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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冥妃全文阅读

作者:哆啦E梦     嫡女冥妃txt下载     嫡女冥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章:点灯,长生殿

    016章:点灯,长生殿

    流微心间一颤,双眸蓦的睁大,立刻抬手放下了茶盏慌忙道:“我有事先失陪。”

    夺门而出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个柜子里面空空如也,果然元宵不见了。

    她强忍住慌乱的情绪,闭上眼睛,细细感受那声音的来源,虽在四周高空中无序散落,却依旧可以微弱的分辨出那声音隐隐的来源。

    跟着那个方向,她缓缓地走过去,一直跟着那个声音走出这处园子,走过永巷的大门,穿过满是树林的宫道,最后在那声音的来源处停下。

    这里是一处园子,园内布局雅致,周边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几颗银杏树,叶子稀稀疏疏,泛着淡淡的黄色,有几片不时被寒风打扰,飘飘落下,映着月光闪烁着银白之色。

    中庭空荡,如积水一般空明,让夜色都忍不住在其中沉醉流荡,缓缓的编织着如此人间不得几回见的仙境。

    却不知为何,如此美景总透漏出几分苍凉之感,让流微看着徒生一股寒意,脚步也生出些怯懦。

    犹豫之间,又是元宵的一声求救:“娘亲,救我。”

    那声音又加了一丝绝望,在她周边最近的距离响起,她心底担心又升起了几分,最终硬拉着自己的步子迈进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人间仙境。

    不远处,秉烛站着一老一小两个宫女,呆呆的看着她走进去。

    那小宫女很显然刚刚入宫不久,看到这一幕,手里的灯当即落地,火苗随风而灭,那小宫女双眼渐渐睁大,张嘴便要叫出声。

    身边老宫女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防止了那惊恐的一声叫出口,那小宫女看着她小声的说道:“那是大皇子的长生殿啊!”

    那声音小到一出口就消失在风里,却可以明显听出来在疯狂的颤抖。

    那老宫女看着那个依旧平静的门,眼里有些怜惜和见惯死亡的麻木:“又一条命,以后这种事不要大惊小怪,就当看不见。”

    继而拉着已经震惊在原地忘记动弹的小宫女快步离开,步子轻盈,不曾惊动地上的一片残叶。

    流微顺着元宵的声音缓缓穿过那一路银杏林,丝丝剥离,来到了最中间的一座宫殿,木门锦绣,粉墙黛瓦,如流水般展现在人眼前,月光皎洁下,门楣之顶牌匾上三个流金大字“长生殿”。

    长生殿?

    流微疑惑的看着这几个字,如果不错,这里是每一个皇宫最神圣的祭奠场,用来祭奠最让人珍惜的故者。

    牌匾之下,高门半开,有着足够让半个人通过的距离。

    门外朗月高照,一切的景物都是格外的明晰动人,而门内却黑暗无比,犹如万丈深渊一般令人窒息。

    对照之下,殿里悠然的黑暗着实透着些森然之感,幽幽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寒气。

    这是连乱葬岗都不会给流微的一种令她却步的凉意。

    就连穿过门小心翼翼的踏入殿内的月光,也似乎会被这样的黑暗吞噬,发挥不出半点作用。

    流微探了探头,轻轻将那一扇门推开足够她走进去的大小,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当她谨慎的迈过那一道门时,一双眼睛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望进了她的眼眸。

    眸光清冷却在那一瞬忽然令她心尖一颤,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鬼,可是世间哪一个鬼魂不是向她俯首称臣,能吓到她的只有人罢了。

    流微定了定神,凝眸借着身后的月光细细的观察着面前那一双眼睛的主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少年,面容纯净,身姿修长,借着月光他身上的那一袭白衣倒生出几分仙人风姿,只是眸光清冷布满了沧桑,亦或是……孤寂。

    还不待流微开口询问,那人的身上就传出了几声带着兴奋的“娘亲”。

    流微立刻低头,终于是看到了在那男子手中不停扭动着圆滚滚的小身体挣扎的元宵。

    “这球儿是你的?”

    那男子开口,声音清冷之中含着一丝勘破红尘的超脱,在流微的头顶响起。

    丝丝回旋,好似从那遥远的雪山之巅传来的最纯净的天籁,轻盈飘渺却可以洗刷世间的一切污浊,徒然令人仰望。

    “多谢公子帮忙寻找,这个球儿小女子就先带回去了,不劳公子照顾了。”

    流微回神谦和的对他笑着,说罢就要伸手去把元宵拿回来。

    可却在她刚刚伸出手的时候,那男子手一收,纯白袖袍蓦然向上翻卷,元宵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滚了两圈,之后被他很轻松的收进袖子里。

    他拂袖转身走过两步之后坐在殿一边的小桌案边上,不悦道:“本皇子今日在此祭祀一位重要的故人,你的球吃光了我的火。”

    皇子?

    难道他就是那个唯一留居宫中行事古怪的枢璃国大皇子___慕羽。

    “小女子向您赔礼,还请皇子高抬贵手,将那一只不懂事的小灵兽还给小女子。”

    流微神色略微恭敬,因为她可以明显感受到那如神仙一般的男子身上隐藏的浓重的杀意。

    那男子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抬手将一个火折子扔向流微。

    流微伸手接住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给本皇子点上。”

    “好”流微拿着手里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点亮了第一支蜡烛,之后又费了一个时辰点好了剩余的九千九百九十八支。

    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支蜡烛,代表着一份最纯洁的爱,长长久久方为最长情的告白,看来这个皇子在祭奠何等重要之人,元宵闯的这个祸可着实不小。

    流微此时才好好看清这座大殿,以淡青色为主体,殿中空旷,周边围绕着五级大台阶,蜡烛整齐的摆放,个个闪烁着柔和的光亮。

    此等美感,大气而不失典雅,仿若置身万千星辰之中,于天神之宫遨游,令人沉溺其中乐而忘返。

    而一边一身白衣的慕羽倒真有几分天宫主人的样子。

    他于桌案之上摆放出大大小小不同的茶具,此时正在认真的摆弄着手中的茶。

    那茶于他好似世间唯一至宝,小火慢炖,目光注视,神色小心而无助,像极了一个认真做事的孩子,生怕煮不出那茶的味道。

    流微看了看慕羽,揉着酸疼的肩向他走了两步道:“皇子,小女子已全部重新点完,还请皇子……”

    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慕羽袖子一辉,整个房间气流涌动,似乎莫名引进了一阵风,烛光摇晃不定,就在一瞬间大殿再一次全部陷入了黑暗。

    黑暗之中他望着站在一边拧眉看着他的流微命令道:“再点。”

    流微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静静的他,这个皇子为何会法术,而且按套路属于天师一门,属于她自己的门派。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思考如今她毫无头绪的问题,再一次打开了火折子走向蜡烛旁边。

    谁让自己理亏呢?养个灵兽不听话,继续点吧!

    一个半时辰再一次过去,流微因为疲累速度有所放慢,又不能在他面前暴露法力,只好拖着步子一个一个再一次点亮了一屋子的蜡烛。

    而此时,慕羽的茶已经第三次煮好,他小心的倒在茶盏里,放在嘴边犹豫了片刻,最后好似鼓足很大的勇气一般,轻轻抿了一口。

    本就无光的眼神在那一刻又暗淡了几分,嘴里喃喃道:“不对,不是那个味道。”

    流微这时再一次开口刚刚叫了一声:“皇子”

    慕羽放下茶盏那样子预备再一次扬起袖子,流微却在这之前迅速来到他身边握住那袖子用祈求的语气道:“皇子,事不过三,再灭就是对亡者不敬了。”

    慕羽听到这句话之后顿了顿,并没有挪动被流微按住的袖子,而是抬起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结实的食指,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她的下巴。

017章:煮茶,救元宵

    017:煮茶,救元宵

    慕羽用清冷的眸子细细打量着抬眸看着他的女子,似乎想要在她眼里寻找什么。

    半天无果之后,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神情,而很自然的抬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盏茶。

    将茶盏边缘轻轻挨住流微的唇,将那温热的茶水股股送到她嘴里。

    那茶入口时虽有甘甜,细细品味之后却竟然还有如药一样清苦的滋味,到最后却是温润可口,唇齿留香。

    这一盏茶似乎可以在短短的一刻内包揽整个人生。

    或许也正似眼前的男子。

    流微正在思索时,慕羽已经放开了她,同时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他动作极轻,以至于茶盏和桌面碰触之间竟毫无声息。

    继而回身坐下,动作优雅,抬眸开口问:“此茶如何?”

    “甜后有苦,苦中带甜,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实乃茶中上品。”

    流微很认真的评定了一句,就又要想办法让他把元宵还给自己,谁知她还未开口慕羽已经把元宵拿了出来。

    元宵那圆滚滚的小身体在他手里到处扭动,多次尝试逃跑,都只是徒劳。

    慕羽却并没有理会流微已经注视在元宵身上的眼神继续问道:“姑娘可会烹茶?”

    “小女子才疏学浅,茶艺不精怕是无法与大皇子相较,还请……”

    “不会吗?那本皇子就煮了这个球。”慕羽说着就要把元宵放进一边已经沸腾的开水里。

    水泡鼓动,只水蒸气就可以伤人,更别说那个小小的拳头大小的灵兽。

    “不要”流微神色一滞,立刻转换了笑颜看着慕羽道:“您得给我让个地方我才能去烹茶不是吗?”

    本来说不会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可是如今这个家伙竟然如此相逼,那就只有坐下煮茶了。

    流微抬手轻轻舀了一小勺水放进茶壶里,煮至温热之后只倒入了与平时相比三分之二的茶。

    慕羽看到这里神色忽然一动,那女子煮茶的方式竟然那么像……林川。

    他微微闭目,思绪似乎穿过了无数年华,又回到了那一日。

    那一日,阴云密布,大雨倾盆,林川带着满身的伤痕将枢璃国防御布阵图交给了他。

    林川说:“这是我唯一留存下来的东西,属于你的东西我当拼尽所有守护。”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林川,那个一袭水蓝色华衣,不善言辞却无时无刻不牵动他心扉的男子,就这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何时,眼角稍稍透出一点晶莹,满屋灯光的照耀下,凄凉到绝美。

    “皇子,茶煮好了。”

    流微的一句话拉回了他的思绪,眼前场景依旧是那一座冰冷的长生殿,依旧是有着满屋的烛光而没有他的日子。

    是啊,已经经过了天清阁的相遇,经过了奇绝崖的生死,经过了晏月楼的依偎,甚至经过了北璃门的永别。

    原来,那些种种早已融入了这一只只蜡烛里,在寂寞的夜里孤独的燃烧,而悲伤从来都只属于他一人而已。

    慕羽愣神了片刻方才接住流微递过来的茶盏。

    而正在他思绪万般混乱的此时,流微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元宵立刻会意,见机行事,在他的手碰到茶盏的那一刻扭动身体立刻跳到了流微手上。

    流微得手之后带着元宵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长生殿。

    心道:这个大皇子果然古怪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

    慕羽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若有所思的透过半开的门望向院外。

    银杏树景色,依旧是平淡的惊艳,除了那被刚刚的女子的带落几片不规律的飞叶,一切依旧如平日一般清冷。

    他低下头,仔细感受着手上茶盏的温度,这是竟然只有林川可以煮出来的温度。

    于是他抬手轻轻饮了一口。

    那茶味道虽与林川不同,却有着与林川的茶一样的韵味和意境。

    于悄无声息之间含着一股悠远而神秘的淡雅,非常微弱却无处不在,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无法代替这一份美好。

    慕羽抬眸又看了一眼门外,虽然已经空无一物,但他的神情却从未有过如此认真,这样的茶只有林川可以煮的出。

    “林川,那女子究竟是何人?”慕羽眸光闪烁,映衬着烛光正如挂满夜空的星辰,清冷而美好。

    流微一路逃到了永巷,路上还不忘着责备元宵。

    可谁知刚刚走进巷口就被淹没在人群里。

    那群人里面有刚刚进宫不久的阉人,有假借巡夜之名围在这里的侍卫,甚至有几个隐藏在暗处轻功较好的锦衣卫。

    浩浩荡荡,横无际涯。

    竟是何事如此大的阵仗?

    还不待流微反应过来,就被一边赶来的苏木槿拉住被迫弯腰行礼。

    她低头将元宵藏在袖子里,眼神才瞟向苏木槿问道:“这是干嘛呀?”

    “迎接国舅的女儿,余纾随。”

    “哦!”流微偷偷抬眸看向前方,红色十六台大轿,赤色流金镶边,华贵大气,无平常女子之轿华美打扮的扭捏,却自成一股贵气。

    正如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子,虽是一身张扬的红衣却总带着些许朴素的意味。

    而那一副容颜更是姣好,一双明眸皓若星辰,皮肤如汉白玉一般白皙柔润,天生富贵之相,再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用绝色倾国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流微甚至可以看得到那一群男人垂涎欲滴的眼神。

    那女子便是枢璃国第一美女,余纾随。

    流微垂眸思索,虽然自己这幅容颜也是世间绝无仅有,可是和那女子比起来自己的身体明显还没有发育完全,唉!自愧不如啊!

