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如果当初的选择错了会不会后悔
陈见起身迎向妇女,见他小心地结过盘子,言语间满满的担忧。
“妹妹,你来这里干什么?”
妇女说道:“府上来了客人,我来上茶。”
“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妹妹你小心烫伤了。”陈见小心地将妇女扶到石凳上坐下,这才向叶如修介绍道:“叶公子,她是我妹妹,陈玉琳。”
“妹妹,这位是我常向你提起的叶如修叶公子。”
陈玉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来此除了上茶,还想向叶公子打听一些事。”
叶如修有些好奇地看向面前仪态端庄的妇女,他不知自己做过什么事能与此人产生关系。
叶如修看向陈见,想寻求回答。
想来陈见对他这个妹妹是极其了解,这便解释道:“叶公子,我妹妹想打听的事与墨昊少爷有关。”
叶如修还是有些不解。
这时,陈玉琳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墨昊的母亲。”
闻言,叶如修这才意识到一件事,三年前他在墨府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墨昊母亲的事,更是不曾见过。
叶如修对妇女微微示了礼。
陈玉琳也不犹豫,直入主题,问道:“叶公子,我想知道昊儿过得怎么样?”
叶如修想起三年前,墨昊每天晚上都要找他谈理想,墨昊的理想很现实,也很伟大。
叶如修说道:“虽然已经有三年未见,但我知道,他正在追求自己的理想,而且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我觉得他过的应该不错。”
紧接着,叶如修又问道:“夫人为何不自己去看他呢?”
陈玉琳很安静的坐着。
其实这件事,陈玉琳这么多年来都不愿意再提,但话到此处,便只能是陈见站出来略作解释。
原来,陈玉琳当初之所以嫁入墨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家族联姻,所以在成婚后,夫妻二人几乎没什么感情。
十多年前,便是为了将墨昊送入巫族避难一事而闹起了矛盾。
最终,墨昊去了巫族,而陈玉琳也回了燕京城,至此,她便再也没有去过墨府。
自从三年前得知墨昊从巫族回来的消息后,陈玉琳便四处打听起了墨昊的事情,但却从未想过要回墨府。
陈玉琳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墨府,但她却十分想念自己那个多年未见的儿子。
而陈见一直以来都十分宠溺他这个妹妹,所以,早在十多年前因为这件事,陈家便与墨家闹翻了,三年前的会商宴未前去参加,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此。
“听说明年叶公子和昊儿会竞争鱼龙帮帮主之位。”陈玉琳比较直接,道:“还请叶公子千万不要伤了昊儿。”
说着,身为人母的陈玉琳却是要下跪。
叶如修哪里又受得起,连忙和陈见二人将她扶起。
“夫人有所不知,我不过是一名小郎中,如何能伤得了墨昊,况且他如今还身怀九绝,夫人不是更应该担心你儿子会不会失手杀死我?”
陈玉琳看向叶如修,一双美丽的眸子有些苦楚。
“那我恳请叶公子明年不要去争那个帮主之位,这样,昊儿和公子都会很安全。
叶如修看了一眼陈见,但见对方也是一副无奈的模样,他又能说什么。
为人父母,着实不易。
叶如修只得说道:“放心吧夫人,我向你保证我和你儿子都不会有事。”
他稍微品了几口茶后,便有了去意。
“陈长老,今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择日再来。”
一旁树桩上的细剑,迎着瑟瑟秋风。
......
燕王宫内,一名身着红色龙袍的肥胖男子正追逐着几名女子。
一声声糜乱的笑语在大殿中响起,而此时,在大殿中看着这一切的,却是一群文武百官。
那肥胖男子便是燕王。
燕王昏庸无能,整天沉迷于女色,自继位而来,便未曾理过政事,就是上朝也是这副模样,不知令多少文武百官叹息不已。
这时,一名身着儒袍的老者快步走进殿宇,老者来到王座旁,跟在燕王的屁股后面,连忙呼唤着燕王。
“王上!王上!”
燕王止步,颇不耐烦地看向老者,道:“魏丞相,你为何跑来打扰我与这几位女子寻欢?”
燕国的丞相名为魏弥,作为辅佐上一代燕王的人,自然是不愿看见燕国会毁在如今这名君主的手中,所以大多政事都是他在管理,但如今年岁已高,常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魏弥行礼道:“王上,臣听闻秦山的病早在数十天前就被人治好了。”
一听见秦山这个名,燕王的神色霎时露出忌惮之色,他强自哼了一声,用作镇定心神,道:“数十天前的事为何如今才传来宫中?”
燕国的很多人都知道,在燕京城陈家作为第二势力,而第一势力便是燕王宫,但与之势力持平的还有秦家。
所以,虽然明面上被叫做燕国,实际上,却是燕王和秦氏平分,而秦山又是躁性子,在燕王还很小的时候,因贪玩作乐,秦山便常入宫来辱骂于他,每次他都躲在椅子后面。
前些年因为秦山患病,所以这十多年,秦山便是没再入过宫,故此,燕王便是越来越大胆。
魏弥说道:“秦家的人将消息封锁的很好,我们的人费尽周折才将消息带出。”
燕王的脸色再难掩慌张,忙道:“魏丞相,怎么办?我将燕京城改成那个样子,秦山是不是马上就要入宫了,要是被他看见我这副模样,他动手打我怎么办?”
秦山自小给燕王留了很多阴影,此时这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已然毫无君王之样。
魏弥给出建议,道:“王上,您还是亲自去秦府见见秦山吧,日后便抛去色心,好生治理国家,如此秦山也没有理由再责怪于你。”
燕王大怒,道:“不可能!要我去秦府,这绝对不可能!到时候秦山若是来了,我就跟他说,治理国家之事,都是你在做,改燕京城也是你的主意!”
魏弥说道:“王上,您身为燕国的君王,这种事如何能推脱得掉?您就是将微臣的头砍下送到秦府,也于事无补啊!”
燕王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性子,他指着殿中文武百官,道:“我不管!你们一定要给我想个办法,不然若是秦山打了我,我就将你们全都杀了!”
殿中的文武百官脸色一变,连忙下跪齐声道:“王上息怒啊!”
这时,魏弥忽然说道:“王上,臣倒有一个主意。”
燕王惊喜,“魏丞相,有何主意快说说,若是主意好,我必会重重赏你。”
魏弥弓身说道:“秦山之所以要入宫对王上行无礼之事,便是因为王上为政不力,导致百姓受苦,若是能请来一名精通政事者大力辅佐于王上,使燕国的黎民百姓生活安康,秦山自然也不会再对燕王有什么意见。”
“如此甚好。”燕王点了点头,道:“不过要去哪里找这种人?”
实际上,魏弥今日面见燕王,便是为此事而来,至于道出秦山,无非是恐吓燕王,促使燕王同意此事。
魏弥说道:“微臣这些年一直在打听,据说唐境中有一处名叫雨村的地方,那里有一名男子或许能够胜任。”
燕王听见雨村二字,似有些不满,道:“农夫?”
魏弥说道:“王上莫要小看了这名农夫,那人自幼便开始钻研为政以及兵法之道,如今若是能将之请来,便能解去王上的愁结。”
燕王从地上站起,道:“若是请不来,掳也要将其掳来!事不宜迟,速去将人带来见我!”
说罢,他却也不顾那几名女子,兀自跑出了大殿。
在情况没有改变之前,他要收敛一些,作为燕王,他是真的害怕秦山。
......
几日后。
安雅城的地理位置在唐境的偏南方,此地四面环山,又因气候原因,此地常年落雨,一落便是很难停下来。
所以这里的人无时无刻都要带着伞。
安雅城是唐境中唯一一座没有城墙的城镇,方圆百里都属于安雅城的范围。
此城附近高山林立,山与山之间又有许多小村落,而其中一个村子便被称之为雨村。
这一日,持续数月之久的绵绵小雨终于停了。
在安雅城周围,一年中难得遇见如此的大好天气。
清晨时分,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田地里。
在一大片包谷地中,露出一块较大的石头,而此时,正有一名青年男子坐于青石翻看书卷。
青年男子的衣服到处都破破烂烂的,但他毫不在意这些,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手中的书卷上。
整个雨村的人都认识这名男子。
梁奇。
在他们眼中,这梁奇可是一个败家子,将家中父辈传下的积蓄全部拿去买了一堆看不懂的书卷,也不下地劳作,整日就盯着那些没用的书卷看。
如今的梁奇已无房屋,只得委居于妻子家,由于他整天只知吃饭与看书卷,又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却是让妻子和婆婆劳累不已,自然不太招人待见。
就是他的妻子和婆婆也时常偷偷议论他,私底下,那两人早就想将梁奇赶出门去了。
但梁奇却死皮赖脸地住着不走,任由那两人辱骂与讽刺。
就是村子里的一些小孩子也常来取笑他。
不过,梁奇却也是两名孩子的父亲。
这两名孩子还是双胞胎,如今正好五岁,却也到田地里来帮忙。
第六十二章 真正的不凡
那对双胞胎此时正抱着几个包谷朝梁奇走来。
两小人吃力地爬上石头,坐到梁奇身边。
“爹爹...娘亲要你去帮忙...搬包谷。”其中一名孩子说道,看样子还不太会说话。
梁奇说道:“不去,搬包谷如何能成大事?”
另一名孩子问道:“爹爹现在做的事...就是大事吗?可是,娘亲说,如果爹爹不去帮忙的话,晚上就没有爹爹的饭。”
两名孩子都不太会说话,吐字还有些不清楚。
梁奇平静地说道:“一顿饭而已,饿不死人,况且你娘只是在吓唬我。”
梁奇不认为那对母女真的不会给自己饭吃,所以他并不担心什么,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离开过那些书卷。
“爹爹看...这么多书,以后是要到...城里去...当教书先生吗?”
梁奇摇了摇头,说道:“区区教书先生而已,我可是要辅佐明君,完成一番大事业,这才是我的志向所在。”
那两名孩子天真无邪,摇晃着脑袋也不知听没听懂梁奇的意思,反正是跳下了石头。
往日,只要到了吃饭的时间,便会有人来叫梁奇,但今日却一直没人叫过他。
直到黄昏时,他已经饿的是头昏眼花,这才放下书卷离开那个大石头。
他这时才知道,原来那对母女还真是打算将他饿死。
行走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去求吃的,却没有一户人愿意施舍他半碗粥饭,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给了他,往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实在没办法,梁奇重新回到包谷地里,扳下包谷扒去皮就啃,也不管难不难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啃着啃着,逐渐停了下来,他看着手中被啃得不成样的包谷,许久后却是发出一声长叹。
在他心中,自幼时便怀以满腔的抱负,奈何生在如此家世中,还要饱受周围人的嘲讽,如今更是为了一顿饭四处去乞讨,最终却是连施舍的人都没有。
因为他在田里啃包谷,那田外的一只大黄狗正对着他狂吠不止。
“就连你这畜生也瞧不起我!”梁奇指着那狗,随即便直接将包谷砸向那大黄狗。
他又扳下几个包谷后,便离开了这片包谷地。
本打算回家中去的,然而,任由他如何去敲门,也无人应,更不会有人给他开门。
他隔着门听见屋内传出婆媳二人的交谈声,才知,原来那二人是打算将他饿死在外,如此既能省下一个人的米饭,还能得到一笔抚恤金。
梁奇一边走着一边啃着生的包谷。
他低声骂道:“你这老天爷,莫不是在愚弄我?让那些昏庸无能之辈封王成爵,却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
似梁奇的骂声让老天爷听见了,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气势颇大的震动,他不由得有些害怕会不会是老天爷找人来杀自己来的。
只因为一句辱骂。
梁奇后悔极了,他甚至想下跪磕头。
听见这般大的阵势,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出来了。
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雨村。
村长与众人站在马匹的前方,村长被气势震慑住了,颤颤巍巍地敬道:“不知诸位大人来我们这种小村子所为何事?
那骑在马上的男子扫视着面前的无数村民,高声道:“我等奉燕王之令,来此请梁先生去燕国任职!”
所有村民都惊呆了,竟然是燕王派来的人,他们还以为是安雅城来者,来头可真是不小。
但,谁是梁先生?村子里姓梁的可就多了。
村长怀着几分忐忑,问道:“大人所说的梁先生是谁?”
那男子没有再理会他,直接对着所有村民喊道:“谁是梁奇?”
众村民一听这个名字,立马便想到了某个人,但因太过惊讶,而导致一时安静了下来。
这时,梁奇抱着几个包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一身破烂,看上去着实像个叫花子。
“我是。”梁奇说道。
一见梁奇,那男子却也是连忙从马上下来,他走到梁奇身前,拱手道:“燕王陛下请梁先生前去燕国任职。”
说罢,男子招了招手,身后便走上来两名士兵,那士兵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其内尽是各种金银珠宝。
这副场景,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都想看见的。
梁奇抱着包谷,他强行忍住了心中的激动,道:“何种职位?”
那男子回答道:“梁先生先随我等回燕京城,职位一事,燕王陛下说要亲自册封!”
梁奇再一次不敢相信,需要燕王亲自册封的官爵,必然不低!
他问道:“何时走?”
男子看了看天色,虽然将要入夜,但这显然不能够阻止行程,道:“梁先生若是准备妥当,即刻便走。”
“走吧。”梁奇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抵达燕京城,他已经等了二十几年,但这几天,应该会比那二十几年还要漫长。
梁奇忽然指着那些金银珠宝,道:“这些都是我的了?”
男子点头道:“梁先生答应了,便是你的。”
梁奇沉吟片刻,道:“我拿财物没用,便将这些东西交于我妻子,让她好生照顾我的两个儿子。”
在梁奇看来,虽然那对婆媳那般对待他,但好歹也是他的家人,况且如今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
整个村子的人都想起之前是如何对待梁奇一事,不由得后悔不已,但已经太晚了。
来得急去得更急。
一个时辰前还在挨家挨户求饭吃的梁奇,此时已随那支军队远去了。
梁奇的两名孩子注视着远处的军队,高兴说道:“爹爹他没有...骗我们,真的去当大官啦!”
......
简灵一边看着医经,一边用手缓缓研磨着药。
这时,叶如修走了进来。
简灵说道:“小师弟,消息打听的怎么样了?”
几日前,他们二人便觉得秦山是真的不靠谱,于是便只能他们自己去打听不平凡之人的消息。
叶如修打开一张纸,匆匆写下几个名字后,递给简灵,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这几人当中。”
简灵注意到了最后一个名字,便笑道:“你还是将秦小姐的名字写上去了。”
叶如修解释道:“秦小姐作的画挺出名的,总是要试试。”
简灵拿出一片引灵叶,道:“要不,我直接去试试秦小姐吧,反正离得近。”
叶如修一把抢过引灵叶,道
:“秦小姐已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作画好些日子了,且不说我们会打扰到她,就说她的屋外还有那么多人守着,你怎么靠近?”
简灵对叶如修抢引灵叶的举动生起了些兴趣,道:“小师弟,你就这么不愿意秦小姐是我们要找的人?”
叶如修摇头道:“二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家主的性格,你觉得秦家主会同意我们带他的女儿远走江州城?而且,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秦小姐是我们寻找之人的基础上,倘若不是,又惹得秦家人不高兴,我们岂不是要出去住客栈?”
简灵点了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
不多时,琥珀和唐灵儿便来到的门外。
琥珀问道:“小师弟,你上次买材料的铺子在什么地方?”
叶如修说道:“那处店铺的位置比较偏僻,我领师姐去一次吧。”
说罢,他便走向屋外。
简灵也打算跟去,不过琥珀却问道:“你不怕街上的人再认出你便是那个燕京第一神棍?”
一提到神棍,简灵便是来了一肚子的气,这便又缩了回去,嚷嚷道:“不去了!不去了!”
三人走在大街上,唐灵儿忽然问道:“小哑巴,简灵哥哥已经好些天没有出过门了,他身上会不会长出蘑菇?”
叶如修说道:“灵儿,关于这件事你该感到高兴啊,如果二师兄长出了毒蘑菇的话,你琥珀姐姐又免费多了一份调配毒药的原材料了不是?”
唐灵儿说道:“为什么是毒蘑菇?”
叶如修说道:“因为是从二师兄身上长的呀。”
琥珀在一旁有了几分笑意,道:“小师弟,你和简灵的关系还真是不错。”
叶如修也笑了笑。
“让开!让开!”
这时,数十名士兵迅速将街上的人赶到两侧,中间留了很宽的一条道。
一支军队从后方缓缓而来,直去燕王宫。
军队的正中间有一名衣着破烂的年轻男子。
叶如修感到好奇,于是便向周围的人问道:“此人是谁?”
