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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鹰非     后汉长歌txt下载     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 股掌之势

    果然不出错料,当天半夜王黎等人在蒯越府中安憩下来不久,早已关闭的襄阳城东门再度打开,随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在襄阳城中响起。

    “襄阳水军急报!”

    “中郎将黄忠勾结贼人,越狱而逃!”

    两名斥候背插鸡毛,手中高举着一枚彩旗,脚下各跨着一匹健硕的战马从城门口一路嘶吼,一路狂奔,直至襄阳州衙前才如鹰隼一样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手中托着一封急信闯入衙中。

    荆州刺史刘表在蔡夫人和丫鬟的服侍下穿戴好官服,施施然从衙后走到前来,带着满脸的起床气怒视着斥候:“你等竟然忘记了非战事不得夜开城门的规矩了吗?”

    “刺史大人饶命!”二人蓦地一惊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如浆涌出,急忙跪拜于地,手中的信笺依旧高举,“非小人不知规矩,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都督大人连夜令小人二人送入城中!”

    “究竟出了何事,那张允非要你等连夜入城?”刘表冷哼了一声长袖猛地一甩,在案椅上坐了下来。

    二人低头相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半躬着腰战战兢兢的走到刘表身前,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刘表的亲卫,擦了擦了额头上的汗水。

    “回禀刺史大人,昨夜子时,襄阳水军的兄弟,在巡逻的时候发现单独关押中郎将黄忠的小院外的士兵不知去向,而黄忠及黄叙父子同样杳无踪迹!”

    刘表接过亲卫手中的信笺一目十行,勃然色变:“什么?黄忠逃走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皓首匹夫和一个病歪歪的痨病鬼吗?”

    “主公,会不会是都尉将黄忠父子又转移到他处了?”见刘表火气渐盛,亲卫凑近刘表身前低语了一声。

    是啊,磐儿对黄忠好像一直不是很满意,而且屡屡都有些针对黄忠之意,莫不是磐儿还是不放心,要亲自监管?

    刘表赞许的看了亲卫一眼点了点头,心中稍宁:“你等去立即将磐儿唤到州衙来,待本州亲自问上一问!”

    “诺!”

    亲卫领命而出,不到盏茶的功夫,刘磐在亲卫的陪同下一身戎装大步走到州衙中,朝刘表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一脸愤恨的说道:“伯父,昨夜磐儿并不曾转移黄忠父子,倒是…”

    “倒是什么?”刘表心中一动,看向刘磐的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变色,“是否有人找你说情?”

    刘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说情之人倒是没有,不磐儿昨日奉主公将领重新转移至江边之后,曾派了磐儿麾下的十数名百战精兵看押,并由磐儿的亲卫亲自把守。

    但,昨夜亥时,我那些精兵已经回营,我的亲卫也同样从江边返到磐儿身边。他告诉磐儿说,他们在落日时分接到张都督襄阳水军大营的命令,张都督要亲自收押黄忠。”

    刘表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此事有可能是允儿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磐儿不敢,但是磐儿的意思是说此中关节伯父何妨诏张都督前来一问?”说完,刘磐抱拳立于一旁。

    刘表稍稍想了一下颔了颔首,朝那二名斥候问道:“你家张都督此时可在襄阳水军大营?”

    那二名斥候惶恐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张都督此时正在大营中布置人马于江边搜索,他让我

    等先行前来向主公禀报,稍后待他完成部署就会前来州衙!”

    特么的,允儿这亡八若是真有他说的这么上心,老夫也不用再替他操碎心啦。看那二人的神态,允儿昨夜肯定又是留宿在他城外的暗室那里了!

    刘表扫了二人一眼,却听门外的亲兵喊道:“主公,襄阳水军都督张允求见!”

    “让他进来!”

    “诺!”

    众人抬起头来,水军都督张允已经从州衙外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虽然是一身明晃晃的铠甲,但那张允身上却全无一丝英豪之气,矮胖的身子行走间看上去有些不稳,步伐踉踉跄跄,口中亦尽是酒气。

    刘表一声冷哼,在案桌上重重的一拍,怒斥道:“允儿,你昨夜是否又不在军中,而是出去鬼混了!”

    “不是,舅舅…”张允打了一个嗝,急忙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压了压喉咙中升起的点点酒意,才放开双手说道,“舅父,甥儿昨夜正在军中,因为健儿们昨日训练辛苦,所以甥儿才和健儿们一起饮用了一些酒!”

    这允儿治军到也算是有方,就是这口黄汤和那个好色的本心总是改不了。特么的,这张氏的血脉是怎么了?一个允儿,一个琦儿都是一个尿性,扶不上墙的烂泥!

    刘表皱了皱鼻子,厌恶的瞥了张允一眼,将案桌上的签筒狠狠的砸在张允脚下,破口大骂:“你是执掌军中的一方大将,整日里醉醉醺醺的成何体统?本州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还是说你身为军中大将竟不知道军中禁酒?”

    一阵疾风骤雨,骂的张允跪伏于地,唯唯诺诺抬不起头来。却听身旁一声轻咳,刘表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亡八给气糊涂了,差点忘了正事要问。

    “你且起来!”见张允不敢顶嘴,刘表心中的怒气渐消,朝张允抬了抬手问道,“本州问你,你昨夜可曾遣兵将接手黄忠父子?”

    张允想了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舅父,昨夜甥儿一直在军中,并不曾派人前去接管黄忠。甥儿知道那是磐表兄派人亲自看押的,不敢越权。只是想着那老黄忠武艺高绝,甥儿放心不下,才让巡逻的兵士往那关押黄忠的地方去走了一遭!”

    “你是说,你在巡逻之前并没有派人前去接手黄忠?”

    “没有!”

    听着张允斩钉截铁的回答,刘表心中疑惑陡生,转向刘磐。

    却见刘磐已经跨了一步走上堂前:“我那亲卫亲眼看见你麾下的一名校尉和司马前来接管,甚至那校尉、司马还和我那亲卫起了一些冲突,张允你可敢狡辩?”

    “可有将令?”

    “当然有,否则我那亲卫怎敢放心!而且交接之时,恰逢异度先生从江边散心回来,异度先生亦可以作证!”

    此事还牵扯上了蒯越?

    刘表心中一惊,朝那亲卫低语了数句,亲卫转身而出,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蒯越才随着那亲卫姗姗而来。

    “主公,你这么急迫的唤我,出了何事?可是那孙坚贼子又派人前来攻城?”蒯越朝刘表拱了拱手,却见刘磐和张允站在堂下,顿时大惊失色,“你二人不会是把那黄汉升暗地里给害了吧,找我前来填坑吧?”

    “先生说哪里话?末将怎敢私下斩杀我军中大将呢?”刘磐硬着头皮上前行

    了一个军礼。

    张允也诺诺的答道:“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张允这几日一直都在军中,连黄中郎将都没有见过,又怎么来的暗地杀害于他呢?”

    “那你等不在军中,来此作甚?”蒯越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眼皮一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说谎,今日我从江边回来之时,明明见到你军中的校尉前去收管黄汉升,你怎么会没有见过他?”

    呃?

    刘表一阵愕然,张允却是吃吃的看着蒯越:“异度先生,张某…确实不曾派遣什么狗屎校尉去收押…黄忠啊!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蒯越朝刘表施了一礼,款款说道:“主公,今日蒯某携带家眷前往江边赏景,回来时路过一个三岔路口,恰好看见两军对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张都督麾下的校尉前去接管黄忠,与张都尉麾下的健儿起了冲突。

    那校尉和司马二人,看着似曾有些面生,但他们的令牌确实是襄阳水军的令牌无疑。因此蒯某就将双方各呵斥了一番,见双方不再动武便回了城中。”

    “张允,你还有何话可说?”刘表狠狠的怒喝一声,一脚踢翻身前的杌凳,霍地站了起来指着张允满脸怒色。

    “舅父,甥儿冤枉那,那二人并不是甥儿派遣的人哪!”张允满脸死灰的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蓦地脑海中一亮,连滚带爬的滚到蒯越身前,“异度先生,你说那二人不曾见过?”

    蒯越想了想:“看着有些面生,确实不曾见过!”

    张允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朝刘表鞠了一躬:“舅父,异度先生乃是荆湘风流,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数日前异度先生曾来过我军中,我帐下知名的校尉和司马都和先生打过照面。

    甥儿以为,若是异度先生也觉得此二人面生的话,甥儿敢肯定,那二人就一定不是甥儿帐下的勇士。反而,极有可能是黄忠的亲信健儿冒充的,不然如何解释黄忠父子竟然一起失踪呢!”

    蒯越点了点头:“是有这种可能,但那令牌却是真的!”

    听见蒯越也赞同自己的说法,张允如听天籁之音一般整个人从头酥到脚,急忙上前请罪道:“主公,可能是末将麾下的勇士将令牌遗失了罢了。末将甘愿领罪,明日末将就严整大营,必不敢致此类事件再发生!”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说黄汉升父子失踪了?”张允一脸的喜意,蒯越却是脸色顿变,不悦的看着刘表,“主公,这黄汉升之罪本来就有些莫须有的味道,如今交由刘都尉负责看管,却活生生的把人给弄丢了。

    主公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黄汉升之事已经在我荆州吵了数日,才刚刚稳定下来,如今又发生此类事件,只怕我兄长和傅公悌他们明天会认为是刘都尉他们私下将黄汉升给暗害了,到时候这荆州的州郡大堂上又将吵翻天了!”

    刘表尴尬的向蒯越解释了几句,复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希冀:“异度,如今情况已经发生了,你觉得如何是好?”

    “主公,这还能咋办?立即下令张都督和刘都尉严厉追查此事,希望在天亮之前还来得及吧!”蒯越看着刘表,狠狠的叹了口气,心中却有一种傲然升起,大有将荆州玩弄于鼓掌间之势!

第242章 对局

    刘表点了点头,朝州衙外看了看天色,回到座位上坐下,捡起案桌上的惊虎胆重重一拍,喝道:“襄阳水军都督张允、攸县都尉刘磐何在?”

    “在!”张允和刘磐双双抱拳上前。

    “本州令你二人火速赶回军中大营,于卯时率领麾下健儿赶至江边,沿江搜索黄忠父子二人及其麾下反贼的下落,务必捉拿归案,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诺!”

    “另外,传襄阳文仲业和王子慎,命其二人天亮时分,挥兵关闭四门坐镇襄阳检查来往行人,全城搜捕,务必将黄忠父子捉拿归案!”

    “慢着!”

    见刘表口中的将令一条一条的往下发,倒有了些以前匹马戍荆州的风采。蒯越不由微微一叹,上前打断说道,“主公,刘都尉和张都督二人奉令前往江边捉拿黄汉升,越并无异议,但你让文仲业和王子慎大肆搜捕襄阳城却是为何?”

    “难道这襄阳城不需要搜捕吗?”

    蒯越一阵气急,说话间口不择言:“主公,那黄忠于昨夜在江边脱困,那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许久,他怎么入城呢?难不成你给他插上一对翅膀学那鸟人飞到城中?”

    刘表脸色愠怒,涨得通红,蒯越急忙低了低头,接着说道:“主公,那黄汉升既然不曾进入我襄阳城中,你又何必让仲业和子慎两位将军大张旗鼓搜索呢?你就不怕我兄长他们知悉后找你吵吵?”

    知道蒯越言语不忌却是护主心切,刘表脸色的怒色渐去,但一张脸依然红的可与关二爷媲美:“异度,那你说襄阳城就不管了?”

    “那倒也不是!”蒯越想了片刻,继续说道,“依蒯某之意,我等应当外宽内紧,出城和全城大势搜捕就不需要了,但四门则应以‘严防江东奸细’的名义严厉,盘查入城之人!不过,我倒是觉得那黄汉升未必会重回襄阳城。”

    “为何?”刘表诧异的看着蒯越。

    蒯越上前一步侃侃而谈:“主公试想,那黄汉升一颗心全在其子身上,他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为黄叙寻求名医,而我襄阳城中的名义早已束手无策,黄汉升如果是要寻求襄阳城中的大夫死马当活马医,又何至于如此?

    其次,黄汉升身处汉江江边。若是我为黄汉中的话,大有两个选择:一是沿着汉江直下,奔长沙寻求长沙名义张仲景。或者溯流而上前往司州弘农,再借道雒阳寻医樊阿。在明知襄阳城中早就张网以待的情况下,何必非要转道襄阳,自投罗网呢?”

    刘表点了点头,朝刘磐、张允二人摆了摆手,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异度,你可敢与本州打个赌?”

    “赌什么?”

    “本州赌那黄汉升会重归襄阳!”

    “主公此话何解?莫非主公还是怀疑那黄汉升已经投靠了雒阳前将军?”

    刘表摇了摇头,从胡椅上站起身来,缓缓行到蒯越身边:“不!黄汉升忠直迂腐,屡屡犯颜直谏,虽为本州提为中郎将,但本州并不喜其为人,当然也不会怀疑他的忠心。

    只是因为荆州上下武将包括德、黄祖、磐儿和张允等人更是视之如寇仇,本州不能因为其一人而寒了整个军中的心。所以,本州才一直任由

    磐儿和子柔(蒯良字)他们在公堂上吵闹,而不作任何处理。

    你适才说那黄汉升或往雒阳,或往长沙,本州却敢笃定汉升一定会前往雒阳,而且他一定会重新回到襄阳城中。”

    “主公就敢如此笃定?”蒯越脸上扬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刘表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当然,黄汉升既然一颗心全在其子身上,那么于他而言,长沙张仲景虽然屡闻其名,但终究不如樊阿这些年随着王德玉南征北战在其帐下立下的赫赫名声。

    而要从襄阳赶至雒阳,异度,你觉得还有哪一条路比径直穿襄阳、越新野、过南阳再直达雒阳的近呢?”

    蒯越哈哈一笑,疾步走到大堂一侧的案桌旁坐下,又让刘表的亲卫摆放了一盘黑白子于其上,笑道:“既然主公有如此雅兴,蒯某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与主公赌上一局!”

    ……

    此时的汉江依然不见五六分的天色,天还未大亮,太阳也还没有出来,只有江上传来的腥风、江水拍打沿岸的声响以及不远处朦朦胧胧的身影。

    大头和三儿静静的守在江边的大石上,遥遥的望着数里外襄阳水军大营的方向,不时又朝石下江面上的数十艘渔船及船上忙碌的影子瞥去一丝羡慕的眼神。

    “大头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那些老水鬼一样,站在船上叱咤风云哪?”三儿艳羡的看了江面一眼,向大头问道。

    大头拔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趴在大石上看着远方笑道:“当初将军他们才来荆州的时候,文大叔不让你参军,拼死也要带你逃跑,如今又是怎么想通了的?”

    三儿腼腆一笑:“我阿翁跟着将军从秣陵回来后,看着怀中那沉甸甸的钱币脸上早就乐开了花,哪里还记得起当初阻扰我参军哪!”

    大头哈哈一笑,在三儿头上敲一下肃然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阿翁那么做也都是为你好。不过我们既然已经参军,就得按照军中的规矩办事,切不可丢了我荆州男儿的名声。

    军中重规矩,虽然将军瞧得起咱们,但咱们也只是新兵,就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至于何时能够像那些老兵一样摇橹划船,水上作战,那就只有慢慢熬了!”

    三儿点了点头,突然见前方的襄阳水军大营中火光冲天,数不清的步兵从大营中冲了出来,手上高高举起一支支高燃的火炬,宛如一条条火龙出了大营后四散开来,向长江沿岸飞奔,激昂的脚步声数里外都能听得见。

    “大头哥,他们往江边来了!”

    三儿刚对大头说了一句,却见大头已经摆了摆手,拉着自己顺着大石滑了下去:“走吧,我们去和将军复命!”

    二人顺着江岸的小径来到那艘停靠在江边的太平船帮的乘风号上,乘风号上二楼高烛照烧,船舱口有重兵把守。

    大头朝那守门的卫士低语了几句,带着二人登上二楼,在门口停下敲了几下。“进来吧!”听得舱中有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卫士才带着二人推开舱门走了进去。

    甘宁、赵云和周仓正在舱中饮酒聊天,见大头领着三儿走了进来,抬起头来看着二人目光灼灼:“可是那龟儿子滴襄阳水军大营全体出动了?”

    “禀将军,在下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全体出动,不过看那人数足有四五千之众!”大头朝甘宁行了一个军礼,回禀道,“另外,卑职适才发现襄阳城中同时也有一万余骑兵直奔江边而来!”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甘宁朝二人颔了颔首,转过头来朝赵云和周仓道,“子龙、元福,看来那刘磐和张允的两支大军已经被异度先生假借刘荆州的手调动起来,接下来就得看我们的了!”

    赵云摇了摇头笑道:“应该说是看你甘兴霸的吧!我赵子龙和元福陆战还行,要让我等指挥水战,只怕是力有不逮啊!”

    “子龙将军说笑了,你之威名天下皆知,龟儿子滴今日竟然要委屈你来给我老甘做副手,老甘这心里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甘宁抓了抓头皮。

    “过意不去?你怕是睡觉都要笑醒吧!”周仓取笑了甘宁一句接着说道,“兴霸,你那屁股一撅,俺老周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拉什么屎,你就别再叽叽歪歪的了。

    我和赵将军奉主公将领,今日就是专程辅助你的,身为领军大将,哪有那么多的婆婆妈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和赵将军绝对不眨半个眉头!”

    “既然如来,我老甘就不客气了!”

    甘宁搓了搓手,朝二人嘿嘿一笑,挺身而起朝二人拱了拱手,整了整衣冠,神色一正满脸肃然。虽然还没有军服在身,但不管怎么看却也不像是之前那个和众人嬉笑打闹的痞子,而是一名执掌千军万马的将军。

    “荆州水军建制十个指挥营,共计八万余人,分属蔡瑁、张允以及黄祖三人。其中蔡瑁掌管汉江水军,黄祖执掌江夏水军,而张允则为襄阳水军都尉。

    其中黄祖部因年前被江东孙权逐出江夏,现屯兵于县和宜城一带,而蔡瑁麾下的三万将士则不是在襄阳城下的汉江大营之中。襄阳水军仅有两万余人,主要部署于襄阳城的上游邓县一带。

    襄阳城下的襄阳大营中不过也就六千人左右,所以,张允为了抓捕黄忠几乎是倾巢而出,大营中只有千儿八百人。而襄阳水军麾下有楼船三十艘,艨艟一百艘,以及用于侦察的快艇若干。

    楼船为大型战舰,楼高四至五层,开四门有楼橹,其上可以纵马奔驰,亦可装载两千余人,放佛是一座水上飘动的城堡。

    当然,如果说楼船是行走在水中的城堡,那么艨艟则是江中的战车,船高三楼,用生牛皮蒙背,两侧开弩窗矛穴,行走迅速攻防俱佳,机动性极强。”

    甘宁顿了一顿,走到案桌旁,摆了三个酒坛和几只土碗放在案桌中央,又在一旁取了三五个茶盏放在土碗前面,正色道:“两位将军且看,这酒坛就好比荆州水军在在江上的三个大寨,这些土碗则是艨艟舰队,而我们只是这些茶盏!”