    “听说她是最后一个秀女。”苏木槿稍稍低头提醒了一句。

    流微目光一沉,随即看了看拥挤的人群,没有再说话,而是悄悄施了一点法术,避开人群溜回了自己的园子。

    一进去就立刻打开门进屋。

    这一天又是曲水流觞,又是夜骁,又是枢璃国大皇子,如今又来一个国舅女儿,她是真的吃不消了。

    不行,她必须要休息,好好休息一下。

    她顺手关上门走到床边,把元宵往枕头边上随意一扔,自己的身体也与此同时瞬间后仰。

    本来以为会是久违的温暖的床,却在身体落床的那一刻听见“哎呦”一声。

    她的身子接触到的明显不是床,而是另一个软软的身子。

    她立刻警惕的起身撤出三尺的距离仔细的盯着自己的床。

    被子之下藏匿之人动了动,将被子掀开一条缝,一双眼睛偷偷扫视了一下四周。

    仔细观察发现并无异样之后,那人才小心的掀开被子站出来。

    正准备偷偷溜走,却在转身时忽然看见了站在身后的流微。

    那人吓得忽然一个激灵后退了两步又跌坐在了床上。

    流微这才仔细看清那个少年。

    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天生顽皮却总有一种傲视天下气质。

    身上的明黄色衣服似乎已经昭示了他尊贵无双的身份,他便是枢璃国少年皇帝,慕轩。

    这小皇帝,私自来永巷还不知道换身衣服,还真是稚嫩,坏事做的少了。

    若是放在平时流微肯定有兴趣去逗逗他,可是她今天已经很累,并不想因为这个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而劳心伤神。

    于是故作不识自顾自走到床边一抬手便把慕轩从床上拉了下来,并说道:“余纾随不住这里,想看去外边看。”

    之后就立刻自己舒舒服服躺到了床上,可是慕轩却并不想因此而善罢甘休。

    本来可以安然无事,可是这个秀女竟然有意忽略他,他一个堂堂的皇帝,怎么气的下?

018章:离澈,你来了

    018章:离澈,你来了

    “你可是今年新来的秀女?”慕轩声音很大,盯着她的眼神里面是毫不服气的傲娇。

    流微躺在床上甚至都没有睁眼,声音慵懒,爱搭不理的回了一句:“是。”

    “你可知我是谁?”慕轩眼神里多出了一点信誓旦旦,似乎下一刻就要脱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以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秀女惊恐。

    “反正不会是皇上。”流微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句话就堵住了慕轩的嘴巴。

    “为何?”

    “因为大殿海选还未开始,皇上是不可以进入秀女闺房的,否则这太皇太后的刑罚还用得着我细说吗?”

    听到太皇太后几个字,慕轩的神情顿时僵了僵,皇祖母的刑罚他从来都是吃不消。

    比如受几天牢狱之灾,比如围着皇宫跑几圈,再比如替皇宫所有的下人干活,这样一想简直背后发凉。

    “你,你给我起来。”慕轩说话已经有略微的底气不足,但还是带着专属于帝王一份高高在上的傲气。

    “我说了,要看余纾随去外面。”流微的语气也带着略微的不耐烦,这么个刁蛮无理的小皇帝她今夜还真不想搭理。

    “我不是来看余纾随的,是来看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啊?”慕轩硬的来不成就直接开始软磨,转换战略折磨这个不尊重他的女人。

    他今夜本意是偷偷溜出来玩儿,发现永巷门口堵了一大群人之后便找了一处没有人的园子躲了起来,没想到竟被人发现还被她如此傲慢的对待。

    小皇帝心中不平,开启了“就是不让你睡”的报复模式。

    “你父亲是谁?你为何进宫选妃?你喜欢皇上吗?你想不想讨好皇上呢?你觉得……”

    “闭嘴”

    流微听着这样的唠叨心中烦闷在床上辗转了两下之后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闭嘴”之后立刻抬手扔出去床头小桌子上的一块糕点。

    那糕点很听话的按照一个完美的弧度落进了慕轩嘴里,把他准备了一肚子滔滔不绝的话全部硬生生堵了回去。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流微就已经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很轻松的拎起了他的衣领,一路把他拽到了门边,再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扔了出去。

    自己则站在门边没好气的说道:“公子,天寒地冻的,不送了。”

    之后小皇帝眼睁睁看着那道门“砰”的一声关上,内心凄凉无比。

    “朕记住你了,哼。”慕轩不悦的甩袖而去,独留这园中落叶随风而舞。

    流微则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床上睡了她重生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长夜绵绵,转眼就已经被天边那一抹艳丽的红霞划破,日光悄然升起,使整个大地的颜色一层一层的清亮起来。

    流微被苏木槿拉起来照常进行秀女入宫的培训,却在刚刚迈出门时遇到了一个宫女的传召。

    说是:“林贵妃玉和殿有请。”

    用手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贵妃听到皇上昨夜来到她这里,要想办法教训一下她。

    前世跟随师父出使各个皇宫,只是这样的场景就见过无数,没想到今日自己也会成为事件的主角。

    流微跟着那个宫女一路来到了一座宫殿,殿内一片银白之色,放眼望去满是万古不化的坚冰,房间除此之外毫无其他陈设,凡空档处皆充斥着一股幽冷的白雾。

    这里的严寒程度竟然丝毫不输前世雪山之巅的天师大殿,可是自己如今已不是冥师,而是是一个凡人,这具身体又如何扛得过此等严寒呢?

    流微没有发问,只是一路向里走,因为她想要见一见这个贵妃。

    之前就听说这林贵妃才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与太后关系密切。

    而认识林贵妃,说不定可以无意间为她打开寻找布阵图的路子。

    可是,到了最后,她也没有如愿见到那个林贵妃。

    走到最里面时,只有那个宫女转身,用鼻孔对着她,趾高气扬的说道:

    “我们贵妃娘娘说了,她不想见你,但是要你在这块冰上跪上一天,用来提醒你别忘了谁才是这后宫之主,她会在门外派侍卫守着,记住了吗?”

    “是”流微表面上平静的跪下,等到那个宫女转身离开时悄悄催动法术移动了一块寒冰正好挡在她面前。

    那宫女冷不防一下子绊倒摔在了地上,低头一载落在了寒冰上,脸与冰块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只听那宫女“哎呦”一声,当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了很长的一道鼻血。

    流微嘴角略带微笑,起身向那个宫女伸出手,声音甜润好听道:“姑姑小心些,摔坏了可怎么好。”

    无法使用法力害人,还不能整人吗?

    那宫女看着她的笑颜,眼神里是喷薄欲出的怒火,抬手打开了流微的手自己扶着冰块站起来。

    狠狠的瞪了一眼流微厉声道:“好好跪着。”那眼神,好像若不是碍于流微是秀女,有一定的身份,她早就给她一巴掌了。

    “慢走,别再摔了。”流微幸灾乐祸的看着她离开。

    之后才转身施法,让她安然跪着受这不明不白的惩罚,怎么可能?

    可是就在催动法术时,她忽然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被灌入了冰块一般,就在一瞬间冰冷到不得动弹。

    而身体也不听使唤的被面前的那一块冰吸引,双腿仿佛粘在了上面一般,无法挣脱。

    她心中一紧,低眸凝神看着身下的寒冰,那样悠然渗入骨髓的寒气竟然如此像天师雪山的玄冰。

    而她此时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法力,幽冷之气周身围绕,似乎想要从内而外将她一层层封冻。

    全身血液也渐渐放弃了奔腾的勇气,变得消沉接近于停止,就连法力也如全无一般丝毫使不出一点作用。

    眼前渐渐变得灰暗,直到头栽下去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而那一刻仿佛置身冰窖,已经不知温度为何物。

    很快下一刻眼前就又变得灰暗无比,她再次闭上了眼睛,直到一头磕在地上,强烈的疼痛才使她再一次清醒。

    而此刻的清醒已经是生不如死,亦或是……生死两难。

    死,当然很容易,就当大约两个月的重生是一场梦,就当从来没有出过乱葬岗,就当那一线洗刷冤屈的生机不曾来临。

    不,不可以。

    那一场围剿之后,她成为万人唾骂的奸邪之人,天师一脉也因此地位大跌,天下第一宗也落在了清尘宗的手里。

    她本来以为她一向洒脱,对一切毫不在意,可是到了如今,才知道原来她是那样在意,那样想找到当年诬陷她之人,那样想为天师一脉正名。

    她要活下去,三百年的忍辱负重,三百年的痛苦,好不容易可以有这样一个机会,又如何能放弃。

    她闭目,伸手运功,将体内那一点仅存法力全部逆经脉催动,使这些与体内的经脉摩擦以产生热量,好脱离这一间冰室。

    终于,她努力拔出了自己的双腿,站起来的那一刻口中瞬间喷薄出鲜红的血液。

    红白交杂,在通体银白的冰雪世界中,那一瞬间炸开的猩红刺目而美艳,犹如地狱深处盛开的曼珠沙华,张扬而妖冶。

    流微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两步才站住,只是稳定过一瞬之后,又因为虚弱向后仰去。

    本来以为又是冰冷坚硬的地面,亦或是要人命的玄冰,却从未想过会是一个如此温暖的怀抱。

    那一个翩翩蓝衣的少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最好的依靠。

    “离澈,你来了。”

    说这一句话时,她的眼中闪过一闪而逝的惊喜,虽然下一刻立即昏了过去,连睫毛都抬不动一下,嘴角却还挂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因为她知道,离澈是她最为相信的人,因为她知道,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放肆的安心。

019章:要不,一起睡

    019章:要不,一起睡

    当那一具冰冷而柔软的身体跌进他怀里时,他的神色竟然有微微的变化。

    怀里的女子小小的,脸色虽然苍白却依旧可以看清那倾世的容颜。

    安静,美好,随着那一刻的柔软怦然撞开了他早已冰封千年的心底,如水波,微微荡漾开来层层呈现出从未感受过的美好。

    渐渐的,他嘴角挂上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笑意,是因为自己身体里有她的魂魄,所以感受到了她的安心,还是那看到她那一刻的安然源自于自己最深的心底,分不清,似乎已经分不清。

    那样的美好,让他既害怕丢失了原本的自己,却又不忍心放下,如一只小猫,初尝牛奶的甜美,小心翼翼的坚持着最单纯的贪婪。

    “是啊,我来了。”离澈打横抱起她,动作轻缓到好像在保护一个最珍贵的夜明珠,不能打碎,因为它独一无二。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门外,步伐之间毫无忌惮之意,用尽自己刚刚恢复的那一点法力,努力让臂弯温暖起来去保持怀中女子的体温。

    就这样犹如这里全部是他的领地一般,大摇大摆的迈出了玉和殿的大门,守在门口的几个侍卫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立刻被离澈周身散发的寒气就立刻让他们昏倒。

    他步伐从未如此沉稳,因为他从未觉得手上的温度如此之重,如此让他不忍伤到分毫,体外极寒,臂弯却格外温暖,或许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这个女子。

    男子淡蓝色衣衫随风扬起,翻飞起的那一弯弧度正好与怀中女子的白色衣衫勾连,正为这秋日送上最后一抹温暖的色彩。

    而所到之处尽是因为看到他而昏倒失忆的人,虽然他的法力也只恢复了一点点,却竟然比流微恢复的那一多半的法力还要厉害。

    若不是流微此刻已然昏倒,全无感知能力,必然会对此惊讶,只是可惜,她无缘见到这一幕,也无法预料之后的悲剧。

    离澈抱着她回到了她永巷的园子,因为连日以来他都在拼命感受着她不断移动的位子,所以很顺利的把她抱回了屋里。

    他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一直把她抱在怀里,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法力去化解一点她身上的严寒。

    夜半,直到月悄然爬上最高空之时,流微的睫毛才稍稍动了两下,再之后睁开了眼睛,那眼里初时略带迷蒙,接下来渐渐变得清亮,到最后浮现出一丝震惊。

    她竟然睡在了离澈怀里,面前的离澈,安静,纯洁,犹如远方天际最先升起的那一轮孤月,刚刚经历过海水最清澈的洗礼,毫无纤尘。

    他的气息温暖而青涩,透过那一袭轻薄的水蓝色衣衫向她身上股股传来,虽不似夜骁(在流微不知道夜骁就是夜澜之前,流微所有的心里活动全部称夜澜为夜骁)那样总带着许多令人沉迷,无法自拔的魅力,却正是那最单纯的一份美好,才让人生出诸多向往。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在她心里离澈此刻正如巍峨寒山之巅的星辰,永远是她触及不到的美好,以至于不敢亵渎。

    她微微动了动,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于是决定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偷偷起身。

    不想却还是带醒了离澈本就不太模糊的意识,他张开眼睛,那一双美眸清朗若星辰,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刚刚坐起来一半的女子。

    “你累了。”离澈耿直的说出这三个字,因为他可以感觉到此刻她的内心虽带着些许安然却还是疲惫不堪。

    “啊?”流微愣神了片刻才反应道:“你也累了,我去下面休息就行,你先睡……”

    流微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离澈的下一句话全部堵在了嘴里。

    “睡觉。”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若不是她知道他单纯,这么有歧义的字眼还真是……

    “男女授受不亲。”

    “你,上床。”离澈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有些义正言辞的说着,之后拍了一下自己身边半个空出来的床位。

    流微却是已经呆在原地,不知手脚该何处安放,亦不知该如何回答,按正经的说他确实是一片好心,可是仔细听着怎么就不是那个韵味呢!