那百姓说道:“据说是燕王特地从大唐境内请来辅佐燕王政事的人,不过看其穿着打扮,应该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虽说燕国被称之为国家,但实际上还是附属于大唐,所以燕京城只能被称为王城,而非皇城。
中原北境与西境的安全,便是交由燕国来治理。
三年前野岭的荒人南下,便就是燕国在镇守。
由于燕王不参与政事,所以北部的战事才拖到现在,燕王倒是快活得很,但那些文武百官和魏弥却整日忙于与荒人的战事。
好在荒人南下的人数也不算多,所以在战事上也算是僵持不下。
燕京城的百姓也希望此人能治理好燕国的事,如此他们也能放心经营小生意。
否则,要是哪一天北部的燕军大败,却不说荒人会进入唐境,就是朝廷也不会不管他们战败一事。
大唐若是降下怒火,区区燕国如何能承受得了,战火一起,受苦的始终是老百姓。
那百姓感叹道:“燕王若是封个什么高官,此人的下半辈子怕是不用愁了。”
享不尽荣华富贵的人。
以及为了半斗米而折腰的人。
哪里都有。
第六十三章 一人之上
燕王高坐于紫金龙椅上,龙椅旁魏弥微屈身,恭敬而站,数十名文武百官立于大殿两侧。
此时,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殿宇正中,那里有一名身着破烂衣物的男子。
梁奇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却是与富丽堂皇的大殿格格不入。
梁奇的脸上怯色尽显,他这辈子一直生活在农村里,这会儿被周围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注视着,尤其是那些为官者还不时地低声议论着他,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梁奇心中难免生了几分怯意,事先措好的辞,已然忘得一干二净,更是连见着君主要下跪这事儿也给忘了。
一名年迈的官者大喝一声,“大胆烂民,见了燕王也不下跪!”
这一声,直接将梁奇吓得瘫坐在地,窘态尽露。
梁奇有些狼狈地坐正了身子,但似乎是不打算站起来。
见状,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那名年迈的官者取笑道:“魏丞相,你找来的这人莫说辅佐王上了,就是让他每日上朝,只怕也躲在大殿外,不敢进来吧!哈哈!”
闻言,梁奇似要说什么,半个字都到了嘴边,却被那官者瞪了回去。
梁奇的确是烂民,而且平日里为了能够吃上一口饱饭,对谁都是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发什么脾气或是说什么难听的话,否则那口饱饭肯定是没有了。
更何况,梁奇如今面对的还是不知官位的燕国大臣,更是不敢说出什么反辨之言。
燕王紧皱着眉头。
对燕王而言,哪怕来者是一名农夫,他也能接受,但他总觉得坐在大殿上的是名叫花子。
这样的叫花子都能进王宫来,这要是传了出去,如何是好?不免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
“魏丞相,你这...”燕王指着梁奇,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魏弥礼道:“王上,臣向你保证,梁先生绝对能辅佐于您,但梁先生刚来燕京城,只怕是未能适应过来这边的气候,只要稍待几日,等梁先生适应适应即可。”
话虽如此,但这几日对燕王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度日如年,若再让他等几日,只怕是不能答应。
“秦山随时都有可能入宫,你却让我再等几日,这人若是没用趁早赶走!”
一听此言,梁奇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才遇上这么个机会,如今若是因为自己的怯懦导致错失了机会,今后只怕真的只能当一名叫花子。
梁奇思量片刻后,突然站了起来,道:“燕王陛下,请不要赶我走。”
一名官者似认为他太过失礼,于是便喝道:“烂民,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赶紧闭上你的臭嘴!”
梁奇立马又变成畏怯之样。
魏弥见状,似明白过来了什么,他小声对燕王说道:“王上,我看梁先生是在害怕惹到这文武百官,不如您先将官位授于梁先生,也好让梁先生心里有个底,如此,他才能更好的展示才干,若是王上觉得梁先生不配拥有那个官位,再辞去便是。”
燕王点了点头,实际上,这些年来,一向都是魏弥在为他出谋划策,也许整个燕国,只有魏弥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燕王说道:“魏丞相,不知该授于何种官位合适?”
魏弥弓身礼道:“王上做主就行,但也莫要太低。”
燕王看向似叫花子一般的
梁奇,而后又看向两侧身着儒服的文武百官,片刻后,他站了起来。
那些文武百官见状,连忙下跪,唯独梁奇一人还站着,不是倔,也不是膝盖硬,而是惧。
只听燕王高声宣布道:“即日起,册封梁奇为燕国宰相。”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霎时混乱了,那些文武百官自然是不能同意,但这是燕王亲言,言中反驳就是逆反,无人敢多言半字。
而梁奇则因情绪变动过剧,差点昏迷了过去,不过好在及时镇定住了。
梁奇连忙下跪,不停地磕头,道:“谢燕王陛下厚爱,我梁奇必竭尽全力辅佐燕王陛下!”
梁奇的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不再似方才那般怯生生的样子,额头磕破了,但梁奇此时却感觉不到疼痛。
被人嘲讽了二十多年的壮志,此朝得以有机会实现,哪怕是面对更威严更让他害怕的事物,他都会竭尽全力去争取,他心中的惧意已被喜悦冲淡。
册封一事已成事实,那些文武百官又哪敢再讽刺于他。
退朝后,燕王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这人是否真有什么才干,于是他命人将梁奇叫了过来。
梁奇已然沐浴完毕,并且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肤色比较白净,应该是常日躲在屋中看书卷的缘故。
梁奇行了个比较别扭的跪拜之礼,道:“参见燕王。”
燕王说道:“辅佐一事,暂时用不着如此麻烦,现如今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如何能让秦山不入宫。”
这梁奇果然不简单,住在雨村那等偏僻之地,却是只凭借听到的一些传闻以及书卷中记述的一些事,竟是将天下格局知悉了个大概。
就连燕王害怕秦山这件事,他也知晓。
在得知秦山的身体恢复后,他只稍作思忖,便说道:“王上,想让秦山不入宫很简单。”
“哦?”燕王强掩惊喜,问道:“如何说?”
梁奇说道:“秦山之所以入宫,便是觉得王上您为政不力,明日只需王上您亲自邀秦山入宫,方可!”
燕王皱了皱眉,不满道:“我让你阻止秦山,你却还要我亲自邀秦山入宫,是何用意?”
梁奇说道:“王上您的军队现如今还在北方抵抗荒人,若您能亲自邀请秦山入宫并称让其助燕去抵抗荒人,如此,秦山绝不会入宫。”
燕王不解,道:“你为何这般肯定秦山不会入宫?”
梁奇说道:“秦山若听见王上您已有意要处理战事,便会认为王上已经开始为国家操心了,自然不会再入宫来辱骂责怪王上,而镇守荒人一事,本就是大唐施于燕国的命令,以秦山的性子,不可能会帮忙。”
燕王一听,觉得有戏,便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行了,你退下吧。”燕王吩咐过后,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宫女身上,色心大起。
梁奇眉头微微一皱,却并没有离开,他成为宰相可不是来做这种小事的,于是便道:“王上,此事始终是权宜之计,日后您还是会惧于秦山。”
燕王问道:“难不成有不让我害怕秦山的办法?”
梁奇说道:“所以我想问问王上,是要阻止秦山入宫,还是要让燕国变成王上您一人的东西。”
闻言,燕王目光微异。
许久后,梁奇离开了寝宫,他站在夜色中,手
里紧紧地握着一枚令牌。
梁奇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般突然,而且还这般容易。
若是在其他国家,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爬上如此高的地位,好在燕王如此昏庸,满脑子都是些寻欢作乐之事。
夜色正浓。
梁奇走回了自己的寝屋中,他彻夜未眠,时而在屋中走来走去,时而坐于桌前写上一封信。
直到第二日,梁奇便让宫女带来几名士兵,将昨夜所写的信分别交于那几名士兵后,又叮嘱了一些事,便让士兵快马加鞭离开了燕京城。
......
午时,秦山收到了一封来自燕国宰相的信,后方还有燕国玉玺印章。
而陈见也闻讯赶来,两人坐在正堂上商议着此事。
得知陈见到来,叶如修自然也来到了正堂上,不过他可没有参与进两人的交谈中,只在一旁侧耳倾听。
陈见问道:“燕王邀你入宫商讨助燕北伐荒人一事,你去还是不去?”
秦山说道:“老子还正想入宫去管管燕王那臭小子,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关心起了战场上的事。”
“你这是打算去了?”
“北伐荒人我不可能去,不过入宫是必然要去!”秦山说道:“但还不是时候,既然燕国要北伐荒人,自然要筹备很多事,我也不去打扰,过些日子再进宫也不迟。”
秦山把玩着那封信,道:“我有些好奇,燕国什么时候多了一名宰相?我倒想马上入宫去看看这宰相什么来头。”
陈见之前也看了信的内容,便说道:“信上有提到过,这宰相会在近日亲自来一趟秦府。”
秦山哈哈一笑,道:“这宰相有些意思,我便在此等他来。”
陈见也笑道:“想必此人也是个聪明人,得知秦兄你的身份后,便要亲自前来交好,但愿此人心术正直,一心一意辅佐燕王。”
秦山冷哼一声,道:“若是不正,就让我给他扳正咯!”
陈见说道:“老秦,你就是这一类做法太直接了,你知不知道,那燕王到现在都还在怕你?”
秦山说道:“有效果就成,我可不管那么多。”
两人商议完毕后,叶如修便受邀去了陈府。
这几日叶如修去陈府的次数变多了,关于他们来燕京城的目的,陈见也早已知晓。
叶如修手里拿着一张纸,对于这份新的目标人名单,陈见可是出了大力。
陈见问道:“叶公子,找人一事进展如何了?”
叶如修摇了摇头,他用笔划去名单上一个人的名字,他说道:“如今只剩下秦小姐和另外一个人了。”
陈见接过纸看了片刻后,道:“此人倒不用麻烦叶公子再去找。”
叶如修不解,“为何?”
陈见说道:“此人本为燕国大臣,但因昨日对宰相出言不敬,已经被燕王处斩了。”
叶如修心中有些诧异,心想,这宰相新上任便得燕王如此重视?
这时,又听陈见说道:“如此看来,叶公子还是只能等秦小姐出关后去试上一试了,若真是秦小姐,秦山那边我去说说,他应该会同意,至于在秦小姐出关的这段时间里,我会继续吩咐下人去打听消息,若是还有其他人,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叶如修拱手礼道:“有劳陈长老了。”
第六十四章 陈府来客
三日后...
西方的天山之下正发生一场很大的动静,燕国王城传来一道急令,撤去镇守天山的一切士兵,火速赶往北境。
但由于士兵太多,行军速度不由得慢了许多,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至北境战场。
天山依旧高耸入门,终年白雪皑皑,更像是一座冰山,壬江水的源头便是在此,因为它是天山,所以依旧无人敢逾越。
与此同时,中原内,一支由数人组成的队伍,正驭马往南飞驰而去,沿路的行人皆退让甚远,生怕会被撞死。
一名由燕京城而来的士兵在前路将这支队伍拦了下来。
队伍中有人大喝道:“前方是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那士兵下马后单膝跪下,道:“我奉宰相之命,在此等候朱将军多时。”
“哪国宰相?”
“燕国!”
闻言,军师有些不解,问道:“燕国何时有过宰相?”
士兵再次回答道:“前几日燕王陛下亲自册封,梁奇梁大人。”
军师想了片刻,道:“我们与这位梁大人素不相识,为何要命你来此等候?”
那士兵说道:“梁大人吩咐小的务必在三日之内赶至此地,等上几个时辰便有一支队伍驭马而来,让我拦下后便将此信交与朱大人。”
话语间,士兵呈上了一封信件。
朱进等人皆感到吃惊,远在燕京城的新任宰相竟能提前预测出他们的动向,况且还从未有过交集。
将信封交与朱进手中后,那士兵便骑马离开了。
朱进将信封翻了一转,只见信封的背面赫然印着燕国玉玺的印章,这更加证实了这名宰相身份的真实性。
朱进将信封打开,然而只看了第一行字后却将信收了起来。
因为那第一行字,直接就提到了他身为帝骑副将军的身份,关于这个身份,他可以保证,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否则前些日子也不会安然无恙地进出天牢。
......
时间转瞬即逝,便又过了四日。
这日,叶如修很早便来到了陈府。
因为陈见命下人转告于他,称是有新的消息了。
来到陈府后,叶如修轻车熟路地便直奔陈府正房处。
此时,陈见正背着双手在院中走来走去,心事重重。
一见叶如修到了,也是连忙迎了过来,道:“叶公子,你来了。”
叶如修觉得今日的陈见与往常不太一样,他问道:“陈长老,你这是怎么了?”
陈见不犹豫,直言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我说要帮你打听消息的事?”
叶如修点了点头。
陈见说道:“人是打听到了,不过你可能没办法与之接触。”
叶如修好奇道:“是谁?”
陈见迟疑片刻,道:“燕国新任宰相,梁奇。”
叶如修目中出神片刻,道:“接触一事,暂且先放一边,方才我见陈长老愁眉不展,在院中乱走一通,可是有什么难事?”
陈见说道:“我派出去的探子不止打听到这名宰相的不平凡之处,更是探到在三天前那宰相分别命人送出去了四封信,但我的探子脚程不够快,追不上那些马,所以只知其
中的一封信送去了天山下的燕军阵地里,得到信后,镇守天山的燕军全部撤往了北境。”
“说实话,这梁奇上任不过几天,便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觉得此人并不简单,这样的人声称要亲自与秦兄见面,我担心会出什么事。”
叶如修思忖许久,燕国与天下的事他虽然管不了,但如今陈家和秦家都与他有了关系,更何况还住在秦府,能帮忙的事自然要帮。
他认为秦家与燕王拥有同等的势力,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燕王一旦有明事理之人辅佐后,必然会打压秦家的势力,那梁奇的确不简单,见面一事也非同小可。
叶如修说道:“既如此,我便先回去告诉秦家主,让他多留些心眼。”
话毕,便就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只见一名下人连忙走了过来,行了礼,道:“家主大人,有贵客来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闻言,陈见面露不喜,但既被称为贵客,自然要去迎接。
叶如修也是要离去,所以他跟在陈见的后方,但当他一见到来客时,却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悄无声息地躲到了墙后。
陈见行走间,却发现身后跟着的叶如修不知何时消失了,正疑惑不解时,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陈见直视着眼前的这名紫衣少年,他并未见过此人,不过从对方的眉宇间却隐隐有些熟悉。
那紫衣少年行了礼,道:“墨昊见过舅舅。”
陈见愣了愣。
与此同时,在燕王宫内,燕王已着好衣装正准备离宫。
梁奇身着华服,在一旁站着。
这几日,在周围文武百官的阿谀奉承中,梁奇已然适应了自己如今的地位。
梁奇见燕王如此匆忙,有几分不解,毕竟平日里燕王除了玩弄女色根本不会有太大的行动,他向一旁的老者问道:“魏丞相,王上这是要去何处?”
魏弥说道:“鱼龙帮少帮主来燕京城了,王上听说江湖中的女流皆美,于是要去结识结识。”
梁奇思忖片刻,道:“魏丞相准备准备,你我二人出宫见秦家主。”
魏弥不解道:“为何我也要去?”
梁奇连忙拖拉着魏弥,此番举止却一点也不像高位官爵,还是像个农民。
“阵仗要小,只有你我二人去,秦家主认得你却又不认得我,若是我一人去,到时候误认为我是骗子将我轰出去怎么办?”
魏弥也无可奈何,只得跟去。
魏弥不太理解梁奇为何偏偏要挑燕王离宫的日子。
......
墨昊生得有几分好看,身材又好,那陈府的大部分婢女聚集在正堂外,看着墨昊犯起了花痴。
“少帮主千里迢迢来到燕京,陈某有失远迎。”陈见施礼道,虽说他不喜欢墨家的人,但墨昊始终是他的侄子,否则,来者已被逐出门外。
墨昊有些为难,道:“舅舅何必这般见外。”
陈见说道:“不知少帮主这种贵人来陈府这种破烂之处做什么?”
墨昊伸了伸手,他早已已从墨管家口中听说了陈家与墨家之间的事,此时也只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来此是为了接娘亲回去。”
闻言,陈见脸色一沉,一挥袖,道:“这里没
有少帮主要找的娘亲,来人,送客!”
墨昊连忙起身,急道:“舅舅,墨家与陈家的事的确是我爹的不对,我会让爹爹亲自来陈家道歉的。”
然而,还不待陈见继续说什么,却见一名婢女将陈玉琳带了过来,那陈玉琳此时毫无端庄,双手提裙显然是奔跑而来。
墨昊朝陈玉琳看去。
母子两人虽有十数年不曾见面,彼此几乎都不认得对方如今的模样,但始终血浓于水,只一见面,那陈玉琳便失了所有的端庄,瞬间哭成泪人。
“昊儿...”
