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污染
以那火焰怪物出现的，靠近瓦威市西区的位置为中心，一片又一片的地区，一个又一个人类和各种动物，仿佛被什么力量影响了一般，在哀嚎和悲鸣声中，化为一个个顶着巨角，身覆鳞片，背生巨翼的怪物。
身周卷着热浪火焰，一群又一群这样的怪物，疯狂地向着城市外，以那巨大的火焰怪物为中心，向着周围扩张。
无论是什么势力的非凡者，在这个时候，都不得不选择逃跑或者抵抗。
而逃跑者，当然是最多的。
混杂在慌乱逃窜的人群中逃亡，又或者是完全不顾是否会被发现，直接动用非凡者的能力逃跑。
只有教会的非凡者，在组织之下，一边对那些变成怪物的非凡者发动攻击，一边后退。
但是，也完全无济于事。
有多少生物，就会有多少生物变成怪物。
无论是人，还是蛇虫鼠蚁，各种鸟类，要么死掉，要么变成怪物，随着那灼热的炎浪向着周围扩散。
三位告夜人，以及那个蒸汽教会的主教，也都在一边掩护自己的属下，一边带着他们撤退。
无法抵抗。
那恐怖的热浪中窜动的怪物们，在一片片建筑被火焰焚烧之时，疯狂地向着视野中的一切生物发动攻击。
瓦威市，在一阵阵燃气爆炸的热浪中，化为了人间炼狱。
而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干瘦的男人，正混在向外离去的人群中，步伐缓慢地移动。
而他的眼眶之中，一颗晶莹的眼珠，正望向那火焰怪物身边的某个位置。
一条又一条密集的概率之线，此时此刻，正萦绕着那巨大的火焰怪物身周。
而在他手中，在那破旧的笔记本上，一个歪歪斜斜的名字，正不断地蠕动着。
低垂下视线，男人的双眸中闪烁着惊人的亮光：
“能剥离多少呢？”
微微一笑，男人与一个在人群中逆行的断裂齿轮非凡者擦身而过。
.......
亚戈离开了瓦威市，立身在瓦威市郊外，来到了距离那火焰怪物最远的，位于东区的一个风压中心。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男性“角色”。
就和之前的那个一样，他茫然而略带恐惧地看着自己的腿，但却无法进行任何动作。
浓郁的灵雾凝聚成一柄手杖剑，一条又一条死之秘光，一条又一条黑色丝线凝聚在手杖剑之内。
随后，一个穿着浅灰色礼服、右手压着礼帽的稻草人，从他身体左侧走出。
若不是那没有五官的稻草面庞，就仿佛一个真人。
稻草人在出现的瞬间，左手上瞬间卷起了狂暴的烈风。
而另一侧，一只手掌从亚戈的右手里分离出来，一个和左侧稻草人一样的概率草人几步走出，右手上也卷起同样的烈风。
下一瞬，两个稻草人同时甩出了手中的概率风暴，还带着些许晦暗的银白风暴，一左一右与那概率风暴对撞。
轰！！！
仿佛天灾降临，一片片区域景色崩塌碎裂，那男人的身躯也同样被卷入其中，然后崩裂。
亚戈左右两侧的概率草人手臂猛地一甩，一条被银色覆盖的锁链甩出，将那在男人身躯破碎后，在风暴中摇晃飘动的人偶腿部缠住，用力拽出，飞向了位于中间的亚戈。
死魂灯！
没有任何犹疑，佩戴着无孔面具的亚戈，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手杖剑卷动灵雾斩下。
就连从概率之线角度都看不出异常的人偶腿部扑出了一道蠕动的黑影，似乎想要躲过手杖剑的斩击，但也是向着亚戈扑击而来。
缄默仪葬！
黑影的动作一僵，在灵雾汇聚间变成巨剑的手杖剑斩裂了黑影，其中生机快速消失。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斩落的手杖剑迅速崩解，化为一只只银色乌鸦，鸦喙猛地一啄——
那一只只银色乌鸦上朦胧的晦暗，迅速消退，相反，那黑影的身躯在颤抖中猛地膨胀变形。
不过，这一次亚戈已经有了经验，灵雾卷动银之血形成的乌鸦仿佛一柄柄利刃，在空中交错飞行，贯穿了那黑影身躯一次又一次。
满目银光之后，黑影落在了地上。
不过，亚戈并没有放下心来，右手一甩，卷动不属于自己的外界灵雾化为乌鸦，向着那被拽在空中的人偶腿部扑击而去。
确认过里面没有再藏着什么东西后，亚戈带着人偶腿，就要离开现场。
然而，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不由得转向另一边，同样在市东区，在另外的一个方向，他感觉到了一股又一股概率之线的震动。
非凡者，有很多的非凡者出现并使用了能力，而且......
有人往这里来了！
亚戈一惊，连忙招呼修格因，化身一袭空洞黑袍将它卷起，耳边门扉声再响时，身形消失不见。
.......
在他消失之后不久，一个男人出现在原地，狐疑地扫过四周那崩裂的景色，随即，眼神凝重地出声道：
“赌博师途径？”
不过，没有过多停留，他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
一位又一位的非凡者，聚集到了瓦威市附近。
他们非常默契地，除却蒸汽教会的一位主教之外，没有其他人敢直面那在市西区矗立的火焰怪物。
“我们负责清理外围肆虐的非凡生物。”
佩戴着日轮教会徽记的主教，沉声道。
“我们负责引导平民和非凡者离开。”
佩戴着黎明教会徽记的主教，随后发言。
“我们会招来夜幕，避免外界有人直面邪神。”
佩戴着永夜教会徽记的主教，也发出了声音。
“我们辅助推进，清理非凡生物的残骸。”
佩戴着黄昏教会徽记的主教，发出宛如兽吼一般的低吼出声。
最后，只剩下蒸汽教会十几位主教和一位佩戴着特殊徽记的男人没有说话。
负责战斗的，正是蒸汽教会的非凡者。
只有蒸汽教会的非凡者才有能够短时间内直面高序列神秘的污染的能力。
但是，也只是短时间内而已。
只有高序列的非凡者，才能对抗高序列的非凡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佩戴着特殊汇聚的男人的身上。
第五百七十五章 存在即破坏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这位胸口佩戴着独特徽记的男人沉声道：
“你们应该知道，物质界不允许高序列非凡生物存在的原因。”
这些主教中，除却原本就在瓦威市的四人外，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高序列的非凡生物，无论是有意无意，只要存在，都会对周围造成污染，同化周围的所有东西，从而让环境变成主场。”
“只有无垠深空，只有那片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才不会受到影响。”
众人脸色都有些变化，而这时，这位貌似蒸汽教会非凡者的男人，冷声道：
“也就是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所以，祂们并不愿意呆在那里。”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恍然之类的想法。
听到这些，他们只有一个想法——
就算唤来了高序列的伟大存在，他们也有可能成为敌人。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
高高在上，位于无垠深空之上的神明们，并不会理会他们行事的手段。
就算是高序列，就算是使徒，也同样不会被神明理会。
祈祷、祈求可以借来神明的力量，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无论你痛苦还是悲伤，神明也不会理会你，无论是狂热还是敌对，神明也不会理会你，或者说......
当祂们理会你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没有人能够承受神明的力量，无论是恩赐还是惩罚，又或者不明目的甚至毫无目的的一道注视，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而在这种情况下，那些高序列的伟大存在，那些使徒本身，就是最可怖的。
然而，因为存在即为污染，无论他们抱有的是善意还是恶意，都是对物质界有害的。
就算是他们所走的途径的教会，也不会允许这些伟大存在出现在物质界。
就算是他们崇拜的真神的使徒，也不可商量。
存在即破坏。
无论是那些自诩或被人称为邪神的高序列生物，还是教会神明的使徒。
对于物质界来说，最“友善”、影响最“好”的使徒，也莫过于蒸汽途径的使徒级存在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存在，其本身的降临，也会让整个城市的所有东西都变成钢铁机械，变成构装体。
如果那个降临的邪神被消灭，被驱逐，但是他们无法解决被召唤而来的机械使徒，这个城市，不，最坏的可能是，整个西陆都会变成一座机械岛。
要召唤一位使徒，不是一个教会能够担起的责任。
十神，不，现如今的八神教会，需要共同担当。
或者说，六个教会。
蔷薇教会和潮汐教会的人，都不在这里。
或者说，不能在这里。
“既然已经决定，就准备好吧。”
胸口戴着特殊徽记，或者说，胸口佩戴着相当于教宗身份徽记的男人，转身走向了那一群又一群怪物冲出的地区。
.......
位于那被黑暗簇拥的圣殿中，脸色凝重地望着那应该是属于丽夏女士的人偶肢体，那两条手臂一条腿，就这样放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亚戈似乎听到了一声在极远处响起的开门声。
还听到了一阵呢喃呓语——
【驰骋.....战场......钢铁骑士........】
这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和翻译出来的内容，让亚戈不由得眉头一皱。
钢铁骑士，蒸汽途径？
钢铁、战场这些个要点，让亚戈只能联想到关于蒸汽途径那边。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他为什么会听到？
开门声......
他摘下了自己的看门人面具，再次翻面，看向面具内侧的古怪文字。
看门人。
看门人到底是在看守什么门？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塔女士。
一头让他颇感疑惑又亲近的银发随着她的出现而甩动。
亚戈刚想开口，对方就出声道：
“是瓦威市吧？瓦威市召唤了什么？”
她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是暴戾军团，但应该有切塔罗斯在后面插手，甚至是他在主导......”
疑惑一闪而过，看着对方有些急切且凝重的表现，亚戈也如实回答了对方。
听着亚戈的一句句描述，她脸上的凝重愈发浓郁，再次追问了几个问题，亚戈也如实回答。
最后，亚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出了一个消息：
“在都特里，丽夏发现了疑似切塔罗斯行动过的痕迹，还发现了疑似收债人能力影响过的神秘物.......”
说着，他又把瓦威市出现几个概率风暴的风压中心的事情告诉了塔女士。
虽然他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应该瞒着她。
“切塔罗斯.....收债人......概率风暴？”
塔女士的脸上接连闪过几个疑惑，随后，她神色一惊：
“不好！你也跟我一起，去瓦威市！记住，不要用本体形象，放出一点银之血，方便我找到你。”
没有多说，她身上的银色光辉一闪，整个人也消失在原地。
而亚戈一愣之后，与修格因对视一眼，再次戴上看门人面具，脑海中浮现出瓦威市郊外一处建筑房门的景象，带着修格因消失在这废墟圣殿之中。
.......
瓦威市郊外，覆盖了“天平”郭斯特形象的亚戈，出现在房门前。
合上房门，亚戈双眸略带疑惑地注视着那巨大的、遮蔽了视野的、仿佛夜色降临的黑色幕景。
这是告夜人做的？
为什么？
那些黑暗挡在那里，亚戈根本无法窥探到其内部的景象。
概率之线没入那些黑暗之后，就被彻底遮盖，根本看不到。
但是，他也能够感觉到一些动静——
在那黑色夜幕之后，在那被黑色夜幕围拢的地区内，似乎在发生着什么。
毕竟，在那片夜幕后面的天空之上，那蛛网般密布的概率之线，都在不断震颤甚至发生了歪曲。
这种状况，是亚戈几乎没有见到过的。
就算是孤岛......
