的人,面对这铁一般的证据,也无话可说,只是纷纷沉默。
温凉似乎也感觉到了墨玉箫已经不在此处,便也松口,不再追究,流微的感觉比温凉更加明显,所以,墨玉箫这个诱饵,已经失败了。
所以,她已经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宝贝放在外面流放了,该是时候收回来自己保管了。
她悄悄施法将墨玉箫收回手中,不好漏出印记就扔在了自己身上的元宵身上。
元宵很听话的接住了“娘亲”的小宝贝,尽管被这东西砸了一下头,也只好悻悻住口,等到事情结束回去再让娘亲多给些事务补偿一下。
流微宣布:“臣妾已经知道该如何回复皇上了。”她转身,带回了一众队伍,可是这里的人已经不同于来时,独独少了余纾随。
050章:冥师,亡天下
050章:冥师,亡天下
枢璃国昭阳殿
慕轩秉退了左右,扶起流微焦急的问道:“姐姐,此去一行,耽搁半日,到底如何呀?”
流微站起来,毫无压力的走进内室,坐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得意道:“我渴了。”
“好,朕给姐姐倒水。”慕轩讨好的走到流微身边,递上一杯上好的龙井,嘻嘻笑着:“姐姐,怎么样了?”
“好小子,你自己躲着让我出去风吹日晒,还好意思问我结果。”流微不悦的带些斥责的语气说道。
“好姐姐,快说嘛!”慕轩摇了摇流微的身体,试图撒娇。
流微饮了一口茶,稍微喘了几口气,对付外面那群老奸巨猾的人可是个费力气的活。
放下被子,带这些沮丧的语气说道:“你可以下一道圣旨,说明国舅无罪,小小惩罚一下太后一党的官员,然后让温祭司在他的祭司大殿好好歇上几日,意为禁足惩罚。”
“啊?”慕轩明显的眼神暗淡下来,耷拉着脑袋坐在流微旁边,趴在桌子上应了一声:“哦!”
流微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关系,反正你也不可能就凭借这一件事压倒国舅倾倒半个朝廷的势力的。所以,倒不如将计就计,国舅要做什么,你顺着他便是。”
“啊?好吧!我听姐姐的。”慕轩依旧无精打采的回答着。
“好了,别说话,再让我歇一会儿。”流微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安心享受着一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那,你一会儿要去哪里呀?”慕轩不在沮丧,坐正试探着问道。
流微站起来,芊芊手指拿起桌子上刚刚的那一杯茶水一饮而尽,伸了个懒腰回答道:“国舅请我吃饭,估计等急了,我还得赶过去呢!”
说罢,起身向前迈步。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最繁荣的主街道十字路口,坐落着一座这正红色的三层楼房,红色灯笼,随风飘扬,大气辉煌。
再靠近一点,高门大户上面赤红色牌匾大书三个流金大字:“一品居”。
她迈步进入,一个小二便立刻热情的招呼过来,问道:“请问这位姑娘可是姓苏?”
“是啊!”流微带些怔愣的回答,话音刚刚出口,那个小二就立刻高兴的回答:“姑娘,我们爷等候多时了,请。”
流微笑了笑对他点头,跟着他向里面走去,来到了第二层的一个房间,那个人说了一句:“姑娘,就是这里。”
流微笑笑道:“多谢。”然后递给那个小二一锭银子推门而入。
这里,布局雅致,最显眼的便是中间的一张大桌子,饭菜豪华程度,堪比皇宫接见外国使臣的宴饮席。
流微一进来,国舅便满脸笑意的站起来迎接道:“姑娘来了,请坐。”
流微坐下,笑道:“晚辈来迟,让爷久等了。”
先是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道:“真是对不住今日如此好的饭食了,小女子先自罚一杯。”
“哈哈哈哈哈哈,姑娘豁达,老夫佩服。”国舅笑了笑,下一句姗姗开口:“不知今日……姑娘……”
“哈哈”流微低头轻笑,放下酒杯道:“爷请放心,事情做不好小女子也无颜吃爷这杯酒。”
“哈哈,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国舅面带笑意,捋了捋自己三寸长的胡子,满意的说道。
流微说着站起身,拿起酒壶又给自己的酒杯满上,恭维道:“爷您吉人自有天相,呸……”流微说着忽然顿住,装模作样的在自己嘴上打了一巴掌,斥责的语气说道:“瞧我这张嘴。”
继而继续笑道:“爷您是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怎能被路上的一颗小石子绊住脚步呢?小女子不才,承蒙您的错爱,自然应当为您出力呀!万般感激皆在此杯。”说着再一次饮尽了杯中的酒。
“姑娘好兴致,却不知,姑娘与那小皇帝关系如何?”
“小女子以为,尚可。起码,小女子可以为国舅爷争取到他的信任。”流微带着些自信和谄媚,一字一句的回答着。
“好,那么此药便交于姑娘每日放进其饭食之中,日月累积,不过三月,他必然……”国舅说着脸上笑意更胜,填上几道陈旧的皱纹,看起来倒多增加了一丝令人恐惧的意味。
“承蒙抬爱,小女子定不辱使命。”流微结果国舅递过来的白玉瓶子,放进怀里。
国舅则倒好了酒对着流微举杯道:“那请姑娘满饮此杯。事成之后,老夫定保姑娘一世荣宠。”
“好,那小女子便多谢国舅爷美意了。”流微也站起来,回应了国舅的酒。
正要坐下,大门忽然被人用力踢开,余纾随莽莽撞撞,带些慌张的神色冲进来,立刻拔剑对上还未坐下的流微的咽喉疾言厉色道:
“你这个妖人,说,接近我父亲到底有何目的?”
她在国舅府的时候便被方瑜叫了过去,方瑜没有同她争执,只是告诉她:“冥师的墨玉箫不见了,好像被主人召唤了回去。”
余纾随想到一开始,流微对于她信件上内容的一目了然,对于她结界的破坏,她与阁主林川的关系,再加上方瑜的描述,这些,全部都证明了一点,她就是冥师。
那么,这个大魔头是何时复活的,她接近父亲究竟又有什么简谐的目的。
一想到这里,她便浑身发毛,不敢再想下去,于是立刻飞奔过来,生怕一不小心父亲或者整个余家都会遭到毒手。
流微则是一脸无辜和不知的看着国舅,假装可怜兮兮的问道:“余小姐,这是何意啊?”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可是我余纾随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不会让你靠近余家半步。”
“这……这……”流微试着用手抬开余纾随的剑,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是徒劳,只好叹气转眸看向国舅。
“爷,您这是何意呀?这不是让小女子难堪吗?”她的语气,忠诚之中表现出一点为难,听起来,在此时表示冤屈恰到好处。
“纾随,把剑放下。”国舅开口命令,眼神中带些警告的威严看向余纾随。
“可是,爹,她是……”
“不管她是谁,她是老夫的朋友,自也是你应该尊重几分的,所以,给我把剑放下。”国舅开口,打断了余纾随刚刚到嘴边的话。
“不行……爹……”余纾随话说到一半,国舅立刻出手,压制,夺剑,动作一气呵成,毫不含糊。
之后再对着流微抱拳说道:“姑娘,对不住,老夫教女无方,让姑娘见笑了,这一次是老夫失了礼数,下一次,定好好宴请姑娘。”
“如此,便多谢国舅爷了。”流微回礼,立刻识趣的转身离开,关上房门,快步出了一品居的大门。
房间内,余纾随依旧在挣扎着不甘心的叫道:“爹,你怎么就放她走了,她是,她是冥师啊!”
国舅一听这两个字眼睛骤然张大,立刻抬手堵住了余纾随的嘴巴,放低声音提醒着:“这话可不能乱说,谁不知道,那魔头已经死了三百年了,以后休要再提。”
“爹,可是,可是那一支墨玉箫已经丢了,丢了。”余纾随不服输的站起来,带些嘶吼的语气,控诉着父亲的不信任。
“够了,给老夫住口。”国舅立刻开口呵斥,顺便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盘子碟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听起来,格外震耳。
国舅依然一脸严肃的盯着余纾随,厉声道:“你可知,若不是你弄到家里一个什么破箫,怎会有今日的一场浩劫,你可知老夫为了打点这些人,耗费了多少人请和财力,日后,休要学那个祭司那一套神鬼之说,不然,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说罢,国舅拂袖向前走去,到门口吩咐了一句:“来人,备车。”
门外人答应了一声:“是”。
国舅也跟着下楼,坐上马车逐渐远去,独留余纾随黯然**,哀怨世间。
她呆呆的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果然冥师一出,天下必亡,父亲啊!是女儿害了你,女儿不该去夺那把墨玉箫啊!”
流微出了一品居,再一次踏上了回宫的路程,这街上的万般景致,于如今的她而言再也无心欣赏,眼下,打赢对于国舅的这一场才是当务之急。
正走着,头顶传来几声“咻咻咻”的声音,不用想,定是有人用暗器攻击。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施展轻功飞速向前移动,刚刚停下之时,背后已经响起了几声暗器坠地的“咣当”声。
流微刚准备转身查验,立刻就有四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堵在了流微面前。
那些人,很明显不会法术,却各个都是武林高手,功夫绝对了得。
“不知小女子哪里得罪阁下?竟遭如此劫杀。”流微警惕的盯着四周,一句话问完,下一刻,那些黑衣人立刻拔出短刀攻击,流微不能暴露法力,只好频频后退。
她不能把这些人引到皇宫,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树大招风,她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她只能向城外的森林逃跑,夜澜的秘密营地在那里,说不定,他可以救她。
就算夜澜救不了她,到了那里,无人之地,动起手来,她也可以使用法术,不至于造成一连串的麻烦。
051章:将军,要微笑
051章:将军,要微笑
密林之中,流微一路跑向夜澜的住所,她想,或许将他们带到夜澜身边,或许还能挖出枢璃国其他秘密,更有利于他的目的早日达到,或许,他们之间相互利用的关系便可以早早结束。
成为朋友也好,江湖两忘也好,总之,她讨厌他这样一直利用她,达到目的。
可是,身后那几个人悄悄的耳语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脚步忽然停下,不再前进。
身后的人,他们简单的几句话,所说的内容是:
“可恶,她逃跑的方向是摄政王殿下木屋。”
“不能惊动殿下,杀了她。”
原来,是夜澜派人杀她,为什么?难道夜澜的那一句对不起是假的吗?夜澜也和其他人一样,除她而后快。
流微也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敢接,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一般,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
她究竟是怎么了?
心底所有的情绪,她都无法分辨,她唯一知道的一种,便是怒气,她唯一可以寄托的只剩下这一份怒意。
她不动,任手上的紫色光波不断闪动,一瞬间,旋转起身扫过周身围着的几个人。
招招对着那几个人的咽喉,只要一瞬间便可以全部至于死地,那一刻,她忘了,随意杀人,会被师父锁在她心中的结界反噬,一点一点,忘记所有,堕入魔道。
忽然木屋的方向飞来三道光,齐齐的赶在流微的光线之前,将那几个人救下。
那几个本以为死定的人,眼中忽然多了许多兴奋,看向光线射来的方向,兴奋道:“是殿下,摄政王殿下就我们来了,别怕这个妖女,上。”
几个人刚刚说完话,流微又一次攻击将要出手,却被远处的一道加了浑厚内力的声音叫住:“姑娘,手下留情。”
流微停下手里的法术,看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位身着棕色锦袍,衣着简单而不失华贵的少年向她走来。
步子稳健,似乎永远朝着阳光,那样的面容,少去了身上的诸多血迹和伤痕,脱去了那单薄破烂的囚服,看起来,格外英武俊朗。
“你是……狄江。”流微迟疑了片刻,看着面前的少年问道。
“是啊,叶小姐,好久不见,你竟然也会法术?”
