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顺藤摸瓜
在带弃离去之后,公羊高宗师随即调集了其麾下的另一队护卫,又匆匆的准备了一番,接下来便也急急的出发了。
之前,带弃利用梦境神通已将那御风之术修习到了大成境界。以其如今的圣者之境,此时施展出大成之后的御风之术,简直是快逾飞鸟。间或,又施展出那已有小成的挪移神通,瞬息之间便是十数里之外。
一路上长驱直行,一日一夜后,便抵达了事发的那处区域附近。
飞腾于空中朝着四处细细的观察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带弃又继续前行,欲先行寻到那仲孙卯一行人。
急飞了小半个时辰,视野之中便出现了一座小城。
匆匆飞至小城上方,又于半空中仔细梭巡了片刻,带弃便敏锐发现了仲孙卯麾下一位庆宫护卫的身影。于是,当即径直降落了下去。
“拜见大统领!”
望着突兀出现在身前庆宫大统领,那位护卫明显的一惊,待醒悟过来后,急忙躬身见礼。
微微颔首致意,简单的问询了那位护卫数句,带弃便由对方引领着,前往了仲孙卯此时落脚的一处客栈之中。
“仲孙队长,时间已过去了十数日,可曾调查出来什么结果?”
直接进入到仲孙卯所居住的客房内,带弃落下座来,既不客套寒暄,也不喝茶闲话,单刀直入的问其调查的结果。
“禀告带弃大人,属下最近调查出,此处往齐国方向数十里外,有处庄园,唤作陶然庄。其庄主申屠小乙,武艺高强,为人慷慨豪爽,喜好结交,并有一大群师兄弟行走于江湖之中。”
当即,仲孙卯仔细的介绍道:“经过近几日的打探,前段时间,有大群陌生的江湖人物出入那陶然庄。而就在最近这几日,那群人却都突然的离开了庄园,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另外,据查,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大宗货物运进庄园之事。”
“如此说来,此事极有可能便是那伙人所为了。”轻轻点了点头,带弃肯定的道,随后又问道:“有没有调查到申屠小乙有什么具体的势力背景?”
之前,带弃也已观察到了那座庄园,当时心中也有些揣测。
“根据属下之前的调查判断,陶然庄那申屠小乙虽然交游甚广,但应该没有属于具体的哪股大势力。而且,其在附近区域素来没有恶名。”仲孙卯小心翼翼的分析道:“属下大胆揣测,那伙人做下此事应该是属于即兴而为。”
认真听了仲孙卯的一番见解分析,微微一笑,带弃赞赏的道:“仲孙队长分析的非常细致,不必拘束,请继续大胆推测。”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带弃的鼓励,仲孙卯随后又大胆的提议道:“属下觉得,如今,我们不妨从两方面入手。其一,那些货物始终是要出手的,既然要脱手,必然需要运输,我们只需派出人手紧紧的盯住各处关键路口,不怕对方不现身。”
轻轻喝了口茶,仲孙卯继续分析道:“其二,这批货物既然要出手,对方定然需要寻找接手的买家。但是,这批货物数量如此庞大,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得下的。我们可以依靠在齐国的人脉,从此方面着手展开调查。”
“思路非常不错,接下来,就依此而行吧。”见其所思所想与自己不谋而合,带弃当即十分赞同。心中又暗道,此人有才,可堪大用。
“禀报大人,属下之前擅作主张,已按照着此思路布置下去了。”见自己提前布置的计划获得了带弃的认可,仲孙卯缓缓舒了口气,顿觉如释重负。
“呵呵!”带弃不以为意的笑道:“将在外,君命尚有所不受,更何况事急需要从权。而且,你的行动计划极为恰当。”
“笃笃!笃笃笃!”
房内的气氛一时极为融洽,二人正笑谈间,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应该是有什么消息了。”仲孙卯揣测道,随即起身拉开了房门。
果然,随后一位护卫进来禀报道:“报告大人,齐国的阳城君那处传来了最新消息,有一位楚国的故人欲向其出手一批货物。目前尚不知具体是什么货物,只知道数目颇大,双方正准备接洽。阳城君问我们要不要前往探查一番,以方便我们能及时赶赴,他已特意籍故往后拖延了一些时日。约定的时间是在三日之后,具体地点为齐国聊城的松柏居。”
此刻,他们所处的那座小城乃是魏齐两国交界之地,距离那聊城已是不远。即便按照着最普通的脚程,大概也只需两日时间便可以抵达。
得知了这条最新消息,带弃淡淡的道:“此次,聊城之事便由我亲自前去处理好了。仲孙队长只需继续率领着麾下的一众护卫,负责将各处的关键路口紧紧的盯住便好了。”
“好!”
有过之前的交手,仲孙卯揣测那两位盗寇首领乃是宗师强者,也深知自己武艺虽强,但对上对方还真是不够看。此际,由带弃这位大宗师亲自出马,自是最为妥当,当即欣然领命。
分派停当,带弃也不多做耽搁,随后便出了客栈,直接腾空而起朝着那聊城方向匆匆飞去。御风之术外加挪移神通,以其现今的速度,小半日功夫便抵达了聊城。
降落聊城之后,带弃不紧不慢的在有些稀稀落落的街道上转悠着。一面随意的行走,一面展开意念探查城中存在的一些强大气息。
随着其进阶到圣者之境,玄元虚空诀也随之有了不小的进步,此刻释放出的意念更是强大无比。
只见那道意念以带弃为中心,如水波纹般迅速的展开,几息之间,整个聊城便被完全覆盖。
片刻之后,带弃便在城内的某处方向感应到了数道相对比较强大的气息,其中,又有两道格外的强大。
估算着那两道强大的气息应该是属于宗师强者所有,至此,带弃已能基本确定,对方便是准备与阳城君接洽的人。而且,也即是之前掳掠了庆宫那批货物的盗寇。
收敛起气息,带弃如普通人一般,不慌不忙的朝着所感应到的那个方位踱步而行。
行不多时,来到了一间客栈的门口,带弃举步迈了进去。四处略作打量,便向掌柜要了间二楼的上房。
待随着伙计来到客房后,带弃又开始释放出意念悄然的探查起来。
随即发现,那数道强者气息此刻就在其所在的客房旁边不远处,之间只相隔了两间客房。
既然已锁定了对方,带弃便不再探查,只是静静的坐在房内,一面安心的修炼着,一面耐心的等候对方出来露相。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早过了午饭时间,这一等便等到了暮色降临。直至此时,对方那数人方才从客房内缓缓的行了出来。直到他们穿过长廊,下了楼梯,带弃才轻轻起身步出房间,尾随而下。
……
魏都大梁,王子魏假府中的书房内。
“王子殿下,这里有封书信,乃是楚国的令尹李园大人派遣亲信亲自送过来的。”
一位门客轻轻说道,随即取出一封以火漆密封的书信,郑重其事的递到了端坐于红木大案后的王子魏假身前。
“楚国的令尹李园?此前,我们之间好像是无从交集啊。”
神情疑惑的王子魏假随手接过了那封书信,拆开来慢慢一看,随即,面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待到细细看完,将书信狠狠一掷,面上已是阴沉得欲滴出水来。
受了李园信中的一番挑拨与激将,王子魏假此刻心中暗自思忖着,难怪那带弃身为大宗师,宁愿待在小小的庆宫之中,也不愿意接受魏王陛下国师的敕封,原来却是与楠夫人早有奸情。
再想到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的楠夫人居然早在楚国之时便已与人私通,心中更是一阵邪火升腾,面上不禁扭曲得狰狞了起来。
到了此际,楠夫人在王子魏假心目中那有若神女的美好形象已然彻底坍塌。其对楠夫人的态度,已由之前的倾心爱慕转为了刻骨的怨恨。随即,一团熊熊怒火在其胸腹之中不断的升腾翻涌。
当下,王子魏假心中便暗暗的盘算起来,必须要对他们进行一番报复,才能平息心头之怒。而且,这报复行动还不能明着来。
首先,此事毕竟是魏国王室之丑,不宜将之大白于天下。再者,若是论起武力,单单一个大宗师之境的带弃,仅凭自己一众麾下的实力是想都不用想的。
此事,只能施展计谋在暗地里悄悄进行。
一阵心烦意乱之下,王子魏假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谋,不由得拾起那封书信翻来覆去的细看了起来。
“为夺龙泉宝剑,其麾下的姜好斩杀了齐国方仙道邹衍大宗师的弟子公孙发。”
突然之间,一行字跃入眼帘,王子魏假心道,原来那姜好统领所佩之剑便是大名鼎鼎的龙泉宝剑,还是夺自方仙道的弟子公孙发。
略一推敲,随即暗喜道,既然是庆宫的姜好斩杀了大宗师邹衍的弟子公孙发,并夺了龙泉宝剑,那我便去请动邹衍大宗师出手对付他们。
细细斟酌了半响,王子魏假提起笔来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待到写好,旋又唤来了一位能说会道的心腹之人。令其备上一份厚礼,携着此封亲笔书信,前往齐国寻那方仙道的邹衍大宗师。
并再三郑重叮嘱,务必要将对方请动,否则,也不必再回返魏国了。
第七十七章 仗义疏财
却说聊城的那间客栈之中,尾随着对方下得楼来,带弃在客栈的大堂内随意选了个座位,又唤过伙计点了几样酒菜,便静心凝神聆听那数人对话。
对方共计有八人,此时正围坐在相邻的两张桌案旁,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似乎也在等候伙计上酒菜。
静静的听着对方那数人的闲聊,突然之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带弃的耳中。
乍闻得那道只存在于少时记忆之中的熟悉声音,一惯波澜不惊的带弃,心中顿时激荡了起来。旋即面上荡漾起一阵笑意,起身行了过去。
待走到其中一桌近前,激动的望着对面那道并没有被岁月改变多少的熟悉身影,带弃亲切的喊道:“朱英老师!别来无恙?”
原来,那道身影正是当年春申君黄歇庄园之中的亲信门客朱英。
那时,带弃尚还年少,曾偷习了对方的一套得意拳法,并屡得对方的教习指点。
闻声,朱英诧异的站起身来,仔细的打量着带弃,过了好一阵,方才大喜道:“弃!你是弃!果然是长大了啊。意想不到,此时此刻在异国他乡还能遇见你,真是造化神奇啊!”
当下,朱英便上前热情的把住了带弃的双臂。
此时,旁边一人已知情识趣的让出了一席座位。朱英又邀请带弃落座,于是,二人坐了下来,热络的畅谈起来。
当带弃谈及了春申君黄歇最终被令尹李园谋害之时,朱英痛心疾首的自责起来。之前,自己明明知道野心勃勃的李园隐藏得极深且报复心极强,却没有极力的去说服春申君提早防范。
接下来,双方在言谈之中又提及了春申君之女楠儿。带弃便趁机介绍道,如今楠儿已是魏国大梁庆宫之主,并被魏人尊称为楠夫人。
闻得楠儿便是那庆宫之主,朱英不禁愣住了,旁边的其余数人也是一阵面面相觑,场面随之渐渐的冷落下来。
沉默了良久,朱英向着带弃问道:“弃,请直言相告,你此次来到聊城,究竟所为何事?”
“老师,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乃是因为之前庆宫的一批货物在濮阳附近,被一群江湖上的好朋友掳掠了。”
微微一笑,双目直视着朱英,带弃神情坦然的说道:“魏国还没有哪个势力敢下这个手,思来想去,只有跑到齐国境内的周边数城探查一二了。”
朱英闻言,微微侧首,将目光朝着同席之中的一位弱老者悄悄望去。
二人对望了数眼,那位弱老者又轻轻咳嗽了几声,望向带弃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此刻有没有什么眉目,或许我们能够帮上一些忙也不一定。”
随着那位老者开口,朱英正式为带弃介绍道:“弃,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澹台一鸣老先生,乃是一位宗师之境的高手。其他这几位都是其弟子亲友,也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
闻言,带弃立时抬手抱拳,向着那位弱老者及其他在场众人行了一圈礼,嘴上却说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在下带弃见过诸位好朋友。对了,却不知陶然庄的庄主申屠小乙兄弟可在此间。”
旁边的一条粗壮大汉闻声急忙站起身来,定定的望着带弃,神情疑惑道:“在下正是申屠小乙,之前我们好像并没有会过面吧,你怎么会知道我呢?”
“哈哈!”带弃大笑道:“在下之前的确是没有见过你,不过,陶然庄庄主申屠小乙的大名,在下可是久仰了。”
听了二人看似没头没脑的一番对话,在场众人随即慢慢的醒悟了过来,只见那位弱老者狠狠的瞪了那申屠小乙一眼,又望向了一侧的朱英。
沉默了片刻,朱英苦笑一声,侧首朝着带弃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庆宫的所有护卫都是我麾下所属,其实力已可比肩名震天下的‘魏武卒’与‘虎贲之士’,虽然不敢妄称天下无敌,但也可以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了。能够在他们手上掳掠货物,岂是一般的势力所为。”
带弃神情平静的缓缓说道,又抬首环视了在场的一众强者一眼,淡淡的道:“魏齐两国的一众大势力,彼此之间都知道些根底,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动庆宫的货物。只有那些流窜于江湖之中的强者势力,才会偶尔兴起,聚集起来临时干那一票。”
言罢,带弃微微眯起双目,笑望着眼前众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此刻会待在此处?”
朱英一阵疑惑不解,旋又恍然大悟的道:“莫非是阳城君?”
带弃含笑不语,依旧以目光静静的望着在场众人。
望着面上神情一片云淡风轻的带弃,朱英心中一动,忽然惊异的问道:“弃,你如今的修为到了何等境界?”
“你猜。”带弃轻轻笑道。
闻言,在场众人不由齐齐一愣。
那位弱老者细细的思索了片刻,突然神情震惊的道:“明知道我们至少有两位宗师高手,你还敢独自寻来,莫非,莫非你已迈入到了大宗师境界?!”