孤岛？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目光落在了他手中装着略带晦暗的银之血的手上。
正是塔女士。
一出现，她便发声道：
“赶快把那些弄出风暴的东西清理掉。”
第五百七十六章 逆序？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塔女士的要求，亚戈却没有行动。
塔女士的各种行动都没有告诉他理由，让他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
包括塔女士的身份也是。
尤其是现在，对方那从头发眉毛到睫毛都变成银白色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把对方的身份和法斯特家族联系在一起。
但越是如此，他越抵触。
不明不白地做这个事情那个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尽力，更不要说尽全力。
看见亚戈的表现，她凝视了亚戈一眼：
“切塔罗斯早就已经晋升了‘揭幕人’。”
“揭幕人可以再现‘戏剧’中，出现过的所有角色和事件，他所制造的‘角色’在戏剧中的影响越大，他能够重复和再现的力量就越大。”
“这次行动如果成功，他就可以直接在另一个地方再发动一次，再次召唤邪神。”
“而且.......”
“收债人.......他在尝试剥离使徒的力量甚至是让使徒成为他的‘角色’。”
“一旦成功，他可以多次再现。”
塔女士脸色阴沉地望着那笼罩了大片区域的夜幕：
“在那里面，有两位使徒.......”
揭幕人，可以再现一场戏剧和故事中的角色和事件？
切塔罗斯在狄璐德市就已经是“揭幕人”了？
收债人的力量.....切塔罗斯想要剥离收取使徒的能力？
这一个个消息对亚戈和修格因的震撼，让亚戈那平静的心湖都不由得掀起浪潮。
“为什么现在才想到？你不是早就知道揭幕人的能力......”
亚戈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样的疑惑，知道揭幕人的能力，这种事情不是一想就通吗？
然而，塔女士只是扫了他一眼：
“没有人能早就知道现在才被确定属于哪个途径的能力。”
说完，她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银色的光影，快速向着亚戈告诉她的几个方向移动过去。
塔女士的话，让亚戈眉头紧皱。
没有人能早就知道现在才被确定属于哪个途径的能力......
什么意思？之前虽然出现过，但是没有被确认是什么途径的能力？
提灯兄弟会的这个序列的出现......
等一下。
亚戈忽地想起一件事，在失落之书，在那位盛宴女皇留下的信件中，说是突然从某个时候开始，才出现了对称途径？
提灯兄弟会的这个“嫌疑人”途径，是对称途径？是逆序？是某个时间突然出现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记得提灯兄弟会的教会宣称中说——
任何事物都有正面背面，神明也一样，而洞察之父是迷雾圣殿崇拜的雾中之神的背面？
“嫌疑人”途径是迷雾途径的逆序？
这个猜想，并不难猜。
之前已经有很多的线索摆在了亚戈的眼前，甚至可以说就已经**裸地把“嫌疑人途径是逆序的迷雾途径”这句话写在他脸上了。
雾中圣殿对提灯兄弟会的态度暧昧。
提灯兄弟会的宣称。
记忆中，提灯兄弟会原本是走死灵途径，是提灯隐士麾下的组织。
只是亚戈一直都没往那个方面去想。
最重要的是，就连修格因都不知道提灯兄弟会的序列是逆序，再加上他知道的序列，也才刚凑齐二十二个，他一直把提灯兄弟会的序列当成是逆序。
八神教会——
潮汐途径、蔷薇途径、蒸汽途径、迷雾途径、
日轮途径、永夜途径、黎明途径、黄昏途径。
然后，还有——
“流浪者”途径、“欺诈师”途径、“捕鸟人”途径、
“守墓人”途径、“赌博师”途径、“惑心者”途径、
“线人”途径、“音乐家”途径、“杀人鬼”途径、
“水手”途径、“修道徒”途径、“律师”途径、
哦，对了，还有小贝蒂的“参与者”途径。
再加上“嫌疑人”途径，也就二十二条途径。
按照塔罗牌数量来对应，也才正好二十二。
这还是在他知道修格因的两个途径都是逆序的情况下。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证据，他也无法确定哪个途径是逆序。
现在，如果嫌疑人途径真的是逆序，那么，就剩下二十一条途径？
废墟圣殿里只有二十一座雕像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其中有什么联系？
而且，在他现在所知道的二十一条“正序”途径里，还有没有其他途径是逆序？
这些问题，修格因也无法回答他。
不过，至少，他知道了自己这次应该做出行动的理由。
先放着，等做完事情再去查。
神情漠然，亚戈快速向着最近的一处概率风暴风压所在地赶了过去。
......
风暴涌动，亚戈再次看到一个眼中萦绕着茫然、恐惧和不安各种情绪的男人，正在凝聚着风暴。
不过，看着这些概率风暴，亚戈冒出一个疑惑。
虽然塔女士是这么说，但是，这东西真的是为了使用“收债人”能力剥夺使徒，剥夺邪神力量的准备？
他的疑惑，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但是，亚戈是真的疑惑。
收债人的能力，需要通过概率风暴来使用？
这些概率风暴到底是作为什么用途的？
他总感觉不太对劲。
他想要试一试。
他想要试试这概率风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系统之上。
逐渐变强，又控制了很多个灵骸幻影，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系统的能力了。
毕竟，系统的技能说强也不算强，说弱也不能算弱，但是他实在没有遇到什么必要使用这些技能的情况。
而且，在他晋升天灾猎手的时候，他对于系统“有问题”这一点已经确定了。
他有种搁置观察的想法。
但是，现在或许该用一用了。
灵雾在他手中汇聚，凝结成硬币。
下一瞬，他动用了赌徒谬论——
【幸运检定=20.......】
而这一次，亚戈并没有想要为自己拿到幸运大成功的想法。
他想要的是......
【幸运检定=99/20】
大失败。
他要把失败的结果，传递出去。
这个刹那，亚戈动用了概率风暴，将这包含着大失败的结果，甩向了那风压的中心，然后，立刻动用了看门人面具的力量，返回了废墟圣殿。
而下一刻，在一个又一个心有所感的人的目光下，天空中，浮现出一道裂缝。
第五百七十七章 系统踪迹
甩出那概率风暴的瞬间，亚戈便试图跳回废墟圣殿。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灰白身影。
一只穿透了无数灰白雾气，穿透了无数朦胧幻影的巨大蜘蛛。
极其诡怖地，亚戈看到了它的身躯。
全身上下，都是由什么硬质的灰白物体构成。
但是，很快，亚戈就看清了那些灰白物体是什么——
一具具人偶，一具又一具的人偶躯干堆叠拼合，互相嵌入。
一张又一张不同的人偶面庞，就这样以呆滞空洞的视线嵌在那诡怖巨蛛的身躯之上。
不仅仅是人偶，亚戈还在上面看到了许多有粗糙纤维肢体的稻草人。
这巨蛛的身躯，不知由多少人偶镶嵌拼合而成。
百万？千万？
亚戈数不清，也没有时间去数。
而那灰白巨蛛的头部，还生着一颗颗巨眼。
亚戈分明看到，那巨眼，也是由无数人偶躯壳组成的。
每个人偶面庞上，那单只或复数的空洞眼瞳，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直直贯穿了那灰白色的雾气，贯穿了幻影界，贯穿了幻影界与物质界的分界处。
那灰白蜘蛛，似乎已经降临到物质界了。
那位.....
命运编织者。
而在这短暂的，不到半秒的视线接触后，亚戈的身形，出现在了废墟圣殿之上。
面具摘下的瞬间，亚戈的身形，陡然发生了异变。
破裂。
肋骨，脊椎，肢体骨骼，全都从快速干瘪的血肉之中刺出，化为一只又一只的、仿佛蛛足一般的诡异节肢。
原本那蛇一般的、长虫一般的旧日姿态，发生了变化。
在无穷无尽的，想要让一切概率之线都平静下来，让一切的概率之线都陷入沉寂的诡异冲动，涌现而出。
“嗬嗬嗬——”
亚戈发出了诡异的音声，他的喉骨，也化为了蛛足一般的节肢，从体内穿刺而出。
一条又一条漆黑无比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锁链从他体内涌现，向着四面八方射出。
此时此刻的他，看上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而亚戈早已经失去了理智，被本能控制。
修格因也已经在亚戈进入废墟圣殿第一时间的警告下快速推开，早早地飞过了那群雕像，躲到了钟楼的旁边。
在往返废墟圣殿的时候，它被包裹在黑袍之下，根本观察不到外界的状况，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此时此刻的亚戈，那一条又一条不断挥动的节肢骨骼，一条又一条宛如触须般不断甩动的概率之锁，都让修格因无比担忧。
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在亚戈的意识即将彻底陷入沉沦之中的时候，他的视野之中，浮现出了一样物品。
那是一张卡牌，一张刻画着停落在一片废墟之上的黑色蝴蝶图案的卡牌，那蝴蝶翅膀上一条条宛如锁链般的纹路，此时也似乎在随着亚戈锁链的动作而同步挥动着。
然而，因为这张卡牌的出现，亚戈那差点陷入沉沦，被本能彻底毁灭的意识，恢复了些许的自我。
或者说，他的自我，已经在刚才那直面邪神的情况下被彻底毁灭了，而在这张卡牌上，不知何时寄托了他的些许自我意识。
此时此刻，他的感觉就像是独自站在一座海中礁石之上，周围是无穷无尽的暴风海浪。
而这张卡片，就是他落足的海中礁石。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那卡片之上的图案，发生了变化。
废墟和锁链蝴蝶都消失了。
随之出现的，是一面新的图案。
那是一本书。
一本外观古朴的书籍，正摆放在桌面上，书页翻开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亚戈的错觉，那些被翻开的纸张，他看到了三个面？
一页纸有三个面？？？
身处宛如狂风巨浪之中，亚戈那不断被晃动，随时有可能覆灭的微弱意识，冒出了“错觉”、“精神不稳定”的想法。
但也在这个时候，亚戈的视野之中，再次浮现了一样东西。
一本和那书本上图案有微妙相似处，同样古朴的书籍。
系统！
亚戈精神猛地一震。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那不断狂乱涌动的风暴，被他熟悉无比的系统之书宛如鲸吞一般吸收吞入。
那狂暴的风浪，几乎是顷刻间，就被吞食殆尽。
而那古朴破旧的书籍，在吸收了无数源于失控神秘释放的污染之后，上面的一个个文字，上面那一个个技能、属性，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下一秒，亚戈在那系统之书的日志上，看到了一条又一条检定日志密密麻麻地快速浮现。
【力量检定】
【体质检定】
【图书馆检定】
.......
【意志检定】
一股又一股力量涌动出来。
与此同时，亚戈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近似于迷雾途径的力量的波动。
随即，在一条又一条检定日志浮现的时候，亚戈也看到了一股股力量搅动他身周放出的灵雾的景象。
非凡力量！
序列能力！
在来自神秘失控大量释放的污染被系统之书吞噬后恢复意识的亚戈，终于确定了。
系统之书上的各种技能，全部都是来自各种序列！
包括显示出日志，记录各种行动，都是序列的能力。
亚戈之前怀疑过系统，但是他屡次尝试使用系统技能，都完全没有感受到灵雾的震动，也没有看到概率之线浮现。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大概是迷雾途径的能力，系统之书里也有疑似迷雾途径那般能够遮掩自身而不显露的力量。
但是，随后，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亚戈也直接昏了过去。
......