墨昊只觉鼻子酸得很,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踌躇不决,始终提不起勇气迈出那一步。
墨昊气息变了又变,最终吐出“娘亲”二字。
陈见看着眼前的两人,不自禁地叹气一声,自语道:“作孽啊。”
陈见走出了正堂,来到另一个院子,却是看见叶如修背靠着墙,双目半睁,不禁有吃惊,道:“我还以为叶公子你已经回去了。”
“你家大门太窄了。”叶如修也想,但陈府大门外被无数墨家人堵着,不仅如此,他还看见了墨阳,这如何出得去?
陈见微微一怔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笑了笑,道:“既如此,不去与你的竞争对手见上一见?”
叶如修说道:“不想打扰他们母子相见。”
不知为何,他觉得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触动,些许惘然与惆怅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见状,陈见笑道:“叶公子莫非也想娘了?”
叶如修没有说话。
正堂上,母子二人已然放开了,一些关心的言语也说尽了,毕竟堂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陈玉琳带着几分关切,说道:“昊儿,明年帮主之位一事,你和叶公子...”
墨昊不打算让陈玉琳继续说下去,便说道:“娘亲请放心,我和他是朋友,不会有事的。”
他并没问陈玉琳是如何知晓叶如修的,毕竟当年会商宴那么大的事,陈府这边又怎么会不知道。
墨昊只听说叶如修离开墨府后,便去江州城拜了一名郎中为师。
这时,一名墨家人快步走来,那人弓身行礼道:“少爷,燕王在外面想要见您。”
墨昊毫不犹豫,直接说道:“不见!”
那人继续说道:“燕王乃燕国的君主,少爷还是去给燕王一些面子吧。”
“我说了不见!”墨昊的语气高了几分。
“是。”那人领命就要退去。
“慢着!”
墨昊叫住了那人,又说道:“你告诉燕王,若是他日后敢带人在陈府造次,我便带人将燕王宫端了!”
那人退了下去后,陈见在远处听见这话,不自禁地赞叹道:“好生霸气。”
叶如修问道:“端燕王宫...鱼龙帮能做到么?”
陈见摊手道:“单靠鱼龙帮不可能,但若是加上身怀九绝的人,就会很简单。”
叶如修明白,由不可能到很简单,差距不止是一级两级。
叶如修问道:“九绝真有那么厉害?”
由于激动,陈见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潮红,道:“当年巅峰时期的唐兄,一个人便能力敌朝廷的十万帝骑!”
第六十五章 大局将定
叶如修走在回秦府的路上。
之前在陈府时,陈见虽与他说了唐敬泉能力敌十万帝骑,但最终还是只能因长时间的战斗而败亡。
况且九绝还是唐敬泉自创,如今墨昊虽已习至大成,但与当年的唐敬泉仍然差得很远,哪怕他将九绝练至超神入化,仍然不可能超得过唐敬泉,除非自创出超越九绝的武功。
这就是自创与研习的差别,但,仍然很恐怖。
不多时,他便走进了秦府。
却见秦府那些下人的样子有些奇怪,于是他便找来一人问了些缘由。
这一问才得知,燕国的宰相竟是来过秦府了,忆起半个时辰前与陈见所论之事,叶如修不由得觉得宰相出宫一事,非同小可。
叶如修赶到正堂,见秦山一人坐在椅子上,桌上的三盏茶还未完全凉,依稀能见缕缕热水升起。
叶如修正喘着粗气。
秦山问道:“叶大夫,发生了何事,怎地如此着急?”
叶如修说道:“秦家主,你见过宰相了?”
秦山说道:“是见了,不过丞相和宰相都来了,这宰相可是面生得很。”
叶如修也来不及多解释,问道:“宰相与你说了什么?”
他如今于秦府有恩,又是秦家的客卿,秦山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还不就是那件事,宰相请我入宫去任职燕国大将军,援助燕国抵抗野岭荒人。”
叶如修思忖片刻,道:“你答应了?”
秦山哈哈大笑,道:“大唐派给燕国的任务,与我何干?!我当然拒绝了!而且,要我入宫去受那些规矩约束,我怎么可能答应。”
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叶如修便告退了。
叶如修边走边垂首心想。
“这秦山会不会认为我年龄小,不将真情告知于我?”
思忖许久后,他还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任何差错,于是他书信一封送到陈府,让陈见亲自来询问。
一直等到下午,才从陈见口中得到的回答与秦山所言一致。
但叶如修还是不明白,为何梁奇一定要挑墨昊来燕京城的这一天拜访秦府,而且还只有他与丞相两个人。
常言道,事出蹊跷,必有妖,不过现在他完全摸不透这妖是什么模样。
如今秦以禾还未出关,梁奇又在王宫中,只剩下这二人有可能,没有得到肯定,他们却是不能离开燕京城。
况且出了这么些事,他也不可能一走了之。
若最后他们要找之人真是梁奇,如何进宫去见此人都还成问题,更别说要将燕国的宰相带回江州城了。
叶如修忽然觉得千世新交给他们的任务并不简单。
叶如修等人离开江州城时,听说要找不平凡之人,在他们看来,不平凡之人只要随便一打听就能知晓,然而,事实却抽了他们一个大耳光,哪怕知晓了也根本无法近身。
照此下去,一年之内如何能找的齐三个人?
不过好在他们在秦府也一直没停下学医研毒一事,这些天也颇有长进。
但叶如修还是只能依靠琥珀调配的毒药,他自己的配毒手法实在太差,这些天也疲于独自找人一事,没多少时间去向琥珀请教。
诸多犯愁结于心上,这般一压,那股恶念又一次生起,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来得猛烈。
叶如修看着周围的秦府下人,仅呼吸间,便已想出用数十种方
式将这些人残忍杀害,眼前之景也逐渐化作一片血红之色。
趁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叶如修左碰右撞地往前快步跑去,迎面而来的下人纷纷避让。
一些下人因避让不及,手中的果盘摔成碎片。
无数下人看着黑衣少年踉跄跑去,一纵步跳入秦府的小池中,这可着实吓坏了那些下人。
......
燕王气冲冲地回了王宫,一路上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皆下跪不敢吭声。
燕王今日可是受了奇耻大辱,带了那么大的阵仗去陈府,却吃了闭门羹,还遭一名墨家人出言威胁。
燕王来到了宰相的居所,直接推门而入,大叫道:“梁奇!梁奇!”
梁奇一回宫便听见了燕王受辱一事,他知道燕王接下来肯定会来找自己。
梁奇连忙起身行礼,道:“王上,是谁惹到您生气了?”
燕王直气得脸上的肥肉乱颤,道:“梁奇,我命令你,赶紧想办法灭了墨家!”
梁奇平静道:“王上稍安勿躁,此事微臣已经在办了。”
燕王问道:“需要多久?”
梁奇略一沉吟后,道:“最多三月。”
“三月?!”燕王连连摆手,道:“不等!不等!”
梁奇说道:“回王上,墨玉常是鱼龙帮的帮主,势力牵扯到整个江湖,要灭墨家需要筹备很多事,而筹备这些事便需要很多时间,王上若是等不了,直接发兵殇州去吧,不过秦家与墨家也有几分关系,到时候一旦开战,秦山必然会援助墨家。”
无论听见什么燕王都不会害怕,唯独听见秦山,却是怕的不得了,此时便是散了几分躁气。
见燕王有了犹豫之色,梁奇便又说道:“我命人从江湖中找来几名女子,此时正在寝宫中等候,王上不如先去看看?”
闻言,燕王干咳了一声,道:“好,我就给你三个月,若是三月后墨家还没有被灭门,我便治你欺君之罪,到时候可不止砍头那么简单!”
梁奇低头礼道:“微臣遵命。”
一听见江湖女子,燕王那份**便占满了大脑,哪里还有闲心再与梁奇多说什么,当即快步离去。
待燕王离开后,梁奇发出了一声嗤笑,很是忍俊不禁。
实际上,梁奇也是早上才从魏弥口中得知燕王出宫是为了得到江湖女子,哪里有时间去寻这样的女子,所以如今在寝宫中的人,是他花银子在青楼请来的几名有些姿色的女子,不过是穿上了那些江湖流行的服饰而已。
梁奇缓缓坐回椅子上,微阖目,心中算了算时间,他低声自语道:“距离送出信已经有七日了,也该有消息了。”
不多时,便有一名太监来见了梁奇。
那太监呈上一封信后说道:“宰相大人,朱将军来信。”
呈交了信后,那太监便离开了。
梁奇将信看完后,脸上逐渐浮现出些许笑意,他继续等着,他深知,不会只有这一封回信。
但过了很久,也不见有任何人来找他,他不禁有些疑惑。
“难不成江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却在这时,梁奇只觉忽有一阵风吹上脸颊。
而后便见面前的桌上多了一个东西,当梁奇看清那东西是何物时,身子不由得一哆嗦。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若非梁奇一直都坐在椅子上,他此时必然会瘫软在地上去,缩成一团。
片刻后,梁奇起身用棍子挑了一下那颗人头,人头翻了一下,这便认出这颗人头的主人正是送信往江湖去的士兵。
这时,一名黑袍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梁奇后退半步,警惕问道:“来者何人?此处可是燕王宫!”
那黑袍人一指人头,以嘶哑的声音说道:“知道我们十三司所在的人都要死!”
所以那送信的士兵死了。
一听十三司之名,梁奇强定心神,他礼貌性地笑道:“原来是江湖上的朋友。”
黑袍人说道:“无需多言,想让我们十三司出手杀人,你知道规矩!”
梁奇再退几步,伸手将屏风拉开,赫然摆放着几个大箱子,他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当中全是金灿灿的黄金。
“此处共十万两黄金,我要你们帮我杀十个人,一个人头一万两!”
黑袍人问道:“谁人?”
梁奇说道:“墨府之人。”
听得是墨府人,黑袍人明显有些迟疑。
“宰相既与墨府是敌,便与我十三司为友,只不过,十三司有规矩,墨府有三人不杀!除此之外,杀墨府之人,一人只需五千两。”
“哪三人?”梁奇好奇。
黑袍人说道:“唐敬泉、墨玉常、墨昊。”
“为何?”梁奇问道。
黑袍人说道:“前者于我十三司有恩,杀后二者代价太大。”
梁奇试探道:“再多黄金也不杀?”
黑袍人犹豫了一会儿,桀笑一声,说道:“后二者可以考虑,不过我怕宰相支付不起。”
梁奇沉吟少许,说道:“此番事了,往后如何联系你们?”
黑袍人说道:“宰相还想再与我们合作?”
梁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黑袍人却说道:“十三司有规定,不与同一人合作第二次。”
梁奇说道:“我认为规矩既然是你们司主定的,便可以让司主重立。”
黑袍人嘲讽笑道:“很少有人能请的动司主大人。”
梁奇也笑道:“我觉得我可以。”
黑袍人沉默良久后,说道:“请宰相给个准信,若是可行,我便回去禀告司主大人。”
梁奇张开手,豪迈道:“我拥有整个燕国的财富。”
黑袍人愣了愣,随后才说道:“此事容司主做决定,下次我带墨府的人头回来时,将决定告知于你,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黑袍人转身便就要离去。
但梁奇却连忙叫道:“等等。”
他一指桌上的人头,道:“把这东西带走,以后也不要将这种东西带来了。”
“宰相要多杀些人才是。”黑袍人哈哈一笑,走回去将人头拿起,说出这句话后便忽然消失了。
梁奇惊魂自语道:“我才不杀人,杀人要下地狱哩。”
不一会儿,他便又叫来一名太监。
那太监阴声阴气地说道:“宰相大人,何事?”
梁奇问道:“秋日围猎还有多久开始?”
太监回答道:“正好半月。”
梁奇又问道:“天山撤往北境的那一批军队还有多久能抵达战场?”
太监说道:“照现在的行军速度,估计还要五日。”
梁奇皱眉深思片刻,道:“你即刻派人连夜追上那批军队,务必延缓行军速度,将抵达战场的时间再推迟五日。”
第六十六章 出门
大唐钦天师郑相生一得知燕国将天山的兵力撤走,心生急意,连忙从钦天塔赶往皇帝寝宫。
郑相生下跪于龙纹屏风前,敬声道:“钦天监郑相生参见陛下。”
屏风的另一侧才传来一道威严且缓慢的声音,“何事?”
郑相生说道:“燕国将天山下的兵撤走,如今的西方毫无镇守之力,还请陛下快快下旨,命令燕王将兵力遣回天山。”
那道声音沉默许久后才再次传来,道:“退下吧。”
郑相生忙道:“陛下,当年可是你亲口说无论如何也要镇守住天山,如今怎能弃之不顾呢?”
“郑爱卿,在确立下一任钦天师之前,朕允许你私自走动,如今你参政一事,朕允许了吗?”
三年前,郑相生私自隐瞒余先正南去一事而犯下欺君之罪,大唐皇帝念只有他一名钦天师,于是便暂时赦免了他的罪,但也只允许他自由走动。
而在下一任钦天师出现之际,便是郑相生入牢之时。
“那批军队正撤往北境战场,也好替朕扫清半月后前去野岭的路。”
闻言,郑相生当即便知道了一些事,但眼下大唐命运危难在际,他也不怕死了,直言道:“秋日围猎,原来陛下又是为了去见那名女子。”
那声音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说道:“退下吧,你为朕效力多年,朕不忍心砍你的头。”
郑相生回到了钦天塔的顶层,在一名弟子的注视下,郑相生一个劲地扔那些书卷,不一会儿这顶层已是乱糟糟的一片。
星运仪也已倒塌,众星象皆下沉消失。
郑相生坐在一堆书卷上,神情中尽是不甘,喊道:“李圣御,大唐若陨,你愧对千万大唐子民!”
那名弟子一听李圣御三个字,脸都吓白了。
......
月黑风高夜。
秦府内,简灵正一脸认真的为叶如修把脉,而唐灵儿和琥珀则在后方安静地站着。
许久后,简灵收回了手,嘀咕道:“不对啊,脉象平稳,不像得病的人啊。”
叶如修无奈道:“二师兄,你都给我诊了十三次了,我真的没病。”
见唐灵儿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叶如修一时无言。
唐灵儿说道:“小哑巴你胡说,你没病的话,怎么往池子里面跳?”
“灵儿...唉...”叶如修小声道:“我真是说不清了。”
琥珀在一旁说道:“小师弟没病就好了,兴许是小师弟不小心掉进池子里的,只是那些下人的说辞夸张了些而已。”
简灵这些日子学医有成,自负极了,听他打趣道:“我听那些下人说起来的样子,我还以为小师弟想不开了呢。”
琥珀瞪了简灵一眼,随后又向叶如修说道:“小师弟,听说你最近都在忙着四处打听,你也别累坏了,要是实在找不到,回去与师父说声就是,师父也不会太责怪我们。”
简灵在一边嘟囔道:“师父不责怪才有鬼呢。”
“要责怪也是责怪你我二人。”琥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道:“这些日子我和你二师兄都在忙自己的事,让小师弟你一个人去找,是我们不对。”
唐灵儿也低下头,认错道:“我也不对。”
简灵难得没有反
驳。
叶如修连忙摇头,笑道:“师姐,灵儿,你们真的误会啦,师姐你忙着为我调配毒药,灵儿你不也一直在帮忙调配吗,大家都在忙,又怎么能说谁闲着?”
简灵一听没有自己的名字,连忙道:“小师弟,我呢?我呢?”
叶如修笑了笑,他自然不会忘了简灵,他说道:“这几天我可常听闻秦府的下人说,二师兄你已经成了秦家主的专属大夫,秦家主的身体可是比以前更健康了。”
叶如修侧目瞥了一眼琥珀。
这些天,对于简灵学习医术,琥珀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在听到时,表现的比平时沉默了些而已,在那之后,琥珀依然忙于手里的调配。
叶如修继续说道:“而且,我与陈家主又相识,打听消息的事大多都是他在帮我们去做,我也没出多少力。”
见唐灵儿还低着头,叶如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灵儿,我之前可是答应了你,明年要与你去看桃花节,如今若是不努力完成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只怕明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们还在外面呢。”
当情绪陷入低谷的时候,总是需要让人忆起一些美好的向往。
简灵恍然大悟,道:“对啊,明年还要去看桃花节,既然如此,时间可有些紧...我决定了,今年冬天就不回医馆了,在安雅城过!”
众人都想起之前在岔路点燃缚灵香时,所指的另一处地方。
叶如修摇了摇头,无奈笑道:“燕京城这里都还没找着,二师兄你已经打算去安雅城找第二个人了。”
琥珀故作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说道:“简灵,你竟然舍得离开江州城过冬呀。”
简灵一脸不满,道:“师妹啊,说多少次了,要叫师兄!”
