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陷阱?
罗伊深吸一口气:“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仅仅敷衍般告知我只是场约会……那就别怪我揍你。”
威廉眼神躲闪了几下,才略有些没底气地回答道:“罗伊,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巧合,我们初来乍到,就遇到一个这么诡异的女人她使用的黑魔法具有群体性高度催眠的效果,简单来评价,那就是强无敌,如此高阶,但她却能使用得得心应手。难道你就没有点怀疑的意思?再加上……”
“再加上长相和身材,你就被她深深迷住了对吗?”罗伊冷冷地说。
“说实话,她漂亮是漂亮,但我还不至于这样沦陷。”
“威廉杰斯坦,我给你信任,所以才会半夜冒雨出来跟你在这座城市到处瞎转,只是希望你能找到那么一星半点的线索。可是你呢?却用这信任做了什么?挑战这座城市?真可笑,我怎么会相信你的鬼话?你就是想找那个女人对吧?”
“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要找维多利亚,那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维多利亚?你叫得也是够亲热,”罗伊冷笑,“正如你刚才所说,她用的黑魔法既高阶也纯熟,在这世上除了你们学院,也就戈斯特的人有这种能力。这样的女人,你希望和她有什么交集?”
“戈斯特?”威廉顿了顿,“不可能的,我有99%的把握断言她与那个组织无关。”
“凭什么这么说?”
“首先,戈斯特的主要组织成员都是死灵法师,死灵魔法不仅高阶深奥,同时还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无论多么阳光开朗的人,在研习死灵魔法的过程中,总会沾染上一些阴森的气息……同时,身材也不可能保持这么好!”
罗伊一副死活不相信的样子。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死灵法师,但也不能排除戈斯特的可能性。”
“其次便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我被流放的那两年里为什么能如此顺利游历诸国吗?这和戈斯特的突然销声匿迹有着极大的关系。”
“销声匿迹?”
“对,大概是在五六年前吧,曾经威风赫赫的戈斯特突然像人间蒸发般沉寂下来了。他们的分部、据点等我们已知的绝大部分信息统统消失不见,过去时常可听闻的犯案也从那段时间开始不再发生,久而久之,国与国之间便渐渐放松了入境盘查,正因为此,我才能带着一堆危险品游历半个大陆。”
“如果一个极其危险的对手突然销声匿迹,你们难道不应该感到紧张才对嘛?”罗伊反问道。
“那是克拉迪斯的事,他们负责考虑未来的隐患,而我只要解决眼前的困难就够了。其实……说句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戈斯特都不要再冒出头来。他们的出现是一种灾难,对我而言,更像是一种被迫承担的责任。”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威廉咳嗽两声转移了这个话题,“消失了那么久戈斯特,有什么理由会在一场普普通通的舞会里再度现身呢?那女孩诡异没错,但远不至于让我怀疑到那个组织。”
“我明白了,莫非……你是真的恋爱了?”
威廉默默白了他一眼,心说我刚才讲的都白说了是吗?
而正在此时,车也停住了。
“到了吗?”威廉轻声说,站起身准备离开。但紧接着的一阵剧烈晃动又把他震了回去,同时车底部的地砖开始下陷,周围无数齿轮转动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发生了什么?”罗伊轻轻把手扶到了剑上,目光警惕。
威廉一把掀开车前幕布,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八根横竖交错的铁杆构成的铁门!
而那本该在车前的马夫与马则是不知所踪,由头顶流下的雨水淅淅沥沥,淋在脸上如针般刺痛。
“该死!”威廉狠狠骂了一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近乎致命的错误。
风墙的隔音作用固然可以阻止他人的窃听,但同样的,威廉也无法通过声音探查到车外所发生的一切,因此这才给了那马夫将他们带入陷阱的机会。
望向四周,则几乎是一样的风景,透过铁杆间的缝隙,只能看见一堵堵漆黑而又光滑的墙,墙面上的链条在蒸汽的作用下被缓缓拉动,将他们带入地底的深渊!
这是一座牢笼,一座不断向下沉降的牢笼。
“我看你这回怎么帮那个女人开脱,”罗伊的语意不善,“她是打算现在就把你送入地狱吗?”
威廉这次没有反驳,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身边各类复杂的机械上,抬头望去,顶上似天窗一样的出口渐渐缩小,光芒也愈渐暗淡。
恍惚间,他觉得这景象有些熟悉。三年前的某一天,他和几个前程似锦的年轻人乘坐着升降机来到了地底,可最后他们却都永远地留在了那里,化为森白的尸骨,受到万虫撕咬。
“罗伊,”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带着点点内疚与自责,“我……”
“先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吧,十秒的时间,足够你思考很多了。”
“……好吧,”威廉摇头苦笑,心说这家伙也不是吃干饭的,貌似用不着担心,“首先,这是一个类似于升降机的机械装置,主要动力源应该是顶上的蒸汽机。”
“看出来了,这很常见不是吗?”
“在现在的话的确是很常见,但要是结合它的建造年代,那就有些非同一般了。”
“年代?”
“是的,”威廉跳下车,轻轻抚摸着被积水覆盖的底部铁板,“这里的锈迹不算多,但擦拭的痕迹却很明显,我估计应该两三百年前修建的。那个时期的建筑物应该会留有铭文,让我看看会不会给出什么线索……修建年份呢为769年七月十四日。”
他罕见地愣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获取的信息。
但很快,他又恢复过来,继续念了下去:“主设计师为法兰西家喻户晓的人物……”
他又停下了。
“设计师的名字被划掉了。”他扭头对罗伊说,“有人不希望这名字让别人知道,不过这办法太拙劣了,根据名字的长度,足以推断出字符数量应该在十五个左右……在那个年代,名字为十五个字符上下,又家喻户晓的建筑师不算多,很快就能查到。”
“为什么非要查建筑师的身份?”罗伊显得有些疑惑。
“因为我想揭开这座建筑物的秘密。”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份牛皮纸,然后一把拉开,纵横交错的路线印画其上,赫然便是法兰西城的地图。
随后威廉又拿起了笔,刷刷地画出一道道红线。
“这是刚才那个家伙搭乘我们的路线,”他指着红线说,“如果能根据马车拐弯的先后顺序以及各段路所用的时间,我勉强可以求出当前我们所处的位置,但是……中间有一段路我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回忆起来需要点时间。”
“需要我帮忙吗?”
“不,”威廉摇摇头,“你给我闭目养神,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升降机究竟什么时候会停下,而停下后要面对的究竟又是什么。所以作为剑士的你,必须保持好百分之百的状态……趁现在与世隔绝,我们还有着绝对的安全,好好休息吧。”
罗伊没有提出异议,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此时,威廉眼前的数道铁杆上,突然同时出现了一抹白光。它一闪即逝,顷刻间便映在了四面八方,恰似明晃晃的剑影,飞舞如蝶。
“小心!”威廉大喊一声,手中的笔则是直接飞了出去。它在空中被两道十字交叉风刃强行切割,平分成四份向四个方向飞射而去。
与此同时的车厢内,两边共四道雪白的光影齐刷刷地刺穿了两边车身,直往罗伊身上捅去。
但它们在空中都受到了阻碍,残缺的笔尖携着动力,破坏其行动轨迹,让白光不由得停顿了一瞬。
一瞬可以说很短,但足以让罗伊睁眼了。
拔剑!只见银光一闪。剑影如光,美如皓月当空。
四道雪白光影同时收手,由尖端开始分叉,向两边掰成180度,旋即半转勾住车身,巨力作用下这辆造价不菲的马车瞬间崩坏。
罗伊当机立断,双脚一蹬撞破后车厢,紧贴铁杆牢笼与威廉对视。
车顶在失去支撑后落下,砸在底部让铁笼都不由得一震。而其上的光明则渐渐黯淡,随着升降机的不停沉降,这点光芒也迟早会被黑暗所吞噬。
“你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吗?这四个人又是哪来的?”罗伊映着唯一一点光,平静地说着。
“那可真难为他们藏在车底这么久了。”威廉接上话头,语气也如喝下午茶般平淡。
但随着这句话的结束,车顶的光亮也消失了,整个空间彻底沉寂在了黑暗当中。
第二十七章 神秘的访地
黑幕落下,这个狭窄的空间里瞬时一片刀光剑影,无数灿烂的火花随着金属的碰撞溅射而出,但又在下一瞬间消失无痕。
罗伊以一敌四,却显得不慌不忙,他信手执剑格挡,一招一式中似都藏着阵阵杀机。而正因为此,那四名刺杀者也不敢大肆进攻,只能选择稳扎稳打,慢慢地压缩着罗伊的活动空间,以期获得一击必杀的机会。
而威廉呢,则是……
“你们就这样无视我了吗?也罢,先当我透明的吧。”
他摆摆手,说完就走到牢笼的角落蹲下了。
“喂,你这样袖手旁观也太过分了,至少丢几个法术辅助一下吧。”罗伊抗住几次进攻,抽空向他喊道。
“不急不急,你先打好输出,待会我再来收割。”威廉说道,同时闭上双眼,开始用风探查周围的情况。
天空是威廉的主场,因为在那里,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
而同样的,黑暗其实也算是他的另一个主场,因为在这种时候,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切都沉浸在彻底的黑暗,但是在他的脑海里,却似乎绽放着光芒。
罗伊终于被逼上了绝路,四名比昨晚强出一个档次的刺杀者配合极其默契,相互合作压制住他的反攻,而他们手里那特制的开刃刀更是被运用得炉火纯青,有时候只需轻轻一转就能从另一个方向发起进攻,令人防不胜防。
“你该出手了!”罗伊几乎是咬着牙喊道。但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又是突然的一刀,他只能勉强提剑格挡,生生被震退了好几步,而步履也因此变得有些紊乱。
“好机会!”藏在罗伊身后的刺杀者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他今晚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得太久了,久到甚至让他觉得眼前这家伙是不会犯错的。
但是现在,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只听见“铛”的一声,开刃刀被罗伊侧挥的剑所击飞,直直地插入了铁笼门上的缝隙。
而就在同一时刻,另一名刺杀者也趁机用刀扣住了罗伊的剑,帮助掩护第三名刺杀者的进攻。而第三名刺杀者更是早已跃起,此时飞扑而下!
开刃刀划出明月般的圆弧,击穿空气直逼罗伊所在的位置!
金属破碎声突然响起,就在那把刀刺中他的前一刻,罗伊用扭力强行拧碎了向威廉暂借的长剑,无数碎片飞射而出,偶有几片弹中了那夺命的开刃刀,使其稍加停顿。
他便趁机做出闪避,以毫米级的差距躲开了这次进攻!
紧接着刀刃顺势劈于地面,发出如山鸣海啸般的巨大响声,而恍惚间又如炮火轰鸣,伴随着喷火似的亮光闪过罗伊眼前。
……
最后一名刺杀者完成了那终结性的一击,他手握一支短枪,弹头已然出膛。那一缕火光明灭的瞬间,死神也悄然而至。
没有人知道他们练这套战术到底有多少次了,也没有人能想到他们最后的进攻方式居然会是枪械。
这种短小而又致命的武器似乎从一开始便饱受争议,有人说它是新时代的武器,未来的战争与决斗定将由它来担当主角;但也有人说这是一个无比失败的发明,因为枪械有着巨大的缺陷,而最被人所诟病的即为它的射程与精度。
一把普通的短枪最多能有二十米的射程,但它的精度却在离枪膛五米处就已经偏得很厉害了,往往不能命中目标。
但是现在他距离罗伊又有多远呢?两米最多了吧?这样的距离,哪怕是七级战士也必死无疑,要是能更进一步,击中心脏或头部,那么八级甚至九级的战士都难逃一死!
一缕火光悄然升起,照亮了半径约为半米的圆形区域。圆心之中,一根小小的火柴正在缓缓燃烧,火苗摇曳,仿佛在下一瞬间便会熄灭。
“你们过分了,”手持火柴的人说道,“分明是在用冷兵器械斗,却突然掏出把枪来。告诉我你们的身份,以及你们的主使,否则别想活着离开。”
那四名刺杀者没有回答,而是选择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身体却隐隐有些作抖。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前一瞬间他分明还在笼子的边缘,但下一瞬间他竟然挡住了子弹!人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可怕的运动速度,甚至于还能超越子弹?
诸多念头在他们的脑中划过,但现已无法顾及,因为那个人已经拿出了武器。
那是一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魔法杖,外表看上去与街边卖的劣质魔法杖没什么不同。
“紧张什么?如果你们的消息足够灵通,应该清楚我很少用魔杖施法的。”说着,他把法杖指向前方,但左手却突然打了个响指。
深蓝色的链条顿时出现在这牢笼之中,它就像一条灵动的长蛇,由牢笼外蜿蜒进来,细长而又坚韧的元素链回转盘旋,竟在瞬间便缠绕住了那四名刺客。
威廉紧接着又打了一次响指,顿时链条收缩,巨大的力量将他们紧紧压制在牢笼边上。
借着那些元素链的光芒,威廉和罗伊两人这时才看清楚这几名刺客的服饰和那天在凯旋大厅所见的一样,显然,都是同一拨人所为。
“撤!”在丧失了作战能力后,刺客中为首的一人只能无奈地喊道。
“撤?做梦吧你们……”
话音未完,只见一道蓝光由面前闪过,威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原本被困在面前的四人,竟瞬间消失在原地!仅留下那道深蓝色的元素链,孤单地缠绕在铁栏上,缓缓消散。
“他们怎么离开的?”罗伊问。
威廉一愣,随后摇摇头,显然同样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
波拿巴少校在法兰西军方里是个数得上号的名字,他曾隶属于御林铁卫弩兵部,毕业于法兰西国家军事学院,无论是个人战斗力还是各种军事素养,在法兰西年轻一辈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波拿巴少校在22岁时便得到了拉扎尔皇子的赏识,虽未曾立过战功,但晋升之路却畅通无阻,如无意外,在拉扎尔的提携之下,他成为法兰西军方一号人物只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地底约五十米深处,这名年轻的军官却在向一位看似普通的老者行着军礼,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姿势甚至都有了些变形。
“大人,已经布防好了,请您检阅!”他压着声音里的颤抖。
这种有失仪表的事情一般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但今天却有些例外,因为眼前这人的身份,实在是太过耀眼,耀眼到足够令人失去常态!
那是法兰西活着的传奇剑圣格林克斯!
“不必再这样行礼了,我刚被剥夺了爵位,现在只是个普通的老人……”格林克斯外表看上去是个很瘦弱的老人,每说一句话都会发出细若柔丝的呼吸声,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咽气。
但即便是这样,也无人敢小看这位法兰西唯一的s级强者,因为他身上每时每刻都带着一把剑!
剑圣之名,有时候只需要一样小物件便足以彰显,哪怕他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像个濒死之人。
“不,虽然……虽然如此,但在我们心中你依然是法兰西的守护神。更何况就凭您过去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我们为您行礼也是理所应当!”
“你们心中的守护神,现在不应该是拉扎尔吗?拥有那么强的权力,就连我都压制不住他了。”
波拿巴少校端正地站着,不敢说一句话,因为格林克斯的爵位,正是被拉扎尔皇子剥夺的。
“算了,不难为你们,前面这台升降机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运作?我只是想离开这。”他的语气很是平淡,毫无命令的架势。
“很快,很快就好!”他连忙应道,随后又扭头看向负责操控升降机的下属:“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谁在升降机上?”
