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冷静而友好的交流
“他们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艾米端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然后他继续将这杯红茶，递到麦特妮手里，把茶壶放回原位，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哈，这个我多问了一句，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麦特妮接过自己的上司兼男友手里的茶杯，仰头灌了一口。
优雅的擦了擦嘴唇，她向对面的艾米说道：“上面的新计划是，将下一颗卫星做为整体返回式的。”
“哦！整体返回式，怪不得。”
“对了艾米，你知道么，之前协会将那张卫星影像图片，当做头条新闻发了出去。协会用的宣传力度很大，铺开到了很多杂志和报纸，在世界上引起了很不错的反响。”
“必然的”，艾米活动着伏案久坐有点酸的脖子说道，“那张图足够美，足够震撼，有这种结果并不奇怪。听说酒馆里一个吟游诗人说些新段子，都能吸引一大批人去追听，更何况这种新鲜的、甚至有点猎奇的景象。”
“嗯，你说的对，艾米。”
红胡子艾米依然靠在椅子背上，双手向上扬了扬，说道：“协会这个做法还是很合我口味的，这很有意义。”
“意义？”
麦特妮旋转着手中的杯子，虽然她是一位能将分会实务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优秀奥术师，但是这种宏观方向上的思考，并不是她所擅长的。
“嗯，这种消息和新闻，能够唤醒大众对于探索、对于头顶这片星空的兴趣，尤其是孩子们。”
“毕竟现在，我们的文明向外走的距离，还是太近太近了。”
说罢，艾米扭过头，看着一侧的窗外：“总是停留在摇篮里的文明，是没有未来的。”
从窗户的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好能看见外面的发射架。
辽阔的平原像绿毯一样在窗外展开，蜿蜒的河流和笔直的道路交错分布，两个圆形水泥发射台镶嵌在上面。
两座水泥台中央，分别矗立着高达几十标准米的发射架。
那是古德阿提克航天发射场的一号和二号发射架。
二号发射架依然空荡荡的，虽然建造时的脚手架已经被拆除干净，但是尚未正式投入使用。
而一号发射台上的一号发射架则不同，一枚巨大的新型蒸汽火箭，正在里面组装着。
火箭组装是个非常耗工时的行动。
所以，发射架在发射前很久，就要将蒸汽火箭组装完毕。
此时，正有星星点点的人在一号发射架周围，活动和忙碌着。而新一枚火箭则开始逐渐吊装起来，进度超过了一半。
有消息说，协会正在研究蒸汽火箭的工厂内制造，然后再分段或者整体运往发射场，那会比这样现场组装快捷的多。
“等以后卫星更换为整体返回式的话，我们能够获得更多类似的照片。”
麦特妮说道。
她指的是新发表的这张图片，“现在复杂的减速降落装置，总让人感觉有些多此一举。”
“即使我对此并不是很专业，也能感觉太过昂贵而且笨重了，对于卫星上这种每一丝重量都要斤斤计较的地方来说，原有的数据返回装置并不好。”
听到自己副手的话，艾从窗外收回了视线，点点头很是赞同的说道，“没错，而且这样一直有可靠性的问题……所以，协会接下来，要尝试将整个卫星返回回来？”
“不止是这个原因，据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几位大奥术师准备实验，生物体在太空轨道上的存货保障问题。这需要将卫星和里面的活物，完整的送回来”，麦特妮摇了摇头。
“噢，原来是这样”，艾米说道，“我就说不会只是这种原因吧。不然还不如安装一个新型通讯器，约定编码格式，将数据直接传回来呢。”
然后两人忽然开始对视。
“为什么不呢？”对视了十几秒钟后，艾米说道。
“你是指……”
“或许，只能是传输速率、编码和续传问题吧，毕竟卫星在我们头顶上运行速度太快。”
艾米在自己座位上挺直了身子，若有所思，一边想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过以后更高轨道的卫星，必然能够应用上这项技术……我要去一趟实验室”，他坐不住了，快速的起身。
“我跟你去。”
……
银河实验室的人手最近愈发显得不足。
哪怕有兰恩两位同门的支援。
为此，兰恩和康拉德不得不召回了三位正在忙于伊扎德二号制造的学徒，让他们参与进埃德瓦克的设计制造中，为四位助手打下手。
毕竟他们对于符文设备、尤其是印刷符文设备的制造流程，很是熟悉。
遗憾的是，伊扎德二号的制造只能因此缓一缓，后续订单只好延期。
还好不用再消耗实验室里紧张的住房资源，因为将制造部分分离出去选择地址时，兰恩和埃布尔选择了同一条街上的房子，同时兼容了住宿和制造。
所以三位学徒只需要在早上，直接步行过来，参与研究即可。
抽了个时间，兰恩独自来到了邱奇实验室，准备找自己的好友艾伦麦席森聊一聊。
作为最大的买家，他要亲自告知对方，后续订单的延迟。
同时还能收集一下伊扎德二号最近的运行情况，说不定能够对埃德瓦克的研究有促进作用。
邱奇实验室的人仍然在忙碌。
接待他的是深蓝色头发的福兰特奥术师，当初那位因为伊扎德一号深深着迷的年轻人。
如今，福兰特已经是通用计算设备组的负责人，专心管理着手下的这些一代二代符文计算机。
他的任务是维护它们、分配任务，同时为这些符文计算机根据实验室的任务需求，编写程序。
“欢迎你，尊敬的班纳瑞先生。听说你们正在进行的研究，是一台更加强大的符文计算机？”
“当然，不仅先进好用，而且性能更棒”，兰恩笑道，“说不定这下你就能和计算机下法师棋了。”
“哈，这倒不是问题，最近我写了个程序，已经可以和伊扎德二号下法师棋了虽然它大多数时候会输。”
“那我要告诉康拉德这个好消息，他一定欢喜坏了。话说，艾伦呢？”，兰恩问道，他好奇艾伦竟然不在。
“艾伦先生遇上了点儿事情，明天才能回来。”
说道这里，福兰特忽然有点羞赧。
“怎么了？”
看到福兰特的表情，兰恩好奇道。
“他这次出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回到卡特利特时遇到了格里芬奥术师也是研究数学的奥术师，只是和我们的老师邱奇先生，不是同一个学派。”
“所以？”，兰恩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们进行一场了冷静而友好的交流……”
“？？？”
“放心，他们没事儿，只是每人断了两根肋骨而已，明天就能接好。”
第190节 遗迹
再见到艾伦麦席森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昨天听说艾伦并不在实验室，于是兰恩没有过多逗留，匆匆和福兰特告别后，赶回到了银河实验室，继续自己的研究。
最近这段时间，埃德瓦克的研究挺顺利。
迄今为止，这项研究并未遇上重大难题。虽然一路研究过来磕磕绊绊，但都属于小问题点，最多钻研两个小时就能解决掉的那种。
甚至，他们已经使用实验性的印刷符文板，配合伊扎德二号的相关零件，制造出了一堆性能超过伊扎德二号的……不能称作原型机，因为这就是一堆用导魔线连接起来的板子和零件，或许叫实验堆比较合适，字面意义上……
面前的艾伦，仍然像往常一样风度翩翩。
邱奇实验室里数学领域的奥术师们，仍然在各自忙碌，偶尔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或者在铺满墙的黑板上写写画画，都是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你没事儿了吧，艾伦？”
看到艾伦活蹦乱跳的站在眼前，兰恩有点担心的问道。
“没事儿了，都是小伤，医生们一个治疗法术下去，只用一夜骨头就长好了”，艾伦伸曲了下胳膊，隔着法师长袍宽大的袖子展示了下肌肉，表示自己现在很健康。
“那就好……”
“不用担心，我也没吃亏”，艾伦面有得色的说道，“他被我打得更重一些，我倒下的晚。”
“……”
这个时代，奥术师们的体格普遍都不错。
受益于普及教育时体育课的影响，很少有法师忽视增强体质。光荣时代前一般的低级战士都不如他们，假如把他们放在那时候的战场上，即使没有魔法，也会被人抢着要。
不过转眼间，艾伦又有些感慨：
“唉，明明在学术上他们已经败了，结果见到我吵了两句竟然敢先动手，真是……要是所有的失败者，都会因为承受不了世界观打击把头爆掉就好了……”
兰恩听的带了一丝冷汗。
这帮搞数学的挺狠啊……
“好了，不提这个，听福兰特说，你找我有事儿？”
“嗯”，兰恩点点头，说道，“因为埃德瓦克的研究进度问题，我们迫不得已只能放慢对于伊扎德二号的生产，全力攻关埃德瓦克，所以可能无法按时完成订单。这次我过来，就是来道歉，顺便商议一个合适的解决方式。”
“这不是问题”，艾伦大方的一挥手，“反正这次的伊扎德二号订单，是用来替换原有的伊扎德一号用的。既然生产跟不上，我们直接减缓淘汰伊扎德一号的速度就行了，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早日将新一代计算机做出来，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的事儿。”
“另外福兰特那里也不用担心，一会儿我直接去说一声，告诉他等你们的新型号定型，就将尚未淘汰的中继符文计算机，直接更换为最新型号，他肯定会高兴的。”
对于银河实验室的进步和成长，艾伦很是期待。
而且他和兰恩和康拉德还是好朋友，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在他看来，反正等新型计算机出来后，伊扎德二号的后续订单也会被取消，就像当初取消伊扎德一号的后续订单一样。
两人扩展开去，聊了聊其他话题。
包括各自的研究，各自研究的进度，还有业余趣事和学习的新知识。
总之，兰恩和索菲娅一般通信时聊啥，他们俩就聊的啥。
同时，艾伦告诉兰恩，他关于符文学的学习进度很快，而且和邱奇教授申请后，在实验室角落得到了一间小屋子，用于他的符文实验。
“艾伦，你们上次的考古委托，完成的怎么样了？”
“还在整”，艾伦摇了摇头，“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难度也更高。多亏了有伊扎德二号，不然原来预计的两年破解时间，还不够。”
“现在还需要多久？”，兰恩问道。
这是那次和康拉德在协会休息室遇到艾伦的时候，所听到的消息。
当时艾伦兴冲冲的告诉他们，邱奇实验室，接受了协会一项考古委托。内容是通过收集到的参数和数据，对一座古代魔法遗迹的迷锁结构，进行数学建模和解析。
按照解析结果，可以使用针对性的法术进行破解。
“或许还要一两个月，这种事情没法准确估计。另外还多亏了有福兰特，在编程能力上，他一个人顶其他人五个。兰恩你对考古还有兴趣？”
“我只是对新鲜事儿比较好奇”，兰恩回答道，“不知道超出破拆器能力的的迷锁，需要什么方式才能破解。”
“哈，你要是有些兴趣的话，可以到时候跟着一起去啊”，艾伦笑道，“由于我们的解析速度远超以往，他们正手忙脚乱的招人组织队伍呢，里面正需要一名同时精通符文学和数学的奥术师，有没有兴趣？”
兰恩有些意动，但又有些犹豫：
“这……要看我是否有时间，埃德瓦克的研究最近正忙。”
“这不是问题，只是一个意向，确定最终名单还要等我们的计算进度完成。等正式招人的时候，我再来问你”，艾伦摆摆手，示意兰恩不用那么着急下决定。