不置可否的望向了朱英,带弃依然含笑问道:“却不知老师究竟遇到了何种为难之事,居然干起了这等营生。如有为难之处,此刻向我说声便好了,如今的我,多少有了点身家。”
沉吟片刻,又长叹了一声,朱英无奈的解释了起来。
原来,那朱英原本是越人,在辞别春申君之后便径直返回到了家乡。
因预见到天下间即将发生战乱,为躲避兵刀之祸,又于两年前,说动了族中的一众长辈,举族迁徙至了魏齐两国交界的大河岸边,某处与世隔绝的隐秘之地,悄悄的隐居了起来。
岂料,兵祸未至,天灾降临。先是旱灾蝗祸接踵而至,紧接着又是大河泛滥的水患。灾祸连接之下,连续两年颗粒无收,整个家族每日里消耗甚大,早已是坐吃山空。
兼且,隐居之地附近的山野居民也是受灾严重,急需救助。于是,久居山林的朱英便寻思着重出江湖,谋点财路。
数月之前,朱英于齐国的某处偶遇了当年的故友澹台一鸣。其时,澹台一鸣正率了一众门人弟子游历江湖。一番言语交谈之下,二人于偶然之间想到了这么一出。
恰巧澹台一鸣有一弟子,正是那陶然庄的庄主申屠小乙。言及魏齐两国交界之地,自近期始,有大股的商旅通行。观其货运规模,只需干下一票,便可以保证一众人十数年内衣食无忧。
当下,一众人一番细细合计,便决定干了。
随后,便发生了之前那批庆宫货物被劫掠一事。
但因那批货物规模着实太大,为避免牵扯太多而露出一些蛛丝马迹。众人又是一番商议,决定找一位大势力的买家做个一锤子买卖。
澹台一鸣与朱英对齐国的一众势力并不熟悉,那申屠小乙也是没有门路。恰巧朱英于偶然间获悉那阳城君正避祸于齐国,便主动寻上了门去。
经过一番初步磋商,双方约定在聊城再具体接洽。谁知道,阳城君与庆宫一方竟是合作者。
细细听完朱英的一番叙述,带弃沉吟了片刻,真诚说道:“朱英老师,依我之见,不如这样吧,你先们将那批货物交出来。待我们将货物交付之后,得了钱款,便匀出一部分,记在我的名下,购买一批粮食物资交与你运回去救急,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澹台一鸣与朱英此际心中亦是明白,带弃竟然敢独自一人前来寻找他们,肯定是有恃无恐。
再说,他们此刻都已然露出了痕迹,庆宫一方真要是翻脸对付他们的话,他们亦是讨不了好去。
如今,带弃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并且明确的提出愿意事后提供相应的帮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当下,二人点头齐声赞同。
此时,酒菜也渐渐的开始上了,于是,一众人又和和气气的坐了下来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带弃又提出建议,可以先行接触那阳城君,商谈那一应采购粮食物资的具体事宜。待之前为公子负刍运送的那批货物一交接,时间却是正好。
众人闻言,自是欣然赞同。
次日,众人匆匆吃过早饭,便一齐前往了阳城君所居住的松柏居拜访。
那松柏居乃是聊城首屈一指的豪华客栈,里面还有整座整座的庭院以供出租,那阳城君便是租住在了其中的一处院落。
阳城君乃是一位面目和善的圆脸中年大汉,闻得庆宫大统领亲自来访,急忙出来迎接。待得见到带弃与那朱英等人行在了一起,心中顿时揣测出了所有的一切。
众人寒暄了一阵,便落座品茗,带弃将先前的事情简单的做了一番解释,又将话题转入到了粮食物资的采购事宜。
明白了一应前因后果,阳城君当即拍板,相关事宜便由他来完全包办。届时,带弃只需支付市价一半的钱款,其余部分由他来负责筹措。
如此,既对带齐卖了个好,又算是对朱英的一种间接补偿。一时间,众人皆大欢喜。
认真商议了一番,众人决定,随后便由各方各自派出人手着手办理相应的各项事宜。
其中,由申屠小乙带人负责送返货物,又另外遣人替带弃通知仲孙卯聚集人手准备接收货物,以交付公子负刍一方,并留下人手接应从楚都赶来的公羊高一行。
阳城君,则派出属下大量得力人手,办理一应粮食物资的采购事宜。
第七十九章 憎屋及乌
带弃那看似普普通通的随意一拳,半空之中的邹衍偏偏却是无法招架。
只见其双手奋力一架间,整个身形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被一道强大无匹的拳意硬生生的击飞到了高空之上。数息之后,待其踉跄落下,当即喷出了几口鲜血。
“敢问朋友何人?”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邹衍神情平静的问道。
“鄙人庆宫带弃!”带弃淡淡的应道,静静的立在那里,心中思索着要不要斩尽杀绝。
“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走!”
那邹衍也算得上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高人,眼见自己远远不是带弃的敌手,当即招呼了旁边的一众精英弟子一声,便当先迅疾的飞身而遁。
旁边那几名随行的弟子倒也见机,紧随其后急急而退,须臾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见带弃没有表态,庆宫的一众强者也没有尾随追击。
此时,见已解危,姜好也不多言,只是指挥着渐渐围上来的一众庆宫护卫,拿住了那位呆若木鸡仍傻傻立在原地的魏武卒刘统领。
随后,经过一番仔细的询问,众人才知道,原来,方仙道的邹衍大宗师那一行人乃是由王子魏假邀请过来的,并委托了那位魏武卒的刘统领亲自引来庆宫。
当下,带弃便遣了麾下的钟渐,亲自前往了王子魏假府中请其前来庆宫对质。
待钟渐匆匆的赶至了王子魏假府上,却被管事告知,王子魏假已于稍早前,随着那方仙道的邹衍大宗师一行人急急忙忙的离府而去了。
眼见王子魏假已因做贼心虚而畏罪潜逃,钟渐只得无奈回报。
闻得那王子魏假此际已随着方仙道的邹衍大宗师一行人逃亡而去,楠儿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随后便亲自传令,将那位魏武卒的刘统领当场释放了。
却说邹衍大宗师一行人与王子魏假慌慌张张的离开了魏都大梁,半途之中又细细的商议了一番,便欲取道鲁地,去寻那儒门圣者孔丘先生相助。
此事发生后不久,魏都大梁城中来了一群形貌怪异的人。
只见那群人一个个高鼻深目,纷纷秃着一个光头,身上的服饰也极为奇特,又操着一口无人能够听懂的古怪语言。
原来,却是那室利防一行人一路游历到了魏国大梁,欲寻访那魏都的风流人士、英雄豪杰。
入城之后,依然由室利防亲自操着那口依旧是半生不熟的中原语言四处问询,经过一番左打探右打听,不知怎么就探听到了此地的风流人士、英雄豪杰以庆宫为最。
于是,一行人便辗转寻往庆宫来了。
却说不久之前刚刚吃了邹衍一个大亏,一众值守的护卫死活不肯放众人入内。
经过室利防的好一阵软磨硬泡,闻得对方先前乃是千里迢迢的从楚国赶来,一位出身楚国锐士的护卫才勉强答应试着为其通传。至于愿不愿接见,还得看上头的意思。
待得轮值的护卫前来通报,再经过一番细细问询,带弃便确知是室利防一行人到了,当即亲自行出了宫外相迎,又热情的将他们引入了议事殿内喝茶叙话。
待落座之后,带弃微笑着问候道:“室利防大师别来无恙啊。”
好奇的望着带弃,室利防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原话,欣喜的说道:“尊敬的带弃,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居然还能在这魏都大梁的庆宫重逢。”
“的确是有缘!对了,自离开伯阳先生之后,你们不是去了楚国各处游历吗。”天下之大,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数次遇到来自遥远域外的室利防一行人,带弃也是感到一阵神奇。
“是的,我们还在楚王都见过了一些高层大人物。”
见带弃提起楚国,室利防随即兴奋的说道:“楚国的那位令尹李园很是强势,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是一位如凶恶大鸟般的豪雄。还有,他的门下有一位谋士,好像是唤作计然,实在是太厉害了。”
带弃自然明白室利防口中所说的如凶恶大鸟般的豪雄指的是枭雄,随即饶有兴趣的笑问道:“哦,那室利防大师怎么没有留在楚都,依照着常理,他们一定会竭力的招揽你们。”
“当然了,楚国的令尹李园当然极力的招揽我们了,特别是当他们探听到我已达到了你们中原武道那什么大宗师境界的时候。”淡淡的笑了笑,室利防认真的说道:“但是,我偶然听到其中一位门客说什么要对付你。”
喝了口茶,望着疑惑不解的带弃,室利防继续解释道:“就在我们和伯阳先生一起论道的那一晚,我便已经把你当作我的朋友了。他们打算对付你,那便是你的敌人,我怎么会帮助朋友的敌人呢。”
说完,又朝着带弃诚挚一笑。
凝视着笑容中袒露着几分质朴真挚的室利防大师,带弃心中不觉泛起一阵感动。随后,带着几分期盼的问道:“如果此时我们发出邀请,大师是否可以考虑加入我们庆宫。”
“能够和你这样的朋友待在一起,将会是我莫大的荣幸。”定定的望着带弃,室利防言语真诚的说道。
经过一番认真交流之后,室利防一行十八人便在庆宫内妥善的安顿了下来。
平时,他们会主动的帮着在庆宫内做一些杂务,偶尔也会参加一众护卫的集体训练,并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训练方法。
至于庆宫主办的坐而论道活动,自从他们无意间获悉并参与过一期之后,便再无缺席。
由于他们乃是异域之人,所持的一些思想观点迥异于中原文化。加之每每来些奇言妙论,一时间竟是风头大盛,并受到了此间无数贤人逸士的热情追捧,坐而论道活动也因此举办得越来越是鼎盛。
且说王子魏假临离开魏都大梁之际,匆匆写了封亲笔书信暗中传与那魏王。信中,将他目前所知关于庆宫的具体内情和盘托出。其中,自然包括了楠夫人和带弃之间所谓的奸情。
魏王增见信之后顿时勃然大怒,却因心中忌惮带弃的勇武,暂不敢轻举妄动。
综合现实的种种情况,又经过了一番详细的暗中调查,魏王发现了庆宫实力突然大涨的深刻根源。正是由于庆宫在短短的数月之内便成功的开拓了魏齐、魏赵之间的数条商路,使得其财力迅速的雄厚了起来。
有了雄厚的财力,无论是供养宫中的一应客卿护卫,还是举办诸如坐而论道等的各类活动,都有了充足的财力。
再经过一番深入的调查,魏王便发现,信陵君魏无忌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之前,魏王便对信陵君魏无忌窃符救赵之事耿耿于怀并深深忌惮,此刻又发现了其对庆宫或明或暗的种种扶持,一时间,更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原本,魏王增心中还指望着楠儿后期因为缺乏足够的财力以支撑庆宫所铺开的庞大局面,必然会主动的向自己投怀送抱,以求得支持。
岂知,竟先后冒出了带弃大宗师与信陵君魏无忌两人。
其中,一人为庆宫带去了极其强悍的武力与无比鼎盛的声威。另一人则协助着庆宫构建起了一个庞大而强盛的商贸网路,从而间接的为其带去了雄厚的财力。
公然的去对付存在着带弃这个大宗师的庆宫势力,现下的魏王却是不敢,但要拿捏一个早已下野失势的本国权贵,方法还是有很多。
于是,在某日的夜晚,魏王遣出一位亲信近侍,从王宫之中给信陵君魏无忌送去了一壶佳酿。
未曾意料的信陵君魏无忌,在大意之中喝下了此酒,随即于当夜暴毙身亡。
次日一早,庆宫诸人惊闻此讯息后,楠儿当即与带弃等人亲往信陵君府上悼唁。
经过了一番简单的询问了解之后,众人皆疑惑于信陵君突然之间的暴毙。
于是,楠儿又派出了大量精干人手进行暗中查探。
经过一番深入细致的调查之后,最终明了,此事乃是出自当今魏王陛下的手笔。
众所周知,自回归魏国之后,信陵君魏无忌始终保持着谨慎低调,素来不参与魏国国内的各类大小政治活动,也无心经营自己的势力。
庆宫众人疑惑之下,就此事展开了一场深刻的探讨。
在结合了之前所发生的、王子魏假突然邀请方仙道的邹衍大宗师、出手对付庆宫的事件之后,众人隐约的觉得,信陵君魏无忌之死,乃是出于当今魏王陛下的迁怒。
至于为何迁怒,其结果不言而喻。
因之前信陵君魏无忌与庆宫的楠夫人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且双方上上下下的交往一直比较密切与融洽。
随后,信陵君门下的一众门客护卫,在两位宗师强者的率领下,大部分转而投入到了庆宫之中。
至此,庆宫方面的实力再次暴涨。
其门客护卫已堪堪达到了三千左右,宗师强者也增加到了六人之数,更拥有带弃与室利防两大已然达到并超越了大宗师之境的顶级高手。
此后,魏都韶宫与庆宫之间的隔阂,亦因信陵君魏无忌被毒杀之事,而逐渐的增大,并慢慢的显化。
在逐步的摸清了庆宫在行商方面具体的货物范围之后,魏王增旋又采取了一系列的举措。
不但专门针对性的下达了数类物资的禁运谕令,并抽调各军中的精锐力量组建了专门的稽查部队,又在通往齐赵两国的许多关键路口上设置了一些检查站,对往来于诸国之间的货物进行严格的盘查。
受此打压,庆宫方面的商贸活动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财物来源也随之大为锐减。闻弦而知雅意的楠儿与带弃诸人,也开始筹备离开魏国的计划。
历经一番周折,魏王增又花费重金与神秘的阴鬼道勾连上了。并作出郑重许诺,只要对方能够帮忙除去带弃,便将另外奉送大量的财物。
阴鬼道素来活跃在羌方一带,一直信奉着原始巫教、并祀奉一应鬼妖,不但神秘,而且实力非常强大。
第八十章 鬼气森森
阴鬼道的那位领袖,堪堪在不久之前才晋升到大宗师之境。
因贪图魏王增许下的巨额财富,于是,在获得了带弃与庆宫的一应详尽资料后,便率领着门中已达宗师之境的四大长老,又精挑细选了一众精锐弟子,辗转来到了魏都大梁。
那一夜,庆宫的议事大殿内,楠儿、带弃,正与一众高层聚集在一起,例行商议一应大小事宜。
“带弃……带弃……”
忽然之间,带弃的耳际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阵轻轻的召唤之声。
望了望旁边对此一无所觉的殿内众人,带弃悄悄的叮嘱身侧的姜好与室利防,注意保护好楠儿,又朝着楠儿使了个眼色,便籍故退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循着那一阵阵神秘的召唤,带弃缓缓的穿行于庆宫的宫殿群落之中。
格外迷蒙的夜色下,沿途的一座座漆黑宫殿仿佛化身为了一头头蛰伏在暗夜之中的恐怖怪兽,隐隐散发着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高挂天穹的夜幕之中,那轮皎洁的明月,此时仿若披上了一层轻纱,显得迷离而又凄清。
周围那片之前还璀璨无比的星光,此际也骤然黯淡了起来。宛如已劳累了一整日的凡俗之人,不再是精神抖擞,而是变得昏昏沉沉、奄奄无力。
不知不觉间,带弃已穿过了那片宫殿阴影,来到了夜幕下显得一片阴森的花园之中。