下属慌忙摇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就自行启动了。但我能确信那里面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旁听的格林克斯听闻,不由得摇头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戒备森严吗?在这种地方,原来也会有刺客明目张胆地从升降机下来。”
波拿巴少校一愣:“大人说笑了,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下来的要么是只迷途羔羊,要么……就是那些忘了通报的冒失鬼。刺客的可能,几乎趋近于0。”
“是吗?”格林克斯看了看他身后几眼,那堆安放有序的强弩无不上膛,仿佛闪着银光,“要真如你所说,那这样的布防,未免也太‘隆重’了吧?”
大门即将开启,预计还有一分钟,那升降机所携带的不速之客就将到来。
……
“现在该怎么办?等着它停下来,到一个我们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吗?”罗伊靠着铁栏,闭目道。
“我赞同你的想法,但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威廉俯下身子,像是在地面上找着什么东西。
终于,他找到了,那几名刺客没能把所有痕迹都清除掉,他们的武器碎片散落在地面,几把开刃刀还保持着大体的完整性。
“有什么看法吗?”威廉问道。
“特制的武器,至少我从来没见过。”
威廉凝视着它们,眉头紧锁:“不对……或许我见过!”
说着,他把开刃刀折叠起来,继续一顿操作,就将它们扳成了一把回旋镖。
“噢……抱歉,我不该手贱的……”这顿操作刚一完成,威廉就感觉大事不妙,原本疑惑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罗伊没见过当日的场景,自然不清楚这回旋镖的危险性。
但就在这句话说完后,那回旋镖的尾部便瞬间闪烁了起来,鲜艳的红灯伴随着刺耳的声响,仿佛在数着倒计时。
“它会炸的。”看见罗伊还是一副面瘫的模样,威廉只好收起慌张,故作镇定地认真道,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平凡无奇的小事。
罗伊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这家伙那么镇定的缘由是哪来的,只好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会拆弹吗?”
“不会。而且也来不及了。”威廉咳嗽两声。
“那还有多长时间?”罗伊也和颜悦色道。
“五”
“五分钟?”
“四”
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从铁栏外响起,顿时大量蒸汽升腾,渗入铁笼,一时间如雾般覆盖整个空间。
……
波拿巴少校似乎有些赞同格林克斯的话,便举起右手:“那就先放下武器,别吓着我们的贵客。”
顿时身后的数十名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巨型连弩,不再对准升降机大门。
法兰西的弩兵部队是出了名的强悍,在大陆上久负盛名,据称如果你被他们瞄准,那么唯一的出路便是不要命地冲上前与其近身搏斗,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死得更有尊严些。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真的有人闯入这里,你会怎么做?”格林克斯看向波拿巴少校,眼里满是过去自己的影子。
“那当然是发扬我们御林铁卫弩兵部的优良传统,”青年军官紧盯着升降机大门,“给他的眉心射出一个窟窿!”
升降机大门轰然张开,大量的蒸汽由里释放,顷刻间便聚成大雾,遮蔽住所有人的视线。
“欢迎抵达目的地,请出示所有的身份证明,否则……格杀勿论。”
巨大的迷雾中,青年军官纹丝不动。
第二十八章 邀请
但回应他的却是一把回旋镖,因蒸汽所形成的迷雾中,那尾部闪烁着红灯的金属盘旋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插在波拿巴少校的脚边。
青年军官放下右手,淡淡说了句:“全箭释放。”
虽然不能理解这突然飞出的回旋镖的含义,但显然来者绝非善类,既然如此,在波拿巴少校看来,便足以击杀。
顿时万箭齐发,箭矢飞射,高速下甚至还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轨迹,直指大门。
可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弩兵部队们引以为傲的箭矢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停滞在空中,不能前进分毫,其中少许几支箭头甚至还在不停旋转,留下回旋的波纹。
下一秒,全箭坠落,散落于地面,发出的声响持续了三秒不曾间断。
“全员戒备!”波拿巴少校大声呼喊了一句,随后拔出腰间佩剑,一个箭步直冲向前。
但显然他还是慢了一步,一道黑影几乎是在瞬时便从波拿巴少校身旁穿梭过去,由于速度太快,所有人都几乎只能看见一道残影,仿佛俯冲的飞燕,就连视线都无法追寻到踪迹。
只听见几道金属碰撞声从迷雾中传来,剑影之下,蒸汽似乎都被划出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空隙,而后整个空间又逐渐归于平静,仅剩几道微弱的呼吸反映出所有人的震惊。
几秒后蒸汽变得稀薄,里面的人影也渐渐显露,格林克斯信手持着剑,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从升降机里出来的两人,剑锋直抵着他们的脖子。
“你们是谁?我再问一遍。”波拿巴少校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眼神里的森寒让所有人为之一冽。
“快……跑啊,那东西会炸的!”威廉从牙关里挤出这句话。
青年军官一惊,随后看向脚边那枚回旋镖,只见红灯的闪烁越来越快,几道若有若无的气体也慢慢从尾部散发出来。
“全部趴下!”他对身后的下属喊道,而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轰鸣声也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爆发出来,顿时烟雾缭绕,空气刺鼻无比。
……
“咳咳……咳咳……”催泪瓦斯的气味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这些士兵虽然训练有素,但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又怎么能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一时全都剧烈地咳嗽起来。
“还好,还好……”威廉长舒一口气,“幸好只是催泪瓦斯,不是昨天晚上的炸弹……”
“你说什么?”格林克斯眉头一皱,语气依旧平淡,他双手一抓,把这两人都扔到了波拿巴少校面前,“他们交给你了,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是!”波拿巴少校捂着口鼻,支使了一句,“搜身!还有,找几个人驱散这些烟雾。”
顿时两边的弩箭手中各跑出一人上前搜身,动作之快令人咋舌,不到三秒便掳走了他们身上所有的武器。果然不愧是帝国最精锐的士兵,在催泪瓦斯的笼罩下,还能这么快地恢复行动能力。
“长官,只找到一把断剑和一枚空间戒指。”
青年军官听闻,便缓缓走上了前,而那两人则早已被按跪在地面上。
“我们没有恶意,长官,”威廉深吸一口气,“我是梅伦堡子爵,只是误闯到这,有铭牌可以作身份证明。”
“梅伦堡子爵?”波拿巴少校默念着这个名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威廉刚想回答,两边的卫兵就猛地将他压倒在地面。
波拿巴少校居高临下地睥睨:“竟敢来这找死,你就算是子爵又如何?而且刚才你们还投掷了催泪瓦斯,我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就地诛杀你们!”
他蹲下身,声音森冷:“说,你们到底是谁?”
“靠!”威廉心里暗暗叫苦,“我怎么知道外面会有人啊?炸弹要炸了门又刚好打开,往外丢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但实际上他没敢那么说,只好叹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是被人在街道上绑架了,然后被硬塞进那个升降机里的,而且还遭到了刺客伏击。那……那个回旋镖也是他们留下的武器。”
几近诚实地说完今夜的遭遇后,就连威廉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了妈的这叫什么事啊?还要不要顺便说一下自己原本是打算出来约会的?这会不会得到一个“你比安徒生还会讲故事”的称号?
然而抬头一看,却发现罗伊竟依旧面无表情,不过与平常时略有不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低着头,眼神锋锐。
眼见这家伙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威廉只好在心里碎碎念,门口埋伏着法兰西弩箭兵也就算了,正对面居然还有一门大炮!大炮!放它到这的人脑子有问题吧?
威廉是顶级的风系魔法师这没错,但火药炸起来这整个地下空间都要玩完,风系魔法师又有什么用?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哪来的这么多军人?还有刚才那老头又是谁?怎么动作能那么快?妈的和妹子约会能约成这种境界也是够狗血的。
“放心,那大炮只是摆设,对付你们还不用那么麻烦。”那青年军官似是看穿了威廉所想,淡淡地说道,“另外,我记得今晚可是有宵禁令的,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那出现在街道上又作何解释呢?还有,升降机里似乎只有你们两个人,说是被刺客伏击,你总要给我些证据吧?”
两人一时语塞。
“最后一次机会了,两位先生。”他的声音缓慢,但语气中却弥漫着丝丝寒意,“你们是谁?来这是为了什么?”
“我确实没办法证明任何事,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我对法兰西忠心可鉴。另外,我是昨夜凯旋大厅遇袭事件的幸存者,兴许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些内情。”
青年军官脸色一变,说:“带这两个人去黑牢,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还好……”威廉刚长舒一口气,但随后就被反手扣住,半跪在地面。
“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我发现你们有什么异样,便就地诛杀。光凭你们昨夜出现在凯旋大厅,今晚又未受邀约便来到此处,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洗白的。”
……
“少校先生,你错了,他们不是未受邀约,只是你不清楚罢了。”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粗劣沙哑的声音,让青年军官的身体不由得一震。
“谁?”他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语意中隐隐有着不善。
“你很清楚我是谁,”一个黑袍人从阴影处闪出,缓缓走近,不多时,便来到了青年军官面前,“怎么?少校记不住吗?”
“你这种人还不值得我来记忆。”他冷冷地回答。
那黑袍人冷笑一声:“好吧,不值得记忆的人也并不打算和大人闲聊,只是来下达一个命令:少校,请你把这两人带去龙渊,有人想见他们。”
“你在说什么?”青年军官一愣,“你说龙渊?”
“是的,把他们带去龙渊。”
波拿巴少校突然伸出手,随后一把揪住黑袍人的领子:“混账!你算什么东西?你知道龙渊里都是什么人吗?竟敢在此肆意妄为!”
“少校,我能理解你想干一番大事业的想法,但是……”他轻轻弹开青年军官的手,“一切都得按规矩说话,不是吗?”
“规矩?这里的规矩是我只听一个人的命令,但那个人可不是你。”
“这就是那个人的命令,”黑袍人摇摇头,“这两位是他的贵客,今夜是被邀请来的。”
“这不可能,我有所有宾客的邀请名单,但绝不包括这两个人!如果你打算制造争端,那我们就在这里解决,我绝不允许龙渊里出现任何状况。”
青年军官没有退让,他一挥手,转瞬间所有士兵都把弩箭上膛,对准了黑袍人。
转眼间,这个狭小空间的形势又变得紧张起来,威廉还没搞清楚这两拨人到底有什么矛盾,就开始考虑起怎么偷溜的计划了。
“罗伊!罗伊!机会来了!等会我数到三……”他尽量小声地传话过去,却发现罗伊的表情还是没有一丝变化,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沉思,但更似沉浸于某种回忆。
“罗伊……你怎么了?”
“那个人,那个人……”他握紧了双拳,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愤怒。
“什么那个人?说清楚。”威廉刚想问个仔细,但罗伊却深深地埋下了头,没有任何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他随即停下,环顾四周那个人,是谁?跟罗伊又会有什么关系?威廉思索着。
……
“我来这的时间不长,可没想到和军方的矛盾竟然已经到这种不可调节的地步了。真不知道是该说你们太过迂腐,还是该说我已经老得跟不上时代了呢?”
黑袍人看着周围这些弩箭,语气里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
“有些话别人不敢说,担心摊上麻烦……但我就没这种顾忌了:你们这些连脸都不敢露的家伙,本就是一堆垃圾和废物,越早滚出法兰西越好!”
“我们都是为他办事,只不过你的手段光明磊落一些罢了。怎么?凭这就想瞧不起我吗?没有我,你的弩兵部队能干些什么?”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波拿巴少校冷冷地说,“御林铁卫存在那么久,岂是你们这些半途出现的人能摆布的?把你们除掉,御林铁卫也依然是这个国家最中坚的力量。”
“那好,现在你就有一个机会了:把他们带去龙渊。一旦那个人怪罪下来,我便一力承担。到时候,别说是滚蛋了,就连我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怎么样,愿意赌一赌吗?这可是一个把我除掉的机会。”
“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青年军官皱眉,“他们是刺客,如果进入龙渊,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岂是你的性命便能抵消的?”
“难道你真觉得他们会是刺客吗?仅仅两人就敢闯来此地,全无准备,甚至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黑袍人的语意似乎带着嘲笑,“更何况,如果是少校你在,料想这两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波拿巴少校看了看威廉和罗伊,表情中似乎出现了少有的赞许。
“但即便如此,有件事也依旧不能解释: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有些事就没必要问了,少校。”黑袍人转身离去,“你只需知道,这对你没有任何害处,甚至还能帮你飞黄腾达就够了。”
声音渐渐消散,威廉也半跪在地,凝视前方,身旁残存的蒸汽仍在弥漫,如迷雾,重重叠障。
第二十九章 皇家赌场
这里流光溢彩,这里纸醉金迷。
这里光鲜亮丽,这里穷尽极奢……
在无数明灭光线的交错照耀下,吟游诗人正忘情地朗诵着诗歌,他手舞足蹈,声情并茂,但发出的声音却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下尽数消失。
足以容纳几百人的大厅内,无数身着华丽、光彩动人的贵宾们正尽情挥洒着自己的生命。
他们在赌桌上赌博,在酒场上饮酒,什么绅士风度、什么淑女风范全都抛之脑后,在这里只有一个词那就是疯狂!
法兰西贵族阶层的人数之多是其它国家无法想象的,他们接受着全世界最优秀的教育与培养,握紧着大量的财富与实权,时时刻刻都在为着登上高位而做准备、作斗争。
但是在这种温床下,有人才,也自然会有蛆虫。他们贪图享乐,而这里便是他们的乐园。
法兰西皇家赌场,深埋于地底近五十米,穷尽极奢,金碧辉煌,仿佛要把全世界的财富都揽于此处。
在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的脑海中,它是从未存在过的,而剩下的,也大多只有概念,至于它在哪、到底存不存在……这些问题也几乎没考虑过包括威廉杰斯坦在内。
但现在,他看到了。
青年军官不讲道理地推开门前侍卫,用尽全力踹开了门。顷刻间光芒从里面绽放,像是新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赌场的狂欢没有随着他的到来而停歇,反而愈渐疯狂,人们喊啊、叫啊,嘈杂声覆盖全境。但此时一道铁链碰撞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意境,威廉和罗伊被紧拷着,一步步缓慢地向前走去。
比较靠近他们前进路线的人群显得有些疑惑:这里的来宾非富即贵,以前别说是囚犯,甚至连军人都很少见。难道是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战争?亦或是侵略?
“貌似我们有点显眼啊,特别是这两条链子,如果我说是外面的新潮流他们会信吗?”
“我觉得如果你能保持安静的话,那就不会那么显眼了。”罗伊把右手放了下来,而威廉也不由得跟着甩了甩手。
他们此时的走路姿势可以说是十分尴尬,因为威廉的左手和罗伊的右手被拷在了一块,左脚也和罗伊的右脚拷在了一起,稍不注意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们的步履到底能不能协调一些?这才是关键所在好吗?”威廉反驳道。
“够了,已经很丢人了,”罗伊低头扶额,“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逃出去吧……毕竟,现在我们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听闻这话,威廉倒是很诧异:“你还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小黄毛,其实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摇摇头,“还记得之前我在升降机那里发现的那些刻痕吗?它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明了什么?”