    直到离澈悄悄让开了一些,她才试探着挪动身子躺下,以为他听懂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刚刚平着躺下。

    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关心一边即将无床可睡的离澈时,那一股清纯美好的气息再一次倾洒在她身侧。

    只见离澈又躺到了她身边,一脸心安理得的表情。

    她这时才知道原来是她想错了,离澈是要给她让一个地方一起睡,而不是要离开。

    “算了,我还是……”她的脸色泛着一点微微的红晕,透着些许尴尬扶床起身,却刚刚起来时被身后的一个怀抱拢住。

    离澈的怀抱虽然清瘦,确是温暖宽厚,那一股力量好似包涵着一股热流,随着他的怀抱缓缓注入她冰凉的身体,抚平着刚刚在冰室的寒冷,亦使她孤寂沉沦了三百年的伤痛似乎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你冷。”离澈的声音低沉,暗夜里悄悄在她耳边响起,既亲近,又疏离。

    让她不禁在想,若是三百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完完全全可以读懂自己的人该是有多好。

    “离澈,谢谢。”她低眸,悄悄开口,声音不大却润了这无声的夜,化了他封冻的心。

    她轻轻推开他,自己一个人走到桌边的椅子旁,把三把椅子一字排开,堆到一起为自己做了一张简易的床。

    不知为何,离澈这一次没有动,只是呆呆的坐在床边,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动作,一个人安静的出奇。

    “睡吧。”流微稍稍提醒了一句就再一次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人在极度疲累时,入睡的总是特别快,只是苦了醒着的人。

    离澈转眸仔细的看着那个女子,是怎样的一种魔力让他如此在意她,遇到她之后他的种种心境,都是既陌生又惊喜,而这种冒险一样的感觉竟然丝毫引不起他的厌烦。

    他这是……怎么了?

    他缓缓坐正,神色略显凝重严肃,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果然,不久之后他面前紫光盈盈,那光亮聚合之时出现了一个身着一袭紫色衣衫的女子。

    女子一条马尾及腰,相貌虽平常可是身上那一股凌冽的杀气却让这寒夜在她面前也有些退却之意。

    她于离澈面前下跪,恭敬道:“参见宗主,子黎代清尘宗全体恭迎宗主重获新生。”

    “起来吧,去给我把雪灵芝带过来。”离澈看着这个自己左护法,对最衷心的属下,平淡的开口。

    可这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子黎脸色一变。

    “宗主,此乃我清尘宗圣物,而且会使冥师法力大增,你……”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离澈清冷的眸子微合,明明为了找她救她耗费了太多法力,身体极度疲累,精神却还是很清醒。

    “是”看离澈没有再与她多说的意思,子黎识趣的回了一句,眸光下垂之间露出了一丝黯然。

    宗主向来说话不超过五个字,而且每一句都不容置喙,可是今日这要求是怎么了?

    她不敢多问,因为那是宗主的忌讳,于是悄悄运功,让身体随着周身的紫色光晕渐渐消失。

    离澈自己安静了片刻之后起身缓缓走向流微,月色下,女子那一副绝美的容颜熠熠生辉。

    活过千年,见过美颜无数,可是细细回想,竟都不如面前的场景美好。

    仿若越过千山万水,见到那一份光明的豁然开朗,妙不可言。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这一份陌生的美好,缓缓靠近这令他害怕又向往的感觉。

    忽然,一阵微风袭来,虽然只微微惊动了一丝他鬓边的乱发,却已经足以提醒他,有人来了。

    他眸光忽然一凛,瞬间变得冷冽如似剑,似乎可以瞬间封冻那一轮清月,随后立刻转身装作熟睡的样子安然的躺在床上。

    果然在那之后一个白衣男子悄然出现在这个房间。

020章:原罪,溯因果

    020章:原罪,溯因果

    白衣男子剑眉如飞,五官不算极度精致,组合起来也是却一张不错的面容。

    三千墨发垂至腰间,与宽大的白色衣袍组合成一副美丽的画面,足够清秀却并不惹女子讨厌,反而让人有一点喜欢。

    他一身枢璃国祭司的打扮走近流微,眼里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无法掩饰的心疼。

    他抬手,白色光晕微微闪动,如一股烟按照他控制的既定路线注入到流微体内。

    流微的身体也随之渐渐泛着一股温润的白色光辉。

    那颜色虽在月光下悄然泛着一丝幽冷的光,却让她本来苍白的面容变得红润起来。

    天师一脉的修复术?

    离澈将法力全部收敛,眼睛睁开一条缝,静静观察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这人如果他没有记错是天师一门第十一弟子,温凉。

    若不是当年假借他的手,大越的灭亡可能不会那么快,大宸的建立可能也不会这么快,而那一场乱葬岗上对冥师流微的围剿自然也不会那么快,而清尘宗也就不会有统治天下的这一天。

    这样想来,温凉与他而言或许也算半个友人!

    正在此时,流微忽然动了动,离澈就又像完全无事一样躺着,静静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流微的双眼缓缓张开,那在上一刻还平静无波的眼眸却在看到面前之人的时眸光剧变,立刻挣扎着逃离温凉的那道光。

    她试图起身却无奈被那一道光束缚得更紧。于是一怒之下将所有法力集中于右手上,手上紫色光晕乍现,再骤然变强,又在一瞬间打出去击中温凉的心口。

    那一击很重,让温凉收手的时候还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嘴角也在他再次抬头的那一刻挂上了一道殷红刺眼的血痕。

    果然,他还是低估了她的狠,用尽自己所有的法力去攻击他只告诉过她的自己最柔弱的地方。

    流微身边的白色光晕也随着温凉的收手如烟雾一般渐渐消散,呈现出女子清晰绝美的面庞以及一双充满怒意的眼睛。

    又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怒意,而是恨。

    没错,她恨,恨一直和她最要好的师兄弃她而去,恨他在承雪大殿上对她毫不留情的诬陷,恨他对那一场乱葬岗围剿袖手旁观,恨他带给她的最决绝的背叛。

    温凉似乎没有在意她这般目光,上前一步自顾自说道:“流微,上一次在大宸王朝的将军府里看到你在演武场上使用的剑法,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我一直在找你……”

    “不必了,有劳温公子挂怀。”流微没有凝神看他,只是微微偏头声音疏离的说道。

    “流微,耿耿星河欲曙天,秉烛夜游方空闲。”

    这一句,让流微呆住,她似乎回想起自己刚入天师一门的第一天。

    因为她是由一团浊气幻化而成,天师一门又是正派之首,其他同门皆以她为耻,只有温凉笑着与她说话,说他自己也是师父用一团仙气幻化而成,既然都是气,以后就是朋友。

    那曾经与他种种不守天师一门的规矩,下山游玩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那段欢辛交加的岁月,于她而言是无穷无尽的一生里最美好的回忆。

    可是就是他,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她不懂,不懂为什么他会忽然翻脸立刻背叛。

    “为什么?”流微低声问出了这三个字,当年承雪殿上她想问,她无数次的想问,可是碍于尊严,碍于天师一门的颜面,她始终是没有问出口。

    如今,这个暗夜,只是当着他的面,不代表天师一门,不代表大越,不代表任何一位帝王,只是他们两个人,只是一对最诚挚的朋友之间的质问。

    “我只能说,那非我本意。”

    “……”

    “……”

    “非你本意”

    良久,流微嘴里才轻轻吐出这几个字,那句话说完时,她嘴角含着一抹薄凉的笑意,眼里却毫无喜悦之情,悠悠的目光反而透出一丝冰冷。

    她忽然转身抬手对温凉发起攻击,紫色光晕闪动强烈,准确无误的打在温凉身上,法术触碰到他的一瞬间炸出万点星花。

    温凉没有还手,没有闪躲,直接迎上了那次攻击,嘴边鲜血流的更加肆意,他又一次后退了两步,却无意间带出了身上的一张珍藏多年的纸。

    流微法力炸出的星花瞬间染到纸上,那纸轻薄飘落,那一点星花几乎会随风越燃越旺。

    温凉眸光忽然一紧,立刻施展法术扑灭了那一张纸上的将燃未燃的火花。

    流微惊讶,如果没有记错,仙气幻化的他擅长用火却怕水,若是强行运行水法术扑灭火花自己必然遭到反噬,那一张纸上究竟是什么竟让他如此挂怀。

    她凝神,还没有来得及看到那一张纸上的内容,温凉就已经再次运功将那张纸收了回去。

    “不是说,死也不会再给任何一个国家当祭司了吗?这身衣服还是又穿到身上了。”流微看着此时受伤不轻的温凉说得讽刺。

    而温凉却是面无表情,同样是一团气体幻化而成的永生之人,可他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她。

    他终究是顾及太多,在意太多,没有她过得潇洒,不如她活得敢爱敢恨。

    “你不需要明白。”温凉开口,嘴角鲜血已经流到了脖颈,在月光下划出一道诡异而凄凉的弧度,衬得脸更显苍白。

    微风不时从窗口钻进屋子,似乎也为这冰冷的气氛封冻,掀不起一丝风浪。

    温凉白衣款款凝眸注视着她,好像那三百年的光阴不曾来过,好像还是在天师大殿上,好像他还可以再叫她一声:“小十九。”

    不可能了,已经不可能了。

    “要想治好你的伤,让你完全恢复法力,必须要找到清尘宗的圣物,雪灵芝,不过……”温凉说着上前靠近流微,白色袖袍隐藏的手下瞬间弹出一颗药丸。

    那药丸很听话的跑到了流微的嘴里,流微还没有来得及反抗便被他以更快的速度打昏。

    她身体软软的倒下去,落在他早已备好的怀抱。

    温凉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椅子上躺好,她身子本就虚弱,又用尽法力给了自己那致命的两击,早已对他的攻击无法还手,而如果不把她打昏,她一定是不会去吃那个药丸。

    他低眸看着她,眼中五味杂陈之意顿起,他今生皆为自己所爱之人而活,而这其中他最对不起的便是她。

    温凉身子渐渐放低在流微身边蹲下,缓缓开口:“流微,这个药丸可以暂时稳固你的法力,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对了,我找到那个我等了七百年的女孩了,你……”

    温凉一句话还未说完,耳边就传来了一句自己弟子的提醒:“大祭司,国舅爷来了。”

    听完这句话,温凉没有惊讶而是一种早就料到结果的了然,国舅在祭司甄选前期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肯定是要找他给自己的女儿开后门。

    而这一次余纾随进宫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朝廷众人也都心照不宣罢了。

    他叹气起身看着椅子上熟睡的女子,良久长舒一口气道:“流微,不管这一次你来选妃出于什么目的,我会帮你,因为这一次我想为自己对你做的所有,原罪。”

    如何原罪,其实他也不清楚,可是今生至此,活过千年,他最对不起的只有她一人,所以无论如何要做点什么。

    月光轻洒,在微微的白色光晕中消弭了温凉的身影,只剩下流微和离澈,一个眠人和一个不眠人的屋子。

    孤清,冷寂,这安静的一幕似乎总在冥冥之中诉说着因果,而最后人们各自偏离人生的轨迹,再相逢,已是陌路。

021章:下毒,比狠心

    021章:下毒,比狠心

    激烈的祭司甄选过后,三十多个人被裁掉了一半,只余十六人参加皇帝最后的殿选。

    殿选由内务官负责安排,在皇宫议政大殿上,将秀女分为四组,每组四个,由皇帝最先选拔之后再走到坐在副位的大皇子身边,由大皇子挑选。

    “这便是今年的选妃事宜。”太监拖着长长的调子一一汇报完选妃流程,再将手中的太皇太后懿旨递交给坐在桌边,一袭黑衣的内务官,方瑜。

    “好,我知道了”方瑜语气疏离而平静,一如平常。

    宣旨太监看着面前之人,黑衣朴素,一头墨发毫无束缚的披散下来,与宽大的衣袍几乎融为一体。

    男子靠着桌边,坐的随意,细细看下透漏出几分狂放不羁的意味,而那一双眼眸,冷如冰霜,灿似星辰,只一眼便可以将人吸进去,彻底沦陷,如此佳人,让他这个阉人看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平时为人处事阴阳怪气,若不是太后极力压制,凭方瑜的才华怎么会被留在宫里只做一个内务官。

    那太监听到他答应之后,顿了顿又立刻离开,这种人看似淡漠,却周身散发着一股狼子野心的气息,尽管官微却朝中无一人敢招惹。

    太监恭敬的关上门的时候,方瑜一直在手中摆弄的茶盏终于承受不住他手上的力道,“咣当”坠地之时怦然碎裂,毫无预兆。

    那一双好看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似是万丈深渊灭人无形。

    他低眸看着被自己紧紧捏在手里的圣旨,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仔细盯着上面的“由大皇子甄选”六个字。

    确定过无数遍之后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猛然抬手将圣旨扔到门口,随后身子平移至剑架,速度之快几乎可以用影子表示这不长的一段路程。

    他抬手拔剑,手指修长结实,骨节分明,握住剑柄时瞬间发力,流转之间,剑花映烛光摇曳,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所到之处,杀气乍现,无不于万般凌厉之间发泄这男子心中的怒气,慕羽的选妃宴他来安排,太后啊太后,你这一招琪走的真好啊!

    当门“吱呀”一声打开时,方瑜的剑已经以更快的速度如一条水蛇一般划到那人颈边,冰冷的剑气在疯狂的叫嚣着死亡,而来人似乎并无意留心这些,或许对此不以为意。

    太后一身华衣,眸光镇定的看向方瑜,当他出剑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眨一下,就像看一场戏,而所有的过程尽在她掌握之中。

    眼眸对视之间,冰冷凄绝,散发出的寒气封冻了周围的风,仿佛就在这一刻,这个园子里,冬日提前到来。

    最后,还是方瑜先收剑低头道:“不知太后娘娘驾临,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无妨”太后没有看他,沉静的眸子里是运筹帷幄的清冷,随后抬脚步入方瑜的房间,一步一步沉稳自若,似乎那背后满眼杀意的男子根本就不存在。

    方瑜关上门,转头看向太后问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十日之后的选妃宴,我想让你在大皇子的酒水中下毒,用只有国舅才能找到的药。”

    “你疯了吗?大皇子是你的亲生儿子,国舅是你的亲弟弟。”

    “为何?为何你不知道吗?”太后转身盯住方瑜,眸光陈静却总隐藏着一股力量,微微透漏着阴寒。

    “呵”

    良久太后忽然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薄凉之意说道:“我的亲弟弟,若是一直让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的羽儿还如何得到那个金龙宝座。”

    “阿羽……”说到这里,方瑜发现还是哪里说话不妥,眸光柔和了下来,蕴含着淡淡的忧伤。

    之后疏离而痛苦的改口道:“大皇子说过,他无意于皇位。”

    “无意?”太后眸光骤然阴冷,看向方瑜时眼里是瞬间恨意深浓,说道:“若不是你们天清阁,他会无意于皇位吗?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你也不希望这场选妃宴进行下去吧!”