    这仗还特么的怎么打?难道让他们拿这些茶盏去碰土碗和酒坛吗?这岂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

    看着甘宁摆在桌上的那些玩意,赵云、周仓二人面面相觑,齐齐抽了一口冷气。看来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唯有一腔的热血于万马军中搏杀出一个未来!赵云蓦地哈哈一笑,抬起手中的亮银枪猛地一枪插入舱板中,扬身而起。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第243章 夺船

    “这是主公作的诗?”

    见赵云点了点头,甘宁哈哈一笑:“格老子滴果然好气魄!你放心,有我老甘在不会让你白马将军向天笑的,马姑娘手中的冰魄银枪我老甘可不敢惹,还是留着你自己去对付吧!”

    “你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计?”赵云惊奇的看着甘宁。

    这家伙生就的五大三粗轻侠杀人,为人爽朗粗犷,整日里将那‘龟儿子滴’挂在嘴边没心没肺的,也不能怪赵云心有疑虑。

    甘宁将身上的长袍一撕,露出上身的胸毛,拍了拍胸口:“子龙将军,再不济我老甘也是主公亲自征辟的水军都督,就算你不识的我老甘的厉害,难道主公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呸!甘兴霸你那是洞箫当笛子-横吹!”见甘宁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周仓就气不打一处,恨不得立马将甘宁的嘴巴给缝上,狠狠的怼上几句。

    赵云笑着朝甘宁拱了拱手,微微欠了欠身。

    甘宁摆了摆手,正色道:“我们与张允水军相比力量过于悬殊,按照常规而言,我们应该一路潜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张允水军覆盖的范围。

    但,因为要让黄忠适时的出现在众人眼中,因此我们不能过于低调,我们还要在适当的时候向张允亮一亮肌肉,向荆州的大人物看一看老黄忠安然离去。”

    赵云点了点头:“计将安出?”

    甘宁咧嘴嘿嘿一笑:“兵法云: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击其一。则我众敌寡,能以众击寡者。我们老家亦有句俗语叫做:手掌只有握成拳头之时打人才是最为疼痛的。

    襄阳水军大营中如今已只剩下千儿八百的守营将士,所以甘某的意思是,我们借助这里的渔船和乘风号,装扮成被黄忠挟持的渔民悄悄的靠近水军大营,然后趁其不备夺得他两艘楼船和几艘艨艟,一鼓作气闯出大营,沿江北上!”

    赵云想了想,觉得此计大有可行,或者说甘宁的考虑也算是面面俱到,但心中还是有些疑虑:“如果他们派水军追击的话怎么办?你不是说张允的水军也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精兵吗?”

    “精兵?嘿嘿,与老甘一比,这张允就只能打道回府了!”甘宁嗤笑一声,轻轻的将两只茶盏移到酒壶前方,然后一巴掌拍碎,又将一只土碗放到碎茶盏前方向二人说道,“两位将军请看,我们只要逃到了大营前方,再重新在布置起一道防线,他们又如何追得上我们?”

    “布置防线?可曾来得及?”

    “子龙将军,你就放宽心吧。我昨日傍晚就已经派了十数个兄弟前往襄阳水军大营的上游,以张允水军的名义在附近的村落中征调了十数艘渔船和若干桶猛火油。”

    “他们哪里来的猛火油?”

    “哈哈,子龙将军,这世道只要有钱,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这些都是襄阳水军自己的军备物资,这张允为人颇为贪财,常常让麾下的几个校尉将自己军中的物资弄出来,高价盗卖给附近村中的大户牟取暴利。

    只是张允肯定打破脑袋也想不到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今日我们正好用他自己的物资,给他来一个当头棒喝!”

    ……

    虽然已经是春末,但卯时三刻的江面上依旧大雾弥漫。

    浓厚的雾从江中升腾而出,如云似絮的浓雾四处蔓延,仿佛一层厚厚的帷帐,遮掩了江岸,遮掩了渔船,也遮掩了刚刚露出一个脑袋的太阳,白茫茫中只见到一个鸡蛋黄。

    江风轻拂,好像一双大手一般推动着浓雾前行,一会往前,一会停滞,一会又凝聚于江面上,一会又忽的一把四散而开。

    狗子靠在栅栏上,看着江山的浓雾,朝身旁的一同守夜的同僚笑道:“寄奴,你特么的昨夜一会的功夫就上了五六次茅厕,不会是听龅牙他们几个讲的什么江妖给吓破了胆吧?”

    “老子是那样的人吗?肯定是昨夜那酒喝得太多了,肚子一直不舒服。”寄奴呸了狗子一口痰。

    “你特么的不是那样的人,为啥一听到龅牙他们一讲江妖的故事撒腿就往茅厕跑?”狗子嘿嘿一笑,突然指着大雾中惊叫一声,“寄奴,你看江妖又来了!”

    “放你么的臭屁!这江中哪里来的江妖?”寄奴完全没有注意到狗子调笑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惊惧,敲了狗子一脑袋,眼睛同样慢慢的变直了。

    只见前方的浓雾突然破开,一艘两层高的客船缓缓的江面上行了过来,四周数艘渔船相拥,所有船上寂静无声,见不到一丝火烛,亦见不到半个鬼影,仿佛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是江妖,真的有江…”寄奴靠在一样失魂的狗子身上,颤抖的指着那客船抖抖索索,根本就不敢吼叫。

    突然,客船上两道银光闪过,两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客船上直飞二人颜面。“噗嗤!”两声惨叫,血花飞起,狗子和寄奴直接从水寨之上掉下江去。

    眼见二人就要落入江中,江面上猛地窜起两道人影,好像海中的鲸鲨一样高高的跃起,将两具尸体抱在怀中,缓缓沉入水中,未溅起半丝的浪花。

    “狗子,寄奴,你们特么的在鬼叫什么?”水寨上行来一群巡逻的士兵,扫了扫水寨大门一声怒喝。

    “阿嚏!”

    江中一人鱼跃而出,翻入大门穿着狗子身上的那套衣甲,紧紧的趴在大门前打了一个喷嚏,瓮声瓮气的笑骂道。

    “还不是你几个驴日的整夜给寄奴讲什么江妖的故事,老子就给他提了一嘴,他就吓的掉到江里去了,还连累老子下江去捞他,你们还不过来帮老子一把!”

    “这寄奴的胆子也太特么的小了,自己惹的事自己搞定,老子还要去巡逻呢!”众人一阵嬉笑怒骂,也不顾同僚掉在江中,渐渐的转到大寨他处去了。

    “都走了吗?”那“狗子”身前大门外的江面中突然探出来一个身影,同样也是一模一样的襄阳水军的打扮,显然正是从那寄奴身上剥下来的衣物。

    “狗子”趴在门口朝四周看了看:“都走了!”

    “寄奴”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枚火镰

    ,去掉外面的油纸,擦燃后在大寨前摇了几摇,然后一口吹灭重新揣入怀中,从栅栏的大门翻了进去,与“狗子”并排站在一起,轻手轻脚的将栅栏打开。

    甘宁坐在客船的船舱中,见信号已发,手中的信旗一摇,压低声音怒吼道:“本将令:所有船只直奔大寨门口,停泊于大门两侧。船中只留下副手和水手两名,待我等夺船出来之后,再将船只停靠在门前,不得有误!”

    一声令下,众人手中的桨橹齐飞,客船和四周的渔船飞也似的直奔襄阳水军大寨门前。

    “将军发白马,旌节度黄河。”

    白马将军没有骑白马,旌节度的也不是黄河,而是眼前的这座水军大营。船已停在岸边,但船上的人却并没有停下来,白马将军赵子龙和六七十名大汉从船舱中鱼贯而出。

    “走!”

    赵云朝甘宁和周仓二人点了点头,率先朝停靠在大营中船舶口处的楼船和艨艟奔去。

    雾霭渐渐飘散,赵云一行躲过来回巡逻的兵士来到船舶口岸,便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震撼。

    只见那船舶口岸,密密麻麻的停靠着三二十艘楼船。这些楼船均有四五丈之高,甲板上搭建了四五层上层建筑,而建筑中又另设有舱室、女墙、战格等,建筑外尽是林立的旌旗,在晨风中猎猎飞扬。

    而楼船的四周则停靠了数十艘艨艟舰,同样也有两三丈高,甲板上也有两三层的木质楼舱,艨艟外形狭窄,却比楼船长了数米。两侧尽是生牛皮覆盖,而两厢却又开了数道棹孔,里面的露出来的弩机和长矛令人隐隐生寒。

    “兴霸,这楼船过于庞大,我们麾下的儿郎合在一起也只有**十人,若是分开的话只怕摇动不起啊!”赵云看了看那些楼船,又看了看身后的将士。

    甘宁转身指着身后的将士,笑道:“子龙你有所不知,我老甘麾下的健儿都是当初从临江(今重庆)带过来的锦帆贼原班人马,个个舟楫娴熟,力大无穷,无不是以一当二、当三的好汉子。

    那张允的麾下需要百八十人摇动的楼船,我这帮兄弟三五十人便已经足够了。不过,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子龙你的担忧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这荆州的楼船我老甘也是第一次操持,也不知道这楼船中还有放置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若是一会吃水较深的话,确实容易误了我等大事。那我等一会就取一艘楼船和四艘艨艟便是!”

    赵云点了点头,甘宁手中的双刀猛地一亮,指着前方一艘楼船和其身侧的四艘艨艟,低声吼道:“兄弟们,前方便是我们的目标,也是主公他们重回雒阳的保障,而襄阳水军的那些水鬼头现在还在里面呼呼大睡。

    本将军命令你等,务必将里面的水鬼头悉数杀个干净,然后趁势夺去船只,一刻钟后启程大寨门口,返航雒阳!”

    “诺!”

    身后的将士腰中的长刀齐齐出手,在眼前闪过一片光华,低低的怒吼一声,在船舶中东闪西挪,亦如数十只猿猴一般飞入船中,消失在口岸。

第244章 潮如注火龙怒,艨艟千群谁敢渡

    春困夏乏,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卯时三刻,还是早上六点过的时间,经历了昨日一天的操练,谁又不贪睡呢?

    入得楼船来,果然约有一百余军士正躺在舱中呼呼大睡。

    赵云和甘宁都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们是在逃亡,他们的人比舱中的人还要少。他们没有办法将这些人留下来陪他们一起战斗,也没有办法一句话便将这些人化为己有。

    所以,他们只能送这些军士随那孙猴子去大闹阎王殿!

    赵云和甘宁挥一挥手,众兵士便已纷纷上前,捂着一众军士的嘴唇,掏出怀中的短刃在他们的喉咙上轻轻的一划,所有的水军连一丝抵抗都没有,便喷溅起道道血箭,在沉睡中永远的睡了过去。

    “落叶归根,就让他们留在船舶口吧!”

    一声令下,一艘楼船和四艘艨艟的水军尸首便被堆积在了船舶口,码成了一道壮美凄艳的京观。

    “扬帆,出发!”

    甘宁亲自站在楼船最高一层的甲板上,手中的大旗一扬,口中一声长啸。

    船头上的白色大帆高高升起,将士们同样已替代了原来水军的位置,坐在桨橹旁。

    随着甘宁的命令传来,将士们飞速的掰过楼船和艨艟里硕大的桨橹,一手虚握一手紧抓猛地就是一扬。桨橹蓦地腾在空中,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后,重重的击打在水中溅起无数的水花,接着齐齐怒吼一声,双腿一曲一蹬,巨大的楼船和艨艟在水力的推动下已经从船舶口岸缓缓离开。

    “轰轰轰!”

    楼船和艨艟舰的船头巨大的利箭一般刺穿水面,激荡起层层的波浪层层的涟漪,仿佛绵延不绝的云海中漂浮起的城堡一样,踏波而行。

    甘宁的怒喝和楼船、艨艟破浪的声音早已惊醒了四周船舰沉睡中的水军。一个个伸着懒腰从舰板上挣扎着爬起来,手忙脚乱的穿着衣甲,口中骂骂咧咧,嘟嘟啷啷。

    “特么的是那个亡八,这么早又开始训练了!”

    “嘘,小点声一会被都督听见又得挨一顿皮鞭了!”

    “不是说都督亲自去搜捕那黄忠老儿的下落了吗?”

    “.…..”

    正议论间,一个士兵扯着裤子满脸惊恐的闯了进来,裤子上还淌着一摊液体,也不知道那是晨雾还是尿液:“别特么的鬼嚎了,那些船上的都是敌人!”

    众人齐刷刷的转过过来看着那士兵,那士兵面色惨白,嘴角抖抖索索:“老子本来是去上茅厕的,还没有拉完,便瞧见…瞧见‘飞鱼号’和其旗下的四舰已经离港,原来…原来‘飞鱼号’的舶口处整整齐齐的码着…‘飞鱼号’和四舰兄弟们的尸体!”

    众人大吃一惊,军司马已经大步走出舱外,片刻后又从门外飞奔回舱,面色同样的惨白。

    军司马又走到甲板上看了看,见飞鱼号已经驶离港口正在加速奔向寨门,脸上的惨白已经变成愤怒,火速奔回舱中朝众人大喝道:“都督和校尉及各营指挥使都已经前往江边搜捕黄忠父子去了,各舰上以司马或者副指挥使为尊。

    本司马命令:水鬼、舵手及弓弩手各就各位。旗手立即登台打出旗语,所有船舰以我为尊,随我一起兵发汉江,围歼敌人,胆敢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诺!”

    众人齐齐飞奔至各自的岗位上,旗手则飞一样的蹿上顶层的甲板,手中的两道彩旗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宛如两朵祥云上下翻飞绕在其身侧两肋,最后变成两只彩色的大刀从天而降,直刺前方。

    “轰轰轰!”

    波涛如怒,战鼓冲天。

    剩下的九艘楼船和四十余艘艨艟在旗手的指挥下,在泊中排成一条蜿蜒长龙,紧紧的咬着

    前方的影子。

    听着时起彼伏的鼓声好似急促的将军令一样落在众人耳边,巡逻的军士面面相觑。

    少顷,那龅牙才反应过来,双眼喷火咬牙切齿的看着麾下兵士,手中的长矛猛然往前一挥:“兄弟们,这是让我等赶往寨门的命令,特么的我们上当了,适才我们在寨门遇见的可能不是狗子和寄奴。

    狗子和寄奴两位兄弟他们应该已经遇害了,都给老子冲,老子要宰了他们替两位兄弟报仇!”

    水中的楼船和艨艟速度已经起来了,如原野中猎食的虎豹,似深海中横行的鲸鲨,在水面上横行无忌,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可惜,巡逻的军士他们没有时间瞠目,更没有时间结舌,一旦寨门失守,钳制楼船和艨艟最后的屏障也必将失去,到时候楼船和艨艟面对的将是一望无际的大江,一条通向自由的星光大道。

    “杀!”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龅牙一声怒喝,三五十名巡逻军士,将手中的长矛一举,齐齐一声应和,在岸边的小径上撒开双腿和船舰赛跑。

    路就在脚下,寨门就在前方,怒火却在心头。

    龅牙已经率领巡逻士兵奔至寨门前方三五百步远,遗憾的是,迎接他们的并没有冰冷的利箭和刀锋,也没有任何对手,那寨门处空空荡荡双门洞开,好像一个傻汉张裂着大嘴在无声的嘲笑。

    他们没有赶上对手最后的演出,却看到了对手的谢幕。寨门处数名敌军早已经跳入水中,如游龙一般蹿上门口的楼船和艨艟,留给他们一道道陌生的身影。

    “箭!”

    “矛!”

    龅牙只是巡逻军士,并没有配备弓弩利箭,但他们身后的楼船和艨艟有。军司马一声长啸,旗手手中的彩旗一摇,楼船和艨艟上的窗口霍然打开,露出一支支噬人的寒芒。

    飞箭如雨,飞矛如蝗。数百支利箭和长矛带着凄厉的尖啸从船舱两侧中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道黝黑的弧线,狠狠的刺向前方。

    或如游鱼割破水面直钻江底,或落在岸边带起一簇簇泥土,或从天而降插在前方船舰的甲板上。

    甘宁手托盾牌在甲板上左右腾挪,挡过一阵箭雨,见自己麾下的楼船和艨艟已经彻底行到大寨之外,冷笑一声,手中双旗飞舞。

    四艘艨艟便一字排开停在门前,一蓬蓬箭雨和长矛骤然腾空,从窗口飞起直窜向寨门后的船舰之中,带起一声声的尖叫。而早就停靠在门口的渔船和太平船帮的“乘风号”则飞也似的横了过来,就像山谷口落下的大石牢牢的占据着谷口一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撞过去!”

    军司马气得睚眦欲裂,一声怒喝,坐下的楼船似疾驰中的火车撞上山腰,楼船和“乘风号”同时发出巨大的啸声,楼船于碧波中猛地左倾右斜,上下颠覆。

    楼船上的司马和中军士却是浑身一震,好像遇见地龙翻身,从座位上滚将下来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吱嗝,吱嗝!”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众人还未调整过来,船桅处又传来一阵阵断裂的声响,军司马下达完“弃船”的军令便已率先跳下水中。

    半刻钟过后,众人浑身湿漉漉的爬上岸边,看着前方。

    前方寨门口的渔船和乘风号已经被楼船撞破,一股股江水顺着漏洞倒灌而入。半盏茶不到,乘风号和渔船就已经开始倾斜,并渐渐的淹没于碧波之中,只剩下数百块破碎的甲板、船桅、舢板和无数的木屑在水面上漂浮,随着起伏的波涛忽上忽下。

    而他们的楼船同样已经开始倾斜,只不过楼船并不像乘风号那样千疮百孔,只有船头几个硕大的破洞以及拦腰而断的船桅。,看上去一时半会还不会沉入水中。

    “继续追!”

    司马也不管浑身泛冷,大喝一声,跳在随后而来的楼船上继续发号施令。

    耽搁了小半个时辰,等众人小心翼翼的躲过那即将倒下的楼船驶出寨门的时候,前方的江面上波平如镜,浓雾早已散去,一缕缕阳光照射在江面上反衬在众人眼里。

    “大人,怎么办?”一名副指挥使凑近军司马问道。

    军司马双眼横扫,打量着左右江面上的痕迹,半晌才悠悠一声长叹:“贼人已远,追之不及。不过,江面上虽已无贼人的踪迹,但那些贼人不可能横渡,他们夺船的目的只可能是沿江直下或者溯流而上。

    楼船战力非凡,行驶却较为缓慢,或许我们也只有通过艨艟进行追击了!传本司马的命令:所有人弃楼船登艨艟,兵分两路,一路由你亲自指挥追击直宜城,一路随我北上直逼邓县!”