瓦威市。
所有人都骇然地望向天空中浮现的裂缝，望向了那有浓郁的灰白雾气涌出的裂缝。
塔女士也在注意到情况的瞬间，看向了裂缝。
但是，当她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她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而且，在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时候，她那银白色的长发，已经大片大片地染上了黑色。
贵族途径，那强大生物所具备的本能直感，银之血吸收不良影响的能力，都让她立刻警惕起来，强行扭过视线，立刻逃离现场。
第五百七十八章 邪神风暴
虽然塔女士意识到了危机，立刻选择躲避，但是，其他人，并不具备贵族途径那诡异而强大的本能直感。
一位位主教，在天空中出现状况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天空观察情况。
不仅仅是他们，被召集到瓦威市的非凡者们，还有哪些被黎明教会非凡者以心灵干涉引导离开的普通人和非凡者们，都不由得看向了天空。
但也正是如此，当那灰白色的恐怖巨蛛从天空中的裂缝中探出蛛足的刹那，所有人，无论是非凡者还是平民，都痛苦嚎叫起来。
而正在瓦威市中心的两个庞然大物，也赫然受到了那恐怖巨蛛的影响。
由蒸汽教会非凡者召唤出来的，长着鹿一般、马一般的四足，上半身也同样是由无数机械零件组合，形成类人身姿的巨大机械怪物，那喷涌着蒸汽的巨大机械身躯，猛地转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身前的火焰怪物，被同律化成机械部件的足下土地和周边事物都不断发生变化，陡然升起，汇聚在它的身躯上，壮大它的身形。
不过，也正是因此，那诡怖巨蛛的视线，原本只盯着那在瓦威市周边汇聚的一坨坨概率风暴，但因为那机械使徒的动作，那一颗颗又无数人偶身躯构成的眼珠，转向了机械使徒。
两只探出裂缝的蛛足在空中做出了撕扯般的动作——
下一瞬，恐怖的、笼罩了整个城市的庞大风暴，席卷而出。
轰！！！
风暴肆虐而出，轰然砸在了那机械使徒和那火焰怪物的身躯之上。
几乎是刹那，那火焰怪物的身躯分崩离析，瞬间爆碎，那还在凝聚，未完全降临的意志，陡然破碎。
而那机械使徒的身体上，一片又一片被概率风暴接触到的机械，发生了各种各样的状况。
有的以诡异的速度老化生锈，有的机械部件陡然崩碎裂开，有的机械部件忽地发生爆炸......
完全不像是遭受到来自外部的破坏，而像是来自内部，来自其本身的变化一般。
但是，这机械使徒受到的破坏，相对于整个城市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小了。
那不断被同律化或者熔岩化的大地，此时此刻，不断地分崩离弃。
一栋栋房屋内部，承重墙内部陡然崩裂，整座房屋垮塌碎裂。
一个个被火焰怪物污染的非凡生物，身体内部最脆弱的位置突然爆裂，整个身躯也陡然爆碎。
被火焰怪物污染过，又受到机械使徒同律化的非凡生物，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
各种各样的事物，包括那些刚才下意识看向天空的非凡者，也在神秘失控，不断变形，展露旧日姿态的过程中，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故——
日轮教会的主教，在身躯快速变大，巨大翅翼吞吐火焰时，突然不可控地增大了吸收火焰的速度，整个身躯不断冒出黑色火焰的同时，身躯涨大爆裂，半人半旧日姿态的身躯，被超过限度吸入身体内的火焰直接烧成熔融焦炭。
永夜教会的主教，在一片片羽毛冒出身躯，脖颈处长出一个个肉瘤，冒出一颗颗怪异头颅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头颅，似乎猛地发狂了一般，陡然间探出，咬住了一块那火焰怪物崩碎的碎片，然后——
污染。
那颗头颅直接被火焰侵染，无数黑红鳞片冒出，然后，仿佛失去控制一般，向着周围的头颅发动了攻击。
而其他的头颅也同样发动了反击。
在这样的自我厮杀中，一位告夜人陨落。
另外的两位主教，也发生了状况，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使用阴影化的能力，被从那机械使徒身上落下的巨大机械零件直接砸在身体上，砸成了肉酱。
最后一位，则是在不断的咆哮鸣叫中，招来了大片大片的黑暗，自身也发动了阴影化，化为一片阴影，融入了黑暗中，然后......
自我意志迷失在无尽黑暗中，彻底沉沦。
黎明教会的主教依靠着心灵能力遏止了自己解放神秘，展现旧日姿态，但是，不知为何，被他唤出具现的心灵自我，忽然失控，对着他发动了攻击。
这位主教就这样被自己的力量杀死。
各种平时难以遇见的状况，概率上几乎等同于0的各种事件，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
一个又一个的非凡者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因，当场死亡。
只有蒸汽途径的非凡者，只有那些中序列以上的机械途径非凡者，没有当场死亡。
不过，饶是如此，蒸汽教会的中序列非凡者们，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状况，要么是整个机体报废，要么是各种故障，几乎全数丧失战斗力。
只有那位蒸汽教会的隐秘教宗，在完全机械化之后，在身体遇到几十次不明原因故障之后，勉强地保持了行动能力。
而那些被概率风暴击中的平民，身体里的各种大大小小的隐患几乎同时爆发出来，也几乎都是横死当场。
此时的他，正艰难地试图取出什么构装体。
唯一还能够战斗的，就是那机械使徒。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巨大的灰白巨蛛，却是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目光陡然转向了那些在巨大的概率风暴中被击碎的、那一个个切塔罗斯设下的，凝聚概率风暴的“角色”残骸。
在那恐怖的风暴中，没有一个“角色”幸免于难。
一条又一条概率之线被那巨大蛛足之上的人偶残骸扯动，一条又一条远远看上去像是绒毛一般的人偶手臂动作着，将那人偶残骸扯到了身体之上。
而在所有的人偶残骸都被扯到蛛足上，融入其中后，身形巨大的命运编织者，目光再次转动。
......
正在等待着，准备发动揭幕人的能力，正在准备发动收债人能力，完成故事的同时，掠取一部分的邪神力量融入剧本中的切塔罗斯，忽地一惊。
没有任何犹疑，他立刻发动了揭幕人的能力——
再现！
但是，已经晚了。
他所躲藏的位置，整片地区轰然破碎，他的身体，他所持有的各种神秘物，都陡然爆发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他的眼眶中，那嵌着不属于自身的奇异眼珠，也一个神秘物的失控攻击下，掉落出来。
而在这血淋淋的现场中，切塔罗斯猛地张口，呼喊出声——
诡异而阴森的呢喃呓语，开始响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切塔罗斯，咬到了舌头，那念诵的神文，被打断了。
下一瞬，几个失控的神秘物，碾碎了他的头颅。
其中一个神秘物，猛地张口，直接一口咬掉了他头颅里掉出了的红白血肉。
然后，神秘物的身躯，陡然爆开。
一地血肉之中，那一颗怪异眼球，似乎被什么力量牵引扯动，飞出了窗外。
天空中的巨大裂缝，也缓缓闭合起来。
第五百七十九章 完全失控
当亚戈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愕然地发现，自己还是维持着那副全身骨骼变成一条又一条节肢，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人形的诡异姿态。
失控。
他的神秘已经失控了。
而且.......
无法再进行收敛。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今后，他就是这幅样子了。
通体半虚幻半实质，半物质半灵体的身躯狭长，仿佛蛇一般狭长的身躯有着黑亮的金属般色泽，上面覆盖了大片大片的金属光泽的鳞片。
而在他的背部，生着两对“羽翼”，不过细看之下，那些“羽毛”，实质上都是全都是银黑色的鳞片形状。
并且，在最内部，这些“鳞片”是没有分开的，而是连成一片的，与其说是“羽翼”，倒不如说是几块鳞板。
而且，鳞片翅膀.......
飞蛾？蝴蝶？
这种形态，非常像是蝶蛾之类昆虫的鳞翅。
虫？
亚戈默默地晃动着自己那两队对由肋骨形成的新手臂，或者说新节肢。
那蛇首一般的头颅，带动着身躯转动起来。
而在他身上缠绕着的、那一条一条银黑色的金属链条，或者应该称之为“触须”的概率之锁，也随着他身体的动作而动作。
如果他没记错，记忆中，法斯特家族的独特旧日姿态，是流体一般的、宛如星光一般的银色翼蛇？
亚戈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那蛇首一般的头部内，那两颗中空的毒牙，可以通过喷吐出混有银之血的灵雾，以这片毒雾来毒杀目标。
而概率途径，这个对应了命运牌的途径的正序，其旧日姿态，应该是.....蜘蛛？
亚戈晃动了一下由手臂形成的节肢，一条又一条黑色的，宛如锁链一般的银黑色丝线从他的节肢中形成，被扯出。
而且，亚戈有一种感觉，他可以将这些锁链互相缠绕，结成一张网来做成陷阱。
概率之锁，能够锁死概率。
而且，因为附带了银之血，这张由锁链形成的网，会变成一张毒网。
的确是蜘蛛......
而死神途径的旧日姿态？
亚戈有些疑惑，从他现在的旧日姿态来看，似乎只是糅合了概率途径和法斯特家族的旧日姿态而已，并没有看到其他的特征。
除非.......
除非死神途径的旧日姿态，只有半灵体半实质这一个特征。
又或者，自己现如今的旧日姿态的某些特征，是与死神途径重合的？
他回想了一下塞缪尔和欧斯特的记忆。
塞缪尔和欧斯特并没有解放旧日姿态相关的记忆。
或者说，他们解放旧日姿态的时候，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外表，而且意识基本被本能支配。
微微沉思片刻，亚戈那一对没有眼瞳的空洞蛇首微微转动，忽地，他想起一件事。
死之秘光是黑色的线条。
是丝线。
迷雾途径的秘光，是朦胧的雾气。
黄昏途径的秘光——暮光，是昏黄的光。
潮汐途径的秘光——潮鸣，是声波一般的波纹。
概率途径的秘光，是灰白的丝线。
貌似，都是不同的。
但是，其他途径都不同，不仅仅是颜色，就连形态都不一样，为什么概率途径和死神途径的秘光都是丝线状的？
因为“命运”和“死神”都是连接在质点7上的？位置相近？
那么为什么黄昏途径是暮光？
亚戈的脑海中，浮现出疑问。
他应该亲自去找一个中序列的死神途径非凡者，逼着对方解放神秘，展露旧日姿态。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沉默下来。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收敛神秘，彻底变成了怪物。
但是.......
他的脑海中，一张刻画着奇异书籍的卡牌正漂浮着。
冥想牌。
现在，亚戈之所以能够以清晰的意识思考，还保留自己的情绪，完全完全是因为这张冥想牌。
准确地说，他的意识，现在正寄托在这张冥想牌之上。
可以说，现在，这张卡牌就是他的自我意识、他的精神情绪的载体。
而这个怪蛇身躯之内的，原本属于他的意识，已经被本能所彻底支配同化，或者说“污染”更好一些。
虽然亚戈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是，如果源自身体的污染，把冥想牌也侵蚀的话，他就会彻底沦为被本能驱使的怪物，或者说一只非凡生物。
而系统.......