“好的”，兰恩有点期待的说道。
然后他想了想，问：“你上次说这是一个古代魔法遗迹，这是法师们的么？”
“当然是座法师遗迹，不然谁能用迷锁将其保护起来”，艾伦理所当然又带点诧异的看着他说道，“不过，尚未有最终定论，一切还是要等我们进去才行。”
“这个探索队伍，都会有什么人？”
“唔，我数一数，首先是你这样精通符文学和数学的奥术师，然后还要一名精通开锁技术的手艺人、以及精通机械的奥术师，还有……最重要的是，这次考古的发起方，协会里那些精通古代文献、历史、魔法史的专家们。”
“另外为了解决安全问题，协会会派出协会卫队的很多护卫随行，所以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如果你去的话，只需要在现场发挥出学识，随机应变就好。”
第191节 新输入设备和困境
“兰恩，你这想法，真的合适么？”
康拉德右手捏着叉子，搅拌着眼前盘子里的烤土豆，心不在焉的问道。
“当然，我认为这没问题”，兰恩一边回答，一边直接下手，从自己的盘子里抓起一个鸡蛋卷往嘴里送。
今天的午餐，是菠菜鸡蛋卷配烤土豆，还有一叠牛角包堆在一旁的盘子里，配着苹果酱、草莓酱、无花果酱，很是丰盛。
银河实验室的兼职厨师，学徒亨利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但是这样，会增加额外的工作量，拖慢我们的进度，这意味着对预算更多的消耗”，康拉德说道，“还是要谨慎些好。”
“其实还好”，兰恩吮吸了下捏过鸡蛋卷的手指，“未来这会是常备设备，我们只不过是提前将其实现。毕竟在我看来，总有一天人们会直接将字符敲入计算机，并且所见即所得，这才是最棒的方式。”
“不过目前我们距离将它实用化，还有两项困难。”
“一是这间实验室太小，放不下更大的计算机，我们的资金不足，性能有上限，说不定支撑不起这个新输入设备的配套回路。”
“不过在我看来，这一项反而好解决，甚至可能不是问题。因为通用语就那么多字母，只需要针对这套字母系统，再加上数字和一些符号，搞一套编码，耗费不了多少资源。”
“二是没有合适的显示设备，这其实更加致命一些，直接阻碍了我计划中新加入的输入设备，导致其看起来没什么用途。”
“或许，只有等埃德瓦克完成之后，我们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寻找合适的显示设备。”
听兰恩说的诚恳，康拉德有被说服的样子。
他叉起盘子里的烤土豆，沾了点盐举在手中，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去做吧，兰恩你计划用多少时间来完成它？”，然后将土豆放入口中咀嚼。
“不会超过两天，等这篇论文寄送出去时，就可以完成。”
兰恩很有信心的说道。
他的计划，是给埃德瓦克装上一具键盘。
为此，他甚至想拆掉心爱的爱马仕3000打字机。
不过在斯蒂比兹的劝阻下，他收起了这个奢侈的想法，转而寻找了一台报废打字机，将键盘部分单独拆下来，准备交给助手改造成为键盘。
但是在目前阶段，康拉德看不出它对埃德瓦克的运行有什么作用，甚至兰恩本人也看不出，不过他还是下决心，准备解决键盘的结构和输入问题。
哪怕埃德瓦克完成后，依然只能用穿孔纸带输入程序，键盘只能使用上面的数字键盘部分，兰恩仍然感觉这是很重要的一步。
从间接，走到直接。
……
众人一起收拾清洗了餐具，匆匆的赶回实验室。
最首要的事情，不是那个半成品键盘，而是现在准备发表的一篇论文。
在埃德瓦克的研发过程中，兰恩和康拉德和斯蒂比兹商议后，准备贯彻之前的设想。
即每取得一些成果，就将其总结出来形成论文发表出去，顺便还可以引用之前发表的论文。
当项目整体完成后，再产生一篇总结性的论文。
这样不仅能够获得更多的论文数量，还能产生一些内部引用积分，最为实惠。
而从大洋彼岸被挖过来的斯蒂比兹奥术师，乍一听说这种方式后，惊为天人，顺便深深地为之前不知道这种操作而遗憾。
“这五条原则，应该很有指导作用，说不定又有一批奥术师，因为这篇论文而找到更好的道路”，康拉德拍着桌上的论文稿件说道。
此时兰恩和康拉德斯蒂比兹三人正围在一张小桌上。桌面上的稿子，是一份完成了大部分的论文。
《基于符号逻辑系统的符文计算机设计五项原则》
算是中期的小成果。
在这篇论文里，几人阐述了自己对于埃德瓦克设计的几条心得。、在兰恩等人看来，计算机应该：（1）不是模拟式，而是数字式；（2）由符文回路构成，并尽量减少机械部件；（3）采用二进制，而不是十进制；（4）内部存放计算表；（5）在计算机内部存贮数据。
这也是埃德瓦克的设计方向。
因此，将这份中期小成果发表出去以后，将会有一大批人走上相同的设计道路。
说不定，等埃德瓦克正式完工时，已经有能力充足的实验室，做出理论验证模型。
“我仍然觉得，使用二进制计算，是目前这些符文计算机的核心特色”，斯蒂比兹对康拉德说道：
“二进制对于计算机有重要价值，它不仅是计算机内部各个部件交换信息的重要载体，还能是确保信息存储和信息检索、传递过程不出差错的重要工具。”
康拉德对此很有体会，连连点头。
而兰恩笑道，“所以，我们计算机里传递的数据，都至少有一个奇偶校验位。”
“哈哈……”
奇偶校验位就是在数据的尾部加上一位，用以表示这串二进制数据中，1或者0的个数是否为偶数。它对于硬件错误的检测，很有效，为银河实验室的研究找出了很多问题。
“再有两天，这篇论文我们就能完成，到时候直接发出去。”
斯蒂比兹和康拉德点头，旋即，斯蒂比兹奥术师又郑重的问道：“不过，兰恩，随着研发进程的进行，我越来越感觉到我们计算机的一项巨大缺点。”
”哦？”
兰恩奇道。
“是这样，我们的埃德瓦克，是一台存储程序型放大符文计算机，对吧。”
“嗯。”
“那我们一旦将其设计完成，就必须拼了老命地给它编写各种能够运行的程序。由于内存的存储容量过大，这是优点，也是弊端。”
兰恩认真的听着。
只听斯蒂比兹奥术师，继续给他讲解自己遇到的困境：
“而如果任何程序，都无外乎是一组，能够触发数学或者逻辑学符文回路的二进制数，那么编写这个软件本身都是一场噩梦，说不定我们现在见到的穿孔纸带长度都无法满足需求。”
“那是今天早上，我起床准备进实验室时，突然站在门口转角处犹豫了。当时我心里意识到，单是给自己的程序除错，可能就要花掉我大半辈子的时间，这是不可能也不合理的。”
“所以，我们要不要提前思考和商议，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兰恩？”
第192节 机器码
“当然。”
兰恩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这段时间也有这种感觉，同样认为，这种情况必须得到解决。
不然，计算机的瓶颈会是使用者本身。
“你有什么好办法么？兰恩？”，斯蒂比兹继续追问道，一旁正在查看论文稿子的康拉德也很关注，凑了过来。
“有的”，兰恩点点头，“不过我需要点时间思考。”
于是，在康拉德和斯蒂比兹的注视下，兰恩双手拄着嘴巴，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将思路整理清楚。
霍然抬起头来，兰恩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张口说道：
“按照我们现在的设计，也是伊扎德一号和伊扎德二号上的设计，埃德瓦克的程序结构没有变化。”
“现在，这些程序都是由微指令组成的。我们要想提高编程效率，或许有必要从这一点上入手。”
“一个可能的途径，就是提高编程过程的抽象层次。我们可以将一组微指令组成一个微程序，固化在符文回路中。”
“这样，在编程时，使用者只需要排布对应的微程序序列，就可以更快速的实现功能。”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需要新的使用与编程手册了。”
康拉德和斯蒂比兹站在桌边，盯着前方的桌面
然后斯蒂比兹说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将以前需要好几步完成的工作，整理成更少的步骤。”
“没错，这会有数量级的效率提升”，兰恩说道，“而且在埃德瓦克的预计性能面前，它损失的一点速度，完全可以忽略。”
“那么，我们需要对目前的设计做多大调整？预算还撑得住么？”
听到康拉德的问题，兰恩解释道：“控制器和运算器的设计都要调整，存储器自然也要随之调整，但其实需要增加的工作量并不大，因为本来我们就在不断迭代之前的设计。另外，尚未进行迭代设计的输入输出部分，以后也要随之增加一些结构。”
银河实验室目前的研究方案，使用的快速迭代的方式。
快速定稿一版设计，快速出印刷符文基板，测试后得到反馈并重新开始新一轮设计。
这种方式对资金的压力不低，但好处是可以快速调整方案，并能得到及时的结果反馈，效率很高。
“那么，这种新的抽象层次，它的表现形式是什么？”
“二进制编码”，兰恩回答道，“我们可以叫它‘机器码’”。
“嗯。”
斯蒂比兹和康拉德觉得这名字还可以。
“目前机器码应该就能满足我们的需求，等以后性能提高造成新的类似困境时，我们还可以考虑同样的解决方法，那就是继续提高编程过程的抽象层次”，兰恩说道。
“哈，这可是个好消息，至少今晚我能睡得更好一些了”，斯蒂比兹笑道。
“但是我们要统一标准，而且要慎重，因为这套微程序定下来后，几乎很难再次改动了”，兰恩继续说道，“毕竟机器码是要固化在符文回路中的，这就意味着它属于设计图的基础部分，再次改动的话代价太大。”
“那，我们现在就去分头理一下所需的微程序，再基于此设计一套合适的机器码”，康拉德环视了一下，建议道。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分开，回到自己对应的岗位。
……
“嘿，兰恩。”
正在检查三人总结微指令后，形成的机器码方案的兰恩，被莫什匆匆喊到了会客室。
然后他在这里见到了自己的合伙人，小埃布尔。
“好久不见，埃布尔。”
兰恩快步上前，和小埃布尔握了握手，待二人入座端起茶杯，才奔向主题：“最近怎么样？”
“很好，弗里登的生意蒸蒸日上，在自然国度寻找的代工厂也运行的不错，我们的三所代工厂覆盖了整个大陆。
即使这样，各地的需求依然旺盛，我们甚至可以考虑扩大计算器的产能”，小埃布尔高兴地说道。
“扩大产能就不必了”，兰恩赶紧摆摆手，道：“等我们目前的研究工作完成，就可以抽出时间和人手，进行第二代符文计算器的研发工作，可以使用目前已经成熟的放大符文生产。可以给原客户更新换代，也能开拓新的市场，不过广告要提前铺垫好。”
“放心，兰恩，这都不是问题”，小埃布尔爽快的说道，“以你的研究为先就好……这边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的？”
兰恩摇了摇头：
“我们对新一代符文计算机的研究，刚走上快车道，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走向世界。现在人手已经不缺，因为我找到了我的导师，说通他让布鲁弗莱奥法工程实验室和银河实验室合作。”
“于是老师借给了我两位师兄，补上了我的人力短板，他们工作的很好很棒，唯一比较紧张的，是我们的预算。”
“所以埃布尔，什么时候弗里登公司可以进行下一次分红？那时候我就能有充足的资金投入埃德瓦克的研究了。”
他开始催钱。
小埃布尔有点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其实，兰恩，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类似的事情。”