越过一片片花间疏影,信步于湖畔,不知是不是因为起了雾,抑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原本应该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片黯然失色。在凄迷的月色下,更是显得朦胧而缥缈。
随着带弃的到来,花园之中的湖面上、草丛中、树林内、山石间,纷纷涌起了一团团阴湿湿、稠浓浓的黑雾。
刹那之间,伫立于黑雾之中的带弃,顿觉整个天地似乎发生了某种细不可查的变幻。依稀只感到,整个花园此际已与先前所处的那片天地完完全全的分隔了开来,形成了一个非常玄妙的独立空间。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幻术与幻境”,带弃心中一动,当即极力运转起玄元虚空诀。
随即,一丝丝意念彷如水银泻地般,朝着四周不断的伸展蔓延。几息之间,心神便又重新出现在之前的那片天地之间。
就在带弃的心神挣脱了无形中的牢笼、重新连接了天地之时,四周的花间树影内突然响起了无数鬼哭狼嚎般的啸叫。
“唧唧啾啾……呜呜呜呜……嘶嘶嘶嘶……”
随着那一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轻轻响起,周围的一团团黑雾之中又涌出了一大群淡淡的身影。恰似游荡在黑夜之中的鬼物与妖怪,神秘而可怖。
鬼影幢幢之中,带弃迅速的拔出了腰间一柄之前权做佩饰之用的长剑,随着一条条神秘身影纷纷扑了过来,又急忙挥动了起来,以其如今的武道境界,自是招无虚发。
但令人奇怪的是,经过带弃一阵斩、削、刺、挑之后,那一条条神秘身影虽然不断的中剑,却没有发出意想之中的惨呼**。
一条条身影似乎浑然不觉疼痛为何物,依旧不以为意的朝着带弃继续冲杀了过来。并且,对方既没有手持任何兵刃,也没有任何具体的招式,完全凭借着本能,像野兽一般张牙舞爪的撕咬而来。
渐渐的,带弃发现,就算是将其头颅完全斩下,对方依然不会倒下,只是会如失去目标的野兽般待在原地胡乱转圈。
随即,带弃展开身形,迅速的将一条条神秘身影的头颅纷纷斩下。
不多时,一副诡异的情景展现在带弃的眼前。迷蒙的月色下,一群群无头的躯体,伸展着双臂,在湖畔的草地上团团乱转。
随着那群神秘的身影统统被带弃斩下了头颅、从而失去了战斗力,“啾啾啾”,四周又响起了一阵阵似昆虫鸣叫又如鬼怪低嘶的古怪声音。
片刻之后,又有一群淡淡的神秘身影出现在周围弥久不散的黑雾之中。
经过之前的交手,带弃手中那柄品质不错的长剑,早已被斩得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于是带弃便果断的将其随手丢弃,转而招出了那杆神兵破灭战戈。
或许是受了神兵的影响,随着破灭战戈的出现,此际出现的那一条条淡淡的神秘身影纷纷现出了原形。原来,却是一个个手持着暗色兵刃、黑衣蒙面的武者。
“咦,真是意想不到,你居然还拥有一件传世神兵。此次,果然是不虚此行!”随着一条条身影现出原形,不知何处传出了一道诡异而又缥缈的声音。
“在下庆宫带弃,来者何人,不必再装神弄鬼了,何不快快现身,大家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见终于有人出声,身处包围之中的带弃浑然不以为意,只将冷冷的目光淡淡的望向了四周。
之前那道声音并没有作出回应,沉寂了片刻,突然之间,从另一个方向响起了一声驰魂夺魄的厉啸。
那啸声仿若是下达了一道攻击的命令,顿时,之前包围在周围的一条条漆黑身影纷纷举起了手中黯然无光的兵刃,朝着带弃迅捷的围杀了过来。
观其身形、招式与气息,根本就不亚于‘魏武卒’、‘虎贲之士’等名震天下的几大劲旅,甚至还要强上几分。其中有几条分为强悍的身影,已然接近到了宗师之境。
但是,面对着悄无声息的晋升到了圣者之境的带弃,仅凭着眼前的这点战力显然是无济于事。
因感觉到对方那群神秘黑衣人的技法诡异,其间偶尔还夹杂着一道道森森鬼气,带弃一时间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仔细的观察,以加深了解。
双方激战了半晌,眼见始终无法得手,随着一长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声响起,从四处又突兀的蹿出了四道高大的漆黑身影。
新近出现的身影,每一道都足足有两三人那么高。一个个青面獠牙,浑身布满着大块大块刚健有力的肌肉,足有普通人大腿粗细的大手中,各自提着一条小树般粗壮的狼牙大棒。
四道漆黑身影甫一现身,便发出了一阵阵野兽般的嘶吼,朝着带弃飞速的围攻了过来。
面对着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恐怖怪物,带弃急忙脚踏着天罡步法,小心翼翼的与对方周旋了起来。
片刻之后,赫然发现,那几个怪物只是身高体壮,力气与速度更突出一些而已,所用招式与之前那群黑衣人相差无几。
为免楠儿挂念,无心再拖延下去的带弃,随即挥舞着破灭战戈,朝着几个怪物发起了一阵狂猛的反攻。
短短的几息之间,对方那四个怪物便纷纷被带弃击中,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嘶之后,旋又化作了一道道黑烟,渐渐的散失无形。
随着那四道黑烟的消散,从其中跌落出了四道苍老身形。那四位老者各着一袭漆黑长袍,陡然从黑烟之中出现,令得带弃一阵惊奇。
只见其中一人神情震骇的望着带弃手中的破灭战戈,失声惊呼道:“此人手中所持的不是普通神兵,而是刻画了特殊符文的符宝神兵!”
闻言,一旁的湖中突然响起了一道仓惶的声音:“退,大家速退!”
“怎么,眼见刺杀不成便痴心妄想着全身而退吗,也太小看我带弃了!”冷笑一声,带弃猛然腾身于半空之中,又散发出了一道圣者之境顶级高手所独有的恐怖气息。
顿时,一道闪烁着点点金光的绚烂红芒将整座花园牢牢的笼罩住了。
随着带弃那道血火之气的弥散蔓延,除了那四位已达宗师之境的老者尚还能够踉踉跄跄的勉强站立之外,其余一众黑衣人纷纷趴伏在地,浑身上下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不好,之前的情报有误,此人根本就不是大宗师,而是已踏入了圣者之境的绝顶高手。”
随着一声惊呼响起,一条漆黑身影挣扎着从湖中歪歪斜斜的飞了出来,似乎想要闯出带弃的气息笼罩,逃离而去。
观其身形气势,赫然是一位已达至大宗师之境的顶级高手。
轻轻一笑,带弃随手挥了挥手中的破灭战戈,遥遥的朝着对方发出了一记遥击之术。
刹那之间,便见一道明亮的光华如闪电般疾疾划破漆黑的夜幕。
“啊!”
伴随着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呼,夜空中突兀的下起了一阵纷纷扬扬的血雨。瞬息之间,之前那道身影便爆为一团血雾,殒命于当场。
心中微微一叹,带弃一阵感慨,明明是生存于貌似开化了的人群之中,有时候却偏偏不得不施展出野兽般的狠辣手段。
随后,狠下心来的带弃,又缓步行了起来,化身为一尊行走在黑夜里的杀神,将其余众人一一杀死,并斩下了首级。
待亲自动完手,带弃若无其事的步出了花园,又调了麾下的那队护卫前去清理现场,并传令将一众首级高悬于庆宫之外,以警告那些或许还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刺客,及其真正的幕后主事之人。
当夜,楠儿的寝宫之中。
轻轻的依偎在带弃怀中,楠儿娇嗔道:“弃!你怎么还是像小时候那么笨,为什么要在花园内杀那么多的人?”
“怎么了,对方可是一群刺客,他们想要刺杀我,我怎么能够放过他们。”带弃不明所以的应道。
嘟起一张小嘴,狠狠的锤了带弃数记,楠儿连珠炮似的责怪道:“你可以先审问一番再作处理啊,也可以先抓出来放在外面当众斩杀啊,甚至还可以让护卫们去杀。如今,被你这样一弄,叫人家以后怎么敢再踏进花园一步。好好的一座花园,眼看着就这么荒废了!”
“咦?对啊!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此节,的确是我疏忽了。”轻轻挠了挠头,带弃一阵尴尬。
第八十一章 子见楠子
过了片刻,带弃又解释道:“至于审问,还是免了吧,经此一事,对方应该知道我已心知肚明谁是幕后的主使了。希望自此之后,对方能够好好的收敛收敛。”
“你知道谁是幕后指使了?”
见带弃微微的点了点头,楠儿又幽幽的叹道:“想不到那魏王如此憎恨你,都怪我。”
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带弃紧了紧怀中的楠儿,淡淡的道:“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方能够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要再来触怒我了。”
随着那群刺客的首级被高高的悬挂在庆宫之外,数日之后,魏王增寻了个理由,派出了一位亲信侍者,给庆宫送来了大批的财物。
……
楚都之中,屈原大宗师因那五年守护之期已满,遂告别了李太后与楚王熊悍,离开王宫,不知所踪。
眼见之前横阻在面前的那一座大山已自动移除,楚国的令尹李园便趁机开始了他那一系列预谋已久的隐秘计划。
通过收买楚王熊悍身旁的一位近侍,每日里悄悄的在楚王的茶水中放入一种****。与此同时,又在其寝宫内的香烛之中添入了另外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物。
此两种毒物单独使用时并无毒性显现,因此也检测不出,但配合在一起使用却会使人慢性中毒。一旦两种药物在体内积聚得多了,毒性就会慢慢的显露出来,从而使人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身体虚弱。
届时,再配合另一种比较普遍的寻常事物,中毒者一旦被成功引发,便会立时暴毙身亡,且丝毫看不出是中毒而亡。
于是,楚王熊悍于浑然不觉间被悄悄的下了毒,最终年纪轻轻便暴毙而亡,随后谥号为“幽”。
对于兰台宫中的李太后,李园却并没有派人下毒。
一来,李太后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之前,他也是仰仗着这个妹妹才一步步的爬到了今天这个高位。
再者,李太后并无自己所属的亲信势力,无法对他的地位造成威胁,留着她还可以堵住楚国朝野上下的悠悠之口。
最后,万一魏都庆宫的势力并没有被魏王增及王子魏假打压溃散,也可以借此抵消庆宫方面的猜疑,防止对方返回楚国寻仇报复。
却说方仙道的邹衍大宗师一行人与王子魏假,辗转来到了鲁国旧地,一路寻到了儒门圣者孔丘先生的隐居之地。恰巧,大宗师孟轲也在此处探访他的老师。
待得邹衍说明了来意,圣者孔丘掐指一算,对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却是半信半疑。但却推算出,此事竟隐隐与自己有些关联。
邹衍此前专为确证此事而灼龟观兆,而其弟子柳相仆毕竟也与手持龙泉宝剑的姜好亲自交过手,自是始终坚信,姜好乃是因贪慕龙泉宝剑而临时起意,遂杀了公孙发、夺了龙泉宝剑。
一旁的王子魏假因此事涉及魏国王室之丑,不便拿出楚国令尹李园的那封亲笔之信,只是一口咬定,一应消息是由一位极为可靠的朋友传来,应该是千真万确之事。
被邹衍软磨硬泡了数日,拗不过多年的交情,兼之已算出此事隐约与自己相关,圣者孔丘便领了弟子孟轲择日启程,随着邹衍与王子魏假一行人前往魏国大梁,欲兴师问罪于庆宫。
匆匆疾行,这一日,圣者孔丘和孟轲等人终于来到了魏都大梁。
一行人甫一进入城中,庆宫之中的带弃便已有所察觉。待步出殿外举目凝神一望,便见一道冲天的白光翻腾奔涌。心中暗自揣测,却不知是哪位圣者驾临到了大梁城中。
进入城中,圣者孔丘和孟轲也不急于去那庆宫,而是直接住进了王子魏假府中。每日里除了参与各种宴饮,便是出去闲逛一番。
那日,恰逢坐而论道举办之期,圣者孔丘和孟轲二人似乎早已打探得清楚。一大早的便拉着邹衍离开了王子魏假的府邸,一路闲逛,最后竟施施然的踱进了那坐而论道的举办之地,庆宫之外的小竹园中。
进得园中,便有侍者上前热情接待,随后,又有专人殷勤引路。
当三人抵达了活动现场的最外围处时,早有侍女前来献座、看茶。
待落下座来,只见场中内三圈、外三圈,早已坐满了形形**的人等。
三人举目一望,便见,在人群的最核心处,当中立着个半人高的矮台。
此刻,矮台上正端坐着一个服饰奇特、相貌怪异的秃头老者。矮台下,又盘膝围坐着一群同样服饰奇特、相貌怪异的光头男子。
台上那老者却正是每期必至、从不缺席的室利防,紧紧围坐在台下的却是他的那群弟子随从。
此时,只听那室利防依然用那口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语说道:“诸行,乃是泛指一切被构造而成的事物。诸行,是因了条件构造而成的,具有生起之特性。所以,它们是生起法。既是生起法,则不是本来自存,而是缘起的。其本身,也必定是消散法。”
此时,台下一人发问道:“室利防大师,何谓缘起。”
“所谓缘起者,乃是依循着一定的条件,得以生起的。”室利防认真答道。
“消散法,那又是何意?”台下又一人问道。
室利防耐心的解释道:“所谓消散法者,其具有坏灭的特性。具体又有两重含义,凡有生之物,必定坏灭,坏灭是指衰坏、消散、殆尽。”
“请问这位大师,阴阳五行是为诸行吗?”旁边那邹衍听得一时兴起,忍不住起身发问道。
沉思了片刻,室利防慎重的答道:“在我们那里,只有土、水、气、火四大元素之说,至于阴阳五行,本人只略知那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具体却是不甚了了。”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土、水、气、火四大元素是因条件构造而成的,具有生起的特性。因此,是诸行。以此推之,阴阳五行当也是诸行。”
“阴阳五行并非确指某种具体之事物,乃是取象类比的泛指而已。”邹衍笑道。
待欲再说,却被一旁的孟轲轻轻扯住了衣袖。回头一看,圣者孔丘已起身向外行了出去,遂急忙和孟轲紧随而出。
原来,带弃望到前些日子显现的那道滚滚白气一路径直朝着庆宫而来,此际又进入到了小竹园中,因不知对方所来何故,便微微的散出了那道血火之气,以试探一番。
圣者孔丘何等境界,自是望见了那道透着金芒的血红之气,如灿灿金霞一般弥漫在天空之中。
当即心中暗道,那庆宫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此际居然还有圣者之境的绝顶高手坐镇其中,难怪之前那邹衍大宗师会灰头土脸的铩羽而归。
三人随后出了那小竹园,竟没有理会带弃转道庆宫,而是径直离去,回返到了王子魏假的府中。
待得吃过晚饭,圣者孔丘唤上孟轲和邹衍,又漫步出府而去。
行至半途,邹衍忍不住发问道:“孔圣,这大梁的夜晚又无坊市,我等出去逛什么呢。”
“去庆宫。”圣者孔丘淡淡的答道。
白天去岂不是更好吗,怎么非要等到夜晚去?邹衍心中一阵纳闷。
于是,三人就这样悠哉悠哉的一路向着庆宫徐徐而去。
良久之后,三人到得庆宫门口,便被那轮值的护卫们拦了下来。
圣者孔丘看了孟轲和邹衍一眼,向着门口那护卫小头领微笑说道:“麻烦这位小哥代为通传一声,就说孔丘,孟轲和邹衍前来庆宫拜会楠夫人。”
“好的,诸位请稍待!”