“是啊,真的是许久未见。”流微笑了笑道:“公子还是如此俊俏,不减初见。”
“姑娘也一样,如今更加动人。”狄江开口,较之初见爽朗许多,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姑娘此次前来,有何贵干。”狄江疑惑道。
“贵干?贵干?”流微自顾自喃喃着,看了一眼周围对他俯首称臣的几个黑衣人,嘴角扯出一丝笑,眼睛里却带着些黯然,说道:
“可能,和将军一样吧,为一个人所用而已,不过都是棋子。”流微垂眸回答。
“不对吧!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生命中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一个过程,一个阶段,跨过去之后,又是一个新的自己。”狄江说着指了一下流微身边的树,失了冬霜的树干,于悄无声息之间凸出了新芽。
流微抬手,试图触碰那一缕新芽,却没想到碰到了狄江的手,狄江带给她的,只有直达心底的温暖。
她转眸,看见了狄江的笑颜,那样明媚,犹如生命中的一缕光辉。
“果然人还是要多笑笑的,狄将军笑起来就很好看。”她转眸看着狄江,心头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大半。
但看到狄江的同时,也看见了不远处赶来的男子。
还是那一张美艳到极致的脸,如今,他头上带着银白翠玉琉璃冠,身着素色浅白袍,衣袍宽大,随晚风轻扬。
翩然之间,宛若天神画中走来的仙人,天生纯净,不食人间烟火,亦遥不可及。
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面她不曾见过,亦或是,她永远也望不尽他眼中的深沉。
流微立刻收回目光,不想面对他,或者说,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开口,对狄江安静的一笑:“将军,小女子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你我有缘,改日再会。”
说罢她便转身快步离开,不想让夜澜跟上来,或者,是她想多了,夜澜根本就不会跟上来,而她不辨方向走的路,还没有走出深林。
她终于停下,准备收拾一下心情,便是失落,她也要抽身,总好过遍体鳞伤。
转身时,正好看见前方流水处,月下少年,轻轻弹琴,大有高山流水之势,琴声飘渺,却与无声无息之间,包揽天地,融化万物。
如此佳人,非我所属。流微默默的在心底叹了一句,转身刚刚迈步,却看到夜澜已经挡在了他前面。
他依旧眉眼带笑,看着流微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在月色下迷迷蒙蒙笼罩的雾气,似一个迷,令人向往。
他开口,声音如清泉碰撞天际的寒冰,音符辗转,悦耳动听:“人人都道冥师好色,如此容颜情景,为何还留不住姑娘?莫不成,是我容颜不够好看,入不了大人的眼?”
“不敢”流微低头,声音不自觉的放低,说道:“殿下容颜绝世,小女子五福消受,不敢留恋。”
说罢,她绕过夜澜,向枢璃国的方向走过去,破天荒的,夜澜没有出手拦住她,而是在她走了几步之后,从背后叫道:“不敢留恋,是因为怕自己深陷。”
他的声音,笃定,真诚,带着专属于他的一份自信,字字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停下脚步,一下子被他戳中的内心,带这些刺痛,刺出了她的眼泪。
那一滴晶莹,在月色朦胧中,悄然坠落,无声,却滴进了他的心里,那一点冰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她再次抬眸时,他已经来到了她面前,低头看着他,带着少有的认真,开口,无意间流露出不小心没藏住的神情,道:
“流微,你已经拥有了一颗完整的雪灵芝,你的法力不日便可以恢复如前,你不必再躲着我了,除非……”
夜澜停住,抬头望着天空,星辰之美,清凉胜于世间所有之物,只有这一刻,越过所有的阴谋算计,他只是夜澜。
他低头,看着流微,继续道:“除非,你害怕你爱上我。”
流微身子猛然一震,继而抬眸看向夜澜,嘴角扯出一丝笑,却是苦笑,她开口,声音苦涩生硬:
“爱,不,我是个邪恶之人,嗜杀成性,从不知,如何叫爱。所以,我不爱你。”
“是吗?那我爱你。”夜澜依旧认真地看着她,她从来不觉得,夜澜离她如此近,她从未觉得,她如此接近他的真心。
“本来,接近你只是利用,后来,接近你,是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有趣,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开始想要接近你,想要见到你,后来,噬血结界中,我看到了那样的你,那样的不易,当你被那个一模一样的你控制着转身的时候,一身邪气逼人,我当时,第一次感到了何为害怕,我以为我害怕是因为你身上阴邪的法力,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个时候的害怕,是因为,我害怕你痛苦,我自认为我从来都不是一位君子,可是我第一次对你道歉,是因为我不想用法术伤害你。所以,我爱你,尽管我的爱是自私,是占有,可是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伤害你。”
“夜澜,我怕爱上你,我怕我爱不起。”流微依旧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那样明媚好看,她的话说着,一行清泪轻轻划下。
他抬起手,轻轻为她抹去眼泪,嘴角弯起了一个最轻浅,最好看,最真实的弧度,低眸轻轻吻了上去。
那一吻,只是轻轻的嘴唇碰触,却不似平常,流微的心中,没有像以前那样惊涛四起,甚至平静到如一面镜子,就放在那里,不曾被一个人打破。
但是,也就是这一次,她抬起手,轻轻拢住夜澜的脖颈,去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应这个吻。
夜澜嘴角的弧度更深,他伸出双臂将流微拥进怀里,似乎想要从与他融为一体,从此世间繁华,四季变化,王朝更迭,再与他们无关。
时间,在此处定格,这一刻清风朗月之下的他们只剩下彼此。
最后,夜澜不再吻她,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流微的头靠在他的胸口,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
夜澜的声音,从头顶微微响起,带着胸膛微微振动,在流微的耳边轻轻响起:“你听,我的心跳是最骗不了人的。”
流微贴着他,认真的听着他的心跳,只有抱着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心跳才会不同寻常的加速,而此时夜澜的心跳,明显超于常人。
“流微,我爱你,你的理智不敢爱我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你的心里已经给出了我答案。”夜澜说着,动了动在流微的耳边轻声问道:“对吗?”
“夜澜,你从来都不给别人留任何反抗的余地,这样真的很惹人烦,你知道吗?”流微声音柔软,责怪着夜澜的霸道。
“对呀,不然我怎么敢靠近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冥师呢?”夜澜带些玩味的调笑道。
流微立刻出手推开他,加了一点法力刺痛了夜澜以示报复。
052章:喜欢,大哥哥
052章:喜欢,大哥哥
流微回去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新芽在皓月的光彩下努力的成长着。
再往前走是浩瀚之下一直笼罩着一层仙瘴的祭祀大殿。
她抬眸,认真看了看这一座宫殿,温凉,禁足的这几日你可还好吗?
正准备离开时,她忽然看到一个黑影,绕过所有禁军的守护,用飞爪索勾住了祭司大殿的窗子,废了些力气想要翻进去。
她抬手凝聚法力,本来准备阻止,下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再一次收手,向前走去。
温凉的祭司大殿有仙瘴守护,若非得到他的允许,又有哪一个凡人可以毫不受伤的夜探呢?
所以,那个人,应该是温凉极其信任的人,她又何必去打扰。
大殿之中,温凉依旧在大天窗下用魔法镜子映衬着满天的星辰,测算专属于这个国家的运势。
听到窗子那边有动静,他警觉的转眸看向那里,眼看女子体力不支,将要从窗子上落下。
他立刻出手,雪白的一股气立刻飞出窗外拖住了女子的脚,女子得以顺利爬到房间内。
而他,明明在看到那个女子的那一刻已经全身僵住,对手下的工作心不在焉,却还是依旧假装看不到女子,认真工作的样子。
慕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解下背上的包裹拿出一个食盒,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祈求大人原谅一样,带这些为难站在那里。
看着依旧丝毫不抬头的温凉,她动了动,“嗯哼~”她故意咳嗽了两声想要引起男子的注意。
而温凉却好像依旧置若罔闻,继续记录星象。
“喂,本公主屈尊给你这个罪臣送东西,你还不快来接驾。”慕醉实在忍受不了温凉的无视,终于是开口跟他说话。
温凉这才抬眸,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行礼道:“罪臣温凉,见过公主。”
他声音不到任何感情,一字一句生硬的说着,可就是这样的语气,刺痛了慕醉的心。
她记得,她第一次遇到温凉的时候,是八岁,那时候,温凉就是现在的模样,她记得,是他和小皇帝慕轩一起逃出皇宫各处去玩。
后来,太后那边便派人追杀,意图将他们杀死在外面,这样众皇子之中就只有慕羽可以继承皇位。
他们没有带士兵,只能各处逃跑,后来,一个大哥哥从天而降,在刀快要砍向她的时候,档开了那一刀。
她不记得当时的打斗是如何结束的,只记得她敢睁开眼睛的时候,皇宫的禁卫军已经赶到,而那个大哥哥的白衣上明显多了一道血痕。
她当时虽然年纪小,可是她清楚,以那个大哥哥的武功,本不会受伤,身上唯一的一道血痕,是为她挡了那一刀。
回宫之后,她就每日找来一个宫廷画师,不停的描述着大哥哥的样子,希望可以用这一幅画找到那个大哥哥。
可是,当她拿着这幅画了一个月才初见雏形的画去求父皇全国张榜的时候,父皇却因为国事繁忙拒绝。
又过了三个月,父皇因为操劳过度病倒了,所有的太医都来试过了,用过了世上罪名贵的药就是治不好,后来一个经验老道的老太医说:“可能因为父皇受了邪恶的诅咒,无法用寻常药物医治。”
她只好日日跪在长生殿,跪求神明救父皇一命,她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
后来,那一夜,她跪了三天三夜的饥渴之下,悄悄的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全身温暖,似乎在被某个人抱着。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异常惊喜:“大哥哥,你是那一天救我的大哥哥。”
她立刻坐起来,看着温凉拍手叫好,道:“大哥哥,皇宫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听到你的祈求,所以便过来看你。”温凉开口,如仙人一般,一笑倾城。
“大哥哥,你一定是神,不是人,否则怎么会轻易地进到守卫森严的皇宫,怎么会这么简单就知道我的位子。所以……”她兴奋的拉着温凉的袖子,继续道:“你会帮我救父皇的,对吗?”
“对。”温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一起站起来,说:“来,带我去见你父皇。”
“好”慕醉开心的答应,之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步子问道:“大哥哥你的伤还好吗?”
“已经无碍了,劳公主挂心。”温凉笑着应答,带着的安慰的语气一支大手将她的小手包在手中,向皇上的寝宫昭阳殿走去。
后来,父皇的病治好了,他留温凉下来做了枢璃国的大祭司,慕醉就兴奋的跑过去找他,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太好了,神仙哥哥不会走了。”
殊不知,那一刻,温凉的泪水涌了出来,又强行收了回去,他找了七百年的一个女孩子,终于此刻在他面前出现。
之后的每一年立春,慕醉都会把自己做的桃花羹给温凉,一起庆祝新的一年的开始。
后来,父皇指婚,将她许配给温凉,她当时很开心,可是仔细想过之后,她那一带着伤心的问温凉:“大哥哥,你是神,不会老,不会死,可是我是人,万一有一天我老了……”
“如果你老了,我不会舍弃你,因为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的样子。”
“那如果……”
“如果你死了,我就在世上找你,不管你去哪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再找到你。”温凉神情的说着,因为,为了找到他,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苦苦游荡了七百年之久。
慕醉笑了,她以为,自己何德何能,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神仙哥哥。
可是,就在前不久,她扶一个自己受伤的贴身侍卫回房间,结果,不小心落在他身上。
那个侍卫,立刻躲开,斟酌良久,还是说了一句:“公主,卑职心中别无其他女子,只愿一生一世护着公主。”
温凉正好在窗外送药,他开门,放下手中的药,说了一句:“打扰。”转身离开。
她立刻追了出去,想去找温凉解释,却放不下自己的骄傲,出言激怒了温凉,逼的他撕毁了婚书。
温凉走了,他说:“公主,打搅。”
他的白衣,留在天地之间,仿佛无处不苍凉。
今日,又是立春,她本想不来,却还是忍不住独自一人喝了这桃花羹,只身来到了祭司大殿。
“行了行了,平身吧!”慕醉不耐烦的说着,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一旁的桌子上坐下。
拿出桃花羹,依旧故作高冷的说着:“今日是立春,本公主的桃花羹做多了,思前想后实在是扔了可惜,便来送给祭司品尝,还不快谢恩。”
“公主”温凉没有起身,而是依旧保持着刚刚跪下的动作回答道:“自有人与公主同享,不必在意属下。”
慕醉一听这话,立刻抬手狠力拍了一下桌子,立刻站起来指着温凉怒声道:“温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抗旨。”
“上一次的抗旨不是公主允许的吗?”温凉低头,声音沉闷,不去看她,或许是不敢看她。
“好”慕醉收回手从袖中拿出自己又重新粘起来的那一份被撕毁的婚书,上前两步,举到温凉面前,道:“既然如此,本公主便不再打扰了,祭司继续观星象吧!”