    “诺!”

    ……

    “报!大人,前方已经发现贼子的踪迹!”

    军司马亲自指挥着麾下的二十艘艨艟在飞驰了半个时辰,心情愈发的沉闷,忽然听得前方的斥候登船禀报,顿时周身如闻仙乐一般浑身通透,又好似大热天吃了一根冰棍一样全身的皮肤都大大的写着一个爽字。

    “继续追!”

    旗落令出,二十艘艨艟铆足了干劲向前疾驰。

    天涯万里犹咫尺,人生何处不相逢。军司马和甘宁、赵云他们从来没有过什么万里天涯,但他们却是处处相逢。前一个时辰,他们还在襄阳水军大营中打过照面,后一个时辰,他们就重新在靠近邓县的江面上再度相逢。

    只不过,这次的相逢和上一次的相逢依旧一样,甘宁麾下的楼船和十数只渔船仍旧呈一字稀疏的摆在江面上,构筑成一道防线,而前方的艨艟却离防线足有一箭之地。

    “傻叉!”

    军司马不屑的看了一眼前方的船只,脸上浮起一丝讥笑:“特么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呢,敢闯入我大营中抢劫船只杀人越货,原来也只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家伙!

    用兵呆板,不思变通。同样的战术竟然屡屡使用,却不知道大寨门口地势狭隘出口拥挤,而这汉江之上空阔恢宏,没有百十艘船如何能够挡住我等的去路?哼!今日就让他们瞧一瞧我们的厉害!”

    众人再度飞速上前,却见那些渔船和楼船上突然各自冒出一个大汉来,手中抱着一只大桶向江面和船只倾倒这什么液体。

    一阵微风从江面扬起,夹杂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军司马猛地一惊,飞速的爬上甲板夺过旗手中的旗帜,拼命的摇动着:“众军听令,立即停船,前方江面和船只上有猛火油!”

    话刚落,就见那些船上的汉子从怀中掏出一枚枚火镰,碰擦着点燃一把丢在船上,接着一个鱼跃插入江中,消失在江面上。

    “轰!”

    火镰落下,一道道蓝色的火焰便已经窜至船只的甲板和船舱之上,接着又从船上直窜到江心,所有的船只瞬间就被大火吞没。火龙在江面上露出残忍的面容,肆无忌惮的挥舞着魔爪,抓住江面上一切可抓之物扔进狰狞的大口之中。

    火光冲天,高温肆虐。

    军司马站在远远的艨艟舰板上依旧感觉到火光的凌厉,擦了擦脸上的热汗,看着火光之中前方艨艟舰上一道隐约可见的身影,皓首白发巍然而立,想起这几天荆州城中的种种传闻,愤恨的怒骂了一声:“狗日的老黄忠!”

    这才是:

    款款春风烟波渚,茫茫汉江飞浓雾。

    甘宁晨下船舶口,司马挥军气如虎。

    乘风踏浪走箭矢,又见江心潮如注。

    潮如注,火龙怒,艨艟千群谁敢渡!

第245章 荆州,繁花似锦还是繁花似井

    巳时三刻,天已经大亮了,太阳已经快晒到屁股了,刘表和蒯越却还在州衙中对弈。

    当然,今日蒯良、刘先、傅巽、王粲甚至伊籍他们都没有到州衙中来,因为今天正好是州衙休沐之日。能够带薪休假一天,众人自然是相约郊外,哪里还想回到州衙中继续案牍劳形?

    刘表已经输了两局,但表面上依旧若无其事:“异度,仲业和子慎二人是否已经派兵暗查城门了?”

    “主公可是等不及了?不过,主公,你可千万别对仲业和子慎两位将军报有太大的希望。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局棋主公你输定了!”蒯越拾起黑子在棋盘腹中的一个星位上,捡起棋盘上的一颗白子,抬头笑道。

    刘表似笑非笑的看着蒯越:“允儿和磐儿的人都还没有回来,你就这么笃定他们一定抓不着黄忠父子,莫不是异度知道一些什么本州不清楚的故事?”

    “主公,蒯某乃是文人,黄汉升却是军中骁将,与蒯某兄长有些交情,与蒯某倒是接触不多,我又能知道什么内幕呢?”蒯越抬头一笑,“不过此事倒也不难猜,以张都督的那个性子,若是捕获了黄汉升,想必快马早已经到州衙了吧?”

    特么的,这张允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吗?

    刘表闻言一滞,捡起盒子中的白子佯装思索了一下,暂时将此事撇到一边。

    “哈哈,看来是异度你输了!”

    思考了半天,刘表还未落子,忽然听到州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朗笑一声扬身而起,不经意间长袖一拂,已将棋盘上看上去稳输的棋局给搅得七零八落。

    蒯越也不说话,陪着刘表走出州衙,却见张允和刘磐二人已经下马携手前来。

    刘磐面色铁青,张允却是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满面的灰尘裹挟在豆大的汗珠里,哭丧着双眼,显得颓废至极。

    看来又要输给蒯异度了!

    刘表心中疙瘩一声,长袖一甩转身回到州衙中在案首上坐下,紧紧的将惊虎胆握在手中,手背上虬筋毕露青筋暴起,双眼寒冰时的扫视着张允:“可是寻遍汉江沿岸也没有寻到那黄忠的踪迹?还是说他已经携子逃回城中了?”

    刘表虽然有开脱之意,可张允哪里敢有半分的隐瞒,水军大营抢劫战船,连舟江面火烧汉江这是何等的大事!

    张允啪的一下跪在大堂中央,低垂着头嗫嗫嚅嚅:“舅父…舅父,那黄忠的踪迹孩儿已经查明!”

    “既然已经查明,为何不带回州衙?”刘表冷冷的看了张允一眼。

    “那黄忠已经逃往襄阳上游去了。”张允鼓足勇气说了一句,忽然嚎啕大哭,两只膝盖擦着地面连滚带爬的滚到刘表脚下,抱着刘表的双脚声泪俱下,“舅父…舅父,孩儿知罪

    ,还请您网开一面,饶过孩儿此遭啊,孩儿愿以死谢罪!”

    又是网开一面,又是以死谢罪,张允已经彻底的失了魂魄,说话间语无伦次。

    刘表心中猛然一震,若是单单走掉一个黄汉升,张允想必还不会如此,这里边只怕还另有隐情。手中的惊虎胆呼的一下重重的砸在案桌上,刘表甩了甩被惊虎胆震得发麻的手掌,怒喝道:“张允,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还不给本州从实招来?”

    张允早已被惊虎胆吓得浑身哆嗦,哪里还说得出来?

    刘磐鄙夷的看了一下这个名义上的表弟,却也知道二人乃是一丘之貉,上前一步掩饰道:“启禀伯父,今晨寅时时分,我与张都督奉命前往江边搜索黄忠下落。

    因追捕黄忠一事过于急迫,张都督便将大营中的七八成人马分拨出来,而大营中则只留了千余人马。谁知,那黄忠老贼及其麾下的贼子们见营中兵力不足,趁势夜袭了襄阳水军大营。

    等张都督知晓此事之后,急忙回军大营,但老子此时已经射杀了营中数十名勇士,并偷了一艘楼船和两艘艨艟出了大营直奔汉江上游。张都督勃然大怒,遂亲自与与麾下勇士们驾船全速追击,将老贼团团围困于江面。”

    刘表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围困,以你张允只能,难道你们还拿不住一个不会水战的皓首匹夫?”

    张允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直磕得刘表一阵阵的肉疼才抬起头来:“孩儿与老贼一番交锋后,射杀了黄忠老贼三二十名麾下,却不想那老贼实在是丧心病狂。

    他在盗取楼船之时,竟然也从我襄阳水军营中盗取了数十桶的猛火油。眼见我等逼迫甚急,自忖不能走脱,遂将那猛火油尽数倒在船舱中和江面之上。”

    “然后呢?”

    “然后,他便将楼船和将面点燃,自己则跳到了汉江之中!”说着,张允又扑在地上放声痛哭,脸上全是内疚之意,“都怪孩儿一心为舅父分忧,捕贼心切,才中了那老贼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但没有亲手将他抓住,反而还因此搭上了一艘楼船和数十名兄弟,舅父,孩儿对不住您,还请您责罚!”

    责罚?

    责罚你娘啊!呃,你娘是我嫡亲妹子,责罚你妹啊。你都将责任差点就推给我了,你还让我怎么责罚!

    刘表差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稳了稳,牢牢的抓住案桌一脚,将头努力的伸出去:“那黄汉升可走脱?”

    张允想了想,磕了一个头道:“回禀舅父,那大火冲天,孩儿并不能靠近,不敢确定其是否葬身于火海,但他携子跳入江中却是孩儿亲眼所见。汉江水深,暗涛汹涌,想必那老贼和其子应该丧身于汉江之下了吧!”

    刘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

    下心中的块垒,徐徐说道:“既然黄忠此贼,一家已经命归黄泉,此事就此作罢,也就不再追究其通敌之事了。当然,你等亦不可在这荆州到处说嘴。

    不过,你身为水军都督,居然让人摸到眼皮底下,偷走了你的楼船和艨艟,你却完全不知晓,实在是放任不得。本州罚你两年的俸禄,作为安置你麾下身亡将士的抚恤,你可心服?”

    “诺!孩儿敢不从命!”

    ……

    主公麾下的“黄忠”已经投江自尽?

    蒯越带着疑惑回到家中,却见书房中端坐着两人,一位已经年过花甲,一缕长髯直达胸前,为人却甚是清减,另一人则正是自己口中一直念叨着的主公王黎。

    还来不及与二人见礼,蒯越就将今日州衙中所发生的的事情逐一道明,却见王黎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交给蒯越,蒯越一目十行匆匆一阅,不由喟然长叹。

    这信中的内容,与今日所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甘宁、赵云以及周仓等人不但已经从汉江中走脱,而且所获、所毁的战船同样也远超于张允口中一艘楼船和两艘艨艟。

    这些贼子怎么就敢如此呢,这还是当初我和刘荆州亲手打造的那个乐土吗?

    这是繁花似锦还是繁花似井?

    都说这荆州乃是中原乐土,可是为什么我在荆州这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表面下,看到的却是一口口喷着暗涌的深井呢!

    蒯越直觉的心中一股凉意寒彻肌骨,却见眼前那老者已经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双眼充满了睿智和沧桑仿佛直达人心:“异度,你可是在为这荆州痛心?”

    蒯越还没有说话,老者已经近前问道:“德玉说你乃是这荆州少有的智者,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异度,老夫考较考叫你,你可还记得《礼记中庸》第二十四章?”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蒯越疑惑的抬起头来,老者已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记得确实不差,但行事却有偏差。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前秦赵高,当朝十常侍,甚至你荆州城中的张允刘磐,他们哪一个不是敛财无厌谋害忠良,你又何必牢牢挂记心头?

    当初老夫将大汉天下亦是如此,心中的哀绝只怕你比你更胜,因而心灰意冷,游走江湖。但老夫老了,一把身子骨已经不愿再入世折腾。

    可是,你正值壮年,德玉也还年轻。你们俩都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机会,只要你们精诚一致,坚持心中的目标,把握住一切属于你们的机遇,又何必担心不能重新改造出一个全新的天下呢!”

    蒯越心中一震:“敢问老先生是…”

    “老夫蔡邕!”

第246章 凤起鹿门,龙隐隆中

    话一落地,蒯越、徐庶以及太史慈等人微微一震,庞统和诸葛亮却是蓦然色变,特别是诸葛亮更是感到莫名的心惊:“亮数日前才随叔父从豫章前往此处,先生你从何得知我的姓名?”

    其实何止诸葛亮、蒯越一干众人惊疑,就连王黎这个始作俑者也感到阵阵的惊骇。

    他早就闻诸葛亮和庞统的大名,甚至在后世的时候还曾专门去研究过诸葛亮的丰功伟绩,比如说:隆中对、《梁父吟》、火烧赤壁、七擒孟获以及六出祁山等典故可以说是张嘴就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诸葛亮还如此年轻,甚至可以说还如此年幼。当然,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诸葛亮数日前才随叔父诸葛玄从豫章来到荆州。

    王黎徐徐吐了口气,将心中的惊疑一驱而尽:“诸葛小弟,如果我说是神鬼告知于我你可相信?”

    “神鬼一说,不足为信,更不足为凭。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些神鬼一说唬一唬山民即可,你又何须拿这些话来搪塞于我?”诸葛亮摇了摇头,看着王黎目光灼灼,“先生,亮观你绝非刘荆州麾下!你究竟是何人?”

    “哦?我们并非刘荆州麾下?诸葛小弟何以知之?”王黎不答反问,直勾勾的看着诸葛亮,眼中满是询问和考究。

    诸葛亮朝王黎稽了一礼,正色道:“适才先生就曾经说过黄忠潜逃一事你们乃是经手之人,而据亮和兄长所知,黄忠之事相关人等无外乎刘荆州、张允和刘磐数人,并未有其他人参与进来。

    如果说你们正好经手,那么,你们必然是潜藏于荆州这潭深水中的另一路人马,而非刘荆州麾下。或者,我和庞兄刚才说讨论的汉江假死那一出戏正是源于你们的设计。”

    果然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大智若妖的人物啊,自己刚才不过才说了几句话,便被这诸葛亮抓住了痛脚!

    王黎感慨了一声,诸葛亮却已朝庞统致了致歉,接着说道:“当今名士惯于以貌取人以名重人,而刘荆州便是其中翘楚。

    我兄长生就的骨骼精奇,言语间更是略有不逊。但你等不但不以为然,反而屡屡透露出欣赏和考究之意,行事落落大方气度雍容。所以,亮敢肯定你等绝非刘荆州麾下!”

    这诸葛亮也太会说了吧,庞统这个样子叫做骨骼精奇?那本姑娘岂不是要叫做天女下凡了?

    马云禄掩嘴偷笑,王黎轻咳一声淡淡的扫了马云禄一眼,上前朝诸葛亮、庞统二人拱了拱手道:“两位小弟猜测不错,王某确实并非刘荆州麾下,而是...”

    “河南府尹、前将军王黎王德玉!”

    王黎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爽朗的声音打断了,草房的中门豁然洞开,三名老者携手而出,身后跟着一名年近弱冠的年轻人。

    中间那人年过花甲,满头的银发,精神矍铄,一缕长髯直垂到胸前,一双充满智慧的双眼看着王黎。其两侧之人都已年约五旬,右侧那人则是锦绣长袍,而左侧那人和身后的年轻人却是一身短褐,标准的农夫打扮。

    这人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算算时间不应该比自己晚来两天吗?

    王黎一愣,蔡琰已经朝中间那老者扑了上去:“阿翁,莫非您有什么先见之明,怎么您也到这里来了?”

    中间那人赫然正是蔡琰的父亲,集文学、书法、经史、音乐为一体的一代大家,原朝廷左中郎将蔡邕蔡伯喈。而右侧之人却是诸葛亮的叔父,前豫章太守诸葛玄,左侧那人及身后的年轻人便是此间主人庞德公及其子庞山民。

    蔡邕慈祥的拍了拍蔡琰的手背,溺爱的看着蔡琰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先见之能啊?那日我接到前将军的信笺

    ,虽不担心你的安危,却已牵挂于你,便从秣陵雇船北上,昨日便已抵达荆州。

    前将军为人光明磊落,一心为国为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老夫悉数尽知。所以,对于小女之事老夫倒也很是放心,也就暂时没有前往襄阳与你们一唔,而是直接先来这鹿门山拜访庞公罢了。”

    “王某见过伯喈先生、庞公及诸葛太守。”听蔡邕直接说是自己的信笺,王黎责怪的看了马云禄一眼,朝蔡邕、庞德公和诸葛玄稽了一礼,又朝葛亮、庞统二人致了致歉。

    “非是王某故意隐瞒身份,实在是王某一行关系重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还请两位小弟勿怪!”

    “你就是前将军王德玉?平黄巾、定雒阳、安长安的王德玉?也没有看出来你长了什么三头六臂啊?”庞统绕着圈的打量着王黎,口中啧啧有词。

    王黎哭笑不得,拍了拍额头苦笑道:“庞小弟,这王黎有什么好冒充的呢?王某正是如假包换的王德玉!不信,你可以问问我身边的徐元直,他可是与你叔父乃是至交!”

    “非也,非也!”庞统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说道,“世人皆知如今的天下,士人俱皆重视容貌气度,而朝廷更看重出身。刚才诸葛小弟在我脸上贴金,说我那生的什么骨骼精奇,脾气不太好。

    其实,说白了就是说我生性乖张,说话易得罪人,长得也有一点磕碜呗。你居然没有被我的容貌和粗鲁给吓走,反而还与我屈膝相交侃侃而谈,所以我想看一看,你这个前将军是否真的三头六臂不同于常人!”

    “统儿,不得无礼!”

    庞德公轻斥了一声,正欲向王黎致歉,王黎已经朝庞德公摆了摆手,凑近庞统的那张大脸笑道:“庞公不必如此,庞小弟的疑虑王某深以为然。天下风气不正,名士风骨已经变成了名士风流。既然是风流自然得看重容貌和气度,除一些真正的高洁之士如庞公、伯喈先生以及诸葛太守外,这世上还有几许风骨呢?”

    “前将军之意,莫非这名士风骨较之于名士风流更为重要?”庞统咄咄逼人。

    王黎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蒯越笑道:“风骨者,临危不乱侠骨丹心,孟子曰:威武而不屈,富贵而不淫,贫贱而不移。如我身边这位异度先生便是这荆湘的风骨。

    当年圣人就曾经说过: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战国策》也说过: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王某既然立志安天下抚万民,又怎能不注重这前车之鉴呢?当然得以风骨为主。

    更何况,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才学是自己的,容貌却是爹妈生养的,我等本就不该心存异议。庞小弟,王某不是那些所谓的名士风流,你说王某又为何要学哪些凡夫俗子以貌取人呢?”

    庞统哈哈一笑,抬起头来面露喜容,郑重的朝王黎鞠了一躬,缓缓退到庞德公身后。

    庞德公颔了颔首:“不知前将军今日屈尊来此所谓何事?”

    “汉室倾颓诸侯纷争,天下糜烂百废待兴。”王黎向三人拱了拱手道,“王某此次前来,特为天下苍生故请诸位先生出山,助王某一臂之力,早日还万民一个安宁的天下!”