那位护卫小头领见面前三人气度不凡,想到之前室利防大师一行人的登门求见一事,急忙客客气气的答应了一声,随即返身向着宫内正殿行去。
行至半途,那人方才忽然想到,之前对话那人乃是天下鼎鼎大名的儒门圣者孔丘先生,心中不禁激动了起来。
此时,庆宫的一众高层恰好聚集在议事大殿之中闲话叙事,忽见一名护卫小头领急急匆匆的奔进了大殿,兴奋莫名的高声通报道:“报!儒门圣者孔丘先生,携孟轲和邹衍前来拜访。”
“速开中门,列队迎接!”
闻得威震天下的儒门圣者孔丘先生大驾光临庆宫,楠儿神情一阵郑重。随后又迅速起身,亲自行出了大殿,准备迎接。
之前,带弃早已知晓有位圣者之境的绝顶高手来到了大梁城中,只是不知具体是谁。
此际闻了通报,方知,对方原来却是仲由宗师的老师、儒门的圣者孔丘先生,于是也起身随着一众人行出大殿准备迎接。
当圣者孔丘领着孟轲和邹衍行至大殿门口时,却见,以楠夫人为首的一众庆宫高层早已在殿外恭候多时了。
“庆宫今日能得儒门圣者孔丘先生和两位大宗师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小女子不胜荣幸,特在此恭候,三位贵客还请进殿茶叙。”楠儿当先朝着三人盈盈一礼,面上神情一片恭谨。
身后一众庆宫高层也随之行礼,那公羊高本就出自儒家,此时更是行了个大礼。
“楠夫人客气了,诸位客气了,却是我等三人冒昧了。”和蔼一笑,圣者孔丘领着孟轲和邹衍,向着众人认认真真的还了一礼,随即被众人迎入了殿内。
三人一面走一面诧异的望着一旁的室利防大师,心中皆暗自惊奇,想不到此人却也是庆宫中人。
第八十二章 中庸之道
待一行人入得殿来,双方便分宾主落座。
圣者孔丘自是坐了左侧上首,孟轲和邹衍紧随其后而坐。
一时无言,而邹衍和姜好二人,自落座后便是一阵剑拔弩张的你盯着我,我瞪着你。
眼看着那邹衍随着圣者孔丘一道而来,楠儿已是心中有数,待得侍从奉上茶点,便开口问道:“不知圣者和两位大宗师前来,所为何事,如有能效力之处,小女子必当竭尽全力。”
“听说庆宫中有位姜好统领,却不知是在座的哪一位朋友。”抬手端起茶,轻轻泯了一口,圣者孔丘缓缓说道。
早有预备的姜好闻声而起,向着圣者孔丘躬身一礼,道:“在下姜好,拜见圣者前辈。”
“小友无须多礼,请问,那龙泉宝剑此刻可是在你手中。”微微颔首,圣者孔丘径直问道。
闻言,姜好当即解下随身长剑,又缓缓拔出,道:“正是此剑!”
果然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名剑,甫一出鞘,立时有一道白光闪现。
眼见姜好当场亮出了龙泉宝剑,圣者孔丘随即转首望向了邹衍,见对方轻轻点头,又问道:“此龙泉宝剑,之前似乎为邹衍先生弟子公孙发之佩剑,现为何却落在了你的手中?本人听说,你为了夺得此剑,斩杀了公孙发,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双眉一竖,姜好朗声说道:“不错!此剑正是在下斩杀公孙发那狗贼后所夺,”
闻得姜好此言,一旁那邹衍霍地站起身来,对着姜好一阵怒目而视。
随着二人之间剑拔弩张,殿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邹衍大宗师还请息怒,内中有诸多曲折,两位且先坐下了,听小女子慢慢道来。”只听得一串黄莺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轻轻传来,却是楠儿在出言化解。
见楠儿亲自开口,姜好当先坐了下来,随即,那邹衍也缓缓的落下座来。
随着邹衍慢慢坐了下去,楠儿清了清嗓子,又细细理顺了一番思绪,便慢慢的将与此事相关的一切前因后果都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从其父春申君黄歇为令尹李园所谋害说起,然后带弃为寻她而赶赴楚都,随后加入到了公子负刍府的锐士营。
此后,公孙发背弃公子负刍暗中投靠了令尹李园,并于王宫内偷袭暗算带弃。
然后,又说到了仲由宗师的惨死,以及姜好斩杀公孙发为其报仇。
最后,自己被迫远嫁魏国,并与魏王约法三章。之后,又有信陵君魏无忌之死,直至现在。
其中,包括自己与带弃的一番真情也一并坦然的说了出来。
那圣者孔丘等人听闻楠儿乃是春申君黄歇之女时,已是肃然起敬。
再听得春申君乃是被楚国当今的令尹李园所谋害,不禁扼腕叹息。
接下来,听到公孙发于楚王宫中暗算带弃之时,众人则是义愤填膺,一旁的邹衍更是羞愧得低下了头。
当听闻仲由宗师被公孙发率人剁成了肉酱之时,在场众人一阵勃然大怒。作为同门师兄弟的孟轲与公羊高更是怒发冲冠,那圣者孔丘也是一声微微叹息。
听得姜好最终斩杀公孙发为仲由宗师报得此仇后,众人又略感几分欣慰。
当听到楠儿被迫远嫁魏国,并与魏王约法三章,众人心中不禁暗自钦佩。
闻得楠儿坦承自己与带弃的关系,众人纷纷暗赞其敢爱敢恨。
最终,一众人皆为信陵君魏无忌之死而悲愤叹息。
末了,只听得楠儿轻轻一叹,苦笑道:“小女子肆意妄为,不守女德,今日自曝其丑,倒是让圣者孔丘先生及诸位大家见笑了。”
“楠夫人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实令我等钦佩不已。我儒门主旨乃是叫世人舒发天真之性情,而非束缚个人天性、抹杀自身幸福。楠公主自当得起真性情三字!”
圣者孔丘一阵由衷赞叹,略顿了顿,又慷慨激昂的道:“所谓礼教,远古之时乃是祭祀之仪式礼节,今流徙为规范言行的礼数。其目的乃是使世人能确认好自己所处之位置,安顿好自身身心,行恰当之事,从而建构一个井然有序之天下。而非是徒流于其表,掩饰与扭曲真实内心,舍本而逐末。如此一来,天下间尽是些伪君子,世人彼此之间尔虞我诈,天下也必因此而纷争不断、混乱不堪。”
听了圣者孔丘先生的一番肺腑之言,在场诸人自是纷纷赞同。
随着圣者孔丘话音落下,一旁的邹衍大宗师也急忙起身,朝着对面的姜好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并对之前的误解表达了诚挚的歉意。
一时间,仇怨散去,在殿内一众人纷纷笑谈间,场面又变得热络了起来。
待得茶过数巡,宾主尽欢,圣者孔丘便率着孟轲和邹衍告辞离去。
临别之际,圣者孔丘转首朝着带弃微微一笑,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带弃小友真乃天人之资,如此小小的年纪便已达到了圣者之境界,未来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言罢,不理会呆立一旁深感震惊的众人,径自洒然而去。
此时,虽然被圣者孔丘一番溢美之词揭破了真实的武道境界,带弃却也不以为意,目送着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随即转身离去。
因修炼梦境神通有成,在其辅助下,带弃修习的速度自是一日千里。其功法传承自远古蚩尤的玄元虚空诀,较为殊胜。此际,随着其成功的迈入到了圣者之境,体内的那处空间结界又有所扩大。
是夜,带弃突然心中一动,便欲再次检验那空间结界内能否存放活物。
一番尝试之后,一半是失望一半是喜悦。
活物放入其中依然无法长久存活,但却能保持尸身不腐。亦即意味着那瓜果蔬菜、家畜鱼禽放入其中,可以长期保持其鲜美而不会腐坏变质。
却说那圣者孔丘先生,应了楠夫人之约,次日便率了孟轲和邹衍前往庆宫外的小竹园,接连着主持了三日临时增设的坐而论道活动。
许多之前对庆宫的坐而论道活动抱有强烈抵触情绪的学者贤士,此时闻得名震天下的儒门圣者孔丘先生亲自现身讲学,纷纷抛下成见,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一时间,庆宫的小竹园中人满为患,坐而论道的名气随之攀升到了巅峰。
这日,庆宫外的小竹园中,圣者孔丘端坐于中央处特意加高了许多的小台上。
周围临时添加了数倍的坐席一时间竟座无虚席,许多人都是站立着。甚至,连竹林之外都挤满了熙熙攘攘的旁听之人。
所幸圣者孔丘功力深厚,声音虽然不大,但所有在场之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了一大段至理名言,孔丘先生便停下来喝了口茶。
此时,一位站立静听的年轻男子朝着中心处的小台躬身一礼,恭恭敬敬的问道:“在下曾参,拜见圣者!请问圣者,您的道其核心要旨是什么?”
轻轻放下手中茶杯,孔丘先生微微一笑,道:“吾道一以贯之,惟中庸而已。”
“何为中庸?请圣者教我。”闻言,年轻男子神情一愣,旋又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随即,孔丘先生认真的解释起来。
“中庸者,忠恕也,中即忠,庸亦即容、恕。忠有三义。一曰中,两极之间曰中;不偏不倚为中,中道亦即正道;持中道,即守乎中道。二曰至诚,中字从心,即忠;忠者,诚心诚意也。三曰尽情尽力。庸,容、恕,即宽容、宽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中庸者,守持中道而大度宽容也!”
细细听完圣者孔丘一番精要之意,那年轻男子急忙俯身下拜道:“在下闭门造车十数载,今闻圣者一席话,如闻天音,顿时茅塞顿开!今欲恭拜圣者为师,愿不吝下教!”