随后松手,任面前的那一张纸坠落,在温凉面前飘飘落地,刚刚要站起来准备离开却手腕被温凉握住。
她回头,看向他。
温凉抬眸,声音嘶哑,抬起另一只手于白色光晕之间闪现出一张纸,那个带着一点点烧焦痕迹的婚书依旧在。
他举起,对着慕醉,缓缓开口:“这个,罪臣从未销毁。今日罪臣也一直在等公主的桃花羹,你若不来,我便……”
“我若不来,你当如何?”慕醉问。
“你若不来,我便会去找你,守着你过这个立春。”温凉的话,字字在耳,慕醉伸手抚着他,开口:“来,大哥哥,起来。”
温凉起身,拉着慕醉走到桌边坐下,舀了一勺桃花羹喝了一口道:“味道还是未变,好喝。”
继而转眸,看着慕醉不怀好意的笑道:“不知公主今日有没有吃?”
“我当然……当然吃了。”慕醉听了一下,继续狡辩,其实今日她心心念念着温凉,也无心吃这桃花羹。
“公主今日定是跟我一样吧,既然如此,那公主要不要也尝尝?”温凉说罢,慕醉便低头去拿勺子,毕竟一天不吃东西,她也饿了。
见她低头,温凉立刻把腰下,看着慕醉略带惊讶的神情笑了笑,立刻吻了上去。
慕醉猛然反应,不由得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嘴里不时传来的婴/宁让温凉更加用力的去加深这个吻。
之后,他将慕醉紧紧抱住,好像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也不舍得放开。
他将头靠在她耳边,轻轻道:“醉儿,我想你了。”
慕醉立刻抬手,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不平道:“听着,你是本公主的人,就算本公主赶你走,你也不能离开,不然,就是我就全境缉拿你,知道了吗?”
“是,属下遵命。”
爱,终究是两个人共同维护的,如果有一方放弃,那便不能再称之为爱情,所以,谢谢你,从未离开。
053章:双人,愿齐飞
053章:双人,愿齐飞
所以,谢谢你,没有让我白等。
这一夜,长生殿中依旧守着满殿的蜡烛不停的煮茶的慕羽。
他小心翼翼的抬手将那一小撮茶叶放进茶壶,继续像一个孩子一样单纯的煮茶。
元宵看到此处,意图跳出来扑向那一堆明闪闪的光,流微立刻抬手紧紧抓住它,警告着:“好了伤疤忘了疼呢?”说着又把元宵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再拍了一下它刚刚探出来透着眼巴巴的的眼神的圆滚滚的头,道:“飞蛾扑火,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流微抬眸,看着灯火通明的宫殿,大师兄已经回来了,不知道大皇子知不知道呢?
她想,或许,她可以进去看看他,毕竟也不枉相识一场,到最后,她还是停住了脚步。
其实,除了上一次煮茶,她又何曾与大皇子有过交集,上次选妃时又将他彻彻底底得罪了一次,所以,还是转身离开为好。
“娘亲?”元宵看着她的神色再一次试探着问了一句,最后还是低下头“叽咕”一声叹了一口气。
流微转头离开,一步一步,走过月色,看起来,月夜静好,好像是一场风波的结束,却不知,下一次风暴何时到来。
在流微离开时,长生殿内忽然飘入一道声音,带着专属于天师一门的清亮,悄然响起:“茶叶放多了。”
慕羽听到这声音时,全身一震,眼框瞬间被泪水染红,不敢相信一般的,整个人僵在原地。
前方,蜡烛各处凝聚的地方,林川悄然出现,他的样子,依旧是与从前无异,只是苍老了些许。
他上前两步,停在慕羽的桌子前,很自然的拿起他手中的茶,往里面注入一些水,娴熟的控制着火候。
慕羽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他本以为他自己控制不住落下的那一滴眼泪会是无声的,到最后,开口,却是满带着苦涩的笑意。
他抬手打开了林川握着那一勺凉水的手,林川没有防备,水倾洒而出,勺子也“咣当”坠地。
慕羽后退,扯开林川好远的距离,转过身,背对林川,负手而立,努力收拾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开口道:
“阁主造访,有何贵干?”
“贵干?”林川没有上前,而是走到旁边的蜡烛下面,看着那里蜡油斑驳的印记,缓缓道:“我来还大皇子十年以来祭奠之情。”
“呵!你又没死,本皇子为何要祭奠你?”
“是吗?那皇子这九百九十九盏灯长明十年,又是为谁而燃?”林川看向他,慕羽的背影似乎在忍耐着情绪,不时颤抖。
风过,顺着慕羽的袖子一甩,全部的蜡烛熄灭,大门半开,只射下半屋子的月光,投影在地上正好是一个扇子的形状。
将慕羽的身子一半映在月色中,一半放在墨夜下,凄清,亦惊华。
良久,他缓缓开口回答:“为生命中不可失去之人。”
“是吗?那不知这灯为何又灭了?”林川依旧毫不放松的逼问。
“因为,不,值,得。”慕羽声音坚定,一字一字咬的很是清楚。
“不值得?”林川起身,向慕羽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究竟是如何不值得,是不值得这十年的守候,还是不值得,为了我守候。”
他的话,终于激怒了慕羽,慕羽回头,看着他,双眼几乎凝结成出血丝,终于开口质问:“林川,你这个混蛋,你会法术,你可以用真气保护我为什么就保不了自己?这些年,你活着,我的真气还在,你都活着。”
慕羽说着,清泪落下,继续道:“可是,你没有告诉我,你把所有的痛苦留给了我一个人,而你,又在哪一边逍遥快活。”
“我告诉你,我宁愿以为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林川没有辩驳,他知道,怎样的的解释在这一刻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于是,他没说话,伸手抱住了慕羽。
开口,声音依旧沉稳:“对不起,我来迟了。”
两个少年,身影再月下相距极近,羡煞了姣美的月光。
“林川,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做皇子的贴身侍卫,永远不离开皇子,可是……”林川顿了顿,说道:“我如今已经完成了天师一门的嘱托,没有了永生的能力,会老,会病,会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三千多岁的老者。”
“那,也无妨。”慕羽的话刚刚出口,让林川收回了强行撑着的容颜的法术。
面容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皱纹,而三千墨发,从发尾开始,慢慢蔓延到发根,最后整个头发全部变成了雪白的颜色。
他回眸 看着慕羽,艰难的开口:“这样的林川?你还喜欢吗?”
“不”慕羽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用尽自己的眼神想要传递给林川他的坚定,说道:“我爱你,并不因为那一幅容颜有丝毫变化。”
继而转眸看向一边的桌子,开口道:“一别多年,不知你可还愿意同我一起,温酒煮茶?”
“愿”林川上前,轻轻环住他的腰身,道:“这是我唯一的答案。”
“林川,我们走吧!”慕羽垂眸看着一地的月光,轻轻开口。
“你舍得这里?”林川问。
“这么多年,我早就厌倦了这个争斗不休的是非之地 这里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是沾满血腥的,包括我,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委屈自己,所以,我们离开吧!天南地北,哪里都好。”
“好,我们躲一处世间清净之地,在不过问权谋是非。”林川话音刚落,慕羽就回身。
抬脚,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流微带着元宵,走了一路,来到了太医院,叫来了一个跟随先帝一直到现在的老太医,因为只有他,对这个王朝忠贞不二,所以,不会背叛慕轩。
利益能买走的牢靠和,她信不过。
她将老太医叫道房间内,并叫元宵暗中观望风。
她伸手拿出了国舅交给她的白色粉末,将那个白玉瓶递给老太医。
老太医将粉末倒出来放在盘子里嗅了嗅,用银针探了探。
最后捋这花白胡子思考了一会儿,抬眸认真的道:“这种毒,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钟乳石、硫黄五种石料研磨而成,故名五石散,又叫寒食散。医学上用它来驱寒除湿,可是,若是不加以寒食为药引,久而食之便会……”
“便会如何?”流微问。
“轻则上瘾,重则受人控制,神志不清。”
“呵!果然好计谋,这样皇上就完全成为了一个傀儡,任他差遣,到时候,这个金龙宝座,怕是就到了易主的那一天了。”
流微跪下,面色凝重而沉静,抬眸认真的看着老太医,十分尊重的语气道:“求太医告诉我此药破解之法,并……”流微顿了顿道“陪我和皇上演一场戏,不然国舅爷这独角戏唱的就太孤独了。”
无论是谁,但凡是终于这个王朝,无不会为这样的一个忠臣动心。
老太医扶起流微,感动道:“娘娘衷心为主,老臣又怎能受你如此大礼,快起快起。”
之后老太医坐下,咳嗽了两声,道:“可是老夫纵然有心护主,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国舅掌握半个朝廷的势力,我又如何能……”
“不,你不需要做很多事情,你只需要按着这种药的药效找几个信得过的太医向外界传播皇上病重的假象。”
“好,这个老夫做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老太医一拍桌子腰杆瞬间挺起来,看起来很像是久未上战场的战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处。
可是,他似乎忽略了自己的年龄,忽然传来“咯咯”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保持这个挺直的动作无法动弹。
“太医,太医您怎么了?”流微着急的询问着。
“娘娘,麻烦娘娘把老夫扶起来。”太医声音依旧如常,对流微说道。
“好”流微站起来扶住他,动作轻缓,让他慢慢站直的时候,老太医忽然手扶着腰呻/吟起来:“哎呦,我的腰啊!”
流微尴尬的笑了笑,按着老太医的吩咐把他安顿好,把老太医应该做的事安排好之后,起身赶回擒芳园。
当时,已经夜半,如她所想,那个蓝衣纯净的少年依旧站在门口,等待着她的归来。
“离澈,回去吧。”流微开口,避开他的目光,向前走过去。
“不可以。”
离澈的声音,在她走了两步之后响起,格外清晰。
“为什么?”
“他太危险了,天下万物,尽在掌握,包括你,和你的感情。”离澈走进她,垂眸,认真的提醒着。
“所以……”流微试探着开口,离澈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所以,她想问一下关于他的感受,尽管心意相通,有些感情和记忆却始终是属于自己的。
“我会毫无目的纯粹的保护你,他不会。他甚至派人杀你。”离澈第一次,说这么多费脑子和感情的话,明显有些因为头脑乏累而产生的沉闷。
“不,他派的人不是要杀我,是要杀国舅的死党,为我的计划开路。”
“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真的是你该靠近的吗?”
“离澈,我……”
“我忘了,你也是冥师。”离澈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含着一点怒气,语速也有所加快。
说完转身,留给流微的只是一个背影,天地之间,一片哗然。
054章:交易,保母后
054章:交易,保母后
流微抬脚,欲上前追赶,可是,终于还是停在原地,纵然往前走了,留住了离澈,她又能说什么呢?