    庞德公摇了摇头,亲自将石桌收拾了一番,又抬了几条凳子围在石桌身边,向王黎等人做了一个手势,说道:“庞某心在山林,志老泉下,对这官场的名利和天下纷争,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还请前将军见谅!”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先生学究天人,一身的学识,难道就不愿为天下万民分担一些重责吗?”王黎紧靠着庞统坐下问道。

    庞德公哈哈一笑:“鸿鹄筑巢于高林之上,日落则栖。龟鼋作穴于深渊之下,傍

    晚自归。家国天下,家即天下,天下即家。天下人所求的无非也就是一个安定的家罢了,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庞某并无天下家国之志,将军何必强求?”

    王黎接过庞统手中的茶盏,逐一亲手递给庞德公和蔡邕、诸葛玄等人,笑道:“王某乃世俗之人,自然得说些世俗之语,庞公悠然自乐于泉下矢志不移,但山民兄以及山民兄的后人又将如何?”

    “唐尧、虞舜将天下分封与诸侯,其后人丹朱、商均虽不过安居民间,却得以长寿而终。而夏禹、商汤传帝位于后世子孙,其后人夏桀被商汤放逐南巢,商纣首级则为姬发悬于旗帜之上。”

    庞德公顿了顿,举起手中的茶盏朝王黎遥遥一敬,接着说道:“前将军,你也是有识之人,那么你又觉得是唐尧、虞舜做错了呢,还是夏禹和商汤不够聪明?

    所以,按我之意,单纯以富贵后世子孙论的话,百十年后的祸福谁人能料?怎么算都是一笔糊涂账吧。将军何必做次一问呢?当然,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山民、统儿他们有何想法,这你就得问他们了!”

    呃?还带这样的?

    这庞德公的言论还真的是一个怪蜀黍之言!

    王黎一懵,转而心中却是一喜,言下之意虽然不能请得庞德公出山,但至少还可以拐得庞统、诸葛亮以及蔡邕等人吧。

    王黎还没有付诸行动,蔡邕已经哈哈一笑:“前将军,蔡某这数十年来经历了多少起伏,又看透了多少世情朝局,早就心灰意冷。而且如今也是风烛残年,活不了多少岁月了,你也不要再勉强蔡某了。

    今日蔡某与庞公一谈甚觉欣喜,也和庞公商量好了,不日也在庞公处起一草庐,与庞公做一做邻居。不过,琰儿正值风华正茂,老夫也不愿她随我老于泉下,便托付于前将军了!”

    诸葛玄同样起身答道:“玄已经应下了刘荆州的差事,只怕也不能随前将军前往雒阳了。”

    “莫非诸公以为雒阳是洪水猛兽不成,一个个都躲着王某?”王黎苦笑一声,继续游说着诸葛玄,“刘荆州安于现状,并无大才,将来恐怕这荆州并不是一处安乐之所啊,诸葛太守又何妨再考虑考虑雒阳?”

    诸葛玄笑道:“君子一诺重于千金,诸葛玄又怎敢做出这毁诺之事?更何况,我诸葛一家已经与荆州大家蒯家、黄家以及庞公定下姻亲,如今小女未嫁,亮儿未娶,玄又如何举家搬迁?

    至于亮儿,其年纪尚幼,如今也不过十三岁,正是读书用工之计,岂能因他事而误了将来?玄已在隆中搭建了数间草庐,亮儿今后数年都将再此耕读,还请将军切勿强求。至于未来亮儿成长之时,前将军倒不妨时常前来窜窜门!”

    屡遭拒绝,见王黎不免有些神情沮丧,庞德公给王黎斟了一杯茶笑道:“庞某和蔡兄皆无志朝局,诸葛兄又困于荆州。虽不能前往雒阳协助将军,但庞某倒是可以给前将军举荐一人,不知可好?”

    王黎也只是心情稍有郁闷而已,毕竟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的口舌却没有得到一人,不过他也知道这名士的脾性,有才学之人往往行事皆是如此。但天下之大,才子如过江之鲫又不是仅有眼前这数人?

    哪里就真正令他沮丧了。

    更何况,这一番交谈和接触下来,他心中早就内定了一人。

    诸葛亮的才学见识虽然已经初见端倪,但终究年岁尚幼,尚未有足够的沉淀。而庞统却不然,年纪十五岁,按虚岁已经十七了,因其容貌之故屡受世人嘲笑,心中早已练就了一番钢筋铁骨,沉淀已经足够深沉。

    王黎拍了拍庞统双肩,扬身而起,哈哈一笑:“庞公可是说的令侄,凤雏庞小弟?”

第247章 荆州风起

    当天傍晚,蒯越这个名义上出来游山玩水,结果一不小心在鹿门山“碰见”王黎的的荆湘风流自然和家人重新回到襄阳城中。但,河南府尹、前将军王黎一行四人却依旧宿于鹿门山上。

    看着蒯越渐渐消失在小径上,庞统长叹了一口气:“主公,你们和异度先生应该并非是在鹿门山脚下碰见的吧?”

    “士元,为何有此一说?”难道还是被看出来马脚了吗?王黎心中一凛,诧异的看着庞统。

    庞统正色的看着王黎:“先前,主公曾当着众人提及黄忠一事就是你的手笔,异度为刘荆州麾下,与主公分属不同阵营,按说他应该有惊讶、气愤甚至仇视之类的表情,但我观他脸上并不见有多少波动。

    后来,主公再次介绍异度的时候,心里的真诚和欣赏更是毫不掩饰,就好像已经和异度认识或者神交了很久似的,完全没有初次相见的那种涩滞,所以统才有此一问!”

    这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和蒯越、徐庶等人登鹿门山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在庞德公处遇见蔡邕、诸葛玄及庞统、诸葛亮等人。结果一个不小心,竟然差点将自己在荆州最重要的眼线暴露于众人眼前。

    幸而这一切还都是庞统的猜测,而且自己还准备了一些后手,应该还能补救!

    王黎暗自松了口气,倒不是信不过庞统,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少一个人知晓,蒯越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不是?更何况,那草庐中还有那叔侄两人一直让王黎捉摸不透!

    要不然,他又何至于在庞德公、蔡邕和庞统面前替蒯越打了一堆的掩护?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不外如是,或许这也算是我和蒯异度的缘分吧!可惜,蒯异度还是终究不能为我所用!”王黎拍了怕庞统的肩膀。

    庞统点了点头:“这人间的情义确实说不准,这人心更是捉摸不透。主公今日那般待蒯异度,但主公回程之时却还得稍微小心一下这支来自荆州的暗箭!”

    看着天边已经渐渐落下山坡的日头,感受着山中迎面而来的猎猎寒风,王黎颔了颔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叹了口气:“看来这荆州的风雨又将起了!士元,走吧,一会还要连夜赶路呢!”

    ……

    子时,荆州州衙。

    刘表看着眼前的蒯越怒气冲冲。

    这几日以来,他就从来没有在家中睡过一个安稳觉,先是黄忠通敌一案众人搅得他心烦意乱,接着,又是刘磐和张允这两个小杂碎半夜三更的给自己找事情。

    本来以为黄忠之事到此已经打住了,自己也终于可以享受片刻的安宁,和夫人好好温存。可结果呢,前戏才刚刚开始,自己还没有入港,又被自己这个最放心也最信任的第一谋士给叫到了大堂中。

    刘表越想越生气,气急败坏的指着蒯越骂道:“异度,你是我在这襄阳城中最值得信赖的左膀右臂,就连德、允儿和磐儿他们也不及对你的这份信任。

    这数年来你屡出奇谋,也深得我之信任。今日你却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磐儿和允儿的那一套?半夜三更不好好陪着你夫人睡觉,跑到我州衙来作甚?”

    等刘表的心火发泄了一番后,见他已经渐渐恢复平静,蒯越心中暗笑一声,一步跨到其身前:“主公,你当知我今日出城了吧?”

    “异度,你所来何事就直接说

    吧,别再和本州提打赌一事可好?” 刘表无力的看着蒯越,胸中的愤懑无以言表。

    还真是日了狗了!

    不就是因为前几天因黄忠之事打赌的时候赢了我吗,我特么的怎么会不知道?你蒯异度什么时候也这么肤浅了,竟然还想在我与夫人温存的时候跑来再次炫耀一番?

    蒯越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主公,并非是越想提及此事。实在是…今天越出门的时候没有想到居然会在我荆州遇见这么一个人,越心里有些震撼,所以想来和主公说上一声!”

    “是谁呢?竟然让你荆湘风流蒯异度如此惊慌,都不敢在你那家中过夜了?”管他是谁呢?天大地大,也没有老子和夫人睡觉大!刘表冷哼了一声。

    假装没有看见刘表的不满,蒯越上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正色说道:“前将军王黎王德玉!”

    “谁?王黎?你是说河南府尹、前将军王黎王德玉?”刘表霍地一惊,猛然从案椅上站了起来,手中的惊虎胆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蒯越点了点头道:“主公,属下知道这几日以来你为了我荆州的安宁受够了我兄长他们的喋喋不休,简直就是忍辱负重。若非此事事关重大,越又怎敢前来打扰主公呢!”

    刘表没有听蒯越的解释,背负着双手在大堂中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直到半晌,刘表才朝亲卫点了点头道:“传刘磐、王威、文聘和蒯良、刘先他们火速来此!”

    待亲卫走出了州衙,刘表朝蒯越致了致意,亲手抬了一条凳子,扶着蒯越坐下:“异度,你是在何处碰见的王黎?你可知他来我荆州所为何事?你将此事一一说与我听听!”

    蒯越刚刚坐下,又急忙抬起屁股朝刘表拱手说道:“回主公,今日越休沐,本来是打算陪家中夫人一起出城去爬爬山散散心的。谁知刚出城门不久,便在山脚下遇见了前将军王德玉一行。

    他们一行不过数人,所去的方向却是和越的目标地一致,就是城外的鹿门山。他的随行一人中乃是数年前来荆州避乱的徐元直,因其认识越,所以王德玉就索性拉了我一起登山。”

    “登山?”

    刘表微微一阵错愕,这王黎自下长安后,就一直在长安城中养病,他要登山长安附近不就有天下闻名的骊山和终南山吗?为何要千里迢迢跑到我荆州来?

    蒯越摇了摇头:“他们确实是在登山,不过他们的目的却并不是登山。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庞德公!”

    “你说什么?他们的目标是庞德公?”刘表心中又是一惊,抬起头来看着蒯越目光灼灼,“庞德公此前不是还在鱼梁洲吗?他们什么时候又搬到鹿门山去了?”

    蒯越想了片刻,接着说道:“先前庞德公拒绝了主公的招揽,举家便从鱼梁洲迁走隐居在这鹿门山中。我也不知道这王德玉从何处得知了庞德公的隐居之处,竟然从长安直奔鹿门山。

    而且,王德玉还真的就在这鹿门山中找到了这庞德公,另外还有朝廷前左中郎将蔡伯喈以及前豫章太守诸葛玄。”

    “你是说蔡伯喈和诸葛玄都在此处?”

    “正是!”

    刘表点了点头,在大堂前踱了几步转向蒯越道:“前段时间我得到江东密报,说是江东猛虎孙文台秘密南

    下,准备南下江东。扬州刺史刘正礼为抵抗孙文台,秘密遣军助朱之子朱皓取了豫章。

    诸葛玄迫于无奈交出了豫章太守的掌印,所以我便遣人给诸葛玄送去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前来荆州助我一臂之力。却不想他已经到了荆州,更是找到了庞德公,而且还有名满天下的蔡伯喈!”

    蒯越颔了颔首,刘表已经接着问道:“那后来呢?王德玉既然找到了庞德公他们,他可曾邀其出山?”

    蒯越忽然哈哈一下,朝刘表拜了一拜接着说道:“庞德公虽然拒绝了主公的邀请,却依旧隐居于我荆州的山川之中,那王德玉凭什么本事可以将庞德公从主公手下抢走呢?

    蒯某亲眼所见,王德玉虽然已经邀约了庞德公和蔡伯喈等人,但是很可惜,前将军的这一番做作无非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了那心思,也白费了那功夫,庞德公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随前将军出山!”

    心里的一颗大石落地,刘表徐徐松了一口气,却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亲卫已经从门外奔了回来,文聘、刘磐、王威以及蒯良和刘先紧随其后。

    刘表心里一安,待众人坐下,将王黎前往鹿门山一事细细的于众人说了一遍。

    还未等他发令,王威已经站了起来:“主公,末将以为王德玉身为朝中重臣,一生安危关系司、雍两州。他敢单枪匹马闯入我荆州心腹之地,绝非仅仅因为鹿门山一庞德公也。

    庞德公固然学究天人,也为我荆州人氏崇敬,但他一人岂可与王德玉相比?王德玉虽然年纪不大,但其用兵和处事却是极为的老成稳重,末将不相信他敢因为庞德公一人而前来我荆州!”

    刘表迟疑的看着王威:“你的意思是?”

    蒯良扫了王威一眼,亦起身道:“主公,子慎将军说的甚是有理。王德玉执掌两州,手下良将百员,精兵百万,甚至天子也在其手中,可谓是天下再无可缨锋之人。

    如今,他既然敢孤身深入百里之外,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襄阳城下。那么,庞德公最多只是其打的一个幌子,我相信他的身后必然会有大军跟进,或者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刘表点了点头,转向文聘道:“仲业,你执掌数万军队,你可曾发现我荆州附近有什么大军出没的迹象?”

    文聘摇了摇头,抱拳道:“主公,我荆州深处中原北连司雍,西壤益州,东接豫州,南通交州。可谓是四战之地,但这些时日以来,末将都不曾接到四方军马过有关于边境有军队出没的任何消息。”

    既然没有军队异动,那他王德玉前来我荆州所为何事?莫非还真只是为了这庞德公而来?

    刘表疑惑的朝四周扫视了一番,却见蒯越已大步走到堂下,抱拳喝道:“主公,王德玉自出任前将军以来,连平司州、雍州两地,坐拥百万雄军,正是其踌躇满志,剑指天下之时。

    孙子兵法云:多算胜,少算不胜。王德玉一惯的谋定而后动,属下赞同家兄所言,王德玉此行绝非仅为庞德公一人而来。若是蒯某预料不错的话,这王德玉应是打算潜入我荆州,观察地形、人文及军机要塞,为他的下一步做打算!”

    为大军下一步做打算?这是打算将我荆州也划归于他的版图之下吗?刘表抽了一口冷气,脸上已涌起无尽的惊骇。

第248章 无间道

    “异度,那依你所见,本州如今应当如何处理?”

    稳了稳神刘表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蒯越,眼中的希冀和热切就像一个倚立柴门外盼着丈夫归来的小妇人,唯恐蒯越的口中说出一个“不”字。

    蒯越朝刘表鞠了一躬,直起身来侃侃而谈:“主公,这王德玉虽然还没有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但是如今雒阳和长安早已经被王德玉彻底消化,他手中的控弦之士至少已有三十万。

    而今,他又深入我州,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了他对我荆州领地虎视眈眈。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荆州这些年来经过主公的治理,已经成为了中原难得的乐土。

    对王德玉即将高高举起的屠刀,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精诚一致,给王德玉迎头一击。所以,要想固守荆州,我就只能主动出击,搏上一搏!”

    “不可!”

    堂中忽的一声大喝将众人下了一跳,极目视之,正是蒯越的亲兄长蒯良蒯子柔。

    “子柔,为何不可?”刘表目视着蒯良问道。

    蒯良越众而出:“主公,王德玉挟天子以令诸侯,大义名分俱在其手中。如今他只是孤身入我荆州,并未率军而行。若是我等一旦出击,岂不是正好给王德玉落下了口实?到时候王德玉以朝廷之名领军前来,主公又拿什么抵挡?”

    “哼!此言差矣,兄长你未免太迂腐了吧!”

    蒯越上前一步,朝蒯良拱了拱手道:“兄长只知道王德玉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知道这天子一直便攥在王德玉手中,不管我们是否出击,你都不可否认,大义和名分他随手都可以信手拈来。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王德玉麾下的将校多如牛毛,赵子龙、张文远、高伯循等人皆是一时良将,若是正面交锋,敢问仲业、子慎两位将军以及刘都尉可有绝对的把握,敢缨其锋?”

    见文聘三人齐齐摇了摇头,蒯越嗤笑一声,接着说道:“主公,行军打仗历来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既然我们迟早与王德玉有一战,如今天时、人和又不在我们手中,难道我们还要等这唯一的地利也消失后才能与之一战吗?”

    地利?

    对啊,这王黎如今在我这襄阳城下鹿门山中,若是我直接将其拿下,岂不是同样可以化解此劫?

    刘表心中一动,扫了扫堂下众将,惊虎胆猛地一拍:“仲业、子慎听令!”

    “属下在!”文聘和王威二人抱拳而出。

    刘表霍然站起,掏出虎符递到二人身前,一声怒喝:“本州令你二人,各自点起两千军马前往鹿门山捉拿王德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得有误!”

    “诺!”

    “不可!”

    文聘二人刚刚唱了个喏,手还未触到虎符,蒯越已高喝一声,上前谏道,“主公千万不可,王德玉在冀州之时便被称之为白衣银狐,不但武艺非凡,为人更是诡计多端,算无遗策。

    今日既然其已经在山中与我曾有过照面,或许因顾忌于我的名声不曾痛下杀手,但他能闯下偌大的名声,打下

    两州的疆土,又岂能对我离山不加防备?

    更何况,鹿门山山脉绵延数十里,不要说仲业两位将军各率两千军马,便是尽起我整个荆州十多万人马,往那鹿门山中一扑,也绝对惊不起半点的风浪,反而打草惊蛇惊动了王德玉,因小失大也!”

    “那依你之计该当如何?”刘表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问道。

    蒯越拿起案桌上的长棍,行到刘表身后的地图前,指着襄阳东北向的新野和西北方的筑阳道:“主公,与其行那撒网捕鱼之计徒劳无功,莫若直接张开大网瓮中捉鳖。

    主公,诸位将军,王德玉的身份已然暴露,那么他必将连夜奔离鹿门山。而这两处却正是从襄阳通往长安或者雒阳的必经之地。若是由两位将军各率领一支军马,连夜赶至此处,说不定正好可以让王德玉自投罗网!”

    文聘、王威和刘磐闻言亦纷纷出班奏道:“主公,以逸待劳关门打狗,异度先生所言正是用兵之道,还请主公早做决断!”

    “好,既然你等皆是此意,那本州就依你等所言!”刘表取过身后架子上的长剑猛地在案桌上一劈,喝道,“众将听令!”

    “诺!”

    “令:攸县都尉刘磐,亲率麾下大军五千连夜直奔新野,若是遇上王德玉,务必就地擒拿。襄阳守将文聘,亲率麾下大军五千连夜直奔筑阳,务必切断王德玉至归路。襄阳守将王威,率领麾下其余众军固守城池,并连夜捉拿王德玉麾下奸细,不得有误!”

    “诺!”