闻言,圣者孔丘一阵默然。
片刻之后,一只羽色艳丽的野雉从竹林中飞过,一时引得无数人侧目而视。
见那唤作曾参的男子依然目不斜视、岿然不动,圣者孔丘暗暗点了点头,轻轻竖起三根手指,缓缓的道:“我等诸人暂居于王子魏假府上,距此颇有些远,需步行三刻方可到达。如今时间已然不早了,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继续。”说完便起身径自离去了。
抬头望天色尚早,一旁那年轻男子疑惑之间又垂头沉思了片刻,随即面露大喜之色。
当夜,曾参早早的来到王子魏假府外,待到酉时三刻,便入府拜访圣者孔丘。
随后,经过一番深刻的交谈,曾参遂如愿以偿的拜了圣者孔丘为师,从而成就了一段佳话。
三日之后,待到讲学完毕,圣者孔丘便率着孟轲和邹衍,以及那新收的弟子曾参,谢绝了庆宫一众人的热情挽留,径自离开了魏都大梁。
在此期间,那王子魏假也亲自携了一份厚礼前来庆宫赔罪,并将楚国令尹李园的那封亲笔书信一并带了过来。
楠儿和带弃二人细细看完李园亲笔所书的那封书信,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待王子魏假拜别之后,楠儿紧急的召集了庆宫一众高层就此事认真的商议了一番。议定之后,立即传令遣出精干人手火速前往楚国王都,密切关注楚都发生的各种事件,特别是关于王宫和令尹李园的,一有消息须立即呈报。
第八十三章 半道而击
随后,楠儿又亲笔修书两封,分别传予仍然流亡在齐国的公子负刍和阳城君。
信中,将已知的情况与心中的揣测一一阐述,并直言楚王熊悍与李太后危在旦夕,自己欲率领庆宫势力回返楚都复仇,诛杀令尹李园,希望二人能够一起协助。
并约定,一旦事成,将极力劝说楚王熊悍改任公子负刍为楚国令尹。
为此,楠儿专门派遣了干练之人亲自送去,并盯嘱其长留齐国,随时与对方保持密切的联系。
最后,在庆宫内部也开始进行随时撤离魏国的一系列准备。
一段时间之后,收到了楠儿的亲笔书信,流亡于齐国的公子负刍与阳城君,当即聚集在一起商议此事。
因知晓此际的带弃已成就了圣者之境,权衡到此事有极大的成功可能。并且,届时自身受损的名誉将得以恢复、一应产业将重新归还,一直心怀故土的二人自然是一拍即合、愿意鼎力支持。
果然,一个月之后,从楚国传来了楚王熊悍暴病而亡的消息,并有秘密传闻说李太后已于兰台宫中自缢身亡。
紧随其后,又有消息传来,那令尹李园拥立了楚幽王熊悍之弟熊犹继位。
原来,却是那李太后见亲子熊悍死得不明不白,心中明明知道是那李园所为,却又偏偏无力复仇。
又恨自己早年间因贪图荣华富贵,极力配合误听李园谗言的春申君黄歇,痴心妄想着于悄无声息间便将楚国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天换日。以至于抛夫弃女,侍奉楚王。
到头来,不但丈夫儿子都惨被害死,女儿也被迫远嫁魏国。
思来想去,一时间,李太后自觉已是生无可恋,遂服毒自尽了。
因之前早已有了各种准备,闻得消息后,楠儿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当即传令一众高层紧急聚集庆宫的所有人马。
将其中不愿意离开魏国之人,以及那些老幼病残者,一一分发财物、就地遣散;至于那些自愿继续追随之人,在进行了一番整顿混编之后,便率领了一齐回返楚国。
此时,为轻简队伍,加快行军速度,带弃也将那一应相关的物资统统移进了体内的空间结界之中。
随后,楠儿又亲笔遗书一封与那魏王增,以作告辞之言,并致以敬谢。
因前期已与齐国的公子负刍、阳城君计划好了之后的统一行动,当下,楠儿又遣出几位得力之人快马加鞭疾往齐国。通知公子负刍和阳城君,约于不久后的某时在楚国王都之外的纪山会合。
待诸事安排妥当,一众庆宫高层便率领着余下自愿追随的三千余人马离开了魏国的大梁,对外则假称是前往齐国稷下学宫交流学术。
大队人马一路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向着齐国进发,到了半途又悄然折返。
待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魏国边境,旋又分散为多路小股队伍,乔装成一伙伙商旅边民,混入了楚国境内。
不日,各路小队陆续抵达了楚都外的纪山之中,随即选了处背风近水的山谷安营扎寨,静待公子负刍与阳城君的人马前来会合。
过得数日,公子负刍和阳城君的人马也纷纷赶至。几方人马一经合并,俨然已达六千之众。
其中,又有圣者之境的带弃,大宗师室利防,以及其余的九位宗师级别高手。待带弃与一众旧识相见,自然倍感分为亲切。
随后,一众高层便聚集在一起,展开了一场详细的密议。
望着济济一堂的三方高层,端坐在主位的楠儿淡淡的道:“今日将大家聚集在一起,便是想着如何铲除那贼子李园,拿下那位伪楚王熊犹以匡扶楚国江山,大家有何良策,还望不吝直言。”
沉默了片刻,公子负刍率先响应道:“我们可以先行派遣一些得力的精干人员混进城中,将具体情况摸清摸透,再笼络一批人作为内应。如此,方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轻轻点头,楠儿赞同道:“不错,知己知彼,出其不意击其不备。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是不是应该选取几个重点目标呢。”
“所谓擒贼先擒王,具体的重点目标,无非是令尹李园与当今的伪楚王了。只要成功的拿下这两人,大事可成!”一旁的姜好插口道。
“这一切的关键还是在于令尹李园,只是,当先强攻令尹府的话似乎存在着诸多变数。毕竟,其在王都之中掌控着极大的权势。”公子负刍担忧道。
一直默然不语的惠施此时开口道:“我们可以预先设下埋伏,将李园刺杀在上朝的半途之中。”
“李园那些余党怎么处理?斩草务须除根,否则会贻害无穷!”阳城君郑重的提醒道,双目却不住的望着一侧对自己不理不睬、神情明显有些冷淡的姜好。
不知为何,之前与庆宫方面一起进行商贸合作时,数次交接货物时都恰巧没有与姜好碰过面,阳城君尚还是首次与姜好相见,甫一见面却依稀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我们可以兵分数路,一路对上朝的途中的李园进行半道而击;另一路同时包围令尹府,直接剿灭其府中的残余势力;最后一路则径直取了王宫,擒下伪楚王。”见问,惠施淡定的道。
“此计可行,接下来大家议议具体的人手分配吧。”微微一笑,楠儿当场拍板道。
相对于王都之中的兵马,虽然此处聚集的人马不算很多,但都是一些精锐。再者,王都之中也必定不是铁板一块,有心算计无心之下,成功的把握倒是不小。
随即,一众在场高层又针对性的商议了一番。
最后议定,先联络城中一众宗室力量与亲信旧人,以及那些与令尹李园有隙之人,充作内应。再分批混入王都内潜伏起来,伺机聚集而动。
楚都之中,一众仍然掌有不小权势的楚国宗室,对于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令尹李园早已心存不满。再且,对之前楚王熊悍突然暴毙、李太后莫名自尽之事,更是疑窦丛丛。
一应宗室在与公子负刍派出的人士一番秘密接洽之后,闻得了各种事件的幕后真相,又得知公子负刍此际已与楠公主、阳城君联手,决定共同出手对付令尹李园,自然愿意大力支持。
数日之后,经过一番紧密的运作,在楚国一众宗室的倾力协助下,一应事宜皆已布置妥当。
待确定了内应之后,所有人马便提前一日混进了王都,并潜伏好。随后,又根据不同的任务目标,约定了三处具体的集结地点。
一处以公羊高为统领,长鱼娇、澹台一鸣与朱英一起协助。人数不宜过多,以四位宗师为主,再精选数十位武艺高强的精锐强者随同。
其任务便是,于半途之中袭杀准备上朝的令尹李园。一旦成功得手,便迅速的赶往王宫汇合。
另一处,则以姜好为统领,大宗师室利防随同协助。率领原属于庆宫的两千精锐人马,乘隙围攻令尹李园的府邸。
最后一处,由公子负刍和楠儿亲自统领,阳城君及其余的五位宗师级高手随同。率领主力四千人马,直接杀入王宫,废黜伪楚王熊犹。
带弃则以其圣者之能,作为机动应急力量,居间策应。
诸人另外郑重约定,一旦事成,便由那公子负刍即楚王之位。
楚都,清晨的寅时时分。
天空中,那弯新月早已被厚厚的浓云所遮蔽,之前那几颗寥落的星子也似乎像熬了一夜的守夜人,疲惫不堪的躲起来休息了,整个天色一片沉闷昏暗。
在令尹府通往王宫的必经之路上,一条寂静的长街之中,此际已是幽黑一片。仿佛像那蛰伏已久的恐怖凶兽,张开了一张深幽巨口,欲择人而噬。
“蹄蹄踏踏!”
不多时,随着一阵马蹄声远远的传了过来,骤然踏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伴随着那阵马蹄声逐渐的接近,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轻甲骑士,严密的护卫着一驾宽阔华贵的驷马马车,正由前方不远处不急不缓的驶了过来。
渐渐的,没入到了长街之中。
精致华丽的马车中,端坐着一位相貌威严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男子长得方面大耳,面目英俊,却正是当今楚国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令尹李园。
此刻,李园正由那队骑士护卫着,欲前往王宫参加当日的早朝。
车厢内一侧的角落中,放置着一座小巧玲珑、造型典雅的青铜香炉。随着一道道袅袅青烟徐徐升腾,从中飘散出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异香。
静静的坐在车内那温暖宽阔的虎皮软座上,李园双手紧紧的捂着手中一个精致的雕花青铜暖手。
轻轻嗅着那具备清神醒脑之效的阵阵奇香,心中想到那当今的楚王陛下熊犹乃是其亲生之子,李园面上的神情便止不住的露出了几分得意与激动。
想到兴奋之处,车厢内的令尹李园不禁洋洋自得的低语道:“前有那三家分晋与田代姜齐,今次由着本人李园的大手笔,来了个李继熊楚之疆。”
旋又想到,待得再过些时日,铲除了一应宗室力量,政局更稳固一些,便可让熊犹认祖归宗了。届时,便是楚王李犹了,而自己,或许也可以追封个楚王。想着想着,那令尹李园不禁兴奋得全身颤抖了起来。
忽然,一股阴冷的风从幽暗的长街吹过,使得一众骑士手中的火把一阵阵扑闪扑闪的,火光也顿时变得明灭不定起来。
随着那股冷风吹过,四面密封的马车内,正处于兴奋之中的李园突然间莫名奇妙的打了个寒战。
就在此时,一道雪白的剑光犹如划破了黑夜的流星,向着马车内的李园直刺而来。随着那道剑光激发,马车周围的一众护卫举目一望,便见一道娇柔的身影在一侧的房顶上突兀的闪现了出来。
原来,却是早前埋伏在此处的长鱼娇率先发动了。
第八十四章 拨乱反正
眼看那道剑光即将刺入车厢之中,却见马车旁鬼魅般闪现出一道身影。
只见那道身影迅捷的架起手中的一双短矛,奋力一格,剑矛交击之间,随着一连串的火星闪动,长鱼娇的此记杀招便被对方化解了。
与此同时,随着“轰隆”一声响起,队伍前方的路面突然纷纷崩裂开来。
就在纷乱四射的碎石扬尘之中,一条伟岸的身形从中猛然蹿了出来,却是之前埋的一伏于此的公羊高出手了。
只见其双手猛然一扬,随即,一道强大的刀光便朝着马车直劈而去。那浓烈的杀气,直将两旁的战马惊得纷纷人立而起。
就在那道刀光乍现之际,一团耀目剑光突兀的在马车前出现。剑光急剧的抖动之中,抵挡住了公羊高这迅猛一击。随后,又一道强大的身影迅速的闪现在马车之前。
随着那两处开始接战,从两侧房屋的暗影之中,突然蹿出了两条黑影。
两条黑影各自发出了一道夺目的剑光,便朝着已停驻在长街当中的马车疾刺而去。原来,却是隐匿两侧的澹台一鸣与朱英出手了。
眼见剑光即将刺入,从马车之中又猛然蹿出了两条身影。
那两条身影甫一蹿出,便各自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格挡住了那两道来袭的剑光。
逢此惊变,整个护卫队伍早已混乱成一片。
趁着这片刻之间的人仰马嘶,长街之中,四处的房顶上,墙角处,廊柱后,甚至杂物堆中,接连蹿出了数十道矫健的身影。
一道道身影手中执着各式兵刃,甫一现身,便呼啸着向着街心处的马车冲杀而去。
那群轻甲骑士倒也算得上是精锐之师,只在初时稍稍慌乱了片刻。便渐渐的镇定下来,随即迅速的结成了一座严密的战阵,将马车牢牢的护在中心。
待到埋伏的刺客冲杀过来,双方便激烈的当街厮杀了起来。埋伏的刺客虽然勇猛,但被那座防御严密的战阵一阻,一时半会却也无法冲进马车七步之内。
双方激斗了片刻,只见一道黄色的玲珑身影于急速闪动之间,执着一柄异常纤细的长剑直冲马车而去。
半途之中,有数名轻甲骑士试图抵挡,但见一团团剑光乍现之后,又听得数声惨叫,那数名拦截的骑士便一一倒毙在了地上。
眼见那道黄色身影即将冲近马车,先前那道鬼魅般的身影又突兀的出现在了马车之前,迎面抵挡住了那道黄色身影。
那黄色身影却正是先前率先发动刺杀的长鱼娇,而那鬼魅般的身影却是令尹李园门下的一位宗师强者。二人一冲一挡间,便在马车前混战了起来。
随着一阵剑矛交击,双方一时间却也斗得旗鼓相当。
此时,公羊高也已杀透战阵冲过来了,但刚刚接近到马车七步之内,便被先前那位使剑的强者抵挡住了。那人却也是李园门下的宗师强者,二人实力也在伯仲之间,激斗了片刻,却是平分秋色。
一旁的澹台一鸣与朱英,此际也分别被李园麾下另两位宗师强者紧紧缠住了,四人顿时混战成一团,因各自实力相当,也是斗得难分高下。
一时间,一众刺客杀手与护卫们彻底的混战做了一团。
以当前形势观之,之前埋伏的那一众杀手的刺杀行动已无成功的可能了。
“你们这些杀手,究竟来自何方?又是受了何人所指使?居然敢行刺本大人,若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并说出那幕后的主使之人,本大人或可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待会落到了我的手中,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令尹李园眼见此刻已没有危险了,便在另外一位宗师强者的护卫下钻出了马车,指手叉腰、嚣张跋扈的叫嚣了起来。
此际,李园心中正暗自揣测,莫非是宗室一应嗅觉灵敏的老不死闻到了什么风声,忍不住提早发动了。
作为主理的公羊高,一见对方此际又有一位宗师强者现身,便知单凭自己目前这些人手已是无法完成刺杀任务了。
正欲发出烟火讯号提示带弃,却骇然发现,从远处天际极速的飞来了一串青色流光。
就在激斗中的双方刚刚诧异于那道青色流光突兀乍现之时,忽听得旁边传来了“扑通”一声异响。
待在场的一众人等纷纷张目望去,却见一具无头尸身仆倒在了地上。
细细一看,那具尸身所着的一身朝服依稀有几分眼熟,再一看那旁边滚落的人头,却正是令尹李园的头颅。微张着嘴,大睁着双目,满面惊诧莫名的神情。
眼睁睁的看着令尹李园被那道神秘的青色流光当场诛杀,现场那数位宗师强者顿时明白,对方那群刺客之中定然另有绝世高手隐匿在城中,并时时刻刻在关注着此处的战局,惊惶之下,便当先跑了。
其余的一众轻甲骑士只稍微愣了愣神,便发了一声喊,也纷纷作鸟兽散。
长鱼娇等一众人见状,心知定然是带弃亲自出手了。当即由离得最近的公羊高俯身拾起了那地上的李园人头,轻轻提在了手中,匆匆招呼了众人一齐向着王宫行进。
待长鱼娇一众人到得王宫外时,或许是因公子负刍所属那路负责进攻王宫的人马人数众多,聚集起来需多花费一些时间,此际才堪堪赶到。
当下,公羊高便将李园的人头随手交与了公子负刍。
大喜之下,公子负刍当即兴冲冲的提起那李园人头,领着大队人马,径直前往那王宫正门处。
此刻,距离那朝会时间尚还嫌早了些,宫门外四处只立着三三两两到得早些的官员,正静静的守候着宫门开启。
遥望着远处突然间潮涌而来的大队兵马,一众官员正暗自揣测其是何来路时,早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公子负刍。再看清了其手中提着的李园人头,顿时一声大叫。
随即,所有在场之人纷纷吓得往四处的角落里躲避起来。
不多时,大队人马便来到了近前。
也不顾及四周那些早已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官吏,公子负刍只是高高的扬起手中的李园人头,对着门楼上负责值守宫门的一众王宫护卫一声大喝,“令尹李园那贼子祸乱楚国,现已经授首伏诛,你等还不速速大开宫门,迎接本公子入内!”
细细看清了公子负刍手中所执人头确为那令尹李园,又见此际宫门外围满了大队人马,门楼上的一众王宫护卫顿时一阵震骇莫名。
此时,早有先前已暗中联络好的内应在里面大肆渲染,片刻之后,宫门便被打开了。
宫门一开,公子负刍便一马当先,率领着大队人马迅速的冲入了王宫之中。
冲入王宫,公子负刍又采纳了施惠所献之计,让数千人马齐声高呼,“李园乱国,现已伏诛,缴械不杀,顽抗必诛!”