“769年七月十四日,你居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日子吗?那天是法兰西的建国日,距今已经有六百多年了。而在那个时候修建的建筑物到如今已然不剩多少,大部分都是残垣断壁不过,却有一个例外。”
“那是一座划时代的建筑物通天之塔。经过马车的搭乘,我们又回来了。”
罗伊愣了愣神,随后不着痕迹地往上看了一眼,但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天花板上那幅巨型的宗教壁画。
它的内容颇为复杂,大大小小共有近五百个人物,比之教皇国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壁画都不逞多让。很难想象他们现在竟然真的处于地下五十米的深处,而且还是通天之塔的正下方。
……
青年军官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身姿挺拔,向来高傲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尊崇。
“长官!”他敬了一个军礼,目不斜视。
而在前方那张巨大的赌桌旁,只有一道消瘦的背影正半倚靠在椅子上,他轻抬左手,两指之间的卷烟正缓缓燃烧,浮烟袅袅。
“波拿巴少校,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那个人没有把注意力从赌桌上移开,而是很漫不经心询问。一阵风吹过,掀起他那罕见的淡红色长发。
“报告,乌鸦告诉我有两位先生是您的贵客,刻不容缓地需要相见,因此才……”
“乌鸦,你能解释一下。”他把手上的烟掐灭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跟随着青年军官的黑袍人向前走了一步,显然他就是那个被称为乌鸦的男人。
“先生,这两人虽未曾有过预约,但在下认为他们值得您一见。”
“我记得我一个月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而且还刚把熬了几个晚上的南城区改造计划制定完成,你把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带到我面前,是打算把这少有的休息时间也给我消磨殆尽吗?”那个人的语意中似含着愤怒。
“无意冒犯,但是先生,这是我特意挑选的时机,只有在这样少数不被监视的时间里,诸位的对话才不会被太多人知晓。请您务必给他们一次机会。”黑袍人很诚恳地说。
“凭什么?”他微微偏过头,灯光之下,那个人的上半边脸被皮质面具所遮盖,只能依稀看到一对碧蓝而又深邃的瞳孔。
“先生,既然这里是赌场,那我便以此来与您赌一把。以我的生命作赌注,看看他们是否值得您见上一面。”乌鸦鞠躬道。
“很好,”那个男人忽地站起身,手指指向威廉,“你。”
“我?”他一愣。
“我给你五秒,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真是有创意的考查方式,你有多大把握?”罗伊耳语道。
“你觉得呢?”威廉反问。
“不太乐观,这家伙的心思哪那么容易猜出来。更何况,就算你猜到了,他也可以否认。”
“不,他不会否认的。”威廉笑了笑,随后向前一步。
“我能看到你眼神中的焦虑与迷茫,就像是遇到逃脱不掉的宿命,想尽办法也无法改变。在法兰西城,你分明权势滔天,至高无上,却被这两种情绪交织着,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那个人的表情中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但大体平和:“说下去。”
“是时间对吧?在这里,唯有时间是你无法阻止的,它永恒流逝,不因任何人而改变,所以你会焦虑,因为某个时间点的到来而变得焦虑。我确实不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但你的眼神却分明在告诉我,你在忌惮,而且忌惮无比。”
“有趣,”他轻笑,“你知道我身份吗?竟敢如此妄下断言!”
“这很好猜,不是吗?从刚才我说话起,赌场里那些聒噪的贵族就全都安静了,生怕影响到你我的交流。这群纨绔子弟,除了他们各自的父母外,也就只有法兰西少数的掌权者可以有这种威慑力了。再加上你那特殊的红发以及十分年轻的外貌,人选是谁已经不必多说了。”
“很高兴见到你,拉扎尔-德-卡斯德伊殿下。”威廉向他深深地鞠躬。
第三十章 谈判
“有点意思,”拉扎尔敲着桌子,“少校,放开他们。”
“但是……”波拿巴少校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
“我心里有数,更何况,对于这两人,我并不是一无所知。没错吧,朗基努斯先生,你的威名远扬,哪怕已经过去了两年,我也还是难以忘怀。”
威廉沉默了一阵:“殿下居然还能记得这个毫无意义的花名,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先坐下吧。”他抬手,示意两人到赌桌对面。
威廉和罗伊对视了一眼,随后极有默契地迈出步伐,在拉扎尔对面一左一右坐下。
“既然身在赌场,那就先玩两局吧,扑克吗?”威廉抓起几张散落在桌面上的牌。
“不,在我眼里,你比赌局更有意思。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印象中有着一个很独特的姓氏。”
“杰斯坦,威廉杰斯坦。”
“噢……对没错,我想起来了,梅伦堡子爵,这个封号还是我赐予你的。”
“每当念及此,都感激不尽。但殿下,我们从未见过,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
“这种把戏可不只是你的专利,朗基努斯先生,”拉扎尔又重新点上了一支烟,“波拿巴少校手里的那把断剑是森特学院的毕业纪念品,棕色条纹代表地、蓝色条纹代表水、橙色条纹代表火……而绿色条纹,则代表风。
我能感受到你身旁的能量,苍冷、孤寂、令人敬畏,恰是风系魔法师的特征,而从那把剑的新旧程度上来看,大概是这两年间打造成的……近两年毕业,且风系魔法造诣极高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也只有那个敢以朗基努斯为名的超级天才了吧?”
“感觉他不比你差啊,几乎要把你身家都抄出来了。”罗伊低声道。
“要是没点本事,又怎么会被万人景仰?”威廉不显意外,拿起手边的一堆筹码,静静地推至身前,“殿下,既然我们已开诚布公,不如就直入主题吧。”
“你想要什么?”
“血清,我只要一管血清。数十年前,在上一任法兰西皇帝加冕之时,森特学院曾将一管血清赠送给了法兰西皇室,它既是权力的象征,也是表征友好的礼物但是好景不长,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我们改变了想法,那血清不是礼物,它只能给持有者带来灾厄。所以我们想把它收回,并彻底销毁。”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他把玩着手中的筹码,而后又正色道,“我拒绝。”
“为什么?”
“我从未听过把送出的礼物收回的说法,既然森特学院已经把它赠与法兰西,那我们便有处置权。更何况,这份东西恐怕只有国王陛下才能清楚它所在何处,你该找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
“别谦虚了殿下,国王现在是什么情况谁不清楚?他已苟延残喘,您才是法兰西真正的国王。”
……
这个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仿佛在刹那间变成了乱坟岗,听见这句话的人,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全都乖乖地闭上了嘴,生怕被殃及池鱼。而较远处的人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这种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也没人会傻到大喊大叫。
威廉杰斯坦犯了一个忌讳,诚然,他说的句句属实,拉扎尔皇子的确是在夺权,并且成功架空了国王,操控着整个国家……但是,这种话有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它的性质可是和叛国一样啊!
“光凭这句话,我就能杀了你。”拉扎尔的双手贴近,立在面前。
“杀了我有什么用,能帮您解决麻烦吗?”威廉笑道。
“你是生是死对我来说就有区别了吗?我只是突然想杀人罢了。”
拉扎尔紧盯着他,似湖般平静的瞳孔在此刻终于掀起了风浪,气势磅礴如大海咆哮。
波拿巴少校也握住手中的佩剑,有意无意地往前走了两步。
罗伊则是屏息凝神,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一旦出现状况,他能以最快的速度从身后的侍卫手里夺下一把剑。
而人群之中,那被称为乌鸦的神秘男子稍作后退,悄无声息地隐匿不见了。
……
死寂持续了良久,最终还是由威廉打破沉默,只见他举起双手,说道:“好了好了,各位别紧张。要不这样吧,我给大家变个魔术,放轻松些!”
“没问题,烦请开始吧。”拉扎尔微笑示意。
“不着急,变魔术需要时间,殿下,我想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留我一命,兴许对您有用呢?”
“你能帮我?”他笑道。
“我最乐于助人了,你说是吧?”他支了支罗伊。
罗伊顿了一下:“是多管闲事才对。”
“那好吧,朗基努斯先生。”拉扎尔端坐起来,“说实话,那东西对我而言不过是稍贵一点的收藏品,就算丢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但要是归还森特学院卖个人情也许能赚得更多。”拉扎尔品着酒,“你能给出什么筹码?”
“对此我早有准备,殿下,也许世上真的有免费的午餐,但我不相信它会由政客提供。您尽管提要求吧只要别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你的能力范围是什么?”
“别太伤天害理就好。”
拉扎尔一愣:“你还真是自信啊,从森特学院里出来的人难道都这样吗?”
“答案可能让您失望了,至少在学院里我独一无二。”
“那好,威廉杰斯坦,”拉扎尔丢过来一张金色的卡片,“在法兰西城,见此卡如见我,希望你能好好利用。我需要你解开一个谜团,时间限定为三天,也就是在1399年6月1日之前。”
威廉伸出手,在风的作用下那张镌刻有拉扎尔名字的金卡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难道只是一个普通的解密游戏吗?这可令我很是失望啊。”
“这不是游戏,而是一场比赛。就比一比,我和你到底谁先找到那最后的答案。”
“但如果连拉扎尔殿下都觉得它无从下手,那我的兴致就高多了,能说说迷题是什么吗?”
“威廉杰斯坦,你还不明白吗?我没有谜题,这个迷题……需要你自己找出来。”
“……这种话谁会信,如果你不知道谜题,又怎么判定胜负?”罗伊在旁斥道。
“可以,就姑且算我知道吧,但我就是不想说,不行吗?”
“这样的话你岂不是从一开始便优势巨大?”
“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这种优势微不足道。”
“而决定胜负的关键,仅是那转瞬即逝的灵感。”威廉接上了拉扎尔的话,并把卡插在赌桌上,“我接受这项委托,三日之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殿下,可以解除这种状态了。”
“你准备好了么?”拉扎尔静静地抽着卷烟。
“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准备充分的时候了。”
……
“准备什么?”听着他们最后的对话,罗伊下意识环顾四周,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正如你所见的那样。”威廉随手举起赌桌上的一杯白兰地,示意道。诡异的是,无论威廉的手如何摆动,杯中的液面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像是凝固成了坚冰,紧贴在杯底。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装潢、壁画、灯光……除了你我和拉扎尔之外,皆为虚幻,”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顷刻间地动山摇,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的人群也如泥塑般崩塌,化为一阵阵的尘埃。
“黑魔法梦魇,效果是能凭空制造出一个虚拟的场景,就像这赌场一样。而待到这场景完全崩塌,我们便能回到现实。”
“它何时开始启动的?我竟然毫无感觉。”罗伊屏息凝神。
“就在我跟他们说要变魔术之后不过这不重要,一旦回到现实,为了避嫌,拉扎尔会当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你还记得他之前要干什么吗?”
“他想杀你?”
“没错,所以才让你做好准备,我数到三,咱们就一起跑,至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罗伊一时竟无言以对。
拉扎尔冷笑,随后说道:“你很聪明,不过单单只有小聪明可没资格当我的对手。威廉杰斯坦,有本事就从这逃出去吧,我想知道你在天罗地网之下,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第三十一章 逃亡
发生了什么?难道就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了吗?
这大概是波拿巴少校目前最为直观的心理活动了。约一分钟前,拉扎尔殿下和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开始交谈,可还没说几句现场就变得火药味十足。
而作为拉扎尔的首席护卫,波拿巴少校自然要身先士卒,只需一声令下,他便会立即带着这里近二十名御林铁卫冲上去逮捕威廉和罗伊。
但这一次那两个家伙恐怕没那么容易就束手就擒了,因为龙渊所处的位置正是这个地下空间的中心,且在八个方位都各有出口,通道四通八达,一旦失去追踪路线那么将很难再把他们逮住。所以波拿巴少校必须要保持着极端警惕的状态,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是……这气氛已经维持许久了,怎么还没有任何要动手的迹象?
他心里悄悄泛起一丝疑惑,身体也不由得往前靠了几步,在这种距离下,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两个家伙的面部表情。
然而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两人的神态的话,那大概是……发呆?
“殿下,”他扭头看向拉扎尔,“要不要先派人把出口都围住?”
只见皇子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说道:“不着急,他们也快醒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威廉便摇摇头,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仿佛还在半梦半醒间。他先是环顾了一眼四周,随后又伸出手,翻动着面前的那一大堆筹码,果然在里面找出了那张拉扎尔赠与的金卡。
“ok。”他做了个手势,随后敲醒罗伊。
“动手吧少校,把他们抓起来,关进黑牢,严加审讯。”。拉扎尔看似随意地下令,随后便自顾自抽起了烟,俨然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是。”波拿巴少校显然等这个命令等了许久,他迅速指挥起手下,“第一分队……”
“等一下!”威廉抬手叫停,“我还有话要说!”
“谁会让你说话?”波拿巴少校暗自觉得可笑,“第一分队……”命令下到一半,他却突然发现有些地方不对,“慢着,你的手铐呢?”
不知何时,那本该拷在威廉和罗伊手上的手铐竟没了,威廉抬起双手,看似毫无恶意,却分明是在耀武扬威。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想变一个魔术,最重要的环节其实并不是多么高超的手法,而在于如何把观众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其他地方。拉扎尔皇子,对此我很感激你的配合。”
威廉有礼地举了个躬,仿佛当真完成了一场表演。
“解了手铐你们也不见得能离开,放弃抵抗或许还能保下性命。”
“那你倒是来抓我呀!别耍嘴皮子功夫。”威廉罗伊对视一眼,随后极有默契的兵分两路散开。
“给我上!”波拿巴少校身先士卒。
“少校!”拉扎尔这时却突然喝止了他。
“有什么事?殿下。”
“别被他激怒,还有,注意脚下。”
波拿巴少校一愣,随后看向桌脚,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踝被拷上了一副脚镣。很显然,这肯定是之前拷在威廉身上的那副,否则他也不可能与罗伊分散着逃离现场。
“他是怎么做到的?分明一直在赌桌的另一边,简直……不可思议。”波拿巴少校深吸一口气
“一个魔术最重要的环节并非多高超的手法,而在于如何吸引观众们的注意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拉扎尔赞叹道,“少校,尽你所能去抓住他,我要一个活口。”
“是!”
……
虽然威廉以极巧妙地方式摆脱了波拿巴少校的直接发难,但大厅那些成群结队的御林铁卫却也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两人的着装与那些皇家贵族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想混进人群里逃脱更是难上加难,每经过一处,都会传来阵阵的尖叫声。
“女士,别怕,我并没有恶意,你只要别尖叫把人引过来就行。”威廉藏身在一根柱子背后,右手捂着面前这位贵妇人的嘴,左右观察着可能的出口。这里是难得的死角,身形瘦削的他完全可以在此隐匿行踪,只要这女的别尖叫就好。
只见她点了点头。
“很好,”威廉松开手,从旁边随便摘了朵花,“或许只有你这样美丽的容颜才配得上那么鲜艳的玫瑰,法兰西自古出佳人,你是哪里人?拿骚?还是香槟?”
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对,是香槟!你怎么会知道?”
“就好比……”
他刚想继续吹逼,但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飞盘,几乎是在转瞬间就飞到了自己面前。
“闪开!”威廉下意识地把这女人推开,然后一个侧身躲过飞盘,它以急速来袭,在支撑柱的表层留下一道划痕,并迸溅出剧烈地火花。
紧接着飞盘弹射,划出上弧线回到原点,一道身影此时悄然飘过,灵动地截住飞盘随后稳稳落地。
“死到临头你还想着招蜂引蝶,真是活该啊。”那敏捷的身影看上去像是个女孩,她接住飞盘,右手一摆端平,还顺带往上放了杯咖啡,看上去就像是这皇家赌场里的女侍应生原来那只是个放酒杯的托盘,得亏威廉还这么紧张。
“他们在那!”这时,赌场里的御林铁卫也发现了这里的状况,他们赶紧转换目标,成队地向威廉冲来。
“让开,别挡着我的道。”情况紧急,威廉也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
“我本来就是打算要挡你的道,”这女侍应看上去楚楚动人,但身手显然绝非常人,她微微一笑,说道,“这地方可不是游乐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语未毕,旁边的玻璃百叶窗便突然被打破。罗伊侧身翻腾,几支飞镖也擦着他身子的边缘穿过窗户,威廉翻了个白眼,随手一挥便改变了前方的风向,致使飞镖拐出一道弯直射向身后的御林铁卫。
然而追兵不减反多,两人被逼到了一处更是成为了显眼的目标,只见成堆的御林铁卫从他们身后涌来,而前方却只有一名女侍应生孤单地挡着出口,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自不量力。
“我对付后面的人,你去搞定她。”两人背靠着迎敌,罗伊随口给了个提议。
“没问题。”威廉答道,随后从空间戒指中扔出一把长剑给他,“别赤手空拳,还有逼退就行,别杀人。”
“给我搭把手。”罗伊不回答,一个箭步便踏上了旁边的支撑柱,以反作用力使出一记后空翻回到原点。威廉眼疾手快,双手一搭给用作支撑点,罗伊顺势一踩,腾空跃起,手上长剑与此同时闪耀出极致的光芒,甚至盖住了顶上的灯光!