那本古朴破旧的书籍，正漂浮在冥想牌的下方。
系统的实质，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收债人的“账本”。
收债人可以分离出自己的概率之线，制造出一个“账本”。
然后，在收债人剥离其他人的神秘之后，就可以固化到自己身上，或者是账本，亦或者是其他事物之上，通过概率学者的能力，强行发动上面的能力。
固化在其他事物上，就是神秘物。
固化在账本之上，也可以称之为神秘物。
但是.......
账本。
自己所拥有的“系统”，竟然是个收债人的“账本”。
尽管亚戈想过很多种系统的来源，但是，系统就是这个世界的能力，而且就是概率途径能力的衍生物，他是真的不愿意接受。
毕竟......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很有可能就不是个“意外”，而是有可能牵涉到这个世界的什么隐秘事情。
那么，为什么自己会拥有一个收债人的“账本”呢？
亚戈那半蛇半虫的诡异身形，微微蜷缩起来，本能般的，习惯一般地盘踞起来。
收拢的鳞翅，搭在他七寸位置后，让他看起来仿佛一条黑色的眼镜蛇。
或者说.....眼镜蛇骨？
半虚幻半实质的身躯微微转动，亚戈的视线也转向了修格因。
修格因......不在？
离开了？
亚戈回忆了一下，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还有别人来过。
塔女士。
塔女士来过这里，而且还被失去意识，被本能支配的他攻击了。
而修格因则是被塔女士带走了。
“呼......”
不过，看门人面具还在。
亚戈瞥了一眼挂在自己胸前的银色钥匙，瞥了一眼自己放在身体内部的黑色音乐盒和另一把银钥匙、还有那本失落之书。
都在。
看来把自己身体当成仓库是个好习惯。
亚戈那骷髅蛇首一般的硬质嘴角，流露出了人性化的自嘲。
第五百八十章 莫名的仇恨
完完整整地，亚戈回忆了一遍。
在自己回到废墟圣殿后不久，自己就因为直面命运编织者而失控。
修格因因为自己的嘱托，提前躲起来，没有受到攻击。
而不久之后，塔女士出现在废墟圣殿，然后，被他攻击。
虽然塔女士贵族途径的力量被废墟圣殿压制，但是能够使用银之血，挡下了他的攻击之后，退开了一段距离。
之后，她找到了修格因，询问了它一些关于他的情况，然后静静看着已经失控的他一段时间后，才带着修格因一起离开了废墟圣殿。
银之血，可以在废墟圣殿使用。
塔女士似乎已经认定他失控，所以带走了修格因。
如果没错的话，塔女士向修格因询问的状况，应该是瓦威市发生的状况。
他通过概率风暴，把幸运大失败的结果甩出，撞上了那人偶“角色”的概率风暴，导致“幸运大失败”的结果随着扩散到了整个瓦威市，然后.....引来了命运编织者。
然后，在瓦威市，发生了一场由一位邪神对抗一个机械使徒一个邪神使徒，或者由两个邪神和一位机械使徒之间的恐怖战斗？
虽然失去意识，但是根本不需要休息也不会休息的，他的身体，还是完整地把修格因和塔女士的对话听完了。
他也了解到了自己那一下“尝试”，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成功地驱逐或者杀死了一个未完全降临的邪神使徒乃至邪神本身，但是，同样的，命运编织者几乎摧毁了整个瓦威市。
非凡者、普通人几乎完全死了个干净。
自己貌似造成了一件非常恶性的破坏事件。
愧疚？不安？
这样的情绪完全没有，甚至，亚戈有一种诡异的、微弱的快感，就算虽然有些情绪，就算出乎预料的冷血，他还是没有什么想法。
为什么？
亚戈也不太清楚原因。
是因为本能的影响？因为自己被冥想牌保护的自我意识和情绪太过微弱？
又或者是......一股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感？
这个想法冒出的时候，亚戈也是一愣。
仇恨？
是的，亚戈并没有感觉错，是一股仇恨感。
对这整个世界的仇恨感，强烈的仇恨感。
为什么？
他以前并没有类似的感觉......冥想牌吗？还是.....系统？
亚戈仔细地寻找这股仇恨感的来源。
但是，他分辨不出这股仇恨感到底来自系统还是冥想牌亦或者自己本身。
如果是系统，那么，系统，是因为这个收债人的“账本”，这个账本的原主人的仇恨吗？
如果是冥想牌.....冥想牌的来源是什么？
系统已经可以确认是收债人的“账本”，而作为“dlc”礼包在他穿越来的时候携带着的冥想牌，会不会也是与“账本”有关？
如果是他自己？又是为什么？因为他的意识差点被失控的神秘污染所同化而泯灭吗？
最后一个可能是最小的。
毕竟他之前都没有类似的想法，就算是仇恨，也应该是仇恨那个命运编织者，那只大蜘蛛啊，为什么会仇恨这个世界？
他可不是那种生活不顺就报复社会的脑残。
谁造成的，来自谁的仇，就报复在谁的身上。
牵连无辜可是他最不喜欢的。
哦，原本最不喜欢的。
以一种冷漠的第三人旁观角度，亚戈对于自己现在的情绪和三观，进行着评判。
最有可能的，还是冥想牌和系统。
这两个随着他穿越而出现的东西。
影响了自己的，这突兀出现的仇恨，应该就是源自这两样东西，是这些东西的内部，藏着深刻至极的、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仇恨。
而且，之前都没有感觉到，在自己的意识即将被毁灭，在冥想牌寄托保护自己的剩余意识之后才出现，从逻辑上来说，还是源自冥想牌的可能性比较大。
到底是什么，另说，现在，他应该做什么——
他捋了捋思绪。
第一，找到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
第二，找到可能也一起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卢修师，或者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
第三，找到“收债人”“账本”和“冥想牌”的源头，原主人，如果成功，也有可能会机会得到如何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
第四，找到“塔女士”和“修格因”，修格因和他的性命相连，而塔女士则是他现阶段唯二的帮手。
第五，黑钟教会覆灭的秘密，黑钟教会成员可能存在的遗产，增加他的实力。
第六，还是实力，拥有更强大的实力，他也才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找到返回的方法，也是对抗危机的手段，同样也是找到收债人“账本”源头的可能。
不，第六点和其他任何一点都同样重要。
实力能够提高他一切计划一切目的成功的可能性。
第七，找到能够收敛神秘，恢复人形的手段。
第八，瓦威市.......
不管如何，瓦威市他都需要去看一看。
尽管他没有愧疚和不安，甚至还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但是这源自于仇恨的反馈，并不属于他。
节肢一般的手臂抬起胸口的银钥匙，在他意志下化为看门人面具的鸦嘴面具，扣在了他那足有半米长的巨大虚幻蛇首之上。
不过，并没有发生亚戈担忧的，看门人面具无反应的情况，下一瞬，无数漆黑丝线缭绕，亚戈的身躯被漆黑长袍笼罩。
.......
废墟，一片废墟，无穷无尽的废墟。
整个城市化为废墟，是什么样的状况？
亚戈亲眼看见了。
顶着罗森的面容，以人形行动的亚戈，站在瓦威市外，看着这片巨大的废墟。
在他的视线中，整座城市布满了灰白的蛛网，几乎彻底被杂乱的概率之线笼罩。
命运编织者留下的痕迹。
亚戈转动着上浮的视角，观察着这一大片一大片的废墟，外放怪盗感应，寻找还活着的人。
但是......没有。
一个活着的都没有了。
不，虽然活着的没了，但是，还是有会动的。
亚戈默默地注视着那不断向着自己的方向涌来的机械浪潮。
一群又一群的机械怪物，向着他的方向涌来。
第五百八十一章 机械城市
没有对抗的必要，直接离开就好。
下一瞬，两只头顶着灰色礼帽，披挂着浅灰色礼服，半虫半蛇的怪物，挥动着节肢，一左一右从他的身体中挤出，然后，随着亚戈退后的动作，猛地挥动了那干枯如稻草一般的银黑色节肢，宛如爪子一般的节肢直接划过一具类人身姿的机械怪物——
下一瞬，那两台机械怪物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庞大力量扭曲了一般，上下半身的连接处直接被拧成麻花。
而在这个时候，亚戈也换了一副外表——
纳尔森。
窥探者的能力发动。
亚戈的身形隐没消失，而那两只半蛇半虫的怪物，也向着他消失的位置一扑，消失在空气中。
这片地区就只剩下一堆又一堆怪异的机械怪物继续游荡。
顶着纳尔森面容的亚戈，依靠着纳尔森无名骑士能够融入雾中的能力，依靠观察者脱离难以被他人感知的能力，来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栋高楼之上。
随后，他看到了，在城市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机械巨像。
类人身形，但是下身却是生着四足。
不过，这座巨像此时此刻，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各个部位的金属部件都破裂或腐朽不堪。
此时此刻，这座机械巨像并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在.....休息？沉眠？
然而，虽然它没有任何移动的意思，但以他为原型，周围的一切土地一切事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各种各样的机械。
建筑石块，花草树木，人类尸体，随着土地石板一同都变成各种各样的机械构造物。
此时，几乎三分之一个瓦威市的地区，都已经变成了各式各样的铜黄色机械。
还有一片地区，则是覆盖着宛如岩浆一般的高温熔融物，那被机械化的地区与这片地区交杂，虽然慢，但还是被渐渐侵蚀。
亚戈的视线转动了一下，怪盗感应掠过大片地区，然后......
他发现了几具尸体。
立刻，他靠了过去。
尸体之内的概率之线，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
是受到命运编织者的攻击?还是仅仅因为直面那邪神出现了状况？
亚戈扫了一眼尸体，随后低下了身体，手掌向着那未消散的灵雾接触过去。
死魂灯！
无穷无尽的迷雾涌来之时，亚戈利用着概率途径的力量，寻找到与死亡最接近的记忆，观看起来。
告夜人召出了夜幕，这个序列7的黎明教会非凡者，则是按照黎明教会主教的指令，在一位心灵导师的带领下，引导平民和非凡者离开城市。
但是，才走了三分之一，他就失去了意识。
被命运编织者的概率风暴杀死？
概率风暴本身会无差别、无定向地扯动目标体内的概率之线，被概率风暴直接攻击中的目标，本身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身体里的各种隐患会同时爆发，当然也有可能出现好的状况。
这是正常途径的情况。
亚戈使用概率风暴的话，因为他天灾猎手破坏性特化，被他的概率风暴击中的目标，身体内的概率之线以破裂断开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亚戈可以牵动稻草人的歪曲立像，让概率风暴附加歪曲效果，被他的概率风暴击中的，身体往往会被扭曲成歪七八枣的样子，拧成麻花都是比较普通的变化了。
但是，因为非凡者体内本来就具有“神秘”，神秘本身对于概率之线就有抗性，一般的概率风暴，就算破坏了非凡者的身体，只要非凡者本身没有展露旧日姿态，其身体内的神秘基本上不会有问题。
但这是在没有概率学者能力参与的情况下。
概率学者能够强行引动和压制神秘的能力。
被概率学者的概率风暴击中，如果没有防备，能力会被强行引动，甚至于失控。
从这非凡者的记忆迷雾中脱离的亚戈，扫了一眼周围，基本上他一路遇见的非凡者尸体，都能力从内部爆发导致状况乃至失控的迹象。
而且.......