两人今日聚到一起,却是又争吵了起来。
不一会儿,简灵又想找叶如修帮忙理论,然而却发现屋中已经不见了少年的影子,他向唐灵儿问道:“诶?灵儿,小师弟人呢?”
唐灵儿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她说道:“小哑巴刚才就出去了,说是要去一趟陈府。”
简灵看了眼屋外的夜色,说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回来迟了我可起不来给他开门。”
却说叶如修离开屋子后,也没有着急赶往陈府,而是带着几分闲散之意,走在比较安静的秦府中。
他们居住的屋子离秦府大门还是有些距离。
途径秦以禾所居住的院子时,他却发现,那些守在门口的下人都不见了,而那屋子的门也半敞着,透出大片烛光。
叶如修走到门口,轻轻敲响了门,他没有进去,毕竟是女子的房间。
此时,秦以禾正在屋中整理着画卷,听得这道敲门声,便偏头朝门口看去,当看见是叶如修时,微微有些吃惊。
由于将近一个月都未曾出门,身体的清理倒是有小翠在帮忙,至于妆容一事,却是没怎么在意过,她现在的头发有些乱,神情中也透出几分疲惫,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似乎是觉得这副样子被外人看见不好,秦以禾连忙抓了抓头发,脸上浮现出几分羞红。
犹豫片刻后,秦以禾还是来到叶如修身前,微微欠身,道:“叶大夫,你怎么来了。”
“碰巧路过。”叶如修感叹道:“秦小姐可真
是一心痴迷于作画,有将近一个月未见了吧,秦家主和白夫人每天都没忘念叨你。”
秦以禾露出几分歉色,道:“我已经去见过爹娘了,这番收拾收拾便准备要去找你们。”
叶如修笑了笑,道:“秦小姐有心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秦小姐收拾,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秦以禾见他并未往居所方向去,似有些好奇,便问道:“叶大夫这是要去哪里?”
叶如修扭头道:“准备去一趟陈府,秦小姐有事么?”
秦以禾这些日子都没出来,但她可是对叶如修等人这些天的动向了如指掌,因为她每天都会问小翠这些事。
秦以禾迟疑片刻后,道:“我突然想去看看燕京城的夜景,不知叶大夫可愿让我同行?”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随后的语气略显慌张,补充道:“灵儿之前也说,外面很漂亮的,要我多出去走走...”
叶如修笑了笑,道:“难得秦小姐对作画之外的事感兴趣,我怎会不同意。”
闻言,秦以禾却是连房门都没关便跟去了。
两人走了没多远,叶如修看了一眼远处的正堂,说道:“秦小姐不去向秦家主说一声?”
秦以禾摇了摇头,道:“不去了,爹要是知道我要外出,肯定不会同意。”
两人便没再犹豫,直接离开了秦府。
一路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最近都没什么节日,但仍然张灯结彩的,这也算是燕王赋予燕京城的一种特色了。
一年当中每一天都过得很喜庆。
秦以禾自然也是被这种喜庆的气氛侵染到了。
见秦以禾难得这般高兴,叶如修思忖片刻后,将手从引灵叶上拿开了。
叶如修两人没有径直前往陈府,而是刻意绕远路,穿过燕京城最繁荣的那条街道。
到了后半段路,街道两侧的铺子都关了,因为这里都是白天才会营业的铺子。
周围不免有些冷清,不过还是挂了许多灯笼。
秦以禾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的高兴,无论是方才所感受到的喜庆,还是那些从未见过的各式各样的东西,亦或是带她来看见这些的人。
这些感觉,她早该拥有,但就因为她在内是秦府的大小姐,在外是秦女,于是一直等到现在,才得以接触。
两人很快便到了陈府。
虽然对于秦以禾的到来,令陈见有些惊讶,但他也没多说什么。
叶如修来陈府便是想要更加详细的知道宰相去秦府的原因。
陈见亲口告诉他,宰相称,秦山若是愿意成为燕国的大将军助燕北伐荒人,燕国可将军权交于秦山掌管。
此事,听上去虽然很正常,而且能联合燕王与秦家的力量,北伐荒人自然会很简单,也更能有效的治理整个燕国,能做出此种决定的,自然是明智之君。
但燕王不是!
燕王昏庸无能,极其贪图美色,整个燕京城都弥漫着一股奢靡之风。
燕王决然不会同意这位新任的宰相做出将燕国力量交给外人的事。
但始终没有头绪,天山那边撤兵一事,大唐也没有露出任何表示。
最终因时候不早了,叶如修两人便离开了陈府。
第六十七章 回府之路
离开陈府后,两人原本打算再去逛一逛那条繁华的街道,只是,似乎因为太晚了,所有的铺子都关上了。
两人安静地走着,秦以禾较为靠后,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很长一段时间都落在少年的背影上。
走过这条街后,她微垂着首,手指卷着衣角,她只觉心中有什么痒痒的,还是第一次,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叶大夫,你们在府上住的还习惯吗?”
叶如修忽然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觉得要是再住一段时间的话,我们都要将秦府当成自己家了。”
秦以禾说道:“那就留下来吧,爹一定很欢迎你们的。”
叶如修微微愕然,说道:“秦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可能过不了几日便要离开燕京城了。”
秦以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么着急?”
叶如修说道:“师父虽然交给我们的期限是一年,但明年春分时我和灵儿他们还有约,所以想尽早完成任务回去。”
秦以禾不解地看向他,“春分?”
叶如修点了点头,道:“每年春分前后,江州城都会开满半城的桃花,所以便定二月十八那天为桃花节。”
秦以禾说道:“桃花?漂亮吗?”
叶如修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在医馆背后有一条河,二月十八那天,整条河的河面上都会盖满一层粉色的桃花。”
秦以禾想了想,说道:“一定很漂亮。”
叶如修笑了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周围的街道说不出的安静,就连青楼也关了门,一点声音都没有。
叶如修看了看周围,逐渐的,他的眉头轻轻挑起,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秦以禾刚要说些什么,谁知,却在这时,叶如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抓得很紧。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止是因为她手上还留有许多尚未清洗掉的墨水。
她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当她看见叶如修的脸庞时,不由得呼吸一窒。
那神情无比低沉,眸子极其冰冷。
但转瞬便又柔和至极,叶如修带着温和的笑容,道:“秦小姐,回去后能否给我看看你这些日子所作的画?”
秦以禾只觉刚才所见只是一种错觉,就连叶如修说的这句话在她听来也具有一种空灵感,她张了张口,却是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而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叶如修将其抱起后,朝秦府缓缓走去。
这一夜,青楼没有营业,酒楼安置在街道上的桌椅也没有收拾进铺子里去。
当一切都安静到极致时。
一名穿着黑色盔甲的人,从前方迎面缓缓走来。
双方越来越近,速度不曾加快。
几个呼吸后,擦肩而过。
然而,那穿着盔甲的人,“砰”一声倒在了地上。
叶如修不曾理会这些,他仍然不急不缓地走着,周围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紫色雾气。
若是他稍微加快一些速度,那雾气便很快会消散,所以他走得比较慢。
这时,从周围的阴暗巷子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七名身着黑色盔甲的人。
每一人手中都拿着不同的兵器,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面大盾。
叶如修停了下来。
其中一名穿着盔甲的人发出低沉的声音,道:“放下秦府的人,饶你不死!”
此人手中拿着一支长枪。
叶如修偏头看着那说话的人,冷声道:“让开,饶你们不死!”
那人冷笑一声,道:“虽然我不知你从何处学来的蛊毒之术,但就凭这些蛊毒也敢放这种大话,简直痴心妄想。”
叶如修没有反应,毒经的前三分之一的内容大多都是蛊毒,那些飘在周围的紫色雾气的确是他使的其中一种蛊毒。
那些人如此轻易就分辨出了毒的种类,来头并不简单。
叶如修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在说话的同时,他手里已经拿出了两个小瓷瓶,并且正将其中一个小瓷瓶中的毒药倒入另一个瓶子中。
那名拿长枪的人说道:“杀你的人。”
话音刚落,只见那名拿盾之人猛地冲如雾气中,将手中的大盾快速舞动,直接将雾气吹散,而后,其他人纷纷冲了过来。
叶如修连忙往后一跳,紧接着将手中的小瓷瓶往前方抛去。
那小瓷瓶在空中极速翻转,瓶中的两种毒药也在迅速融合。
叶如修落地后,立马背对着众人,下一秒,那小瓷瓶直接变为赤红色,随后直接爆炸开来,产生的冲击波将那些人逼退,但距离爆炸最近的叶如修则直接被炸飞。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能看见叶如修跑进了远处的黑暗中,不过看其动作踉踉跄跄的,显然受伤不轻。
众人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朝叶如修追去。
但在跑去的过程中,那些人只觉眼前的景象无限扭曲,他们突然意识到,方才那个爆炸,并不单单只是爆炸,炸开散发出来的应该是另一种毒气。
但其中一人却发现刚才所见的少年跑过去却毫无中毒的模样,仅一思索,便想出了缘由。
那少年的后背被炸伤,或许疼痛可以暂时解此毒,一念及此,这人连忙用刀在手上划出一条很深的伤口,那扭曲的视线瞬间恢复。
但他也并未向周围人说此事,兀自一人跑了过去。
然而,那周围的几人似乎也明白了过来,纷纷效仿,顷刻间恢复过便跟了过去。
当冲进黑暗中后,那几人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们闻道一股血腥味就在周围,但因太过阴暗,什么也看不见。
其中一人说道:“此人使得只是迷幻意识的毒,想必是在顾及那名秦府的人,照此看来,那名秦府之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务必除掉!”
此时,叶如修正坐在离这些人不远处的地方,秦以禾已经被他放到了某个地方。
他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刚才爆炸所散发出的毒气,直接钻进了他后背的血肉中,此时在体内的蔓延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那些敌人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他拔出了插在脖子上的一根银针,正因有这跟针的存在,方才那紫色雾气才会对他产生不了作用。
叶如修只敢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这时,叶如修察觉到周围正开始变亮,抬头一看,月亮将要显露。
连忙从怀里拿出另一种毒药以备接下来的逃跑所用,但因手有些颤抖,其中一个小瓷瓶却是掉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在那!”那群人一听此
声,瞬间确认了方向,也不犹豫,直接冲了过去。
叶如修完全来不及用毒,挣扎着起身后往远处逃去。
月光越来越明亮,当那些人看清前方的少年后,速度更是快了许多。
以叶如修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能跑得过那些人,很快就会被追上,于是他只能钻进狭窄的小巷子中。
叶如修在小巷子中不停穿梭,此时,只有黑暗才能保护得了他。
唯有等待下一次月隐时,才有机会展开反攻。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在这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躲开那七个人。
他不需要再担心是否会杀人了,千世新对他说不能用毒为恶,但可以自保,那些人想要杀死他,在当下的这种情况,唯一的自保方式便是将他们杀死。
叶如修打开一个小瓷瓶,闻了闻,确认是何种毒后,当即便将一整瓶都喝了下去。
这瓶药原本是那日救秦山时准备来麻痹对方的知觉的,但秦山称不用,于是留到了现在。
一经喝下,短时间内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一个小时后,将连是否还活着都感觉不到。
他之所以喝下一整瓶,是因为他不止需要麻痹自己后背传来的痛觉,更是要将那些钻进体内的毒抑制住,而接下来,他便要开始排毒,否则一旦那毒侵袭进了大脑,等待他的只有很长时间的昏迷。
现在这种情况若是昏迷了,那就只有一种结果。
接下来,他一连插了十数根银针在后背的伤处,而后只需要等待。
他的精神正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周围的任何动静,以防那些人来时,能提前逃跑。
排出的毒,与血混合,滴落到地上。
排出的毒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腥臭味,所以他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久停,必须要一直动起来,但这种做法,会让碰上那些人的可能性变大。
时间正一分一秒的流逝。
他手里握着一个颜色较为鲜艳的瓶子,他特意留有标记,这种瓶子里装的皆是能致命的毒药。
毒经分了三个种类,迷幻之毒,杀人之毒以及他从未用过的御之毒。
最容易让人中的是迷幻之毒,因为只要让人闻见味道,或是稍一接触便能中毒。
而杀人之毒,便需要特定的外界干扰才能让毒产生效果。
至于御之毒,则需要受毒者长时间的接受毒药的侵蚀。
他所用的毒药皆是琥珀在调配,而御之毒,琥珀调配不出来,因为琥珀从没有看过关于御之毒的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好在没有遇见那些人。
叶如修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已经隐了一半。
他从怀中拿出了六个小瓷瓶,情况或许不太乐观,他只剩下这六瓶毒药。
而且还有一瓶是他自己调配的,若是没有效果,那便只剩下五瓶。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周围逐渐暗了下来。
他将瓶子收了起来,六瓶毒药要杀七名身经百战的帝骑,也许很难,但也并非无法做到。
正在这时,叶如修只觉心底的那股恶念猛然升起,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去抵抗。
目中有凶光一闪而过,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平静与冷漠,没有丝毫的怜悯。
终于,这夜度过了漫长的一次月照,陷入了黑暗。
第六十八章 夜路不要一个人走
自那些人进入巷子后,便分散开了。
那名拿大盾的人没有进去,他折返了回去,因为他们过来时只看见了少年而没有看见秦府的人,于是他们认为少年定是将那女子藏在了半路上。
所以,进巷子的只有六个人,而且盾牌太大,也进不去巷子。
虽然少年已负伤,但在那些人看来,用毒的人皆阴险,所以他们丝毫不会轻视。
夜空乌云密布,遮挡月辉,天地黑暗一片。
那名持枪者,正缓慢地走在巷子里,一来是因为可见度低,二来是想放低行走间发出的声音,能更有效地听见周围的动静。
这名帝骑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而他也随时注意些气味的变化,一旦气味有变,他会第一时间捂住口鼻。
与毒者而战,立于暗处本就处于劣势。
忽然,这名帝骑闻到一股腥臭味自前方传来,当即屏息,毫不犹豫朝前刺去,三步踏出,枪尖却刺在了墙上。
帝骑将枪收回,也顾不上那腥臭是何种东西散发的,纵身后跳到远处,并将枪尖放在身前,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附着在枪尖上。
他丝毫不敢大意,使劲将大部分液体甩出去后,才敢轻微的呼吸,当闻不见那股腥臭味时,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吐出一口气时,忽听见身后有衣袍被风吹动的响声,连忙转身刺了过去,但并没有刺到人的感觉,反而有些虚幻。
他缓缓将枪收回,这一次,却发现枪上挂着一件衣服。
但此地无风,为何会有衣服被风吹动?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然为时已晚。
这名帝骑逐渐闻到衣服上传来一股香味。
很淡。
帝骑刚欲屏住呼吸,却突然感到喉咙一甜,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紧接便又觉得四肢正在快速失力,不得已用枪支撑住,但几息过后,再无法支撑,倒了下去。
直到最后这名帝骑才明白过来,原来在收回枪发现枪上有衣服时,自己便已经在吸入毒气了,但由于在之前闻到了极浓的腥臭,所以衣服上那股淡淡的味道很难被他察觉。
当闻见那股味道之时,毒气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
帝骑当场毙命!
叶如修缓缓走来,他将衣服重新穿上,那件衣服虽然已经被炸烂了很大一片,但他却不舍得丢掉,那是怀明医馆的弟子服,此时,衣服上的毒气已然消散。
毕竟杀死第一人到现在已经有些时间了。
他之所以能找到这些人,是因为一种特殊的毒,能使人的双眸短时间内如同野兽一般,看清黑暗。
叶如修拿出第三个小瓷瓶,将瓶子中的液体直接喝下,而后又用两根银针插入喉部,轻咳了两声后,听出声音有了很大的变化,竟与这拿长枪之人的声音一致,随后又将那人手中的长枪拿上,这才离开了此处。
与此同时,另一段巷子中,有两人已经碰到了一起。
其中一人说道:“那少年善使蛊毒,莫非是三年前从黑森林中逃出来的巫族?”
另一人说道:“无论是何身份,此人今日都难逃一死,不过,若他并非巫族人,倒是可以为朱将军一用。”
“难,蛊毒传于巫族,朱将军十分憎恶巫族,此人还是要杀。”
正在这时,两人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前方传来一道脚步声。
他二人二话不说,便准备杀过去,但对方却率先开口了,“前
方何人?”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那二人顿时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人说道:“老陈,是我们。”
被称为老陈的人说道:“小心些,我们的人死了一个。”
那两人似有些惊讶,问道:“谁死了?”