    ……

    新野县,同福客栈。

    此时已近卯时,客栈的一间上房中却依旧还亮着灯,屋内灯火亮堂,高烛燃的天炽地的。

    当然,这么亮堂的屋里又怎么会没有人呢?否则,岂不是过于浪费!

    刚刚从鹿门山赶到此处的王黎、太史慈、徐庶以及庞统、马云禄就坐在案椅前,他们的身前则是先于他们到达新野的贾诩、石韬、赵云、甘宁以及黄忠、周仓等人。

    王黎歉意的朝庞统点了点头,扫视着帐下诸将道:“今日我和异度、元直他们前往鹿门山拜访庞公,却不料在庞公处遇见了已投靠刘景升的诸葛玄。

    因顾及异度安全之故,我将士元也一并隐瞒了下来,并未告知异度乃是我等同僚。同样的为防生变,临别之际,我曾与异度留下了一道后手:明日刘景升的大军将来此处剿灭我等。

    所以,我连夜叫诸位来此,是想请诸位商议一下,接下来我们将如何应对这刘景升即将到来的大军。”

    这蒯异度果然和主公有说不得的秘密!

    庞统看着王黎哭笑不得,却见那引起荆州事变的“罪魁祸首”老黄忠已经起身出言问道:“主公,你可知明晨挥军来此地的是刘表麾下的哪一路人马?”

    “不知!”

    王黎摇了摇头,见黄忠脸上露出一丝愤懑和屈辱,拍了拍黄忠的肩膀:“不过,我虽然不知道那刘景升的具体部署,却也不难猜出前往新野县的领军大将是何许人。”

    “何人?”黄忠接着问

    道。

    “刘磐!”

    “主公为何如此肯定?”

    这蒯越在刘表的身旁上演了一出无间道,我又岂会不知?

    王黎心中暗笑一声,却已解释道:“异度乃是七巧玲珑心,极具聪慧。有他在刘景升一旁点拨,我相信刘景升必然会以为我等一行只有我、元直、子义和马姑娘区区数人。

    汉升,你在荆州数年,我们这群人中你与这刘景升交往最多。你说面对着唾手可得的大功,刘景升不留给他的亲侄儿,难道还要让给文仲业和王子慎吗?”

    “刘磐恶贼,屡次逼迫我父子,此次竟然还敢前来。主公,不管你如何调兵遣将,黄某只有一个请求,请主公允黄某为先锋,黄某必将手刃此贼,让他来得去不得!”黄忠砰的一拳砸在案桌上,双眼赤红须发倒竖。

    贾诩微眯的双眼眨了一下,一把将黄忠拉到身旁坐下,奏道:“主公,数日前贾某已经持将令秘密调了太谷关守将裴继麾下一千精兵藏于新野县中。如果仅仅是要安全的护送主公归京,甚至阻击刘景升的追击,贾某倒是心中有数,成竹在胸。

    但是,要想以一千精兵大败刘景升,还得容贾某细细思量一番。毕竟此处乃是刘景升大本营,其麾下兵马众多兼且山势地形熟谙,要想一战而攻恐非易事!”

    贾诩话音刚落,徐庶默然一笑,庞统却已经长笑而起,朝这位军中的老前辈作了作揖笑道:“先生此言差矣!要说对这荆州的山势地形熟悉程度,我想不管是刘景升麾下的文仲业还是王子慎,都不及庞某吧!”

    呃?贾诩一愣,旋即一道精芒从眼底一闪而逝:“士元之意,莫非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不成?”

    “正是如此!”庞统点了点头,转头向王黎拱手道,“主公可知今日我等从襄阳赶至新野时,晚上曾途径一坡否?”

    “什么坡?”

    “博望坡!”

    王黎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惊骇莫名:演义中卧龙诸葛亮初出茅庐,第一战便是火烧博望坡,莫非今日这凤雏庞统的第一战同样也是火烧博望坡?

    王黎不语,庞统已经娓娓而谈:“博望坡之左有一大山,名曰豫山。而其右则是一片密林,名唤安林。若是刘磐那厮引大军前来,定然也会经于此地。若是我等…”

    “若是我等伏提前于此处,放过前军再以火攻之,两相夹击,刘磐军马必将大乱,然后一战可下?”

    王黎哈哈一笑,拍案而起,腰中的中兴剑丢给庞统:“既然士元已经心有谋略,那此战我便交于士元全权指挥。王某就与文和先生及元福替你们清除新野县中的后患,等你们凯旋!”

    这可是自己初出草庐、扬名立万的第一战!主公竟然如此轻飘飘的就丢给了自己!

    一腔的热血和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情在心中来回激荡,庞统心旌摇曳热泪盈眶,双手接过中兴剑,长伏于王黎身前高声喝道:“诺!”

    声音直窜屋顶,震得房顶灰尘簌簌直落,屋内高烛翩翩起舞。

第249章 火烧凤凰崖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庞统还没有得到正式的任命文书,他还算不得官,但他的第一把火却已经开始在新野熊熊燃烧了起来。

    寅时一刻,天还没有亮。攸县都尉刘磐奉荆州刺史刘表之令率领一彪人马出襄阳直奔新野,一路上车马粼粼,行色匆匆。行了约莫三个时辰,兵马已近新野县城。

    前方正是新野县城的门户凤凰山。

    凤凰山名曰山,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数十米高的小坡,但其坡势却极是陡峭,坡上怪石嶙峋不易攀爬。

    小坡对面是一片红枫林,当然此时林中的枫叶还没有挂红,青翠欲滴,枝繁叶茂。坡的正前方数里外却有一道断崖,名唤凤凰崖,穿过眼前这条林中小径,再越过凤凰崖行上数里的路程,新野县城便落在众人眼中。

    “大帅!前方便是凤凰山,离新野县城大约还有十余里地,我等是否在这林中先休憩片刻,再整军出发?”一名副将见麾下健儿疲态尽露,纵马上前看着刘磐询问道。

    刘磐冷冷一扫,手中的马鞭一把甩在那副将的脸上,拉开一条血槽:“牛尾,你特么的还真是人如其名,眼见离这新野县城只有这么十数里路了还想再休息片刻,牛尾巴吃上瘾了吗?”

    “大帅息怒!”另一名副将走上前来,拍了拍绰号那“牛尾”的副将,朝刘磐拱了拱手道,“大帅,牛魏之言也不无道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儿郎们从寅时出发,至今也有三个时辰,早已人困马乏饥肠辘辘,你看…”

    刘磐一把打断那副将的话头怒喝道,冷哼一声,拔马向前:“哼!马安,你让我看什么?我看,我看你妹!若是在依你之言此耽搁片刻,那王德玉得到风声逃窜了,我特么的今天岂不是空跑一场!

    马安、牛尾,你二人给本都尉听真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立刻让儿郎们给本都尉冲,本都尉今天要在新野县城看着王德玉的人头用早餐!”

    “诺!”

    马安和牛魏苦笑一声,朝手下的亲兵颔了颔首,亲兵们冲着地上休息的兵士就是一顿脚踹长鞭,将众人纷纷赶了起来,引得众人怨声载道。

    “特么的,还是怀念当初黄将军执掌军中之时啊,那时候他爱兵如子…”

    看着手下的兵士一个个鸡飞狗跳,牛魏长叹一声,马安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不要命了,这刘都尉当初不就是嫉贤妒能才给黄老将军栽的赃吗?”

    牛魏无奈的摇了摇头,和马安策马并肩跟在众军身后,缓缓进入林中的小径上。

    “老马,稍等一下!”牛魏骑在站马上,突然手中的缰绳猛然一勒,朝着前方几步的马安喊了一声。

    马安立即驻马路中,转过头来疑惑的扫了牛魏一眼:“你不会真的想当马尾吧?就不怕到时候都尉再给你一鞭子?”

    牛魏指着前方缓缓前行的大军,抬头问道:“别闹,你自己好好看看我们如今像是什么?”

    “像什么?像牛口呗!”

    马安顺着牛魏的手指向前望去,只见前方的凤凰山仿佛一只卧着的牛,牛的一头正望着对面的红枫林,而他们麾下的儿郎们排成一字长蛇之阵,在林中弯弯曲曲的小

    径上,绕过树林转到牛头之后,仿佛一捆捆、一把把新鲜的蓑衣草,被吞入牛口消失不见。

    “你可还记得当初黄老将军说过的话吗?”

    “草入牛口,其命不久?”

    “正是!”牛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黄老将军曾经说过:欺敌者必败。这凤凰山道路狭窄,左侧有陡坡相逼。右侧树木丛杂,倘若那王德玉潜伏一支兵马于此处,以火相攻,我等该如何抵挡?”

    马安心中猛地一寒,惊惧之色溢于言表:“你自去约束后军,暂停脚步,我且前往与都尉言之。”

    二人纵马而行,半途牛魏自去辖制后军,马安却如箭一般沿着长蛇飞奔:“都尉,暂且缓行,我有一事禀报!”

    “何事?”刘磐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看着从身后飞奔而至的马安怒喝道,“马安,你这杂碎还真的想学那牛尾不成?还要再劝本都尉在此休息片刻?”

    马安勒马驻足停在刘磐身前:“都尉,末将并非是要学牛副将在此休憩,而是确有要事与都尉禀报!”

    “又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刘磐不耐烦的瞥了马安一眼,纵着马在马安身前打转,“不要耽误了本都尉前去捉拿我大汉的前将军!”

    马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谏道:“都尉请看,此地道路狭窄,山之上层崖峭壁怪石林立,山之下杂草丛生枝木茂密,若是王德玉放任一支军马在此处纵火而起,我等后果不堪设想啊!”

    “就这事?”

    “就这事!”

    刘磐冷笑一声,一鞭子抽在马安战马的马头上:“你们特么的都是猪脑袋啊?王德玉孤身前往荆州,仲业将军根本就没有附近有大军调动的迹象,你让他怎么埋伏?几个人埋伏我们数千人吗?

    还有,火攻之计固然需要杂草林木,但那多是秋冬之际草枯木萎之时,如今正值春末夏初草长莺飞,你让王德玉在这林中给我打打火试一试?看他能不能将这林子给点燃?”

    马安闻言一滞,但心中却愈发不安,正欲再次劝谏。蓦听得小径左边山崖之上连珠炮响,数百块飞石从山崖之上直向众人头顶飞来。

    气势如雷,迅疾如电。

    一块块巨石在众人眼前从那山崖上飞奔而下,带起无尽的灰尘和砸断的树枝树干落在人群之中。

    众兵士纷纷跳下战马四处躲避,可这凤凰山崖高不过数十米,他们哪里还有时间来的及寻觅避身之所?

    一阵阵烟雾过后,兵士们的惨叫和马匹的哀鸣声此起彼伏,地上尽是和骨折筋断、横七竖八嘴里直哼哼的兵士、战马,威风凛凛的刘磐早就牵着马和一干亲卫躲在一旁的大树下去了。那直通身后的小径上早已堆满了碎石和残枝,宛如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

    这驴日的王黎果然够狠,特么的是这要关门打狗吗!

    刘磐一时气急,却又听得山崖之上一声呐喊如雷炸响,一团团干草、破絮甚至火油从天而降,洒在众人身前身后。接着,一簇簇旌旗从山崖上冒出头来,数百名弓弩手手持火箭瞄准地上的干草、破絮和火油等。

    “轰!”

    又是一声炮响,

    飞蝗如雨,数百支火箭齐齐飞下,一簇簇火苗落在路旁干枯松软的草堆上、破絮中以及火油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些点点斑斑的火苗随风而起,仿佛一条火蛇一般,张吐着猩红的舌头一路蔓延,肆无忌惮的吞噬着眼前的兵士、战马、树木和杂草。

    后路已断,还有侧身!刘磐心中一冷,也顾不得身前的兵马和马安以及后军的牛魏等人,从大树下闪身出来,牵过战马和十数名亲卫纵马就朝密林中的小径飞奔。

    可惜,刘磐今日出行的时候一定没有看过黄历,不然他一定知道今日注定不是他的吉祥之日。

    还没行到百米远,林中闪过一彪人马来,不过数十人。

    来人却俱是白衣白甲配白马,好似一团天边飘过来的白云,众人身后的密林中旌旗猎猎。为首者不过刚过弱冠,玉面临风,颔下一缕刚刚冒出来的髭须,手中一把亮银枪。

    “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来者可是刘磐,速速下马就缚,本将军给你一个痛快!”

    一声长啸,吓得刘磐向右拔马便转:常山赵子龙,下马就缚给一个痛快?好死还不如带歹活着呢,老子的脑袋又不是驴踢了!

    刘磐向右又行了百十米,林中再度闪出一彪人马,同样也不过数十人。

    来人却又大不相同,红衣红甲枣红马,宛如一团林中熊熊燃起的赤焰,身后的密林中战鼓阵阵,为首者年近而立,虎背熊腰,腰胯长剑,手中一把落雕弓。

    “吾乃东莱太史慈是也,来者可是刘磐,速速下马就缚,本将军给你一个痛快!”

    太史慈?这又是什么虾米?没听过!

    一声冷笑,刘磐便欲纵马上前,忽然听得“嗤”的一声在林中响起,身旁的亲卫已经飞身扑在刘磐身前,一支利箭笔直的插在亲卫脑门之上。

    眼见那亲卫也不能够活了!

    刘磐顿时大吃一惊,重新纵马回到路上,见马安和牛魏等人已经汇合在小径中,身后跟着三千余残军,冒着大火、浓烟和箭雨,举着盾牌缓缓前行,哀绝声不间断的在人群中响起。

    刘磐急忙长啸一声:“兄弟们,后路已断,只有前程。本都尉刚才探路完毕,发现左侧密林尽是伏兵。前方的那条小径才是我等唯一的活路,兄弟们,冲啊!”

    听到刘磐一声长喝,那些残军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重新聚集在刘磐麾下,唯有马安和牛魏各自领着自己的那支数百人的军马远远的缀在队伍的后方。

    行了三五里,小径尽头也遥遥可见,却仍不见有伏兵,就连先前山崖上的弓弩兵和赵云、太史慈等人也不曾围过来。

    “兄弟们,前方就是新野县城了,要想活命的,都特么的跟着本都尉向前冲!”刘磐心里微微一振,手中的长刀猛地往前一挥,再次喝道。

    话音刚落,一声梆子声在前方尽头响起。

    又是三五百铁骑从忽地林外撞了出来,黑衣黑甲黑大马,恰似从林外刮过来的一阵黑旋风。为首之人面如鸡皮,白发飘飘,腰胯血饮剑,手中一把铁胎弓高高举在手中。

    “刘磐小儿,听说你想活命,你可问过老夫手中的箭!”

第250章 庞统的第二把火

    凤凰山下飞的是火箭,太史慈手中的是白羽箭,眼前又冒出一支利箭来,怎么特么的都是箭啊?

    你们全家才贱呢!

    刘磐勃然大怒,纵马飞驰,行到林边抬头一见,顿时好像在寒冬里被人一瓢冰水从头灌倒脚,纵使自己刚刚才被火烧过,却依旧挡不住全身的冰冷和刺骨的寒意,眼中满是惊骇:“黄忠?你不是在汉江已经…”

    “已经你妹!”黄忠果然是不愧是老而弥坚的老将,性若霹雳猛火,刘磐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黄忠给堵了回去,“刘磐小儿,当初老夫只为救我孩儿一命,你这厮不但诬陷老夫投靠前将军,还欲绝我黄氏一门,今日你落在老夫手中,还有何话可说!”

    刘磐看着气吞如虎的黄忠面色惨白,嘴中嗫嗫嚅嚅着:“黄老将军,当初…”

    “当初什么?当初你可曾想到你这厮也有今日?”黄忠又是一声炸喝,仿佛一道惊雷在刘磐耳边落下。

    黄忠的一顿喝骂,却已激起了刘磐心中的狠意,脸色渐渐地从白到红,最后变成了一副没有青龙偃月刀的关公模样。

    刘磐抬起头来,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看着黄忠:“黄汉升,你说的不错,刘某就是给你栽了赃,还污蔑你与王德玉有勾结,可那又怎样?若不是你不听刘某的劝说一意孤行,刘某何至于此?

    你扪心自问,当初在攸县之时,刘某可对你有半分不恭,你说的话刘某是不是言听计从?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刘某与你不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不是从你在襄阳城下战退孙策开始?一战退却江东小霸王,你声名鹊起,傅巽、伊籍、王粲等人视你为荆州的中流砥柱,你便开始与他们频频接触。

    黄汉升,你莫非已经忘记了你的身份乃是我伯父麾下的武将,你与他们交往过密是何道理?你又置我荆州那些嫉妒你的武将于何地?你又让刘某如何融入到军中体系?”

    啊,呸!

    老子与你讲这些作甚?我刘磐生就的七尺昂藏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与你相逢,落在你手中要杀便杀,与你饶舌作甚,老子又不曾亏欠与你!

    刘磐咬了咬牙,狠狠的一口唾沫飞出,手中的长刀高高祭起,胯下战马一声长啸飞出阵中,直奔黄忠。

    黄忠冷笑一声,铁胎弓如抱满月,一支白羽箭轻轻一拈,搭在弦上猛地一放,一道白色的闪电在众人面前闪过,刘磐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一股血箭飞起,战马轰然倒地,一支白羽箭插在马头上嗡嗡直响,刘磐也被巅下马背摔了个七荤八素。

    手中的缰绳一提,胯下的黄骠马仿若沙尘暴一般从林外掠起,黄忠大喝一声,腰中的血饮刀高高扬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殷红色的光芒落向刘磐脖颈之处。

    “刀下留人!”

    “黄将军,刀下留人!”

    两声呼叫同时响起,两骑从林中后军飞奔而至,远远的看见黄忠,急忙勒马驻足大喝一声。

    将刀轻轻的落在刘磐脖颈上,黄忠循声望去,却正是原来在荆州攸县的部下马安和牛魏二人。

    “怎么,马安、牛魏,你们二人也想阻我一阻?

    ”黄忠眉眼一挑,“莫非你二人已经忘记了,当日在襄阳狱中,你二人前来看我,那刘磐知晓后是如何对待你等的?今日你二人替刘磐说情,难道说你二人如今已经甘愿做一条狗?”

    马安和牛魏二人苦笑一声,缓缓纵马上前走到黄忠身前:“黄老将军,你可还记得你初为我等将军时曾说过的话?”

    “什么话?”

    “为人者,当知忠义。我等今日劝阻将军,正是因为昔日将军的那番话,还请将军三思而行!”

    “何解?”

    “刘磐不以我二人为心腹,却依旧令我等率军同往新野征伐前将军。我等不得不劝谏将军,此为忠。当日,将军为刘荆州和刘磐下狱,我等亦为刘磐所逼,也不得不前往狱中看望将军,此为义。

    将军身受奇耻大辱,将军父子差点命断荆州,我等原不该劝谏。但我等既是这刘磐的麾下,将军若是今日执意杀了这刘磐,我兄弟二人虽然不济,也只能与将军斗上一斗,哪怕血溅五步战死沙场,也只好尽一尽忠了!”