如果是“收债人”的话，能够把“账本”上的能力附着在概率风暴之上甩出。
比如他将“幸运大失败”附着在概率风暴上，就可以让幸运大失败的效果传递到被概率风暴接触的事物上。
亚戈扫视着这片不断机械化的城市，眼神淡漠。
或许是那藏匿在冥想牌中的憎恨情绪，让他对于这个城市的毁灭没有什么怜悯甚至有些快意。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冥想牌、为什么收债人的“账本”里会有这样的憎恨？
为什么“账本”会以他熟悉的系统的模样呈现在他脑海里？
系统，这收债人账本的原主人，是谁？
另一个穿越者留下的遗产？
或者说，反穿越？
账本穿越到他的世界，附着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接触的“巫师序列”游戏里，因为什么事情被他接触到然后随着他一同来到这里。
如果是后一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源头，有可能就是这个“账本”？
不过亚戈对于自己的猜想并不确信。
这只是他的一个脑洞，虽然符合逻辑，但没有任何证据。
所谓的“阴谋论”，就是指这种符合逻辑但没有证据实证的说法。
只要他想，他可以弄出很多阴谋论。
什么某个穿越者给他留下的东西啊，某一个穿越者返回他的世界后留在他的世界的物品被他意外接触啊。
结合一下那莫名的恨意，那就是那个穿越者在这个世界遭受了很多苦难，逃回去之后留下的，用来报复这个世界的手段？
又或者那个穿越者已经身死，只有这个“账本”在对方死前被送到他的世界，作为为他复仇的代价成为他的金手指？
看过各种事情，亚戈的脑洞并不少。
甚至，他不愿意想的一件事——
为什么系统，这个账本会落在自己手上。
除却“巧合”，更有可能的是账本的原主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比如......
卢修师。
他并不希望是这个可能。
他更希望卢修师没有来到这个诡怖的世界。
幸运又不幸的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账本属于卢修师，甚至，他除却知道一个叫做“卢修斯”的作家外，并没有在这个世界找到什么有关于卢修师的信息。
第五百八十二章 塔女士
亚戈并没有离开城市。
他还在移动着，在远离那机械巨像的位置，在城市间游荡着。
随后，他停在了一间破败的商店之前。
珠宝店。
塞西尔的珠宝店。
珠宝店内，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珠宝商塞西尔，正瞪大着眼睛，躺靠在珠宝柜前方，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柄匕首。
而在他周围的珠宝柜，几乎被清空。
抢劫。
发生了一起抢劫案。
在瓦威市的混乱发生时，所有人都混乱的时候，抢劫也发生了。
而且......
还是内部的员工抢劫。
亚戈扫了一圈，从尸体数量和尸体所在的柜台得出了简单的结论。
而且，是在命运编织者到来之前，在他抛出概率风暴之前。
也就是说，在那个火焰一般的邪神或者邪神使徒被召唤降临前后。
塞西尔的尸体内，概率之线没有被扰乱。
命运编织者，似乎只会攻击引起概率之线动荡的目标——基本上都是非凡者。
但也只是基本，位于这些非凡者附近，必定会被牵连。
亚戈扫了一圈，然后循着塞西尔尸体延伸出的概率之线，进入了内部的房间。
玛琪，还有哪位健谈的塞西尔夫人，都死了。
亚戈站定在那两具面露恐惧倒在地上，耳朵脖子上的饰品都被用力扯下的女性尸体面前。
玛琪那带着恐惧的面容上，还夹带着些许的......期盼？
“抱歉，好奇小姐，罗森让你失望了。”
伸出手，亚戈引导灵雾，将她残余的灵雾聚合收拢，然后，以怪盗的能力，从她完好的右手内取出了她的一节指骨，将灵雾导入其中封存——
骸棺。
“希望你会喜欢乌鸦。”
低声说了一句之后，亚戈将指骨内部的灵雾形体引导成乌鸦的形状，并没有清晰意识，意识已经随着身躯死去的灵雾，仿佛乌鸦一般趴在指骨内。
随即，他摘下了帽子，微微鞠躬，离开了这个珠宝店。
......
步伐缓慢，亚戈来到了蒸汽教会的据点，那工厂模样的据点。
已经没有了人。
全都死光了。
就连各种构装体，也被概率风暴破坏，陷入彻底的沉寂。
路过一具具死相各异的尸体，亚戈微微停顿了步伐，
他的死灵舞会，可以增加一位蒸汽途径的成员。
而且，他有新的手段想要尝试。
......
兰苏王国。
塔女士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前方的银发少女。
艾尔莎沉默着，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可能的发言。
她能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动。
一股极其强烈的.......想要与对方合为一体的冲动。
不是她，而是她身体里的血液。
银之血。
对方身上那银白的长发和睫毛，都让艾尔莎不禁有些颤抖。
法斯特家族，对方是法斯特家族的某位先祖，或者巴萨托纳的.......
而后一个猜想，立刻被她赶出了脑海，只留下前一个。
并且......对方的外表，和她在吸收银之血时，在梦里见到的一位先祖极其相似。
法斯特家族的某一位家主。
艾尔莎从家族的记录中了解到一件事。
家族里的一些家主和成员的名字乃至于是否存在过的家族记录，被删去过。
而且不止一次。
虽然家族历史记录中，法斯特家族只有十四世，但是，在她从银之血里看到的记忆里，法斯特家族的家主，前后至少有百位.......
这是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事情，她也不由得怀疑起银之血中的记忆的真实性。
在吸收了银之血而看到的记忆中，有一位家主的名字是没有记录在家族历史上的，或者说被删掉了的。
“阿盖瑟特·法斯特。”
名字发音习惯和取词，都不像是卡特西亚，更像是.....兰苏人？
第二代？第三代还是第四代家主？
她并不知道，只知道是很早的那几代。
而且......被她召唤出来的银血眷族，也被对方熟稔地支使乃至于支配。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这位有着自己不敢相信的身份的女人的声音：
“不要去翻看家族历史，否则，你会有危险。”
被那“血鸦”和“雾鸦”称呼为“塔女士”的女人，对着她这样说道。
“为什么？”
在那种奇诡的魅力或者服从感的驱使下，艾尔莎浮现不由自主地同意了，但是，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梦境，是很危险的地方，哪怕是你自己的梦境。”
塔女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梦境？危险？
艾尔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没有抓住重点，有些茫然。
“不用想太多，想太多反而更危险。”
塔女士摇了摇头：
“尽量忘掉这些事，或者，我给你找些其他的事情来做。”
说着，她扭头看向了那停在桌子上，仿佛一团雾气的朦胧乌鸦：
“‘雾鸦’对吧，或许你会对自己的来历有些兴趣。”
艾尔莎赫然发现，那团朦胧的雾气，突兀地蠕动了一下，然后，一只仿佛灵体般的虚幻乌鸦飞到了那位塔女士的眼前。
来历？
这让艾尔莎不由得有些诧异。
虽然她并没有认出这只雾鸦是以前跟在狄亚戈身边的那只，但是，她下意识地将对方与那时不时喊出“主人”的“血鸦”视为等同。
而现在看来......貌似不是主从的关系？
艾尔莎不由得冒出了一点点好奇。
还算宽敞的房间里，修格因身上的灵雾卷动起来，那浑厚沉重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想办法解决.....银鸦的事情应该更重要。”
修格因的视线扫过艾尔莎，语句微微停顿了一下。
“对于你来说，他的事情的确更重要，他死了，你会死。”
塔女士神色淡然：
“但是对于他来说，你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现在，你死了，他也不会死。”
塔女士的话，让修格因那一对鸦眸中不由得流露出疑惑。
亚戈曾经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塔女士可能知道你的身份，但你要小心，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许我们有共同利益，但是她并不可信，她知道很多，但又不告诉我们。”
修格因的视线，定格在塔女士的脸上。
第五百八十三章 放逐城市
亚戈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一具奇怪的机械。
身上的概率之线没有半点歪曲，只是身上的零件破破烂烂，类人而又非人的怪异人形机械。
这类人机械那铜黄色的身躯，就这样坐靠在墙壁前。
但是，正是因此，亚戈才停下了脚步。
蒸汽途径，或者说“机械途径”。
几乎每一个途径都有污染，而机械途径，却似乎很难遭受其他的污染，而且，最重要的是......
机械途径，似乎没有“旧日姿态”。
或者说......机械化，就是机械途径的旧日姿态，那么，也就是说......
机械途径的旧日姿态，是......完全可控的。
污染，在亚戈的认知中，往往代表着有倾向但难以控制的力量。
使用能力，需要消耗这种名为“污染”的力量。
污染，是从“神秘”，从那由无数文字符号般的虚影中涌出的力量。
不同途径之间的“污染”，是不同的，会近同于神秘的特质的特殊力量。
难以控制的，具有危险性的侵蚀性力量。
无论是物质、灵雾、还是意识，都会被侵蚀。
只不过，非凡者的身体内拥有神秘，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被污染影响。
或者说......非凡者本身就长期处于一种被污染的状态。
“污染”，这个词，在亚戈的固有印象中，往往是负面的印象。
污秽、不洁、腐化之类的概念，往往会一同浮现。
但是，在他完全失控之后，他却是莫名地理解到一件事——
并不是污染带来了“精神不稳定”。
而是“污染”本身的就是一种媒介。
一种将某个概念，将某种特质固定下来，将某种特质扩散同化的力量。
这些特质，才是“污染”的核心所在。
而这种特质，往往会和精神，和自我连接......
或者说，只有精神意识，才能够理解最核心的特质是什么。
以往，他对于死灵途径的印象无非是能够操控影响灵雾，排斥生者。
而现在，在彻底失控，彻底变成“眷族”之后，他才了解到一件事。
死灵途径的核心要点，就是“生命”和“死亡”。
他有一种本能的冲动——让一切都沉寂。
但是，这种冲动最核心的目标，却是生命，或者说具备生命力的活物。
对于能够活动的灵体，他这种“让一切沉寂”的想法，就莫名地低了许多。
而相对的，以前，概率途径给他的感觉，就是让所有的概率之线都停滞下来，都陷入沉寂。
而现在，这种感觉没错，但是，好像又不够准确。
但是，两者的共同点，就是“沉寂”。
假设，概率途径就是对应“命运”。
假设，死灵途径就是对应“死亡”。
那么，参照卡巴拉生命树的话，两个途径相连处，也就是所谓的“共通点”，就应该是.......
质点7。
这“沉寂”的本能，是否和“质点7”有关？
这些事，亚戈暂且不知道。
但是，如果按照这种例子推算出去，每一个途径，每个非凡者所感受到的“本能”，都和污染有近似的感觉，应该都是一种特质。
精神不稳定，只是人们在反抗被这种特质同化而产生的状况。
也就是说，这些“不稳定”，与污染无关，并不是污染所具有的特质之一。
不同途径污染之间的共同特质，或许就是.......“同化”？“侵蚀”？
而机械途径的非凡者有极强的抵抗力，很难受到其他途径污染的侵蚀，甚至会反向侵蚀其他的途径......