“周围太暗,很难分辨,而且只剩下了一具尸体,兵器也不再尸体身边,想必是被那少年拿走用来防身了。”
进来的六人各自拿着不同的兵器,原本因环境太暗的话,至少可以靠所带兵器来分辨。
“既然如此,我们三人走一起,加快搜寻速度,趁早杀了少年,外面的人应该也快找到秦府的人了。”
另外两人都同意,孤身于黑暗中,面对一名使毒的人,的确处于劣势。
起初,他们分散只是认为少年受了重伤,没有反抗之力了,现在看来,还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一名同伴,却是不能掉以轻心。
不知走到何处,三人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腥臭味,还有液体滴落的声音。
其中一人说道:“小心,可能是毒气。”
三人掩住口鼻,寻着气味逐渐走了过去,为首的那人踩到了一滩液体,因为是三个人,所以他也不担心会突然发生中毒的情况,于是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脚下的液体,置于鼻间闻了闻后,道:“这是毒血,应该是那名少年之前受爆炸所致,毒血还有些温度,还没逃多远,应该就在前面,我们赶紧过去!”
话毕,他便快步走了过去,后两人也跟上了。
但因环境太暗,终究还是只能摸索着前行。
“老陈,你的枪长些,走前面探路。”
被称为老陈的人应了一声,便走在了三人前方。
越往前走,气味便越刺鼻,一路伴着细微的水滴声。
这时,三人皆感觉到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藏了一个人。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直接提起武器冲了上去。
而黑暗中的那人也直接冲了过来,一声未作,两人便交战在了一起。
兵器互相碰撞,溅起了一些火花,在无尽的黑暗中清晰无比。
此时,那被称为老陈的人沉吟片刻后,道:“不对,那名少年不像是会用兵器之人。”
当即便朝前方交战的二人喊道:“停手!”
声音稍大了些,那第四人一听见这道熟悉的喊声,立马停了手,并惊讶道:“老陈?”
得知又是同伴后,那被称为老陈的人略向第四人说起了死人一事后,便又走到了一起。
第四人说道:“我闻着这股腥臭的味道一直走到此处,听见有脚步声,我就躲了起来,本想等脚步声稍微近一些才发起攻击,没想到却是你们。”
方才和他交手的那人说道:“我还在纳闷儿呢,我还以为那少年的武功竟也与我不相上下。”
被称为老陈的人说道:“还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必然是那名少年,为了防止那名少年逃跑,接下来一旦发现有人,我们四个一起动手,若是同伴,便能与我们周旋几招,若是那少年,肯定接不住我们的攻击。”
如此商议后,其他几人也没什么意见,这便继续便街巷深处走去。
原本窄窄的巷子逐渐变宽,似乎就要汇入街道。
月亮即将重现,到时,会长时间的照亮燕京城一些阴暗的地方。
但此时,也已经露出些许亮光,隐约能看见一些物体的轮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
此时,在他们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而且还在跑动。
众人一见这道人影,直接冲了过去,然而还没动起手来,那人似看见来者甚多,于是便喊道:“是我,王成勇。”
众人一听姓名与声音,连忙停下。
“老王,你怎么在这里?”
王成勇连忙跑过来,借助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一眼眼前的三人,他长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都还活着就好,我刚才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是林二,但另一具尸体手中没有兵器,我分辨不出来是谁。”
有人似乎觉得不太对劲,“死了两个?”
“老陈不是说只死了一个么?”
“老陈?”王成勇不解,他再一次确认了眼前三人的长相,道:“你们见过老陈?”
那人诧异道:“老陈不是一直在给我们带路么?”
话还没说完,那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
听王成勇这般语气不像是开玩笑,既然如此,那便说明王成勇并没有看见老陈。
但他们三人分明记得是老陈用长枪探路,一路将他们带到此处。
再想起王成勇之前所说的两具尸体,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若是第二具尸体是老陈的,那之前一直与他们同行的人是谁?
他们三个人连忙回头,只见一名手持长枪之人的轮廓站在后方,并无动静。
“你是谁?!”
“我是...”那站在远处的人影缓缓走到月光下,露出容颜,赫然是叶如修,他冷笑道:“杀你们的人。”
那三人一见少年的模样,身子猛地一颤,当即也不犹豫,拼了命地朝少年冲去。
他们深知,与一名用毒的人同行的这么久,自己一定已经中毒了,虽然还未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若是不趁毒性还没发作之前将少年杀死,否则,不仅任务没完成,还要白白葬身在这里。
恰巧在这时,月光照射的范围越来越大。
当他们三人踏入月光下时,双目竟然直接炸开,化为血雾,随后整个人竟是直接燃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那深红色的火焚烧成了灰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王成勇惊愕地站在原地。
此时,叶如修正在朝他走来,少年的声音逐渐恢复,他悠悠说道:“有一种名为暗磷的毒,能在接触月光时,引燃中毒者的五脏六腑,当然,这种毒只有落到眼睛里才有用,不过若是很细小的粉末的话,就很容易掉进去了。”
王成勇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竟心生退意,他不知自己是否中了毒,但方才亲眼见自己的三名同伴瞬间化为灰飞,已有惧意,他说道:“我不曾靠近于你,别想吓我!”
叶如修冷冷地笑了笑,道:“但你靠近了你那三名同伴,不过,你若是不信,你前后皆有月光,大可一试!”
那笑容森然至极。
王成勇咽了咽口水,接连往后退。
叶如修说道:“我倒有解毒之法,趁月亮还没有完全出来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身份,以及为何要杀秦府的人。”
然而,那王成勇冷哼一声,大声壮胆吼道:“区区用毒的小儿,也敢威胁于我!”
心中惧意顿时尽失,随后只见他一蹬腿直接朝叶如修撞来,目中尽是必死之意。
叶如修闭上眼,摇了摇头,也不躲闪。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前方又多了一撮灰尘。
第六十九章 抢东西的人多年后在你面前显摆
按照那些人所说,进巷子的一共有六个人。
如今他已经杀了六个人。
其实,在他在杀死那名拿长枪的人之前,就已经杀死了第一个人。
也就是王成勇口中的林二。
所以,他如今已经用了五瓶毒药,这瓶暗磷他是不打算用的,因为这瓶毒药的调配过程很难,琥珀之前失败了几十次才成功。
不止如此,叶如修为了让自己免疫这个暗磷,已经停止了排后背所受的毒,所以此时他的体内,已被毒侵蚀了九成。
关于这件事,根本容不得他做选择。
叶如修心底的那股恶念,不允许他对任何人生起怜悯之心,包括他自己。
所以叶如修并不认为,在一个时辰过后,自己还会好好地活着,最好的结果也是昏迷,而且,苏醒的概率很小。
但在杀死那六个人后,那股恶念便逐渐退去了。
月高照,叶如修寻着路很快跑回了藏秦以禾的地方。
好在第七名帝骑没能找到秦以禾。
叶如修就欲松气,谁知,一股强风先行袭来,而后只见一面大盾直接拍了过来。
躲闪不及,下意识的用手去挡,但那盾的力量实在太大,直接将他拍飞,撞在墙上。
虽然没有任何痛觉,但因体内的五脏六腑震动过大,直接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叶如修一时间只觉呼吸困难,脸色铁青,连忙用力按住几处穴位,这才将那口气通了出来。
没有痛觉,不代表都是好事,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了。
叶如修只觉四肢上的力少了很多,意识也出现麻痹感,气也变得短了许多。
视线模糊了好几息,这才恢复。
叶如修用尽力气才站了起来,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见那名拿大盾的男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也没有要继续攻过来的样子,叶如修在拼命地调整身体状况,以备不测。
却在这时,突然又出现几十名身穿黑色盔甲的人,直接将整条街道围死。
若说之前那七个人就足以让叶如修费尽力气才能周旋得过来,这数十人,可以直接宣判他的死刑了。
此时,距离在暗巷内服毒已经快要到一个时辰了,叶如修逐渐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似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大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我到燕京帮宰相杀秦府的人,没想到,老天爷却给我带来了这么一份大礼。”一名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看着叶如修,满脸的笑意,道:“少年郎,还认得我吗?”
叶如修看着这名男子,三年前的记忆顷刻间涌了上来,他扯了扯嘴角,道:“原来是你。”
为了不让动静太大,朱进只带了一百名帝骑,今日才赶至燕京城,刚来燕京城一打听,便从那些商贩口中听见从秦府出来了两个人,于是乎,他便安排了几名帝骑在半道上等候。
令朱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会在燕京城碰上三年来梦寐以求都想见到的人。
叶如修勉强说道:“你竟然没死在黑森林。”
朱进说道:“这得多亏了张道明,是他将黑森林中的十万头凶兽逼退到深处,我们才得以逃出来。”
对于朱进说的这句话,叶如修只是嗤笑一声,却也不说话,
他现在可没剩下多少力气。
朱进继续说道:“你知道么?这三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想要亲手杀死你!”朱进缓缓从身后取出一把墨色长弓,轻轻抚摸着弓身,道:“但在此之前,我要把你的嘴撬开,逼你说出这把弓的秘密。”
叶如修一见那把弓,眉头微微一皱。
朱进连忙道:“你不用担心,我从南陆那边学了很多大刑,每一种都能让你生不如死,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说出来的。”
说罢,朱进便朝少年缓缓走来。
叶如修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这把弓。”
言语间,他的目光还在快速的扫视着周围。
见状,朱进笑道:“别想着逃跑了,这里被上百名帝骑包围着,你逃不掉的。”
“帝骑?”叶如修不解。
朱进笑道:“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让我战败,如今我又如何能成为朝廷帝骑副将军?”
叶如修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终于明白了,这些日子困扰他和陈见的问题。
叶如修看向朱进,说道:“是梁奇送信让你帮他杀秦府的人吧。”
闻言,朱进停了下来,道:“是又如何?”
叶如修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梁奇用什么作为代价请动你,但你知不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你,而是朝廷的身份。”
普天之下,只有大唐朝廷才会有帝骑军。
朱进摇了摇头,他应该明白叶如修所言的意思是说他只是梁奇的棋子,于是便说道:“我和宰相各为自己的利益,不在乎这些面子,而且,一旦我得到这把弓的秘密,这世间将再无任何阻碍。”
叶如修讽笑道:“井底之蛙。”
朱进面露不喜,道:“你也就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叶如修说道:“以朝廷的身份一个一个杀死秦府的人,不外乎就是为了让秦家主与朝廷不合,但秦家没有抗衡朝廷的力量,所以,秦家主就会想起梁奇封他为燕国大将军一事...”
他没在继续解释下去,而是直接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梁奇这么想让秦家主入宫将之杀害,为何这些天又要费心思去阻止秦家主入宫?”
朱进微微有些诧异,实际上他并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年能猜到这么多的事,迟疑片刻后,这便打算问上一番,朱进不想再像当年在黑森林时那般大意,问道:“为何?”
“因为...”叶如修忽然笑了笑,道:“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还妄想知道执棋者的心思。”
闻言,朱进愣了愣后,心中生起一股怒意,这么近的距离,他直接拉弓对向重伤少年。
“既然你嘴巴这么臭,我这就让你闭嘴,但你放心,在你吐出秘密之前,我不会让你死。”
话毕,朱进手一松,那箭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将洞穿了叶如修的腰部,但却没有伤及体内的器官。
朱进只是想让少年疼痛而已。
然而,叶如修此时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被箭的力量带飞出去,撞在一名帝骑的身上。
一汪鲜血直接洒在了秦以禾的脸上。
药效已然消失,受鲜血浇面,秦以禾逐渐清醒了过来,然而她醒来后的第一眼便看见叶如修重伤的模样。
露出了一瞬间不可置信的神色后,一双眸子却逐渐失去了
任何生机,她呆呆地站了起来,走过去将叶如修扶住。
从少年身上流下的鲜血肆无忌惮地沾上她的衣服。
然而,叶如修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虚弱无比地看着朱进,说道:“我也喜欢下棋,既然梁奇想要下这盘棋,今后我便陪他去下。”
朱进嘲讽道:“你还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叶如修笑了笑,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么多话来拖延时间?”
朱进脸色一变,当年他就是因为出手慢了,才会导致叶如修射出那一箭,从而致使黑森林一役的失败。
当即下令道:“抓住他!”
命令出了,只有堵在他身后的帝骑在往前去,而在叶如修身后的帝骑,毫无反应。
这时,叶如修对身后的那些帝骑说道:“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在其身后的帝骑得了命令,瞬间朝朱进那方冲了过去,每一名帝骑的眸子中都没有任何生机。
而叶如修便被秦以禾扶着往外面走去。
见状,朱进连忙再次搭弓,瞄准少年的胸口直接射了过去,然而,在电光火石间,几名被控制了的帝骑突然挡在了前方。
那箭,直接洞穿七八名帝骑,最后却停在了一面大盾之上。
而被洞穿了的帝骑竟是没有倒下,仍然朝朱进冲去。
眨眼间,便被数十名帝骑围住,朱进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败了。
逃亡在街道上。
叶如修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手中的那个鲜艳小瓷瓶当即掉了下去。
他无比庆幸自己调配的唯一一瓶御之毒产生了效果,但他不确定自己调配的毒效果会持续多久。
御之毒需要长时间的接受毒的侵蚀。
所以当他发现毒已经生效时,便要快速离开。
此时,秦以禾还在被控制中,所以那些帝骑应该还在阻拦朱进一方。
若是在逃回秦府的路上,秦以禾清醒的话,那些帝骑便也会清醒,很快就会追上他们。
秦以禾因被控制,所以力气比较大,扶着叶如修都能走得很快。
叶如修只觉就快要昏迷了,他对秦以禾说道:“告诉秦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入宫。”
这是对被控制的秦以禾发出的一道命令。
在意识最后清醒的那一刻,叶如修看见了秦府的大门,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带我去找二师兄。”
简灵看了许久的医经也没等到任何敲门声,但他还是在等着,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
也不知骂了多少次叶如修的不好。
却在这时,响起了一道轻微的敲门声。
他嘟囔几句后,便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后,二话不说,也没看进来的人,直接转身,一副很困的样子往床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响起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沉闷之声。
他回过头去。
看见了叶如修和秦以禾两人。
叶如修扑倒在地,已然昏迷,后背的肉已经烂了一大片,腰上还有一个血淋淋的洞,腰上流出的鲜血沿着地板向四周流去。
而秦以禾这时,正半坐在地上,她的眸子逐渐恢复了生机。
简灵的意识一片空白。
第七十章 噩耗的开始
“砰!”
秦山怒气冲冠,一掌拍在桌上,骂道:“是谁干的!!!”
在正堂前,跪下无数人。
当中有秦府的人,还有陈府的人。
而陈见此时也一脸阴沉地看着跪下的那些人。
有一名跪着的人颤颤巍巍地说道:“家主,我们本想去打听情况,谁知,在叶大夫出事之前,一整条街的人都被杀了。”
秦山几步走到那人身前,一脚将之踢飞,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陈见冷声道:“燕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王宫里面什么反应?”
秦山说道:“什么狗屁反应都没有,我看燕王是活腻了!”
说罢,他拿起一把大斧,气势汹汹地就要离开正堂,却被陈见拦住。
秦山瞪着陈见,大声道:“陈见,你别拦我,老子今天要是不把燕王的头剁了,老子就不是秦山!”
陈见看着他,道:“叶公子肯定是发现的什么,在昏迷之前都要让你女儿转告你,让你千万别进宫,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秦山一斧子将陈见逼退,指着对方骂道:“燕京城有鱼龙帮的势力,还有整个燕国的势力,却他娘的发生这样的事,我怎么忍?”
秦山直接将斧子扔出去,镶在了远处的墙上:“全他娘的是废物!”
陈见看了远处墙上的斧子一眼,便没再理会,他向那些跪着的人问道:“叶公子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我们请了很多郎中来,但都被简大夫拒在门外。”
陈见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这时,秦山走到那些人面前,大吼道:“去查,要是查不出来,都他妈别回来了!”
那些人如释重负,纷纷退去,将那名之前被踢晕的人也带走了。
陈府与秦府虽为两家人,但无论哪位家主的命令他们都会服从。
秦山坐了回去,稍微平复了怒气,问道:“怎么办?”
“当下医治叶公子之事只能交由简大夫去做。”陈见迟疑了片刻,道:“我觉得有可能是十三司的人所为,我已经让人去四处打探十三司的位置了。”
“十三司?”秦山与江湖中人走得很近,自然是知晓这些事,道:“十三司有什么理由要刺杀叶大夫?”
秦山也是前些日子陈见与叶如修接触后才得知,叶如修就是三年前在会商宴上的叶姓少年,他深知,十三司受鱼龙帮的压迫,自然会无条件地站在叶如修这一边,保护都还来不及,为何又要去刺杀叶如修?
陈见说道:“十三司的人只为求财,他们知道叶公子获胜的机会十分渺茫,若是有人出了高价,他们自然会选择刺杀叶公子。”
秦山沉默了许久,总算是冷静了下来,问道:“老陈,你说叶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陈见摇了摇头,“这三年我都派人保护着叶公子,我认为,以叶公子的性格,不像是有什么仇家的人。”
秦山问道:“叶大夫三年前到墨府之前的事,你可曾打探过?”