“快闪开!”领头的御林铁卫眼见不妙,赶紧向两边扑去躲避剑芒,只见罗伊手中的长剑仿佛延伸,从上而下有如力劈重山!
剑锋落地,裂痕也随之而现皇家赌场所有的地砖都由大理石铺设而成,但在这一剑下却如白纸般四分五裂,顷刻间地动山摇,剧烈地震动让人几乎难以站稳。
“干得好。”威廉面无表情地夸赞了一句,随后风力驱动,黄沙飞扬,数不尽的尘埃由裂缝中弥散而出,铺天盖地。视线所及,只有一道道难以分辨的人影,罗伊便趁机发起冲锋。
他借着尘埃掩护,以鬼魅般的身法穿梭了半个大厅。御林铁卫战力虽强,但在没有先手的情况下,还是被罗伊逐个逼退。
而另一边,威廉境况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这回没有选择使用魔法,而是单凭自身的战斗技巧以及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对抗这名神秘女子。那女孩见此,全然无紧张的神色,她把托盘往空中一扔,赤手空拳地便与威廉交战。
她的动作极快,见招拆招几乎不落下风,双手交错进攻,冷不丁地还一脚踢在威廉的小腿上,让他一时间失去平衡。随后女孩又趁机向前突进,直拳换掌,将威廉扇了回去。
完成了这一顿操作,她才返还原位,并稳稳地接住了向下坠的托盘,动作行云流水,站姿亭亭玉立。
“哇你这女人玩真的?”威廉捂着脸后退两步,正好碰上了杀回来的罗伊。
“你这也太没用了吧?”他看了看威廉脸上的红印,无奈道,“要不要换着打?”
威廉“切”了一声,表达出自己的不屑,随后不知从哪弄出一根细线,冲前面大喊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让开。”
“用行动说话,别耍嘴皮子。”对此,女孩表现得异常冷漠。
“给你,”威廉做出的回应则是把那细线交给了罗伊,“用力扯一下。”
罗伊表情依旧面瘫,但这回不难看出他内心的狐疑,他接过细线,眼里有着疑问。
“这回又是什么玩意儿?”
“扯就是了,我又不会害你!”
罗伊便不再犹豫,右手一扭,用力把细线扯开。
这细微的动作仿佛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那神秘女子还未有所反应,上身的制服便“刷”的一声被扯到了地上,露出白皙的肌肤。
“你……!”她慌忙捂住身子,后退两步,愤怒地骂道,“你这色狼!禽兽!”
“快跑!”威廉无视了这顿评价,并急速向墙角冲刺而去,只见他腾空一跃,双脚交替踏在两堵墙上,借着反作用力斜上飞去,抓住顶上的吊灯,如钟摆那样划出十余米的距离攀上二楼。
接着他灵性地一转身,掏出弩箭,“刷刷刷”射出三箭。
弩箭应声插在对面的墙上,紧接着瞬间引起一波爆炸。墙体开裂,大门洞开,大量蒸汽由箭头处散出,引起了新一波骚动。
“他们往那跑了!”威廉再添一把柴,装作吃瓜群众把御林铁卫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对面的出口,然后自己再随手敲晕旁边一个看上去有点肾虚的年轻贵族,扒下他的西装,理了理自己发型,头也不回地就从二楼出口走了。
至于罗伊,在听见威廉那句话后,当然不会蠢到从被破坏的大门离开。他只好略显尴尬往前面跑去,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对那个被扒了上衣的女侍应说了声“抱歉”,然而语气生硬,全无悔改之色。
气得她狠狠地跺了一脚,仿佛是打算用高跟鞋的鞋跟把地面戳出几个窟窿。
第三十二章 设局
大厅里的混乱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直到波拿巴少校的亲卫队放弃抓捕威廉转而开始维持秩序后才渐渐安定下来。
而拉扎尔皇子则依然端坐在赌桌旁,不动如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殿下,您的咖啡。”女孩静静地取下托盘上的咖啡,摆在桌前,一丝不苟地站着。
“味道不错,依然是平常的水准,只不过这次比往常慢了些。”拉扎尔称赞道。
“没办法……半途遇见人渣,还和他交手了一番。”女孩表情略不自然,抬起手理了理发丝。
拉扎尔笑了笑:“你没必要动手,放他出去就行,刚才你也看见了,我没对少校下死命令。”
“那为什么……”女孩踏前一步,“如果殿下想放那两个人走,又何必派波拿巴少校,您知道,他事必躬亲,不惜代价也会把那两个人带回来的。”
“这可不是你该问的问题,”拉扎尔背着身,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不过,就算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终要培养自己的人,所以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能教另一只猫如何抓老鼠,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我并不认为少校这次能成功复命,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女孩一时无话可说,只好低头道:“那雪儿就先退下了。”
说着,她恭敬的鞠了一躬,后退两步,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拉扎尔这时却突然叫住她,“雪儿,你清楚,天才势必要由另一个天才所终结。在威廉杰斯坦与我之间……你认为谁能占着上风说你自己的判断,我不需要奉承。”
“这……”那被唤作雪儿的女孩一愣,反问道,“殿下,你有尝过败绩吗?”
她的声音轻柔,目光澄澈,此时就像是个普通的邻家少女,全然无之前那种对抗威廉时的冷厉。
“我明白了,退下吧。”他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又随口向身旁的侍卫吩咐道,“通知下去,今夜之事,在场任何人都不许对外界提及。如果明天有任何一家早报提到任何细节,我会让这里所有的姓氏都付出代价!”
他理了理风衣,踏离大厅。
而随着他的离去,数十名混在人群中的侍卫也紧接着离开,如翼般跟随在拉扎尔身后,整齐划一的脚步踏在地面,似战鼓轰鸣。
……
“老师,你感觉如何?”拉扎尔斜视着侧方,问道。
“威廉杰斯坦的精神力强得难以置信,在最后关头,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选择了接受梦魇,那我绝对会受到巨大的反噬,也绝无可能将梦魇的效果施加在他身上。”
“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梦魇随时都能破掉吗?”
“是的。”拉扎尔的老师回答道。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短发,褐瞳,慈眉善目,放在街上就是个纯粹的大众脸,任谁都不会把他与那声名远扬的拉扎尔联系在一起。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曾经登上过法兰西的权力之巅。现任内阁首辅,阿方索-马丁内斯。
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官员,阿方索能进入内阁可以说是完全依靠着自己的才能。他思维敏捷,处理政务高效而又独到,在那个龙一般腾飞的拉扎尔皇子出现之前,他一直被认为是法兰西有史以来最强的治国能臣。
但是在拉扎尔出现后,一切都变了。他如疾风骤雨般接手一切,权力的交付速度从未达到过如此快的地步,甚至于让人怀疑阿方索几乎是在一开始便放弃了抵抗。
“我要威廉杰斯坦的资料,越多越好,无论是他孩童时期还是少年时期还是现在……我都要最详细的那一份!”
“已经有了,”阿方索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写满了字的纸张,“从他进城的那一天起我便开始搜集所有有关威廉杰斯坦的信息,但是,无论我们的情报系统多么努力,却还是找不到他15岁前任何信息。”
“为什么?乌鸦不是声称只要有一丝档案记录就能还原一切么?难道这世上会有从零到十五岁都一片空白的人吗?”
“这就说明:森特学院把那最后一丝痕迹也给抹除掉了。至今唯一能记录下那些事情的载体,或许只有人的大脑……或是,死人的大脑。”
“那就给我剩下的一切!”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鹿发于左而目不瞬……殿下,你的心不定。唯有心如止水,你才能战无不胜。”
“老师怎么也学起东方的东西了?”拉扎尔停下脚步,随后慢慢摘下了面具。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他的脸半隐于黑暗,半现于光明。
“多学点东西总不会错,你的心静了吗?”
“老师教训得是。可以开始了。”
……
“威廉杰斯坦有很多身份,而第一个便是风系魔法师,”阿方索轻悠的声音回荡在房间,这里完全隔音,在地下五十米的深处与世隔绝,“他的天赋极强,具体的数据都记录在这张图中。”
“这是什么意思?”拉扎尔看着眼前那似折线图一样的东西,询问道。
“元素亲和力测试表,森特学院入学必考的一项。绿色的折线代表风系,剩下颜色的线则代表着其它各种元素系。在这份表里,你可以看见绿线的曲折是最多的,这就说明他对风系元素的亲和力非常强悍。”
“有多强?”
“绝无争议的当世第一,甚至说他是历史第一也不为过,因为哪怕是风之子卡坦与魔法奠基者维泽-森特这类绝世天才也不曾有过像他这样……完美的天赋。他根本就是为风系魔法而生的!”
拉扎尔深吸了一口气,不知在思索何物。
“关于魔法天赋的另一项还有精神力的利用率,殿下曾进修过一段时间的魔法,想必这方面比我更加清楚。”
“催动魔法都必须要依靠精神力,而每个魔法发动所需的精神力都有着一个最小消耗量。所谓精神力利用率,指的便是那最小消耗量与实际消耗量的比值。”拉扎尔回答。
“对。我这里有一些数据可以与他进行横向比较,殿下先感受一下吧。森特学院学生的精神力利用率平均值为37.8%,优秀生在45%上下波动,另一个与威廉杰斯坦齐名的天才法鲁尔为53.6%,佩里戈尔-莱纳为64.7%,学院的第一任校长维泽-森特为72.2%。而威廉杰斯坦,他的精神力利用率为89.3%,历史第一。”
“同时夺取两份历史第一,他的存在意义,难道只是为了让其他人都黯然失色吗?”拉扎尔喝了一口咖啡,赞叹道。
“殿下……”
“放心,我没有妄自菲薄。对手越强,这场对决才越有意思,而胜利,才更为弥足珍贵。他还有什么优势吗?全部说完吧。”
“如果他单纯只是一个天赋极强的魔法师的话,那倒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格林克斯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单靠武力,是绝对无法在法兰西翻起什么风浪的。但糟糕的是,从刚才他的表现来看,威廉杰斯坦……也许在智谋方面也不会输殿下。”
“能被称为阴谋家的人,在智谋方面会差到哪去?”拉扎尔拿起一份资料丢给了阿方索,“老师你还是太过于注重数据了,其实在这堆东西里,森特学院学生对他的评价也极为重要。不信你可以看看绰号那一栏:朗基努斯、阴谋家、森特学院太子……这几乎把他的特点都给涵盖了。”
拉扎尔侃侃而谈,却不知道“阴谋家”这个称呼,是威廉在每年愚人节靠策划各种恶作剧而得来的。
“殿下,既然您已经通晓一切,那么又是否有办法来对付他呢?威廉杰斯坦可以说是一个几乎没有弱点的对手,在这种时候出现,与其称之为巧合,还不如说……是那个预言就要生效了。”
“天选之子。”拉扎尔吐出一个冷冷的字节,“老师,你能确定是指他吗?”
“不能,除非那一天到来,否则我们做不到锁定人选。天选之子指的可不一定是什么天纵之才,也许是街边的某个乞丐也说不定。但我们至少可以肯定,威廉杰斯坦将是您继承王座的一个不确定因素,他不为皇城的任何势力工作,但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更要危险。”
“所以我才会选择和他谈判,这样我就能知道他到底所求何物了。红龙之血……老师你说他要这东西做什么呢?”
“不知道。”阿方索摇摇头,“那既是不祥之物,也是最毒的毒药,森特学院要它到底有何用处?只会白白徒增累赘。”
“换个角度想,也许并不是森特学院想要它呢?”拉扎尔闭上双眼,任凭无数海量的信息流过脑海,“假如,是威廉杰斯坦想要它!如果从这个角度开始出发,那么老师,我们可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你刚才问过我:要如何对付威廉杰斯坦。而现在我能够回答你了每个人都有弱点,威廉杰斯坦也不例外,但特殊的是,他的弱点不在于自己,而在于别人。
在龙渊时我曾仔细观察过他的眼神,那里面藏着巨龙与魔鬼,还有血一般残酷的孤独。一个孤独的人,最在乎的便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与朋友。所以我们的目标,可以好好瞄准那些人。”
“殿下是指……佩里戈尔-莱纳?说实话,这办法还不如直接派格林克斯把威廉杰斯坦干掉好了。”
“我怎么会傻到去惹火鸟莱纳的麻烦,他无条件包庇威廉,但同样,他也只包庇威廉一个人。”
“那殿下的意思是?”阿方索渐渐有些明晰了。
“你觉得今夜那另一人如何?在威廉杰斯坦旁边他或许显得不那么出彩,但据我们情报所知,罗伊索沃特几乎是现如今年轻一代的最强剑士了。我并不打算操控朗基努斯,不仅危险,还容易引火烧身;但他就不一样了,不但有潜力,还有着显而易见的弱点,如果我们计划得当,他将成为最锋利的尖刀。”
“不如说是无往不利的利剑,”阿方索笑了笑,“现在那个人还在这栋建筑物里,要截住他吗?”
“不,传令下去:把所有兵力派去抓捕威廉杰斯坦,同行的另一人不予理会,并保证其离开这。”
“是,”阿方索点点头,“我会尽快传达。”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拉扎尔沉默了一阵,突然有些迟疑地说道。
“想问就问吧,你我之间没什么好隐藏的。”
“过去你把所有的权力都交付给了我,现在会后悔吗?”不知为何,拉扎尔竟突然提及此事,这本是两师徒间的禁忌,从一开始便极有默契地闭口不谈。
但阿方索却有些发愣,恍惚间时间像是倒流,那个因为没背书而被罚站的六岁小孩仿佛又回到了他的面前,也是这样低着头,一声不吭。
“不会。年轻时昏了头,想剽取你们家的江山。现在人老了,很多事情也该想清楚了,我只想在你背后当个幕僚。小卡斯德伊,知道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应老国王之约,给你当一个家庭教师。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从第一眼见到你时知道……安心地准备当一个真正的皇帝吧,哪怕别人说你独裁也没关系,因为你做出的决定,都是为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是吗?权力这种东西,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拉扎尔的声音很轻,轻如梦呓。他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将其扔到地面,摔得粉碎。
“怎么把杯子都丢了?你最近不是挺爱惜它的吗?”
“因为这样的咖啡,以后再也喝不到了啊。”
第三十三章 极限逃脱
罗伊发现根本没有人在追他。
自从他逃出那扇门后就一直在狂奔,一路上遇到了无数衣着光鲜、戴着各种面具的贵族子弟,他们左拥右抱,与各路美女调笑,但是却偏偏看不见任何军人,甚至连侍卫都没有。
罗伊原想会遭遇一番苦战,可没想到这里的防御竟然会如此的松懈,简直和观光景点差不多。于是他随便找了个侍者,询问了一下最近的升降机在何处便出发了。
直至升降机开始启动的那一刻,他还存有一丝怀疑:
“是不是太顺利了点?”