夜澜说,他派的那些人,杀的都是恶贯满盈的小人,他说那些人手上都是少说有十条人命,他只是想要替天行道,要他们偿命。
可是,那些人都该杀死吗?师父说过,没有任何人有评判别人生死的权利,所有的人 是公,是过,天道自有评判。
她曾经怪过,夜将离夺取大越宗室全部人的性命,也曾经怪过,天下人一己之私就判处了她的死刑。
夜澜,如今同样是在给那些人下私刑,还同样的用着卫道者的身份,他相比于夜将离,又好到哪里?
难道,她真的能相信他给她的那一份情吗?
春风过,撩起她的裙摆,雪白的天丝绸飘扬起,与身后的墨发融为一体,宛若仙人下凡,只是融入这夜色里,不免显得有些清冷。
一边偏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苏木槿手里拿着一个斗篷,走到流微身后,为她披上,顺道提醒了一句:“姑娘,虽是春日,但乍暖还寒的时节夜里不免凉,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流微低眸,抬手拢了拢披风,收束心绪向着正殿走去,苏木槿则侍奉在左右。
待到服侍流微坐上床,吹了床前的灯,为流微掩好被子,正要走的时候,在床头轻轻言语。
“姑娘,殿下他虽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可是,他绝际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些年来,他从未将什么人放在心上过,所以,还请姑娘不要怀疑他,然后好……好好的待他。”苏木槿说完,加快了一些脚步走出门去。
却来不及还是滴在流微脸上一滴眼泪,那泪水温度冰凉,刺痛了了流微的心。
她伸出手,食指指尖触到的那一泪水,她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却看到了苦涩。
难道情之为物,便是苦涩吗?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苏木槿就急急忙忙的摇醒了了还在迷蒙状态的流微。
她不太情愿的睁眼,还未开口,苏木槿的声音就匆匆忙忙传过来:“姑娘,姑娘,皇上叫你过去,偷偷从后门进入,特意嘱咐时间只在须臾,还请姑娘速度前往。”
“啊?”流微立刻惊醒,坐起来由苏木槿迅速整理好衣衫,只简单腕了一个发髻,凉水洗脸让自己清醒了许多,催动法术来到了昭阳殿的内室。
躲在屏风之后观察着外厅的场景。
一向高傲的慕羽竟然在此刻跪在了慕轩面前,白衣拖地,直直的望着慕轩。
慕轩开口,端着平时在议政殿的架子,开口:“皇兄的意思是要我不动太后?”
“对”慕羽开口,坚定的说着:“我会离开,今生再也不会踏入皇宫半步,从此放弃皇位,浪迹天涯。”
“我手上有着整个枢璃国的军事防御图和枢璃国护国大将军的兵符,可以调动这路一半的兵马,尤其是在京都布防的禁军,还有国舅私下里结党营私,意图谋朝篡位的证据,只要你在我离开之后,善待我的母后。”
“你放心,母后年事已高,你又有兵符和布阵图在手,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到时候,国舅倒台,你就可以再开恩科,选拔人才,真正建立自己的一朝君王一朝臣。”
“这……”慕轩犹豫着,双手握紧了椅子一旁的两把金龙,这样的条件,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步可以达到他与皇祖母与多年来谋划巅峰,可是,他又怎能确信,慕羽忽然的倒戈,不是一场谋权的骗局。
“皇上”慕羽见状,继续道:“所有的东西,我全部放在了长生殿门前的那颗最大的银杏树下,只要我一走,你便可以坐稳这个江山,我知道,我母后干了不少错事,可是,她终究是我的母后,生养之恩大于天,我交出的这些东西,可以将功赎罪的。”
听到这里,流微动身施法去到那一颗银杏树下意图查验真假,果然,这里的外面已经被重重禁军包围,而那一颗银杏树下,当她动手取物的时候,被一股极大的力量震开。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陷入思索,她如今得到了全部的雪灵芝,法力基础已经完全恢复,又有墨玉箫增加力量,虽只是简单施法,却还是感到那一股力量的强大。
那么,这里只能有一个解释,是大师兄在这里布下的阵法,为了保护皇上派人先取走东西,尤其是,放着她。
“什么人?”忽然一声从外面响起,随后是四个禁军的脚步声传来,流微立刻施法离开。
那几个禁军,到来时,院子内已是一片安静,那一颗银杏树我也遭到破坏,甚至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几个人检查无误后,便转身离开,继续守候在园子外。
流微再一次回到昭阳殿的时候,小皇帝一脸忧郁的坐在桌子上,看到流微的那一刻惊喜的站起来,又有些生气的坐下。
装腔作势的一拍桌子,厉声道:“苏木槿,朕传召不来,你抗旨不尊 ”
“啊?”流微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继而傲娇的说道:“我替某人去验证银杏树下的东西的真伪,遭到了法术的攻击,到现在手臂还疼。哎呀,伤心了,走了。”
“别”慕轩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拦在流微面前,看着她没有上妆没有盘头的样子,不禁有些懊悔。
于是服软道:“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别走别走,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慕轩示意流微转身坐下,神色认真起来,问道:“慕羽所言可属实?”
“属实,长生殿外,大约有五百名禁军重重把手,还有人设法阵保护那一颗银杏树。可能,他就是在等陛下答应他的条件,完成这一场交易。”流微说完问道:“不过,大皇子要你做出怎样的承诺呢?”
“他要我下一道诏书,永远不伤害太后,在不触动王朝根基的情况下,去哪里是太后的自由。”
流微闻言点点头,肯定道:“可以,这样你就省去很多麻烦,陛下也可以掌权。”她想,如若慕轩掌权,她便可以劝夜澜于枢璃国缔结和约,这样就可以不必盗取布阵图,不必厮杀。
“那么,我还是不明白,为何皇兄忽然放下了绸缪了这么多年的皇位呢?”慕轩疑惑。
流微笑了笑,她知道,慕羽如此做,都是为了大师兄,天师一门不是厮杀权谋的品性,大师兄定然与这里不相容,所以,慕羽选择了林川。
她开口,声音低哑:“大概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比权贵更加重要的东西吧!大皇子也要去找那更加重要的东西了。”
“更加重要?”慕轩喃喃着,思考之后发问:“那么在姐姐心中,如何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呢?”
“可能,是许多年前,那一份无忧无虑的单纯吧。”流微笑道:“那么皇上,写好诏书之后陪臣妾四处走走,并今夜将臣妾留在昭阳殿如何?”
“嘿嘿”慕轩痴痴笑道:“姐姐,你是认真的吗?”
“假的。”流微立刻反驳,打破了慕轩的幻想,继续道:“国舅想要我夺取你的信任,总得做做样子吧!你还可以时不时赐我一点东西,或者晋升一下我妃嫔的阶位。”
“哦!”慕轩不悦的答应了一声,看向流微依旧怀疑的问了一句:“姐姐,我是一国皇帝,我可以保护你。”
“不用了,我不需要保护。”流微微笑道:“陛下,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年纪尚浅,又怎知情为何物呢?”
“我知道”慕轩不服输的辩驳道:“就是不想离开姐姐,想要每时每刻都见到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不会怕,姐姐,你说,这个叫爱吗?”
“不算吧。”流微起右手看着昨天沾了那一滴眼泪的手指,意味深长的叹道:“真正的爱,似乎是苦涩和成全,虽然我也不太懂。”
流微抬眸看向慕轩认真道:“可是我知道,陛下对我只是一份信任,一份依靠,这个只能算作朋友,不能算作爱。”
“是吗?”慕轩有些失望的看着流微。
“人生,如此复杂,我活了这千年尚未参透一个情字,陛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宥于这一个定义呢?”
流微垂眸,继续道:“再说,我是一个天下共诛的人,陛下又何必把这个麻烦带在身边呢?”
“不管怎样,慕轩都会保护姐姐。”小皇帝没有犹豫,坚定的一门心思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就是为了保护她。
“多谢,陛下”流微说罢,望了望天色,太阳已经出现在了天际,天空也渐亮,她站起身,对外面吩咐道:“来人。”
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闻声进来听候吩咐,流微说道:“准备文房四宝,给陛下送到昭阳殿来。”
“是”他们应了一声走向外面,不一会儿就送来了笔墨纸砚,流微研磨,斟酌着言辞。
最后再由慕轩加上玉玺盖印,流微拿过将诏书封存起来,恭敬的放在了一旁的书架上,并蹲下身子对着慕轩行大礼,认真说道:
“皇上,您该上朝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055章:断袖,非我愿
055章:断袖,非我愿
“来人呐,大皇子喝醉了,服他回去休息。”皇宫佛寺之中,太后面不改色的吩咐着,对着一旁的贴身侍女吩咐了一句。
那个侍女已经年近花甲,是太后入宫时从自己府里带出来的一起长大的丫头,算起来,也算得慕羽的半个奶娘,她自是不能跟慕羽动手。
只好为难的走到慕羽近前,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求着:“大皇子,太后娘娘生气了,您还是起来吧。”
“大皇子,近来天气凉气还未脱透,别跪坏了身子。”
“大皇子,老奴一把年纪了,您别为难老奴啊!”
“大皇子,老奴给你跪下,行不行。”那老妇人说着跪了下来,心疼的求着:“大皇子,老奴求你了,老奴求你了。”
“母后”看着身边老嬷嬷的恳求,慕羽抬眸声音因为心中的急躁而扩大了几分。
“走,哀家不想看见你。”太后依旧敲着手中的木鱼,个用一样的音调回答着慕羽的恳求。
“母亲,孩儿一生,从未如此快活过,孩儿不愿意要那血淋淋的皇位,孩儿只愿……”
“只愿做一个断袖,从此消极避世,任人唾骂吗?”太后放下手中的木鱼,回眸看向慕羽,声音提高了些许。
“母后,您为何总是要把你的东西和世俗的东西强加给我,好。”慕羽收束情绪,说这一句话时,嘴唇也稍稍颤抖。
“自今日起,你几时不让我出这个宫门,我就绝食到几时。”说罢起身拂袖大步离开。
“你……”太后看着这一幕,眼睛硬是硬生生的给逼出了两行眼泪。
“不孝子,不孝子啊!”太后双手颤抖着伸出想要挽留慕羽,终于是只能在半空中颤抖。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老嬷嬷站起来扶住太后,也是同样的老泪纵横。
“不孝啊!不孝啊!”太后说着眼中泪水越来越肆意,曾经,为了为这个孩子谋取那世间最高的权位,她不惜一切,到最后,竟然只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她一口一口喘着粗气,年老的身子一口气没上来向后倒去。
老嬷嬷吓坏了,扶着太后对着佛堂外大叫着:“来人,来人呐,互送太后娘娘回宫,宣太医,宣太医。”
傍晚,西边天际被日光还未落尽的余晖染的通红,看起来很好看,没得像血。
流微带着诏书来到大皇子的寝殿,经允许后进入,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还有落了一地的酒坛,还有头发披散,一副颓废之相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的大皇子。
“见过皇子。”她低下身子行礼之后从袖口里拿出了那一封诏书,递到大皇子手里。
大皇子接过这一封诏书,嘴角划过一丝清冷的苦笑。
他开口,嗓音沙哑:“婕妤既帮了舅舅,国舅那一边自不会为难你,又如此得皇上的宠爱和信任,得以向我送这个诏书,果然好手段,不管胜利的是哪一方,你都是赢家。”
“皇子过奖。”流微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呵”大皇子嘴角笑薄凉而讽刺,忽然眸光一凌,伸手扑倒了面前的流微。
流微没有防备,居然头碰到地面,委实是疼,可是比这个更可怕的是大皇子二话不说就狂乱的吻上了她的唇。
“皇子”流微极力反抗,下一刻就立刻推开了慕羽,可谁知,慕羽在摔了一跤之后,笑的更加肆意。
流微立刻站起来整理好妆容和心绪,正准备离开,慕羽忽然开口:“你瞧,我不喜欢女人,就算美人在前,我也依旧无感,可是,为什么就是为世俗所不容呢?婕妤既然有通天的本事,你告诉我,为什么?”