“怎么？”
“我们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
在小埃布尔的解释下，兰恩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近弗里登公司的形势不是很好。
因为，作为弗里登公司的经济支柱和存款机的，算盘业务已经不行了。
并不是因为有批量生产和竞争的公司，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各地大量的、粗糙的算盘手工产品，被游商买卖。
由于生产方多如牛毛，所以小埃布尔很是无能为力。
即使通过法律途径，组建巨大的法务部，也是得不偿失的情况，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目前这种情况。
“所以，我们需要新的市场，兰恩。”
小埃布尔盯着兰恩说道，“我见过你出手，相信你的能力，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够扩充公司的产品线就好。”
这是吃到了技术研发的甜头。
之前的弗里登计算器、伊扎德一号二号计算机的代理出售，埃布尔都因此而受益，更不用说即使销量下滑，仍然是公司支柱的算盘业务。小布尔很深刻的体会到。
价值，来自创新。
“这不是问题，不过，我这儿有不同的方案，你要有所选择？”
第193节 新方向和资本家的套路
小埃布尔惊讶的说道：“选择？哪两种选择。”
其实他所惊讶的，不是兰恩给了他他两个选项，而是兰恩这么快就给出了他选项。就仿佛他预料到有次情况，胸有成竹一样。
“不用太过惊讶，埃布尔”，兰恩冲面前的埃布尔摇了摇头说道，“最近我们的新研究花钱像流水一样，我不得不花一些时间思考，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资金来源。因为不知道后续分红，是否足以让我将这项研究顺利的撑下去。”
小埃布尔点点头。
兰恩也不卖关子，给他解释道：
“我们现在非常忙，分出一点时间和人手，来研究一项新产品已经很困难了，所以不可能同时完成两者。”
“这几天我想到的两件新产品你也都不陌生。其中一件，是你之前提过的符文收银机。通过机械和对应设计加快收银速度，在生意比较好的店里应该很有销路。”
“还有一件，就是新一代的弗里登计算器。使用放大符文升级后的计算器，应该会有更轻巧的外观，更快的速度，更稳定的性能。”
“具体哪一种，你来决定。”
说完他向小埃布尔摊了摊手，然后重新将十指交叉起来，放在腿上。
对面的小埃布尔低着头，似乎在沉思。
很是过了一小会儿，小埃布尔才思考完毕，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坚定的对兰恩说道：“我选择第一种，收银机。”
“好的，当然没问题”，兰恩爽快的回应，“不过，能否告诉我，你做出这样选择的理由么？”
“嗯……当然，我是这样想的”，小埃布尔托了下下巴，说道，“首先，收银机会很有市场，它是一种很新颖的产品，没有同类可以竞争，也就是市场是空白的。”
“然后，我之前有过看店的经历，知道这一块的需求是很是充足，空白的市场很是广阔。再加上，咱们之前的渠道，可以很方便的将销路铺到大陆上的多数魔法耗材店，进而影响绝大部分小店，相当于连宣传都不用多大力气。”
“最后，计算器的升级并不着急。因为现在的弗里登计算器销量依然很好，市场远不到饱和的程度。市面上同类的机械计算器，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随着我们的产能提升，他们一直在节节败退。即使现在算盘业务已经过了顶峰，开始呈现下降趋势，我们每月的财务报表依然在向好，就是因为计算器已经开始热卖。”
“这不像算盘这样可以被小作坊轻易仿制，因此，即虽然目前弗里登公司的最大业务还是算盘的发售，但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符文计算器的业务才是我们的主力，收银机只会是临时陪衬。”
“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充分的发掘市场，不要浪费需求。”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商业机械公司正在组织人手，研发中继符文计算器，他们会是我们的最大威胁。因此，等他们的符文计算器产品接近上市的时候，就是我们真正需求新一代计算器的时候。”
听着小埃布尔的讲述，结合之前看到的弗里登公司的财务简报，兰恩心里有了清晰的概念。
他对小埃布尔的决定很是欣赏。
不过兰恩想到这大半年里，自己由于忙着研究，根本没参与过公司事务，甚至没去过弗里登公司的总部，又有点羞愧。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埃布尔，公司现在运行情况如何？我只知道财务目前比较健康。员工们呢？跟你一起过来的人还适应不？新招的人手融入快么？你给他们的待遇如何？”
小埃布尔笑了笑，说道：“他们都挺适应的，不用担心。至于福利和待遇，咱们给的明显高于周围的平均水平。在很多方面，我们和别的公司不一样。”
“哦？”，兰恩有的好奇，问道：“不一样？怎么说？”
小埃布尔看兰恩有些懵懂，给他详细解释道：
“一般来说，各个公司都有很多潜规则，心很黑，我举几个例子。”
“譬如，一般情况下，只要员工不提，绝对不主动提出增加工资。对于雇主来说，工资只是让员工们可以继续活下去，能够继续劳动的基本保障，不宜太多，够用就好。”
“还有，一般情况下，如何防止中层和技术中坚跳槽？让他们结婚，让他们置业，让他们买房买魔力车。增加他跳槽的风险，是最有效的方法，套牢他！钱不够，借给他，或者帮他联系低息贷款。总之，给他压力，提高他更换工作的隐形成本。”
“同样，一般情况下，普通员工的工作热情不高怎么办？教他们消费，给他们新的理念。譬如告诉他们‘钱不是攒来的，而是赚来的’，这种雇主自己千万不能信的话。让他们月月光，这样，他们才会回来为钱拼命工作。”
兰恩挺震惊的。
他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多、这么深的套路。
感觉三观都被刷新了。
苍天在上，传说中炼狱的魔鬼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埃布尔感叹道：“比起这些，其余的都算常规操作了，甚至算不上多正面的行为。”
“比如，工作任务紧，就招聘一批试用期的员工来完成，最好是学生，然后试用期结束前，告诉他们这个岗位不合适。”
“又或者，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或者不够集思广益的方案，就挂一个招聘告示。然后将这个难题作为面试题，询问前来应聘的人员，得到答案后就让他们回家等通知。”
“这两种就不太上的了台面了，不过都很有效，在世界上也很普遍……”
听着小埃布尔的讲述，兰恩稍稍缓了过来。
他问道：“埃布尔，你说的这些中……我们没有这样吧？”
“没有”，埃布尔摇头道，“除了第一项，其余的都没有……其实我也想这样，但是我感觉，你知道后一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们剩下可用的管理方式，就是相对于其他地方更高的报酬，以及更人性化的福利制度，加上一些活动和奖励性的假期，以此来激励员工们的积极性，提高他们的凝聚力和对公司的归属感。”
小埃布尔很清晰的记得，当初在洛伦丹一起闲聊时，每当说起索利哈尔工厂里，那些工作十四个小时的工人们、工人们每月数目稀少仅够糊口的那几个银币的工资、工人们恶劣且充满危险的生存环境工作环境……时，兰恩眼里对于工厂主那种发自内心的鄙视与敌意。
第194节 火球
“你做的对，埃布尔。”
兰恩很是欣慰的说道。
“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些恶心的情况，出现在我们的公司里，这种对人的恶意禁锢，是对于我们奥术师的侮辱。”
“毕竟，当初为了给我们文明中每一个个体以自由，前辈奥术师们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甚至将宝贵的知识，不辞劳苦的普及下去。”
“他们经过深深地努力，废除了奴隶，释放了农奴，将每一位仆人转为合同工……就为了能有尽可能多的人自由发展，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奥术师”
“而对我个人来说，我向往这种社会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其他一切人自由发展的前提。”
“所以，以后我们弗里登公司再补充人员时，除了合理的报酬，我希望可以优先选择那些，对于对应岗位有兴趣的人。”
小埃布尔点点头，似懂非懂的听着。
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合伙人，自己的大腿，自己公司的大股东，不会喜欢这种方式。
因此，兰恩的意志可以得到贯彻。
至少在这个小公司里。
兰恩接着又说：“根据协会某个小组的分析，目前的经济模式是无法持久的，必然会崩溃。而你刚刚说的这些附属现象，也会一样，随之一起灰飞烟灭。”
“而协会的高层，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整个世界的秩序面临危害时，我相信，协会不会坐视。这或许会让某些变革，提前到来。”
“我提前告诉你，你不要和别人说。”
这几句小埃布尔倒是听懂了。
他从兰恩这里知道，法师协会将会出手改变或者阻止这种现象。
不过他没太过往心里去，之前简单应了下，对兰恩说道：“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最近公司的事务挺多的，不少方向性的东西需要我来把控。”
“我这次来，就是向你寻求新产品的研发帮助，既然你早就有预案，我就放心了。”
说罢，起身向兰恩告别。
兰恩放下手中的红茶杯子，送小埃布尔出去。
小埃布尔是下午时候过来的，今天兰恩几人的时间，都花在了微指令和机器码方案上。
此时外面已经是傍晚，红彤彤的太阳已经跑到了西面的天空，离着地平线越来越近。
太阳洒出的光芒逐渐金黄，给远处的屋脊、树木、归巢的飞鸟，都镀上了颜色。
零星的炊烟开始飘起，估计忙碌了一天的主妇们，正在为各自的家人准备晚饭。
拂过脸颊的风很轻柔，热带季风区边缘的卡特利特，春日就已经有了一丝潮热，直到现在这种傍晚，空气中才开始浮现出一丝凉意。
兰恩和小埃布尔说笑了两句，走下台阶。
空中忽然传来了一丝震动，这声音毫无征兆的出现、变大，然后在短短一两个呼吸内，就响彻了这片天空与大地。
兰恩迅速跑下了台阶，抬头仰望。
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刚走下台阶的埃布尔，还有栅栏门外的行人，也开始抬头看着天空。
又是那道熟悉的白色尾迹。
直刺苍穹的尾迹。
一枚银白色的蒸汽火箭，拖着白色的长长尾迹，从太阳的方向飞来，坚定不移的接近着。
火箭从兰恩的头顶上方划过，向着东方飞去。
兰恩站在实验室前面，这个狭小的院子里，仰头看着，然后为了足够的视野，他又走回了台阶上。
在兰恩和视野中所有人的注视下，这枚火箭向着东方不断前进。
然后炸成一个火球。
“……”
“……”
兰恩愣了几分钟。