……
威廉感觉身后的追兵仿佛野草般烧不尽,而且还连绵不绝。
自从他由二楼离开,赌场里所有的监控仿佛都盯上了自己。虽然刚开始威廉还隐藏得挺好,但在拐过一个拐角后他就碰上了巡逻卫兵,紧接着就是一段长距离且曲折的逃亡之旅。
“滴滴你的小伙伴已经乘坐着一号升降机离开了,需要我协助吗?”
威廉刚一记滑步穿过一扇即将关闭的大门,内衬口袋里的以太水晶便不停地闪烁了起来。
“什么?这家伙跑路怎么比我还快?不过算了你快去接应他,而且我准备到七号升降机了,你想办法,尽量把顶上的人都引到那里。”
“没问题,你的牺牲我们会铭记在心,每年今日,总会想起那么一个人……”
“牺牲你个头!”说完这句话,威廉便收起通讯水晶,拐过一道旋转门,随手戴上一顶毡帽后混进人流,天衣无缝般走过一条大道。
如果刚才偷来的地图没有出错,那他只要再拐过一道弯就能看见七号升降机了。
门推开,前方一片豁然开朗,七号升降机也恰好抵达这一层,只见蒸汽四散,古老的机械门锁开始转动,发出“啪啪嗒嗒”的声音,让人感觉肃穆而又神秘。
威廉上前几步,轰鸣的巨响发出,升降机之门也应声被拉开,但在无边的蒸汽中,他突然听见了一道道不合时宜的弩箭上膛声。
“糟了!”威廉赶紧停下脚步,然而还是暴露在了弩兵部队的射程内。
他当即想着后退,可也不见得是万全之策,撞上后面的追兵就更麻烦了……难道说,这次又要拼一把,再用魔法强行制住所有的弩箭吗?
行不通。他摇摇头,舍弃掉这个想法。
初入龙渊时,面对莫名出现的波拿巴少校以及他的弩兵部队,威廉曾用过这种精神力耗费极大的魔法,而下场往往则是长时间的萎靡不振,并且也无法躲过弩兵部队的追击。
“威廉杰斯坦,我是少校麾下第三弩兵分队的队长,如果你愿意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
“说这么多你还不如直接放箭。”威廉看了眼两旁,数不清的弩箭隐藏在由升降机释放出的蒸汽中,箭头闪着银光,似乎涂着剧毒。
“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会这样做,士兵,把他抓起来。”那分队队长下令。
“你们的少校去哪了?他怎么不亲自来?”威廉在拖延时间,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他话刚说到一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通天之塔现如今用以办公,底部前十层均被皇室外租给了各大商会,但在十层以上,才是通天之塔本来的面貌它最初的设计,其实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钟楼。
它以钢铁为骨架,交错纵横,内部复杂的齿轮机关工作了长达数百年,每当子夜,都会接连敲响十二声钟鸣,从不缺席。
厚重的钟鸣声由塔楼顶部传来,穿越百米高空以及五十米深的地底直达七号升降机。
它像是混入了魔鬼的低语,夜空中,那如天籁般的低吟穿透躯壳,直抵人的内心。再坚硬的灵魂也被这声音所融化,再锋利的刀剑也为这声音而动容。
威廉听见数不尽的弩箭被丢置在地面,而他面前,几位走上来的士兵也停住脚步,他们眼里噙着泪水,有的还半跪在地,似在怀念故土。
威廉忽然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天花板,直抵通天之塔上空那道美艳而又令人忌惮的身姿。
“维多利亚……”
就在这时,七号升降机门前的蒸汽也接近散去,黑袍人双手负于身后,显然已经等了许久。
“你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威廉看着乌鸦,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些端倪。
“原因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乌鸦沧桑沙哑的声音由里面传来,他慢慢走出升降机,说道,“今夜的结果不差,除了没见到你想见的人之外。”
“你想怎么样?”威廉沉默了一阵,避过这个话题。
“不想怎么样,权当见识一下你的实力,收集点情报。”说着,乌鸦偏过身,示意威廉可以离开。
“放我走?但让我离开,拉扎尔可不会放过你吧?”威廉看着他,还略有些怀疑。
“我和他的契约已经结束了,”乌鸦似乎发出一声冷笑,“不过反倒是你,威廉杰斯坦,你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你是说一楼那些打算包围我的部队吗?小场面,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你当真以为自己了无牵挂吗?你欠下了债,迟早有一天会还的。”
威廉皱了皱眉,看着即将关闭的升降机大门,忽然说道:“你们到底为谁工作?”
“一个恶魔。the one 他一直在等着你。”
大门紧闭,齿轮与链条声接连响起,盖住了蒸汽机的声音。
威廉将掌心轻轻放在门上,感受着这古老金属的触感:“the one?那是什么意思?”
虽是第一次听闻这个词,但莫名的,威廉却觉得这名字背后非同一般,仿佛……当真藏着一个恶魔。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事,紧接着把手抬起,瞬间引导出三道风刃,盘旋翻飞,灵活如臂。
随即他右手向下一挥,风刃似有了生命般直击升降机底板,将其彻底震碎!碎片由高空落下,砸在地面传出清脆的响声。
……
七号升降机出口处,四名身姿挺拔、面容刚毅的军人正笔直地站立着,他们统一披上了合身的黑色风衣,内部的黑色软甲也在头顶亮如白昼的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雕塑般的影子稳如崇山。
“上次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人是谁呢?你们还记得吗?”一个人面无表情地问。
“不记得了,但上头给出的任务貌似还没有不棘手的,小心行事吧。”
“知道了,你少嗦,搞定那个人后我还要回家呢。”第三个人说道。
“我们都多少年不见了?你居然还一股脑想着回家?”
“我都退役了,难道还想和你们腻在一起?满身都是血腥味好吗?”
“切!”其他三人同时说道。
忽然间一股蒸汽从升降机大门里逸散出来,它发出“嘶嘶”的响声,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显得尤为刺耳。
“来了。”四名御林铁卫纷纷闭上嘴,他们凝视着前方那即将开启的大门,高速地运转起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蓄势待发!
随着“轰”的一声,大门终于自行打开,但里面的场景却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只见威廉双手环在胸前,两脚踏空,用风力使身体保持着悬空的姿态,而他下方的底板则是被完全踏碎,露出了那深渊似的升降机通道。
“怎么就你们四个人?我还以为拉扎尔会派一个团的人来抓我呢。”那个即将被抓捕的罪犯看上去一脸嫌弃。
“人不在多而在于精,”一个人回答道,“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拒绝。”威廉很快回应。
“请别逼我们动手,一个普通的风系魔法师,还不够资格谈条件。”
“谁说我是来跟你们谈条件的?”威廉翻了个白眼,“我来这里只是想确认一下门口有没有人抓我罢了既然真的有,那我就只好告辞了!”
他挥了挥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随后在一瞬间解除掉自身的风场控制,在重力的作用下,威廉的身体如流星般急速下坠!
“什么?!”
四名御林铁卫连忙快步走向升降机大门,但眼前却只剩下一个完全漆黑的正方形洞口,掉落其中的人如不出意外,下场唯有死亡。
“他是打算畏罪自杀?从这里摔到底下不死也要少半条命。”一个人打趣道。
其他人点点头,显然也是同意这个看法。
……
而在幽深的竖直通道内,威廉却在急剧地下降,他目视着底下无边的黑暗,时不时还改变身姿以躲避障碍物。出人意料的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并没有选择减速,反而还在不停地依靠风力来加速!
全速向下!
他几乎是在拿自己的生命来作赌注,那直得宛如长剑的轨迹穿过一切,似流星飞陨,顷刻间光芒万丈!
巨大的蓝光闪烁于通天之塔正上方的天空,将地面映得一片碧蓝,恍惚间让人以为又是闪电在轰鸣,于是便纷纷关上了门窗。
而就在这闪烁的蓝光之中,威廉的身影也悄然浮现,他保持着那超高速的状态,由天空俯冲向下,使得风衣翻卷似黑旗飘扬,身姿也如鹰隼般一往无前!
“爽!”他大喊一声,同时侧过身子在空中控制平衡。
风雨交加里,唯有通天之塔顶端那盏巨灯还在向外散射出光线,于是他顺势而下,轻巧地落在巨灯下方约二十米处的塔檐上。
这条细长的塔檐造型独特,绵延只有十米,两边尽头处都修筑着一堵不大不小的墙,但是中间的路却惊险无比,它宽约十厘米,两侧全无落脚之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坠落以致粉身碎骨。
威廉在这和独木桥差不多的地形上闲庭信步地走了几米,然后拿起一个外形奇特的小装置,抛了抛,长舒一口气:“干得好,没信错你!”
升降机的竖直通道大概长50米,在强行加速的情况下,确实足够让他将自身的速度提高至88英里,也正因为此,才能够触发这苛刻的传送机器。
然而威廉的乐观并未能持续多久,前方的一阵异动,一下子就把他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只见一个人影在铁钩的帮助下迅速攀爬上塔檐,灵巧的身姿顷刻间跨越道道障碍,并倚靠着高墙,抽出了随身佩剑直指威廉。
我靠,这都能追上。震惊之余,他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波拿巴少校,你没让我失望,刚才我还差点以为你失踪了。”威廉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略有底气地喊道,借着刚才划过的闪电,他也是辨清了来者的身份。
“殿下安排的任务我必须亲力亲为,更何况把你抓住也是大功一件。”
“如果你足够聪明,应该能想到,你口中的殿下,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抓我。虽然派你们出来劳师动众,但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威廉摊开手:“不如这样,反正也没有人会知道你能在这地方截住我,干脆你两眼一闭,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将来如果发生什么大事,我可以第一时间通知你,互帮互助,也能让你升官发财。”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不在乎殿下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他给我下达的命令是把你抓回去,关进黑牢。”
“黑牢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们这么魂牵梦萦?我在法兰西城的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哪有时间陪你们去那逛?”
“那这就是你自找的了。”波拿巴少校抬起佩剑,正对着威廉,近百米高空中,两人站在宽度不到十厘米的塔檐上,遥相对望。
“求之不得,”威廉也抽出了一把佩剑对准波拿巴少校,“这地方如履薄冰,用来玩击剑再适合不过了。”
“很好,法兰西国家击剑冠军,敬上。”
“……额,森特学院业余击剑手,也敬上。”
……
一号升降机内,罗伊十分警惕地盯着大门。说实话他还挺担心门外出现什么埋伏的,毕竟之前的逃亡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甚至让他以为自己是在玩新手教程所以,万一在最后突然出现一个地狱级别难度的剧情,那可就真心坑大了!
门上的转盘开始转动,无数蒸汽随之喷涌而出,而那从中间裂开的缝隙也越来越宽,看似永远不会停止。
依稀间,罗伊看到了一个人影。
“谁?”他问。
那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扇走了蒸汽,直到两人都能看到对方才停下。
“怎么……会是你?”罗伊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还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当然是我,走吧!趁那帮卫兵都被引开了,我们悄悄溜出去。”那人像做贼一样说道。
“给我个相信你的理由,你到底是谁?”
“哼,”那人冷笑一声,然后递过来威廉杰斯坦的校徽,“怎么样?这玩意儿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吧?快走,那家伙还在预定地点等我们呢。”
第三十四章 收获
击剑这项运动起源于法兰西,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减少因决斗而导致的人员伤亡,但经过了长时间的演变,它现在已经不再是一种单纯的决斗手段了,而是变得更为优美,更有绅士风度,更像是一种艺术。
但威廉与波拿巴的对决却完全没有体现出这些特点,他们的动作快准狠,每一刺每一劈都直击要害。
不过波拿巴的姿势显然更为标准,发力也恰得其分,使自己在发动一次攻击后不至于从塔檐上摔落。
而威廉则讲究的是一个词刁钻,可以说是哪里偏门就打哪里,因此在两分钟后,人类所不能想到的攻击部位都被他阴险地戳了一遍。
“慢着,不能得分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攻击?”波拿巴把威廉的剑扣住,问道。
“我们难道不是在决斗吗?”威廉显得非常疑惑,他回退一步,摆脱,紧接着再度往前突刺。
但随着“铛”的一声,这次攻击又再度被化解,波拿巴反手持剑,在上下左右全方位突然发起了连续进攻,剑尖上那一抹银光转瞬间纷杂散开,几近如雨点。
这种强烈的攻势自然不是威廉能挡住的,只见他不断后退避其锋芒,然后突然间原地跃起向前空翻,剑光的对决瞬时由地面转移到了空中,碰撞发出轻灵的响声,而威廉的剑也随之被击飞。
“嘿咻!”威廉精准地落到了狭窄的塔檐上,双手平展保持平衡,终于勉强站稳脚跟。
“你输了,没有武器你更加不是我的对手。”波拿巴背身对他说道。
“不,还没完,”威廉耸耸肩,“毕竟那把剑还在空中呢。”
“什么?”波拿巴抬头看向天空,但是在漆黑色的夜空里,他只能发现一抹旋转的银光正在向前方坠落。
“走你!”威廉毫无征兆抬起右脚,然后凭空抡起,像是要猛踹一次空气,但是就在他发力快要结束的那一瞬间,那把被击飞的剑也高速旋落下来,剑柄正好对着脚尖!
命中!这一脚势大力沉,使得佩剑在落地前再度爆发出巨大的速度,化为银光直飞向前。
波拿巴是第一次发现有人居然会把剑当投掷武器使用,所以显得有些躲闪不及,只能勉强格挡打开,但他也因此而受力不平,使得身体向左侧倾斜了将近30度。
威廉立刻一记滑步穿梭夜空,狭窄的屋檐上他如履平地。威廉清楚,自己论剑术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便只能靠这种取巧的办法,尝试在波拿巴恢复平衡之前把他制住,这样才有唯一胜利的希望。
“下三滥!”波拿巴低喝一声,用腰力强行将身体扳回,然后手也顺势而抬,剑尖直指正要扑过来的威廉。
喂,这家伙玩赖的?
威廉内心古井不波,双手则是下意识地举了起来。
“不好意思,小时候我还练过一点体操,所以才能恢复得这么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回去复命;二是从这里跳下去。”
“那……看来我是没得选了?”他耸耸肩又摇摇头,一脸惆怅地看向四周数不胜数的美景。
“呵,有本事你就跳啊,堂堂风系魔法师,难道还怕在雷雨夜飞行吗?”波拿巴冷笑道。
威廉也笑了笑,然后不加犹豫,如蛟龙下水,直挺挺地向下飞跃!。
波拿巴的脑回路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因为他实在是没想到有人居然会这么耿直,还真跳了?他连忙往前走了几步,但底下却只看到一片黑暗,丝毫不见人影。
“不好。”波拿巴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怎么可能会不留一点痕迹,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过。
“我在这。”塔檐下传来一句话,随之而起的居然会是几张崭新的扑克牌!它们高速旋起,极薄的侧边在这种情况下如刀片般锋利。
波拿巴反应极快,长剑飞舞划过道道银光,但瞬间,他却发现自己的剑根本就劈不中那些飞舞的小纸片,想要闪避就只能往后退却,而且还不能有任何迟疑。
然而他后退的路线也不是一帆风顺,才刚走没几步就撞上了一堵高墙,那高墙方方正正,恰似一个巨大的靶子!