一提到此事,陈见的神色便有些凝重,他说道:“虽然当年对巫族知情的人都认为叶公子与墨昊少爷是从巫族中来的,但我的人这些年碰到过一个名叫张才的少年,那少年说,叶公子不曾住在巫族过,是后来才去的。”
秦山有些不太明白,
道:“后来才去?能进巫族的只有黑森林一条路,你是说叶公子一个人穿过了黑森林?”
陈见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他说道:“我的人打听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从未听说有过这样一个人。”
秦山也觉有些疑惑,但叶如修的身份可不是他们现在要考虑的事,他们是在找仇家。
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世间若无叶如修这个人,会不会是叶大夫改过名字?”
陈见说道:“改过名字再想找人,几乎不可能,所以暂且先要找到十三司的人,从其口中问出是谁要刺杀叶公子。”
秦山说道:“可万一不是十三司呢?”
陈见看着他,说道:“江湖这边,我查十三司,此事与燕国脱不了干系,燕国那边你去查,但你绝对不能入宫。”
秦山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叶如修受那么重的伤才换来这样一个消息,秦山自知,自己的确应该好好冷静一番。
此时,在秦府的某一间客房中,有四个人围在一张床上。
床边都是干了的血迹。
床上的人,呼吸很微弱,似乎随时都能停止。
那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内很安静。
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不是他们不想说,只是他们说不出话来。
没人知道这四人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秦以禾身上穿的衣服上仍然有很多血迹。
其他三人都低着头。
唯独唐灵儿趴在床边,一直盯着叶如修。
不知过了多久,简灵忽然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简灵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最终他还是走了出去。
简灵站在屋门外,左看右看,却不知自己是要往哪里去,他离开了这个院子。
简灵缓慢而又无神地走在路上。
身边不知跑过多少个秦府的下人,有人跑得急,撞在他的肩上,他也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走着。
走过秋阳,走过黄昏。
他又来到小翠的房间外,透过那处屋檐角看去,他没能看见那颗金灿灿的太阳。
这时,唐灵儿走了过来。
简灵一见对方,突然跪了下去,已是泣不成声,“灵儿,对不起...”
唐灵儿不再是三年前那个躲在角落偷偷抽泣的小女孩了,她将小小的手放在简灵的头上,“简灵哥哥,小哑巴会没事的。”
简灵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
只见唐灵儿笑着说道:“简灵哥哥的医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一定能让小哑巴醒过来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简灵在心里拼命地呼喊。
但没人能听见他的心声。
......
夜里,简灵在墙上挂了一个锦旗。
他看着锦旗,心想:“小师弟以往的这个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他坐在锦旗下,沉思良久后,动笔写起了字。
一篇一篇写了很多。
但每写一篇,他最后都将之撕了揉成纸团。
最终,他只写下了几个字。
“小师弟出事了...”
他用一种笨拙的手法,将纸叠成纸船,然后便离
开了。
简灵打着灯笼走了很久,来到壬江旁,将手中不太好看的纸船放在了水里。
他来到租船坊,用灯笼照见门旁的墙上贴了两幅人像。
“丑死了!”简灵将之撕了下来,扔进江水里后便离开了。
由于昨天夜里死了很多人,所以最近燕京城的夜里,很少有人外出。
叶如修昏迷的第二天夜里,简灵又写了一句话。
“我把该做的都做了,小师弟怎么还不醒来...?”
这一天,秦府在其他地方的一处钱庄被人毁了,秦山的一名兄弟以及上百名钱庄佣人全被人杀了。
第三天夜里,简灵写道:“小师弟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该怎么办?”
第四天夜里,简灵写道:“我答应过师父...”
第五天夜里,简灵写道:“灵儿又找我了,她说的没错,小师弟都还没有放弃,我怎么能放弃?小师弟体内有很多毒,我已经向师妹借来毒经了。”
第六天...
第七天...
第八天,“我想...我明白师妹当年不能学医时的心情了。”
第九天,“小师弟,师兄没用...”
第十天...
秦山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一名下人跑来跪下,道:“家主,临合郡的钱庄被毁。”
陈见在一边问道:“人呢?”
那下人犹豫片刻,道:“无一生还。”
“知道了,下去吧。”陈见说道。
陈见看向秦山,道:“这已经是第六十七处钱庄了,秦兄,你一共有多少钱庄?”
秦山说道:“七十处。”
这时,有一名下人快步跑来,此人手中拿了一个记账本,他说道:“家主,都算出来,五天内,秦家被毁钱庄六十六处,损失了九成的资产,死亡七千人。”
秦山喝了一口茶,说道:“再加上临合郡的钱庄。”
那下人连忙在记账本上写了一会儿,似乎是算出了结果,那下人说道:“临合郡的钱庄比较大...所以...”
秦山看了他一眼,道:“说!”
下人不敢再耽搁,“只剩下办成,若是再赔偿死者家属的话,还要再减去一半...”
闻言,秦山手中的茶杯直接掉了下去,“砰”一声落到地上摔碎了。
陈见让那名下人离开后,说道:“此事并非燕王所为,北方传来捷报,燕国的后援军赶到了,大败荒人,所以燕国的兵力都在叫顶山那边。”
秦山说道:“我在外管理钱庄的兄弟都死完了,钱庄一失,没有资产,秦家军只能解散。”
秦家军便是秦家身为燕京城一流势力的底子。
陈见说道:“我祖上留了一些,应该能解决几天的问题。”
秦山说道:“几天而已,不如不解。”
陈见说道:“眼下能解一天是一天,实在没办法,我去向刘嵩借,他可是银商。”
秦山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刘嵩早年便一直垂涎玉琳的美色,你此番若是真低头去借了,他定然会趁机向你提亲。”
陈见说道:“玉琳她名义上依然是墨玉常的夫人,他不敢做种事。”
秦山说道:“就因为他是刘嵩,所以我才说他敢。”
第七十一章 长安来的信都带金丝边
陈见说道:“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解散秦家军,燕王一直在等着你做这件事,一旦你将秦家军解散了,对燕王构不成威胁,你秦家人还会有好日子过?”
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这几日秦山多了很多白发。
陈见迟疑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不如...”
秦山看了他一眼,说道:“打住你的不如,我不可能再卖女儿的画了,当年就是听信你的鬼话,将女儿的画拿了一幅去卖,她差点不认我这个爹!”
陈见说道:“秦女的画,价值连城,当年的那幅还不是被墨家买去了,最终好歹解了秦府的危机,你女儿不也原谅你了?”
秦山不太高兴,道:“卖画一事,不要再提!”
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陈见才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秦山毫不犹豫,道:“找到毁我钱庄之人,让他百倍偿还!”
就在这时,一名轻功极好的男子翻墙而来,此人对陈见拱手敬道:“长老,这里有两封信是给你的。”
陈见连忙接过信后,那人便离开了。
他将第一封信拆开看了看内容,脸色逐渐凝重,许久过后,才抬起头来,说道:“毁钱庄的人有消息了。”
一听此言,秦山几乎就要冲过来抢信,他想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清楚,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这十天发生的事,狠狠地磨平了秦山的性子,脾气也是少了许多。
陈见看着秦山,道:“是...帝骑。”
秦山愣住了。
“我秦家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行,我要去长安问个清楚!”
既然是大唐朝廷,他们便惹不起,但惹不起,不代表不能去讲理。
“且慢!”陈见连忙阻止道:“你现在赶到长安至少需要三天,而五天后便是秋日围猎,皇帝此时估计已经带兵往野岭出发了,你去也无用。”
秦山说道:“去来十天!难道要我秦家军全部饿死不成?!”
此时,陈见正在观察第二封信,这封信所用的纸比较特殊,不像是他们江湖中人会用的。
陈见看着封面上的一行字,表情露出些许惊讶,道:“此信竟然来自长安城?”
秦山一听长安城三字,连忙道:“快看看写了什么。”
但他并没有认为会是朝廷给出的解释,因为只要的朝廷的话,几乎都是圣旨。
陈见将信拆开后看了起来,一直看到最后,他的神情却是变得有些激动。
见状,秦山有些着急,问道:“写了什么?”
陈见说道:“发信的人说,他知道秦家正遇上难事,资金方面的问题,他可以无条件资助秦家黄金三十万两。”
秦山一听,似乎不太愿意相信。
“三十万两?我秦家一年的收入也才几万两,谁人口气这么大?定是来骗人的。”
陈见摇了摇头,笑道:“这下面盖了章,而且,这种章,绝然不会骗人。”
闻言,秦山连忙将信夺到手中,他的目光皆落在那道鲜红的印章上,语气中透出几分惊讶,道:“长安城耀光商会?”
紧接着,秦山却又诧异道:“不对,这耀光商会何种身份,为何会在意我们秦家?”
天下分有三大势力,朝廷、江湖、金商。
何谓金商,据说大唐朝廷金库中
的财富,也有一半是那金商所有。
金商将冰雪大地、中原以及南陆三个地区的经济连通到了一起。
替金商打理钱财的便是三大银商,刘嵩作为其中一名银商,便是管理着中原一些地区的资产。
每一座城市都有一处商会,而世间最繁荣的长安城中的商会,便是耀光商会,也是那名金商居住的地方。
陈见忽然想起什么,道:“我想起来一件事,据说三年前的那场会商宴,那名金商也在场。”
秦山摇了摇头,道:“那金商几乎没在外面露过面,更何况还是江湖之地,当初会商宴上又有谁会认得他?”
陈见对此也认同,道:“王宗耀此人的确神秘,他将关于自己身世的消息全部抹去了。”
“不过既然耀光商会说话了,你秦府的资金问题便暂时不用考虑。”
秦山背负双手走到正堂的屋檐下,他看着眼前的院子,说道:“资金问题是解决了,不过我必须要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不止如此,老子还咽不下这口气!”
......
简灵已经好些天没有休息了,他此时的神情比较疲惫,顶着一双黑眼圈,背对着病床坐在椅子上翻看医经手抄。
而琥珀也坐在对面翻看着毒经,她的医道天赋很差,而毒道的天赋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比一般人高一些。
这两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学着,企求能从中学到能救叶如修的方法,或是解毒之法。
但时间短只是其一,更多的则是心乱。
而且,他们没有考虑到最后,若是真的给他们学到了解救之法,他们并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份勇气,在一个性命垂危之人身上第一次使用。
顺境永远无法锤炼一个人的心,唯有坦然接受逆境之人,才配获得勇气与成长。
当初,千世新正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答应冉尘让自己的三名弟子外出执行任务。
秦以禾这几天来消瘦了很多,虽然她没说,但旁人都看得出来,她在自责。
那天夜里,后面发生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便是繁荣之街与那道背影。
是的,她只记得那些美好的事,当即将面对灾厄与痛楚时,叶如修却让她睡着了。
自从与叶如修相遇而来,她所得到的,皆是这十多年来,不曾触碰的东西。
起初,她的世界只有画上的墨色线条,她认为无数次地作画,便是这一生的意义,直到添上了那颗暖暖的夕阳,一切才有了改变。
当全世界的人都在肯定她的画时,唯有叶如修一人,在肯定她自己。
她以前一直听小翠在耳边说起“幸运”这种东西,但她却一直不知如何才能获得幸运,直到经历过这些天后,她才意识到,原来生活本就是一场幸运。
依靠本能在作画的她,找回了当年失去的那份热爱。
只是伴随着叶如修的昏迷,这一切,似乎又要沉入到黑暗中去。
唐灵儿一直趴在床边,她哪里都不想去,就想一直陪着少年。
这些天来,这四个人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秦府也出了状况,所以这些天,屋外也很少有人经过。
于是乎,这里很长时间都保持着安静。
每到夜里,简灵都会坐在桌前,写上很多东西,但最终让他满意的,只有那么一句
话。
在写完后,无论夜有多深,他都会离开秦府,将那句话放进壬江中。
壬江水波涛汹涌,他知道区区小纸船肯定早已被大浪吞噬。
这一天夜里,下着大雨,刮起了大风。
他在壬江前坐了许久后,去租船坊租了一艘船,不听那租船大汉的警告下水了。
船摇晃的很厉害,他也吐的很厉害,风实在太大,一阵大浪直接将船给掀翻了。
好在陈见派去保护他的人跳入水中将之救了起来。
带回秦府,从那之后,秦山便再也不允许他私自外出。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顶着大风雨进壬江。
从那晚后,他便也没再写下什么话。
“不行!”这一天,简灵忽然向众人说道:“我要离开燕京城!”
唐灵儿睡着了,仍然没人理他。
简灵看了一眼琥珀后,说道:“我要去百临湾找千家。”
闻言,琥珀第一次站起来,她说道:“简灵,你疯了?!”
她和简灵二人都是千世新的弟子,所以他们知道百临湾是何去处。
简灵说道:“师妹,小师弟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只有去百临湾找到千家,医经和毒经都出自千家,让他们出手的话,小师弟肯定会醒过来。”
琥珀问道:“你知道百临湾在什么地方吗?”
简灵沉默少许,他握紧拳头,目中尽是坚定,他说道:“我会一直往东走,师父说过,只要看见大海,就到了百临湾。”
秦以禾说道:“简大夫,你要是走了,叶大夫出现什么情况怎么办?”
简灵之所以没让那些郎中进来,便是因为叶如修在燕京城受此大难,根本不知凶手是谁,只要是外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所以他不会让任何外人接触叶如修。
琥珀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去。”
闻言,简灵毫不犹豫,道:“我不同意!”
这一次,他在琥珀面前表现的很强硬,他很认真。
东去之路,漫长而且艰难,况且琥珀还是女子之身,简灵决然不会同意她独自一人前去。
况且,此去根本不知要走那条道,一旦走错,却不知要误多少时间。
简灵意识到他提出的这个建议,比他拼命看医经都还不现实。
他作为郎中,深知以叶如修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千世新极其厌恶毒,所以他不曾学过,简灵一开始便放弃了回江州城去找千世新的打算,而且,千世新已经年迈,他们不想再让师父担心。
忽然有一阵风吹了进来。
此时,唯独这一间屋子,醒与眠交换了位置。
在唐灵儿眼中,一切都是灰白的,因为对于外界而言,她正在熟睡中。
当那阵风吹起时,她看见有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她认得这名男子,不止是因为男子拥有一张完美无缺的容颜,她喊道:“天河叔叔,小哑巴他...”
但她没将话说完,李天河便已经到了她身前。
李天河温和的笑着,揉着她的头发,道:“会没事的,你该睡了...”
话音刚落,唐灵儿便逐渐从睡梦中苏醒,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也有了颜色。
她对简灵等人说道:“小哑巴会没事的,一定。”
第七十二章 梁宰相
灰白的世界里,这间屋子没有任何人,病床上也只有血迹。
李天河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轻轻说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你不该来这里。”不知从屋子的什么地方传来一道声音。
话音过后,一道人影从虚空中幻化而出,这人与叶如修的长相几乎一致,但体型却比叶如修要高一些。
只见此人的身体表面,覆着一层乳白色的灵体。
李天河看着这人,道:“你也不该回来,有人请我来阻止你。”
那人的神情十分冷漠,且透着几分傲慢,道:“就凭你?”
李天河说道:“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这又是何必?”
那人沉吟了片刻,道:“我回来,是为了改变,我不想让之后的一切发生,只要改变秦府这一次...”
李天河摇头一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醒来。”
“你错了,我比任何人都要清醒。”那人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想上那个战场。”
李天河说道:“你此番回来改变,只是解脱,你若是死在了秦府,这些年被你拯救的人,将会回到被拯救之前的样子,你放得下他们吗?”
那人沉默。
李天河继续说道:“你是他们的指路人。”
那人垂首自嘲道:“我指了那么多条路,却没有一条适合自己,最后还不是自己要走什么路都不知道...”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李天河,道:“当年我在自南山上问过你,现在我还想再问一次,我的路在哪里?”
李天河没有回答他,而是笑了笑,说道:“你此番回来,看见自己灵魂的颜色了吗?”