    “你……”方瑜眸中怒意几欲喷薄,喜欢而得不到的痛苦他独自承受了十年。

    十六岁时,那个翩翩白衣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尽管是林川已死,可是慕羽的心里依旧没有半点他的位子。

    “好了方大人,哀家就不打扰了,告辞。”太后吩咐完之后立刻离开。

    门外残叶,随风而逝,在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之后被既定的轨迹带离这个世间。

    而此等孤寂之景,怕是也只有自己一人才会产生贪恋之感吧!

    方瑜看着这些,嘴角又不自觉的恢复了惯常的那一抹薄凉的笑意。

    今生唯爱之人,视他如洪水猛兽,那他逆天而行,拥有了天清阁最高的权位,又有何意义?

    他闭目,轻叹一口气,回身看着屋内画卷上那个水蓝色衣衫的男子,那是他的上一届阁主,那是慕羽唯一心系之人,那是自己永远都达不到的高度。

    他拧眉,拳头渐渐握紧,手上力道加重,青筋暴起,甚至可以听到指节在咯咯作响。

    眸中怒意聚集,几乎要吞并那一幅画,就在这时忽然抬手,甩袖的一瞬间那幅画瞬间被撕裂,四方粉碎,无所遁形。

    “林川,为什么你都死了十年,我还是,及不上你。”

    宫里上下,所有的人为了最终殿选各自准备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忙忙碌碌已经经过了九天,最后在决选之前众位秀女被安排到一起进行最后一次会餐。

    席间或忧伤,或傲慢,或互相挤兑,或对未来充满希冀,唯一安然处之的便是坐在最中间的晓残月,由太皇太后钦点留下,即日晋升贵妃。

    觥筹交错之声,忽然被不远处而来的东西跌入水底的“噗通”一声打断。

    那一声过后水花四溅,星星点点落在桌子上溅入酒盏饭菜,同时也打湿了围坐一桌的秀女们。

    流微凝眸看着水中雀跃挣扎的人,表情愣了愣,那人分明就是那天误闯她房间的小皇帝,而谁如此大胆竟敢如此对待一国之君。

    而对面岸边,一位张扬红衣的女孩儿负手而立,傲娇的看着水中挣扎的人。

    良久得意的开口:“让你偷看本公主洗澡,立刻马上给本公主道歉。”

    “我无心的,是你的房顶太不结实了,踩都不能踩。”慕轩毫不示弱对着岸上跋扈的公主叫道。

    “还嘴硬,踩我房顶你就不该道歉吗?小心我告诉皇祖母你就完了。”

    “你,好啊,你当我自己爬不上去吗?”慕轩傲娇的向反方向游过去,对着岸边的一众秀女叫道:“拉我上去。”

    一众秀女有的胆小躲开,有的嫌恶后退,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们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去想这段对话暗示之下,水中的慕轩的身份。

    慕轩最终明白了向一群人求助,不如向一个人求助,于是就扫视一眼岸上的秀女。

    可是却悲惨的发现由于皇祖母的压制他到现在只认识一个人。

    于是开口对着后退还不太过分的流微伸出手:“喂,拉我上去。”

    看着每一次都以极狼狈的状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皇帝,此时心情不甚烦躁之时,倒还真有几分可爱。

    而那个跋扈的公主似乎也没有真的要惩罚他,她最终还是向水中之人伸出手……

022章:温凉,你傻呀

    022章:温凉,你傻呀

    慕轩用满怀期望的眼神看向流微伸出的手,泡在水中的身子向上窜了窜,想努力去抓住那颗好不容易出现的救命稻草。

    流微这次也没有让他失望,拉着他的身子一直向上。

    眼看就要将把小皇帝拉上来,眼看着慕轩的眼神里期盼的喜悦更甚,眼看着对岸得意公主眼眸逐渐暗淡下来……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拉他的。”忽然而来的一声厉呵自对岸红衣女子那里传来,刺穿了这冷冽的风,惊了一边树上偷偷观察这一幕的夜莺。

    所有人包括流微在内都一惊,齐齐的看向对岸的刁蛮公主。

    流微注意力分散,手上力道自然松了一些,慕轩也是一样的反应,所以二人同时回头的那一刻慕轩再一次落入水中。

    水花飘洒,映衬月光,点滴晶莹,只是苦了大冷天再一次被无情的抛入水中的小皇帝。

    还不待流微再伸出手,她身边的晓残月就已经把慕轩拉了上来,还顺便把自己的披风披到了慕轩身上,笑容谦和。

    原来她已经猜到了慕轩的身份,看来还真的是天生的皇后人选,怪不得太后如此器重她。

    被“救”上来的慕轩眼含怒意,活像一只被惹急了的兔子,就要告诉对面的人“你真的逼急了我”。

    他凝神盯着对面的红衣女子叫嚣道:“慕醉,你给朕等着。”

    对面河岸,慕醉红衣随风扬起,翩然之间尽显张扬本色,毫不服输的说道:“好啊!闹到皇祖母那里,我看咱俩谁吃亏。”

    “好,那朕就把你偷偷撕毁……”

    “……”

    “……”

    就在这一刻,慕轩的声音戛然而止双唇犹如被胶水粘住一般无法动弹。

    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周围环境,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安静的出奇,流微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每一个人的呼吸。

    荡漾的水面,独留江面水波粼粼,映衬星辰。

    而只有流微可以注意到慕轩嘴边隐隐晕染的那一层白色光晕,那样的法术,来自温凉。

    来自……那个最决绝的背叛者。

    盯着那道白光,流微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为何明明是恨,明明是那么明显的恨意,却为何会有一种万年委屈无人倾诉之感。

    她忽然想任性一次,就一次,她想看一下她的法力恢复得如何,她也想看一下究竟那个人还是不是自己秉烛夜游的十一师兄。

    她猛然抬手,右手中指对着慕轩身上的白光,于无形之间将那一股光晕化解,为了报复似的“解救”了慕轩。

    慕轩再一次能说话时,慕醉已经离开。

    而随着慕醉的离去,流微感觉来自温凉的那一股力量也渐行渐远。

    所以不得不怀疑,慕醉和温凉是什么关系?

    流微疑惑,再一次动身想要追过去一探究竟,却在刚刚迈开步子时被慕轩挡住了去路。

    小皇帝傲娇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我相信你你却耍我的怒意”,抬手指着流微,宣誓一般的说道:“朕记住你了,哼。”

    慕轩说完一甩手拂袖而去,不顾身后知晓他身份后,如一窝蜂一样连忙上去嘘寒问暖的秀女们。

    天地之间,孑然一身。

    这么一看,倒真有几分专属于帝王的傲骨,而这孩子步子之间却总于无形中蕴含着一股凄凉。

    流微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立刻转身继续着自己刚刚未完成的事。

    以她对温凉的了解,依照他的性格,他当年的爱人死于祭司之手,所以他发誓今生宁死不做祭司。

    可是如今,在这个边陲小国,究竟是何等大事让他再次涉位祭司之职?

    月光轻盈的洒满了整个宫道,带这些冬日独有的寒凉,流微顺着温凉法力的痕迹穿过一道道宫门来到了一处园子。

    园中芳草萋萋,若是放在春日翠绿之时吟赏,必定是一处极难得的美景,而冬日衰落枯黄,倒是平添了几分凄凉。

    不过这样的布局清婉而不失大方,果然还是记忆中他的装饰风格。

    流微正一路走着,忽然“咣当”一声,她的脚下已经躺了一个酒坛。

    那酒坛落地之时碎裂出一道口子,酒水清冷,映衬着月光,仿佛有在瞬间降低整个园子的温度的能力。

    流微低头仔细看着,按照坛子里流出来的酒的多少很明显可以看到只有半坛,那剩下的半坛酒又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流微忽然一怔,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却还不待她抬眸就已经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她手上,莹白纤弱的手染上那星星点点的殷红,强烈的对比之下,刺痛了她的心。

    刺目鲜红的血,让她的心不禁高悬了起来,她抬头,果然不出所料,房顶之上,温凉一袭白衣,接近惨白的嘴角依然挂着殷红的血。

    而他的眼睛似乎也再也没有了保持睁开的力气,连睫毛都无法胎动一下。

    “温凉。”

    流微忽然叫了一声,腾身而起跃上房顶,来到温凉身后扶住他的肩膀,强行运功保持他意识的清醒。

    这一刻,所有的误解,所有的背叛,所有的恨意,全部化解,脑中所存留下来的,只有他的好。

    那日日夜夜吃喝玩乐,秉烛夜游的岁月才是她一生最该珍惜的财富。

    那一句“你我以后就是朋友”才是她唯一刻骨铭心的友情。

    “你傻呀?你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吗?”

    流微失声呵斥了一句,在她的记忆里,他向来谨慎小心,这一次究竟又是为何?

    “红霜草,去找……红霜草。”温凉颤抖着被鲜血浸染的苍白的双唇,握住流微的手却是力气极大,似乎在宣誓着他的后悔,他的不甘。

    此刻的他,求生的**是那样强烈,虽然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是流微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是十一师兄,还是那个坚强倔强的十一师兄。

    月色下,他的身影孤单清冷,几近于凄凉,正如那初冬树上的最后一片残叶,再经不住任何一丝风的摧残。

    仿佛下一刻就会立刻结束。

    流微的心忽然动了动,尽管曾经有过那样刻骨铭心的背叛,她却依然想要去帮助他。

    “十……”流微顿了顿,她忽然想起,当她被天师逐出师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叫他十一师兄的资格,又忽然记起那一年绝情之至的背叛,已经也叫不出这四个字。

    无论如何,都已经不会再叫了,都要把那刚刚出口的话收回去。

    “多长时间?”斟酌之后,她只简单问出了四个字。

    “一刻钟。”温凉声音已然气若游丝,丝线微弱到一出口就被冷冽的东风折断,可是已经足够传到流微的耳朵里。

    “好。”流微应了一声,立刻抬手紫色光晕隐隐闪动将温凉的身子送到了他房间内的床上。

    流微站起身,向着东方天际那一抹月光的微白出发,她记得每一个国家的最东端都会有一个深谷,里面都会有红霜草……

023章:错位,天弄人

    023章:错位,天弄人

    当月色还未离开东边天际时,流微就已经催动全部恢复的法力来到了那个峡谷。

    峡谷深长,由于夜色而变得漆黑,蜿蜒弥漫至肉眼看不到的天际,而月色映衬下,整个谷中开满了火红的红霜草,微风扬起时正如盛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美丽而妖冶。

    阴郁的环境达到极致之时反而生出了一种别具诱惑的美感,让人既望而却步又莫名向往,

    故而谷名为:失渊。

    迷失其中,当无法自拔,流微动作利索迅速摘下一把红霜草又立刻开溜。

    清月朗照,谷口处负手而立的男子水蓝色宽袍随风扬起,明明有天神之资却好像站在地狱顶端,俯视天下。

    “三百年沉浮生死,归来时必覆天下”他的声音悠悠响起,回荡在风里,无处不在,却久久不曾消散,充盈于天地之间,超然红尘。

    男子凝眸看着远方消失的人影,若有所思,良久才缓缓放开手开口道:“流微,我终于等到你了。”

    男子说罢动身以比流微更快的速度向枢璃国皇宫进发,因为那里还有一个人等他,因为师父说过,待流微归来时,他就可以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失渊,就可以再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慕羽,我回来了,你可还记得林川吗?

    流微回到枢璃皇宫后,按照记忆中温凉炼药的样子将红霜草练好再融入床上躺着的男子体内。

    红霜入体的那一刻,神志交融,她似乎终于懂了他的哀伤,终于懂了他的无奈。

    她知道了三百年前,是清尘宗的人用他所爱之人逼迫他,他才有意诬陷,她知道了三百年中他一个人为了维护她的魂魄独自守过了乱葬岗多少个漫长的夜,她知道了今晚他当着慕醉的面撕毁了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婚书。

    原来承受着最多苦楚和误解的一直都是他,原来他从来都无人倾诉,原来他活得一直如此辛苦。

    他曾经想过要放弃生命,可是他依旧要坚持,依旧有那么强的求生欲。

    把那药全部送到温凉体内的时,流微才放下手,由于法力透支不禁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心口,轻咳两声才稳住激荡心绪,坐在温凉床边等着他醒来。

    温凉的眼睛闪动两下之后缓缓张开,初时迷蒙继而渐渐变得清亮起来,最后流微在那一双凄凉明澈的眼眸里看见了她的影子。

    流微起身上前,伸手扶起温凉让他靠着枕头坐起来。

    这一次,没有争吵,没有打斗。除了斜映而下的月光,唯一剩下的就是两个人孤清的身影。

    良久,流微才悄然开口道:“公子好、我是流微。”

    声音一如从前,语气却已于不近不远之间疏离而过。

    她选择了一种超出于报**原谅之外的另一种和平的方式去与他相处。

    抛弃了以前的所有好所有坏所有刻骨铭心所有滔天仇恨,来重新开始对这个人。

    “温凉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温凉似乎也领悟一般回了一句,说罢之后偏了偏身子,以便于更好所和流微对话。

    继而问道:“此去失渊取红霜草,可见大师兄……”

    “……,哦,不,是林川。”温凉斟酌着问道。

    “林川?”流微细细回顾着,虽然在谷中不曾见过他,可是细细想来也的确是有他的气息,再去追忆,似乎那个大皇子慕羽身上也有他的影子。

    大师兄,是她最尊敬的大师兄,难道一直都在他身边吗?