“突突突”十余张扑克牌次第插入高墙,穿过波拿巴的外衣把他钉在了那,简直像是在玩杂技。
“呵呵呵……波拿巴少校,你倒是继续跳啊!”威廉不知何时竟又回到了塔檐,奸诈地笑着。
“别以为凭这几张牌就能困住我。”波拿巴冷言道。
“那你可以试试啊。不过我要提醒一下,有些牌我用的力度大,有些牌我用的力度则小,想要挣脱它们就得付出失去平衡的代价……考虑到这地方的危险性,建议你还是别乱动了。”
“这种粗劣的谎言……”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说的话,至于后果如何我可就不负责了。”威廉耸耸肩,随后轻巧地转过身,俯瞰着这座庞大的城市。
“少校,在这种压抑的城市里,不觉得应该加点调剂吗?如果我是你,就会多为自己想想。”
威廉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随后忽然从身上抓出了一大把一大把的钞票那是他在逃亡时趁乱从赌场拿的,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然后他猛地一挥,顿时无数张钞票便由通天之塔顶端飘落,混杂着雨点,像是无数的雪花。雪花遍天,他也同时跳落,这一回,破空声直冲云霄。
……
几近从通天之塔的顶峰坠落,威廉破风而行,他张开双臂,呈十字架型往地上的某条街道缓缓降落。
一阵马的嘶吼突然从街道旁响起,紧接着一辆小型的马车便从狭窄的过道中冲入此地。驾车人力拉缰绳,强扭马头转向街道前方,然后继续加速,使威廉恰好落在了它的车顶上。
落地瞬间,大风也骤起,“呼”地一声吹起威廉的风衣,向后飘展如海潮奔涌!
“去你妈的快给老娘下来!知不知道现在逆风,很影响速度的啊?”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怒骂,威廉只能灰溜溜地从车顶的天窗上爬了下来。
“很遗憾,你的约会泡汤了。”车内也有人,罗伊闭着双眼,悠悠说道。
“无所谓了,跟今天的收获比起来,这点代价倒也值得。”
“什么收获?和拉扎尔的会面吗?”
“不,”威廉笑了笑,并一把拉开帘子,“今天最大的收获是她才对。雪莉尔学姐,我们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啊!”
“哼!怎么这回不说法兰西自古出佳人了?”雪莉尔冷哼一声,继续往前提速。
第三十五章 拉扎尔的委托
奥尔良竞技场,32进8的淘汰赛正火热进行中。
场上两名身着盔甲的战士同时挥舞起手中的巨剑,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加油!加油!蓝盔甲那个,一定要打赢对面啊!我买了你好多钱的!”观众席上,一名醉汉正举着酒瓶为底下呐喊助威。
而他旁边的另一个醉汉却是在给对面加油,显然他下注的对象与前一个不同。
“嗯……好像少了点什么,”加油喊累了,那个醉汉便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对了,今天好像没有看见威廉兄弟啊?他不来看比赛吗?”
……
竞技场上方,威廉正于包厢内俯瞰全境。
本来他是不打算租包厢来看比赛的,因为他觉得还是平民观众席的气氛比较适合自己,比如和昨天那两个醉汉相处得就挺融洽。
但今天有雪莉尔在,他也就搞了点特殊,动用自己梅伦堡子爵的身份租下了这个包厢。
“学弟,你是故意的吧?刻意选在这既偏远又隔音的包厢,真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呢?”雪莉尔轻轻揪着他的领带,柔声说道,“你难道,真的不想干什么?”
“第一,现在还是白天;第二,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似乎已经失去了某种兴趣,很遗憾,或许从今往后,你再也没有那种可以靠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的机会了。”
威廉目光懒散地回应,显然是对雪莉尔的黄段子有了初步的抵抗力。
雪莉尔恨恨地咬了咬牙,对威廉“攀龙附凤”的说法产生了怒意,但她很快恢复过来,侃侃而谈。
“是吗?我可不信!像男人这种随时随地都可以肆意发狂的两足生物,仔细想想,真是令人莫名有一种由内而外到达顶峰的反感呢!”
雪莉尔不愧是顶尖的语言学专家,一顿狂暴输出且不加停顿,其间还夹杂着不少高深措辞与高级句式,瞬间呛得威廉说不出话来。
“……我突然后悔让你去教月樱读书写字了,请问现在还能回档吗?”
“切,我们还是谈回正事吧,和你吵架一点劲都没有……”雪莉尔满不在乎地坐回沙发,双腿翘起搭在了前面的桌子上,俨然一副大姐大做派,“说说吧,你觉得传说中的拉扎尔皇子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的为人啊,比如说:你相信昨天他的演讲吗?”
“政客从来都不是什么诚实的东西,相信他们还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断。”
“噢,什么判断?”雪莉尔来了点兴趣。
“富瓦公爵死了,对谁的好处最大?”威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拉扎尔咯,这样就彻底没人敢和他作对了。”
“那不就行了,还问什么?”
“唔……”雪莉尔撑着脑袋,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只是我觉得,如果真是他派出的刺客,那么后来又这么高调地演说,实在有些奇怪。”
“当了半个月端咖啡小妹后你倒是学会帮他说话了。”威廉语意尽带嘲讽。
“才不是端咖啡小妹呢!”雪莉尔握了握拳头,“是不是昨晚还没被我揍够?”
提到这威廉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皱了皱眉头:“你还好意思说,本来我是打算直接把你绑架走的,好端端动手干嘛?”
“戚,”雪莉尔把脸撇到一边,“拉扎尔知道我的本事,不动手肯定会引起怀疑的。再者说,不这样引起混乱,我也搞不到真正重要的情报。”
“喂喂你不是说要当外交官的吗?搞情报这种事间谍才擅长吧?”
“间谍本身就是外交官的一种啊!我之前那样说,只不过是想要一个高大上的名字罢了。”
威廉默默地捂脸,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从小便立志当间谍的女生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生物。
慢着!
“重要的……情报?什么重要的情报?昨晚你怎么不说?”威廉一下就激动起来,慌忙问道。
“哼哼,想听么?”
“废话少说!”
……
“我想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拉扎尔今年才25岁,可是却掌控着整个法卡联邦,虽然他的能力的确超出其他人一大截,但是对于一个超级帝国而言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无数资历比他老、无数威望比他高的人,居然没有一丝想要扳倒他的想法!你觉得这正常吗?”
雪莉尔用一根棍子指着空白的墙壁,认真无比地说,恍惚间让威廉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总板着面孔教书的女老师。
“是有些不正常,那你找到什么合理的解释了吗?”
“现在,我就给你展现一下权力的另一种形式信息。”
她平摊双手,顿时四面八方都出现了迷幻的亮光,照在墙上铺出如蛛网般复杂的纹路,而纹路的尽头,则是一张张图片与文档。
“法兰西的上方不是碧蓝色的天空,而是一张巨大的网,它以皇宫为起点向四方延伸,尽头甚至远达东方!任何生活在这张网底下的人都被无数的丝线纠缠着,他们战栗胆寒,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网中心的猎手盯上。而那个猎手即是拉扎尔。”
“你的意思是,拉扎尔掌握着所有人的把柄?”威廉紧盯着墙上那一张张图片,表情严肃。
“bingo!答对了!他拥有着这世上最好的情报系统之一,想知道大部分人的**简直是易如反掌。例如这位官员,”雪莉尔把棍子指向墙上某张图片,“拉扎尔查到了他近百万数量的贪污记录,按照法兰西的法律,他已经足够死上三回了。”
“但他现在仍然好好的当着执政官,付出的代价便是永远要对拉扎尔言听计从?”威廉接上话。
“不止,他还要成为情报系统中的一员,为拉扎尔提供其他人的把柄。”
“几近完美,”威廉默默赞叹了一句,“还有更多吗?”
“没了,虽然我花费近半个月的时间筹划才弄到这些资料,但……这也许还不够总量的百分之一,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罗伊那件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雪莉尔微微一愣,然后从身上默默掏出了两本东西:“这是我从那间诊所里借出来的,两本病患记录,如果小白鼠真的带他姐姐去过那,这里面肯定会有记录。”
小白鼠是她给罗伊起的外号,虽说就连威廉也不知道寓意到底是什么。
威廉粗略地翻了翻,发现其中一本的确是正正经经的病患记录,但另一本却貌似有些不太正常:里面画满了各种人物肖像画,底下的署名清一色都是“mr. jose”。
“呃,这本东西是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年轻医生画的,据他说他当时的梦想是当一个画家,所以每一个来看病的病人都被他偷偷描了一副肖像画。”
“棒极了!有空帮我谢谢那个叫何塞的医生。”威廉眼神中有着难掩的兴奋,他俯瞰着底下那堪称庞大竞技场,而此时恰好是罗伊第二场比赛开始的时间。
“不过小学弟,我还是不明白你要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就算小白鼠去过……或者说没去过,那又如何?对我们的计划一点影响都没有啊!”
“有影响的,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威廉眨眨眼,“就像你还不知道拉扎尔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一样。”
“哎?开什么玩笑呢?我堂堂森特学院王牌特工会被发现?”
“不信就算了呗,反正我又证明不了。但人啊,最好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威廉摇了摇手指,但话音刚落,雪莉尔背后的墙面却突然掀起了变化。
所有的图片和文档于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高大的椅子。那椅子背对着两人,其上一名男子端坐点烟,醒目的红发无时无刻不在提示着他的身份。
“你好啊,朗基努斯先生,如果我的计算没错,在我们会谈后的第二天,你就能从雪儿手里看到这份录像了。”
“啧啧啧……”威廉笑了笑,颇有些玩味地看向雪莉尔她的脸色果真和自己想的那般难看。
“我希望,今天这份视频的内容,无论您是否愿意帮忙,都要替我完全保密,不但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朋友。”
又会是什么忙?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
“希望,您能帮我做一次测试……”
第三十六章 路易斯
“爸爸,妈妈,今天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因为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证明我配得上骑士这个称号!”柯尔文双眼紧闭,于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虔诚地祷告着。
齿轮摩擦与钢铁碰撞的声音在前方轰然响起,伴随着烈日的普照以及飕飕的寒风,柯尔文最后舒展了一次筋骨,确认盔甲没有任何问题后,他便戴上自己的黑色头盔,踏入了竞技场。
“来吧!无论对手是谁,这一战我一定会赢!”
……
而另一边,刚听完拉扎尔委托的两人则满是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威廉沉默不语,雪莉尔则一直长叹着气。
“这委托到底该怎么办呀?”最终还是雪莉尔先开的口,“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们插手皇室纷争吗?”
“我知道。”
“知道你还打算去办?这种事一旦沾上就洗不干净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但你说,除了照着拉扎尔的指示之外,我们还有其它线可以找吗?到目前为止,在法兰西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一团乱麻,如果没办法把它们都串联在一起,你再聪明也解决不了问题。”
“说着简单,可你连目标在哪都不清楚呢。”雪莉尔托着脸,漫不经心地说。
“只是不知何人,不知何地而已,总比连目标都没有要好得多。”威廉突然找了张折椅坐下,透过包厢玻璃俯瞰着底下的竞技场,“反正无聊,不如先和我一起看看比赛吧!由观赏性的角度来看,只要罗伊不在,那打斗的精彩程度简直是直线上升啊!”
“嗯?”雪莉尔狐疑地看了看他,随后瞥了眼竞技场,说道,“能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比拼蛮力吗?底下那个穿着黑色盔甲的家伙,气势看起来还蛮强的,应该能赢吧?”
“要是气势有用就好了,”威廉盯着下方,兴致勃勃地分析道,“红盔甲那方显然远强于黑盔甲,无论是步频、速度、灵活性还是力量,他都有着绝对的优势,怎么看都不可能输。”
果然不出所料,身着黑色盔甲的柯尔文这时已经步伐紊乱,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而那个身着红盔甲的高大巨人也没有再次逼近,但仅平举着巨剑,也释放着让人恐惧的压迫。
“认输吧。”他说,声音很年轻。
不,我不认输。柯尔文在心里怒吼,因为他绝不能允许自己在这里倒下!
一记黑色的身影再度冲上前,如一阵旋风直逼对手。
红盔甲侧身闪避,横踢一脚正中柯尔文的下盘。这一脚用的力度极大,甚至使柯尔文做了一个前空翻,然后才狠狠摔倒在地。
“认输吧,至少这样不会受到太多的痛苦。”
“你休想。”柯尔文十分艰难地站起身,但下一瞬间红盔甲就用巨剑把他重新拍倒在地。
巨剑被高高举起,从上至下正对着柯尔文的脊椎,这一剑下去,他必死无疑!
“嘶拉”忽然,一阵扬沙突然出现遮蔽了他的视线。红盔甲连忙后退两步,可等扬沙散去时,柯尔文却已经不见了!
“在身后!”他瞬间反应过来,灵巧地转身避过了柯尔文的突袭。但柯尔文没有放弃,他几近孤注一掷地扔出手里长剑,目标正是穿着厚重盔甲、行动迟缓的对手。
两把重剑在空中交汇,巨大的冲力使他武器脱手,还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而这时,一道黑影也从他侧方突袭过来,那黑色的盔甲映着阳光,灼热无比。
“你也没有武器,凭什么和我硬碰硬?”红盔甲握紧拳,用尽全力向后挥去,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只感到一个硬物狠狠地砸到了自己头上,把自己打得七荤八素。而且柯尔文也没有就此收手,他继续一波莽了过去,甚至还骑在红盔甲身上一顿暴捶。
“你这也配叫骑士?”红盔甲勉强格挡住柯尔文的一次进攻,也藉此看出他手里那样武器那竟然是一块板砖,在这砂石遍布的竞技场,想找到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
“扬沙……扔板砖……用这些地痞流氓的打法,你为什么还说自己是骑士?”
“地痞流氓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们在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时,懂得如何灵活变通。”柯尔文敲碎一块板砖,随即又拿起另一块,狠狠敲在红盔甲的头盔上,“骑士不是一个死板的职业,我恪守着骑士道,怎么就不是骑士了?”
趁着柯尔文说话的间隙,红盔甲突然奋起一脚把他踢翻在地,自己也随之拉开距离。紧接着他又抽出两把锋利的匕首,双手持着,严正以待。
柯尔文也拎着两块板砖,但气势上显然弱了不少。
果然,红盔甲率先发难,两把匕首挥舞起来,柯尔文根本难以抵挡。他本打算用板砖硬抗一下,但只见银光划过,板砖都被一分为二,切口还是少有的平滑切面。
显然,那匕首的锋利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极有可能是极其昂贵的克伯里特合金。
匕首再度翻飞,柯尔文的盔甲也被切得七零八落,红盔甲又飞起一脚把柯尔文踢倒,紧接着双刃朝下刺去。这时柯尔文的盔甲已经几近报废,再不认输怕是会被刺得千疮百孔。
然而这一次匕首依然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柯尔文在情急之下卸下了自己的头盔,双手捧着挡在身前。那匕首虽然锋利,但在刺穿头盔之后,刀柄却被卡住了,难以前进半分,而柯尔文趁着这次机会,用尽全力转动着头盔。
突如其来的旋转让红盔甲措手不及,两把匕首也随之脱手,柯尔文便把头盔用力一甩,携着那两支利器丢到远处。
“你已经没有武器了,认输吧!”柯尔文后翻拉开距离,重新站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正色道。
但这时,红盔甲却猛冲过来,柯尔文猝不及防,被他用头狠狠撞上了自己的脑袋。在失去了头盔的保护后,柯尔文的血肉之躯就显得脆弱无比,一下就被撞晕在地。
“啊……我……”昏迷之前,他仿佛还有要说的话。
“你还要多练练。”红盔甲扒开柯尔文的手,后退几步,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了竞技场之上。他额头上的鲜血沿着头盔缓缓流淌,滴在他的长发上与发色融为一体,呈现出鲜艳的血红。
“天哪,怎么会是他?”由于头盔破损,贵族观众席上终于有人看清红盔甲的面庞了。
他们纷纷惊叫起来,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底下的竞技场。但更多的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主席台,望向了那个同样为红发的男子,望向了那个王权的代名词拉扎尔皇子!