宫中一众统领眼见令尹李园人头此刻正提在公子负刍手中,更是无心抵抗。当即聚拢了麾下军士,放下兵刃席地而坐,以示投诚。
剩余那少数几位李园的亲信,哪里挡得住公子负刍麾下精锐的滚滚兵锋。混乱之中,堪堪大战了片刻,便战死的战死,逃窜的逃窜。
不到小半个时辰,整个王宫便被公子负刍的兵马彻底掌控了。
原本宫中的数千虎贲之士尚有一战之力,但令尹李园前次借他们之手对付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带弃,使得本是慷慨豪勇之辈的他们自此之后声威扫地,心中早已对李园极度不满。
前段时间,宫中又有隐隐秘闻流传,言及那李园与楚幽王熊悍暴毙、李太后服毒自尽之事脱不了干系,以一应宗室及项野统领为首的一众虎贲之士更是对其恨之入骨。
如今见那李园已被公子负刍一方诛杀,顿觉大快人心,一时间也无意抵抗。
兼之又有公子负刍一方的内应从中鼓动,随即集体龟缩于营房之中,任凭外界杀得是如何的昏天黑地,只作充耳不闻。
大半个时辰之后,站在殿前广场的正中央处,满身披挂的公子负刍更是显得雄姿英发。笑望着眼前一众投诚的各部护卫统领,一时间一阵意气风发。
少顷,一队军士便押着当今的楚王熊犹行了过来。
公子负刍也暂不去管他,只是遣了众人,四处去传唤朝中的一众大小官吏前来殿前广场议事。并明言,所有胆敢不来者后果自负。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急急的赶到殿前广场处聚集了起来。
转眼之间,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又有一路军马朝着王宫匆匆赶了过来。
待走近一看,却是姜好所领的那路人马成功完成了之前所布置的任务,在基本肃清了令尹李园府中的残余势力之后,赶到了王宫与众人汇合。
此时,公子负刍抬首看了看天色,眼见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便提着李园的人头移步到了大殿前的台阶上。
立上高高的台阶,公子负刍便让一位之前早已安排好的门客上前,对着殿前广场上一众楚国的大小官吏高声历数李园的种种罪状。
构陷阳城君,谋害春申君,诬陷迫害公子负刍,毒害楚王熊悍,逼死李太后,祸乱楚国等等,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随后,根据之前所做的一番秘密调查,又抛出了当今的楚王熊犹并非先楚考烈王熊完的亲生之子,而是那贼子李园之子的惊天丑闻。
最后,又公告李园奸谋妄图以此谋夺楚国,之前已被诛杀,之后将斩杀楚伪王熊犹,以儆效尤。
历数完李园罪状,志得意满的公子负刍当即传令,将楚伪王熊犹拖出去斩首了。之后,谥号为楚哀王。
由于那熊犹尚还年幼,未曾婚娶,并不存在后宫之党,倒是少了诸多牵连。
第八十五章 举头三尺
就在外间纷纷扰扰之时,带弃正陪着楠儿,在兰台宫中昔日李太后的寝宫内默默静坐,以作深切缅怀。
数日之后,彻底扫平了令尹李园在朝野之中的残余势力,众望所归的公子负刍即了楚王之位。
待封赏一众有功之人时,带弃被封为了兰台君,楠儿则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公主称号未变。
无论是公子负刍的即位大礼,还是之后的封赏庆典,乃至于各类名目繁多、层出不穷的欢庆盛宴,带弃与楠儿二人一概不去参与。
只是日夜待在兰台宫内,有时也会前往李太后与楚幽王熊悍的坟冢处走动走动,烧些香烛纸钱,缅怀祭拜一番。
楚王负刍及一众人等也不去打扰,又过了段时间,楚国的局势已逐渐的稳定了下来。
只是,或许在令尹府中存在着逃生的密道,又或许存在着其他原因,昔日李园门下以计然为首的少数核心门客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忽有一日,带弃静极思动,便欲前往清溪鬼谷之中,寻那道家隐派大圣者玄微子讨教天衍玉符之事。
而姜好已于攻占王宫的数日后便依依惜别了众人,之前因始终不得空闲,预计会先行前往韩国京城祭奠墨家先代矩子孟胜,然后再转赴秦国游历一番。
楠儿因悲伤难止,无意随带弃远行,便暂时留在了兰台宫中。
之前魏都庆宫所属的一众势力,此刻也已彻底的改头换面,成为了楚都兰台宫所属。
因兰台宫所属的一众人马在此次拨乱反正之中居功至伟。从此,一切的供奉开支均由楚王负刍负责支持。
此际的兰台宫,有了大宗师室利防,以及公羊高、长鱼娇等一众宗师强者的存在,带弃也不担心安全问题,随即安然的独自上路了。
却说当日令尹李园被诛、姜好率人围攻令尹府,那计然与一干高层核心门客慌慌张张的从府中的地下密道逃出了王都。
最终,与之前贴身护卫李园的几位宗师强者,匆匆忙忙的汇聚于云梦泽的那处秘密据点之中。
聚集了一众残存人马,那计然立于一块高高的山石之上,对着面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告知诸位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李园大人已于昨日凌晨遇刺身亡,令尹府也遭遇了未明的攻击。老夫揣测,只怕如今的王都也已改天换日了。”
闻言,下方的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三五成群的纷纷交头接耳,有互相打探揣测的,有谋划之后出路的,形形**不一而足。
“大家请听老夫一言!”
目光扫过下方此际已嘈杂一片的人群,计然抬起手轻轻的挥了挥,待一众人群停止了议论,又缓缓开口道:“依老夫揣测,此事必然是由魏国庆宫的楠公主与之前流亡齐国的公子负刍联手所为。此际,摆在大家面前的有两种选择,其一,将之前积存于此的钱财瓜分了,大家散了各自另谋出路。其二,留下来,寻找时机为李园大人复仇。”
下方众人闻言,又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了起来。
半晌之后,一位性情急躁的强者当众问道:“如何选择,是自己挑选吗?计然大人您又作何选择?”
“事已至此,老夫不会勉强大家如何如何,一切任由大家自主决断。至于鄙人,先前李园大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见问,计然气势凛然的说道。
一位强者闻言急忙附和道:“之前李园大人待在下也不薄,在下此际愿意追随计然大师,为李园大人报仇雪恨!”
另一位强者此时也慷慨激昂的说道:“是的,李园大人之前于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必为其复仇,赴汤蹈刃,在所不辞!”
此后,除却一小部分先前深受李园恩惠之人愿意留下来跟随着计然展开复仇行动,另有一些一直比较尊崇计然的人也自愿留下继续追随。
其余绝大部分的人,见大势已去,既不看好也不愿意参与之后的复仇计划。于是,纷纷选择当场分些财物,各自离去另谋生路。
最后,计然将愿意留下来一道为李园复仇的人仔细清点了一番,发现只有寥寥百多人。
但其中都是一些精锐武者,甚至还包括了几位宗师强者。众人细细商议一阵,决定遣出一些精干人手潜回王都,先打探清楚此际的具体情况,再详细制定下一步的复仇计划。
……
此时的带弃,诸事已了,心无挂碍之下,一路逍遥而行,频频留恋于沿途之中的青山碧水之间。
如此,足足过了月余方才抵达清溪之地。
一路寻访到山前,但见前方山势陡峭,四处林木茂盛,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在嶙峋怪石之间蜿蜒流过,两侧又有峰峦峙立。
见此情形,带弃心中暗赞,果然是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旋又凝神细看,便遥遥望见远处一道直冲云霄的黄色气柱擎天而立。
知道那定然是玄微子的气息显化,带弃当即朝着那道黄气所在疾疾而行。
沿着溪流行不多时,便见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奇古的青袍老者立于一株虬劲古松之下,正微微含笑的凝望着他。
见老者器宇不凡,带弃心中已有揣测,急忙躬身一礼,恭敬的问道:“在下楚国带弃,见过前辈,请问您可是玄微子前辈?”
老者颔首还了一礼,奇道:“带弃小友莫要客气,老朽正是玄微子。却不知小友是如何得知老朽的,老朽长年隐居于此,天下间几无人知晓。此外,小友却又因何寻来此地?”
“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受了大圣者伯阳先生所指点,才寻到此处的。”
带弃含笑回应道:“因有些紧要之事急需请教前辈,还望前辈能够指点迷津。”
听闻带弃是由大圣者伯阳先生指引而来,玄微子不由抚须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既然伯阳那个老家伙愿意指点你前来此地寻我,那小友就尽管直言吧。”
随后,老者热情的引着带弃落座于一旁的两个木墩上,又取出了一应烹茶之物,慢条斯理的煮起茶来。
静坐片刻,按捺不住的带弃,便径直道出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并直接问起了天衍玉符之事。
待带弃细细说完,玄微子微微一笑,缓缓的说道:“小友果然是远古战神蚩尤的后人,此界之人如果没有渊源的话,是不会知道此等秘辛的。”
随着一阵沉吟,玄微子慢慢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过了半晌,玄微子方才认真解释起来。
在道家的隐派,一直有一个隐秘的传说世代流传。
传说之中,当年轩辕圣王受战神蚩尤临死之托,代为保存了一枚神秘的玉符,只待蚩尤后人前来取回。岁月流转,由于时间过于久远,已不知多少代人没有亲眼见过那枚神秘玉符了,徒留下传说流传下来。
紧接着,玄微子又做了一番仔细分析。
伯阳先生作为了道家显派的领袖,竟然对此事毫不知情,则说明此枚玉符一直是由道家隐派负责收藏保管。
但数千年之前,此界曾经爆发过诸神之战和跨界之战等数次大战。
隐派的山门,亦即轩辕圣王留下的那座天空神城、昆仑之虚,几度被攻破。最终,因无法修复而坠落崩毁。
极有可能,那枚神秘的玉符便是在那段时期内,随着那昆仑之虚的坠毁而遗失。
认真倾听了大圣者玄微子的一番叙述,带弃不禁大失所望,心有不甘之下,旋又问道:“前辈可有那昆仑之虚坠毁之处的具体线索?”
“老朽之前却无缘见识那昆仑之虚,只知道其大概方位是在那齐鲁大地的岱宗一带。”玄微子叹息道,犹豫了半响,又问道:“带弃小友此前可知此界尚有神灵存在?”
“异界之事在下倒是有所见闻,至于此界竟然存在着神灵,倒是有所不知。莫非是那些山河之灵及先祖之灵?”带弃好奇的问道,接下来,又将之前在地底遭遇到噬界怪人之事细细的叙述了一遍。
玄微子乍闻得那噬界之事,一时大惊。心中暗道,此事甚大,但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默然了片刻,玄微子又转首向带弃详细解释了一番。
原来,神灵可以粗略的分为域外天神,外界之神,本界之神三大类别。
其中,本界之神又可以细分为三大类。
地祗之神,主要是指江、河、山岳、土地、树木及五谷植物之神。
祖先之神,主要是指已死去的本族先祖鬼魂。
日用及百物之神,则主要是指那些与战争、畜牧、渔猎有关的异种神灵。
“如此说来,岂非世间处处皆是神灵,却要如何才能感应到他们呢?”乍闻世间居然存在着如此之多的神灵,带弃一阵震惊。
“正是如此,百姓之中不是流传着举头三尺有神灵之俚语吗。”玄微子淡淡的道。
接下来,又传授了带弃一段感应神灵的玄妙法诀。
细细的记下了神灵感应之法,带弃认真请教道:“既然如此,我们目前所居住的整片大地,承载着无数的山川河流,岂不是也存在着一位伟大的神灵?”
闻言,玄微子叹道:“远古之时,曾有传说,此界大地有一位大地之母的存在。只是,之前我从来就未曾感应到,或许由于某种原因,已沉寂了。”
第八十六章 香消玉殒
与带弃详细的探讨了一番神灵之事,玄微子又神情郑重的告诫道:“对于有些神灵你要千万小心,特别是那些误闯入我们九州界的外界之神。”
想起了之前所遭遇的噬界怪人,带弃当即颔首示意明白。随后,又提及了当今天下的纷乱形势。
玄微子此时却笑而不语,趁着一旁的茶水飘香,劝带弃饮了几杯清茶。
待到茶过数巡,玄微子却又说道:“如今墨法两家皆在秦国,而那噬界之事也发生在秦国境内。不日,老朽便会前往那处看看,小友如有时机也可前去游历一番,有缘的话,必会再次相逢。”
闻言,带弃遂知机的起身,躬身向着玄微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真诚的说道:“敬谢玄微子前辈能够坦言相告,此番小子多有打扰了。就此告辞,待异日有缘再相聚于江湖之中。”
言罢,就此离去。
离开清溪之后,带弃想着那岱宗乃属齐楚交界之地,一来一回极为遥远。因与楠儿分别许久,心中极为挂念,便欲先返回楚都兰台宫一行再做打算。
……
楚国王都。
以计然为首的那伙图谋为李园复仇的强者,已然弄清楚了王都的状况。此刻,正聚集在王都中的一处普通民房内,商议接下来的具体复仇计划。
一位参与了情报收集的强者说道:“根据最近几日的调查,公子负刍自即位楚王之后,便整日里待在渚宫之内,深居简出。而渚宫的护卫近侍此前也已经过了一番清洗调整,现时依然主要以虎贲营为主。那些虎贲之士与李园大人素来不睦,此次被其重用,我们更是难有机会混入其中了。”
“那阳城君所居之处防卫极其森严,整日里也是足不出户,身边全是一众亲近的强者贴身护卫,只怕也难以下手。”此时,旁边一位负责调查阳城君的强者说道。
“看来,我们只有寻那兰台宫的楠公主下手了。”闻言,在座的一位强者叹道。
“有秘密的传言说,带弃已晋升到了传说中的圣者之境。另外,此际已能够确定,之前李园大人便是被其斩杀。”另一位参与了情报收集的强者插口道。
“如此说来,连刺杀楠公主和带弃都将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皱了皱眉头,那位负责调查阳城君的强者无奈的道。
“大家莫急!所幸兰台宫的一应侍者未曾遭遇到清洗置换。”
此时,之前李园麾下负责情报刺探的那位门客说道:“根据先前潜藏在兰台宫中的密线所传递回来的最新情报分析,带弃最近这段时间都未曾出现过,很可能已经离开了王都。此外,据密报所述,只要是天色许可,那楠公主每日必会出宫前往李太后的坟冢前凭吊默哀。”
汇总了一应情报,端坐居中之位的计然恶狠狠的拍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刺杀兰台宫的楠公主。事成之后,大家立即撤离楚都。待过个几年,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再悄悄返回来继续执行剩下来的复仇计划。无论如何,这几人都得死!”
接下来,一众人针对着刺杀楠公主的行动,又开始细细的商议具体的行动方案。
却说带弃离开楚都已有月余之久,此时的楠儿,不似以往在魏国大梁庆宫那般,整日里诸般事务缠身。如今待在那兰台宫中,平日里除了看书写字,却经常会去往李太后的坟冢前静坐一会。
这日,天气晴朗,依然如往日一般,楠儿又来到了李太后的坟冢所在,静静的坐在墓碑前沉思。
负责贴身护卫的长鱼娇立于不远处,抬首仰望着天空中那一团团不断变幻的白云怔怔出神。其余的一众护卫,则在稍远处一丝不苟的戒备着。
忽然之间,几条身影诡异的从附近早已被挖空的草丛之中蹿了出来。随即又亮起了几道剑光,朝着正静坐于墓前的楠儿直刺而去。
“有刺客!”