    “流微,其实……你这次是想……”温凉自在大宸将军府见到她时就知道她此次归来一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心。

    他本不想让流微卷入这场天下之争,可如今师父的话当真是应验了,流微,必覆江山。

    可是就在他斟酌语气时,流微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温凉,我记得你喜欢一个女孩儿七百年,为了救她不惜亲身试遍天下毒药,自那以后,你身中奇毒,只能用红霜草吊着命,所以你根本就不能碰酒。”

    流微的话,字字如针,把温凉从来都不会说出口的曾经用最简短的语言叙述了下来,毫不拖泥带水,却真正的刺伤了温凉的心。

    温凉不明白,凝神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纷乱,各种痛苦挣扎交杂而生,无一不折磨着他沉寂了几百年的心。

    而所有人,只有流微发现了偷偷靠在窗外的女孩儿,她好像忽然明白了,那个公主慕醉就是温凉这许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心结。

    “温凉你不该受这样的苦的,其实,我们谁都不该。”

    流微说罢起身走向门外,她喜欢留白,喜欢让错误的人自己去想自己的错处。

    可是有许多事情,从头到尾每一个人都没有错,只是可叹天意弄人,那么今生她便要人定胜天。

    门外清风朗月,在一座房间的四个地方,分布着四个各怀心思的人。

    流微,温凉,慕醉,还有一直未出现的林川,都在这一刻思考着属于他们的永远不同的人生。

    初时犹如在同一棵树上同季而存的叶子,曾经都存在于一个节点,在秋来叶落的那一刻终于是会走上不同的人生轨迹。

    承雪殿的诬陷,乱葬岗的围剿,三百年的蛰伏,到最后她才发现与自己的初心早已渐行渐远,曾经的欢乐早已离她远去。

    流微稍稍闭目,抬步走向永巷,明日是皇上正式的选妃宴,她还不想落榜,既然要争那便要立于所有人顶端。

    既然从前的欢愉对于她已经毫无挽回的余地,那么即便前方是万里荆棘,她亦不会再退一步。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痛苦和她遇到夜骁,人生啊!

    罢了,流微忽然挥了挥手,加快步子向前走去,像是要跟以往的种种道别。

    自此以后,割裂过去,重新开始。

    很快便到了永巷的口,走入的那一刻,忽然有一道黑影如掠电一般悄然而去,她立刻粘住,不明所以的追了过去,一路相随最后停在的是……

    林贵妃的宏明殿。

    在那之后,黑影隐藏再也没有出现过,会是林贵妃吗?

    纵然怀疑,可是她没有再追究下去。

    因为或许有些东西,明天就会有结果……

024章:选妃,风华引

    024章:选妃,风华引

    翌日,旭阳东起,将整个枢璃国皇宫全部笼罩在一层恢宏的气氛里,又或许连上天都在为这三年一度的选秀喝彩。

    枢璃国择选殿中,小皇帝慕轩端坐于正面金色龙椅之上,尊贵的右方坐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再往下的席位第一坐的是大皇子,慕羽。

    席位左方一处小席位留给宫里权位无双的林贵妃。

    后面列座皆是按大小排列的各位朝中大员,皇亲国戚。

    众人身后背景,金屏银箔,迤逦而开,奢华尽显。

    流微站在秀女的最后一排,仔细端详着自在而坐的林贵妃,那身形与昨晚见到的当真是一模一样,可是她那一副打扮去永巷又是为何?

    在流微还没有想出来时,择选就已经开始。

    秀女一波一波的走到殿前供皇帝甄选。

    第一组留下的自然是一直得到所有人盛宠的晓残月;

    第二组,迫于压力,迫于美貌,迫于社稷,无论是因为何等原因留下的人一定会是余纾随。

    第三组,慕轩第一眼就看了今日盛装出席的流微,流金步摇,紫色衣裙闪耀日光,华美而不失端庄,霎那间夺人眼球,就连日光在这样的女子面前似乎也是望而却步,悄悄引起了自己的光辉。

    慕轩沉默了许久在最后这一刻终于开口,他缓缓抬手指了一下流微,语气却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问:“你唤何名?”

    他不信,他不敢相信这个一直对自己毫不尊重甚至几次欺君罔上的秀女,竟生的如此美貌,如此让他移不开目光。

    明明是绝美的容颜,而那一身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可远观而不敢亵渎,那个人真的是她吗?

    “小女子苏木槿。”流微低头回答,她用了苏木槿的身份选秀,自然要说她的名字。

    “好”慕轩沉思了一会儿,继而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拍案叫道:“你留下。”

    “谢皇上。”流微按照应当的礼仪回复,等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决定她的妃嫔位分。

    结果还不待太皇太后开口,慕轩就叫来了司礼官。

    悄悄运用法力,流微听到小皇帝开口问:“宫里哪一个妃嫔的位分最为低下。”

    更可气的是,司礼官还有模有样恭恭敬敬非常认真地回答:“回陛下,是保林,位居妃嫔十四等,食禄百石。”

    “好,朕就封你为苏保林,不知小姐意下如何?”慕轩一脸犯贱的表情看着流微,肆意的享受着自己大仇得报的快感。

    对面女子,面带微笑,微微欠身,不羞不恼不哭不闹甚至是不卑不亢,明明地位一下子放低了太多,可是面上却全无怒色,好像依旧有自信傲视这个世间。

    “谢皇上……”

    “且慢”大皇子慕羽的这一句话生生的把流微还未说完的“恩典”二字一下子压了回去。

    东边席位,太后身旁,慕羽一身白衣,站起的那一刻瞬间为整个大殿镀上一层清凉之感,而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也不会让人产生厌烦。

    慕羽拱手行礼,不失优雅的回绝道:“自古皇帝从官家女子中所选的妃子位分都不得低于六品,以皇族示对官员的尊重,皇帝陛下这是想越界改规吗?”

    “韩非子有云,便国不必法古,难不成大皇子是要让我枢璃国在陈旧的法律中坐以待毙吗?”

    慕轩话语坚定,虽有略微的底气不足,却依旧可以看出帝王风姿。

    流微静静的看着他,这个小皇帝生母早已死亡,又有大皇子虎视眈眈,皇太后诸多陷害,小公主任性妄为,能坐在这个皇位上多年,也是有自己的一套处世之道,尽管它不够成熟,也足以自保。

    “呵”慕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笑的讽刺微微张口:“看来,皇上是想让枢璃和当年的韩国一样覆灭呀!”

    慕羽低头坐下,白衣翩然,仙人之资,似乎刚刚那一句接近于谋逆大罪的话与他丝毫无关。

    太皇太后却是面色阴沉的盯着他。

    现场一片压抑,朝中官员在先帝走后早就化作一盘散沙,各种势力争夺不休,唯一可以起到一点震慑作用的便是随太祖皇帝开国的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拥护的是如今的小皇帝。

    所以太皇太后的意思,便是朝堂的意思,如今太皇太后恼了大皇子,席间众人竟都不敢出声。

    空气,死一般的静,甚至连香炉里生起的那一缕烟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良久,一边的晓残月轻笑一声缓解这冰冷的气氛,优雅而恭敬的行礼,不失礼貌的说道:“大皇子的担忧并不无道理,为了让官员的心向着皇上,臣妾以为还是提升一下苏妹妹的位分比较稳妥。”

    “好,残月识大体,就封苏木槿为六品嫔位吧!”太皇太后赞赏的点头,同意了她的建议。

    流微转眸看了看一边安然而坐的慕羽,他似乎不但无心皇位,而且还有与天下为敌的意味,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行径会如此怪异?

    “皇儿就没有看上的女子吗?”太后转换话题看向慕羽,有意淡化刚刚他的那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慕羽抬手,微微转动目光随意的指了一下站的离他最近的流微道:“她。”

    流微惊讶,眼神偷偷看了看慕羽,他的眸光依旧清冷毫无变化,分不清是玩味,是试探,是真心。

    “看来皇兄是想要朕的女人。”慕轩站起来,郑重其事的问了一句,语气掷地有声,细细听来倒像是威胁。

    可是慕羽却好像故意要激怒他一般,缓缓起身对高台之上的小皇帝一拱手,礼节不失却敬意不足。

    之后抬眸随意的说道:“那要看苏小姐如何选择了,皇上大概不知道臣与苏小姐曾于长生殿内点灯煮茶,互诉衷情呢?”

    听着这话,流微的手心微微渗出一丝冷汗,点灯煮茶是有,可都是他逼自己的。

    互诉衷情?

    流微看着慕羽镇定的神情,心中怒意上升了一些,这大皇子是如何做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呢?

    而且大皇子和皇帝怎能让她一个平常官家之女挑选,此话一出她离死期大概就不远了,这个慕羽到底是有多恨自己,一定要至她于死地呢?

    气氛,再一次沉降,所有人似乎都在这一瞬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静静的被这个场景牵着鼻子走。

    而这里的唯一胜者慕羽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转身走了两步来到流微身边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居高临下低眸看她。

    流微无法当众反抗,任由那清冷好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身旁围绕着慕羽的清香,优雅高贵却又超群脱俗,流微了沉默一会儿,最终抬步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平淡而不失礼仪,于大殿中央对着慕轩缓缓下跪,继续着自己刚刚被慕羽打断的礼节。

    “保林苏氏,叩谢皇上圣恩。”

    她不能直接正面与慕羽发生冲突,今日之事证明她必须要做出选择。

    如果摆在她面前的两股势力她只能选择一个,那么显然小皇帝慕轩是可以让她放心的那个。

    周围的气氛,静的可怕,似乎每一个人都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因为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

    就连一直的佼佼者晓残月都不禁对面前大胆而谨慎的紫衣女子生出些许敬意,就连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也可能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她竟然可以如此果断的做出选择,并且通过自降品级来惩罚自己,看来之前真的是小看她了。

    是啊,在她说出“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这个苏木槿绝非常人。

    当所有人凝神屏息时,慕羽却转身走到自己的桌边,随意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可是他手上的茶杯还未平稳的落在桌子上,就已经脱手而出。

    那“咣当”一声过后,茶盏落到桌子上,茶水股股流出,桌子上水迹还未蔓延开时,慕羽就已经倒下。

    他身体倒下的惯性“呼啦”一声带落了面前桌案上的全部碟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慕羽倒地时,嘴角还挂着一丝乌黑色的血,双眸紧闭,眉头紧锁,中毒之相尽显。

025章:朝堂,斗不休

    025章:朝堂,斗不休

    流微惊讶回身,看着突然倒地不起的慕羽,一时也愣在原地,虽不知这突然而至的变故来自何处,但她直觉今日这选妃宴会看来是注定无法平静了。

    太后立刻动身下来,不顾仪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慕羽身边扶起他便开口大喊:“传祭司,传大祭司。”

    祭司?

    流微因为她的这句话愣了愣,太后第一句喊的竟然不是传太医而是传祭司。

    可转念一想慕羽的状态明显是中毒,而世间尽人皆知天师的第十一弟子温凉身试万毒,最善解毒之术。

    不一会儿温凉便从外面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被太后二话不说叫到了自己身旁,并立刻蹲下为慕羽诊断。

    温凉的手指轻按在慕羽的脖颈处,感受着他有些微弱的脉搏,眉头紧锁,隐隐闪现出为难之色,良久才姗姗放下手,起身行礼说道:“回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大皇子所中之毒名为天量,由八十八种毒药秘制而成,顺序不一……”

    “少废话。”太后明显有些着急,迅速打断他大喊一声:“说你有没有解毒的办法。”

    温凉住口,依着太后的话回答道:“依微臣拙见,尚可判断出解药为何物,可是唯独缺的一样东西是七月花,此乃……”

    温凉说到此处停下,不敢再多言语,七月花生于至阴至寒之地,相传世间早已绝迹,而唯一保存着种子的只有……国舅余氏一族。

    “哈哈哈,祭司这话有意思,七月花只有余氏还有保存,下毒解毒都是此花,难不成……”一位官员站起身,看着站着的温凉话语带些讽刺和威胁问。

    温凉自然也清楚那人的意思,他这句话是当众怀疑国舅谋害皇子,此乃大不敬。

    而且如今朝中势力一多半都由国舅控制,如此说话简直等于找死。

    “就是”另一个国舅党的官员也站起来,大有义愤填膺之相,义正言辞的说道:“国舅就算要陷害这么做不是太过明显吗?祭司如此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祭司,你说呢?”

    “微臣只是解毒,并无他意,七月花也只是药材,不包含任何感情,亦不针对任何一方。”温凉解释着,沉静的看着国舅党的那些官员。

    这也是他在这儿多年永远处于中立的原因。

    “这些饭菜谁经手过,谁经手过?”太后忽然站起打断了这一翻对话,那样子是一个看着孩子奄奄一息急到极致的母亲。

    “来人,传内务官。”小皇帝慕轩一声命令刚落,外面侍卫就火急火燎的传来了内务官方瑜。

    方瑜墨色衣衫于大殿中央缓缓下跪行礼。

    “方大人,大皇子的饭菜都有谁经手过?”慕轩开口问道。

    “回陛下,饭菜自今早做时经手的人只有御膳房的厨娘,送饭菜的太监,微臣,皇太后以及……余纾随小姐。”

    余纾随目光随即一变,神情看向他依旧是淡淡的,只不过多出了几分嘲讽,原来今早这家伙用找到阁主的名义把她骗过去就是为了此时的诬陷。

    “难不成真的是国舅。”

    “看来还是国舅按耐不住先下手了。”

    “国舅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然留不得大皇子。”

    拥护太后的一众官员也开始附和,声音很小,足以起到带动舆论的效果,朝中一小部分中立的官员也悄悄开始念叨。

    “余小姐不想解释一下吗?”