流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别过头去看他,开口道:“人各有志,又何必在意他人看法。可是……”流微顿了顿道:“太后娘娘生病了。”
一听这话,慕羽神智清醒了些许,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身子还控制不住的晃动了两下,之后走了两步,来到流微面前,神色带些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流微摇了摇头继续道:“只听说是今日早昏倒在了佛堂,太医去看过了,到现在好些了,可是,宫里传遍了,她下了一道遗诏……”
“说什么?”
“说……大皇子一日不进食,她便陪一日,两日不进食,她便陪两日,若是身子骨撑不住提前斌天,也是天意,若任由大皇子如此荒唐糊涂下去,她死后无颜面见先帝。”
“这……”
“大皇子,贱妾只是一个传话的,其余的,大皇子自己定夺。”
流微说罢离开。
此后的日子,大家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进行着,好像这一批人互不相干。
老太医,流微,慕轩,一同按照原来的计划做着诱敌深入的把戏。
大皇子慕羽派人留意着太后的消息,终于在熬了第五天之后太后病倒了,同时皇上也“病倒了。”
太医说:“太后是因为过度饥饿,身子需要静养,不可以再动怒。”
太医说:“皇上所犯的怪病,根本查不出病因,皇上的时不时精神恍惚,可能是心病。”
第六天,慕羽终于还是不忍心看着生母日日犯病,还是决意去太慈殿照顾太后。
第六天,就连曾经“医治”好大皇子的“夜澜神医”也救不了皇上,太皇太后也终于还是抵不过皇上的病情,下懿旨昭告全国寻访名医,求取治疗之法。
国舅眼看着计划成功,又将流微找到宫外,依旧是上次一品居的房间。
这一次,流微是自己去的,到了之后,房间里已经站好了面色凝重的国舅和余纾随。
流微一进来站好,国舅简单寒暄两句之后,依旧是笑脸,抬手拿出了袖口中的一块羊皮纸。
叹了一口气道:“这里,是最近京都所有莫名惨死的官员的名单,我前几日告诉你让你去查,纾随,查的如何了?”
“父亲,天清阁的消息,这些杀手全部都是顶级的高手,杀人皆是一剑封喉。”
“这几日,皇上受我们控制,大皇子忙于太后的病情,所以他们不会有闲暇来派杀手进行如此精准的刺杀。”在余纾随说完之后,流微也开口禀明了宫中的情况。
“所以,据我判断,这大概是守在枢璃国城外的那一群虎视眈眈的大宸的人做的。”余纾随分析道。
“可是,此一言恐怕说不通”流微立刻打断了她的猜测说道:“若是那大宸的人所为,其目的便是拿下整个枢璃国,不会是只杀我们的人。”
“苏姑娘此言有理。”国舅赞同道。
“父亲,您不能听她瞎说,她……”
“够了。”国舅站起来高声止住了余纾随的反驳,抬手将手中的羊皮卷“啪”的一声甩在桌子上,震得盘子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继而是国舅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你一向号称天清阁不是有最精密的情报系统,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吗?这个时候作用呢?作用都去哪儿了?”
“父亲……”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的辩解之词,我要的是结果,结果知道吗?
“父亲……”
“是”流微和余纾随同时开口,流微立刻放大声音尽量压过余纾随说道:“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为国舅爷办事。”
“好了,先出去了,别让皇上起疑心,走吧!”国舅声音弱下来,对流微吩咐了一句。
“是”流微应了一声之后离开,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而屋子里,余纾随依旧不肯罢休,悄悄开口提醒着:“父亲,这个苏木槿咱们不得不防啊!自从大宸的那个脓包太子上一次战败回朝,他们的摄政王就带兵来继续攻打枢璃国,听闻那摄政王心狠手辣最善用心计,保不准这个苏木槿是他的人。”
“行,为父知道了,会派人留意她,你也好好动用一下天清阁的力量看看能不能把那些黑衣高手杀尽。”国舅叹了一口气,对余纾随吩咐道。
“是,父亲,女儿明白。”余纾随点头拱手。
回去之后,流微心中一直沉闷,在国舅将名单甩在桌子上时,她偷偷看了一眼,这个名单上,记录了大约有三十几个大小官员的名字,活生生的人命,消失起来,竟然如此容易。
她这次没有去昭阳殿,而是找了一处御花园的台阶下随意坐下,她想看看天上的星辰,多少年前,那样轻松的时光,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
常言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大概就是此理吧!
正看着,忽然一个黄色的纸包挡在了她眼前,她转身,看向来人,是夜澜。
“发什么呆呢?”他开口,带这些温和的笑意。
虽然知道他可怕,但是他靠近的时候,流微总是会感到莫名的轻松。
“没什么。”流微摇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看你今日没有去昭阳殿用膳,便从御膳房拿了一只鸡出来,你要不要吃?”
“谢谢。”流微抬手接过他手里的纸包,狼吞虎咽起来,这些天劳心费力的,她确实好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流微,你说天上的星辰看得到人间的疾苦吗?”夜澜忽然开口,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056章:皇后,要下台
056章:皇后,要下台
“啊?”流微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猝不及防之下嘴里还叼着没有吃完的半块肉,鼻子上也沾了许多油。
抬眸的一瞬间,嘴里的一口肉没有叼紧,落在了草地上。
看着她带些狼狈的样子,夜澜忽然哈哈笑起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哈哈哈。”
“路有叶流微,是吧!”流微两三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瞪了他一眼。
“对,对,你这样活像一个路边的冻死骨,哈哈哈哈。”夜澜依旧拿着流微开玩笑,在她身边的时候,总是会有这样的时刻,心中分外轻松。
她虽然是冥师,可是她却是唯一一个,见了他不怯懦跪拜,不刻意勾引,甚至在他面前耍把戏和狂放的女子。
倒是有趣。
“多久没吃饭了?”夜澜漫不经心的问着。
“是多久没有吃到好饭了,不过啊”流微说着,脸上漏出些许回味的意味:“还是没有自己烤的野味好吃啊,倒是许久没吃到了。”
“多久?”
“三百年吧!”流微无心叹了一句却让夜澜忽然呛了一下,人这一生不过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忽然从她嘴里听出个这么轻描淡写的三百年,还真是有些……突然。
“这样吧,我带你去外面打野味。”夜澜说着忽然拦住流微的腰,瞬间行到城外的树林里面,他放开流微,一笑道:
“这里有很多山鸡,以前都是八弟负责打,你来就……等我去打一只。”
“比如?这一只?”流微抬手指着在她背后“咕咕咕”叫的一只山鸡。
“对”夜澜应了一声,刚刚抬起手,流微已经一道法术射出去打在了山鸡身上,可是不等她转身去拿,夜澜就已经把那一只鸡拿在了手里。
“哼,殿下真爱逞英雄。”流微转身坐在了一旁,看着夜澜找来木柴,点燃火堆,架着山鸡反复烤着。
“我经常和八弟一起来这里烤野味吃。”夜澜说着发表了一下野鸡,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知道啊。”流微抬眸仰望星空,今天是晴天,天空格外明晰,星辰格外明亮,她忽然笑了:“我也不知道,师父说天道自有评判,偶尔有些东西,连上天都评判不了,就交给我们天师一门去维护本该有的平衡。你看,那一颗星星是你,好亮啊!”流微忽然抬手指着天上的一颗最大最亮的星。
“是吗?”夜澜抬头看着天空,忽然听到“嘣”的一声,他立刻低下头拿起那一只鸡,递到流微面前,道:“一时走神,竟烤糊了,不过可能外交里嫩,你尝尝。”
夜澜将那一只鸡递给流微,继续看着天上的星辰,问着:“流微,那一颗是你呢?”
流微本来啃着野鸡,忽然而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顿住动作,她放下鸡,带这些失落说道:“没有我,我是一团浊气,在世间的存在本来就是不被承认的,又怎么,会有我的星辰呢?”
“那,这个呢?”夜澜举起手温黄的光晕在他的手心,渐渐凝聚成一个星星的形状,举到流微面前开口道:“这个,算是吗?流微星,你看,比天上最美的紫微星差到哪里了?”
“哈哈”流微笑了笑,接了过去,这样的温度,捧在掌心,微小,却是温暖着她的心,让她对这一丝光生出了向往。
夜澜的手再一动,那一颗星星逐渐缩小,最后化作了一个宝石,变成一个项链挂在流微脖子上面。
“夜澜,谢谢。”流微刚刚开口,一旁忽然传来的打斗声引起了他们二人的注意。
他们灭了火,动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想要探明情况。
再往前走,密林深处,晓残月已经将林贵妃按在了树上,双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似乎下一刻再一用力,就会拧断她的喉咙。
可是林贵妃虽然看起来痛苦,却是依旧得意的神情,她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急了?不过,你敢杀我吗?”
林贵妃的话刚刚说完,周围就渐渐来了上百个黑衣剑客,各个持剑,渐渐对准的正是掐着林贵妃的晓残月。
晓残月见状,另一只手握紧,宣誓着她的愤怒,可是,面前敌人太多,不是与她硬拼的时候。
她无奈,只好松开林贵妃,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双唇紧紧抿着,寻找着逃跑的时机。
“呵呵,这就对了嘛!”林贵妃得意的看着她,开始绕着她踱步。
“晓残月……不,如今我可能应该叫你晓皇后了。”林贵妃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本来你有太皇太后撑腰,本宫是奈何不得你的,可是你为何偏偏要让本宫抓到这些把柄呢?我说的对吧,流域长公主。”
“千仁国早就已经覆灭了,虽然我们参与了攻城,可是,公主最大的敌人还是大宸啊!若不是大宸的军队鼎力相助,当初,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破城。”
“不过,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身份还有和之前国度来往的信件放出去,报给皇上,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你……”晓残月抬手,神情冷漠,却又无可奈何,最后认命的放下手,别过头,声音放低开口:“你想要什么?”
“呵呵,公主早这么机灵,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林贵妃笑了,笑的格外开心。
停下脚步,说道:“公主你也知道,近来国舅党的官员死的死,伤的伤,大皇子颓废,太后病重,整个王朝的权利迟早会落到皇上手里,可是,这个母仪天下的位子,不该让一个心怀不轨的外人来做,公主,您说呢?”
“不就是为了皇后之位吗?”晓残月叹了一口气道:“好,我给,上一次你想陷害我推辛嫔下水,结果陷害不成心中肯定不平,好,我就成全你,我自己犯错,让皇上贬了我,不知贵妃可满意?”
晓残月说着忽然顿了顿,立刻改口:“不知皇后娘娘可满意贱妾的安排?”