小埃布尔也在旁边愣了几分钟。
火球在天空中扩散，并发散出巨量的雾气，似乎是其中用于推进的水被蒸发，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很美。
“炸了？怎么就炸了……那么大一火箭，怎么就……”，小埃布尔明显知道天上那是什么，看来他经常看报纸。
“看来这次发射实验失败了”，兰恩还算镇定，他收回目光，对小埃布尔说道：“希望损失不大吧。”
这种规模的爆炸，还有感知中剧烈的魔力波动，看起来那枚火箭是没救了。
还好他知道，目前的火箭发射，尚未进行到载人阶段。
所以损失的，只会是上面的实验载荷。虽然这或许意味着，某些实验室的辛勤劳动，瞬间化为了乌有。
一次会有一大批实验遭受挫折。
…………
这次火箭发射失败，比想象中影响要大。
因为这是在白天，一路上许多人的注视下，在晴朗的天空中炸成了一团大火球，还引起了剧烈的魔力波动。
普通人或亲眼目睹，或听到传闻。
而在法师们的感知中，这次魔力的波动涟漪很是清晰。
就像泡澡时，有人往澡堂子里头扔了一块砖头一样清晰。
为此，黛西和莉迪亚，还专门路过了一下银河实验室，采访了一下兰恩和康拉德。
“兰恩，你是说，当时你正好目睹了整个过程？”
“嗯，当时我正在送我的好友埃布尔先生出门，没下台阶就遇到了这次火箭发射。于是我们就停下脚步，准备欣赏一下这个奇景。”
“那枚火箭从那个方向”，他指着西面，“看着缓慢但其实很快速的升起来，拖着长长的飘带，从头顶上飞过去，然后在冬眠的天空上，‘砰！’的一下就炸了。”
“声音不是很响，不比正常发射的声音大多少。但是那个火球很鲜艳，明显是大量魔力被释放出来的颜色。”
“幸好报纸上广播上早就强调过，火箭发射的路径被仔细挑选过，正下方不会有人口密集区，所以我并不担心。”
兰恩冲着黛西比划着，说的很是滔滔不绝。
黛西不断的点着头，旁边的莉迪亚则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快速的记录着。
又点了两下头，黛西问道：“那，你们两个都是法师，听说对于这种魔力释放，法师们感觉的很清晰？”
“是的”，兰恩说道，“在我们的感知中，天空中的那团魔力，就像黑夜中的灯光一样显眼，康拉德在屋里也应该有很强的感觉。”
“是么？康拉德？”，黛西转过去。
“没错”，康拉德见黛西瞅过来，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当时我还在实验室里整理方案，忽然感觉东方远远的高处，有东西爆开了，非常清晰……实验室的隔音效果不错，我没听见火箭发射的动静，但是魔力并未进行隔绝，那太贵了。”
“诶，黛西你也是法师啊。为什么还要采访我们？”
兰恩忽然好奇的问道。
第195节 看法
“当时我并不在卡特利特”，黛西回答他。
“由于一些突发的新闻，我去了一趟北方。结果回程的飞机刚落地，就得知了这件大事儿。”
“然后我匆忙的赶回了通讯社分部，我的直属上级告诉我，让我写一篇关于卡特利特的人们，对于火箭事故反应的专题。”
“收到这个任务后，我就想，不同的人群对于同一件事情，应该会有截然不同的反应。而同一人群中，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的反应，也不会完全一致。”
“所以，我决定扩大采访范围，在不同的人群中抽样，看大家的反应。目前的结果，让我很是惊讶。等资料收集充足，我准备写一篇通讯稿。”
不愧是以转述事件为职业的人。
黛西用简洁的话语，一口气说清楚了整个过程。
包括她的目的和方式。
“我们属于哪一类？”，兰恩好奇的问道。
“唔，大概，属于‘实验室新生代奥术师’？”，黛西瞅了瞅康拉德，想了想说道。
“除了你们之外，我还准备采访布鲁弗莱在校学生、学术界知名奥术师、已经工作的奥术师、法师协会的工作人员，以及其它实验室的研究员。”
“好了，这都是后话，等我的文章出来你们就能看到了……康拉德，你对这次蒸汽火箭失事，怎么看？”
她首先从康拉德问起。
“我相信协会，挫折只会是暂时的，伟大的施法者与奥术师联合协会，从未向研究上的挫折低过头”，康拉德不假思索的说道。
他这也代表了大部分人的想法，常见想法。
在很多人心中，法师协会近乎无所不能，从未有什么事情能够对协会造成过阻碍。
黛西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她等了下身旁的，正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的莉迪亚，然后转向兰恩问道：
“对于这次失事，兰恩，你怎么看？”
…………
气温逐渐升高。
窗外一望无际的、绿色毯子一样的大地，颜色更加深邃。
不远处的发射架上，正在紧急起竖一枚新的蒸汽火箭。
一群群的工人和奥术师，正在不同的高度上忙忙碌碌，只为服务这台协会目前飞的最高、最快的飞行器。
从窗外的情形上收回目光，古德阿提克城法师协会分会的会长艾米，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亲爱的，你怎么看？”
他对面前的麦特妮问道。
“怎么了，艾米，你还是担心这次会失败？”，麦特妮问道。
艾米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不相信人的问题，总该相信概率吧？根据计算，这种型号蒸汽火箭的成功率，不会低于千分之九百九十五”，麦特妮略带担心的说道。
“放心，麦特妮”，艾米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而已。不过说到概率，目前蒸汽火箭的实际成功比率，可不好交代。”
他之前也是对这项新生事物，信心满满的。
不过在事故之后，随着周围人很多在说蒸汽火箭项目的不靠谱，导致对于这项新发明，艾米心里也不由得打了个问号。
“就是可惜了我们参与制作的那台卫星。”
麦特妮半是感叹半是遗憾的说道。
古德阿提克城的法师协会分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参与了这次发射活动中返回式卫星的设计。
可惜他们对于这台卫星大多数的工作，都凝结在发射和返回轨道上。
随着火箭起飞阶段的失事，返回式卫星没有进行真正的应用应用，古德阿提克分会的研究成果，算得上是中途夭折。
“是啊，可惜了那台卫星。”
艾米有些咋舌，关于之前那座火箭的人员和资金投入，以及上面那颗天价的返回式卫星。
尤其是因为未知原因，导致这两者同时付之一炬的梦幻破灭感。
“还好我们有备份，不过损失掉的是回不来了”，他说。
“艾米，不用这么想，其实，就算不出这次事故，备份的星和箭，依然会被搁置封存”，麦特妮安慰他。
其实这更让艾米惊讶，为协会的实力和财力。
毕竟，哪怕作为备份星和备份箭，也是开头没有回头箭的行为。所以二者和主箭主星的质量、造价完全一致。
这是在不知道这次实验会失败时候的投入。
“等找到这次失利的原因再说吧”，艾米说道，“希望他们给力些。”
麦特妮道：“这下，蒸汽推进实验室肯定会更加认真和仔细了吧”
“肯定会仔细些，毕竟这次的事故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影响。不过，也说不好这种影响是好事还是坏事儿”，艾米拍了怕桌上的报纸。
刚刚看着窗外思索之前，他正在阅读这份报纸。
粗大的标题，落款是记者黛西：
【新视点：关于蒸汽火箭失利事件在卡特利特的影响】
“近日，一座法师协会的蒸汽火箭发射失利，由于暂未查明的原因，火箭从古德阿提克航天发射场起飞后几分钟，就在空中解体爆炸。”
“事故引起了巨大的魔力波动，周围几百里内，奥术师们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另外，爆炸导致火箭上一颗昂贵的返回式卫星随之损毁，但整个事故未造成地的人员或装备面损失。”
“据悉，航天发射场旁的蒸汽推进实验室，正在加班加点寻找事故原因。而事故原因查明并解决后，将由之前的备份火箭和备份星执行这次任务。”
“而关于法师协会的这趟失利，记者特意采访了一些奥术师和市民，他们的反应不一，但大致还是对协会的新发明表示支持。”
“一位市民表示……”
“……一位叫兰恩班纳瑞的奥术师表示，对太空的探索、利用和发展，应当是人类永恒并值得为之大量投入的追求。”
“因此，在漫长的路上，一时的挫折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有最终的结果，才是大家应该关注的事情。”
“这位奥术师还提出了一个观点，在航天探索领域，最贵重的依然是人本身。”
“因此，降低事故发生率，并提前准备好多套预案很有必要。因为，我们不可能永远只用探测器去外面观察，最终还是要人过去，才能有更加现实的意义。”
“而人向外迈出的脚步，代表我们文明，开始正式探索这种可能：更大的生存空间，更广阔的天地、更全面的风险备份。”
“毕竟，我们脚下这颗星球，在宇宙中很可能并不是那么安全，只有‘将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才是文明延续的最好方式。”
“这番话很是发人深省。”
“另一位名叫康拉德楚泽的奥术师则表示，‘我相信协会，挫折只会是暂时的，伟大的施法者与奥术师联合协会，从未向研究上的挫折低过头’……”
第196节 知是故人来
抖了抖手中这份《奥法联邦日报》，艾米将其重新放回了桌上，铺平。
在报纸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他有点感叹世事的奇妙。
尤其是，这个老熟人兰恩的话，让艾米很是赞同。
甚至受到这番话的启发后，他想到了很多之前没想到过的方向和要点，思绪在飞扬。
“现在到处都在谈论这事儿。”
回过神来，艾米一边抚平面前报纸的中缝，一边缓缓地说道，“或许，这次事故的影响，会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远。”
麦特妮只是点头，在她看来，艾米的判断都是对的。
只听艾米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她说道：
“首先是负面影响，一定会有人借此反对对外太空的探索，这也会是一种必然。毕竟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奥术师也很多，利益纠葛也会很多。”
“协会将大量资源投入航天领域，必然会减少对其他前沿领域的倾斜，为了自己的研究，必然会有人对航天持反对意见、谨慎意见。”
“这无关乎正义和邪恶，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同样，在这个过程中，也必然有些人对向外探索的意义产生怀疑。理由也很充分，我们脚下的星球尚未探索完毕，海量的古代魔法实验资料还尚未解析，教育普及化依然任重道远……诸如此类。”
“只要航天活动还在进行，这种声音一直会有，如影随形。但他们不清楚的是，很多事儿，是来不及等一等的。”
“就像这份报纸上，我那位老熟人所说的，鸡蛋，不能总是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样风险太大了。”
“然后是正面影响，这个或许更大一些，对此我比较乐观。”
“出了这次事故，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会让航天的概念深入人心。这宣传效果，甚至会比我们第一次成功发射卫星，来的还要深刻。”