如果说精神不稳定并不是特质，那么，机械途径的“稳定”，这被视为特例的状况......
或许，“稳定”，就是机械途径的特质，就是机械途径的污染特质。
机械化，则是其表现形式。
不过“稳定”？
亚戈觉得这个词似乎不太合适。
“机械”？
机械途径的非凡者往往给人一种非常规矩，令行禁止的感觉。
再有，就是他视野中，机械途径的非凡者往往体内概率之线会很稳定，就算歪曲了，也会很快矫正恢复.......
仿佛.....有一套纠正的机制，不，倒不如说模板？
这也是亚戈对于机械途径污染特质的猜想。
在泡影地带，他看见那些“神秘”之内，往往会有一些被称为“法术核心”的描述。
那些描述，也和他对于死灵途径的感觉类似。
清醒自律的意识完全寄托在那张冥想牌之上，不受来自身体内的神秘污染的影响，摆脱了当局者迷的位置，让亚戈能够做出更多客观的猜想判断。
机械途径的污染，能够给人带来的影响，就是稳定和.....理性?
不带感情的理性？
机械一般的理性？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这台机械，这位通体破碎的机械人，抬起了头：
“你，是谁？”
“你应该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平静安宁的氛围中，亚戈调整了下语调，以迷雾途径非凡者那种淡漠疏离，仿佛旁观者一般的语气开口道。
面色淡然，宛如人脸一般的机械面孔上，齿轮活塞在刺耳的摩擦声中互相擦动：
“高序列的非凡生物，在这里发生了争斗，最后，一位机械使徒留在了这里，这里，会逐渐机械化。”
简明扼要地吐露出现状。
随即，他那颗作为眼球的光滑金属球，微微转动：
“我希望你可以进行一个仪式，把这个城市放逐到幻影界。”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亚戈也不由得一愣。
放逐？
把这整个城市放逐到幻影界？
突兀而又不明所以。
为什么会将这个任务托付给他？
这人认识自己？
不，应该不认识，亚戈也第一次见他？
因为走投无路？只能拜托给他？或者......雾中圣殿？
亚戈不由得转向另一个可能，自己身位迷雾途径非凡者，或许是被对方当成了迷雾圣殿的人。
但......真的是这样吗？
胸口佩戴着奇异但已经破损徽记的、仿佛构装体一般的机械人，就这样静静地，仿佛没有半分感情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双眼就这样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理由。”
一种奇妙的感觉中，亚戈吐出了这样的询问。
虽然他对于蒸汽途径的了解不能算多，但是大片土地和生物机械化，对于蒸汽途径的非凡者，不应该是好事吗？
蒸汽途径非凡者对于机械的运用........
“我，为了物质界。”
机械男淡漠地吐出了理由：
“你，可以得到除了放逐城市仪式的材料之外，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自取。”
理由直白，但是，亚戈不由得感觉有些诡异。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是谁？”
机械男那泛着金属光泽的双眼依然没有半分波澜：
“‘断裂齿轮’的隐秘教宗。”
对方吐出了一个亚戈没曾想过的答案。
第五百八十四章 教宗
“断裂齿轮”的隐秘教宗？
也就是相当于一个教会教皇的人物？
只不过，隐秘教宗，是走在神秘侧，走在里世界的领袖，而并非走在光明中，走在所有人视野内的那位。
隐秘教宗？是高序列的非凡者？
亚戈并不知道在物质界，最强大的非凡者是什么实力，但是，起码也应该是高序列才对。
如果对方真的是断裂齿轮的隐秘教宗，那么，他是高序列的非凡者？
亚戈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位似乎已经无法行动，只能坐靠在墙体边上的机械男。
但是，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这位自称教宗的机械男，缓缓出声道：
“高序列非凡者只要行于地上，它们的力量，就会自动改造世界，让物质界变成‘地上神国’，物质界，不允许高序列的非凡者存在，高序列非凡者对物质界的污染，会毁灭其他生物。”
“高序列的非凡者，只有三个选择。”
“一，成为使徒，前往无垠深空。”
“二，支配物质界或者幻影界，然后被消灭或者赶到无垠深空。”
“三，直接被消灭。”
站在墙前的亚戈，沉默了下，不答反问道：
“高序列的非凡者的污染，无法控制？”
“污染？并不准确的用词，用特性来描述能量本身，是不准确的。”
这位隐秘教宗，用沉稳的、带着机械感的冷淡声调回应着：
“其他教会，将这种力量称为‘神恩’，守旧派，把这种力量，称之为‘灵能’。”
“灵能？”
亚戈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听过这个词，但是，这个词，在他印象中，是和巫师联系在一起的。
准确地说，是和.....四大氏族联系在一起。
守旧派......是指四大氏族？还是什么？
亚戈的脑中掠过一个又一个疑问。
“‘灵能’，是一种危险的力量。”
自称教宗的机械男，以沉稳音声继续与他对话：
“爬得越高，拥有的灵能越多，符文对载体的影响也会越大。”
灵能是指污染。
符文是指神秘里的文字虚影吗？
载体？
等一下，载体是指什么？
亚戈愣了一下，是指拥有神秘的非凡者非凡生物？包括神秘物吗？
作为神秘的载体？
虽然一直听说机械途径的非凡者冷淡到把自己都不当人，而是当工具看，但是，真正见到，亚戈还是不由得有些感慨。
机械男以冷淡的腔调注视着亚戈道：
“所有的高序列，都应该去无垠深空，去塔的顶端。”
塔的顶端？
塔又是什么？和塔女士有关吗？
“塔是什么？”亚戈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自称隐秘教宗的机械男回应道，“我只知道这些。”
亚戈眼眸微转，认认真真地问道：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他有一种感觉，这位“教宗”，是有意把这些信息告诉他的？
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为了什么。
作为帮助对方进行那什么“放逐”仪式的报酬之一？
而亚戈的回答，则是让这位自称教宗的机械男摇头：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如果全说一遍，时间大概不够。”
而这个回答，则是让亚戈放心了一些，但也有些失落。
这样的回答，代表对方就算了解他一些事，也了解的不多。
“你知道我是谁吗？”亚戈再次询问了一句这位看上去似乎是老实回应他的“教宗”先生。
闻言，他抬了抬头，看着亚戈的面容：
“不知道。”
到底是城市回答还是说谎了？亚戈真想用说服或者话术来获取情报，但是......
不会有用的，心灵类能力对机械途径几乎无效。
略作斟酌之后，亚戈再次询问了一些问题，对方也进行了回答，最后，他问了一句：
“你知道‘切塔罗斯’吗？知道他在哪里吗？你知道提灯兄弟会的情况吗？”
随后，他看见这位“教宗”先生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眼瞳微微亮起，以超乎亚戈想象的肃然说道：
“提灯兄弟会，应该是属于黑钟教会的组织，在黑钟教会覆灭前后，提灯兄弟会的途径，崇拜的隐秘存在也换了一位。”
“迷雾圣殿，和提灯兄弟会的变化有关，提灯兄弟会所崇拜的隐秘存在更换，或许就是迷雾圣殿一手促成的，但切塔罗斯，我不知道，只是最近才听到，不过，在以前的档案记录里，出现过这个名字。”
这位教宗，给他的回答，对于亚戈来说，无疑是意外的惊喜。
但是，当他详细追问的时候，却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
就连一位教宗都不知道的线索？
随即，他转向询问：
“关于黑钟教会的事情......”
“黑钟教会的具体事情，所有教会都一样，被刻意遗忘，除却一些用于辨认的事项外，连记录都不允许翻看。”
这位教宗的回应，让亚戈更是疑惑。
被刻意遗忘？不能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教宗就这样看着亚戈：
“如果你有能力的话，你可以选择潜入断裂齿轮总部的0号资料室去寻找。”
0号？
在蔷薇教会打过酱油的亚戈，怎么会不知道0号门代表了什么。
按照序列上升的顺序，0号门背后，就代表着神明级别的信息。
他进得去？
又说了几句之后，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的亚戈，从这位“教宗”先生这里听来一句用以发动仪式的咒语后，去按照对方的要求，带着从这位教宗手里拿到的一系列构装体，准备布置所谓的仪式。
一边布置，亚戈一边有些打量着仪式。
这个奇异的仪式，对于他有没有害处？
如果有害处，亚戈绝对不会继续进行。
但是，无论是咒语，还是仪式，在他布置的过程中，都没有和他本人产生太多的概率之线连接。
在他拿着那些构装体进行布置的时候，一条又一条概率之线，是涌向城内的。
更像是一个......封印？
封印然后放逐？
抱着淡淡的疑惑，亚戈将那位教宗先生没有布置完全的仪式，补全了一小半。
原本还差三分之一的部分，随着亚戈在城市各处奔行，已经布置好了五分之四。
但是，但亚戈把仪式布置好的那一刹那，亚戈却是看到一条概率之线飞出，连在了......
看门人面具上！？
第五百八十五章 门扉
虽然那个自称教宗的人告诉了亚戈很多信息，但亚戈也并不信任他。
布置仪式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在观察概率之线，防止自己一个不小心被牵连进去。
而随着他布置仪式的过程，概率之线并没有连在他身上，也就是说仪式不会牵扯到他。
但是，现在，好死不死的，概率之线直接连上了他，还直接连上了看门人面具！？
因为他没有办法确认那个所谓断裂齿轮的隐秘教宗的信息真伪，他原本还是打着只收好处不做事的想法。
但是，现在......
亚戈尝试了一下，就和之前连接在看门人面具上的概率之线一样，这条概率之线的坚固程度，根本不是他能够切断的。
麻烦了。
这下他不做也得做了。
那寄宿在冥想牌中的真灵，微微泛动着，仔细地感知着各处位置的概率之线，仔细地感知看门人面具有什么异常。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事。
貌似，自己的看门人面具并不是仪式的目标。
或者说，他的看门人面具，只是被牵连进来的。
仪式的核心，是.......
那个机械巨像旁边的位置，一片逐渐被机械化侵蚀的熔岩地带？
如果没错的话，那里好像是那个火焰邪神出现的位置吧？
仔细地、小心地移动了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那片熔岩地带之后，亚戈确认了自己的推断。
那位自称隐秘教宗的机械男，是打算以那熔岩地带里的什么东西作为仪式的核心媒介，这个城市直接放逐到......无垠深空。
那个机械男在骗他？
不，也不是在骗他，亚戈仔细地估量了一下整个仪式能够发动的力量，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仪式，不足以把城市放逐到无垠深空，最多只能够将城市推到幻影界。
至于亚戈为什么知道？
循着那条概率之线，亚戈从看门人面具里得到一种感觉——
他能够通过看门人面具，关上或打开物质界、幻影界、无垠深空之间的大门。
但是......