“你终于回来了,”拉扎尔轻轻低下头,俯视着竞技场上那个渺小的身影,似乎还带着一丝冷笑,“弟弟,我可是……等了你很久啊!”
……
“二皇子?”包厢之上,威廉也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震到了。
他捏碎一个杯子,揉了揉已经有些杂乱的头发,问道:“学姐,拉扎尔的弟弟叫什么?有这样一个哥哥,他也该挺出名吧?”
雪莉尔这时也是脸色凝重:“他当然很出名,大皇子拉扎尔,二皇子路易斯,两人都是极有才华的怪胎。”
“路易斯……路易斯……很好。”威廉当即转身披上风衣,径直走出了包厢。
“哎,你这就要出发了吗?”
“不是,要先去救一个人,那家伙刚被撞得头破血流,我得过去搭一把手。”
“底下那个?喂,我怎么不记得你有那么多管闲事?”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我希望这世上能有更多像他一样爱多管闲事的人。”
……
柯尔文觉得自己应该是升上了天堂。
这里光明宽敞,温暖舒适,有吃有喝,总之一切都好除了他的头还有些疼之外。
“我在哪?”他下意识地问道,声音虚弱得像是初生的婴儿。
“天堂。”雪莉尔翻了个白眼,对他说道。
“我果然是死了吗?天使小姐,请问……怎么会是你?你也不在人世了吗?”柯尔文一看到雪莉尔就喊了起来,他惊慌失措地抓紧眼前的手,止不住地摇头。
“流氓啊!”雪莉尔尖叫一声,然后迅速抽出手怒扇柯尔文一巴掌,又把他打回了昏迷状态。
“……他认识你?”站在一旁的威廉有些懵逼。
“认识个鬼啊!见都没见过好吗?”
“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过问你的私生活的,”威廉耸耸肩,“我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就好了!”
“都说不认识了!你这家伙快把房钱付了,赶紧出发,再慢一点目标就该跑了!”
“是啊,就连我也没想到,那个目标居然会自己跑到我跟前来。”威廉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叹道,“二皇子路易斯,希望你身上,真的藏有什么秘密吧。”
说完,他们便关上房门,朝着城郊出发。
第三十七章 预言
罗伊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后,与他同行的是剩下六名进入八强的选手。
“到了,”引路人停下脚步,他的身旁有八扇奢华的红木大门,“你们每个人的编号都有对应的一个房间,进房间后便会有人向你们告知八强战的比赛规则。”
“比赛规则?难道八强战和之前不一样吗?”队伍中有人问道。
“没错,很不一样。”
“那为什么不一起宣布?这样效率更快吧?”
引路人蔑视地看了他一眼,说:“因为每个人的规则都不一样。”
于是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了,引路人也毫不留恋地离开此地,像是要逃避什么厄运。
“走吧。”一个壮汉做了出头鸟,他拿着自己的铭牌,敲开了001号大门。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众人纷纷寻找着相应的门牌号,并进入了房间,到最后通道内只剩下罗伊一人。
“007……”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敲开了相应的门。
“进来。”房间里有人说道。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半掩的窗,窗旁则有人负手而立。那人平静地看向窗外,任凭阳光铺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红发上。
“我们又见面了,”拉扎尔没有做出任何表情,“有兴趣谈一笔交易吗?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时间仿佛变得长久,罗伊凝视着他,定了半晌,才转过身,关上了半开着的大门。
……
城郊,某座破旧的平房内。
路易斯跌跌撞撞地打开房门,他此时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多拿一些绷带来扎上。虽然柯尔文的实力从理论上来说远不如他,但那流氓似的打法却着实让人捉摸不透,甚至还令他受到了重创。
“殿下,你哥哥的火太明亮,几乎要把你的光芒都给掩盖了。正因为如此,过去的几天里,我才一直忽略了你。”突然,门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路易斯愣了片刻,随后又释然。
他没有转身,只是平静地低语。
“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
“啧啧啧……”威廉摇摇头,“我也没想到,堂堂法兰西帝国的二皇子,竟然会屈尊帮我驾马车,真不知道是该说万分荣幸呢,还是该说罪该万死。”
“你看我这样,哪里还像是个皇子呢?丧家之犬还差不多。”路易斯自嘲道。
“抽根烟吗?”威廉递过去一支烟。
“我不吸烟。”
“你的目的是什么?”
“活下来。”
“仅仅为了这个?”
“我只想活下来。”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小小的沉默。
“喂,问这种白痴似的问题有什么用?谁会傻到直接告诉你啊?还不如让我来!”一旁的雪莉尔忍不住了,低声提醒道。
“这叫直入主题!有些时候是很有效的。”
“不存在的!还是按老规矩吧,对付这种人还是得循循善诱!”
威廉叹了口气,只能同意。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话,毕竟一个拥有皇位继承权的家伙,是没资格说自己没有野心的。但,我想说的是,我对皇位确实不感兴趣。皇子这个身份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一个甩不开的包袱,一直纠着、缠着,从出生那一刻起到15岁成年,甚至于还害死了我的母亲……所以我很透了它!恨不得让它下地狱!”
路易斯的声音里强压着愤怒,就像是即将喷涌的活火山。
我其实还挺想要个皇子身份来泡妞的,你不要大可以给我啊。威廉暗自思付,结果却被雪莉尔狠狠瞪了一眼。
“哇塞他好可怜啊!我们帮帮他吧!”雪莉尔转身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演技却有些违和。
威廉不禁满头黑线,心说你这台词功底也太差了吧,虽说我们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能不能专业点,拿出点职业精神来?
“说实话,就凭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些辞藻并不值得我信任。”为防止雪莉尔再次捣乱,他只能抢先开口,做出了最冷静的判断。
“那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没什么价值可利用的。”
“你搞错了顺序,进城的当天,可是你先找到的我。”
“那个时候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我想靠自己。”
“什么帮助?”
“我说过我想活下来。”
“谁会杀你?”
路易斯一直不假思索的回答突然停住了,他用右手扶着门框,身体隐隐颤抖。
“我可是拥有皇位继承权的人啊……想杀我的人,除了那亲爱的哥哥,还会有谁呢?”
威廉和雪莉尔这时都罕见地陷入了沉默,的确,拉扎尔在皇城势可通天,他想杀一个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即便这个人也是皇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
“我不能忍了!”雪莉尔朝威廉看了一眼,随后突然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她一拍桌子,怒道,“堂堂法兰西帝国,顶层本该以身作则,但是却做出兄弟相残这种丑事!我……我虽然不是法兰西人,但面对这种境况,却也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我旁边站着的这位还是根正苗红的法兰西热血青年,他一定会对你鼎力相助的!说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我们要怎么帮你?”
她义正言辞地向路易斯伸出了援手,咋一看还挺像样子。
但站在一旁的威廉却以头抢地,心说我示意眼神只是想让你别捣乱,抢什么答啊?而且台词练得不怎么样,拉人下水的本领倒是挺炉火纯青,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忙了?
“哼,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值得你们这样做吗?”果不其然,回应他们的只有路易斯的冷笑。
“当然有,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就可以了。作为酬劳,我可以保你不死。”事到如今,威廉也豁出去了,索性开出一张空头支票,誓要从他身上挖出什么线索来!
“保我不死?”
“对,在你哥哥登基之前,我会用一切办法保住你的性命。但在之后,就看你的了。”
路易斯猛地转过身,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你有能力对抗整个法兰西?”
“试试吧,谁知道呢?”对此,威廉只是随意地摊摊手。
“哼,好,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拉扎尔所忌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
“你们将会看到法兰西最高级别的机密,向我立誓不可向外泄露半句。”路易斯走到整个大厅的中央,对他们说道。
威廉和雪莉尔都闭上眼睛立誓,几秒钟后睁开:“好了。”
这时一幅令人震撼的磅礴景象突然呈现在了他们面前,原来那满是破旧家具的大厅完全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则为布满星辰的整幅夜空。威廉凭空站立于无尽的虚空之上,伸手一捞,似乎都能触碰到那漫天的星辰。
真难以想象这样的魔法阵竟会被安置在这种破旧的屋子里,简直就是一种浪费,或者说,简直是一个绝佳的隐藏地点!
“你们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了,我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收集全。”路易斯站在他们的前方,伸出手凭空轻触星辰,顷刻间无数金光迸发,盘旋凝聚成一个个古拉丁文字符。
随后字符散开,在虚空中拼凑出词组,悬浮环绕于威廉的四面八方。
“天选之子终将以刀刃终结旧王,以鲜血唤醒圣剑,伴随着电与火的狂舞以及龙之重临,他将以逆流的雨水冲洗浑浊,自此改朝换代!”
雪莉尔轻声念出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眼里满是不解。
“这是什么?”威廉问。
“一个预言,十年前工匠在修缮通天之塔顶层时偶然发现,距今已然有600多年的历史。而从它被发现伊始,就一直是法兰西皇室秘而不传的禁忌,就连我,也是在几年前才得知它的存在。”
“这个预言和通天之塔的历史一样长吗?”
路易斯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可以这样说,据皇宫里的史学家猜测,这个预言或许就是通天之塔建造者留给后人的启发,是末日到来前的警告。”
威廉沉思片刻,随后不动声色地点开一枚以太水晶,向里面输入命令。
……
这则短短的消息经由海伦的传导跨越了数百公里,最后来到了森特学院上方五百米处一块空无一物的位置,在这里,连阳光都显得特别明亮。
“这块模型的构造不对,沧龙之怒应该要有一种包容性,而不是像火系禁忌魔法那样一直横冲直撞。”
光隐外壳后,有数名工作人员在讨论新魔法的模型构建图,而在他们附近,则是穿梭着近百名忙碌工作的人员。这是森特学院魔法研究部,一切创新的源泉。
“嘿,各位,有活干了,”负责监控海伦运作的工作人员突然转身跟其他人说道,“少主突然给我们发了条加急快报,三重加密,途径七个中转站,是最高级别的命令。”
“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又向我们求助了,真是莫名的亲切啊,”另一名带着眼罩的工作人员放下手中的活赶来这里,双手操作着虚空中的虚影,解码出信息,“让我看看他想要什么?呃……通天之塔的……构造图?”
第三十八掌 天选之子
“殿下,这句话背后还有什么秘密吗?我不相信一个预言就可以让拉扎尔如此投鼠忌器,更何况,它还不算是个预言。”威廉把笔记本丢给雪莉尔让她帮忙抄写,自己则是开始研究起其它事情。
“你觉得我哥哥的下一步计划会是什么?”路易斯却不回答,只是反问道。
“废国王,自己称帝,是我的话早这样干了,哪用拖这么久?”
“你是对的,他早已大权在握,再拖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但是,我哥哥可不是蠢货啊,他几乎比所有人都聪明,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与这个预言有关吗?”雪莉尔问。
“对。准确的说,是跟这个预言所隐藏的信息有关。”
“隐藏的信息?”雪莉尔不解,“它隐藏什么了?”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威廉翻了个白眼,“它现在还不算是个预言。”
“没错,所谓预言,就必须要包含三个前提。时间、地点、事件,缺一不可。”
“而这个预言所缺少的最关键一点,估计就是它隐藏起来的信息了吧?”
路易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右手一划,抹过那浮在半空中的句子。
只见一道奇异的华光从那段文字中散射出来,耀目无比,令整片星空都在这华光下覆盖,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那些文字中,并非所有的字符上都有着光芒。
准确地说,是只有某些字符上的某个部分才能散发出华光,这些华光令那部分字符更加凸显,最后在满是黑暗的星空中拼凑出一串奇异的符号
那竟是一串数字!在漫长的文字中,竟有部分字符用的是完全不同的颜料!
“这代表的是……时间?”即便再蠢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串数字究竟代表着什么,1399年6月1日,这是一个对威廉来说无比熟悉的日子。
“对这个预言,皇室其实最初并不在意,因为它缺少了最关键的一个前提,那就是时间。缺少了限定时间的它,与其说是预言,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诅咒。但拉扎尔也就是我的哥哥,在那个时候就展现出了自己的不凡,他用三原色的光芒依次照射那个预言,最终令这串数字显形。”
“等一下,那这和拉扎尔不称帝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好像理解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理解呀!”雪莉尔还有些迷迷糊糊。
“你其实是完全没听懂吧?”威廉低声叹息道。
“你说什么!”
“算了,”威廉扶额,“我还是给你简单解释一下吧。首先线索是在那个预言里面,第一句话就说到‘天选之子终将以刀刃终结旧王’,那么问题来了,旧王是谁?什么样的人会被称为旧王?”
雪莉尔摇摇头。
“提示一下与那个时间有关。”
如梦方醒的表情在她脸上慢慢呈现出来:“难道你的意思是6月1日之前,法兰西的王便是预言里所说的旧王吗?!所以拉扎尔迟迟不废国王的原因就是……”
“就是为了等那一天到来。因为如果在6月1日前称帝,那他就得承担预言实现的风险,而这个预言一旦成真,他或许得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拉扎尔在掌握了彻底的实权后,并没有选择立即称帝,而是耐心等待,等1399年6月1日这一天过去,他便可以完美规避那个预言里的杀机……原来如此,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迷题,他只是想转移我的视线才这样说的!”
“不,迷题还是有的,而且就藏在这句预言里。”路易斯操纵虚空,顷刻间散去数十个字符,只留下一个名词天选之子!
“……你是说?”
“我哥哥从来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默默接受命运安排的家伙。他有第二个计划,目标即为预言里所说的天选之子,只要能在6月1日之前找到这所谓的天选之子,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掉这个预言。”
“哈,是我我也会那么干,真是越来越欣赏你哥了啊。”
然而路易斯的目光却一直没有动摇,直直盯着威廉:“别打算扯开话题,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而雪莉尔似乎也看懂了这目光所代表的含义,于是她也扭头看向威廉。
“喂,你们总该不会以为……”
“既然敢被称为天选之子,那么这个人定然不凡。威廉杰斯坦,朗基努斯,我能背出你的一长串外号,每一个都卓尔不凡。我相信,你是最符合条件的那个人。”
“哎?这种虚名你们一旦信了,可是很容易掉到陷阱里面去的。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但也许我们可以做个实验来证明。”
威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实验?”
“以鲜血唤醒圣剑。你早该想到的。”
……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就连雪莉尔也看出了情况有些不对劲。
“可以称为圣剑的东西,在这世上好像没多少吧?”威廉问。
星辰消散,夜空驱离,他们又回到了那座破旧的小屋,回到了那平淡无奇的客厅。
路易斯退后几步,掀起一块地砖,扭动其底下的机关。突然间头顶传来一阵齿轮摩擦声,那盏看似普通的吊灯便随着这声音缓缓降落,直至触地才停下。
森冷的寒气由吊灯中心开始蔓延,紧贴着地面凝成一层薄薄的寒霜,而在寒霜深处,一把暗灰色的长剑正静静矗立着。
“瓦卡提斯之剑。”威廉不禁念出那个名字,“那件事,难道是你干的?”