“毕竟，很多时候失败比成功更加引人注目，尤其是对于几乎从来不出错的法师协会而言。这种宣传效果，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这些讨论，也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兴趣，一些原本对此漠不关心的奥术师，以及未来希望的孩子们。”
“接下来，航天领域的奥术师们，将会不断收获更多同类。我们的文明走向地外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止。”
说到这里，艾米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略微低下视线，看着对面正在认真听着的麦特妮。
然后他笑道：“当然，这都会是很久远的事儿，接下来倒是有一项很紧急的事情，要不要听听？”
“？要的要的”，麦特妮似小鸡啄米。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今天食堂的小灶会供应美味的炖牛肉。那么美丽的麦特妮女士，是否有幸和您一起共进午餐？”
他用略带挑逗的语气，对自己的女友兼下属说道。
就像艾米所说的那样，这次火箭发射失利的影响，广泛的传播了开去。
从目睹火箭凌空爆炸的地区开始，随着新闻的发行与报道，随着广播的播出，这次事故的消息和细节，从奥法联邦在卡迪亚大陆的领土上开始，远远地弥散了开去。
从南方的海滩上的游人到北方的苔原的流放者，从西面森林里的精灵们到东部平原上的农夫，从风暴洋上的小岛上到蒂斯大陆的港口中，从魔兽森林里的旅者到沙漠中的地精，从群山中的矮人到部落区的蛮族，甚至从蒂斯大陆西部的商业联邦到东部林立的公国，到处都有人谈论这件事儿。
从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到披着长袍的法师，都对此表示了一定的关注。
人们广泛的讨论着，互相告知着，在课堂上，在工作的闲暇里，在实验室里，在烟雾缭绕的茶话会上，在来来往往穿梭者服务员和食客的餐厅里，尤其是在法师协会的休息室里。
如果有一份统计数字，能够统计法师们在协会休息室里的话题频率的话……
那么这段时间内，相关话题一定能上头条。
………
“班纳瑞先生，现在收银机的研发进展很顺利。”
银河实验室内里，之前被兰恩指派去研发收银机的助手，正在向着兰恩汇报。
“看来那边的能力很不错”，兰恩说道。
“没错，班纳瑞先生，布鲁弗莱机械学院的学生们能力很强，有他们协助，进展很快。毕竟除了需要特意设计的机械结构以外，剩余的符文回路部分，复杂度还不如伊扎德二号的十分之一。”
“诶对了，你最近过去，看到她们那台工程机械了没？他们还在实验？”，兰恩忽然想起了一间杂事，问道。
“是的，班纳瑞先生，我看到了他们正在实验它时的景象，很是震撼。真的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设计出如此复杂笨重，但却很是灵敏的机械的。不过，这让我确认了，我们的收银机找布鲁弗莱机械学院的学生们合作，没错，他们的能力很强。”
“资源消耗呢？”
“剩余的资金和耗材还是很充沛的，就是对于符文基板的制作，耗费不低，希望您能多批准一些适用于印刷符文设备的基板。”
“没问题”，这是小事儿，兰恩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和布鲁弗莱机械学院的合作，是埃布尔先生跟着一起去谈的。因为我们是投资方和发起人，而且学院很高兴有人投资，所以在收益分成比例上，学院做了很大的让步”，助手继续汇报道，“具体比例，是我们二八分成，我们拿百分之八十，学院只要百分之二十，但是，”
“你们放手去做吧！”，兰恩说道，“我唯一希望的一点，就是和别人合作的时候，要留有余地，不能把好处都吞掉，互惠互利才是长久之道。而且”
然后他接着对眼前的学徒说道：“毕竟我们都在这所学校上过学，里面的人都是师兄弟姐妹们，所以一定要双赢，即使他们不接受更多分成，你也可以用馈赠或者捐款的形式补给他们，搞好关系。总之，关于与布鲁弗莱关系的维护，我放权给你……”
正在这时，莫什探头进来，见兰恩在里面，出声说道：“阁下，外面会客室，有两个人说要找你。”
兰恩随口嘱咐了两句助手，让他去自由发挥。
然后，随着莫什来到会客室后，见到来人，惊喜瞬间爬上了兰恩的心头，让他一时有些发呆。
对方也将视线转过来，高兴的说道：
“好久不见，兰恩。”
第197节 伊文斯夫妇
“哈，原来是你们啊，好久不见……”
兰恩快步走上去，惊喜的说道。
来客中的那个男人，也呼的站了起来迎上去。他们没有行法师礼，而是互相拥抱了下，拍了拍后背。
“伊文斯，莫什没告诉我是你们，看到你们真是令人高兴。什么时候到下车的，路上还顺利么？”
来的正是伊文斯和米娜，兰恩在洛伦丹的两位好友。
他们都穿着法师长袍和尖顶帽，带着行李箱，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箱子上还放着个精致的小笼子，一只黑色的小蝙蝠倒挂在里面。
“当然，一路上感觉很是新鲜，尤其是好久没出过远门的米娜。轨道两边的景色很不错，而且和我们当年上学时又有不同，看着车窗外面聊天，时间过得很快”，韦恩伊文斯对兰恩说道。
“婚后的感觉如何？”，兰恩同时对伊文斯和米娜打趣道，“很抱歉我之前在这边求学，没能够参加你们的婚礼。”
“收到了你的祝福就让我们很高兴了，另外多谢你的贺礼”，米娜展颜一乐，圆圆可爱的脸上满是笑容。
伊文斯在一旁点点头，然后问道：“兰恩，你也成年了，现在有对象了没？”
“……没。”
还好莫什端着一壶茶进来，给三个人倒上。
“谢谢你，莫什。”
兰恩接过茶杯试了试温度，喝了一大口，然后换了个话题：“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是要在奥法联邦定居下来么？”
他记起当初，和伊文斯在火车上分别时，对方所说的话。
伊文斯当时告诉兰恩，他准备等时间和条件许可后，就和米娜结婚，然后带着米娜一起来奥法联邦生活。
而上次和伊文斯他们通信时，并不知道他们要来奥法联邦。
“是的，我已经找到了接受我的实验室，规模挺大，我准备和米娜一起过去，然后在奥法联邦定居下来，我们都很喜欢这里”，伊文斯摊了下右手，回答道。
这时，斯蒂比兹的助手邓肯，从会客室门口探进来，对兰恩说道：“班纳瑞先生，我出发去布鲁弗莱了？”
“好的好的，快点完成这项设计，好继续加入埃德瓦克的研究，这边一直缺人。”
还好邓肯的水平，还有布鲁弗莱机械学院的水平都很让人放心。
兰恩又回想起了记忆里，那台高高扬起手臂的挖掘机。
邓肯随之消失，几秒种后传来了实验室门打开的声音，看来他已经走进了院子里。
“这是你实验室的研究员？”
“不，这是我们实验室的助手，随着一位叫斯蒂比兹的研究员，一起从风暴洋的彼岸过来的”，听到对面伊文斯的问话，兰恩回答道。
伊文斯点点头，没太在意，旁边的米娜则靠在沙发背上，略微养神。
“这个，是你们的宠物？”
兰恩指着行李箱上的小笼子，说道。
“哈，是的，我养了它好几年了”，伊文斯说道，“它的名字叫波西亚，是个听话的小家伙。”
法师们也是经常会养一些宠物的。
最常见的家猫和家狗不提，像天上飞的夜枭、乌鸦、鹦鹉、蝙蝠，地上跑的黑猫、蜘蛛、蛇、蟾蜍、小猪，海里游的章鱼、海豚等等，都是常见宠物。
反而像当年哈尔的那只斯麦尔兽，属于比较小众的魔宠。
协会对魔宠还是比较鼓励的。
因为经过分析，大家普遍认为，魔宠可以有效缓解奥术师的孤独感和疲劳感，调整心情增强精神状态。
逗弄了几下小蝙蝠，见对方仍然倒吊着挂在那里，眼睛都不睁开一下，兰恩也失去了兴趣。
他转头问伊文斯：“接受你的那家实验室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城市？”
“是蒸汽推进实验室”，伊文斯说道，“蒸汽实验室在古德阿提克航天发射场的分部，据说有一个长期的、庞大的研究计划。”
“那边需要我这种炼金术师。我申请完收到他们的回执后，和米娜商量了下，就过来了。”
兰恩没想到竟然是这家如雷贯耳的大型实验室，他很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啊，恭喜，这可是个著名实验室。你那个私人实验室呢？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理？”
“早已经处理完了，我收拾完后打包卖掉了，还好洛伦丹研究炼金术的法师不少。没有亏价。兰恩这就是你的那家实验室？现在的气象很棒，看起来很是不错……带我我转一转？”
“没问题”，兰恩说道，“不过米娜看起来累了，我们先送她去客房休息下吧。虽然火车只需要坐着就好，但是每次乘坐完，我都感觉很疲惫。”
银河实验室里的空客房，又多了一些。
之前学徒们搬出去时，已经腾出了一间半房子给斯蒂比兹和他的助手邓肯住。
不过最近不知道谁起的头，助手们纷纷开始搬出去住。有喜欢充足的个人空间的，有处了对象的，还有单纯跟风的。
兰恩倒是不在意这些。
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的他，对于这些事儿不怎么在意，只要别为了长期逃避迟到早退就好。
“唔唔唔……很不错，很棒的想法。”
伊文斯看着兰恩怕打扰康拉德和斯蒂比兹，小心翼翼的操作伊扎德二号，发出了一些惊叹声。
毕竟这是伊文斯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十分新鲜。
看着周围的陈设，尤其是窗户与窗户中间挂满的《银河实验室安全守则》。
“这是你的成果？”
“不，这是我提出想法，康拉德来找的，其实就是从协会颁发的守则上，删减了一部分得出的”，兰恩回答道，“听说你们研究炼金的实验室，安全守则很是夸张？”
“当然，那些都是人命换来的经验”，伊文斯树说道，“炼金实验室，是个极其危险的环境，并不像这里。喏，你看这里可以随意触碰，”
“在炼金实验室里，连多余的操作都是不可以的。因为，实验室经常要接触各种有毒、有腐蚀性、易燃易爆的各种化合物……”
“哪怕有各种防护措施，如果使用不当或稍不注意，就会丢掉性命，甚至丢掉别人的性命。”
“如果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安全守则，每年牺牲在炼金实验室里的奥术师，或许会增加一个数量级。”
第198节 试销售任务
春夏之交的早上，屋里屋外的气温，仍然带着些凉意。
这种时候的北方地区，就是这个气候，年年如此。
但是正在忙碌的夫妇二人，并不觉得冷，反而因为干活有一丝汗意。所以两人都脱了外套，露出了了里面的短袖套头衫。
“提利尔，昨天乔纳森又派发下了新货物的试销售任务。”
“哦？又有了啊，这次又是啥？”
听到自己妻子凯蒂的话，正在将一个箱子放到货架上的提利尔，略带好奇的问道。
由于用力，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隆起，显得结实又有力量。但是他的表情依然轻松，可见举起这件重物对他来说仍然属于常规操作。
昨天他并未在家，没有遇上渠道商乔纳森。
乔纳森是提利尔夫妇小店里的，几个主要供货商之一。
像别的同行一样，乔纳森也经常接收他上线的指示，给他们这些终端销售点派发一些任务，对一些新产品进行试销售。
各地总销量达到及格线的话，这款产品就能正式进入这个渠道网，被分发到这个网络触及的每个地方。
因为有成功率失败率，所以给他们这些终端销售点的条件很是宽松，没有任何硬性规定。