“满意,非常满意,走。”林贵妃一声令下,周围的上百个黑衣人都跟在她身后离开。
独独剩下了晓残月,她则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流微看着夜澜,若有所思,想问什么,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放心,晓残月不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夜澜笑着对流微说。
“可是,夜澜……我想……”流微试图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想说小皇帝也有宏图大志,也可以把国家治理的很好,可以撤去枢璃国外的百万大军,不用这么多伤亡。
可是,她最终还是说不出,她终究还是做不到,做不到相信夜澜,做不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怎么了?”夜澜问道,眼中依旧带着笑意,可是她还是害怕他眼底深刻的冰冷,只是一笑道:“没什么。”
流微说着转身,道:“那我先回去了,计划在关键期,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好,小心。”夜澜嘱咐了一句,看着流微离开,眼角的笑意渐渐消失,转身走向自己木屋的方向,一进屋,就看到晓残月跪在正中央,一动不动,一副领罚的模样。
他坐下,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本王很好奇,你的身份是怎么被林氏发现的。”
“属下无能,太过思念故人,就与几个故国人常有来往,不想她派人跟踪……”
“愚蠢。”夜澜放下茶盏,与桌子碰撞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在晓残月听来却是全身一抖。
“殿下,对不起。”晓残月声音放低,有些无可奈何。
“好了,起来吧。”夜澜看着她,心终究还是软了软,她的灭国,他是始作俑者,尽管当时捡回了一个受伤昏迷的她,却终究还是愧疚。
“谢殿下。”晓残月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神是既敬又怕。抬手抱拳道:“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为殿下办事。”
“好,其实,我不想让你来选妃的。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还完殿下的恩情,我就要走了,前几日听闻我弟弟可能还活着,我想去找他,可是,我天生不喜欢欠人。”
“算了,你在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你便走吧,怎样也好,去做你自己。”
“谢殿下,属下告退。”晓残月说罢转身离开,她要回皇宫,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去过自己的人生。
去找自己分别多年的亲弟弟,去寻当初那个拼了命把她从火场就出来的男子。
日子,依旧按照既定的轨道进行着,半个月后,皇上病情加重,连日不上朝,太后身体转好,大皇子用心侍奉,不敢再提与林川私奔之事。
这一日,阳光正好。
国舅的计划正式开始。
流微照例早上给皇上吃过饭,服侍他上朝,
他听话的乖乖走上朝堂,眼神呆滞,像一个木偶一样机械一样的坐在龙椅上。
下面一众臣子下跪行礼之后正式上朝。
慕轩抬手对着一旁的太监一声令下:“宣读旨意。”
“是”内官应了一声拖着长音高声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朕身子深感疲惫,恐精力不足,无法处理国事,朕思前想后,恐对不住各位臣子,国舅平日料理国事,井井有条,十分用心,故而请国舅帮忙打理国事,钦此。”
057章:逼宫,涅槃生
057章:逼宫,涅生
整个朝廷,一片哗然。
定定看着高台之上的皇帝,国舅党派欢心雀跃,太后一党低眸不语。
“不过,国玺事关国家命运,还请国舅爷亲自来内室朕亲手交给国舅爷。”慕轩说。
“好,谢皇上信任。”国舅应了一声,带着些欢悦的进入内室,之后一甩手,门外余纾随已经带人包围了整个皇宫,所有国舅一党的武将全部拿出了昨日国舅通知他们带上的短刀。
“国舅这是要造反吗?”太皇太后看不下去立刻站起来制止。
她的声音,让朝堂上所有的人全部停下了动作。
“不,臣只是为了防止有二心之人霍乱朝堂,枉费了皇上一片苦心啊!”国舅看向太皇太后依旧是一副忠贞的样子。
“对呀。”余纾随从门外匆匆赶来,带这些不容抗拒的意味。
“呸,你们这等行为,与逼宫无异。”一位老官员站出来,维护正义,说道:“议政殿上带刀,你们将我枢璃国律令至于何地,如此对得起皇上吗?对得起……啊!”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余纾随从背后一剑穿心,再拔出来的那一刻,血洒大殿,污染了纯色的九龙金柱。
血腥之气,随着那个大臣的死亡,让这个大殿的气氛空前安静下来。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只要有哀家在一日,你们就别想……”太皇太后义愤填膺的说着,却在听到余纾随的一句话之后戛然而止。
“太皇太后,您近来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余纾随声音柔和好听,却似乎含了一种奇怪的魔力,让太后顺势向后倒了过去。
“来人,扶太皇太后回去休息”余纾随一声令下,上面几个吓得哆哆嗦嗦的宫女太监一起扶起了太皇太后,三步并成两步向外面跑去,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流微本来装腔作势的在内室“控制”着皇上,却也在看到这一幕时有些惊讶,难道,太皇太后被余纾随下药控制了?
算了,还是先管这边的,她眼看着小皇帝慕轩将要转头看向太皇太后消失的方向眼里有掩饰不了的担忧。
她立刻施展法术,将慕轩再一次强行拉着走向内室。
外厅,依然由余纾随控制,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仿佛只要不听她的话下一刻面临的就是死亡。
国舅带着几个兵将进入了皇上内室,走到架子上眼看着皇上拿出一个盒子,将要把玉玺交出来,可是,盒子打开,是空的。
国舅当即火了人,抬手,在皇上脸上“啪”就是一巴掌,怒喝道:“玉玺呢?拿不拿出来?”
“呵呵”小皇帝嘴角多出了一点血,看着国舅目光不再呆滞,却是冷峻了许多,冷笑道:“想要玉玺,除非朕死了。”
“好啊,那朕就成全你。”国舅已经开始自称为朕,他转身拔出身后兵士的一把佩剑,闪烁着寒芒,剑尖对着慕轩的咽喉,威胁道:“说,玉玺在哪儿?”
“啊啊啊啊啊~”忽然一声长啸,打破了国舅专注在慕轩身上的目光。
他转身,回眸的那一刻,所有的兵士都被一剑封喉,而身后只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
还有一身简单朴素的紫色锦绣绸衣的流微,流微依旧笑的谦和,对着国舅的样子与平日并无二样。
看到流微的那一刻,国舅脸上刚刚的担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开口命令着:“你来的正好,杀了那个黑衣人。”
只是吩咐完之后,立刻又觉得不对,转身凝神再一次看向流微和那个黑衣蒙面人和平的站着。
大厅之外,离澈带着禁军已经将这里所有的兵士团团包围,并且在同时放箭,弓拉弦满,几次拉弓之后,包围大殿的国舅一党的人已经倒下了一半。
殿内其余的武将见到之后也立刻动身夺去了周围包围他们兵士的剑,开始反抗。
流微笑着看着国舅,道:“对不起国舅爷,您意图谋反,霍乱朝堂,我必须要杀你。”
“哈哈哈哈,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国舅笑着忽然后退将剑驾到了慕轩脖子上,流微立刻抬手紫色光辉凝聚上国舅的脖子,在蔓延到全身,黑色烟雾飘洒,冥师夺取魂魄的招数,这一次,在这里重演。
“父亲。”余纾随听到打斗声之后立刻加快了步子跑到内室,国舅的尸体已经落在了地上,正死在余纾随面前。
她的声音,撕心裂肺,所有的心痛全部都在此刻凝结,生生留下了两行热泪。
她不管任何东西,立刻出手,赤色光辉乍现瞬间凝聚成一把利剑刺向流微的胸膛。
流微转身闪躲,那一把剑穿过那个黑衣人的身体,那个人立刻化成了一滩血水,不复存在,流微尽管多开一次,可是要顾着慕轩,终究是跑不快。
她抬手,将慕轩扔在了柜子一边,用另一个架子挡住,将慕轩藏好之后她才转眸,专心对付余纾随。
她转了两圈,躲不开那一把剑只好硬碰,紫色光晕对着那一把剑发起进攻,两波法力碰撞之下,发出“砰”的一声爆炸,将余纾随振在地上,嘴里吐出两大口血。
流微上前,准备发出最后一次攻击,光辉落下,一团黑气则是以更快的速度带走了余纾随。
流微上前走了两步,收手,没有再追赶,夜澜说过,穷寇莫追,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她转身,用法术移开柜子将小皇帝救了出来,拉着他拿着真正的国玺向外走去。
“放开我,我要为我父亲报仇。”余纾随在方瑜的怀里不停的扭动着,意图回去找流微继续血拼。
“行了,她是冥师,你打不过她的。”方瑜劝道。
“难道就让我父亲如此枉死吗?”余纾随说着,再一次留下来眼泪,眼巴巴的看着远去的皇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苦硬拼呢?”方瑜劝着她一路来到了天清阁。
安慰她去睡下之后再谋划着用兵打回去的事,这个时间不能等太久,否则余纾随一定会忍不住自己去到皇宫抢回国舅的尸首,所以,他要出动这里全部的杀手,还有,他要找清尘宗主帮忙了。
议政殿中,离澈已经平复了所有的叛乱,带着一众大臣跪着迎接皇上的到来。
慕轩走出来,手中拿着玉玺,脖子上纵然有血迹却依然带着一种专属于帝王的霸气。
“叛乱清除,国舅一党余孽,即刻下令捕捉。”他的声音,虽然脱不了稚嫩,却带着一种君王的沉稳,第一次,在众位臣子面前毫无顾忌的宣旨。
“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位臣子先跪下,其余臣子也统统下跪,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至今日今时慕轩算是真正的拥有了一半的皇权,只要大皇子那边放手,把其余的兵权收回来,他就能坐稳这个皇位,到那时,她在和夜澜说不伤害这里的人,和平共处,她想,大概就会好很多。
流微转身,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擒芳园,路上皇宫有所处地方着火,大概是为国舅逼宫制造混乱,可唯独太后的宫殿有一股清气保护,不收任何影响,依旧一副祥和之相。
流微稍微靠近一点看了看,想来大概是大师兄为了保护大皇子做的这些吧!
流微伸了个懒腰,正要走开好好休息一下,因为这些日子她确实是累坏了,好不容易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她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正要转弯,却看到晓残月匆匆忙忙的从太后的大殿出来,满脸慌乱的神色,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做。
流微偷偷躲了起来,跟着她走了过去,她下一步就再一次走向了昭阳殿。
进殿之后一路来到内室,在皇上的龙床枕头下藏了一个什么东西,流微从房顶上跳下来,进入宫殿想要查探她到底趁着混乱做了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慕轩已经从前厅回来,进入了宫殿中,她没有选择打扰,而是继续回到房顶掀开一片瓦片观察晓残月究竟会如何做。
她看到慕轩时有一丝慌乱,之后反应过来立刻跪下身子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平身。”慕轩吩咐了一句,向前走着坐在了床上,她起身看着慕轩,神色带这些惊讶道:“皇上,您受伤了?来人,传太医。”
“是”外面刚刚来守着的宫女应了一声,去了太医院的方向。
晓残月则先坐下来,帮皇上处理着伤口,动作轻缓,嘴里担忧道:“皇上,臣妾担心你,可又不能去前厅,只好在此处守着,等着你回来。”
说着还不由得动容出两滴眼泪来,看起来很是可人,一样的贤良淑德,一样的善解人意。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流微合上瓦片,跳下去走向自己的擒芳园。
难道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她有些草木皆兵?晓残月纵然是亡国公主,可是已经坐到了当朝皇后的位子,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算了,别想了。”她自己摆摆手,似乎是要打乱自己那些莫须有的小思绪,走向擒芳园。
058章:所有,重开始
058章:所有,重开始
第二日,流微迷迷蒙蒙睡到了差不多午时,才被外面几声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披上两层外衣,对外面吩咐了一句:“来人。”
苏木槿应声走进来,手里正好端了一盆温水,走到流微身边为她梳洗着,边说:“正好姑娘你起来了,不久皇后肯定会召各宫嫔妃去给太皇太后守孝。”
“什么?”流微惊讶的脱口而出,之后稍稍放低声音问道:“太皇太后……驾崩了?”
“是啊,昨日被带下议政殿的时候传来太医听说就已经晚了,陛下之后在太皇太后身边守了一夜,今日午时过后忽然就断气了,各宫嫔妃都整装待发,准备到皇后宫中集聚呢!”
“哦!”流微应了一声,去掉了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以及所有看起来比较华丽的装饰,特意走到衣柜边换上了一件白色素朴的纱衣,同苏木槿一起走了出去。
在皇后的凰梧殿里,一屋子的嫔妃走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不见晓残月的影子,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种时候皇后娘娘怎么不露面?”
“不清楚啊?难不成皇后在太皇太后那里?”
“不对呀,皇后理应在这里主持后宫之事啊?不然我们聚在这里算怎么个事儿啊?”
“人家可得太皇太后喜欢了,这下还不留在灵前好好尽尽孝道啊!”
流微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通情达理的晓残月会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这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流微直觉一定有其他的事,一定有其他的更加重要的事。
果然,出事了。
等候多时进来主持这位妃嫔的人不是晓残月而是林贵妃,而林贵妃则堂而皇之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坐到了皇后的位子。
当即就有一个妃子看不下去,第一个冲出来表示不服:“林贵妃,怎么,一别几日就忘了您自己的身份了?这位子怕是坐错了吧?”