    听到慕轩的问话,余纾随毫无慌乱之色,红色衣摆轻摇,上前走两步来到大殿中央跪下一字一句的说道:“刚刚方大人不也说了,经手那饭菜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而人们思维的惯性自然会自动排除与大皇子亲近之人。”

    余纾随说到这里,就直接把太后也纳入了怀疑范围,可她的话却并不仅仅局限于此,她笑了笑继续道:“而不是只怀疑一个拥有解药的人。”

    余纾随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是在强调解药二字。

    流微看着这一场互掐,似乎国舅一方和太后一方打的火热,却哪里记得还有一位中七月花之毒的皇子,皇位之争,当真如此凶残,凶残到超出人情。

    她最终还是选择站出来,微微行礼道:“皇上,小女子斗胆以为先行医治大皇子最为重要,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对,先看看羽儿的伤。”太皇太后早就看厌了这些,见到有台阶可下立刻应着流微说道:“温祭司,你去配药,稍后哀家亲自去取来七月花与你。”

    “谢太皇太后。”温凉说罢之后退出去,最后一眼看向了流微。

    他记得五百年前第一次见到她,她就一直跟随师父四处游历,早已见多了朝堂的世态炎凉,到如今竟然还有如此善心。

    因为她从不为这些麻木,因为她心里最在乎的还是真情,所以这样的流微才格外珍贵。

    几个太监迅速跑到大殿将昏迷不醒的慕羽带了出去,大殿中央一片安静。

    安静到诡异。

    “回太皇太后”这一声打破了刚刚的诡异,一旁的国舅此时第一次发声,语气沉稳而恭敬说道:“不劳太皇太后大驾,微臣稍后自己会将七月花送给大祭司,可是,若是有小人故意陷害,那么本座也不会坐以待毙。”

    国舅这句话说的很重,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眼泪婆娑的太后,看来他这个姐姐是又不想让他好了。

    “今日宴会已然结束,本座就不打扰了,告辞。”国舅立刻转身离开,步子之间大有傲视朝堂之势。

    太皇太后一声令下,遣散了这个散乱的朝堂,结束了这个以选妃宴为名的皇位之争。

    大家各自散开之后,方瑜最后一个出门,一道熟悉的气息轰然袭来,那一股清冽的气息让他于无形之间瞬间感受到一丝压迫感。

    他立刻动身,化为一道黑烟消失,瞬间来到了城外的一处密林。

    在这之后,他不再逃离,而是站在林中等着那一股气息的到来,该面对的总是要来的,毕竟……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开口:“林川,我的天清阁阁主,你还是回来了。”

    “如今的阁主不该是你吗?”林川看向他,语气有些逼人:“当年你于追云殿中要了慕羽,我替你顶上,我不怪你;你集结重兵,修炼禁术,杀了我自己拿了天清阁,我不怪你;而如今你竟然会对他用毒,我便再无法容忍了。”

    “我?呵……”方瑜轻笑一声,笑的随意而讽刺,只简单的说了一句:“那你不该去问你的左护法余纾随吗?你不知道七月花只有他们家有吗?”

    “你……”

    “阁主”方瑜说的随意,依旧带着几分玩味的阴狠说道:“只要你回来,我还是你的右护法。”

    “不必”林川转身欲走时又留了一句:“如今我回来了,谁要是再动他一下,我一定会让那个人死无全尸。”

    之后立刻拂袖而去,瞬间便消失在林中。

    流微出了殿门缓缓向自己分配的园子走去,保林的位分低,因而住处偏僻,也很少有人跟着,流微又遣散了苏木槿,所以就一个人往那里走。

    这一路上,风景独好,冻霜满树,着实如仙境一般美好。

    可是刚刚那一场激烈的明争暗斗还在她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从刚刚看出,在枢璃国朝堂势力已经分半,一半归太后,拥立大皇子慕羽为皇;一半归国舅,拥立小皇帝慕轩,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要想选择慕轩这个阵营,那么就意味着她要面对的是太后和国舅两方势力,加起来等于整个枢璃国朝堂,对付他们又谈何容易。

    流微一路想,一路走,忽然手被一个人一拉,身子就立刻被拽到了一边桥下。

    流微一惊,看向面前的夜澜正要叫出声,却被他握住双手按在了一边的墙上。

    还未出口的那一句话也被他的唇全部堵在了口中。

026章:一吻,离情深

    026章:一吻,离情深

    他的唇软软的,初时带着些专属于他的冰凉的温度,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贴在她唇边的温度也在缓缓上升。

    他的气息温热,有序的喷洒在她周身,丝丝缭绕,寸寸入骨,将她全部笼罩在他设下的包围,他的温度,清晰的传到她的身前,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衫。

    而此刻面前的男子,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真切,真切到让她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她本来瞪大的眼睛也稍稍沉下来,渐渐闭上,似乎想要等待着下一刻如期而至的美感。

    她的心,似乎在这一刻终于不再孤寂,不再清冷,不再迷茫。

    沉寂了三百年终于可以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这一处天堂,如此让她安心。

    尽管面前的人依旧是那个让人难以捉摸的“夜宵”。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他怀里,也不失为一种乐事,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温柔乡?沉迷其中,乐不思蜀。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夜澜放开她稍稍后退,看着她略显微红的脸嘴角渐渐挂上了一丝笑意。

    流微在这样的温度过后张开眼,看到面前的男子眉眼带笑,极致容颜,衣摆上金色张扬的曼陀罗花反而让这个人多出几分诡异的诱惑。

    沉醉于这样的一个人的温柔乡该是一件多么美好而又危险的事,说不定下一刻面对的就是一把冰冷的刺刀。

    可是,那人分明可以带给她有生以来没有过的心安,就要这样徒然放下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忽然好像空了一块,那样的空虚找不到任何东西填补,反而带出了她一丝不安的情绪,那情绪渐渐攀升发酵,竟然也会轻轻转化成怒气。

    面前男子,似笑非笑,样子依旧迷人,他抬眸看了一眼早已经远去一队巡逻的禁军,才凝神看向眼前的女子。

    他开口,声音低醇好听,似乎瞬间可以温暖整个冬日:“刚刚为了躲那一队禁军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还有过几日我会借为大皇子解毒的名义入宫,我需要你联系温凉给我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到时我便可以与你一同寻找布阵图。”

    一席话过后,天地之间素然安静,东风卷过,留下的只有衣摆飘摇的声响,声音烈烈而起,似乎划开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近一点的距离。

    夜澜不语,认真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神色安静,而这安静之中似乎夹带着如何也化不开的怒意,好像立于天地之外,神秘而迷人,又似一个生气的邻家女孩,距离与他只是触手可及。

    “嗯?”夜澜见她不语,低头对上她低垂的眼眸,问出一个尾调上扬的嗯,用以确定流微是否听到他的话语。

    “说完了?”流微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那一双好看到极致的眼眸灿若寒星,点滴琉璃,摄人心魂。

    可是内心的怒意却不知为何被这一双美目激得更加肆意,定神之下似乎要撕破那一层绝美的伪装看到他的内心。

    可是,不能。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看不穿,摸不透。

    夜澜一时间读不懂她的神色,只是很单纯的点点头回了一句:“嗯。”

    可谁知刚刚回答完,立刻就有一巴掌迎上来,她的眼睛怒意上涌,拍完那一巴掌之后撂下两个字:“混蛋。”

    立刻转身,衣摆轻轻随风扬起,女子的身影似乎与这冬日的美景融合,只一瞬,揽尽天地芳华。

    夜澜看着女子怔怔出神,刚刚的那一巴掌不轻,却丝毫激不起他的怒意。

    第一次,他的嘴角悄然绽放出一个微笑,伸出好看的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气。

    倒是,挺不错的。

    ………………

    夜色深凉,宫里也渐渐稀稀疏疏的亮起来星星点点的灯。

    流微一个人漫步宫道,没有回园子,没有找任何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个人迎着冷冽的东风前行,似乎是想安抚自己内心空缺的那一份留白。

    东风冷冽,丝丝钻入广袖之中,肆意的侵夺着她身体的温度。

    “这冬日的夜真是冷。”

    她叹了一句,低头轻轻拢了拢垂下的广袖,防止冷风继续灌入,之后抬步走上了面前的一个临水孤亭。

    孤亭之上,唯有一把孤琴,通体为黑色,映衬着不太强烈的月光,于平淡之中自显芳华,倒是像极了自己的那一把“鸢尾”琴。

    原来一晃已经三百年过去了,她的墨玉箫被师父拿走,鸢尾琴也在那一日围剿之后不知去向,如今剩下的怕是只有自己一人。

    “唉!”她叹了一口气,坐在那一把琴旁边,最后缓缓伸出手抚上了琴弦叹道:“孑然一身,也不失为一种乐事。”

    动手拨弦,声音清寂,只是多年不练倒还有些许生疏了。

    她微微启唇,对月吟唱,好长时间没有练过嗓子,声音有些不适应,确是依旧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姿。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弹到此处,流微忽然停下,转眸看向身后坐着的小皇帝。

    慕轩看到她发现了自己,上前两步,摘下自己的披风盖面前清瘦的女子身上,为她挡去不断侵袭的风寒。

    “今日倒像个皇帝的样子了。”流微理所当然的受着世间女子皆翘首以盼的恩赐。

    慕轩在她身边缓缓落座,感受着身边这个女子的存在。

    在世间的所有人,不是把他当做堪当大任,可以为他们带来无限荣宠的帝王;就是把他当做一个傀儡,当做他们完成自己野心的一块垫脚石。

    只有她,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可以感到自己是一个人,是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人。

    他抬手举起手中的酒坛递到她面前说道:“斗酒相娱乐?”

    流微笑了一下,接过小皇帝的酒喝了一口说道:“好酒。”

    “朕倒是好奇,别的女子为了引起朕的注意都会弹一些歌颂爱情的曲子,你为何偏偏爱着凄凉之声呢?”

    “弹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流微拢了拢披风继续道:“此曲给我自己,皇上无心听到而已,又何必往深处多作琢磨。”

    “是啊”慕轩稚嫩的声音之下藏着超出他年龄的无奈,顺势饮了一口酒道:“朕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不值得苏小姐为朕费心。”

    第一次,流微为了一个人特意转眸,认真的看着他,他如今的年龄不过十四岁,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必定还是承欢在父母膝下,过着天真无忧的生活。

    而如今却提早承受了太多超过同龄人的压力。

    “皇上今日不是已经看到我的选择了吗?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流微声音柔和,加了些安慰的意味,希望可以让他心里好受些。

    “看到了,你今日抛弃了大皇子,选择了国舅的阵营。”慕轩看向她,眼神冷漠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不,我今天选了你,并不是国舅。”流微眸光坚定,对上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027章:心动,怦然间

    027章:心动,怦然间

    “我?”慕轩目光亮了一下,那一刻他似乎可以看到那一把金质龙椅下宏大的万里山河,那自己指点江山的无限威仪,那万人臣服的国泰民安。

    可是那刚刚亮起来的目光只一瞬又再次暗淡下来,对流微的话只轻声道了句“谢谢”就一笑置之,仿佛之前出现在脑海里那些宏大的场面完全不存在,或者本就不属于自己。

    算了,不过一个傀儡而已,空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他的反应,流微笑了。

    她笑着拢拢披风,笑着垂眸望向映着月光波纹荡漾的水面,笑着摇了摇头。

    嘴角弧度未减,眼中笑意全无,终于是在成功惹得慕轩抓耳挠腮之后开口:

    “皇上乃世间所存最高贵之位,承天受命,俯视万民,本该傲视而居,却如今只能屈居人下,沦为棋子,受人摆布,如此滋味当真好受吗?”

    “皇上就没有想过改变现状吗?就没有想过有一日可以自主运用自己的权力做自己所爱之事,护自己所爱之人吗?就没有想过摆脱现下的所有束缚吗?”