闻言,那人伸出手看着,当乳白色的灵体淡去后,他的手变成了黑色。
他说道:“看见了。”
李天河摇了摇头。
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见他从虚空中抓出一名蜷缩着的人影出来,人影还在颤抖,因为冷。
他盯着蜷缩着的人影看了良久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真是败给你了,好吧,我跟你回去。”
只见他一摆手,周围的世界逐渐有了颜色,而屋子中也出现了其他人。
对这一举动,李天河面露惊讶,因为他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但他却没说什么。
似乎因为他们两人的身体都有些透明,屋子中的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们。
他将蜷缩着的人影放到病床上后,只眨眼间,便与昏迷于病床上的少年融到了一起。
而后,他看向屋子内的每一个人,最终,他的目光落到了唐灵儿的脸上。
李天河发现周围事物的颜色逐渐变深,于是便提醒道:“该走了,就等你了。”
他没有理会李天河,而是朝唐灵儿伸出手去,在即将触碰到时,他与李天河忽然化作白色光电,消失了。
此时,简灵正在替叶如修把脉,而唐灵儿却忽然抬起头看向某处,刚才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两下,不过这会儿已经恢复正常了。
刚才在梦中看见李天河的场景,她已经不记得了。
简灵不停地确认着脉象,在无数次确认之后,他一脸惊喜地向众人说道:“小师弟的情况有好转了!”
......
燕王宫,乾陵大殿!
以往用来上朝的大殿,此时很是冷清。
唯有一名年轻的男子坐在大殿前,他坐在矮桌前,矮桌上有一壶龙脑酒。
梁奇已经等了很久。
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被他遣开了。
他在等一个人,或者说是几十万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秋阳,被晒久了还是会有些热。
正在这时,偌大的宫门口出现了很多人,还有更多的人被挤在外面,但见进来的人却穿着两种不同服饰,看样子是两股不同的势力。
梁奇等的人,终于到了。
广阔的乾陵广场上,已经被人挤满了,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而有两个人正一步步地踏上乾陵大殿前八十八台阶。
那两人走上去后,却只看见梁奇一人,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走了过去。
待两人走近后,梁奇示意道:“二位请坐,来尝一尝这壶龙脑酒。”
秦山说道:“梁宰相见我带这么多人来,还能坐的如此稳当,秦某佩服!”
昏迷的少年让秦山千万不能入宫,但他还是来了,他带上了秦家军以及陈见的势力。
几十万人的军队以及上万江湖人士,如此阵仗他也不怕燕王会有什么陷阱。
“我知道秦家主会来,已在此等候多时。”随后,梁奇又看向陈见,问道:“这位是?”
陈见拱手道:“在下陈见!”
梁奇拱手客气回礼道:“原来是鱼龙帮的陈长老。”
他们二人没有坐下,陈见看了看周围,诧异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梁奇解释道:“今日之事,除了我,其他人都没用,所以我让他们都退下了。”
这时,秦山说道:“看来梁宰相是聪明人,不过,我此番前来是为了见燕王,梁宰相若是要阻拦我等,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梁奇笑道:“秦家主果然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不过,燕王自幼便怕了你,如今自然躲起来了,又怎敢出现?而且,我觉得,有些事我也能解决。”
言语间,只见梁奇拿出一枚暗金龙纹令牌放在矮桌上。
秦山怎会认不出此物,露出极度吃惊的神色,道:“这种东西怎会在你手上?!”
梁奇说道:“先坐!”
秦山陈见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纷纷坐下。
梁奇缓缓为两人倒上酒,那酒尤为醇香,但那两人却没打算喝,因为他们觉得是毒酒。
陈见说道:“梁宰相,虽然你准备的酒很好,但我们今日可不是来喝酒的。”
梁奇大模大样的喝下一口后,才说道:“酒若是没有人一起喝,便是再好的酒,也只有辛辣,但若是有人一起喝,劣质酒也能喝出仙酿之味。”
秦山眉头一皱,随后直接将杯子端起,一饮而尽。
“好酒!”
陈见有意要阻止,但却为时已晚。
然而,是他们二人多虑了,秦山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反应,但任是如此,陈见也不想喝。
梁奇再次为秦山倒着酒,边倒边说:“秦家主今日可是为了数天前燕京城发生之事而来?”
“不错!”秦山毫不犹豫,“发生这种事,为何燕王宫没有一点反应?”
梁奇答道:“因为凶手是大唐帝骑,所以我们不敢有反应。”
陈见皱了皱眉,不解道:“敢问梁宰相,为何帝骑会无缘无故屠杀燕京城百姓?”
梁奇答道:“二位应该心知肚明,这些年因长生子出世,祸乱世间,大唐对此不管不顾,天山传有邪异之说,这些年从未有人见过,所以我认为没有必要因信此邪事,而浪费大半个燕国的兵力,于是我撤去了天山之兵,企图迅速平定祸乱,可大唐认为我燕国
违抗圣旨,于是派帝骑来燕京城做歹警示。”
这时,陈见抢先说道:“想不到梁宰相如此惜爱百姓,那为何帝骑还要频繁毁去秦氏钱庄?”
梁奇说道:“秦家主拥有三十万秦家军,相当于是整个燕国的兵力,若是这样的兵力加入燕军,平定祸乱还不简单?所以朝廷便打算毁去秦家的一切收入来源,致使秦家军解散,而无法帮助燕国平定祸乱。”
“实际上,我之前去秦府便是想与秦家主商议此事,为了隐瞒,才只有丞相与我二人前去,但还是被朝廷的人发现了。”
秦山知道陈见为人比较沉稳与细致,所以此刻表现得很沉默,一直在品酒。
陈见思忖片刻后,问道:“为何大唐会不顾祸乱?”
“没人会害怕洞中的老虎,唯有老虎离开洞穴后,人们才会知道这是一头猛虎,所谓洞中猫,洞外虎,而老虎离开洞穴的契机在于...捕食!朝廷的帝骑便是如此。”梁奇说道:“其实陈长老身为江湖人士,想必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陈见摇了摇头,他很直接,道:“不明白。”
梁奇说道:“其实很简单的,陈长老当年学习九绝之一,是为了强身健体还是行侠仗义?想必不用我多说。”
“如今的世间已然经历了长久的安宁,唯有当世道大乱之时,世人才会需要帝骑,一旦世人没有这份需求之时,帝骑将不再会有存在的必要,这头猛虎便会逐渐饿死在洞中,一旦饿死,大唐随时都会倒塌。”
“所以,一切的缘由,只不过是为了帝骑乃至大唐能继续存在下去。”
梁奇忽然长叹一声,说道:“大唐为了再续辉煌,不惜舍弃千万黎民百姓的性命,而我,只不过是想保护这些百姓而已,但奈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时,秦山一下站了起来,赞叹道:“我秦山佩服梁宰相的大志气!”
梁奇连忙起身,“秦家主哪里的话,快坐,快坐,身后乃是八十八台阶,小心摔着了。”
陈见也站了起来,听了梁奇的一番话,他的确是佩服起了面前的这个人,便说道:“不知梁宰相接下来什么打算?”
梁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后,才小声说道:“其实,我从燕王手中得到龙纹令牌,便是为了今日这事。”
秦山和陈见不解,问道:“何事?”
梁奇说道:“如今唐帝带了数万帝骑去野岭进行秋日围猎,所以我已下令让北境的三十万燕军南下长安城。”
陈见震惊道:“梁宰相要占领长安城?”
“占领长安城也无用,帝骑一旦南归再多的燕军也会败。”梁奇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为了攻进长安城的天牢,将余大将军给救出来,这一代的帝骑是余大将军带出来的,所以,那十万帝骑皆会听命于余大将军。”
“余大将军当年为平定南陆战乱,不惜犯下欺君之罪,他一旦掌权,必会下令平定祸乱,这便是我想做的,所以,我想恳请秦家主与我三十万燕军联手攻进长安城,六十万士兵,必然能平安救出余大将军!”
这些日子,秦山本就敌视着朝廷,如今听得梁奇之言,当即答应了下来,陈见在思忖了许久后,也觉得唯有如此才是上好之策,于是,他也让自己的一万江湖人士加入了其中。
一个时辰后,这支大军离开了燕王宫。
梁奇目送着大军的离去。
梁奇走进了乾陵大殿。
他坐在大殿中,一个人下起了棋,口里还哼着小曲儿。
第七十三章 身为天子才会干的事
今日,燕京城外聚集着三十万士兵。
秦山已经穿上了盔甲,而陈见由于要保护陈家与秦府的人,所以留了下来。
此时,有几人在秦府的大门口。
秦府大门外有一匹汗血宝马,皮毛黑的发亮。
秦山和陈见则站在马前,一名士兵正在检查马鞍等等的情况。
“夫君。”白穆英和秦以禾走了过来。
秦山回过头,看着眼前的两人,道:“夫人,女儿。”
秦以禾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说道:“爹,叶大夫不是让你不要入宫吗?你看你入宫回来后就要去打仗!”
秦山笑道:“叶大夫是多虑了,再说了,我本来就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要不是我前些年得了病,也不会在家中呆这么久。
“对了,女儿,叶大夫的情况怎么样?”
秦以禾说道:“简大夫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检查一次,说是很快就能恢复,但要醒过来的话,可能还要再等些日子。”
她看上去,情绪有些失落。
陈见走了过来,说道:“只要没有性命之危就是好事。”
陈见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在陈府见叶如修带着秦以禾一同去的事情,便见他贴到秦山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随后便听见秦山当即说了一个“好”字。
秦以禾不解,问道:“爹,好什么?”
秦山委婉地说道:“女儿呀,你如今也快十七岁了,趁叶大夫他们还留在府上,你赶紧考虑考虑自己的一些大事。”
秦以禾当即便明白过来秦山所言之意,虽然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她的语气却显得稍微生硬了一些,说道:“这种事就不劳爹为女儿费心了。”
白穆英在一旁说道:“夫君,你别胡说,女儿还小,这种事急不得。”
秦山笑道:“夫人,你当年可是十五岁就过了我秦府的门,女儿不小了。”
白穆英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见她走到秦山身边,细心用手理着褶皱了的衣服,她说道:“此番打仗,万事都要小心,千万不能大意也不能对部下乱发脾气,听到没有?”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秦山一把将之抱入怀中,轻轻拍着背,他低声说道:“放心吧夫人,你和女儿在家中等我归来便是。”
随后他又来到陈见身边,道:“陈兄,我的家人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给我保护着,我回来时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你可得赔我十壶好酒!”
陈见笑道:“一定。”
秦山骑上战马,看了一眼众人后,说道:“我走了!”
“路上小心。”白穆英招手送别。
秦山不再犹豫,骑着马飞离开了燕京城。
带着三十万大军以及一万江湖人士,浩浩荡荡的朝长安城去了。
燕京城有军队出发,北境叫顶山也有三十万军队出发。
唯一有区别的是,发出的行军令不同。
燕京城往长安去的行军令是,全速进军。
但叫顶山的行军令却是,行军速度要多慢就有多慢,只要不停下来就行。
有一名士兵跑到将军跟前,问道:“将军,我们就这么离开了,荒人攻过来怎么办?”
那将军说道:“宰相大人的信中如此说道,‘秋日围猎前五日,以全部的三十万兵力打击荒人,随后便以最慢的速度朝南去,这几日荒人不会进攻,他们只会来打
探敌情,打探到我们的阵地已空,再出军时,会正好碰上朝廷帝骑’。”
那士兵说道:“宰相大人远在燕京城,真能计算得这么准?”
将军说道:“我们只服从命令,其他的都不用去管,反正出了事有宰相扛着,而我们要是不服从的话,还要被治罪。”
士兵奉承道:“将军英明!”
......
中原以北,有一座山名为叫顶山,从此山过去,便是茫茫的冰雪大地。
冰雪大地中有两处地方最为特殊,其中一处便是“野岭”。
而另一处便是百万荒人的圣地,灭央国。
由于前些年荒人一族所信仰的天神传下旨意,于是经过三年时间,灭央国如今已然聚集一百多万名荒人战士。
他们大多都是从四面八方的部落中而来。
由于人数并且还在持续增长,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发动总攻。
反正三年对战,一直与燕国士兵僵持不下,也是在为暗中储备兵力。
但就在昨日,燕国突然多出来二十万名士兵,一举将他们派出的几万荒人击败,并且还追杀甚远,逃回灭央国的仅数千人。
而由于梁奇刻意让那二十万士兵延迟到达时间,就是为了交战时,二十万燕军突然进入战场,而不至于会事先被荒人打探到。
所以荒人根本不知会突然多出来的二十万燕军,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这般一败,荒人心中更是没了底,他们并没有立刻反击,因为在他们看来,中原的人,狡诈多变,此番必有阴谋,他们一旦反击败了,必会影响士气。
所以他们打算先行试探一番。
第一日,派出十几名野狼骑去战场上打探了半日,不见燕军。
第二日,派出了几百名野狼骑到叫顶山下,造出一些声势,但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第三日,他们终于冲上了叫顶山,但却发现燕军驻地已经空了。
但他们却更加怀疑了,因为一旦让他们冲过叫顶山,入了中原,便再也没人能管的住上百万的荒人。
保守的一方在怀疑,但激进的一方却认为是好机会。
最终,因为他们是荒人,性子都比较野,比较躁,所以第四日他们决定发起进攻。
而因燕军有三十万,所以他们到第五日才筹备好了这三十万的荒人部队。
于是乎,三十万荒人大军从灭央国出发了。
他们大多都穿着兽皮,手中的武器也大多是石制的,虽然武器和防具差,但他们的力量以及勇猛程度,却比燕军要好上许多。
一万野狼骑踩着冰雪飞速前行。
他们冲过叫顶山,来到燕军驻地,虽然还没开战,但已在高呼胜利。
而余下的二十六万荒人,有一部分刚抵达叫顶山上,更多的则在山后。
他们看着中原肥沃的土地与林地,如同在看无尽的财富。
然而,就在这时。
那些野狼骑高呼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阵阵整齐的行军声从前方传来。
声音刚至,一种无形的压迫之势,便从远处弥漫而来。
那些野狼骑坐下的狼匍匐在了地上,不停地发出呜咽之声。
而那些荒人裸露在外的肌肉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的肉在颤抖。
还在山后的人根本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因为军队没动了,所以他们被堵在
了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军队在往后退。
一个挤一个,被挤倒了又连忙爬起,接着往后退。
逐渐的,三十万大军退下了叫顶山。
他们看见,天上有乌云盖了过来,天地瞬间昏暗了下来。
一支仅有数万人的军队朝他们缓缓走来。
这支军队的阵形无比整齐,每一名士兵都穿着黑色的盔甲。
唯一不整齐的只有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每一名士兵都被劲部的盔甲遮住了半张脸。
能从每一名士兵脸上看见傲慢,他们虽然面对着三十万荒人,但似乎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那些荒人身上。
军队中立了上百支“唐”字大旗。
军队的前方,有一个黄色的轿子。
这支军队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将轿子的龙纹帘掀开,一名身着黄金龙袍的男子走了出来,男子头顶金龙冠。
他拒绝让任何人扶。
独自下了轿子,将金龙冠取下后,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冰雪,这便朝前走去。
他没有昂首也没有挺胸,微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踩在雪地里。
他走在军队的最前方,军队便再一次动了起来。
军队的人很少,走得很慢,毫无声势。
但天地已露出了异象。
三十万荒人,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逐渐的,荒人本能的让开了很宽一条道。
龙袍男子带着仅数万人的军队走在三十万荒人当中,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曾看那些荒人一眼。
那些荒人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这时,龙袍男子开口了,“给你们半日的时间,退回灭央。”
他的语速缓慢,但却极具魄慑力,不容置疑。
然而,那些荒人仍然不敢弄出任何动静,唯独后方的荒人在让路。
许久过后,这支由数万人组成的黑色军队已然走穿了三十万荒人,但荒人仍然呆在原地。
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那股压迫与恐惧之中。
天上的乌云朝野岭飘去,冻阳照在三十万人的身上,他们仿佛获得了新生。
最终,他们撤回了灭亡国。
多年以后,或许没人能记得大唐。
但那句话仍然会流传后世...
真正的世界之巅,拥有对全世界每一个人下令的资格。
大唐历代天子,唯有李圣御做到了。
唐敬泉创造的九绝,赋予了江湖的辉煌。
王宗耀创立的耀光商会,打通了三地的经济来往,拥有“金商”之称。
李圣御作为这一代的大唐天子,名震天下的十万帝骑率领者余先正对其忠心耿耿,曾知青楼楼主郑相生辞别灭央,赴往长安成为大名鼎鼎的钦天师...
李圣御开创了新的天地格局,他的辉煌,赋予了全天下。
世人称之为“圣御帝”!