“对呀,皇后之位岂容一个贱妾践踏,林贵妃,您说是吧?”另一个妃子站起来符合,将贵妃两个字咬的很重,提醒着林贵妃她逾越了规矩。
“各位还不知道呢?皇后晓残月密谋杀害太后,罪无可赦,已经连夜逃出城,皇上下旨命全国寻找晓残月,拿到之后就地处决。”
“什么?”各位妃子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一惊,先是一阵子可怕的沉默,渐渐的升起了细细碎碎的小声的议论,具体的流微听不太清,但是她也确实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晓残月杀了太后,缘因何起呢?若说是为了自己她实在是想不到为何,难不成是因为皇上?
还来不及想清楚这一切,林贵妃又开口打断,声音带着些得意继续道:“圣意震怒,命我执掌凤印搭理后宫,还吩咐近来所有妃嫔都不得离开后宫,参加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葬礼。还有……”
她说着,眸光骤然犀利,看着刚刚顶撞他的那两个妃嫔吩咐道:“来人,将这两个不识货的东西拉动去,重打二十大板,禁足半月。”
那两个妃嫔瞬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之后被后来的几个人拉了出去,到了门口,才哭闹了几句,可是已经徒劳无功了。
“从今儿起,后宫就是本宫说了算,各位全部都回到自己宫里歇息吧!皇上近来心情烦躁,千万不要给本宫多生事端,不然休怪本宫无情。”她说罢向内室走去,外面的妃嫔也都各自回宫,不敢多嘴。
流微也转身过去一路低头走着,刚刚轻松一点的心情又沉落了下去,太皇太后和太后在同一天驾崩,国舅余党还是一团乱麻等待处理,城外还要担心余纾随随时的报复,大皇子对太后的故去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反应,再加上还有虎视眈眈的夜澜,小皇帝又当如何应对。
流微走路的速度渐渐放慢,最后停下脚步抬眸看了看面前的宫殿。
到处透漏着一片荒凉和断壁残垣的意味,像极了多年以前满是阴风的乱葬岗。
这个国家,如今风雨飘摇,散架就在顷刻之间,怎么一瞬间所有的事情全部崩毁竟闹到了这个地步。
虽然林贵妃只知道后宫争宠,却到现在也是一个可靠的人。
她转身向着昭阳殿走过去,想要去看一眼小皇帝,曾经说过要保护他,可是,到了如今她又能做什么呢?
来到昭阳殿门口,出奇的安静,竟然连一个守门的宫女都没有。
她走进去,先是听到林贵妃劝说的话:“陛下,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臣妾命御膳房给你做了一些安神的粥,好赖喝点吧!”
“放那里吧 我晚些会喝的。”小皇帝慕轩说着揉了揉眼睛,拿着手中的玉牌递给她说道:“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葬礼一定要办好,这是朕的玉牌,后宫所有女卷一定要处理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了皇上,臣妾不辛苦,若不是当初皇上不顾所有娶我,我这个时候怕是早就已经跟着叛臣之女的名号被杀头了,这些年,后宫他们说惯了臣妾善妒,殊不知,臣妾是爱皇上啊!”
“朕知道,之前祖母一直告诉朕,不管你犯了什么最,朕都不能处决你,到了如今,朕终于知晓了这缘由,行了,退下吧!”
“是,陛下。”林贵妃迈步走了出去,眼角还含着星星点点的泪花。
躲过了林贵妃之后,她进去走到了皇上身边,慕轩以为又是林贵妃没有走,开口又说了一句:“朕说了,处理完这些朝堂上的奏折就会去歇息,先回吧!”
他抬眸,才发现站在殿中央的是流微,眼神动了动,神色复杂,最后还是微笑着落下了一滴眼泪。
他嘴唇颤抖着,良久方才开口叫了一声:“姐……姐姐。”
流微也笑了,她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他的桌案,走到他身边说道:“这奏折永远也看不完的,林贵妃好不容易做了一些粥,你先喝点吧,我还以为,经历了这些,你会扛不住呢!”
“我不扛着,皇宫就散了,我枢璃国百年基业,为了我列代的祖先就算扛不住,也得扛啊!”慕轩说着笑了笑,于万千苦涩之中还含着一点明媚。
“好。”流微说了一句:“你且处理着朝中的事,外面的事我带兵替您守着。”流微说继续说道:“国舅爷的尸首这几日先不要处理,国舅一家的事也要先放放,不然我怕余纾随会打进来。”
“为何?”慕轩疑惑道。
“因为,她是天清阁中人,说不定不日便会带人明目张胆攻进皇宫。”流微解释着,笑了笑对着慕轩说了一句:“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定会祝你坐稳这个江山。”
“谢谢姐姐。”慕轩笑了,格外明朗好看,继续道:“当下之急就是大皇兄的态度,你可否帮我去打探一下,因为除了姐姐,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敢进长生殿。”
“好”流微应了一声,走出去,向长生殿迈进,去那里的第二次面对大皇子的第三次,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端。
[长生殿]
灯火通明,样子依旧没有变过,只是蜡烛多了一根,代表着太古永劫的思念。
最前面,供着的是太后的牌位,正前方跪着的是一身白衣的慕羽,头上白色的抹额飘洒,却是代表着他无限的伤心。
林川跪在他身边,同样的装束,同样的表情,只是他比慕羽多了一层对爱人的关心和担忧。
“我母后,是慕轩杀死的。”慕羽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像是在嘲讽自己,说道:“就在她死的前几日我还跟她故意顶撞,把她气的下不来床,你说 我是不是一个不孝子啊!”
“阿羽……”林川开口,刚刚说出一句话就被慕羽的下一个动作打断。
他将一盏酒递到了林川面前,说:“给我母亲敬个酒好吗?”
“好。”林川不再言语,看着面前牌位洒下了一杯酒。
“阿川,你说我不给我的母后报仇是不是特别不是人?”慕羽说话带着些许哽咽,又一次低眸擦去了眼里的泪花。
“阿羽,你不能……”林川刚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慕羽打断。
他声音带着些许气愤,看着林川说道:“少给我讲你那一套天下生平的大道理,我母后惨死,因为我,在这之前只有晓残月来过,她为什么在我母亲死后就消失了,就是慕轩不追赶,就是他派晓残月杀了我母后,好自己坐稳那个皇位。”
“阿羽……”
“够了,所有人都是因为那个位子,好啊,那我慕羽今日在此立誓,我也要那个位子,我要让我的母后,看到我君临天下的模样,这样她才能安心,你说对吧?”
“阿羽,你不是说要从此安然度日的吗?”
“林川,你会帮我的吧?”他转眸看向林川,无比认真的神情,说道:“你是不是也想看到我君临天下的样子?”
“我只想要你平安,其余都不求。”林川说话,带着些许心痛和无可奈何。
“好,既然今日你我二人无话可说,我便要去会会今日的来客了,可巧了,正好到了。”
他说罢,转身走向大殿门口,正好迎上了刚刚走进来的流微。
059章:报仇,谋揭露
059章:报仇,谋揭露
流微见到慕轩时,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却迟迟不敢抬眸,这样的时候大皇子是如何的情绪,她实在是不敢面对。
毕竟对于他,她并没有像对于慕轩一样知根知底,而且她对于大皇子心里如今的承受能力,也有些担忧。
“平身吧!”良久,头顶传来慕羽温和的声音,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起身,道了一声:“谢皇子。”却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慕羽先说了一句:“十年以前,这个宫中除了我就没有人敢来这长生殿了,你既是唯一的一位这里的客人,便算我的半个朋友,如何,要不要进来给我母后进个香?”
“为太后娘娘进香是应该的,可是贱妾明白,皇子是君,贱妾是臣,不敢枉称皇子之友。”流微答的客气,生怕一不小心扯断了大皇子内心那一根绷紧的弦,再无余地。
“姑娘客气了,请进吧!”慕羽说着对流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让流微跟着他走进了长生殿。
此时,殿内空给一人,原来,林川已经走了,慕羽眼中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自然的点上了三根香递给了流微。
流微插上香,再退回来跪下磕了三个头。
“我母后和父皇是十分恩爱的。”慕羽在流微磕完最后一个头的时候忽然开口。
虽并无异常,可神色和语气都显得太过平静,却又强行压抑着悲伤。
他继续道:“先皇死后,我母后自愿前往皇陵守灵三年,返回之后,太皇太后感念我母后的深情,封她为太后。可是,后来母后变得被权利冲昏了头脑,本来是被国舅利用,到后来,却成了互相为敌。”
“不过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我,她想要保护我,不想让国舅伤害我,后来,我要走,她就气病了,卧床不起。”
慕羽说到这里,抬头,让准备划出来的眼泪倒流回眼眶里,继续道:“后来,她就这样,医治无效死在了我面前,是我不好,没有尽到一个为人子的义务她就走了。”
“若是百年之后,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父皇,面对她。”
流微看着他,伤神的是那样真切,随即放松了警惕,抬手抚上他的肩膀,轻声道:“皇子,请节哀,太后娘娘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您如此这般。”
“呵呵”慕羽忽然笑了,道了一句:“谢谢”随后起身道:“不知道皇上最近如何了?”
“皇上,他也对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娘娘的死很伤心,最近又被各种各样的公务缠身,身体也不太好。”流微试探着说:
“不过陛下深知应该以国事为重,这两日朝廷之中也并没有多大的风波。”
“临危不乱?”慕羽笑了笑,拍手两下继续道:“我这个皇弟还真是有父皇当年的风范啊!我真是自愧不如。”
“皇子情深所致,何必自责。”流微也起身,宽慰道。
“好好”慕羽说:“姑娘今日前来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也不该如此消沉了,如今余纾随逃跑,在外面虎视眈眈,我要带领禁军去守卫皇城才是。”
“皇子如此识大体,贱妾佩服。”流微弯腰,表示敬佩。
“好了,今日拉着姑娘聊了许多,姑娘也该累了,不如我让御膳房送饭过来,与姑娘共进午餐如何?”
“不劳皇子费心了,今日叨扰多时,贱妾也该回去了,告退。”
“那,我就不送了,姑娘慢走。”慕羽说着走到门口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流微转身离开后,林川才悄然出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慕羽,无奈道:“你何苦如此?”
“怎样?”慕羽换了一个口吻,不去看林川,却问道:“骗她吗?可是我不觉得苦,你想多了。”
“你觉得,你骗的过她吗?”
“这个女的绝对不简单,她能只身除掉国舅,其能力可见一般,如今慕轩嫌后宫麻烦,命所有的妃子留守宫中不得随意走动,却让她来这里探听我的虚实,倘若能骗过她,慕轩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我是对付不了她了,但是……”慕羽说着站起来,走向林川轻轻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知道,你可以。”
“阿羽……”
“好了 我还想为母亲守灵,你先退下吧,我怕母后不想看见你。”慕羽再一次打断了林川的话,继续跪下,进行着自己的伤心。
流微回到擒芳园,看到离澈站在那里,站的笔直,却是闭着眼睛。
她试着叫了两声,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看着这样的他,流微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流微抬手施法,费了些力气将离澈放回了他自己的床上,自己则稍微吃了一些东西,在一边守着他醒来。
可是,离澈并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他的神智已经离开了这里。
不久前,他的属下子黎来报,说是天清阁主请他去天清阁一叙。
他想着无非也就是一些借兵攻打的事,不过,许久未让清尘宗的人出手过了,拿这次机会练练兵倒也不错。
方瑜一脸笑意,于天清阁承雪大殿设宴,等着离澈的到来。
离澈落座,随手拿了桌子上摆好的酒喝了一口,再漫不经心的拿起一边的茶水喝了一口,闭目品味一番之后,开口。
“不好。”
“是是是”方瑜急忙为他倒满杯中的酒,谄媚的说道:“这里的茶自然是不如林川在的时候美味,可是……您不也讨厌天师一门吗?”