    “若是想过,为何要用逼自己放下,皇上若是相信,臣妾可以试试用一颗棋子改掉整个棋局,虽不敢自比诸葛孔明,可皇上也不是刘阿斗。”

    流微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最后抬眸看向慕轩,想要从他的神色里寻到一丝对未来的向往。

    月色下,她的眸光清丽而坚定,那样的美颜,似乎连月下嫦娥也不敢自比。

    慕轩揉了揉眼睛,似乎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可是清醒过后,依旧动人。

    流微站起身,凝眸看着天上清冷的月,平白生出了些许憧憬之意。

    若是人生可以平淡如厮,那该多好。

    她心情忽然好了一些,轻轻动了动身上的披风,将它盖在了小皇帝身上。

    并顺势靠近他说道:“今日之事,无论皇上是放在心上还是抛之脑后,臣妾都在擒芳园恭候。”

    她转身,伸了一个懒腰大步离开,打道回府。

    一天的疲惫,最后披星戴月而归,而门口正好站着乖乖等她回家的美男。

    流微站在院门口看着拿着披风等着她回去的离澈,月色空明,少年的水蓝色衣袍仿佛流水一般闪烁着流光。

    那月下的谦谦公子,长发垂落,随意披散下来,清冷而悠远。

    流微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每一次离澈一个简单的举动,一句简单的话总是会触动她的心。

    看来真的是魂魄想通,他最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宁可把这件事忘记,就当离澈是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最懂她的知己。

    月色下,离澈笑了笑来到她身边,为她披上披风,笑容温和,瞬间包容她的所有。

    “每日如此待遇的话,我当会不思进取了”流微笑的温和,随着离澈向园子内走去。

    她把自己所有最真实的一面全部交给了面前的男子,因为那是魂灵相交的绝对信任。

    回屋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床上,她微微垂眸闭上了眼睛。

    多少年来,自从众叛亲离之后,她一直孑然一身,找不到任何栖身之所,就连三百年后的天下,但凡冥师的名号放出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而如今能有离澈带给她这样的温暖,已然不易。

    她入睡,睡的安然而沉静,仿佛经历了三百年的磨难终于找到了栖身之所。

    就连身后的床也变得格外温暖,格外舒服,格外令她流连忘返。

    那一刻的温柔,让她忍不住将身体向身后之人缩了一缩,好让那样的温暖遍布全身,洗尽三百年的孤寂与煎熬。

    离澈感到怀里女子动了动,小小的身子紧贴着他,那是一种炙烈而陌生的感觉,丝丝入扣,让他格外心疼。

    他拢紧了自己的手臂,想要将女子小小的身躯全部包住,让她不再寒冷,不再孤寂。

    究竟何时会有如此感觉,他也不清楚,可是他知道他并不想丢开她。

    他低头,眸光轻轻对上女子的长睫,月色下,长睫微翘,平白生出了些许水光,晶莹如琉璃,羡煞世间万般美景。

    可是这一刻的凄凉却动了他的心,他低眸轻轻吻上那一滴水珠,想要用自己的温暖去融化那一份穿越三百年的孤寂。

    女子被这局部的温暖弄的动了动,转过身正好面对着他的怀抱。

    他没有再动,怕是惊了她,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怕被父母发现一般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点,为了防止她醒,又为了防止她推开他。

    他凝神看着她,最终与她平躺在一起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睡下。

    他不懂,她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他懂的只是按照自己的既定目标前行,而靠近她竟然也成了他不自觉的喜好。

    听着她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那样就可以睡的很好。

    垂铃殿中,依旧是稀稀疏疏的灯光,夜已深,连伺候的丫头婆子们也全部休息,殿中长灯下唯有一个身影还在研究着一本竹简。

    余纾随眼神认真的盯着竹简上的字,十年了,她一直对着这一本再世还魂的书苦苦研究,却丝毫找不到阁主的影子。

    可是今日,选妃大殿之上,她分明感觉到了那一股专属于他的气息,尽管微弱却是那样真实。

    她知道一定是阁主回来了,她等了十年,盼了十年,熬了十年,终于又等到了他归来的那一天。

    终于,门忽然动了动,似是微风拂过,不留痕迹。

    她的眸光骤然一亮,久等之后见到最后的希望欣喜,早已经掩盖过了十年之中所有的心酸悲苦,一瞬间迸发。

    她嘴角上扬,眸中是少女心底最单纯明澈的一份的开心,还没有来得及叫一声“阁主”就被林川掐住了脖子一路按到背后的墙上。

    他的手力气极大,眸光狠厉,声音还是一样可是总代了一抹凌厉的杀意:“你忘了我最后立下的规矩。”

    “阁主”余纾随声音颤抖,从嗓子里挤出几个难受的音符:“纾随不敢忘,我天清阁中人,无论是因任何缘由,何时何处,都不得动慕羽分毫。”

    说到这几个字,余纾随眼里晶莹阵阵,她最真的真心全部给了面前这个男子,二十年来,她追随他,听从他,只要他开心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最后等到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是不是违反了我的规矩。”

    “没有,我没有,是方瑜,是方瑜。”余纾随只会简单的重复这几个字,她害怕,害怕让林川看到她的真心,害怕让林川知道她的在乎。

    因为爱上阁主是天清阁的大忌,让他知道她就必须要离开,她就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会失去。

    林川这时才终于放开她,手上在刚刚暴起的青筋稍稍收敛最后连同手一起隐入广袖之中。

    蓝衣轻动,容颜未变,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那样一个清冷到超越世间一切的男子,只有在遇到慕羽时才会牵动那永**淡的情绪。

    “阁主,是方瑜盗了我当年留在天清阁的七月花。”余纾随立刻跪下,低头偷偷掩去刚刚溢出来的泪花,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继续道:“不过我父亲会把真正的七月花送给温凉的,你是他大师兄,他的解毒术你最了解不是吗?”

    林川这时才稍稍平静一些,转身低眸看着跪在地下的女子。

    十年了,十年未见他一见面就如此对这个对自己最忠诚的左护法,实在是不该,可是刚刚那样的举动竟然超出了他的控制能力。

    难道是方瑜趁他不备又乱了他的心脉,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了。

    他弯下腰,抬手轻轻扶住余纾随的肩膀,良久道了一句:“起来吧。”

    “谢阁主。”余纾随站起来却依旧不敢抬眸看他,她想见到他,可是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眼中还残余的泪花。

    东风凌冽,忽然吹开了垂铃殿关的本就不太紧的窗户,带着些许寒凉灭掉了桌案上唯一亮着的灯。

    趁着月色还没有照进来的那一霎那,余纾随眸中的泪终于悄悄滑落,多少年了,她今生第一次落泪,原来这滋味竟是如此苦涩,如此让人难以消受。

    而且一滴几乎可以有带出一串眼泪的能力,她很想,很想扑倒他怀里大哭一场,很想与他再回到天清阁的生活。

    可是,已经晚了。

    十年前,方瑜篡位之时,一切都全然变化,从前也从那时起再也找不回来了。

    “十年了,天清阁还好吗?”林川转身,负手而立看向外面略带清冷的月光,似乎是在有意给她一个流泪的空档。

    余纾随精致美丽的脸上,那一道晶莹的划痕犹如最悠远雪山上的冰花,纯净美好。

    原来,阁主一直在给她留余地,原来他一直在容忍她坏了天清阁的规矩。

    她稍稍平复,像十年前很多次一样在他身后抱拳低头,声音沉静:“天清阁一切安好,方瑜的行动依旧在属下监视之中。”

    “好。”林川应了一声,身子随着周身萦绕的如水纹一样的光渐渐消失,最后徒然停留于空气中的只有微弱的两个字。

    谢谢。

    这一刻,她的泪水终于肆意而下,阁主,能够与你再一次像这样相遇,也不枉此生,不枉十年守候。

028章:姐姐,请教我

    028章:姐姐,请教我

    流微醒来时,红日刚刚撒下第一抹光辉,映照了面前依旧睡的安详的男子。

    流微一惊,立刻起身,每日醒来美男在怀,前世整日念念不忘的事如今真的实现了倒是反而有些不自在。

    “醒了?”离澈被流微的动作惊醒,眼睛缓缓张开并随着她的动作坐起来。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默默看着她,声音带这些初醒的沙哑,清冷好听,问道:“醒了?”

    “嗯。”流微不知所措的点点头,正在措辞如何问昨晚他到她床上的缘由时离澈却缓缓伸出手靠近她。

    他的手指修长,在初升的日光下甚至透出些太阳的红色,看起来极是诱人。

    那一只手靠近很是轻缓,配合着他的眼神竟让她产生了丝丝恍惚。

    流微的脸瞬间蒙上了一层红晕,不知是为日光还是为其他,总之她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自在的后退。

    由于流微位于床的外缘,移动之下身子突然下落,而那一刻两人的动作忽然都加快。

    离澈立刻伸手一捞将她掉下去一半的身子拉到了自己身边,一瞬间她的头贴上了他的胸膛,美目流转,面上红晕更盛。

    他的心跳,他的体温就在这一刻,近在咫尺。

    在她还没有伸手推开他的那个空档,离澈的手已经将她抱的更紧。

    流微甚至来不及惊讶,离澈就立刻低头,如昨夜一般再一次吻上了她的长睫。

    她眼睛忽然睁大,被这一吻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唇瓣带这些冬日初晨惯有的凉意,却是软软的让她的身躯不自觉的为之一震。

    “乖,不哭。”

    离澈的声音,在那轻浅的一吻之后传来,击溃了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安静的呆在他怀里,眼睛垂下,却不受控制的动容出几滴晶莹,离澈,他当真不负她给他的所有信任。

    她抬起手,却没有如第一反应一样推开他,而是缓缓张开到可以环住他的位子,她想抱住他,哪怕就这一次,就放肆这一次去体味世间几百年来对于她来说仅有的一点温暖。

    “保林,皇上来了。”苏木槿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让流微进行到一半的动作徒然停下。

    有些人即使近在眼前也始终无法靠近。

    流微勉强收起眼中含着的将落未落的泪,立刻抽身出来穿好外衣。

    离澈没有动,这次放她安然离开。

    其实,他想说一句:“别走”,却是碍于她如今的身份和外面那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没有发声。

    可是就要这样放弃吗?那样一个可以触动他心灵的人究竟如何才能留下?

    离澈斟酌一阵,最后还是选择站起走到她身边,在她出门的那一刻说道:“等你回来。”

    流微身子动了动,若是放在从前,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天师门小弟子,她一定会感念于这样的男子,可是如今她要面对的太多,执念太深,已经失去了拥有如此一份单纯感情的资格。

    她扶住门,长长舒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开心的微笑道:“好。”

    她转头,迈步出门。

    院中,东风无情的分卷着残叶,也不时撩起园中男子的有些发硬的披风。

    站着的小皇帝面色有些发白,一身装束还是昨晚分别时的打扮,头发上甚至残留了几星初晨的露水凝结的白霜。

    难道他彻夜无眠都呆在那个孤亭吗?

    想到此处,流微欠身行礼道:“臣妾恭迎皇上圣驾。”

    慕轩挥挥手禀退了其他宫人,让流微站起的同时自己抱拳单膝跪在她面前,抬眸凝视流微,给了她自己最好的坚定。

    “姐姐,教我。”

    “想通了?”流微伸手扶起他。

    “是”慕轩认真的说:“枢璃国是由我祖父开创的,是他一生的心血,在我父皇时国力大增进入鼎盛时期,我不想在我之时让它落于他人之手,枉费我慕氏世代的心血。”

    “好,只要你有心我就可以帮你。”流微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关心道:“冻了一夜吧!快进屋暖暖。”

    慕轩随着她的动作迈开步子,先是走了两步,走到门口时却是迟疑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流微。

    稚嫩的脸庞被冬日的寒气冻的透着些红色,眼睛却是透亮直戳人心:“姐姐,你为何要帮我?”

    果然,他开始想他要付出的代价。

    流微笑了笑,姗姗开口:“我是一个保林,帮你就等于帮我自己,不然他们两方无论谁获得胜利,我都无法存活,还有就是……”

    流微说着推开门,日光映照下,站着一身水蓝色衣衫的离澈。

    她回眸看着慕轩笑笑:“还请皇上允许臣妾自己带一个侍卫。”

    慕轩看着映着日光站着的离澈,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可是为什么自己看着他平白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觉。

    似乎夹带着些许不甘心,又有诸多不服气,还有几分不想认输的傲娇。

    所有凝结到最后他才明白那种感情是嫉妒。

    可是他为何要嫉妒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卫,还真是自找麻烦。

    “好”慕轩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刚刚那愚蠢的感情,答应了流微的要求。

    流微看着他笑了,笑的越发心凉。

    她不仅仅是想帮助慕轩,不仅仅是想帮助真正的叶流微的哥哥平反,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力量,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去找寻三百年前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真相。

    她扶慕轩进屋并递给他一杯茶,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就听到外面又有人来报。

    而这一次,苏木槿好像故意要躲着谁一样放弃了自己走进来通禀,而是从门外将圆滚滚的元宵滚了进来。

    元宵拖着胖胖的身体爬到流微身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外面有国舅的人,说是国舅邀你过……过……过什么?”

    元宵说着伸出胖胖的小短胳膊摸了摸头,想要努力想起刚刚苏木槿教它的话。

    “过府一叙?”流微低声提醒了一句,小元宵一拍脑门道:“对。”

    那动作一激动震得小身子差一点站不稳从她肩膀上掉下来。

    流微立刻抬手稳住了它,将它放在小皇帝面前的桌子上,说道:“果然可爱,就让它先陪皇上玩儿,臣妾先失陪一下。”

    流微说罢欠身离开。

    慕轩凝神想着刚刚的那一句话,“果就”?国舅!

    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果然自己变聪明了。

    于是低头陪着那个小球继续玩,元宵很乖的陪着他玩了一大会儿,最后奶声奶气的靠在他耳边说道:“我娘亲说了,让你降她的位分。”

    “知道了”慕轩用手指点了一下元宵圆滚滚毛茸茸的大脑袋,最后故作生气拂袖大步离开擒芳园。

    元宵在他走后吐吐舌头,对着门口一脸不屑的轻声抱怨:“要不是为了娘亲,我才不给你摸头呢!哼。”

    说罢自己顺着桌子走到一边的蜡烛旁边,开始美滋滋的享受自己的圣火大餐。

029章:失陪,对不住

    029章:失陪,对不住

    流微随着国舅派来的人一路来到城西国舅府。

    行路期间一直马车送行,四人在周围保护,让流微不禁感觉国舅对于她的重视程度,无论这样做是出于尊重还是试探。

    路程不远,马车很快停下,流微在外面守护之人的提醒下抬步下车,抬头看着眼前迤逦而开的国舅府邸。

    通体墨色,流金装饰,如一座城池,**,肃穆。其气势之宏大与皇宫毫不逊色。

    果然这就是国舅府的威严。

    流微随着带她来的那两个人进入院中,穿过风景精致的几道回廊便来到了国舅府的大厅。

    正座之上,国舅一袭淡棕色华袍,端正而坐,有些发黑的脸上已经有了几道岁月留下的划痕,鬓角略显斑白,却依旧会平白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小女子见过国舅爷。”流微欠身行礼,虽然谦逊却没有丝毫卑微之感。

    “娘娘何必多礼,快坐下。”国舅脸上严肃稍稍下降,露出了少许亲和。

    “不敢,小女子只是皇上的一个小妾,不敢在国舅面前造次。”流微稍稍后退,眼眸微抬观察着国舅的反应,头却比刚刚低的更低。

    她知道,他表面的谦和全部都是试探。

    “娘娘坐了我的车却不肯坐我的凳子,是何道理?”国舅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流微跟前,面色未变,语气却是严厉了些许,再加上距离的接**白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流微不慌不忙回答,声音从容听不出丝毫颤抖:

    “坐国舅爷的马车是在领受国舅爷的命令,小女子不敢不从,如今的凳子是国舅爷邀请,小女子自然是受不起的。”

    流微的嘴角随后弯弯的挂起一丝微笑,向国舅抬起头显示她的坚毅。

    “那,本座怎么听说娘娘是丢开了皇上来找本座的呢?不是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吗?”