卖出去一切都好，卖不出去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可以原路退回去。而且首次试销售的货款，是卖出去后才需要支付的。
听到丈夫的话，正在清理着货架上灰尘的凯蒂一边干活一边说道：
“这次啊，依然是很大块头的机器，依然很贵，不过乔纳森这几年总是派发这样的任务给我们，估计也不会好卖。”
“很正常，凯蒂。毕竟这几年乔纳森派来的新货，大概只有三分之一试水成功，然后再在渠道正式销售”，提利尔笑道，“我们尽力就好，也不用太过在意是否能够卖出去，毕竟就算卖不出去，我们也没有损失不是。”
“忘了说了，这次的货，还是上次那家弗里登公司的”，凯蒂忽然说道。
“哦？这次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实用不？”，听到公司名字，提利尔才问妻子这次新货的具体情况。
对于妻子能够说全这家公司名，他并不稀奇，因为算盘一直在用，已经成为了这家小店运行的基本工具，尤以凯蒂用的为多。
“它叫……‘符文回路商业收银机’，说是适用于大多数对外营业的小店？我看看……”
凯蒂仔细的抹完最后一个货架，走到新货品的箱子前看了看，对丈夫说道。
“……听起来有点儿意思”，提利尔说道，他正好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反正距离开门还有一段时间，我来研究一下它。”
说罢活动了下身躯，走到了放着弗里登公司新产品箱子的货架前，拿起了说明书。
箱子上印着的几句广告语，看起来倒挺有煽动性：
【店主们的好帮手，员工们的好伙伴！】
【一机在手，收款无忧！】
【再也不怕客流量加大！再也不怕店面扩容！】
没有理会这些广告语，提利尔低下头，仔细看着配发的说明书和简单介绍。
按照规矩，这其实是必须看的，而且店主要根据这两份东西，写一个简单的广告语，帮着新产品宣传，虽然并不是所有的终端销售点都遵守就是了。
提利尔坐在一边的躺椅上，慢慢看着。
然后忽然呼喊起来，将正在看账本的凯蒂吓了一跳：
“亲爱的，你快来看一下，我认为我们需要来一台这个！”
“不要激动，提利尔，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凯蒂放下手中的账本，走了过去。“对我们有用？”
“没错，你看看这个，凯蒂”，提利尔用中指敲打着手中资料上的段落，展示给自己妻子。
看着凯蒂开始看说明，提利尔在一旁介绍道：
“我看了他这两份资料，原来是为这些价格比较庞杂的小店设计的机器，不用自己手动计算，只需要将商品价格和数量逐一输入进去，就能够直接得出每位顾客购买的总价。而且还自动记录日流水，方便对账。”
“那我们的算盘也可以的？”，刚看了个开头的凯蒂疑问道。
“不，这不一样，凯蒂”，提利尔冲着自己的妻子摆摆手，他看懂了，“先不说在效率上的巨大差距，这种机器可以让人从计算过程中解放出来，留更多精力给其他部分，还能降低出错率，光是方便对账这一点，就能够发挥很大作用。”
“哦？”
“这个方便对账的功能，并不是用户自用的”，提利尔拍了拍大腿，“如果我们的店应付不过来，完全可以招聘一些收银员，多开辟一两条结账通道，让他们专门负责顾客们的结账。反正这机器看起来挺可靠，完全可以支撑更大的店面体量。”
“啊，那可真是好东西。”
凯蒂也听明白了，毕竟最近他们店里的生意很不错，经常有忙不过来的感觉。
“那我们先买下这台自用？”
“好的，我也这么想，不过不急。凯蒂，你有没有想到一些事儿？”
“？？”
“就外面，咱们这些邻居，杰瑞和汤姆他们，你说他们的店是不是也需要一台这种……‘符文回路商业收音机’？这可意味着新的销路，更多的利润。毕竟，这条街上，甚至周边几条街上，那么多的店铺……”
“！”，凯蒂感到自己的丈夫给自己打开了一扇新窗户，呼吸有点急促。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推销一下，从隔壁汤姆开始。”
………
从公交车上下来，兰恩轻轻拍打了下袍子，然后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法师协会门口。
自从有了覆盖整个卡特利特的公交车网络，兰恩出门就很少骑自行车。
毕竟在公交车上，哪怕没有座位只能站着，也属于自由的，不像自己骑车，还要时刻占用着两只手。
更何况由于现在是开始运营初期，新投入运行的公交车，便宜、干净，使用的人也少，所以上去时候总是有座位，这是不可多得的时机。
今天是工作日，普通的一天。
第199节 又到了拆信读信时间
这就是时间自由的好处，很多事情想怎么安排就可以怎么安排，不用再在周末和各路人马挤成一团。
由于气温正适宜，为了节省能源，协会大厅里的温度控制设备停掉了。
毕竟虽然协会有钱，但浪费也没有什么必要。
进了大厅，兰恩没有办事，直奔法师休息室。许久没来，他有点想念特供饮料晨露的滋味了。
最近，埃德瓦克的研发在稳稳的推进。
邓肯已经完成了弗里登符文回路商业收银机的设计，以及对这型计算机的生产协助工作，重新加入了团队。
银河实验室的三位研究员、四名助手、三位学徒，对于目前的研究来说，堪堪足够。
而埃德瓦克，这台划时代的机器，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迭代和修改中，开始逐渐成型，并偶尔向它的缔造者们，展现出它那巨大的潜能。
这让康拉德和斯蒂比兹，都有守着等待自己孩子出生的感觉。
前段时间伊文斯夫妇到来之后，仅仅在这里待了一宿，参观了下之后，就动身离开了卡特利特。
伊文斯还急着，去蒸汽推进实验室在古德阿提克航天发射场的分部报道。
对于这种等级的实验室来说，他们称呼的“大型计划”，一般都是很重大很严肃的研发任务，
顺便还要为米娜找工作。
他告诉兰恩，他和米娜商议后，感觉还是要先给自己的妻子，在协会寻找差事。毕竟协会能够提供的条件一向不错，不过像论文邮寄窗口服务人员，这种熟悉的岗位，就不要想了，这很难遇上的。
米娜自己倒是无所谓，她表示作为一名成熟的奥术师，可以适应所有的普通岗位，就算最后找不到工作，去实验室当助手和学徒，也是不错的出路。
离别来的很快。
不过兰恩在伊文斯夫妇出发的头天晚上，写了一封交给艾米的信，叮嘱二人有问题的话，可以去找当地的施法者与奥术师联合协会的会长，寻求帮助。
这让伊文斯喜出望外。
仰起头，将杯底最后一小口饮料倒进口中，兰恩摇晃着空杯子，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总是喝不够。
等有了钱，一定要寻找一些和这种饮料口感类似的饮品。
但是，他现在离着“有钱”，是越来越远了。
埃德瓦克的研究，就像吞金兽一般，兰恩的积蓄、新的分红，被大口的屯吃掉。
资金的消耗速度比赚钱还要快，迫不得已，兰恩只好减缓了一些研究的推进，以待未来。
他站起身来，走向协会的论文寄送窗口。
“你好，请问这里有我的信件么？”
“先生稍等，我看一下。”
向着工作人员展示认证了自己的徽章后，兰恩小心心翼翼的问道。
距上一次来取信的时间不短了，估计积攒了不少信件。
果不其然，窗口工作人员回来的很快，还带了很多信件。
兰恩道过谢，又去了旁边窗口，排队后寄出了一份新的、有关埃德瓦克研发进度的论文，还有几封寄往不同地方的信。
其中包括他的新小说。
他经过一番打磨情节，终于完成了新作品的创造，这篇充满了温馨与美好的幻想小说《遥远母星之歌》。
就像它的原著一样，被兰恩重新创作过的这篇小说，依然在用美妙又出人意料的情节事件，向读者们表达一些美好的思想。
仍然寄给了《欧瑞根幻想小说周报》。
忙完了这一切，兰恩站在大厅中，简单的检视手中的信件。
首先是索菲娅寄来的信。
兰恩本想拆开，又改变了主意，小心的放回怀里不能着急在这里拆，应该回家慢慢拆开，仔细研读和享受。
然后就是来自欧瑞根的其它信件和包裹。
除了幻想小说周报例行的读者来信外，还有小说周报和小说月刊两家主编的来信，拉关系和约稿。
不过想到自己刚刚将新作品，给欧瑞根幻想小说周报寄了过去，兰恩并未在意这两封信，和读者来信的包裹放在了一边，准备回去有时间再拆看。
然后，就是来自于各种期刊的约稿。
兰恩只在其中，找到了那些自己看着眼熟的名字。
譬如兰恩发表《微分分析器的数学理论》期刊的回信、埃德瓦克的新论文投递的回信等等。兰恩简单归类了下，准备回去后再拆看，或者和康拉德和斯蒂比兹一起拆看。
还有《应用数学与奥术杂志》的来信。
出于好奇，兰恩展开了这封信。
“尊敬的兰恩班纳瑞先生，”
“您在本刊发表的《通信的数学理论》一文，在世界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以及相当程度的讨论风潮。”
“经过简单统计，截止到目前，在短短的时间内，这篇论文的引用数已经破万。这是一项令人惊愕和赞叹的成绩。”
“因此，本刊希望，您能够考虑发行这篇论文的单行本事宜。”
“您忠实的《应用数学与奥术杂志》编辑部。”
兰恩拿着信纸的手愣了一下。
引用破万了？
兰恩知道这篇论文会影响很大，但是没想到会有这种夸张的效果。
短短时间内，引用破万，意味着引用积分也会破万。
这是个很大的数字，意味着他会瞬间迈入高级奥术师的行列。而且，带来的其他影响，就是他很可能已经名声斐然，成为了相对知名的奥术师。
这对他的研究、对他在奥术领域前进的道路，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正面作用。
至于单行本，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兰恩准备等回去后，再读一遍这封信就写信回复他们。不过，将论文标题更改为《通讯的数学原理》，应该没有人会再提出异议了。
毕竟，这种成果，已经有资格向当年的艾萨克奥术师致敬。
…………
等回到实验室，和康拉德与斯蒂比兹拆读了埃德瓦克相关论文的回信后，兰恩又收获了一批称赞。
然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开始慢慢的研读这次收到的信。
首先当然是索菲娅的来信，这个属于日常，不提。
然后，读者来信里面，有一些来自读者们的催更信，这让头一次收到这些的兰恩，感觉有些意思。不过考虑到新的作品已经发表，他不准备逐一回复。
最后，有一封信让兰恩稍稍感觉意外。
第200节 大洋彼岸令人震撼的新成果
看到信封上的落款，兰恩拆开了这封信，拿在手中仔细的看着。
“尊敬的兰恩班纳瑞先生：”
“这里是通讯理论与技术研讨交流会筹备组。我们诚挚的邀请您，参加于钟声实验室举行的，第十届通讯理论与技术研讨交流会。”
“本信件即为正式邀请函，进场请出示并登记。随信附上会议时间、报告会安排和食宿须知，请您酌情考虑相关事宜。”
这封信的信纸和封皮纸质都很棒。
信很短，但是信息量不低。
如今已经小有名气的兰恩，平日里收到的会议邀请并不在少数。
不过，大多数都不是很大，而且兰恩一直在为学习和研究忙碌，因此全部婉拒了。
反正这种邀请信，都是广撒网捞鱼的方式，最终举行会议的人数，是以到场报道的人数为准，收到信不去，属于普遍现象。
这也造成了，他除了当年去塔斯基参加的，也就是那次‘第十七届奥法工程学研讨与交流会’之外，并未再去过学术会议。
但是对于面前这封邀请信……
兰恩想去。
因为这次“第十届通讯理论与技术研讨交流会”的规格层次并不低。而且作为举办方，钟声实验室是一家很伟大的实验室，差不多是这个星球上，最伟大的那一批。
它的成果和所带来的进步，深深地改变了这个世界，包括每一个人的生活。
而且，最重要的是，算一算时间，这次学术会议举行时，银河实验室应该也完成了埃德瓦克的研究。
对于这次会议的主题，兰恩也有些感兴趣。