    黄忠抬起头来看着二人,目光灼灼:“若是今日我放过刘磐,你二人又将如何?”

    牛魏、马安二人相视了一眼,飞身下马朝黄忠拱了拱手正色喝道:“将军若是能够看在我等的面目上,饶过刘磐一命,此乃将军予我等之义。既然忠已报,那我等就只剩下这腔义气了。

    刘磐不爱惜麾下儿郎肆意喝骂,不听我等逆耳忠言百般劝说,致使健儿们葬身沙场,我等早就去意已决。如果将军不嫌弃我兄弟二人武艺低微,我等愿重投将军帐下,誓死追随!”

    “刘磐小儿,你自己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男儿,真正的武将,你口口声声要融入的所谓的武将体系,不过都是襄阳城中的一些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罢了!”

    ……

    同一时间,新野县衙同时发生了一场血战。

    当然,所谓的血战,也只是这些新野衙役眼中的血战罢了,流的血也尽是他们的血而已。诸君试想,仅区区的一县衙役,平常也只能欺负老百姓的软脚蟹,又怎么可能是身经百战、浴血黄沙的白马义从的对手呢?

    等赵云、太史慈、黄忠打扫完战场随着庞统和徐庶回到新野的时候,新野县衙早已被王黎和贾诩控制。

    县衙中,听完庞统的战后禀报,王黎扫了扫其身后背负荆条的老黄忠点了点头,示意赵云将其扶起哈哈一笑道:“汉升,昔时本将军曾和文和先生说过,你之用兵颇有几分廉颇的风采,但本将军可没有说过你也会学他的负荆请罪啊,你这也是向他学的吗?”

    黄忠羞愧的抬起头来,王黎已接着说道:“汉升,你讲忠诚重情义本将军颇为欣喜,马安和牛魏二人,本将军同样激赏。但军令便是军令,你在战场上私放敌军大将,违抗军令,亦不可不罚。本将军今日处罚与你,你可服气?”

    “末将心服口服,还请主公降罪!”黄忠当的一下拜倒在地,头颅砸在地上,砰砰砰直响。

    王黎朗笑一声,走上前去一把扶起:“刘磐既然为你等所败,麾下的五千大军,除了战死、烧伤和中箭者两千余人以及随他逃回襄阳的百十名亲卫外,其余的

    三千精兵已经尽归我等。

    刘表在他自己的管辖区域内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必然心不甘情不愿。本将军相信,刘表必然会重整大军直逼新野。你抗令之罪暂时放置一边,本将军再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敢应下?”

    黄忠直觉的一腔的热血直冲脑门,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多谢主公厚爱,末将万死莫辞!”

    “既然如此,那就由士元继续讲一讲下一战的军事部署吧!”

    “诺!”

    庞统朝王黎拱了拱手,又朝堂下一干将领点了点头,蓦然走到堂前喝道:“正如主公所述,刘表此人不思进取无意拓疆,但其人却绝对是一个守财之奴。我等刚刚在新野心中大败荆州兵,刘表必将遣重将和大军前来。

    刘表麾下精兵足有十余万众,麾下大将文聘、王威以及霍峻等人熟掌军机,绝对不可小觑。而我等麾下包括刚刚加入我军的降兵也不过四千余人,兼且新野城池狭小,并不能固守。所以,此战我等只能退出新野,向雒阳靠近!”

    “啊?这就不打了?”周仓平素一直护卫着王黎身前,难得有出阵的机会,一听庞统之言立时大失所望。

    庞统摇了摇头笑道:“并非不打,而是要将战场推移到新野县城之外,重新部署,以退为进,聚众军之力将刘表打得痛彻心扉鬼哭狼嚎。所以,我命令!”

    “诺!”众将齐齐上前抱拳喝道。

    “令:新野城外以西数里处,有一条名曰白河。子龙将军可率军一千前往白河上流埋伏,背带沙土布袋,断白河之水。待夜间听得下流人喊马嘶,立即掘河放水,顺势杀至下流,不得有误!”

    “令:白河下流靠近新野处有一渡口,名曰博陵渡口,此处水势缓慢,易走人马。若是荆州大军逃往此处,烦请子义将军率一千健儿埋伏此地并就地掩杀,务必给荆州人马一个迎头痛击!”

    “令:南阳三十里处,有一坡名曰博望坡,坡之左有禹山,坡之右有安林。汉升将军率马安、牛魏二将,并麾下将士千人,连夜赶至南阳附近。你等携带火油、干草等引火之物,于此处埋伏。

    主公昨日已经飞鸽传书雒阳裴元绍将军及长安张文远将军,令他二人连夜率军奔袭南阳。一旦南阳出兵合围新野,经过博望坡你等趁势放火,杀退南阳援军,并协助裴元绍、张文远夺取南阳,不得有误!”

    “诺!”

    众将齐齐抱拳唱喏,周仓却大为不满的走到堂前朝王黎抱了抱拳道:“主公,怎么说着说着又没有我周仓的事了?”

    王黎和贾诩等人哈哈一笑,众人亦是面露笑容。

    庞统已经站到地图前指着新野道:“元福,我这里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事关此次战役大局,你可敢一试?”

    “切,军师你也莫拿话来激我,周某有何不敢!”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这诱敌和护卫主公之重责尽付于你和马姑娘!”庞统抽出王黎托付于他的中兴剑一把砍在案桌上,朝众将一声厉喝。

    “出兵!”

第251章 义烈

    翌日傍晚,才刚刚宁静了一个白天的新野县再次闹腾起来,荆州三万大军在文聘的指挥下重新入驻新野县城。

    看着从大牢中释放出来的新野县令在自己的面前侃侃而谈,文聘思索了片刻,疑惑的问道:“潘县令,你的意思是说王黎他们才刚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潘县令整了整身上的衣冠,朝文聘拜了拜:“大帅,潘某一直被王黎那狗贼困在狱中,不确定他们是否只走了两个时辰,只是根据县衙中的动静进行推断而已。如果大帅想要确定他们是否走远,可到县中打听一下!”

    “报!”

    潘县令刚刚说完,一名斥候队率已经飞奔上堂,“启禀大帅,末将在城外发现王黎大军走过的痕迹和远处的烟尘,据末将的推测,他们离此不过三二十里的路程…”

    “那城中的消息如何?”不等文聘询问,刘磐便已越众而出,火急火燎的打断了队率的话头。

    按说军中自有军中的纪律,刘磐这一行为也算是越权。但,这也确实不能怪他如此冒然,毕竟,他太想报仇雪恨重新证明自己了。

    前番他挥军北上,整整五千荆州精锐,竟然一时不慎被王黎打了一个伏击,一千人就将他的整个军队吃下,而且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让自己沦为了襄阳城中的笑柄!

    他也曾是纵横荆州数年的将军,他也曾是‘男儿到死心如铁’的昂藏七尺男儿,他又怎能够容忍自己的头上扣着一个败军之将的屎盆子呢?

    所以,此番出站,他依旧跟了过来,而且成为了文聘麾下的前锋!

    文聘扫了刘磐一眼,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队率急忙朝刘磐拱手说道:“回禀将军,末将刚才已经找了一些百姓核对过此事。他们都说大约两个半时辰以前,王黎的大军开始从新野县城开拔,每隔上一刻钟,他们就出城一支队伍,每队人马大约一千人,前后共计四千余人!”

    四千余人?

    听到此话,刘磐仿佛又被王黎抽了一耳光,四千余人,特么的这里边三千人都是他的部队!

    刘磐的一张脸涨红的像是搏杀中的斗鸡一般,面红耳赤的看着堂上的大帅,眼神里满是滔天的战意:“大帅,请允许末将带领麾下健儿出城追击,末将要用黄忠和王黎的人头来洗刷掉身上的耻辱!”

    “子慎,仲邈,你二人如何看?”文聘点了点头,扫了左右两侧大将一眼,问道。

    原来刘磐兵败新野被夺,刘表心中甚是恐慌,却也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慨。不但从筑阳连夜召回文聘,更是直接钦点文聘为帅,刘磐、霍峻、王威辅之,率领三万大军直接从襄阳杀奔而来。而蔡瑁兄弟、张允以及黄祖等水军则留守襄阳。

    霍峻踱步堂前,拱手道:“大帅,末将不曾和王黎打过交道,但久闻其名,听说其人狡诈若狐,用兵亦正亦奇。末将并不担心他的兵力,却担心他时候留有什么后手。

    前番大战,刘都尉惨败而归,王黎直接将我荆州三千兵马吞了下去,其麾下兵力顿时涨至四千。且身边还有赵云、黄忠以及不亚于他二人的猛将太史慈三人辅佐。

    末将不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这赵子龙和黄汉升都可算是当世的一流武将,末将还是建议大帅最好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不能轻举冒进。”

    王威也出班奏道:“大帅,仲邈所言极是。王黎虽然兵力不足,但其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之前他暗藏了一千精兵在我新野,便可见一端。

    从目前来看,王黎兵退新野,应该是打算悄然从南阳返回雒阳。大帅何不联合南阳守军,我两方军马同时发动,对王黎两相夹击,形成瓮中捉鳖之势,一举拿下王黎?”

    文聘点了点头道:“本帅兵出襄阳之时,已经令人前往南阳,若是一切顺遂的话,恐怕南阳驻军如今已经出兵正赶往新野了。”

    “报!”

    文聘话音刚落,便见一名亲卫从衙门外闯了进来,脚步凌乱行色匆匆,“启禀大帅,据探子来报:南阳以南二十里之地突发大火,火势冲天浓烟弥漫,数十里外尚能看见!”

    众人齐刷刷的直视着那斥候:“南阳城外突发大火?”

    亲卫点了点头,众将脸上一片喜悦,文聘霍然站起,腰中长剑出鞘,一剑劈在身前的案桌之上,厉声喝道:“看样子,南阳守军已经按照约定兵发新野,正在途中与王黎众军交锋。

    本帅令:刘磐为我大军前锋,率领八千精锐沿途追击王黎,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霍峻率领五千劲卒镇守新野,捉拿奸细,安定我方后军。王威及其余将校随我坐镇中军,剑指南阳,不得有误!”

    “诺!”

    众将齐齐一声怒喝,抱拳而出。

    ……

    斥候说的没错,南阳城南二十里外的博望坡确实是一片大火。

    但,这把火却并不是南阳守军所放,而是黄忠和马安、牛魏等人放的。说来也是天意,马安和牛魏二人才刚刚在新野外被大火烧了一个焦头烂额,转眼之间自己也变成了南阳守军眼中的纵火犯。

    听着林中连绵不断的惨叫声,看着眼前天炽地的火焰,以及在火焰中狼狈逃窜的麾下将士,新任南阳都尉张毅眼如铜铃,心如血滴,握着狼牙棒的一双大手兀自颤抖不已。

    “都尉,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旁的护卫蓦地朝张毅一声高喝,将张毅从片刻的失神之中唤醒。

    看着帐下五千军马已经损失了近四成,张毅朝身侧的护卫摇了摇头:“何开,本都尉知道你忠心耿耿,一心维护本都尉,在你的眼中本都尉便是你的天。但,你还记得我等起身草莽之时吗?

    当时我等随太平道张曼成起义,结果张曼成为当时的南阳太守秦颉击杀,我等四散逃往流落江湖。就是这帮兄弟紧紧的护卫在我等身边,策应我等的安全。我们在荆州漂泊闯荡之时,同样也是这帮兄弟一直不离不弃。”

    “可是,都尉…”

    “没有可是,这些年来,当初跟随我等的兄弟,从三十六旋风已经变成了十八铁骑,而现在,这十八铁骑同样困于火焰之中,你让我如何走?又往何处走?

    你以为本都尉是你们的天,可你却不知道,你们在我的眼中同样也是我身下的这片大地。都说顶天立地方是男儿,光

    有天没有地,你又让我如何站得稳?”

    何开的眼泪已经从眼眶中掉了下来:“都尉…”

    “哭什么哭?男儿大丈夫战死沙场,与兄弟们同归一处,岂不正是你我一直所向往的?”

    张毅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何开的肩膀,蓦然一声怒喝,双腿一夹,猛然抽出双手,高高的将狼牙棒举过头顶冲入火海之中:“马安、牛尾你两个亡八,还我兄弟的命来!”

    人如猛虎,马似蛟龙,狼牙棒却若雷霆霹雳。

    火光中,狼牙棒已经从半空落下,马安长刀横举飞身迎向头顶的狼牙棒。“当”!金戈怒啸如雷贯耳,两兵相接星光四溅,张毅手中的狼牙棒已正中马安手中的长刀。马安在马背上一晃,差点跌下马来,手中的长刀也几乎拿捏不住。

    接着,又是一声雷鸣在耳畔炸响,一柄长刀在马安身前飞起一道闪电,劈在狼牙棒上,将马安从困厄中解救出来。马安极目视之,正是自己的好兄弟牛魏。

    “姓张的,当初你投身反贼,为朝廷所不容,你的兄弟也死生大半。本来以为你已经改邪归正了,却不想你骨子里依旧还是反贼的那一套,竟然敢与刘表联兵合围前将军,图谋不轨。

    张毅,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你还想看着你身边的兄弟们都一个一个的死绝吗?”牛魏和马安对视了一眼,朝着张毅就是一顿怒骂,接着同时将长刀操在手中,直扑张毅。

    单棒似虎,含雷霆之力;双刀如龙,藏百万星光;三条昂藏的好汉,三匹俊逸的战马,三把杀人的武器如灯一般的转动,在林间火海中刮起凛凛的寒风。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斗不上二十个回合,张毅已经渐渐落于下风,猛听得身后一声惊呼,身子顿时如遭重锤,连带着马儿一起被撞出场外。

    “噗嗤!”

    “噗嗤!”

    两道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入耳中,张毅心中一颤,常年在刀尖上跳舞的他又岂能不知这是大刀入骨的声音?他努力的抬起头来,看着倒在马安和牛魏刀下的何开,双眼立即糊上了一层泪花,就连何开胸前的那两朵血色的玫瑰也变得模糊起来。

    “都尉,快走,带着兄弟们走…”何开竭力的嘶吼着,断下最后一口气。

    张毅颤抖着看了何开最后一眼,和众亲卫、残存的将士们拔转马头便往南阳方向飞奔,任由泪水在脸颊上飘下,不敢轻易的擦去。战马飞驰,林间的焰火渐渐远去,疾行时脸庞迎面而来的风亦如张毅的心一般寒冷。

    然而,张毅不知道的是,他离南阳城越近,他的生命也愈发濒临消亡。他虽然还带着何开的希冀,但,何开的这个希冀显然并不能令张文远认可。

    三千余人将将行至南阳城外,城门已经遥遥可见,一声梆子声在城外两侧响起,两彪人马从城门两侧撞了出来,仿佛两股钢铁的洪流直冲过来。

    “雁门张文远在此,张毅速来受死!”

    为首两人之中,一人手持明月戟,快马如飞冲入阵中,一声怒喝,明月戟高高飞起,从天而落。人群之中一道鲜血喷射而出,飞起一颗偌大的头颅。

第252章 连环计(一)

    张辽一戟斩了张毅,裴继和黄忠顺势夺了南阳。

    军师祭酒郭嘉亲自调度,留下裴继及五千精卒守城,麾下两万余将士兵分两路,一路由黄忠率军一万向西径取南乡郡,另一路则由郭嘉亲自挂帅,张辽做先锋,一万五千大军直逼新野。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刘磐率领八千大军,出了西门,沿着王黎大军留下的痕迹奋起直追。

    刘磐虽然急着报仇雪恨,却也不敢不管不顾的蒙头前冲。为了避免重蹈前番凤凰山下惨败的覆辙,他不但将手下的三百斥候悉数派了出去,同时也与中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远离。

    天色渐晚,日头已经落到了山的另一边。

    离王黎的大军却依旧还是十数里,刘磐沉寂了一傍晚的心逐渐焦躁起来,若是一直这样远远的坠着,莫非他还要跟着王黎到雒阳去吃灰不成?

    “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刘磐的沉思,刘磐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斥候队率,眼中掠过一丝希冀:“讲,可是有了王黎他们的新动向?”

    “回禀将军,王黎的大军确实有了新动向。不过…”

    “不过什么?”

    队率看着刘磐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将军,据末将麾下的兄弟来报,王黎他们如今正在前方五里处安营下寨,看那营寨的架势足可安置四千余人。”

    “你是说王黎的军马都在此处?”刘磐脸色一喜。

    队率摇了摇头道:“但是他们只在此处发现来了五百余人,其余的的三千五百人俱不在营帐中。”

    “不在帐中?”刘磐心中一凛,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那附近可有什么可藏身之地?”

    队率想了想,接着说道:“将军所料不错,我记得兄弟们回报的时候,的确提及起那营寨的前方有一处密林,正是从新野到南阳的必经之地!”

    哼!密林伏兵,又是火攻吗?

    都说这王黎用兵变幻莫测,依我看也不过如此,竟然还想在我眼前再上演一次火攻?我刘磐有那么傻帽吗,可一而不可再的道理都不明白也想和我斗!王黎啊王黎,本将军今日倒要看看到时候谁才能笑到最后!

    想到这里,刘磐心中升腾起一片火热,眼神中的战意和残忍已经掩饰不住:“你速去中军禀报大帅,请大帅分兵两路直奔林前,阻断王黎归路,刘某今日要活捉王黎,一血前耻!”

    “诺!”

    ……

    新野城外的夜晚异常的安静。夏蝉还没有出来,青蛙和虫鸣却已仿佛销声匿迹,密林中只有晚风刮动树叶的声音。密集的乌云也从天边涌了过来,将那轮惨白的下弦月遮得严严实实,整片大地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在这黑色的夜晚中,刘磐甚至连麾下的行踪都看不清楚,却依旧能够清晰的看见前方数百步外的一道道白色的帐篷。

    《东邪西毒》中有句传唱甚广的经典台词: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刘磐没有看过《东邪西毒》,他也绝对不了解王黎,甚至都没有见过王黎,但是这一切,都不影响他对王黎的心心念念。

    如今,帐篷就在前方,自己的仇人就在帐篷中,你又让他如何

    保持心底的平静?

    看着眼前连绵的帐篷,刘磐的脸上全是压制不住的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王黎和那该死的老黄忠在自己大军的杀伐下仓皇北顾,乃至跪在自己的马下磕头求饶。

    “大帅…他们的军马现在到何处了?”刘磐低着声音转向一旁的斥候队率。

    队率朝两侧指了指,刘磐借着月光看了看,只见两侧大道上静静悄悄的走来许多的人马,仿佛两条移动的黑色长空,蜿蜒在左右。刘磐顿时大喜,朝队率猛然喝道:“掌火,进攻!”