如此人物,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会因痴于一名女子,而打算放弃所拥有的一切。
帝骑军来到野岭的深处,这里有一片湖,湖水结了很厚的冰。
李圣御令人敲开冰层,当碎冰被捡开后,只见一副冰棺浮了上来。
李圣御亲手打开棺材,注视着躺在棺材中的女子,一向威严不容置疑的圣御帝,此时,目中只有无穷爱意。
第七十四章 噩耗的发生
李圣御几乎将长安城的帝骑全部带走了,而燕军不知还在何处悠闲行军。
面对即将到来的三十一万秦山的势力,长安城那边没有人会担心什么,因为有一万名帝骑在李圣御离开之后,便进入了长安城。
据说领军的人,是一名新任副将,朱进。
据说此人仅凭借数十人便将南陆叛乱军头目的头颅摘掉了。
据说他的副将之位还是余先正亲自封的,所以没人会说什么闲话。
况且如今还镇守在长安城头。
长安城的防备工程坚不可摧,再加上朱进的一把弓以及一万帝骑,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战争只持续了两日,结果自然是明显的,三十一万人伤亡惨重,秦山才发令撤军,一路顶着讽刺与嘲笑,撤回燕京城。
秦山最终没能等到三十万燕国的援军,他这一次败得很彻底,因为长安城几乎完整无缺。
这是他带兵以来最大的耻辱。
匆匆几日过去...
就在今日,秦山将带兵撤回到了燕京城。
陈见正在秦府的正堂上走来走去,白穆英则坐在一边,忧心忡忡。
白穆英忽然开口说道:“陈长老,一会儿我夫君回来,你可一定要拦住他,不要让他做傻事啊。”
陈见终于是想明白了,他和秦山都被梁奇给耍了。
他此时无比后悔没能听叶如修的话,因为秦山自大,他也跟着自大。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
“白夫人,只要秦兄回府,我不可能再让他离开,城门口那边我也派了人守着。”
他们二人都知晓,以秦山的脾气,此番回燕京肯定会闹上王宫去。
一旦去闹,不知又要到何时才能结束,如今他们惹到了朝廷,可不能在燕京城继续呆下去了。
接下来更重要的是考虑搬家一事,可不是去燕王宫宣泄脾气的时候。
陈见认为,叶如修肯定知晓一些事情,但如今尚还在昏迷中,只有先暂时安抚住秦山,等叶如修醒过来后再做打算。
实际上,原本此次他想请江湖中的一些朋友来帮忙解决,可谁知,最近不知为何,墨府那边有人被杀,由于墨府是鱼龙帮帮主的势力,江湖为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都在四处推脱责任以及寻找凶手,鱼龙帮其他几位长老之间为此也闹起了矛盾,他的那些朋友都自身难保了,如何能来帮他?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然而,却在此时,几名男子互相搀扶着快步走了进来。
见状,陈见连忙走过去问道:“你们几个被谁人所伤?”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本想劝秦家主回府,可他直接对我们动手,将我们打伤后,带兵朝燕王宫去了!”
陈见一听,瞳孔骤然一缩,只知大事不好。
当即对这几人说道:“你们几个保护好白夫人,我去拦秦兄!”
当下陈见也来不及再走大门,直接跳上院墙,轻工甚好,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白穆英紧紧抱着双手,她的身躯一直在颤抖,白穆英心里一直都在害
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却说陈见在将要到达燕王宫时,却被五名黑袍人给拦了下来。
陈见知道这五人身手不凡,他拱手道:“诸位江湖上的朋友,为何拦我?”
其中一名黑袍人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闻言,陈见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此战是不可避免了,他拔出细剑,道:“想不到你十三司的人还会替宫中的人办事。”
说罢,他也不想再耽搁,必须要速战速决,径直冲了上去,与那五名黑袍人战在一起。
那五人武功极高,配合的也是天衣无缝,而且功夫还十分诡异,陈见凭借九绝之一,以一敌五,逐渐占了上风,但那五人却一直紧咬着他不放,似乎只是为了拖住他。
如此一想,陈见便越觉得大事不妙。
他知道,梁奇肯定在宫中布下了陷阱,就等着秦山往里面钻。
一心急,却是露了破绽,硬生生接了那五人合力一掌,似断线风筝一般,飞去甚远。
口中鲜血狂吐不止!
受了伤之后,功力大减,现在却是他处于下风。
与此同时,燕王宫乾陵大殿内,今日仍然只有梁奇一人。
秦山提着斧子,大瞪着眼,二话不说直接朝梁奇冲了过去。
梁奇连忙后退,道:“秦家主你的火气怎么如此之冲?”
秦山破口大骂,道:“我冲你妈!”
眼看着那斧子就要落到梁奇的头上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横空而来,速度极快,去势也大,直接射在秦山的斧子上。
秦山只觉一股反斥力直接让他握不住斧柄,那斧头被箭带抵着从大殿的一侧径直撞了出去。
秦山甩了甩疼痛的手,朝射箭处看去,骂道:“什么人,快他妈给老子出来!”
这时,只见朱进握着弓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不仅如此,另外几根柱子后也出来了人,身着黑色盔甲,却不是帝骑是什么?
秦山瞳孔猛缩,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朱进的那张脸,因为当初在长安城上大败他的人,正是朱进。
但此时,他已被几十名帝骑给围住了。
秦山指着梁奇,道:“梁奇,你居然跟朝廷合起伙来阴我?!”
梁奇没说话,朱进却笑了起来,他说道:“秦山,以前我还挺佩服你的,可没想到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竟然还不明白兵不厌诈这个道理。”
看着周围的帝骑,秦山现在终于冷静了些,但已经为时已晚,他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了,他说道:“是我输了。”
梁奇摇了摇头,说道:“秦山,我给过你机会,原本与我合作的人应该是你,但你却不愿意。”
秦山说道:“要怎么样才肯放过秦府的人?”
以他的性子,就算是让他受凌迟之刑而死,他也绝对不会低头,但他不愿意秦府的人因他而亡。
尤其是他的女儿还有他的妻子。
梁奇说道:“我从不杀人,杀人是要下地狱哩。”
站在他旁边的朱进心中腹诽,你也好意
思说你从不杀人?
梁奇继续说道:“但我答应过燕王陛下,要让他以后在燕京城都见不到你秦家的人。”
秦山说道:“一日之内,我会带上秦家所有的人离开燕京城。”
携带着一生的高昂志向,踩着无数敌人的血骨攀上高峰,如今却要为了家中妻儿,甘愿将所有的一切奉送给敌人。
然而,最终他还是只能被人踢下悬崖,
“不用了。”朱进随口一说后,一支箭破空而去,直接洞穿了秦山的胸口,“这样,燕王不管是去哪里,都不再会见到秦家的人了。”
秦山大睁着眼,他盯着朱进,张了张嘴,似乎在辱骂,但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下一秒,直接气绝倒了下去。
看着秦山死去,梁奇叹了口气,道:“朱将军,你怎么这么喜欢杀人,就不怕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
朱进摊了摊手,说道:“这三年来,我尤其喜欢杀中原人,因为中原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或许有一天我会将梁宰相也一并杀了。”
他看着梁奇。
梁奇说道:“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机会了。”
言笔,他走到秦山的尸体旁,伸手取下秦家兵令,而后朝大殿外缓缓走去。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燕王宫的宫墙上,这里是全燕京城地势最高的地方。
此时,那五名黑袍人还在与陈见战斗。
但就在梁奇出来的同时,那五名黑袍人便不再纠缠陈见,直接离开了。
陈见如今身受重伤,自然没有力气再去追,而且他还要赶紧去宫内救秦山。
但就在他挣扎着爬起来时,他这才看见梁奇。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很多平民都在望着梁奇,只见梁奇高举一枚令牌,那是秦家兵令,随后只听他高声说道:“秦家主秦山前些日子带兵攻打长安城,冒犯了朝廷,战败回燕后,入宫向燕王请罪。”
“如今,秦山已将秦家兵权交与燕王来掌管,又因害怕朝廷会降罪到秦府,所以已在宫中自尽,朝廷派来的人见其已然知罪,也就不打算再降罪秦家人。”
“我身为宰相,也算是与秦家主有些交情,所以我特地恳请了朝廷派来的帝骑去保护秦家的人。”
“我宣布,从今日起,燕京城不再有秦家兵,所有的兵力皆由燕王掌管!”
话毕,他一招手,两名士兵便将秦山的尸体抬了出来。
这时,梁奇看见了高墙下的陈见,他便喊道:“陈见陈长老,往日你与秦家主关系很深,秦山的尸体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一下令,那两名士兵竟直接将秦山的尸体扔了下去。
“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陈见忍着剧痛连忙跑了过去,他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时间只觉呼吸停止了。
这时,梁奇便又说道:“陈长老,帝骑已经在赶往秦府的路上了,我觉得你还是去迎接一番为好。”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闪过,一把细剑直接插在了梁奇身后的墙上,梁奇的脸上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他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陈见后,仗着围墙之高,连忙退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秦家
对秦家人而言,今日,他们的天塌了下来。
没人可以支撑得了。
前些日子帝骑毁钱庄时将打理钱庄的所有人都杀了,此时听见有帝骑正在赶往秦府,如何不害怕?
下人已经乱了,拼了命地往外逃。
而白穆英则失神地坐在正堂上,身旁的小翠一直在劝着,但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仿佛听不见。
她从失神中恢复了过来,她说道:“小翠,你也赶紧走吧。”
小翠性子也是倔,她说道:“小姐和夫人都不走,我也不走!”
白穆英摸着她的脸颊,露出几分苦涩的笑,说道:“这么多年来,秦府亏欠了你太多,你赶紧带上小姐逃吧。”
小翠有些犹豫,“夫人您呢?”
白穆英注视着秦府大门,笑道:“我在这里等着夫君回来。”
然而,小翠却不动,只是恭敬地站在她身旁。
白穆英说道:“小翠,你怎么还不走?”
小翠说道:“我从小被夫人捡了回来,成为秦家的婢女,我这一辈子只想好好地伺候夫人和小姐。”
白穆英没再说什么,但她的眼角却落下了一滴泪。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方向传来了一连串凄惨的叫声,几十名帝骑从秦府外直接杀了进来。
那些为了逃跑,而堵在大门的下人无一幸免。
才打扫干净没几日的秦府,如今到处都在飞溅着鲜血。
有几名帝骑走上了正堂,而朱进从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正堂上脸色平静的主仆二人,似乎是认出了白穆英,他笑道:“白夫人,我奉命来保护秦家人了。”
小翠指着他们大声说道:“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白穆英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箭破空而去,小翠直接倒了下去。
朱进说道:“白夫人,你早该管管你的婢女,作为下人,她的话太多了。”
白穆英愤怒地盯着他,道:“要杀便杀,还找什么借口?”
朱进一副无辜的模样,他朝白穆英缓缓走去,道:“白夫人真是冤枉朱某了,我此番可是奉命前来保护秦家人的。”
白穆英一指正堂外被杀死的秦家下人,她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端庄了,语气与表情皆是愤怒,她说道:“这就是你口中的保护?”
朱进说道:“为了保护你们日后不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只能先将你们杀了。”
白穆英冷哼一声,道:“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无情之人!”
“无情??哈哈!”朱进忽然大笑了起来,“中原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们也有脸口吐‘无情’二字!”
白穆英说道:“原来你不是中原人。”
“我是!”朱进很是认真,他说道:“但我是从南陆而来。”
他正对着白穆英拉开墨色长弓,道:“中原每死一个人,便是对南陆之人的一个交代。”
但他却没放弦,片刻后,他收回了弓,转身朝外面走去,并对身后的帝骑下令道:“杀了她!”
在白穆英倒下的瞬间,她的脑海中流传过无数个场景,她似
乎看见了那朵难看的向日葵,是哪家小孩所画。
杀戮还在继续。
与此同时,秦府客房这边,简灵已经将处于昏迷中的叶如修背上了。
他们已经听到了远处的惨叫声,所以他们要尽快逃走。
秦以禾拼了命地想要去正堂那边,但却被唐灵儿和琥珀拉住。
“秦姐姐,你不能回去!”
秦以禾拼命地想要挣脱两人的拉扯。
“我娘和小翠都还在正堂,我要去找她们。”
琥珀说道:“秦小姐,快走吧,白夫人可能已经...”
“你们放开我。”秦以禾丝毫不听阻劝,“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娘肯定还在等我。”
简灵在远处带着隐隐的愤怒,喊道:“秦小姐你现在过去只不过是平添一具尸体,能做什么?!白夫人已经死了!你能不能别在发你大小姐的脾气了!”
他们完全可以不顾秦以禾,独自逃走,但他们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他只觉肩膀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叶如修醒了。
“小师弟,你终于醒了!”简灵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他说道:“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乱动,我们这就离开秦府。”
叶如修说道:“二师兄,放下我来。”
不得已,简灵只好小心翼翼地将之放下,但叶如修仅仅只是踉跄了一下,便稳住了身形。
他在苏醒之前,已经从简灵等人的对话中得知了眼前的情况。
叶如修朝前方三人走去,但就在这时,唐灵儿突然不顾一切的冲过来紧紧地抱着他。
前些日子,她的坚强是装出来的。
叶如修揉着她的头发,说道:“灵儿,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不会有事的吗?”
唐灵儿轻轻地“嗯”了一声,但却不愿意放开手。
叶如修将几根银针插在了唐灵儿的身上,随后,便见唐灵儿身体一软,就要倒下去,却被叶如修稳稳地接住。
他将昏睡过去的唐灵儿抱起交给了简灵。
简灵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说道:“小师弟,我不准你再干傻事!”
叶如修看着众人,虽然有些虚弱,但他还是露出了笑容。
秦以禾看着少年,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她有些哽咽。
叶如修走到她身前,轻声说道:“秦小姐,秦府没了,你还有我们呢。”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简灵,什么话也没说,便往院外走去,边走边道:“我醒了...就不会再有事。”
唯有与叶如修关系极好的简灵才明白了那道眼神的意思。
看着叶如修离开了院子,简灵也做下决定了,“小师弟在为我们拖延时间,我们快逃。”
“逃?”琥珀说道:“你想丢下小师弟一个人?你没看出来他的身体很虚弱?!”
“我们留下来能做什么?”简灵说道:“我们只是累赘。”
做出决定时,往往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三人没再说话。
秦府只有大门一个出口,但客房那边的墙要矮一些,只要垫一些东西,很容易就能翻出去。
这一日的天色比
较昏暗。
朱进已经打听到,自那夜过后,叶如修便一直昏迷不醒,于是,他一路屠杀秦府之人,正往客房方向杀去。
身边跟着几十名帝骑,一路上但凡看见有人,无论是谁,皆杀。
为了不让秦府人躲藏,他们选择挨屋搜索,一间间的屋子被帝骑破坏。
对于叶如修而言,今日不会再如同那天夜里一般。
因为,这一次他处于暗处,并且他已经准备好了,只待朱进等人踏入陷阱。
虽然仅仅只有五瓶药效很差的毒药,但他将之配合着用,还是能给这些人一份惊喜。
此时,朱进已然来到某处特殊院子里。
他有些好奇,因为搜寻那间屋子的帝骑很长时间没有出来。
于是,他又派了两名帝骑进屋去。
不大一会儿,那三名帝骑便从屋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些东西。
三名帝骑到了近前,将东西呈上,道:“朱将军,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请过目。”
那是一些画卷,朱进将之缓缓打开,霎时间便被那山水画惊艳到了,竟是失神了片刻。
“这是谁人所作?”
一名帝骑回答道:“这些都是秦女的画,朱将军有所不知,燕京城秦家大小姐秦以禾便是秦女。”
朱进一直在战场,便是不曾了解过这些上流社会的奢侈之物,但对秦女的名声,自然有所耳闻。
他知道,秦女的画,一幅都能卖上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当即便感到惊喜,他连忙问道:“这种画有多少?”
那帝骑一指后方的屋子,回答道:“整整一间屋子,都是秦女的画。”
闻言,朱进直接往那屋子快步走去,一进屋子便闻见一股墨水的味道。
他也顾不得这些,因为他的注意力皆落在了那些挂在墙上的山水画中,他只觉那些山水画如同一方方真实的世界一般,仿佛能听见泊泊水流以及山间翠鸟的欢鸣声。
清醒过来后,连忙下令道:“快让人将画统统取出去!”
一名名帝骑进进出出,小心翼翼地取着画。
朱进看着一幅幅绝美的山水画摆放在地上,似乎在看一整座金山,他并非是想将这些占为己有,而是要将之施于南陆人,以此来挽救南陆的很多人。
他获得弓的力量,是为了挽救南陆,用这些金钱同样也能挽救,而且,用金钱来挽救,会更直接有效。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不仅昏暗,而且隐隐有些压抑。
他这一抬头看,竟是发现那些云在飞速运动,似水一般的流动。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那云却又恢复了平时的速度。
最终只道是这几日往返长安与燕京奔波,太劳累的缘故。
当所有的画卷都被拿出来后,朱进的身前俨然堆起了一座小山。
朱进兴奋的甚至感到有些晕眩。
终于,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因为离开了那件屋子后如此之久,他还能闻见那股墨水的味道,而且,精神越来越觉疲惫。
当他逐渐意识到这些时,那股墨水之味,竟是令他感觉腹中翻涌不止,突然间呕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