察觉到动静的长鱼娇见状大吃一惊,于刹那之间拔出了随身长剑。旋即迅捷的挽出几朵剑花,挡住了那几道剑光。
远处戒备着的护卫们闻声急忙先发出了一道示警火箭,随后纷纷冲杀了过来。
草丛中蹿出来的那几人,身手显然极为高明,与长鱼娇率领着的一众护卫们展开了一场大战,却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激战了片刻,那几人明明无法得手,却也不急于拼杀,只是始终紧紧的缠住长鱼娇和一众护卫,似乎在等待着另外的什么人。
眼见情势似乎有点不太对劲,长鱼娇急忙招呼一众护卫一齐组了个防御阵型,严密的护卫着楠儿,欲缓缓的撤回兰台宫。
一行人一路且战且退,刚刚走出不远,迎面便见一旁的密林之中闯出了另一拨人马。旋又被对方围住厮杀,一时间更是雪上加霜。
对方之中显然也有几位宗师强者,那长鱼娇饶是宗师之境的高手,逢此变故也是一阵手忙脚乱。一众护卫也是寡不敌众,守护阵型也渐渐的混乱了起来。
双方战不多时,一名护卫刚刚格住从身侧突兀刺来的一杆长矛,转眼之间却又被另一柄随之而来的大刀砍杀当场。
随着那名护卫被斩杀,阵型突然暴露出了一处缺口,之前虽然混乱但仍算是成形的守护之阵于是被破了开来。
刺客当中有一位使锤的武者,看准那刹那之间的时机,奋力挥舞起手中大锤,猛的一锤,迅疾的向着守护阵型中手无寸铁的楠儿击杀而去。
此时的长鱼娇一面与两位宗师强者缠斗,一面时刻关注着旁边的守护阵型,见此情形不由大急。
情急之中,硬拼着生生受了对方一位强者刺向左臂的一剑,鼓起全身的劲力,奋力挥剑向着大锤急急斩去。
岂知,大锤通体由异金所铸,长鱼娇一斩之下竟没有斩开。
刹那之间,那大锤被带得微微一偏,虽没有当场将楠儿砸成肉泥,却仍是斜斜的擦过了楠儿的后背。
受此一锤,楠儿的面色瞬息之间变得一片惨白,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随即缓缓的倒卧在了草地上。
眼见终是没有防护好楠公主,长鱼娇顿时又急又怒。急急的冲过来一把抱起已是气若游丝的楠儿,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势,怒啸一声,状若疯虎般的奋力冲杀了出去。
此时,从兰台宫内冲出的大队人马已朝着这个方向急速而来,为首数人正是公羊高与朱英等几位宗师强者。
原来,却是兰台宫众人看见了之前护卫发出来的紧急传讯火箭,大惊之下急急的赶来支援。
“目标必死无疑,大伙撤了吧!”
对方那群刺客眼见兰台宫援兵已至,作为此次目标人物的楠公主又被大锤击中,眼看已是性命堪忧,当即呼啸一声匆匆的撤离了此地。
混战之中,仍有不少刺客被当场斩杀。但殊为可怕的是,有些刺客眼见身陷重围无法逃脱,居然宁愿当场自戮也不愿意被生擒活捉。
因此,大战一场,兰台宫众人竟没有抓获一名刺客,也无法于第一时间追查到对方的来路与底细。
待长鱼娇抱着楠儿冲回兰台宫,楠儿已是命悬一线。
急切之间,一众强者尝试了各种方法展开了一系列紧急救治,又为其服下数种灵药,总算是吊住了那一口气,伤势却丝毫未见好转。
随后,闻知此事的楚王负刍又亲自传下令谕,遍请楚国乃至天下名医,亦都是束手无策。
眼看着已是回天无力,无奈之下,大宗师室利防只好亲自出手,施展出了某种传承古老的禁忌秘术。于密室之中预先设置好一座密阵,紧紧镇守住楠儿的一应魂魄,不使其散失,并保持住肉身不坏。
此刻的楠儿似乎自知时日无多,也不再去胡乱耗费精力,只是拼命的挂住那一口气,苦苦的支撑着,只求能够见到带弃的最后一面。
那日,带弃施施然的出现在了楚都的城门处。
疑惑的望着张贴公告处那密密麻麻的拥挤人群,好奇之下,带弃凝神向着那告示匆匆的瞄了一眼,随即脸色一阵大变。
当即,不顾周围存在着许多列队等候入城的普通百姓,直接升腾上半空,向着兰台宫疾扑而去。
“神灵显圣!”
见此情形,旁边的一众百姓皆是一阵震骇莫名,随即纷纷下拜,口中高呼神灵。一时间,城门口处堵满了向着天空叩首伏拜的平民百姓。
尚在半空之中,带弃的意念便已凝注到了兰台宫中。
数息之后,当带弃的身形出现在那处密室之中时,周遭守护的一众高层皆默默的垂下了头。
带弃一时也无暇理会,只是疾步上前,紧紧的握住了楠儿那毫无血色的手。
深情的凝视着那张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极其惨白的俏脸,带弃的心中一阵隐隐作痛,俯首轻轻贴在楠儿的耳畔,哽咽着喃喃低语道:“楠儿,是我,我是弃。我回来了,我回来得晚了。”
闻声,楠儿面上骤然泛起一片潮红。握在带弃手中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面上那长长的睫毛也努力的眨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极力的睁开双眼看带弃一眼。
努力挣扎了片刻,始终是无力睁开。
少顷,只见其嘴角处又轻轻的牵扯了几下,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无法出声。
数息之后,又从眼角处轻轻的滑落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就此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第八十七章 不死之药
眼见楠儿气息已无,带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中陡然翻滚起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剧痛。
失魂落魄的呆坐在一侧,双手始终紧紧的握住那已渐冰凉僵硬的玉手,双目无神的呆望着楠儿那张已然变得一片死灰的俏脸。
旁边一众强者见楠儿已然香消玉殒,皆默默的静立着,纷纷低头垂泪不已。
良久之后,室利防起身走近带弃,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诚挚的安慰道:“带弃,我最尊敬的朋友,事已至此,还请节哀顺变。”
犹豫了片刻,又神情郑重的道:“其实,如果能够找到传说之中的那种不死神药,或许还有办法可以挽救。”
室利防的最后那句话彷如静夜里的一道惊雷,将之前已是心如死灰的带弃瞬间震醒了。
霍然起身,紧紧把住室利防的双臂,带弃神情激动的问道:“室利防大师,还有什么办法,需要寻找什么神药,请但说无妨。只要能够救活楠儿,无论需要付出何种代价,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先前我已预设好了一座密阵,暂时镇守住了楠公主的魂魄,不使其消散,并能保持住肉身不腐。接下来,只要能够找到传说之中那种能够使人起死回生的不死神药,便可以将其挽救回来了。”
轻声安慰了带弃一阵,室利防旋又缓缓的解释道:“在我们加德满都山谷,数千年来一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之中,曾经有一位强大的神灵,为了挽救他那临死的爱妻,前往你们中原一处神秘的地方寻找那不死之药。”
“数千年前的传说,那能相信吗?世上是否真有神灵的存在也还只是传说而已。再说了,难道神灵会与凡人通婚,且身为神灵,竟然无法救治自己的妻子吗?”旁边的公羊高闻言不禁质疑道。
其老师儒门圣者孔丘先生曾教诲一众弟子,“不语怪力乱神”。因此,对于神灵一说,他一贯以来是嗤之以鼻。
“是啊,天地之间又怎么会有神灵的存在。以鄙人之见,那些所谓传说之中的神灵,或许只是一些已达武道巅峰的圣者与大宗师而已。”此时,一旁的朱英也忍不住开口道。
“在一些秘密流传的古书上似乎记载有一些神灵存在的传说,莫非那都是真的?”长鱼娇则半信半疑的道,心中不禁想起了道家圣者庄周所言的,“**之外,圣人存而不论;**之内,圣人论而不议。”
“其实,那设置密阵以镇守魂魄、防护肉身之法便是那位神灵传下来的禁忌秘术,而我的老师,伟大的沙门领袖乔达摩悉达多,便是那位神灵的直系后裔。”面对着诸人的质疑,室利防的神情突然之间变得一阵肃穆**。
尚在幼时,带弃便知道世间有神灵的存在,其自身就是神灵血脉。经过之前清溪一行与玄微子的一番交谈之后,更是隐约了解到这个世间存在着一些更深层次的奥秘,此时自然明白室利防所言非虚。
当下,带弃便急切的问道:“那传说之中的不死之药在什么地方,大师你可知道?”
努力的回忆了半响,室利防缓缓说道:“根据那段流传久远的传说,好像是在早前的鲁国附近,一个叫什么宗,还是什么墟的地方。”
闻言,带弃略加思索,心中便一阵恍然。
此时,鲁国已被楚国所灭,室利防所说的那处所在,极有可能便是玄微子之前所说的在岱宗一带坠毁的昆仑之虚了。
看来,必须要尽快前往那岱宗一探了。
恰在此时,楚王负刍也闻讯赶了过来。甫一进门,先是向带弃深深一礼,又一再真诚的致歉没有照顾好楠公主。
当察觉到室内气氛有异,再发现楠公主此刻已然香消玉殒时,忆起以往种种,顿时止不住悲痛的流出了两行热泪,并郑重的向其遗体躬身致礼默哀。
片刻之后,楚王负刍面带戚容的向带弃解释道:“现已查明,楠公主出行的具体消息是由兰台宫中之前李园的密线人员所传递出去的。此刻,兰台宫中的一应侍者已全部清洗置换。而那群刺客也是李园门下的漏网之鱼,是以李园旧日门客计然为首领。根据那群刺客的撤离路线,极有可能已逃往了其之前设置在云梦泽内的秘密据点。”
闻得确切的消息,带弃双目之中骤然射出了一道杀气腾腾的冷电。随后,待与楚王负刍等一众人细细商议了一阵,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等到众人皆尽散去,带弃向室利防认真讨教了设置密阵以镇守魂魄并保持肉身不腐之秘法。
接下来,又将楠儿的遗体连床带着法阵一齐收入到了其体内的空间结界之中。
之后,便跨出密室直接在兰台宫中腾空而起,径直向着那云梦泽方向急急而去。一路上,又散开意念四处搜寻那群刺客的踪迹。
御风之术夹杂着挪移神通,不多时,带弃便飞到了昔日已被锐士营剿灭了的那股盗寇巢穴所在之处。
降落下来随意一看,发现四处果然存在着诸多比较新鲜的活动痕迹。再仔细一探查,又察觉到,此处之前虽有不少人居住,此刻却已是人去楼空。
但依照着现场遗留下来的那些蛛丝马迹,可以判断出,对方那群人撤离的时间并不是很久,最多只有三两日。
于是,带弃又静下心来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随即依照心中所判断的方向,一路直追而去。
以其现今的圣者境界,御风之术配合着挪移神通全力施展之下,其速度何其之快。
果然,大半个时辰之后,凭借着强大的意念搜索,带弃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感应到了一队约摸百余人的武者,正四散着休息。
停驻在半空中,目光透过稀稀拉拉的枝叶空隙遥遥一望,便发觉,那群武者浑然不似商旅,倒像是某位失势大人物的逃亡队伍。
顿时,带弃心中已有了七八分确定。
原来,却是那计然在成功的实施了刺杀楠公主的行动之后,深知楚国已不宜久留,便率领着残余的人马,准备转移到邻近的韩国暂避几年风头。
发现目标后,带弃当即落下身形,倒背着双手,缓缓的踱进了那片山林之中。
林中正休息着的一众武者,甫一开始看到带弃还误以为是自己人在林外散步归来。待得走近,已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带弃。顿时,山林中响起一阵惊呼与啸叫。
“不好!那是带弃!”
“快!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随之,一众人纷纷抽出了兵刃,将带弃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当中谁是计然,”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那一众人,带弃冷冷的问道。
那宛若千年寒冰一般的目光,仿佛是在望着一堆死人。
“老夫便是计然,圣者带弃果然高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追查到了这里。此番还是有些大意失策了,之前应该将整个队伍散做商旅而行。”
此时,一位面容阴沉的瘦弱老者分开众人行了过来,旋又缓缓的道:“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有与传说之中的圣者交过手呢,今日却正好可以一试。来呀,大家一起上!”