    “不,事情都有轻重缓急,小女子只是稍加分辨而已。”流微抬起头去直视他的目光,此刻不能躲,因为这是取得他信任的最好时机。

    “哦?”国舅听着饶有兴致,自从上一次在选妃宴上看见这个女子,他就知道她不一般,而她当时的选择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他就是皇上,而这时她在告诉他,她的选择是他。

    “那姑娘是以为本座的事比皇上更重要了?”国舅停止了在她身边站着,转身走了两步有些放松的坐在了刚刚的椅子上。

    “这,并非小女子所言,只是皇上还是孩子心性,无甚大事,故而便先来赴国舅爷之约。”

    “呵,好,既然来到国舅府便是朋友,姑娘又何必太过拘谨。”国舅说完之后一招手示意外面的人看茶。

    门外走来几个婢女端茶的同时走到流微身边,有意将茶盏倾洒而下。

    怎么,又要试探她吗?

    流微立刻动身捞起落下一半的茶盏,茶水洒落,星星点点落在她袖子上,点缀斑驳,任谁看了都会为那一身精致的衣裙叹惋。

    那婢女看了一眼国舅之后将茶水放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并低头做领罚。

    还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流微正在观察国舅的反应,忽然一道声音自外面传来。

    “一碗茶都端不好,自己下去领十板子,罚俸半月。”

    那婢女闻声立刻转身,看到门外行来的男子欠身行礼并叫了一句:“大公子”。

    之后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流微稍稍偏开目光看向身边站着的人,一身紫色衣袍虽然华贵气质却总不抵余纾随的一半,原来那就是国舅那个不成器的大公子余量。

    流微正思索时,国舅开口劝慰:“奴婢不懂事弄伤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

    流微欠身笑笑,他对她的称呼从娘娘换成了姑娘,这一换就代表接受了她,尽管心存疑虑但还是给了她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不妨事,国舅治家有方,理国有道,赏罚分明令小女子敬佩。”

    伦拍马屁,她上一世那可是一流的好,不然每次偷偷下山被师父罚完怎能安然无恙呢?

    “姑娘此话便是欣赏我国舅府了?”余量眼神猥琐到放光,上下打量着流微,惹了流微一顿反感,若是放在上一世遇到这种事她早就打得那个人满地找牙。

    可是这次,不能。

    所以她只是微笑回答:“每个人都有欣赏的东西,只不过不一样罢了。”

    “是吗?那我倒是挺欣赏姑娘的。”余量说着伸出手靠近流微,眼眸和嘴角伪善的笑意映衬着他的内心。

    眼看那一只手就要碰到她的脸,流微立刻抬手打开那一只靠近的手,严厉倒:“放肆”。

    声音不大,可竟然让余量为她那一刻迸发出的气质而停下动作,愣在原地。

    那样的女子,似乎只存在于天上亭台,并不是他这种凡人可以亵渎。

    流微趁着这个空档,迅速向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再不失礼仪的向国舅,微微欠身。

    她的语气不算霸道却带着一丝倔强的强硬说道:“小女子以为国舅府都是正直之士,不想也不乏……呵,国舅爷今日叨扰,小女先行离开,你我有事再议。”

    “姑娘不留下喝了那一杯茶吗?”国舅站起欲挽留。

    如此多年,他一直唯才是用,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值得自己起身挽留的棋子。

    他以为,她一定会感念这一份知遇之恩,再转身坐下饮下那一杯茶。

    “不了”

    流微转身说道:“国舅府太大了,小女子怕不慎迷路,国舅若还有意,就与小女子改日再见吧!”

    流微说完转身离开,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不远处的日光里,那一份沉寂,一如这冬日的美景,惹人无限向往。

    “这么个美人儿,可惜了,就是带刺,本公子早晚给她拔了。”余量看着流微消失的方向,不甘心的喃喃自语。

    走了,她竟然走了,越难臣服的人往往最是吊人胃口。

    国舅嘴角忽然弯了一下,暗道“是一枚好棋啊!”,随后抬步走到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身旁,沉声提醒:“你确实太放肆了。”

    余量犹如被雷击一般惊讶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从不会干涉自己玩女人,今日倒如此严肃的提醒了,难道那个女人真的不一样吗?

    不,他不信,父亲对他一向溺爱,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女人破例。

    他回头,刚刚想询问一句话,却被国舅一句略带威严的:“以后不许得罪苏保林。”全部压了回去。

    东风里,从此刻此地开始,似乎有东西已经在悄然发生变化,于无声无息之间震慑天下。

    流微一路出来,正在为今天国舅府一行担忧,与狼共舞,的确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丈深渊,无法自救。

    熙熙攘攘的街道,她信步游神,望着周围还算平静的一切,心也渐渐精了下来。

    于是抛掉诸多权谋争斗,开始大步向前迈进,东风虽冷却可以起到情深醒脑的效果。

    她放下了一时的执着,开始观察着周围的人和事,起码可以起到散心的效果。

    自从重生以来,一直在为各种事情奔波,倒还真的没有好好散过心,今日这阴差阳错反倒是有了片刻空闲,不诳一诳就太枉费大好时光了。

    正走着,忽然面前一辆马车走过,霎时众人低头参拜,流微也随着大家低头,并抬眸观察着路过的这一位达官贵人。

    可是那一瞬竟然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面前的四驾大红马车,承载的是如今已为贵妃的余纾随,不过让她愣住的是余纾随马车一边保护的侍卫。

    那样的容貌,她永远都不可能看错,林川,大师兄。

    他回来了!

    …………

030章:原来,你知道

    030章:原来,你知道

    她没有转换动作,一直到那一辆马车走远消失在远方斜阳中才重新站好,脚步开始迈开,精神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林川和余纾随,他们为何会在一起?这之间又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大师兄,他原来一直都在枢璃国,那么是不是就证明她还有得到师父消息的机会,是不是就说明她还可以找回她的墨玉箫。

    直到面前的叫卖的商家挡住她的去路,她才猛然回神看向那人。

    那是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小小的手上握着一支赤色竹竿,竹竿之上,挂着一堆同样喜庆的许愿符,女孩儿笑的很甜对着她认真的说道:“姑娘,一两银子许一个愿望吧!”

    流微疑惑,不禁问道:“一个许愿符要一两银子,那么贵?”

    女孩眨眨眼睛,自信的回答:“我这里灵呀!只要来这里许愿的都可以实现,就连那些高官权贵也都来我这里许愿呢!”

    “是吗?”流微饶有兴致的伸手抚弄着她的许愿符。

    红色流苏,做工倒也算得精致,就是那样两字让她的手骤然僵住……慕羽?

    怎么会有他的名字,流微正疑惑,细看之下却是一句诗:

    慕雪不言离人泪;

    羽扇轻摇空凭栏。

    这是写给慕羽的藏头诗,又是谁放的呢?

    那个奇怪的大皇子,他的行径会不会也和这个许愿之人有关呢?

    不待她想出来,手指轻动之间又看见两个字“流微”。

    怎么会有她的名字?

    她放弃了刚刚的思考的问题,去看那个带着自己名字许愿符。

    很好看的小篆字体,上书:天上人间皆不是,唯有一个叶流微。

    这人的文采是不是全部用到这低俗之处?真是罔顾孔孟圣言。

    她不禁觉得好笑,是谁会如此无聊,故意让她看见。

    于是伸手想要摘去那个符,却被另一只手同时握住了手掌。

    手掌温热,丝丝传来的温度与她而言熟悉而又毛骨悚然。

    果然又是那一道熟悉好听的声音,如天籁一般自身后悠悠传来:“姑娘,乱摘别人东西可不太好。”

    夜骁?

    流微的心忽然一震,或许是因为昨日的事不想与他多做交流,或许是感念于这人的心计不敢靠近,再或许是因为上心而矫情。

    不,不会,此生世间,除了翻覆真相,她不想再为任何一人动心,因为不动心便不会伤心,便也不会害怕决绝到底的背叛。

    “无事”流微不顾手上那温热的温度,将手缓缓放下,嘴角微笑着与他拉开距离开口道:

    “公子文采卓绝,小女子忍不住欣赏一翻才伸手去摘,不过依小女子拙见,公子还是把此等才华用到该用之处比较好,所以这等无用之事还是……”

    流微说着迅速一伸手,将那个写有自己名字的许愿符抬手扔了开去。

    夜澜反应灵敏,立刻腾身去接,流微也毫不示弱的随着他起身,并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那个许愿符时立刻一个旋身将许愿符又踢了出去。

    可是几乎就在一瞬,夜澜转身,移形换影一般位子忽然切换,来到了流微和那个踢出去的许愿符中间。

    一手接住了还没有来得及飞远的许愿符,一手锢住了流微的腰并且非常巧妙的将她固定在自己身边。

    面前男子,美到惊世骇俗,而他的温度是既危险又诱惑的存在,让她不敢靠近又不忍释怀。

    流微的法力没有恢复,暂且不想与他起争执,于是便没有再争斗只是努力从他的怀中逃出。

    可是夜澜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的手臂此刻竟如铁钳一般丝毫挣脱不动。

    直到缓缓落地时也不曾对她有丝毫的松懈。

    夜澜笑的温和而迷人,抬手将那个许愿符举到流微眼前说道:“世间一切,皆流于微小,生于毫末,往往于不起眼处改变着江山天下,所以我以为流微二字极美,不如赠予姑娘如何?”

    她靠他极近,以至于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可是沉迷美色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所以,不能。

    “呵呵”流微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继续说道:“公子再这般无礼便别怪小女子翻脸不认人了。”

    “哦?”夜澜饶有兴致的看她,一惯邪魅的眼睛此刻更多了一丝玩味,细细看来却是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当他的眼眸对上她时,只一瞬,以他为中心迅速散开一圈无声的黄色光亮。

    光辉闪动之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街上行人全部定在原地,除了风过天地,似乎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此时此刻,夜澜忽然开口,瞬间渲染了整个肃杀的冬日:“开辰十三年十一月初四,我记下了。”

    一瞬间的停滞,身边之人的法力,还有他的那一句话,都让流微捉摸不透,如此交加竟然让她那一瞬愣在原地。

    直到唇上温暖而柔软的温度覆下时她才猛然觉醒。

    在她惊讶的睁大眼睛的瞬间他的舌已经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相撞。

    蜻蜓点水,轻轻一触,便惹得她不自觉的颤抖,身体也渐渐绵软下来,而仅存的那一点神智似乎也被这从未有过的温柔弄的七零八落,无处凝聚。

    他的吻柔柔的,却是按照他的速度慢慢加深,步步逼近,搅乱了她的呼吸。

    那吻初时轻浅,渐渐的带着些霸道掠夺的意味,似乎在向她宣誓他的所有权。

    女子喉间不自觉的嘤:咛让男子的心里更多了几分兴奋,而最好的回应便是那个吻。

    流微的心间骤然一痛,被击碎的意识再一次凝聚,她才惊觉法力没有恢复之前不能靠近这个男子。

    于是伸手用力就一瞬将他推开,自己的身体也随着那力道后退了两步才拉开与他的距离。

    之后立刻运功稳住自己逆行的经脉,来迅速凝聚已经微微开始消散的法力。

    夜澜没有继续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到面前女子身上闪烁的微弱紫色光晕消失才抬步试探性的缓缓靠近。

    流微警惕的随着他的动作后退两步。

    见她如此,夜澜先是深情一滞,继而停下了动作,并顺手从袖袍中拿出一只白玉瓶,递到她面前。

    “可以帮你凝聚法力。”他只是淡淡的说一声,将瓶子直接塞给了流微并转身一挥手。

    流微正拿瓶子的瞬间所有的一切全部恢复如常,街上再一次熙熙攘攘,似乎淹没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如风过世间,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夜澜抬手将那个许愿符又挂在了那个小女孩儿的竹竿上,负手向前缓缓迈步。

    流微也随着他默默前行,东风微起撩动着他的衣袍,或许是东风太过冷冽,就连那平素张扬惯了的曼陀罗花也显得有些孤寂萧索。

    难道世间皆是凉薄之人,就连万人之上的他也会有这一翻清冷的背影。

    “你……”流微的心忽然动了动,为那样的身影,为刚刚的那一吻,为他的那个白玉瓶。

    她终于是问出了心中一直存在而又从不敢问出口的疑虑: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是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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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冥妃介绍:
三百年前,一场构陷旧案,一次乱葬劫杀,作为冥师的她曾经叱咤风云,最终魂飞魄散。
三百年后,一场阴差阳错,一次借尸还魂,当她再次张开双眼,世间已然沧桑巨变。
虐渣弄权养美男,她本欲放浪一生,却入了他的包围,成了他的棋子。
当她步步深入,问鼎权力巅峰,谋他一世长安时,得到的却是令人最难以接受的真相……
一场天下之战,一世权谋之争,一段旷世佳缘,尽在嫡女冥妃。
嫡女冥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女冥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女冥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