    队率手中的火把骤然燃起,好像立刻间打开了希腊神话中那万神之王宙斯手中潘多拉魔盒一般,密林外突然间明亮了起来,数百支,数千支火把同时举起,如同万道星光照耀着密林。

    “杀!”

    文聘一声怒喝,连珠炮冲天价的响起。

    马如飞龙,刀似霹雳,就连文聘麾下的三支军马,两万五千名荆州软脚蟹也变成了出柙的猛虎,或骑在战马之上,或飞奔于田野之间冲向前方的大帐。

    冲天的号角和炮声,震动的马蹄早就惊醒了沉睡中的兵士,大帐中的五百余名兵士纷纷爬出大帐,往身后一看,转身就往密林中跑了进去,衣甲和兵器丢了一地。

    对方士兵狼奔逃窜的模样和遗落在地的衣甲映入眼帘,一股热血冲上刘磐的大脑,还没有看清楚大帐中仅出来五百余人,手中的大刀霍然飞上天空,猛地往下一挥,一声高喝霹雳般在密林之外炸响。

    “杀!”

    “砍死黄忠,活捉王黎!”

    一语既出,无数道回声响起。两万五千名荆州兵士化身一辆辆疾驰中的火车,再也刹不住脚。

    大帐越来越近了,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刘磐脸上的狰狞在火光中格外的明显,他的刀尖上泛着幽深的杀气,他的嘴角处挂着残忍的笑容。

    看着前方的大帐,刘磐双腿狠狠一夹,胯下的枣红马如离弦之箭闯进大帐,手中的大刀高高扬起,猛然从半空坠下。“刺啦”一声,大帐从中破开,露出了里面无数的稻草和装在瓶瓶罐罐中的火油。

    “不好!中计了,快撤!”

    刘磐一声吆喝,旗手将手中的大纛朝天一指,数万支人马齐齐停在大帐跟前,文聘和王威从两侧纵马过来:“刘都尉,为何停住了脚步?”

    “大帅,请看!”刘磐朝地下一指,文聘和王威二人不禁抽了一口冷气,背上的冷汗立时涌了出来,这要是一不小心闯了进去,只怕麾下的健儿们又将陷入火海之中。

    “轰!”

    众人刚刚立住脚步,数百支火箭从密林中飞了出来落在大帐中的稻草和瓶罐上,火苗沿着大帐的路线升腾而起,在众人前方肆掠的挥动着殷红的爪牙,就连密林外沿的树木也在火光中噼里啪啦作响,瞬间就在众人面前布下了一条无法逾越的火沟。

    兀的,密林深处一声雷鸣,顿时旌旗招展,鼓角声天,三五百人的呐喊压住鼓角,隔火而来:“天皇皇,地皇皇,荆州尽是软脚郎。凤凰山下一把火,刘磐吓得尿裤裆。天皇皇,地皇皇,荆州儿郎吐血忙。新野城外一把火,文聘王威又哭丧。”

    刘磐、王威勃然大怒。

    文聘却冷静了下来:早闻前将军王德玉用

    兵独树一帜,麾下将士更是如臂使指。凤凰山下一把火烧得刘磐头焦额烂也就罢了,如今这新野城外烧得这把火却有些莫名其妙。

    若是自己用兵,肯定也得在密林中放火再以伏兵辅之,届时不管自己如何小心,也必然会有些损伤。为何如今这王德玉却反其道而行之,在林外匆匆的点上一把火,不让我荆州大军进入密林之中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在掩藏什么?

    看着密林深处点点的火光渐渐消失,文聘抬起头看着王威:“刚才帐中的军士是否依然只有五百余人?”

    王威想了片刻,疑惑的抬起头来:“好像确实只有数百人,难道其余的三千余人皆藏在这密林中吗?”

    “不!如果本帅没有料错的话,潜藏在密林中纵火应该就是刚才逃跑的那些人,王黎的主力肯定不在此处!”密林深处的火焰终于熄灭,文聘的眼中却闪起一道光彩。

    刘磐也反应了过来:“主力不在此处?怎么可能?难道王黎只留下这数百人,然后亲率主力悄悄潜逃回雒阳了?”

    “恩,应该是如此。王黎乃是国之重臣万军职守,其性命自然是比普通兵士来得更加重要!”文聘颔了颔首,陡然心中一阵不安,一道闪电在心中划过,再抬起头来时亦是满脸的惊骇,“不对,子慎,巨石(刘磐字),你们俩可还记得今天傍晚的时候,斥候曾回报说在南阳附近发现大火?”

    王威和刘磐对视了一眼,双双点头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不是南阳都尉张毅他们协助我等出兵捉拿王黎吗?”

    “好一招瞒天过海,好一招声东击西,好一个王德玉!”

    听见王威和刘磐的回答,心中的想法亦愈发的坚定起来,文聘看着王威二人,苦涩一笑,“下午的那把火应该不是张毅放的,而是王德玉所燃。张毅奉本帅之令追堵,数千大军就地一摆,坐等我麾下大军合围便是,何须放火烧山?难道是为了看烟花吗?

    当然不是!所以南阳外的那把火只会是王德玉点的,只有他才会利用这种机会,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同样的,此处的这把火也只是为了阻止我们,而非杀敌。我们都小觑了他的胸怀和胃口,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不是悄然无声的潜回雒阳,而是…”

    “而是什么?”

    “兵寇南阳,剑指荆州!”文聘斩钉截铁的喝了一声,转向身旁的潘县令问道,“潘县令,这附近还有什么路可转道南阳?”

    潘县令迟疑的看着文聘道:“大帅,救兵如救火,如果王黎真如你说述那般目标乃是南阳,恐怕如今南阳张都尉已经为其所困,若是再绕个十来里路的话…”

    文聘大手一挥,打断了潘县令的话头:“这密林已被大火所困,没有一个整夜,估计停不下来。若想要早点解救张都尉,我等就只能另寻他径,否则等这大火一熄灭,张都尉只怕就已经为国尽忠了!”

    感受着密林外沿大火的高温,潘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点了点头:“十里外确实还有一处捷径,可以绕过这片密林径直通向南阳城下的大道!”

    “何处?”

    “白河!”

第253章 连环计(二)

    时已至亥时三刻,经过一番折腾,文聘终于率领麾下两万五千余将士,基本上也算是全须全尾的赶至白河附近。

    “潘县令,此处哪里可以走马!”听着脚下白河中浪花拍打着岸边的声音,文聘心中又添了一份忧愁。

    此处河道狭窄,水势滔滔,根本就不适宜徒步渡河,他们在白河耽搁的越久,张毅他们就越危险。

    潘县令却是眉头一皱,脚下虽然波涛依旧,但他依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水位没有以前那么高了,难道是这两个月荆州雨水没有往年充沛的原因?

    潘县令摇了摇头,将猜疑重新搁置心中,并未诉诸于口,吐了吐口气:“大帅,此处乃是白河的中断,河道弯曲狭窄比降较大,河床冲刷严重两侧河岸陡峭,确实不适合大军横渡。

    不过,沿着河岸向东行走大约三五里处,有一处寻常渔民摆渡的河道,地势宽阔水流平缓,大概一百五十步宽,水深也只是刚刚及成年人胸肋,倒也勉强能够渡过。”

    水势刚到肋下的话,马军应该是完全无恙,步军横渡或许稍有麻烦,不过只有一百五十步倒也不算太难。文聘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潘县令前方带路了。”

    大军再度折向东,又约行了三五里路,果然只见前方河道平坦舒缓,水流缓缓一路向东,并没有在岸边激起半丝的浪花。

    如果不是看见刚才那里波涛汹涌的话,文聘一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里的水面虽不能说是一平如镜,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平如砥了。而且,好像也没有潘县令说的那么深,站在河边,借着火把的光芒,竟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河底的石头。

    “马军先行,步军跟上!”

    见几个斥候从河中爬了上来,水势也只是及到众人的大腿处。文聘心中大喜,大手一挥,三千铁骑和两万余步兵火速分成数支队伍,好像数条长龙一般跳下水中,直向对岸行去。

    “慢着,大帅,快令众军回转!!”前军已经行到河心处,文聘和王威、刘磐等人也正欲下水,正在河边鼓捣什么东西的潘县令已经抓了一团烂泥向众人走了过来。

    文聘眉头微皱:“潘县令,你又怎么了?你可知我等若是再有耽搁,南阳可能就不在复我荆州所有?”

    “潘某已知!”

    “那你又可知军令不可违,更不可朝令夕改?”

    “潘某亦知!”

    “那你还敢让我大军回转,是否想尝一尝本帅军法的滋味?”文聘面色渐冷,双目微张,一道利芒直刺潘县令。

    “大帅,昔日这里的水势虽然平缓,却已足有半人高,可淹至众人的肋下。但是,今日这水势却不足往常的一半。”潘县令苦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烂泥递到文聘身前,“大帅请看,这是潘某在河沿高于水位半米处取下的泥土!”

    文聘扫了一下,只见那团烂泥,不,或许说是淤泥更加准确。那团淤泥在潘县令手中如浆糊一般,不能成型。

    很显然,这并非是在日头下晾晒已久的干涸泥土,而是一直浸泡在水中刚刚显露出来的河泥!文聘面色顿变,心中蓦然一惊,自己虽还未入到水中,但是一股寒意已经浸透了全身。

    “快,

    掌旗兵,令众人马上回转!”一声怒喝伴随着文聘惶恐不安跌宕起伏的心理脱口而出。

    可惜,晚了!文聘清醒的太晚了!

    一声炮响在白河上流的夜空中炸响,然后出现片刻的寂静,白河的涛声和河中儿郎们的喧嚣声仿佛都停止了下来,甚至他们浑身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接着,天地间只余下一种声音,洪水卷过的声音。如百丈雷霆骤落九霄,似千匹铁骑横扫原野,又如万道鼓角鸣响军中。

    酒酣应对燕山雪,正冰河月冻,晓陇云飞。

    白河的河水数月前就已解冻,但燕山雪和陇云飞却还是清晰可见。从上流飞本而下的白河水转瞬便至,其速度之疾,其气势之宏,无语言表。文聘、王威及刘磐等人只见到滔滔的洪水在河岸上激荡起无数的浪花,就如腾空的燕山雪和陇云飞一样。

    一片片,一朵朵,雪白妖冶,刺骨森寒。

    河中的步兵将士们哀啸一声,丢到手中的兵器、衣甲向两侧河岸拼命划去。马背上的骑兵同样匆忙抽出腰间的马鞭疯狂的抽打着胯下的战马,东窜西突。

    如果说刚才他们还是“曾战蚩尤玉座前,六龙高驾振鸣銮”的玉甲飞龙,那么,现在他们便是那只被大禹锁在桐柏山下的无支祁,“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

    遗憾的是,不管是飞龙也好,还是无支祁也罢,在这天地的伟力之下,他们显得那么的渺小,很快一个个就被卷入了滔天的洪水之中,化作成河底的虾蟹龟鳖。

    文聘满腔悲愤,在马上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射出来。整整七八千的荆州将士,就这样淹没在滔滔的白河之中,连一个泡都不曾冒起。

    他的身侧和身后只剩下刘磐前锋军的五六千人马,以及他和王威的万余中军。

    然而,这并不是压死文聘的一根稻草。

    一声炮响,身后一里处的草丛中撞出一彪人马来,红衣红甲配红色的枣红马,仿佛一朵朵火烧云从远处飘了过来。为首一员大将,虎背熊腰,腰间剑鞘熠熠生辉,掌中宝弓弯如满月。

    “刘磐小儿,又给我们送兵马来了?”

    人未到,声已到,比声音更快的却是掌中的落雕弓。那人并没有直取文聘,而是一行人冲向刘磐。刘磐刚刚拔转马头,利箭已经破空而至,不是一支而是数百支,上千支飞蝗一般,覆盖在刘磐麾下将士的头顶。

    “噗嗤!”

    “噗嗤!”

    战马嘶鸣,众人怒号。

    刘磐的前锋军顿时大乱,上百匹战马瞬间就被利箭插中,鲜血汩汩直流。前锋军中的将士们则疯狂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拼命的击打着呼啸而来的利箭,口中歇斯底里的嗷叫着。

    “杀!”

    眼见刘磐麾下不敌,而己方的阵营已被刘磐的前锋军搅得乱七八糟,文聘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声怒喝,胯下战马一丝长啸越阵而出,手中的白蜡枪亦如出林巨蟒向太史慈缠了过去。

    一寸长,一寸强。白蜡枪很长,足有一丈余长短。一寸短,一寸险。手中剑很短,只有三尺许寒锋。一交锋,长枪短剑便爆发出惊天骇地的阵势。

    一道道寒光在两军阵前激起,文聘和太史慈二人转瞬间便纠缠了十余个回合。王威见文聘已缠住对方大将,怒啸一声,代替了文聘中军主帅的身份,帅旗一挥,岸上的一万五千余将士如滚滚的白河波涛一样扑向太史慈麾下,而自己则与刘磐夹马直奔太史慈。

    想要也多打少吗?

    太史慈阵中的副将一声冷哼,一丝讥笑挂在嘴角,手中的长剑猛地落下,又是一声惊天的鼓角冲天而起。

    王威和刘磐二人还未到文聘身边,心中便涌起一阵惊疑,陡然又感觉地面一震,宛如地龙翻身般剧烈的抖动起来,一彪人马白衣白甲仿佛一股白色的洪流般从白河上游飞扑下来,在黑色的夜里和赤红的烈焰中格外的显眼。

    铁蹄阵阵,气势汹汹,看来架势怕不是有数千人之多?

    而更为人胆寒的却是那些马匹掠过,身后便扬起滚滚的浓烟,直把飞起的灰尘亦远远的抛到马后。为首者玉树临风,双眼犀利宛如枪芒,手中一把亮银枪在火光中散发出森然的杀气。

    “常山赵子龙在此,文聘纳命来!”

    一声长啸,赵云已经纵马闯入大阵中来,手中的亮银枪左右腾挪上下翻飞,或如银蛇探路,或如梨花飘舞,或如冰雪降世。亮银枪每次转动,必然带起一蓬蓬鲜血和一声声惨叫,赵云手下竟无一枪之敌,只杀得荆州众军心胆俱裂,望风而逃。

    刘磐、王威相视一眼,并做一块直奔文聘身边,朝文聘喝道:“大帅,快走!”

    话犹未落,鼓角声再次从他们身侧的草丛里响起,无数的旌旗从中飞出,亦在草丛里响起,而如雷的呐喊声同时亦骤然响彻白河四方。

    “休教走了文聘!活捉刘磐,王威!”

    “刘磐还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一声声厉喝,三人惊得差点跌落在马下,齐齐荡开太史慈的掌中剑,仰天长啸一声,各率领三五千将士夺路便逃,留下两三千的逃兵溃勇和满河的尸骸。

    ……

    火光之中,庞统和身后的两三百兵士缓缓从路边的草丛中站了起来,走到赵云身前赞道:“子龙将军,仅凭你一马一枪以及身后军马绑缚的树枝木干就将文聘、王威等人吓得屁滚尿流,果然不愧是一身虎胆的常山英雄。”

    赵云长笑一声:“赵云一身蛮力而已,怎及得你庞士元这一出连环之计?新野城中瞒天过海。千余人马西门进东门出,其余三千人马则早已兵分三路,早早的伏兵各处以待敌军。

    新野城下一把火,虚虚实实又使得文聘中计,直奔白河。我军以逸待劳,再以数百兵士和旌旗鱼目混珠,吓得文聘不敢详查弃军而逃。士元果然不愧是兄长看重的人物,初出茅庐便定下如此深远的计策,我等实是自愧不如也!”

    “不!子龙将军,统如今同样已经是无计可施了,不过,主公却还有一计!”庞统摇了摇头,朝赵云哈哈一笑,“主公已经接到郭军师的密报,军师和文远将军正从南阳飞奔而来。他们打算再给我们这个荆州大将文聘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围魏救赵,智取新野!”

第254章 连环计(三)

    不得不说,古代的生态环境确实非常的棒。远的不说,就说这小树林,王黎他们刚刚才烧了一处,竟然在白河下游靠近新野的一条三岔路口,又发现了一处密林。

    此地离新野县城不过五六里路,却刚好卡在白河通向新野,以及白河转道朝阳直通襄阳的大道之上。

    此时,王黎就在这密林之中,与他一起的有周仓、甘宁和马云禄,以及刚刚与他们汇合的张辽和郭嘉大军,至于蔡琰,当然还在鹿门山上没有下来。

    郭嘉看着些许时日未见的主公眼角微润,就连一旁的张辽神色中也略带激动。

    王黎走到二人身边,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从周仓手中接过酒壶抛给二人,自己却已背过身去:“大战在即,军中早已下达了禁酒令,本不应当饮酒,今日你我重逢,就暂饮一口吧!”

    看着身前王黎那宽硕的背影,郭嘉和张辽又是一阵感慨,主公这实在是太善解属下之意了,唯恐看见自己二人落泪的神色,让自己二人生出窘迫之心,竟然背对自己二人。

    二人接过酒壶长长的吸了一口,连带着脸上的泪水和心中的激动一起吞到肚中,方回禀道:“主公,自接到你的飞鸽传信,我等与皇甫大帅及公达等人商议后,便立即分兵三路南下。

    一路由裴元绍挥军出太谷关,一路由我和文远将军出兵长安直取南阳。另一路则由志才兄挂帅,和文奂二人辅助遣师西城。如今宛城已下,黄汉升提兵南乡。相信不久之后,南阳全郡必能尽归主公!”

    王黎叹了口气:“荆州原分七郡,刘景升执掌荆州后更为八郡。王某取南阳,孙文台占据长沙,刘景升却依旧拥有襄阳、南郡、武陵、江夏等六郡,其势力依然庞大,绝对不可小觑。

    而今,维新帝在兖州登基,重新打出汉室旗号,袁绍、吕布、张超等人趋之若鹜,曹操新败,袁术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中原战局甚不明朗。此战过后,恐怕我们得重新规划筹策这天下大局了。”

    郭嘉颔首笑道:“战国之时,秦国宰相范雎就曾说过:‘得寸即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因而,先秦用其谋远交近攻,先取三晋后伐齐楚,最后一统天下。与此时的中原何其相像?

    刘表乃是袁绍天然盟友,袁绍如今又与吕布、维新共盟,主公若要想对中原用兵,应当先固守荆州一带防线,再联合并州丁原、兖州曹操等人,合歼袁绍、吕布、刘表,方能一遂中原。”

    前番刚与曹孟德一阵大战,现在看起来又要重新联盟了,乱世无忠义,这诸侯之间果然只重利益哪!

    王黎点了点头,转向一旁的周仓问道:“文聘和王威他们的败军过来了吗?”