说不定，到时候能在会议上，将埃德瓦克介绍给世界上的奥术师们。
将随信附上的会议须知重新折好放回去，兰恩默默记住了会议举行的时间，然后把这封作为邀请函的信放好。
…………
“康拉德！斯蒂比兹！”
坐在门口的小圆桌前，兰恩冲着实验室中央，正在忙碌的两位同伴喊道。
听到兰恩的呼喊，二人抬起头来，康拉德开口问道：“怎么了，兰恩？”
“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感觉你们一会儿有必要过来看看”，兰恩说道。
“好的，稍等……”，康拉德说道，然后他和斯蒂比兹合力将面前的局部设计图纸勾勒完毕，确认无误后交给了学徒亨利，才放下工具朝兰恩走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
银河实验室的控温设备嗡嗡的转着，将冷气输入到这所建筑的每一个房间。
窗外已经是热气逼人，新蝉的鸣叫声响彻每一个角落。如果身处室外，在汗水淋漓的同时，一定会被蝉鸣觉得心烦意燥。
这个季节，只有有着空气调节设备的室内，才能让人变得鲜活。
而待在夏日的空调房内，外面传进来的那一丝蝉鸣，则让人感觉很是安逸。
银河实验室里面的样子，相比之前，已经有了大幅变化。
实验区朝着屋门的方向移了一截，一台打开了侧面，插满了板子和线路的大号柜子，占据了最里面三分之一个实验室。
这正是埃德瓦克的本体。
此时它尚未彻底完成，仍然在一些局部地方不断迭代，尤其是输入和输出部分。核心部分的控制、存储、运算部分，倒是已经基本定型，甚至将伊扎德二号的输入输出设备连接上去以后，已经能够低速运行。
但是由于输入设备、尤其是显示设备的限制，兰恩几人只能确认这台机器正在正常工作，远没能测出这台机器的能力上限。
一台因为功率过大，而在法师协会注册才准许购买的“巨松二型”魔力炉，正供应着这台机器低功率运转。
计算机中一片片基板上的符文回路，正因魔力的导通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六位助理研究员，正带着两位学徒，在这台大型的计算机的周围忙碌。接过新设计图的亨利，过去递给助理研究员们，然后屋里瞬间活跃起来，快捷有序的安排图纸上基板的印刷制作。
“什么事情，兰恩？”
走到兰恩旁边的斯蒂比兹和康拉德，看着正在出神的兰恩，出声问道。
“噢，是这样，我们的文明，可能又达成了一项伟大的成就，令人震惊的那种”，兰恩将面前的刊物和报纸，朝前推了推，“你们坐，看看，我们很可能后续会用得上。”
斯蒂比兹和康拉德坐下，拿起面前的刊物杂志。
“钟声实验室？”，斯蒂比兹首先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抬眼问了下兰恩。
“没错，就是你的老东家”，兰恩笑道，“他们这次整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啊，这家实验室，真的称得上‘伟大’。”
“噢，原来是肖克利、巴丁、布拉顿他们，我好像对他们要做的事情有耳闻”，斯蒂比兹一边往下看一边说道，“当时的传言是，他们正在寻找新的符文回路绘制方法。基于符文奥术原理的，新型的符文回路，看来他们成功了。”
“没错，而且是令人震惊的成果”，兰恩说道，一边示意他们继续往下看。
康拉德和斯蒂比兹各自看着手中的文章，虽然位于不同的杂志，但由于是奥术师通讯社的通讯稿，两边的内容一致。
“这边还有这种原理的论文”，兰恩在旁边摆弄着一本期刊，“《奥术》上，可见世界对这种新技术很是重视。”
“微雕符文？”
康拉德嘴里蹦出了两个词，同时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
“嗯，这上面说，这是炼金、奥术原理和魔药学的伟大成就，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现在使用的放大符文，这种微雕符文是支持的。你们能想到是什么没？”，兰恩说道。
“当然，我已经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斯蒂比兹看完手中的通讯稿，抬头说道，旁边的康拉德也在点头。
“我看这上面说，他们三个是用收音机作为原型，研制出了这种技术，并且成功的实现了一台可以握在手中的小收音机”，斯蒂比兹说道，“所以对放大符文的支持属于必然，而这正好覆盖了，我们的埃德瓦克所用的结构。”
然后斯蒂比兹思考了几秒，面带兴奋的说道：“所以，我这个不成熟的方法，应该很有可行性，我相信兰恩你也早已想到了，康拉德你怎么看？”
他转向旁边正在不停点头的康拉德，问道。
第201节 银河实验室里的聊天
听到斯蒂比兹的问话，康拉德点点头。他也不迟疑，手抚着眼前的资料直白的说道：
“这种新工艺对我们的巨大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我刚刚看了下，埃德瓦克的全部结构，都可以从印刷符文转到微雕符文上来。”
“可惜目前没有对应的设备，只能等钟声实验室这项技术扩散开来，我们再去寻求设备制造者，或者直接去找这几位发明人求助。”
“至于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康拉德指了指旁边尚未完工的埃德瓦克：“体积，现在埃德瓦克的占地面积，有些大了。”
“很多实验室和对实验室有需求的地方，空间比较紧张，埃德瓦克的体型有些过大，或者说，相同的个头里，我们能有更好的性能。”
兰恩笑道：“是的，体积减小，说不定能让计算机走进千家万户。”
“普及化？那有什么用，和它下法师棋么？”，康拉德疑惑道。
旁边的斯蒂比兹奥术师也很不解：“或许有些专注研究的奥术师会需要吧……但是实在想象不出，它在普通人家里的用途。”
兰恩不置可否，对斯蒂比兹提醒道：
“计算机可以做很多事，譬如我们最近才准备好，能够进行的，计算机远程控制实验。”
然后他继续对二人说道：“在我看来，计算机终将走入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家庭，每一座工厂，每一所学校，极大的便利人们的生活。”
远程控制是斯蒂比兹奥术师很久之前的设想，在回卡迪亚大陆的飞机上，斯蒂比兹告诉了兰恩这件事，兰恩欣然同意了这项实验。
不过直到最近，这项实验的条件才齐备。
因为目前能够进行远程通讯的通讯室，只有魔法塔中才有。前段时间，艾伦帮忙联系了学校的魔法塔，而兰恩也找了自己的导师范内瓦教授，暂借布鲁弗莱奥法工程实验室的魔法塔通讯室。
这样，才达成了这项实验的基础条件：可以互相通信的两个通讯室。
这并不容易，因为魔法塔的通讯室向来繁忙。
过几天，实验将使用安装在两个通讯室的，两台经过改装的伊扎德二号之间进行，尝试操控一台通用语自动打字机。
而现在，这项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引起轰动的实验，在几个人面对的微雕符文技术面前，并不很重要。
“好了先不说这些，我们以后有充足的时间讨论这个”，兰恩接着说道。
然后他将话题重新引到一开始的方向：
“我有很多美妙的设想，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短时间内也说不完。我们还是继续讨论这微雕符文，在计算机上的应用前景。”
话音刚落，斯蒂比兹紧跟着回应道道:
“还有成本。如果将来使用微雕符文技术，对我们所设计计算机的成本，可能也会有不低的影响。”
“现在计算机主要的材料成本，还是在符文基板和所消耗的药剂上，这种微雕符文，看起来可能会由于高集成度，大幅度减少材料消耗。”
“虽然目前这种工艺的消耗尚且不明确，但我对此比较乐观，相信工艺的进步，带来的必然是性能的上涨和价格的同时下降。”
兰恩想了想，说道：“而且，这可能带来的，是研发成本的下降。集成度高，我们依然可以按照功能模块分割不同的符文组，然后像现在这样，一小块一小块的迭代。成本依然取决于消耗。”
“这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我们进行更多的纸上作业就好了，顶多会低效一些”，康拉德倒是不很在意。
斯蒂比兹问兰恩：
“我们的埃德瓦克，肯定是赶不上了，或许我们接下来的研究，可以尝试一下微雕符文这个方向？”
“当然。”
兰恩笑了，很是开心，对于自己同伴们的进取心，他很是欣慰。
不过他又对康拉德和斯蒂比兹补充道：“当然，我们要尽快寻求微雕符文技术了，包括具体工艺细节，以及所需设备。”
“我准备过段时间，去钟声实验室走一趟，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或许，可以顺路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至于中间的空档期，我们应该用来完成最终的这篇论文，同时在其他验证实验之余，顺便升级一下弗里登公司的计算器。”
“毕竟弗里登公司是我们银河实验室，目前的最大的资金来源，需要我们给予足够的支持力度。”
斯蒂比兹和康拉德都出声，表示收到指示。
兰恩想了想，继续说道：“刚刚我有一个设想，其实，关于微雕符文的应用，我们还有一个新方向可以研究。”
见康拉德和斯蒂比兹都转过了注意力，兰恩郑重的说道：
“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过，微雕符文兼容了大部分的符文结构，其中，包括发光符文。”
“那么，根据资料中微雕符文的密度，我们是否可以设计出这样一种设备：”
“它的表面，用微雕技术，规则的排列着发光符文，而符文的发光，由后面的一系列符文回路控制的，这样，只需要经过合理的设计，我们就能够用它来进行显示信息。”
“这会对目前主流的机械显示器，形成碾压性的优势。毕竟，由于足够密集，我们不仅能用它来显示数字，还能够用它来显示各种符号，比如通用语。”
“甚至，扩展开来，我们甚至能够用它来显示图片，甚至照片。另外，刷新率足够的话，只要能达到每秒钟几十次，我们甚至可以用它来显示影片！”
“这会是一种新型的、应用广泛的通用设备！想一想，这会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景象？”
兰恩说的自己都有些激动了，而对面的康拉德和斯蒂比兹二人，也被这个描述出来的，目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设备，深深的迷住。
这种能够极大的拓展人们所见的设备，目前看来在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有些简单。
因为，它只是将目前的符文密度，运用眼前资料中的这项新技术，提高了一些数量级而已。
顿了顿，兰恩继续说道：“不过，由于同时有微雕符文技术可用，它的控制部分也会有很大的不同。”
“怎么说？”，斯蒂比兹问道。
第202节 放飞想象力的饕餮盛宴
兰恩细细的说出了自己的思路：
“显示装置的控制系统，同样不能有太大体积。所以，显示控制系统部分，同样需要更大的集成度。”
“这种对结果直观的展示，是相对穿孔卡输出器来说，更好的输出方式，所以之前我们没有选择间接显示。这也让我们有过，制作显示输出部分的经验。”
“不管是弗里登计算器，还是埃德瓦克和伊扎德二号，我们的设备体积，有相当一部分都用在了显示控制。这是一种浪费。”
“更何况，我们之前所表现的内容，还是显示简单的数字和几本数学符号，并不是刚刚想象的这种通用显示器。所以，设想一下，如果使用印刷符文板，来实现这种通用符文设备的显示控制的话，一定会膨胀到我们无法接受的程度。”