有这种感觉是有这种感觉，但是他做不到。
准确地说，他的“污染”，他的“灵能”不够，无法开启或关闭门扉。
最多，只能够在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帮忙推一把——可以是关，也可以是开。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手里的看门人面具，到底有什么作用。
之前，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类事情。
几乎每一次从废墟圣殿往返物质界的时候，他都有听到耳畔传来的开关门扉的声音。
进阶捡骨师之后，他每一次以骸骨作棺呼唤灵体，也都有类似的感觉。
但是，没有一次，是那么清晰的。
或者说，没有一次，是那么明确地认识到所谓的“门”，到底是什么。
现在，循着与这个放逐城市的仪式阵的概率之线，他知道了，这个“门”，是物质界通往幻影界，通往无垠深空的门扉。
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
无垠深空是什么样的地方？
亚戈并不太清楚。
但是，他隐隐约约的猜想中，废墟圣殿，就位于无垠深空。
“废墟圣殿”，是什么地方？
会压制除却概率途径，死灵途径，黄昏途径和星辰途径以外的所有途径非凡力量的地方。
而概率，或者说命运途径，和死灵途径、黄昏途径、星辰途径有什么共通点？
对应在卡巴拉树上，就是都连接在质点7上的途径。
质点10和质点7之间的途径连线，对应的是——“月亮”牌——黄昏途径。
质点9和质点7之间的途径连线，对应的是——“星星”牌——星辰途径。
质点6和质点7之间的途径连线，对应的是——“死亡”牌——死灵途径。
质点4和质点7之间的途径连线，对应的是——“命运”牌——概率途径。
不过，质点7上应该还有一条连线。
质点8和质点7之间的途径连线，对应的是——“艺术”牌，在托特塔罗中，被称为“节制”。
塔女士曾经对他说过的消息里，不被废墟圣殿压制的途径，只有四个。
不，塔女士只是说了四个，并没有说只有四个。
这也是他无法确定那废墟圣殿到底代表着什么的原因。
亚戈对于那座废墟圣殿有过很多猜想。
神殿。
这个世界有神明的话，那应该也会有“神殿”吧，那么，加上“星辰之蛇”陨落的消息，还有塔女士说的“星辰回廊”，他一直有“废墟圣殿是星辰之蛇这位神明的神殿”这样的猜想。
但无法证实。
而塔女士，这个不知道和法斯特家到底有什么关系的女人，尽管她自称“使徒”，但亚戈也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星辰之蛇”的使徒。
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就算废墟圣殿不是所谓的“神殿”，也应该和那位旧神“星辰之蛇”有某种关系。
而且，对于亚戈来说，“旧神”这种称呼，在他这个研究神话传说的记忆中，并不是专属于克系作品的称呼。
在他记忆中，冰与火之歌中就有这样的称呼。
那个作品中，有“七神”的信仰，也有一个地区并不信仰七神，而是信仰近似德鲁伊萨满教派的万灵教神明。
这神明就被称为“旧神”。
而在这个世界里，“归于虚无、沉睡”的旧神，和从虚无中诞生的新神之间，并没有太大差异，至少，在人们的认知中，在他所掌握的情报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疯狂、失去理智，变成怪物，这样的特征，让亚戈总是不经意间联想到克系神话。
对于“旧神”，因为各种“旧日支配者”、“旧印”之类的东西的存在，导致他也往往会联想到克系作品，那近现代诡异神话中的“旧神”。
但是......
到底是他先入为主，还是说的确有什么共通点？
在那个自称隐秘教宗的男人解释后，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所谓的“旧日支配者”，指的是那些不愿意呆在无垠深空，试图进入物质界、幻影界进行支配，污染改变世界的“使徒”级及以上的强大隐秘存在。
虽然同名，但却是似是而非的概念。
而且“星辰之蛇”......
在他现如今的认知中，他见到的一切神明，都是以“神”乃至“父”、“母”、“女神”之类的词结尾，而且，往往是以类人形象出现的。
至少，现如今存在的八个正统神明教会，里面的神明雕像都是人形。
“星辰之蛇”，不是被称为“星辰之神”，而是以动物姿态描述的神明......
更接近万灵教派崇拜的动物神的感觉......
这个世界的水，还真是浑得要命啊。
摇了摇头，亚戈抛掉了脑海中那些繁杂却没有证据的推断。
但是，不管怎么样，亚戈还是要看看那个作为仪式阵最重要核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五百八十六章 仪式中的猫腻
亚戈并不紧张。
那个隐秘教宗已经告诉了他布置仪式的要点，也告诉了他启动仪式的手段。
虽然，亚戈通过概率之线的走向，能够看得出来，自己所布置的仪式中，掺入了一部分那位隐秘教宗的私货——
他给的咒语和启动仪式的方法，亚戈如果没看错的话，大概是给那个隐秘教宗自己提供力量用的。
亚戈并不傻。
通过概率之线，亚戈反而能够看出各种仪式力量走向和仪式的最终效果。
那个隐秘教宗被亚戈贴上“不可信”的标签，可不是仅仅因为亚戈没有证据的不信任心理。
仪式中掺杂的私货被亚戈发现，才是大头。
而且......
绕开那机械巨像，从熔岩地带一侧靠近仪式核心物品所在地的亚戈，还发现了一件事。
在放逐城市这个仪式的进程中，仪式的设置里，那座机械巨像，那位机械使徒，就是压力的核心。
怎么说呢？
在将城市推进幻影界的过程中，受到的大部分压力，都会在仪式阵的作用下，集中到那位机械使徒的身上。
为什么？
亚戈想要问的是为什么？
这是亚戈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要“放逐城市”。
只放逐使徒不就行了吗？
城市并没有被完全机械化，就算机械化了又如何？使徒只要被放逐，机械化的情况就不会继续扩散。
那么，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让那位“隐秘教宗”这么做？
把放逐范围确定为整个城市，把压力集中到机械使徒的身上......
为了攻击、压制使徒？避免它在放逐城市过程里捣乱？
亚戈觉得并不是那么表面上的原因。
或者......
让使徒受创，才是目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扩散开来。
结合对方给他的启动手段实际上是启动另一个给那位隐秘教宗提供力量的仪式这点，亚戈就不由得有了别样的心思。
难不成，那位“隐秘教宗”，是想要击杀那个机械使徒？
为了什么？
很简单，也很直白的一个理由。
神秘。
按照那个隐秘教宗所说，物质界不允许高序列非凡者存在，那么，那个隐秘教宗自己，虽然比亚戈要强，但最多也就是中序列顶端——序列4，还没有踏入高序列。
没有踏入高序列，有对机械使徒动手的意思......
几乎就已经把“谋夺机械使徒的神秘”写在脸上了。
不过，也只有拥有看门人面具，能够介入仪式、属于概率途径，能够通过概率之线发现仪式流程走向的亚戈能够察觉到这点了。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可以误打误撞发现一些问题，但因为机械使徒的存在，做不到靠近求证，几乎无法发现这个阴谋。
要说有什么能够让那位“隐秘教宗”的计划失败，大概就只有不信任他的话，拿了东西就跑的二愣子能够让计划失败了吧。
不过，也只是暂时失败。
如果这么做的话，仪式不会启动，那位“隐秘教宗”还会继续留在这里，能够继续等下一个人过来.......
还真是会算计。
那个火焰怪物，那个邪神或者说邪神使徒的降临，还有机械使徒的降临对撞，亚戈临时起意以大失败的概率风暴试图搞个大事，结果唤来了命运编织者，导致现如今的结果。
亚戈并不认为对方还能够提前算计到他会招来命运编织者，也不认为对方提前料想到了自己的现状。
现在的一切，应该都是那个“隐秘教宗”的临时计划。
或者说，这位“隐秘教宗”早就有类似的计划？只不过是遇到这次的状况后，决定使用？
一个个想法在亚戈脑海里掠过，让亚戈不由得沉思起来。
自己，到底要不要启动仪式？
不启动仪式，这个机械使徒就会留在这里，长时间下去，整个城市会逐步机械化，甚至扩展到其他城市。
启动仪式，实际上却是帮助了那个“隐秘教宗”，而且他还不能保证仪式最后能成功，毕竟，他拿到手的，只有启动帮助那个隐秘教宗恢复力量的另一个仪式的启动手段而已。
而且.......
在他心理，那不知来源的仇恨感，让他倾向于把这个机械使徒留在物质界。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这股仇恨感让他想要去做一些报复世界的事情，但是他并不打算顺着这股仇恨感去做。
他有自己的三观。
其他的不说，至少......“不牵连无辜者”，是他的底线。
那种自己受了苦难就要报复社会，残害无辜者的人，他不想当。
他并不圣母，和他有仇的、心思恶毒的，有一个死一个，他对这些人下手没什么心理负担。
如果有人来向他求救，但对方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他顶多会进行不影响自己行动，不会给他找麻烦程度上的帮助。
又或者，对方能够给他带来的利益高出、至少能够持平给他带来的麻烦，他也会选择帮助。
而且......
他并不打算立什么好人牌坊，虽然他的目的不是招来命运编织者，只是为了实验技能，但是，他的行动还是招来了命运编织者，让几乎整个瓦威市的人都死的一干二净。
尽管杀人的不是他，他也没有故意杀人的想法，甚至他自己也是受害人，但杀人的邪神是因为他的原因出现这一点，他是摘不掉的。
虽然他可以说“切塔罗斯在布置仪式，如果自己没有阻止，切塔罗斯的仪式也会造成大量死亡”
或者“切塔罗斯操控暴戾军团召唤出来的邪神会让整个瓦威市变成火海，所有人变成怪物”
又或者“没有命运编织者的出现，两位使徒的对战，瓦威市的人们就算不全灭，一群普通人，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在被使徒对战的余波中逃出去”
这些理由，亚戈都不承认，就像他不会认为直接杀人的是自己，而不是命运编织者一样。
什么是直接原因，什么是间接原因，他分得很清楚。
是他造成的就是他造成的，亚戈不会找什么借口，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他自己就是导致瓦威市几十万人死亡的间接原因。
他有责任，他不否认，更不会自暴自弃到滥杀无辜的地步。
特别是现在他的自我意志寄托在冥想牌上，已经不受来自神秘的本能影响的情况下。
如果可以，他的确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
比如说......
让瓦威市的居民以另一种形式存活。
是血肉生命还是灵体，有区别，但多少也算是一种活着的形式。
而且......
如果把整个城市放逐，任由那位“隐秘教宗”和“使徒”之间的“战斗”发生，这个城市里的居民的尸体，还会留下多少？
他可以做些什么，来阻止。
第五百八十七章 工具人
然而，但亚戈靠近到那熔岩地带的时候，却是发现了异常。
那不断被机械化侵蚀的地带，此时此刻，正在不断地吞食周边的灵雾。
不，准确地说，是那不断机械化的熔岩地带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吞食灵雾。
不，不只是吞食灵雾，有什么东西正在自行打开通往幻影界的通道！
通过介入仪式的看门人面具，通过概率之线的走向，亚戈赫然察觉到了这样的状况。
怎么会这样？
那位隐秘教宗.......
亚戈一惊，然后立刻扫视周围，扫视那一条条宛如蜘蛛网一般密集分布的概率之线。
他赫然发现了一件事。
放逐城市的仪式，已经启动了。
而且......
最关键的是，放逐城市的仪式，并不是他布置的，而是......机械使徒！
亚戈赫然看到一条条概率之线汇聚在那机械巨像的身躯之上。
从那蒸汽教会的废墟，从那个自称“断裂齿轮”隐秘教宗的机械男那里得到的仪式材料，并不是布置仪式的手段，而是......