离澈瞪了他一眼,并不带任何表情,又低眸饮尽了杯中酒,说了一句:“酒好。”
“是是是,还是宗主有眼光。”方瑜又斟满了酒道:“宗主既然喜欢便多喝些,我天清阁有的是酒,全部交给清尘宗也行。”
“理由?”离澈问道,声音带这些不容拒接的不耐烦。
“这清尘宗主果然惜字如金,说个话真是费劲。”方瑜暗自埋怨着脸上依旧是笑意。
“呵呵,宗主果然是个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天清阁要攻打枢璃国皇宫,希望借清尘宗人一用,如何?”
“清尘宗的法术,不用来杀人。”离澈道。
“我自然知道,清尘宗如今名声在外,天下第一宗自然要为自己在仙门之中的名声负责,不可以伤人。”
“废话。”
“可是……”方瑜话锋一转声音忽然放低,凑到离澈耳边继续道:“不是还有夺魂术士没有公之于众吗?都过去三百年了,为何不拿出来练练,看看法术有没有退后呢?”
“呵。”离澈嘴角漏出一丝冷笑,开口道:“好,只是给你开路,不可以让我的人受伤和暴露。”
“这个是自然,如此便多谢宗主了。”方瑜说着嘴角笑意更胜,又打开一坛酒,酒香四溢,更是醉人。
“天师一脉的承雪殿不该有此,被你毁了,不喝了。”离澈说着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转身要走。
“恭送宗主。”方瑜弯腰表示恭敬。
本来以为离澈会毫不停留的离开,却在他刚刚放松一刻的时候离澈转头,眼神中带着凝重的杀意。
让站在原地的方瑜平白打了一个寒战,又一次恭恭敬敬的低下头。
这个宗主,百年仙门之首的天师一族都败在他的手下,他可是不敢惹。
“不许伤害她,否则,杀。”离澈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却让方瑜吓得不轻。
“是,遵命。”他颤抖着对着离澈行礼,离澈却已经悄然消失了。
方瑜站直,正要走,却看到后面桌子上安然喝酒的余纾随,她眼中怒意更胜,看着他“哼”了一声。
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看啊,冥师的本事就是大,让仙门之首的清尘宗都对她俯首称臣,真是厉害。”
“呵!你无非就是想要她死,可是,你别忘了。”方瑜走到她旁边坐下,道:“仙门百家围剿都只是将她封印,她如今又复活了,就凭你能杀死她吗?”
“呵呵,冥师出世,天下共诛,只要把这个事情公之于众,你说她应当如何自处?”
“可以吗?”方瑜说着眼睛中也露出了些许光芒。
“到时候再说吧,看我的,你就负责攻城,我不要枢璃国的皇位,我只要慕轩和那个冥师为我父亲……”余纾随说着,手上一用力酒杯轰然变成碎沫道:“偿命。”
“那就预祝余护法计划成功。”方瑜说的随意,却是少有的坚定,抬手饮尽了杯中的酒。
第二日,阳光没有如约光顾大地,留下来的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的拍打着大地。
离澈睁开眼睛,看着在椅子上靠着睡着的流微,心中不禁多出了一些暖意,他记不清已经多少日子没有与她这样单独呆在一起过。
他起身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流微面前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低眸认真的看着她。
她的容貌,较之于他刚刚苏醒之时似乎有些变化,更加靠近了三百年前的她自己,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她是怎样的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子。
“我创造了你,你却落到了天师手里,早知会有今日,我当初不要整个宗门也要将你带在身边。”离澈说着,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060章:我想,保护你
060章:我想,保护你
轻轻划过她的脸,手指上莫名有着痒痒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心里,那一种奇妙的感觉,正如那一块石头轻轻在湖面荡起了涟漪,在心上荡漾开来,最后融进骨髓里,却是蚀骨的痛,难以忍耐竟生生的刺出了一滴眼泪。
直到流微张开眼睛,离澈的手才放下,收住了眼中的情绪,转头不去面对她。
“离澈?”流微先开口,动了动身子坐起来问道:“你何时醒的呀?”
“刚刚。”离澈依旧回答的很高冷,依旧低头捂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回味着刚刚的感觉。
“离澈?你……怎么了?”流微试探着问了问,离澈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很老实举起自己的手的说道:“这里,痒痒的。”
“啊?”流微不解的问了一句。
离澈继续捂了一下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里也痒。”
“怎么回事?为什么?”流微以为他是因为过度劳累或是受了什么伤,关心道。
“因为……”离澈说着再一次试探着抬起手,轻轻抚上流微的脸,他的动作和他的神色让她忽然有些……害怕。
她一直以为,离澈把她当主人,当亲人,可是,离澈如今的神色很明显已经超越了这种情感,那么这个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可是给她的感觉像是苏木槿看到夜澜。
难道,离澈,喜欢我?
流微好像触电一样连忙后退了一点,避开了离澈的手,离澈却好像怅然若失一样怔愣了一下,整个手僵在了半空,又猛然收回。
神色黯然垂眸声音放低说了一声:“你。”
流微直到,他的话一向很少,他说的意思是他的手指和心痒痒的是因为刚刚他碰到了……她。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又应该怎样面对离澈呢?
她想不出来,所以只好先闪为上,她站起来穿好鞋子对离澈笑嘻嘻的说道:“那个,离澈,我还有事要忙还是先走……了。”
她试探着说完,看离澈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开开始飞速奔向门外,不想却撞在了比她速度更快一点的离澈的身上。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忽然僵硬了一下,流微抬眸撞上他的眼眸时也是骤然一慌,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离澈却是跟着她向前,逼的他一步一步后退,最后退到了墙角,无路可走。
“离澈,那个,我……”流微不知道,平时能言善辩可屈可伸的她竟然也有些吞吞吐吐。
离澈试探着抬起手,伸出右手手指对上了流微的唇,她的唇,柔柔软软的触感从他的指尖传来,刺激,陌生,却又令人向往。
看着面前女子微红的脸颊,他从未觉得世间竟有如此美好的容颜,让他莫名想要靠近。
他忽然低头,弯腰,对上了她的嘴唇,那一刻,不同于上一次,他的心跳忽然加速,在胸膛里不安分的跳动,让他对面前的温柔更加爱不释手。
这一刻,世界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只有温柔的美好,流微反应过来的时候离澈已经吻了许久,她刚刚似乎被什么东西迷惑,竟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她伸出手,试图推开离澈,却让离澈以更大的力量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得,他的吻,也不似刚刚那样温柔,而是变得狂躁起来,不断的侵夺这他的呼吸。
流微在毫无反抗余地的情况下渐渐的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此时,离澈才肯放开她,将她放在床上,再一次为她掩好被子,伸出手再一次抚上她红红的脸颊,若有所思。
“对不起,我要,保护你。”离澈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他要防止夺魂的法术牵扯到她,就必须把她放在这里,让她在安然的呆过这一场纷争。
“啪啪啪”几声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让离澈停下手里的动作,收起眼底的情绪,转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看起来带着些担忧之色的苏木槿,她看到开门的是离澈,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娘娘在这里吗?”
“在。”离澈用依旧硬生生的音调回答。
“皇上找娘娘有事,能不能请娘娘出来一下?”苏木槿试探着问道,并仔细观察着这个不好惹的侍卫的眼色。
“她累了,不见。”离澈简简单单的回绝了几个字,就“嘭”的一声关上门将苏木槿挡在了门外。
苏木槿骇然,可是她心中也有优思,又绕道窗户一面准备偷偷看个究竟,可是,离澈同样也走到窗子一边,眼神不友好的看着她。
苏木槿有些慌乱,连忙低眸避开了离澈具有压迫力的眼神,小声说道:“我,我只是,担心……”
“都说了,不见。”离澈多说了几个字,硬生生的把苏木槿堵了回去,再一次关上窗户。
苏木槿转身回到自己的偏房,拿起联络镜准备告诉夜澜这一情况,可是到了一半却骤然放下镜子,放弃了联络。
离澈带走了流微,离澈喜欢流微,她应该高兴才对,因为只要流微走了,殿下就没有能够关心和牵挂的女子,她对于殿下,就还是那个忠实的属下。
那么,她为什么要再把流微找回来,再把她带到殿下身边呢?眼下殿下的计划顺利进行,说不定,拿下枢璃国之后,她就可以跟着殿下回到摄政王府。
想到这里,她再也没有翻开手中的镜子,而是起身去了昭阳殿回话。
“我们娘娘进来身子不适,又遇到了些许棘手的事,所以没有时间来见皇上,还望陛下见谅。”
“真的 一丝丝的空都抽不出来吗?”慕轩试图见流微,哪怕见她一面也好,让他再确定一下大皇子的来意。
“是,娘娘近来消失不在擒芳园内,奴婢也不知她的去向。”苏木槿依旧平静的回答着。
“好,如此,你先下去吧!”慕轩吩咐了一句,苏木槿退下,他的眼神却是暗淡下来。
自顾自喃喃着:“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林贵妃叫了一声从帘子后面走过来,来到他身边问了一句:“何必非要见那个婕妤呢?”
慕轩笑了笑,道:“你不懂,她是这个宫里最懂得皇兄的人,其余人都见到皇兄哪一个不是有去无回。”
慕轩解释着,默默叹了一口气,看着手心里握着那个虎符。
“皇上是为了这个吧?”林贵妃看着他手中的虎符,认真的问道。
“是啊。”慕轩闭幕摇头,揉了揉眉心,林贵妃也走到她身后,伸手帮他揉着太阳穴。
慕轩稍微躺下一些,继续道:“昨日晚上,皇兄亲自来送了这个禁军的虎符,神色虽然恭敬亲和,可朕老是觉得,这里有几处地方是不对的,这个烫手的山芋,朕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呀!”
“陛下,臣妾有一问。”林贵妃思虑了一会子,开口说道。
“你且说。”慕轩问。
“若是现下让陛下放下手中的虎符,陛下舍得吗?”
一听这话,慕轩忽然愣了,如今朝堂上官员一片混乱,急待重建,而他这个皇帝除了一个玉玺在手根本就没有任何威严可言。
可是,若是有了虎符在手,便可以震慑住京城里的官员,朝廷的势力也可以尽快回复,放在外面边疆上也可以抵御外敌。
“陛下”见慕轩不言语,林贵妃又说道:“臣妾是个妇道人家,按道理不该同陛下议论朝政,可是,不得不说,不管这个虎符是真是假,起码对于陛下如今治理朝政还是很有用的,不是吗?”
林贵妃继续道:“若是陛下扔了这个虎符,与我们没有得到过并无益处,大皇子只要哪一日不高兴了,想要这个皇位,便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若是我们拿着它 虽然烫手,可是我们也是有用的,毕竟是富贵险中求,皇上不如一搏,如何?”
慕轩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上的虎符,伸手示意让林贵妃停手,坐在他身边,说道:“谢谢你。”
“呵”林贵妃忽然笑了,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些凄凉道:“皇上,我是您的妾室,言什么谢不谢的。”
“不,等这一段时间忙过去之后,你便是我的妻,我要让你风风光光的母仪天下,可是朕只能把你当……当亲人。”
“陛下,进入这个皇宫,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所以陛下能把臣妾当成个知心的人儿,臣妾就已经很感激。”
“所以,朕承诺你,后宫之中,以后不管朕宠信谁,那个人都无法威胁你的位子。”
“谢陛下。”林贵妃眼睛带这些湿润,立刻从椅子上起来跪下谢恩。
能有今日,她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也不算什么。
“来人”慕轩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句,贴身太监应声走进来听旨,慕轩继续道:“吩咐下去,命京城所有军营整顿军士,明日午时朕亲自前去审阅,下去吧。”
“是。”那个太监应了一句,顺势退了出去。
慕轩则站起来,对着林贵妃伸出手,微笑道:“不知夫人可有意愿随朕同行?”
林贵妃抬眸看着慕轩,嘴角漏出了一个很自然的微笑,抓住她的手站起来道:“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