“幸好有微雕符文技术，在我的设想里，我们甚至可以将显示和显示控制部分，集成在一起，做成一台通用显示设备，估计很多地方会对此有需求。它将会解决很多人的难题。”
“还有，计算器也将从此中收益。”
“说不定在以后，使用新技术制作运算和显示部分后，新型的计算器可以放在口袋里、书桌上，就像那些玩具一样的机械计算器一样。这对于那些对普通计算有需求的人员，会是一种福音，譬如那些搞财务的。”
听到兰恩的话，康拉德和斯蒂比兹很是消化了几分钟。
作为实验室的主管，同时负责着实验室财务的康拉德，则关心的更多一些。他建议道：
“或许，我们可以将这种设备，设计好后交给弗里登公司制作和销售，这种空白的市场，应该能够为实验室提供很充足的资金。”
被康拉德这句话提醒后，想到这一点的兰恩和斯蒂比兹很是赞同。
不过兰恩的思绪并不在此，他放飞着自己的思维：
“刚刚我说的那个设想不够成熟，显示照片或者影片的话，需要能够控制发光符文的亮度，不知道这一点微雕符文技术是否支持。”
“另外，我还有个很棒的设想。”
“我们都学过光的组合，如果我们使用三种不同颜色的发光符文，譬如红色、绿色、蓝色当然这也需要微雕符文技术的支持经过足够精细的控制，我们在未来说不定能见到彩色的画面！”
“这比之前的单色显示更加令人振奋。”
“还可以进一步想象一下，目前我们有了收音机，如果将影片调制后，用合适的编码通过广播播发出去。然后，将天线接收到的信号解调，就能够实时接收广播段的影片信号！”
“这种设备，甚至不用太过复杂的显示控制模块。因为它完全可以支持模拟信号，想象一下坐在家中欣赏舞台剧的场面……”
对于奥术师来说，互相飙想象力，属于比较常见的景象。
只要双方的思维和思路能够跟上，这是一种很丰厚的享受。
兰恩对面的康拉德和斯蒂比兹，明显是知识足够渊博、思维足够敏捷、经验足够丰富的优秀奥术师，他们很清晰的理解了兰恩表达的想法。
“……所以，对于实验室的研究资金，我们相对于同等级的实验室，有很大的优势。以上这些，随便拿出一些去变现，就能够为我们回笼足够的资金。“
“埃德瓦克的研究已经进入了尾声，我们之前的资金堪堪够用，等到弗里登公司下一次分红时，银河实验室的资金会重新充沛起来。”
“就算最紧急的情况，在我们将这篇结尾的论文写完后，埃德瓦克的设计也可以进行发售了，有需求的组织可以买回去自己组装。”
“毕竟这种巨型的、需求量少的、复杂的设备，只能进行纯手工生产，而我们实验室制造和发货，明显是亏的。”
经过一场想象力的盛宴后，几人的精神都饱饱的。
他们重新开始面对现实问题。
康拉德轻轻施展了个隔音法术，小声说道：“那亨利他们三位学徒，怎么办？”
“他们会有更重要的岗位”，兰恩说道，“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他们几个在一旁协助的话，省了很多与研究设计无关的力气？这就是他们对实验室的意义。”
“或许，我们可以将他们升为助理研究员了。至于原来的四位助理，升为预研究员也不错”，作为银河实验室的主管，康拉德决定道。
“不过”，兰恩对面前二人说道：
“今天设想的这些，还都是无根浮萍呐，我们一回儿记录一下，也不用太过在意，因为都要等搞定微雕符文技术再说。我们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仍然是完成埃德瓦克，尤其是最后这篇收尾的论文。然后有时间的话，准备下创收的新型计算器，顺便休息下精神吧。”
“啊？哈哈哈哈，好的好的。”
依然在放飞想象力的康拉德和斯蒂比兹，差点被这个转折闪到。
…………
埃德瓦克正式完成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早一些。
试运行完全版埃德瓦克之时，现场所有人却都比较平静。
因为，欢呼的话，早在确认不需要再修改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欢呼过了。
而埃德瓦克强悍的性能，大家早已知道。
这台体积巨大的计算机，是从几个不完整的功能块开始，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各个部分被一遍遍的迭代，一遍遍的重新制作。
不断有旧的符文基板被拆下来，大家按照修改后新的图纸，在印刷符文设备上制作出新的基板，然后换上。
拆下来的废弃基板被堆在墙角，越来越多，每当基板堆上升到一人高的时候，就让一个学徒去跑腿，叫来废弃实验物资回收商，卖掉。有专业的工厂，在各地的实验室收购废弃材料，回收提取其中的高价值部分。
所以，银河实验室里的人们，是看着这台机器一点点长大的。
在这个过程中，它的结构也一点点完善，测试时的性能也一点点膨胀。因此彻底完成后的试用，大家虽然很高兴，但是表现的波澜不惊……
将最后一份论文寄出去后，兰恩依然感觉意犹未尽。
他总感觉，还有一些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应该被他总结出来，给世界上的奥术师们看到。
那是埃德瓦克研制过程中，所发表的一系列论文里，都没有详细涉及到的理念。
第203节 《关于埃德瓦克的报告》
兰恩坐在桌前，扶着稿纸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见黑色不锈钢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还早，于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面前。
抓起旁边削好的铅笔，他缓缓地的在稿纸上写下了一行标题：
《关于埃德瓦克的报告》。
稍微顿了几秒钟，兰恩酝酿了一下。
然后他被胸中那股想要表达的感觉驱动着，开始迅捷的书写，一行行还算整齐的通用语字母，像跳舞一样从他的笔尖上蹦出来，落在纸上。
“……需要完成埃德瓦克的最初设计目标，这种计算机必须具有如下功能：”
“把需要的程序和数据送至计算机中；必须具有长期记忆程序、数据、中间结果及最终运算结果的能力；能够根据需要控制程序走向，并能根据指令控制机器的各部件协调操作；能够完成各种算术、逻辑运算和数据传送等数据加工处理的能力；能够按照要求将处理结果输出给用户。”
“为了完成这些功能，计算机必须具备五大基本组成部件，包括：1输入数据和程序的输入设备，2记忆程序和数据的存储器，3完成数据加工处理的运算器，4控制程序执行的控制器，5输出处理结果的输出设备。”
“我们只要分析一下这台构想中的设备应该具备哪些功能，就不难看出，该设备的核心部件应该分为几个大类……”
“……为了方便大家更直观地理解埃德瓦克的工作机制，我们可以把上述五大逻辑元件，设想成五个好友在互相交谈。假设五个人的名字分别为……”
“……在谈话过程中，五个人的角色始终如一。至于他们会谈什么，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
就像在书写故事一样，兰恩的笔越动越快。
他用简洁而通俗的语言，用各种比喻，将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
而这篇报告也越写越长，他面前的稿纸在飞速的减少，右面已写满的稿纸叠在飞快的增加。
太阳西落，时间快速的过去。
专注的兰恩，甚至都忘了午餐。
直到傍晚的饥饿，才将他从这种高效的境界中唤醒。沉默的走到餐厅，草草的和大家吃了晚饭，他重新回到房间里的桌前。
没有继续拿起旁边的笔，兰恩呼了一口气，准备休息一下看些别的事情，换换脑子、整理下思路。
剩下的部分，就留到睡前再完成吧……
白天的稿子有厚厚一叠，慢悠悠的将这些整理了下，挨个标上了页码，然后他望向一边。
带着深色散碎纹路的黄木桌面上，静静的躺着两封信。
这是中午时候，康拉德和斯蒂比兹回来时候给他捎来的。
一大早，他们两个结伴去了一趟协会，收取了一下埃德瓦克相关论文的回复，然后在法师休息室喝了杯饮料，还逛了逛才回来。
他们也在调整节奏，放松自己，准备投入下一个大课题。
收尾的那篇论文也已经成功过稿，得到了一点奥术积分。
埃德瓦克相关的这一系列论文，发表后的反响都很不错。这些论文给三人带来了不少奥术积分，估计等些日子，在下一次奥术积分结算时，斯蒂比兹和康拉德会双双升级。
与此同时，一系列论文的发表，也提高了一点银河实验室的知名度，还有一点聊胜于无的稿酬。
而几位助手们，还有来帮忙的兰恩的师兄师姐，也自由组合后，发表了一些周边的小论文，有了一些收益。
尤其是埃克特师兄和菲欧娜师姐，他们在银河实验室完成的论文，已经被范内瓦导师认可，过段时间就可以毕业。
至于三位学徒，则得到了还算丰厚的薪资奖励。
大家的收获都很不错，也很满意。
由于获得了知名度，也有一些寄往银河实验室的信件，问一些问题或者寻求指点。康拉德和斯蒂比兹乐呵呵的拆了回复，就像兰恩回复读者来信时候一样。
兰恩拽过旁边两封信中，比较大的那一个，打开。
说是信，不如说是包裹。这是欧瑞根幻想小说周报的回信，关于他最新投递出去的小说的回信。
那篇遥远母星之歌，已经开始连载，包裹里面是简短的回信、稿费，还有三本薄薄的样刊。
估计由于时间不对，这次并没有附上那些读者来信。
没有理会杂志的样刊和附言，兰恩首先轻车熟路的，从包裹底下抽出了那叠稿费。
数了数，竟然是二十金币的巨款。
这是欧瑞根小说周报的顶级报酬，很是丰厚。
考虑到普通工人一个月十来个银币的工资，普通的作者只要能过稿，一家人活下去不是问题。无怪乎，大陆上的文学产业，养活了整个一个文学之城。
这二十金币，挽救了兰恩由于对实验和实验室的投入，而陷入干涸的个人财政。
至于样刊上的连载，本身没什么好看的，依然是封面最显眼地方的广告，还有里面靠前最好的连载位置。
让兰恩比较意外的，是编辑部随包裹里，附上的信：
“尊敬的阿西莫夫先生：”
“您的作品在大陆上引起了巨大反响，由于喜爱您的作品，读者们也连带着对‘阿西莫夫先生’本人，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和仰慕。”
“因此，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举办一场书迷见面会？规模和主题、开放程度由您来制定的那种。”
“如果同意的话，小说周报出版社愿意承担一切场地、耗费、杂务等投入和准备工作。希望您慎重考虑，一切以您的意愿为主。”
“我们静候佳音。”
直白的邀请，算是简单的震惊了一下兰恩。
这么长时间以来，兰恩的作品火热度一直未曾下去。
甚至，极地黑白鹅公司在买下版权后，还准备将他之前那本《兵临城下》拍成影片。
这家公司一直在筹备相关事宜，还经常来信问兰恩，一些剧情和道具上的细节。
想了想，兰恩准备答应下来。
因为这么长时间过去后，在有心人们的寻找下，他的真实身份也不是太过隐密了。
而且，就算知道他是一个已经小有名气的奥术师，读者们仍然会习惯性的叫自己阿西莫夫先生。
大家所认同的，也是自己小说作者这个身份，不是别的什么。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防止被一些小报骚扰。
毕竟自己的主业还是做研究，没有多少时间去走穴。
在心中定下这些，兰恩铺开信纸，刷刷的写了一封回信，告诉小说周报编辑部，他希望将读者见面会放在卡特利特，并且控制在小规模。
这样可以有真正的交流效果，而不是走马观花。他准备找一个气温舒适的早上，来接待自己的书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