“我只是一个买家,关于它的取得途径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路易斯背对着他们,遥望窗外。
“向谁买?你又为什么要买?”威廉追问。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那个时侯我还没回到法兰西城,而他却找到了我,并游说希望我买下这把剑。”
“所以你就买了?”
“是的。我希望活下去,所以一切救命稻草都必须抓住,哪怕是被人利用也在所不惜。”
威廉无言以对,似乎是在考虑路易斯所言的真实性。
“试一试吧,也许你真的是那所谓天选之子呢?”路易斯伸手便拔出了瓦卡提斯之剑,然后把剑柄指向威廉,“就用你的血来浇灌它,如果发生什么异像,那么……”
话还没说完威廉就把剑夺走了,刺骨的冷霜借着剑柄传到他的手上,几乎让人忘却了现在是夏天。
“试试又何妨,但建议你们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这种老掉牙的桥段,我很小的时候就不信了。”他用右手抓住剑身,然后紧握一划。
只见一丝鲜红的液体从他的手中缓缓流出,渗进剑身上与凝结的寒霜混合,形成红与白交错的图案。但过了许久,仍未见其变化。
“什么事都没发生,满意了吧?”威廉冷笑,然后把剑插到了地面上。
“我也来玩玩!”雪莉尔跑到瓦卡提斯之剑前面,试着划破了自己的手,但结果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时候总令人觉得尴尬,看来我们都不是那所谓的天选之子,你自己要不要来试试?”
路易斯的目光瞬间变得黯淡下来,他挥了挥手,说道:“算了,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没必要幻想这些东西。”
借着他又拔出剑,伸手递给威廉:“交给你们了。”
“什么?”他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二皇子居然说给就给吗?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更何况,已经被你们知道了瓦卡提斯之剑的下落,我要是不交出去,恐怕夜里都睡不安稳。”
“殿下可能误会了,”威廉尴尬地笑了笑,“抢夺他人财物在学院是明令禁止的,我只打算向你买下它。”
路易斯皱了皱眉:“那我要一枚金币……”
“成交!”威廉随手将金币扔给了他,“替某个人谢谢你啦!”
“不用太过感谢,因为这也是那个黑袍人的要求。他告诉我说如果见到更为合适取得这把剑的人,那就直接交出去,以后自然会有好处。”
“你说的黑袍人还有什么其它特征吗?”雪莉尔突然问道。
“没什么显著的,他隐藏得很好……但是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征的话,那我只能说他的声音很不好听。”
“是乌鸦么?”威廉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神秘的家伙,究竟想干什么?还有他说的那句“the one”,不知为何,一直让威廉心神不宁。
“这可就是你们的事了,我想,这段时间里,你们想知道的都已经得到满足,所以还是请尽早离开吧。我可不希望,过一阵子,皇宫派出御林铁卫的人‘请’我回去。”路易斯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
威廉点点头表示理解,也正因为此这次来访完全保密,一路上还规避了许多若有若无的耳目。
“那就打扰了,我们先行告退。”他引上门,若无其事地离开此处。
而路易斯则是背着身,没有回应。
正因为此,他自然也没能发现之前瓦卡提斯插入地面的痕迹竟在慢慢变化着那缝隙越变越深,几滴鲜血不断滴落,转瞬间便在地表上腐蚀出一道道不停向下延伸的小孔。
那根本不是什么天选之子的血液,而是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第三十九章 龙化
雨后的森林中总会弥漫着些许寒意,这里翠鸟轻鸣,薄雾微起。褪去皇城的喧嚣,唯有平静才是它的主题。
而在其中的某条林间小道上,一男一女正悠悠地散着步。也许是因为不愿意打扰这难得的静谧,他们之间并没有进行什么交流,而是就那么走着,就像是在寂静星空底下的漫步。
“喂……难道你这一路上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嘘!”雪莉尔连忙制止了威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同时右手继续轻抚怀中的小白兔,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别吵醒它!我可是哄了好久的。”
这兔子是在几分钟前被他们发现的,那时的它似乎受了重伤,连动弹一下都难,女生那泛滥的爱心总在这种时候发扬光大,于是雪莉尔救下了它,并做了点简单的包扎。
威廉一脸很不爽的表情。
雪莉尔“噗嗤”一笑,终于把注意力转向了旁边:“好了好了,不就是想让我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嘛?那我问咯:你觉得那预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不知道。”威廉冷冷地说。
“哎呀学弟你就告诉我吧!我想听。”
“特殊的地方在于,它说的太详细了。”
“详细?这不更好吗?”
“不,命运魔法师的预言大多模棱两可,追求用最简洁的语言令后人捉摸不透。这样既能保持自己的神秘,也能在预言错误时给自己留有余地。但如果像现在这样,说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就证明预言者,很确保这个预言会发生?”雪莉尔接上后面的话。
“没错,”威廉叹了一口气,“命运魔法师是最需要天赋和灵感的职业,也是唯一可以预知未来的存在。但我看过那么多历史,还未曾见过时间跨度如此之长、发生事件如此之多的预言,那个来自六百多年前的命运魔法师,简直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切!”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很明显了,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那个预言发生!”
“诶?为什么,虽说预言里说的都是大事件,但对于我们、对于学院,好像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我们何必擅加干预?”
“法兰西是西方最强大的国家,如果它发生政局动荡,出现预言里所指的‘改朝换代’,那将会害死成千上万人,学院不可能坐视不理。该死,那帮皇室为什么不早点向我们求助?”
说到这里时,威廉的声音莫名变得有些烦躁。
一阵风恰好在此时掠过林间,响起的沙沙声惊起数只飞鸟,四散而开。
“好吧,听你的。”雪莉尔长叹一口气,“不过,你打算怎么阻止呢?它讲了五六件事,难道件件都要出手吗?”
“预言从来都不会把无关的事连接在一起,虽然看起来它讲了很多,例如终结旧王、唤醒圣剑、改朝换代等等,但实际上,这些事情都是有联系的。它是一个连锁性的预言,第一件事发生了,那么第二件也紧接着会发生,再然后就是第三件、第四件……而相反,如果我们阻止了第一件事的发生,那么后来的所有事,也都不可能会发生!”
“这样说来,那我们要阻止仅仅只是预言所说的第一件事?天选之子终结旧王……这两个对象指的到底是谁?”
“旧王不难猜,当今国王便是。而至于天选之子的人选嘛,我想……”威廉低头沉思,考虑着各种可能的答案。
“我记得你说过那把瓦卡提斯之剑与索沃德家族有关,”雪莉尔眼前一亮,突然说道,“那么,会不会是那个家族的人才有资格唤醒圣剑?”
但威廉却依旧低着头,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喂,你怎么了?”正想邀功的雪莉尔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事,”威廉的声音小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只是突然有点不太舒服……学姐,要不你先走吧,想完成拉扎尔的委托,我们现在只迈出了第一步。”
“我走?我去干嘛?你要一个人留在这吗?”
“你还需要担心我吗?”他勉强挤出一道微笑,但下一秒却又摔了个踉跄。
“你……”雪莉尔不禁走上前一步,然而威廉抬起手示意她停下。
“相信我,暂时离开这,我很快就会找你的。如果你还不放心,大不了就先把这兔子就交给我,有它看着,我总不会有事吧?”威廉半开玩笑地说道。
思索再三,雪莉尔还是给了他一份信任。
“那你可要照顾好这家伙噢,”雪莉尔轻轻向兔子叮咛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把它递了过去,眉宇间还有着一份担忧,“你……真的没事?”
“没事,你快去吧。”威廉勉强挤出一份笑容,同时接下了兔子。可就在他刚触碰到那兔子的一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那百依百顺、安静无比的兔子突然变得躁动起来,它惊恐地看着怀抱着自己的人,随后不顾一切地扑腾起受伤的双腿,跃出威廉掌心落向地面,健步如飞地往前方奔跑。
可只听见“咚”的一声,兔子便如同惊弓之鸟般撞上前方的树干,一下子昏死过去。
雪莉尔“啊”地叫了一声,然后连忙跑向那只快死掉的兔子。
“威廉杰斯坦你都做了些什么?!”她扭头喊道,但面前却早已是空无一人。
……
“我们本来和平共处,可你刚刚都做了些什么?”离树林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内,威廉正咬牙切齿地喊道,而他右眼的瞳色,在此刻变得鲜红无比。
“不好意思,我可什么都没做,”脑海中似乎传来一声冷笑,“一切都是由于你自己,看见那只兔子的眼神了吗?它可是在害怕你啊。”
“闭嘴!”
“那就低头看看你的右手,有发现什么吗?”
威廉愣了愣,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只见那本来有些泛白的皮肤在此刻竟然长出了青灰色的细密鳞片,甚至还从手臂延伸到了掌心。
“威廉杰斯坦,你已经回不了头了!你终究要成为红龙,从而毁灭这个世界!”
“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够改变我的……意志!”
“那你刚才是在担心什么呢?别装了好吗?你在乎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政局动荡,死成千上万人?你找的理由让我觉得可笑,那个预言中唯一引起你注意的,只不过是那句‘龙之重临’啊!期待吗?我就要回来了!”
“只要有我在这里一天,你的归宿就只会是地狱!”威廉突然一阵急火攻心,他晃了晃脑袋,随后无力地昏迷在地。
而这时风声再起,伴随着咆哮声呼然大作,如厉鬼最后的哀鸣。
第四十章 迷惘
刚停歇没多久的阵雨在此刻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给夜幕下的法兰西带来一片朦胧,头顶上的黑云覆盖着天空,连月光在此时都黯然失色。
加之宵禁时分将至,街上的行人便纷纷撑着伞避雨归家,不过有少数忘记带伞的家伙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脱下外衣盖在头上,冒着瓢泼大雨狂奔而行,显得狼狈不堪。
而就在这些忙碌的人群中,有个金发男子却显得格格不入。他既不撑伞,也不避雨,就是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在街上,任大雨打湿他的外衣,打湿他那略显迷茫的面庞。
……
“罗伊索沃特,我了解得你越多,就越感到惊异。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力量,才会让一个从小便胆小怯懦的家伙成长为现如今杀人如草芥的剑士?是尊严?是理想?抑或者……是仇恨?”拉扎尔的话如野草般蔓延在他的心头。
“你到底为什么要找我?”
“当然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威廉杰斯坦错了,错得很离谱!你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瓦卡提斯之剑,而是复仇强烈得超越一切的复仇!”
他不说话。
“还记得那个叫阿米蒂娅的女孩吗?她是你的姐姐,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自己的弟弟长大后能保护好她,能撑起那个所谓的家……”
“够了!”他拔出剑,眼里含着怒火,“我不管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但是在我面前绝不要再谈起它!”
“你连面对都不敢面对,又谈何战胜?又谈何复仇?”拉扎尔抓住他的剑,把剑尖移向自己的脖子,“来吧,我没有安排侍卫,想杀我那便杀……但是,如果我死了,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帮助你复仇哪怕是威廉杰斯坦也不会。”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得把剑收了回来。
“我想你已经感觉到了,你的剑术有了退步的趋势,如果不抓紧时间,就再也不可能复仇了。威廉杰斯坦不喜欢杀人,导致你也变得不愿滥杀!但剑术是什么?你以为它是像击剑那样的艺术吗?它根本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杀人的技术,就是要用鲜血来淬炼!”
停顿了一会儿,拉扎尔又继续说道:“来吧,与我合作,我将帮助你成就一切不光是复仇,瓦卡提斯、荣华富贵……甚至是新的剑圣之名,都会是你的。”
“代价是当你的走狗吗?”
“我不否认这一切,但是这世上不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吗?难道你真的以为威廉杰斯坦会对你坦诚相待,会真心实意地帮你?人与人,国与国,它们之间的纽带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
“你不会明白的,”他转身便打算离开,“就像姐姐从来都不会因为利益改变自己、背叛他人那样,我也不会改变自己,背叛他人。”
“你对威廉杰斯坦倒是真心实意,但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想法。罗伊索沃特,你大可一试,也许过不久,你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
雨,好像突然停了。
罗伊抬起头,只能看见顶上一把巨大的黑伞。而伞的主人,不知在何时竟站到了他的旁边。
“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来玩淋雨?”威廉撑着伞,没有看他一眼,“走吧,跟我去找点乐子放松一下。”
“去哪?”
“当然是喝酒啊。”
酒保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饮完最后一杯朗姆酒后便起身去关上那扇虚掩着的大门。可就在此时,一阵巨大的推力竟然从大门处传了出来,几乎要把他弄倒在地。
“哎哟谁啊?不知道现在宵禁老子要关门吗?”酒保虚眯着眼,醉眼朦胧地对闯进来的两男子说道。
“醉鬼就先去一边躺着吧,我们喝完酒会给钱的。”其中一个灰发男人不容置疑地说道,同时几乎是拖着另一个人进来。
“喂喂宵禁啊没听清楚吗?想被近卫队抓就直说!”
“我就是王法,”威廉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片对准了他,“听清楚了吗?”
喝得酊酩烂醉的酒保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虽然他认识的字不多,但是却也知道有些东西是必须要记住的例如这张镌刻着拉扎尔名字的金卡,它代表着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权力,即便是边境守军看见都必须敞开大门放行。
“啊啊啊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大人,你们喝你们喝,别管我当我不存在就行!”酒保被吓得口齿不清,一溜烟地就跑了。
“好吧,这下清净了。”威廉带着随手拿的酒来到一张偏僻的桌子前,抹开堆在上面的各种玻璃杯,任其摔在地上叮铃作响。
“我不太会喝酒。”罗伊说。
“无所谓,谁都是从不会开始的,”威廉从空间戒指拿出几根烟,“要不要顺便试一试?”
“不了。”罗伊摆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紧接着一饮而尽。
“咳咳……”他被呛得咳嗽起来,“这什么啊?怎么这么烈?”
威廉拿过酒瓶端详了一会儿,说:“威士忌,比勃兰条顿还北的地方传来的,烈到爆炸,连我都不太敢喝。恭喜你中奖了。”
罗伊面无表情地把那瓶酒挪到了一边……
“哎呀都说喝酒了怎么还这么放不开?”威廉抓住酒瓶,然后直接将它甩到一边的墙上,“觉得难喝的话砸了多省事。”
“真的只是喝酒么?”
“对的,今晚只喝酒聊天,不干其它的。”
“好吧,”罗伊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想聊什么?”
“随便瞎扯淡就好了啊,不过我看你这种半天找不到话题和女生聊天不超过三句的性格,貌似要聊起来还真有点困难。”威廉低头沉思了一下,“嗯……要不这样吧,我拿一个酒瓶在桌子中间转,停下来时瓶口对谁谁就说一段故事,很公平吧?好像叫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学院好多人玩的。”
“我没听过什么故事。”
“那就说你自己的,有关那个叫阿米蒂娅的女人的故事。”
罗伊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就为了打听这个?”
“是啊,男人能聊什么?不就是事业金钱女人吗?另外两个你没兴趣,那今晚就只能谈这个咯。”
“你也有过很重要的女人吗?”罗伊问。
“对啊,”威廉的目光慢慢变得遥远起来,“还算蛮重要的吧,毕竟也是半个初恋。”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应该埋在心底吗?”
“因为我当你是我的朋友啊,”威廉喝了杯酒,“朋友与朋友之间没什么好隐瞒。怎么样,要试试吗?”
罗伊愣了好一会,但是表情依旧保持着过去模样:“那就开始吧,你可别打算用魔法来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