    周仓笑道:“主刚才得到前方急报,文聘、王威和刘磐被士元和子龙、子义三人在白河一阵追杀,两万五千大军也只剩下一万五千余人,一个个唯恐被子龙他们捉了去,逃得比兔子都还快,离此地大约也不足两三里路程。”

    “那就好,看来又该我们几个赤膊上阵了!”王黎转身朝张辽笑道,“文远,等会我还要诱敌及入城,奉孝这个惫懒的家伙恐怕也跑不了那么快,我就将这家伙还有此地一并丢给你看顾吧!”

    “主公但请放心,有我张辽在,军师就在!”张辽

    朝王黎郑重的抱了抱拳,郭嘉早已抱着酒壶躲到一边悄悄品酒去了。

    这个烂酒鬼!

    王黎无奈的摇了摇头,朝二人摆了摆手,双腿轻轻一夹,胯下的绝影亦如月光一般飘到阵前,和周仓三人及麾下将校向两三里外的文聘大军迎面冲了上去。

    风萧萧,马辚辚,文聘心中如寒冰。

    想一想,昨日傍晚时分两万五千大军飞扑南阳,是何等的壮志,又是何等的豪情?可是,不过一夜之间,呃,半夜之间,密林中的一把火,便逼迫的自己改道白河。结果,又在白河将自己麾下的精锐和傲气丢了一个干净。

    两万五千大军仅余六成,一个个垂头丧气,军心全失,水中的蛟龙也重新变成了软脚蟹。而身后赵云、太史慈的大军却还遥遥的坠在后边,紧追不舍。

    士可杀,不可辱也!

    文聘紧了紧手中的白蜡枪,双眼已经喷出火来。虽然刘表就曾说过他是这荆州难得的儒将,他同样也并不以武力著称于世,但是,此刻他就如怨妇一般,恨不得立即飞奔到王黎身前,然后再抬起手中的白蜡枪狠狠的给他扎上几个窟窿。

    或许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上苍,亦或者是老天也看不得他落难如斯。说曹操曹操到,哦不,说王黎王黎到。文聘正在心心念念之间,王黎已经率军来到他的身前。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不要说这个仇人还是他喉咙处无法下咽的一根鱼刺!哪里还记得自己兵马足有一万五千余人?

    旌旗翻转,一声鼓角冲天而起,文聘、王威和刘磐一马当先,截住王黎、甘宁和马云禄等人厮杀。六匹战马在双方军前转灯般的飞速旋转,刀起刀落,剑出剑入。

    勇气是好的,但…有些事情光有勇气还是不足的。甘宁、马云禄及王黎哪一个排不上当世一流的猛将?不及十数合,直听得阵中两声惨叫,与甘宁和马云禄对阵的刘磐、王威二人双双落马。

    甘宁又是一刀奋起落下,刘磐脸色顿变,就地一滚从刀尖闪了过去,但怀中的令牌却已被甘宁勾走揣在手中。眼见二人危急,文聘大惊,急忙挥军抢起二人,一声长啸纵千军万马袭杀了过来。

    “荆州儿郎果然都是些江河中的软脚蟹,一旦单挑不过就打算一拥而上,可惜了你文仲业在荆州闯下的偌大名头!兄弟们,走吧,我等不奉陪了!”王黎朗声长笑,拔转马头就往来路飞奔。

    “箭来!”文聘气得怒发冲冠面红脖子粗,手中的白蜡枪霍然朝天一指,拍马便追,“姓王的狗贼,今日若是本帅不能拿得你,替我帐下的兄弟报仇,从今以后本帅见你就绕道三尺!”

    一声令下,飞羽如蝗,万军奔腾。

    但,文聘麾下军马俱是折腾了一夜,早就饥肠辘辘狼狈不堪,又如何追得上王黎一行人?除了几个倒霉蛋被箭雨射中之外,其他人早已逃出了一箭之地。

    大军急匆匆行至三岔路口,见王黎等人过了路口,转左边大道直奔新野,文聘冷哼一声,姓王的,你恐怕还不知道这新野早就落入了本帅的帐下了吧?今日本帅吃定你了!

    众人跟着王黎的踪迹踏上左边大道,行了不到一里,猛听得前方一阵连珠炮响,火炬一亮,密密麻麻的飞箭如雨般射来,万余人马从

    前方林子中撞了出来,为首一员大将面目堂堂,一把月牙戟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紧接着身后又是一阵万马奔腾之音,尘烟滚滚,赵子龙、太史子义等人已从身后追了过来,将众人团团堵在大道中间。

    王黎驻足到张辽身前,朝文聘喝道:“文仲业,本将军奉旨收复荆州,你又何苦为了那刘景升陪葬?念及你一片忠心武略过人,若是你率军投降,本将军必然亲至陛下处举荐于你,否则你身边那二人就是你的下场!”

    只怕今日要命归此处了!

    见王黎肆无忌惮,而王威和刘磐二人尽皆伤及肺腑,文聘心中顿时寒意陡生,不过他文聘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条命,自从踏上沙场的那一刻,不,应该说刚从娘胎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再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活着回去!

    怕甚?该死鸟朝天,人死了碗大个疤!

    “姓王的狗贼,枉你贵为朝廷重臣,却不思报效家国,反而图谋我荆州,欲行不义之举,本帅今日拼的一死也要杀了你这狗贼!”文聘一声怒喝,纵马而出直取王黎。

    王黎哈哈一声长笑:“文仲业,本将军出言至诚,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不过今日本将军就不奉陪你了,还得前去和霍仲邈接洽,讨论一下如何收取新野呢!”

    言讫,王黎口中打了个忽儿,拔转马头便与周仓、甘宁等人朝新野飞速而去,身后跟着的正是原刘磐麾下的一千荆州军马以及张辽麾下的两千勇士。

    ……

    卯时三刻,天色还是一片朦朦胧胧,新野县城驻守大将霍峻就被亲卫叫醒了。

    霍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冷水浸了一下,看着身旁的亲卫:“这么早叫醒本将,可是大帅他们有了新的消息?”

    “确实是有了大帅他们的消息,不过…”

    “不过怎样?”

    亲卫点了点头,面带愁容:“消息归消息,不过却都没有什么好消息,这是刘都尉的令牌,刘都尉和大帅他们在新野城外二十里密林处,遇见王黎等人于林中放火阻道,遂改道白河。

    结果,在白河附近又被王黎大军水淹三军,损失惨重,两万五千余大军整整折了四停人马。大帅挥军新野,又被王黎麾下的张辽、赵云及太史慈等人围困于县城外三五里处的岔道口。”

    “张辽,张文远?他怎么来了?”霍峻一惊。

    亲卫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一块令牌递了过去:“末将也不知,此乃刘磐刘都尉麾下指挥使奉命求救的令牌,他们如今就在城外静等将军的援兵!”

    “可属实?”

    “末将已经核对过令牌,令牌确认无疑。另,据军中探子来报,县城外三五里处杀声震天,约有两万余人正于道路口捉对厮杀!”

    “传令三军,整军出城!”

    “将军,那这新野县城?”

    “若是我荆州大军折损严重,南阳失守,大帅及两位将军折戟阵前,这孤立于襄阳之外的区区一县城于大局何益?”霍峻接过令牌瞧了一瞧,插在腰间取过衣架上的衣甲,提起大刀便往大堂飞奔。

    “诺!”

第255章 定南阳

    “前方带路!”

    城门缓缓打开,霍峻朝门口那指挥使点了点头,手提大刀纵马而出,两千铁骑及三千步卒紧随其后。

    指挥使背转身过去,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双脚在马肚上猛地一踢,和两名兵士箭一般的射向前方。不过离开城门才一里路,三人就已经将大部队甩开了一箭之地。

    “嘿!虽说救兵如救火,但特么的,你这厮是来搬救兵的,还是以为就凭你三人就能够将大帅救出来?跑的比兔子都还快!”

    亲卫嘀咕了一句,霍峻却心中一凛,看着前方三人胯下的骏马转向亲卫道:“大帅的战马可有如此神俊?”

    亲卫摇了摇头:“不要说大帅的战马,就连刺史大人的战马只怕也及不上。末将只听说过那陈武有匹名唤的卢的宝马,一跃可达两三丈,倒是比这雄骏上许多。”

    “既然本将军、大帅和刺史大人都不曾拥有如此宝驹,为何这三人的战马却高过我等一筹?此三人必定有诈!”霍峻勃然色变,手中的长刀猛地一挥一声长啸传遍全军,“全军立即停止前进,后军变前军,前军改后军火速退回新野!”

    这霍峻还真有两把刷子,单从自己手下的三匹战马就能辨识危机,果然不愧是徐元直看重的人!可惜,这霍峻的这一番操作也不过是八月十五过端阳,船到江心才补漏,太晚了!

    王黎坐在路旁的树枝上叹了口气,口中打了一个呼哨。

    一声石骤响,两千名精锐之士从百米外的草丛中窜了出来,分作两阵。前军刀盾为主长枪为辅,后军则尽是强弓劲弩,齐齐上弦弯弓搭箭。

    “弓弩阵!”

    为首一员大将身长八尺,黑面虬髯威风凛凛,手中的长刀朝前方一指,哐然落下。众军呐喊一声前奔二十来步,前阵刀盾兵和长枪兵猛然蹲下,手中的盾牌牢牢的竖立在阵前,长枪直指敌军,后军的千余名弓弩手则径直将那强弓劲弩挽于手上。

    弓弩在手,射杀恶狗。

    一箭在手,天下我有!

    随着周仓一声令下,弓弩手手中的弓弦猛的一放,千余支利箭尖啸着飞向前方。飞蝗如雨,箭矢如林。

    “盾!”

    霍峻一声怒喝,刚刚转过身去的将士们再次转过身来,锋刃利剑齐齐出手,同时将身前的盾牌高高举于头顶。

    周仓冷笑一声,不待箭雨落地又是一声怒喝,前阵的刀盾兵和长枪兵持盾飞奔上前,手中的长枪和大刀化作夺命的厉鬼,在身前荡起一阵阵冷冽的寒风卷向敌军。

    箭矢落地,刀剑扑面。

    阵中此起彼伏响起一阵阵哀嚎,霍峻面色一变,已然率领麾下的铁骑从无边的箭雨和己方大阵中纵马飞了过来,两千铁骑如风,三千步军紧随。

    一千刀盾兵、枪兵和一千弓弩手近战怎么可能是铁骑的对手?不过,谁说我帐下的刀盾兵和枪兵就是与你正面硬钢的?他们只是来痛打落水狗的!

    王黎吐掉口中的树叶,一声长啸,白色的绝影恍如一道月光从远处闪电而至,王黎在树上一蹬,一记大鹏展翅稳稳的落在马背上,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物件抛过头顶。

    一声脆响,一朵莲花在半空绽放。

    “杀!”

    两支铁骑从城门两侧直奔而来,如龙似虎,为首两员大将,一人手持双刀活脱脱水浒传中的飞天夜叉一般,另一人却是一名女将,飒爽英姿,手中一杆冰魄银枪。

    二人率领麾下勇士左劈右砍,手中的双刀单枪宛如潜龙腾渊、乳虎啸谷在军中横冲直撞,手中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数百计的荆州勇士纷纷倒在铁骑的刀剑之下,一蓬蓬鲜血凋落在城下,荆州军顿时大乱。

    “霍仲邈,我大军临近,何不早降?”一声轻斥,王黎已飞马阵前。霍峻则扬身而起凤嘴刀逼开周仓,直奔王黎。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虽然霍峻并不认识王黎,但王黎既然从中军而来,周仓又面带遵从之色,霍峻身为荆州名将,又岂有不知王黎实是此次偷袭新野的罪魁祸首?一把大刀已高高飞起,与王黎战在一起。

    只见:

    刀名凤嘴,剑呼中兴。

    刀名凤嘴,宛如数条吐信银蛇在王黎身侧忽左忽右;剑呼中兴,仿佛万朵翻飞梨花于霍峻头顶时隐时现。霍峻生嗔,凤嘴刀扬起股股寒风;王黎忿怒,中兴剑荡起阵阵杀气。

    二人斗不上二十个回合,只听得身旁一缕轻喝如雏凤清音,霍峻麾下一名副将惨叫一声倒撞下马,霍峻大吃一惊,手中一缓凤嘴刀一顿,中兴剑已经趁势而入,点在霍峻的咽喉处。

    霍峻只觉得喉咙处杀气森寒,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双目微闭轻轻叹了一口气:“前将军的中兴剑果然天下难有匹敌,霍某能够死在前将军的剑下,倒也算死得不冤了!”

    “你要死在本将军剑下,我那才叫冤枉呢!”王黎中兴剑归鞘,朝霍峻轻叹了一声,“仲邈,本将军奉圣山旨意访贤求能前往鹿门山寻求庞德公,刘景升竟然敢私自出兵图谋我等,违抗圣意,你何不弃暗投明早日复归朝廷?”

    霍峻拖着长刀摇了摇头,叹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前将军之名霍某敬仰已久,前将军所做之事霍某更是耳熟能详心生敬仰,恨不得能够与前将军共饮一樽。但今日霍某既然与将军为敌,那些事不说也罢。

    昔日,明公初至荆州,兄长率数百人投效。后兄长去世,明公又将兄长的部曲尽数转交于霍某帐下。明公并不曾愧对霍某,霍某又岂能做那贪生怕死之徒背叛主公?前将军不必多言,要剐便剐,要杀便杀,霍某绝不皱眉!”

    甘宁、马云禄和周仓三人已经荆州兵士尽数缴械拿下。

    王黎摆了摆手,让众人替霍峻的亲卫解开绳索,从怀中掏出一只酒壶长饮了一口,转手抛给霍峻:“你走吧!本将军说过,你若死在我的手上那才叫做冤屈呢!仲邈,记住你欠本将军一壶酒!”

    看着霍峻后其十数名亲卫消失在众人眼中,周仓凑上前来:“主公,为何要放这霍峻离开?若是将他交给周某,周某几天能就能让他服服帖帖!”

    其实也不怪王黎选择释放霍峻,实际上是王黎在与霍峻对阵时才想起来这霍峻究竟为何方神圣。

    演义中的霍峻或许就是一个酱油党,但历史中的霍峻可谓是一员相当有才的将校。

    霍峻原为刘表麾下部将,在随刘备入川后,封中郎将,负责镇守葭萌关。先是严词拒绝了张鲁的劝降,后率兵数百人坚守葭萌关,任凭刘璋麾下扶禁、向存等万余将士如何攻击,我自岿然不动,数百人对抗一万人达一年之久,最后更是伺机将刘璋大军击溃。

    这样的人,岂能以死相逼呢?

    “一个霍峻根本就改变不了荆州的大局,此人文韬武略,对人一片忠诚,自当收心为上!”王黎指着霍峻远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拔转马头奔向新野。

    ……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庞统以连环之计先败张毅于宛城,再阻文聘于密林,后白河水淹三军,功劳甚伟。而戏忠、张、高览一夜下西城,黄忠兵克南乡。整个南阳郡全线告捷,南阳终于重新回到了朝廷的怀抱。

    至于荆州方面,文聘、霍峻和刘磐脱逃,王威被擒,张毅及南乡和西城守将战死,三万五千荆州军战死或投降的约两万九千余人,仅剩下五六千溃散兵勇随文聘逃回襄阳。

    后人曾有篇诗词赞叹庞统区区十五岁刚出山,便以连环之计定下南阳,其词曰:《定风波庞统》

    半大小子初登场,山川沟壑胸中藏。驱赶熊罴与虎豹,激昂,热血满腹义满腔。

    挥舞祝融逞凶狂,用强,文聘无计转济阳。白河蓦起千重浪,捉将,南阳从此更姓王。

    ……

    王黎重新坐在新野县衙中,看着麾下众将和一干谋士一个个精神抖擞,那感觉就像是吃了一桶老坛酸菜面格外的酸爽。

    左手谋士郭嘉为尊,贾诩、徐庶、庞统和石韬比肩而坐;右手大将赵云当先,张辽、甘宁、太史慈和马云禄紧随其后;周仓、赵野二人门神一般立于两侧。

    “奉孝,昨日在三岔路口之时,我曾与你简单的谈论了一下南阳的未来,你如今心中可有计较?”看着郭嘉那惫懒的样子,王黎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手中的酒壶丢到郭嘉桌上问道。

    郭嘉嘿嘿一笑,捡起桌上的酒壶长饮了一口,顿时心满意足:“主公,此次南阳郡一役,我等虽然已占据南阳全郡,占了上风,但荆州刘表必然不会死心。

    其帐下尚有六郡在手,兵源甚广,而且水军之精锐天下少有。而文聘、霍峻等人同样已经悉数逃回襄阳,其手中将校也不过仅去了张毅、王威数名未知名的人物。因此郭某还是前番之意,稳固防守远交近攻,暂缓对荆州的持续用兵。”

    “计将安出?”王黎点了点头,再度抛出一个问题。

    郭嘉躬身道:“刘表与袁绍深厚,却与袁术、孙坚仇隙颇深。刘表大败,必然求救于袁绍。主公可遣使前往袁术、孙坚处请二人佯攻荆湘,另再遣两能言善辩之士至曹操和丁原军**约联盟。

    至于袁绍那里,则需主公亲自挥军兵临魏郡、阳平,袁绍必不敢轻动。当然,刘表处主公也当遣使斥责,并将王威暂时归还,如此一来,刘表首鼠两端犹豫不决,则大局可定也!”

    “我记得李曼成出狱了?”王黎点了点头,忽然转向贾诩问道。

    贾诩微咪的双眼微微睁开,捋了捋颔下的长须:“李曼成当日在雒阳为皇甫大帅擒获后一直待在狱中,伯敬先生和文若数次狱中探访劝降,如今已归于主公帐下,任职雒阳城门校尉,辅助伯敬先生。”

    王黎点了点头,又看了石韬一眼,蓦地想起诸葛亮对他的评价:官可至刺史、郡守!霍然起身,目视众将。

    “虽说试玉需烧三日满,识人需待七年期。但李典乃是大将之选,石韬亦有千里之才。若是任他二人受困于雒阳一城或者掩藏于将军帐下文事,王某岂不是变成了昏庸无能、识人不清之辈?

    令:石韬为南阳太守,张辽暂为南阳都尉,李典、梁习辅之。南阳全境水流众多四通八达,丹水、唐河、白河、淮河以及刁河俱皆分布于此,甘宁为水军都督,准备搭建我大汉之水军!

    调:荀攸、杨修二人南下,分别为出使曹操和刘表使者,其余诸将随王某返朝,择日启程!”

    “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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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介绍:
万马南归纵江海,一剑西来横九州。 赤壁崖前,楼船仓里看涛涌;洛阳城下,金鳞阵中听长歌。 三国,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我们又来了! 诸君且看:这一曲老歌,又将如何重弹新调!后汉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汉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汉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