修改仪式！
一条条概率之线流转颤动，随着那不断涌入熔岩地带，不断涌入瓦威市的庞大灵雾的聚拢，亚戈的视野，变得愈发朦胧。
可以说，概率途径的非凡者，只要走到序列7，每一个人都可以称为天生的阵法家。
虽然只是能够看穿仪式阵和力量走向，借助看门人面具，亚戈对于这类穿梭往返不同界的仪式，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隐秘教宗”的目的，就和之前亚戈对他的阴谋论猜测一眼，他是借助亚戈的手，修改了仪式阵，将所有的穿界压力集中到机械使徒的身上......
而对方交由他启动的仪式阵，现如今看来，也只是一个幌子。
对方的真正目的，就是修改仪式阵而已。
启动仪式，恢复那隐秘教宗的力量？
不，那隐秘教宗根本没有失去力量，或者说并没有完全失去力量。
亚戈无论打算启动还是不打算启动，都没有用处。
对方能够自行启动。
亚戈的视线，猛地转向了蒸汽教会的工厂据点。
他能够看到，在不断涌现的灵雾间，那片地区的概率之线，开始颤动起来。
对方根本不需要他启动仪式来恢复力量，他可以自行吸收力量！自行恢复力量！
高速回转的思绪，一道又一道线索联系在一起，让亚戈赫然明白了自己这个“工具人”的真正作用。
窥探者。
中序列的“窥探者”，具有来自“观察者”、“无名骑士”的能力，能够以最隐蔽的形式完成对仪式阵的修改。
亚戈目光一冷，自己被当成了工具人，对方只是想利用他欺骗他而已，就没对他说什么实话。
因为不信任所以不能告知真相？
这的确是个好理由，但亚戈也不是什么圣母，他有底线不动无辜，但是，如果惹到他身上，他会加倍报复。
尤其是这种搞不好会造成生命危机的。
是的，生命危机。
亚戈虽然不知道那个隐秘教宗为什么藏在据点，又利用他做工具人修改仪式，但是，从结果推理由也不难，对方无法在不受那机械使徒影响或阻止的情况下完成这种操作。
自己修改了机械使徒布置的仪式，将仪式压力集中在那机械使徒身上，毫无疑问成了迫害那机械使徒的帮凶，一旦被发现，极有可能会被攻击。
面对一位高序列使徒，亚戈就算在自大，也不会觉得自己有胜算——
即使他拥有不知道具体实力多强的“提灯隐士”的存在碎片。
报复。
绝对要报复。
往死里报复！
寄托在冥想牌上的意识，爆发出了复仇的**。
自从长久以来被身体内的神秘影响同化，情感逐渐淡漠化后，第一次燃起了强烈的情绪。
甚至，这股情绪都弥漫到了冥想牌之外。
虽然这股情绪很快被怪物化的身躯内强烈的平静沉寂本能吞没，但这股影响没有侵入到冥想牌之内，亚戈得以在情绪作用的理性中行动。
他没有打算正面去报复那个隐秘教宗。
对方在欺骗他，忽悠他做事，但毫无疑问的是，对方的实力比他强，很有可能是中序列顶端，序列4的非凡者。
不过，概率途径想要报复人，完全不需要靠近。
亚戈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位机械使徒之所以没有对他动手，之所以没有理会他修改仪式的原因，真是因为熔岩地带之内，那不断吸入灵雾的东西。
那机械使徒，正在对抗，或者说压制里面的东西。
邪神？
还是其他的什么？
不，应该不是邪神，如果是邪神或者邪神使徒，那么那机械使徒的行动，就应该是攻击了。
不攻击，只能将整个城市放逐的原因，要么是它无法做到破坏，要么就是打不过。
而从概率之线的动静来看，估摸着是前者。
毕竟，他没有看到那熔岩地带中心的内部，有什么动静。
也就是说，是“压制”的可能性最大。
亚戈眯了眯眼睛。
他在考虑应该是用概率风暴连接“系统”里的技能对那个“教宗”进行攻击，还是选择进入那片熔岩地带中心？
思索间，亚戈选择了一个行动——
赌徒谬论！
【灵感】
自从知道系统是收债人“账本”之后，知道系统上的各种能力都是从各个序列被收取的“债务”之后，他对于系统这些能力的来源和对应序列就更加好奇了。
尤其是这个【灵感】。
收债人的“账本”中，就“灵感”和“幸运”这两样东西最神秘奇妙。
“幸运”，搞不好就是来自逆序的命运途径，疑似修格因“荷官”所操控的“幸运”。
而“灵感”，这种能够给他联想到重要线索的能力......
【灵感检定.....】
扫了一眼日志里浮现出的句子，亚戈立刻动用了技能。
概率途径能力，让他对“账本”里的技能属性完全就是随意操弄，根本不需要等待随即结果，他可以让每一次都变成成功。
下一瞬，在“账本”的日志里，浮现出几句描述。
而在他的脑海中，也闪过了一段影像，几乎是刹那间，就被那汹涌的本能吞没。
但是，亚戈认了出来，那段影像，是从暴戾军团教徒塔莫尔的记忆中看到过的影像。
一条银色的手链。
第五百八十八章 星光长河
亚戈最终选择了进入熔岩地带，进入那片无数灵雾卷成漩涡的地带。
不知道是不是亚戈的错觉，当他纵身跃入那灵雾漩涡之中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种近似于踏入记忆迷雾般的感觉。
但是，此时此刻的他，明明是覆盖了纳尔森的存在外衣的。
明明具备着“窥探者”的能力，能够看穿各种掩盖的，窥探真实的能力，却只能够看到无穷无尽的迷雾。
要么，是这片地区的确是无穷无尽的灵雾。
要么，是那些灵雾中有着他的能力无法生效的强大力量。
而随后，他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星空？河流？
无穷无尽的、宛如星光般的长河流淌着。
而亚戈，就像是一叶游荡在长河中的扁舟一般......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一股心神鼓动的感觉。
精神影响？心灵影响？
亚戈的视线立刻落在了自己的身周，试图歪曲和切断对应的概率之线。
不过，随后，他发现，并没有。
不是由外而内的影响，而是......
由内而外的触动。
来自他身体的触动。
不是来自他披着的存在外衣，而是他本体的触动。
沉思了半秒，亚戈心念一动，存在外衣化为一条条漆黑丝线收缩，显露出他那非人的、半虫半蛇般的虚幻怪物的身躯。
那褪去了大半污染，银白中还残留着不少黑色的金属色泽鳞片，覆满全身。
几乎是他显露身姿，展现原本身形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触动的来源——
银之血。
是银之血的触动。
覆满他全身体表的银之血正因为接触到那银色光河而微微颤动。
亚戈的头颅——那仿佛蛇头骨一般的蛇首，微微转动，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扫视着这片星河一般的璀璨地带。
他有一股强烈的舒适感。
源自银之血的舒适。
也有源自死神途径的舒适感。
亚戈清晰地辨认出了自己感受到的舒适所对应的部分。
准确地说，舒适感是来自银之血，而死神途径部分，是因为这片星河，是由灵雾凝结成的。
原本，置身于浓郁的灵雾中，对于死神途径非凡者来说，最多也就是觉得行动灵活的主场程度。
但是，此时此刻的亚戈，或者说亚戈的身体，已经被扩散的神秘完全侵蚀，对于不抵抗神秘“侵蚀”的非凡者来说，浓郁的灵雾，给他一种沉眠般的舒适感。
一股在这灵雾中休息沉睡直到终结的奇妙想法，随着那本能带来的舒适感而浮现。
亚戈当然选择拒绝。
心念一动，那半虚幻半实质的身躯，背上那两对银白带黑的鳞翅，猛地震动了一下，狭长的虫蛇之躯猛地在这灵雾构成的虚幻星河中游荡起来。
怪盗感应——
亚戈立刻使用了怪盗的能力，追寻那银色手链。
然而，没有。
没有任何反馈。
但这并没有让亚戈感到不开心，相反，寄宿在冥想牌中的意识微微冒出兴奋的情绪。
怪盗感应感应不到的目标，就是没有概率之线连接或者被其他能力遮蔽的目标。
那么，什么样的目标会这样呢？
矫正器，或者.....面具。
亚戈那枯骨般的蛇首猛地张开，蛇口和空洞眼眶中，银中带黑的灵雾从其中涌出，化为一只只银鸦，向着四面八方飞出。
而他自身，也晃动着那数只由肋骨形成的节肢，一边扇动鳞翅，一边摇曳着虫蛇之躯，继续在这星光般长河之中游动。
随着他的前进，一片又一片灵雾形成，凝聚成了一只只星光般的、形体各异的怪物，出现在他的四面八方。
这些星光般的怪物出现时，亚戈也是一惊，做好了战斗防御的准备。
但是，没有。
这些星光般的虚幻怪物只是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就视若无物地行动了起来。
仿佛把他视为了这里的一员......
这种诡异的状况，加上银之血的触动，让亚戈确认，这地方的确和银之血有关。
或者说......
那条银色手链和银之血有关？
至于这个地方和那银色手链有没有关系？
这是肯定的，而且已经变成了前提条件。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片片火焰涌动浮现，遮盖住了大片星光。
随即，一片又一片的火焰卷动着，吞没了那些星光般的怪物。
几乎是刹那间，亚戈便看到了无数火焰怪物的生成。
那些吞没了星光怪物的火焰，形成了一只又一只的火焰怪物，而且，还在逐渐凝实。
而周边的景色，也在快速发生变化。
吼——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
下一瞬，一股灼热感浮现——
来自心灵的灼热感，还有痛感。
心灵灼烧！
骨骸一般的虚幻身躯一摆，几对节肢猛地晃动，宛如利刃一般切断了那些连在自己身上的概率之线，将其互相缠绕堆叠。
下一瞬，他那有一只翅膀残缺的两对鳞翅，猛地一振——
呼啸的飓风刹那间涌起，而且，亚戈立刻勾动了收债人账本中的一个技能——
【说服】。
“自杀吧”
随着系统之书的翻页声，一股亚戈感觉不到，只能看到概率之线的力量混入了他掀起的概率风暴当中。
破坏性特化的、宛如天灾般的概率风暴，瞬间沿着心灵灼烧的概率之线连接的方向肆虐而去。
位于概率风暴前方的一个个、火焰形体正在发生变化的怪物，瞬间被概率风暴卷入其中。
被概率风暴卷入的瞬间，这些吞没了星光怪物的火焰怪物内部，忽地冒出了一片片弥漫的星光。
反噬。
来自星光怪物的最后反抗，而且，这些火焰，这些心灵火焰，被那裹挟着【说服】力量的风暴撕裂了大半，甚至被直接吹灭了不少。
肉眼可见的大片怪物之中，存活下来的火焰怪物中，竟然十有二三星光怪物反噬成功，压制压灭了那些灼烧心灵的火焰。
但是，亚戈看到这一幕，却一点都不高兴。
在他附有心灵力量的概率风暴侵攻下，被杀掉的，包括那些反噬成功的，竟然加起来只有原来总数的两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