于是,林中那近百之众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各式兵刃,朝着带弃围杀了过来。
既已确认那计然就在此地,带弃此刻便再无保留,瞬息之间,便放出了一道雄浑无匹的血火气息。
圣者之境的威压何等恐怖,顷刻之间,便将整片树林完全笼罩住。
面对着圣者之境绝顶高手的气势威压,对方一众人此刻彷如面对着一头凶悍无比的洪荒巨兽,顿时一个个战战兢兢、斗志皆无。
几息之间,随着带弃那道血火之气的尽情释放,在场的一众武者纷纷倒卧在地无法动弹,唯有那寥寥的数位宗师强者尚还趴伏在地苦苦挣扎。
眼见所有人皆尽躺倒,带弃也懒得多费手脚,宁愿耗费些许功力。直接运转起玄元虚空决,又招出神兵破灭战戈,单手握住轻轻一旋。
刹那之间,随着一道巨大的青光绕着全场迅疾的旋了一周。立时,整个场中的一众武者,除了带弃本人以外,已再无一个活口。
斩杀了以计然为首的一众李园余孽,回到兰台宫后,带弃便召集了一众高层详细商议后事。最后决定,由室利防大师暂时统领着兰台宫众人,自己则去岱宗寻那不死神药与天衍玉符。
待一切安排妥当,带弃便辞别了众人,直接飞腾半空,往那岱宗匆匆而去。
施展出御风之术,又辅之以挪移神通,带弃一路上风驰电掣、不眠不休,数日之后便抵达了岱宗附近。
抵达之后,带弃无暇欣赏那四处可见的瑰丽胜景,开始专心致志的寻找那只存在想象之中的昆仑之虚废墟遗址。
花费了十数日,反反复复的将整个岱宗四周方圆百里之地仔仔细细的探寻了数遍,却连一小块残砖、一小片废瓦都毫无所获。
联想到羽人族总部所在的那座天空之城,带弃甚至又飞入空中,将附近各座山巅上方的空域都来来回回的搜索了数次,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经过一番冥思苦想,这日,带弃攀上了岱宗的最高之峰,静静的盘坐在一块宽阔平整的山石上,运转起玄微子所传的感应神灵之法认真的修习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 昆仑之虚
时光在不知不觉间缓缓的流逝着,渐渐的,整个天地被一片广袤无边的黑暗所笼罩住。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忽然之间,带弃感应到遥远处的东方天际中,一股隐隐约约的热力徐徐的传送了过来。
缓缓睁开双目,带弃仰首向着那处远方天空凝神望去。
只见,远空中的那一团浓墨在其目光注视之中渐渐的变淡变浅。接下来,随着那股热力的逐渐增强,逐渐的转为一片鱼肚白。
片刻之后,旋又转为了大片的火红之色。匆匆过了几息,突然之间,从那处天际骤然喷射出了一道道绚丽的霞光,整个天幕的颜色也随之转为一片夺目耀眼的金黄。
到了最后,便见一团金黄色的火球犹如鱼儿跃出水面般突兀的腾空而起,旋即高高的悬挂于东方的天际之中。
亲眼目睹如此神奇而又灵动的一幕,带弃忽有所悟,于是便静静的盘坐在那方山石上默默的感悟起来,不知不觉,便陷入到了一阵沉思之中。
待得再次醒来,却已是数日之后。
此后的数日,不顾风吹日晒,带弃依然整日里盘坐那方山石之上。
白日里认真的感应上方那轮火红巨日的破晓之力,到了夜晚则仔细体察空中那月亮星辰之力。
到了后来,其身周的风之力,雨之力,山之力,溪流之力,各种自然伟力,皆有所感。
及至最后,其人也似乎与整片天地自然彻底的融为了一体。此时,如有旁人途经附近,决计发现不了此处尚存在着带弃这个人。
有了此番感悟,带弃的心神又跨入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玄微子所传的感应神灵之法也随之初成。
缓缓的吐出了几口浊气,轻轻起身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活动了一番手脚,又朝着四周随意的张望了一阵,带弃便缓步向着山下行去。
心神经历了之前那番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整个世界在带弃的眼中与以前已略有不同。
此时的带弃,只感觉身畔到处是各种各样的气息四处弥漫、互相交织着。
沿着一条崎岖不平却又依稀可辨的小道,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片刻之后,带弃突然驻足,向着不远处的一块山石望了一眼。
那块山石表面看起来极其的普通,矗立于在一株绿荫如盖的大树之下,普通得就如寻常农家小院内,暑天树下乘凉所坐的石头一般无二。
但此刻,在带弃的感应之中,那块石头隐隐的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又独特的气息。
似乎感应到了带弃那道目光的投注,此时,那块山石居然像敏捷的动物一般,紧贴着地面,朝着带弃迅疾的溜了过来。
待接近到带弃的身前,竟又忽然人立而起。
就在带弃一阵瞠目结舌之际,在山石上部的表面突兀的浮现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孔。
只见那苍老的面孔眨动着一双略微显得有些迷茫的小眼睛,呆呆的望着带弃,好奇的问道:“喂!兀那小子,你是怎么察觉到老夫的?”
乍见如此荒诞怪异的事情,带弃心中陡然一惊,随即迅速的回过神来,躬身向那山石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在下楚国带弃,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前些日子,在下于那岱宗山巅之处静观了几日日出,随后便发现自己能感应到一些神异的事物了。”
闻言,苍老的面孔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旋又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对了,老夫叫什么名字呢,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紧紧皱起双眉,那块神奇的山石又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半响,却始终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最后,只得无奈的转动着一对小眼睛,望着带弃认真的道:“小家伙,老夫一时间想不起自己的名号,你暂且就唤老夫为石前辈吧!对了,此山方圆数百里内皆渺无人烟,小家伙不可能特意来此地观那日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说吧,如果有什么事,尽可以找我,石前辈我在此山已不知待了多少年月了。”
得知山石久居岱宗,带弃心中一喜,满怀期待的问道:“那在下先行谢过石前辈了,不知石前辈之前可曾听说过,附近存在有昆仑之虚?”
“昆仑之虚!昆仑之虚?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啊。”山石面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又沉思了片刻,懊恼的道:“怎么又想不起来了!”
闻言,带弃一阵无奈,默然了片刻,只好婉转迂回的问那山石,“那么,石前辈之前是否知道,此处或者是附近曾经爆发过大战?如果确实爆发过大战,具体又是在什么地方爆发的?”
见问,山石认真的回忆了半响,随后肯定的回应道:“若说大战,在这群山之中曾经爆发过不止一次的大战。而且,那最后一次的大战,似乎就爆发在此山的山巅之上。”
带弃闻言顿时大喜,心中忽然一动。
随即想到,羽人族的那座天空之城之前是蚩尤的神城,乃是一件法宝。而昆仑之虚作为了轩辕圣王的神城,极有可能也是一件法宝。
据玄微子当日所言,昆仑之虚已崩毁于大战之中。
当即,带弃揣测那作为法宝的昆仑之虚损毁之后极有可能会坠落于大地。旋又向那山石问道:“石前辈,那您可知道,在数次的大战之中,可有什么东西从天空坠落?”
“那里,就是坠落在那里。”
山石此次倒是记得十分清楚,突然幻出一条石臂,朝着远处的一处山谷遥遥一指,随即领着带弃奔向了那处山谷。
片刻之后,山石领着带弃寻到了那处山谷内。
整座山谷异乎寻常的繁茂。
只见,视野之中处处遍布着一株株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就连四周那些密密麻麻的杂草都足足有成人那么高大。
见此情景,带弃就近寻了株大树,临时选取了两根长长的树枝,和那山石一起拨开四处的杂草,细细的搜寻了起来。
与山石一起搜索了约摸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已搜遍了整座山谷,别说是什么法宝,就连残缺的兵刃都没有发现一截半段。
“我说石前辈,你到底有没有记错?”
随着搜寻的结束,带弃满面疑惑的望了望身旁的山石一眼。
“没错,老夫记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有错!”
那山石当即再次确认就是此地无疑。
无奈之下,带弃干脆寻了块露出草丛的巨石,盘坐于其上,竭力运转起玄元虚空诀,又施展出感应神灵之法,默默的感应了起来。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之后,随着天空中那轮新月的缓缓升起,带弃静静的感应着从那轮明月中传来的一阵阵玄力,以及周围的一应事物悄然吸收那月之玄力的诸般情形。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之间,带弃感应到不远的某处地方似乎存在着一些古怪。
在那处地方,月之玄力的吸收速度比周围的其他地方明显要快上许多。仿佛存在着一张深不可测的神秘巨口,正在疯狂的吞噬着天空洒落的月之玄力。
“石前辈,快来看!”
察觉到了怪异之处,带弃急忙招呼了旁边的山石一声,随即慢慢的接近到了那处所在。
依循着那丝玄妙的感应,渐渐的走到近前,就着夜空中洒落的皎洁月光,带弃凝神细细一看,只见,眼前的那片深深的杂草丛中,透过一堆沉积的泥尘露出来一小片奇异的骨头。
在如水月光的辉映下,那一小片骨头散发出一道晶莹洁白的柔和之光,一时间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人还是兽的骨头。
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去,带弃探手便欲将其刨出来细看。
哪知道,手指堪堪触及到那块神秘的骨头,忽然之间,一道耀目的白光闪过,整个人便被吸进了一个神秘的空间世界之中。
摇了摇略微有些昏眩的头,带弃缓缓的睁开了双目。随即发现,此时的自己,已身处于一个残破的空间世界之中。
空间世界内的高空之上,高高的悬挂着一弯新月,与外间一模一样。
定了定神,带弃举目望去,只见视野之中到处是一片凄凉荒芜的景象。
近处的花草树木一片枯萎凋零,不远处的河流也早已干涸,裸露出了河道底下一块块圆润的鹅卵石。远方唯一的一座大山也齐腰崩塌了,山下的那处宫殿群落也是一片颓垣断壁的破破景象。
整个空间世界内,丝毫不见任何活物活动的痕迹,更别提看到活物了。
默默感应了一阵空间内处处遗存着的混乱而又繁杂的气息,带弃举步缓缓朝那宫殿群落行去。
此处的空间世界虽然残毁了,且似乎已经历了一段不知多么漫长的岁月洗礼,但依然残存着一些异常强大的气息。其中有几道,甚至强大到令此际的带弃都感到了一阵阵毛骨悚然。
那都是战斗所留下来的痕迹,足以说明了当时大战的惨烈程度。
小心翼翼的前行了一大段路程,带弃终于接近到了那处宫殿群落。望着眼前那一大片的残垣断壁,呆呆的张望了一阵,旋即随意选了处方向,开始慢慢的仔细搜索了起来。
花费了数个时辰,带弃几乎将整片宫殿群落都细细的翻了个底朝天。
一座座破败的宫殿之中,除了一些早已腐朽不堪的桌椅和零星几样残破的长兵短刃,便再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期望之中的什么功法秘籍,什么神丹妙药,什么神兵利刃,统统都没有寻到。
失望的在最后一座残破的宫殿之中呆立了片刻,带弃随即想到,想必在整个空间世界彻底的损毁之前,那些残存下来的人便将其中一些有价值的事物全部都转移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异兽头骨
想到不死神药与天衍玉符依然毫无一丝线索,带弃一时间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正意志消沉之际,忽又转念想到,如果所有的东西完全被转移出去了的话,那玄微子前辈却为何又说那天衍玉符已不知道有多少代没有出现过,并推测其极有可能是遗失在了昆仑之虚。
如此说来,那天衍玉符极有可能是秘藏于某处机密之地了。并且,那处所在,必定是在非常久远的岁月之前便存在于此处空间世界。
甚至,那传说中的不死之药都有那么一丝可能,与天衍玉符一同隐藏在那处机密之地。
带着那一丝火热的期盼,带弃又再度在那片残垣断壁之间继续苦苦的搜寻了数个时辰,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极度不甘之下,带弃干脆盘腿坐下,将那玄元虚空诀运转到极致,默默的感应着四周所有的细微之处。
不知不觉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依然是毫无所获。带弃无奈起身,举目朝着四野望去。
突然之间,不远处那座早已崩塌的残破山峦落入到了眼帘之中,心中微微一动,随即便疾步朝着那处行了过去。
来到了那处,又是一番搜索无果之后,带弃索性静静的立于那座崩塌的山峦之上,运转起玄元虚空诀默默感应。
功夫不负有心人,片刻之后,一道细微的、迥异于天地之间自然气息的玄妙感应在带弃的心内乍现。
又细细的体察了片刻,带弃赫然发现,那是一道隐隐与玄元虚空诀遥相呼应的神秘感应。
略加思索,旋又想到,既然能够与顶级神通玄元虚空诀互生感应,那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奇事物。
玄元虚空诀乃是其先祖战神蚩尤所传,依此带弃进而判断,那样事物倒极有可能便是那天衍玉符了。想到此处,恰如在平静的湖面掠过了一阵迅猛的疾风,心内猛然泛起了一阵兴奋与激动。
顺着那股玄妙的感应,带弃望向了脚下的坚硬山岩,那股神秘的感应正是源自于其脚下那半截断山的底下数十丈深处。
仔细的思量了片刻,带弃心中暗自思揣道,莫非此山内里先前便存在有一处隐秘所在。
忆起之前在地底挖掘地火炎晶时的一番遭遇,旋又想到,如此坚硬的山石,估计普通的兵刃肯定是挖掘不了。
想到此处,带弃当即从空间结界内招出了神兵破灭战戈,奋力朝着脚下那片坚硬的岩石发起了连续不断的刺击。
花费了数盏茶功夫,随着一片片碎岩四处飞射,当带弃的身周已积堆满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残岩碎石之时,一条幽深的通道出现在了其脚下大洞中。
直直的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通道,带弃一阵大喜,立时轻轻一个纵身跃了下去。
燃起一个简易火把,顺着那条通道不断的盘旋下行,不多时,带弃便来到了通道的尽头处。
只见,摇曳的火光中,一座数丈见方的密室出现在了眼前。
站在室外一阵细细观察,带弃随即发现,此处的密室通体是由某种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石材砌成。与周围的山石截然不同的是,此石材通体黝黑又隐隐散发着点点金芒。
整个室内,只有寥寥的一石桌,一石椅,一石床,另有一座漆黑发亮、足有一人多高的九层石塔矗立于正中央处。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一应事物的材质与制成密室的石材一般无二。
进入到密室之中,带弃又仔细观察了片刻,察觉到砌成此室的奇石与室内的众物不但同属一种材质,似乎还具备了阻隔意念探查的神奇功效。
惟有那座矗立于石室中央处的九层石塔,其材质与石室及室内众物虽然一致,但其内或另藏有非同寻常之物。之前带弃心中那道隐隐的玄妙感应,似乎正是由面前那座石塔内部所散发而出。
揣测到天衍玉符极有可能便是收藏于其中,带弃一阵兴奋不已。
目光扫过室内一应事物之后,带弃发现一角的石桌上存在着什么事物。待凝目望去,便见其上放置着一张薄薄的淡金色纸笺,纸笺之上又压着一枚薄薄的乳白色玉符。
走过去拿起那枚玉符仔细一看,随即既意外又惊喜的发现,赫然正是那精魂所提示的天衍玉符。按捺住心中狂喜,带弃当即运转起玄元虚空诀尝试着进行沟通,但那枚玉符却始终是毫无反应。
失落之际,带弃又轻轻拾起那张纸笺,细细一看,只见纸笺上书写着几行完全看不懂的上古文字。
刚欲将之收起,忽然心中一动,再次尝试着运转起玄元虚空诀凝神感应了一番。随后,欣喜的发现,那段文字虽然看不懂,但其所要表达的意思却清楚明白的展现在了脑海之中。
原来,其中记载着一段久远岁月之前的隐秘。
其大意是,留书之人在此界无意间获得了逆星大帝的某样极其重要的珍贵事物,因想尽快探索一番,故隐匿于此处。
恐遭遇不测,故特意遗下了此段文字作出一番交待,并留有一随从贡玛吉姆,以期在事败之后能够封印此事物。最后的落款人,则为噬月。
此笺中,总共出现了三个人名,逆星大帝,留言之人噬月,及其随从贡玛吉姆。
逆星大帝早已陨落,如今另外二人也不复存在,想必已遭不测。
结合了纸笺的记载,以及室内的一应事物,带弃随即揣测,纸笺中所提到的那样珍贵事物,极有可能便是眼前的那座九层石塔。
眼见室内那石桌、石椅、石床上已再无他物,带弃便将目光投向了中央处的那座九层石塔。
只见,整座石塔仿若一体天成,浑身上下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急切之间,带弃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开启。
正在此时,忽然从空间世界的入口处传来了一阵阵咆哮之声。细听之下,带弃当即分辨出,是那山石前辈在那处呼啸狂吼着。
一时间,带弃也不知道是否出了什么变故,急切间将那整间密室连同其内的所有事物悉数卷入到了体内的空间结界之中。
就在一应事物堪堪卷进空间结界之时,心中忽然生起一个错觉,空间结界内,那早已香消玉殒的楠儿,手指似乎轻轻的动了动。
定了定神,带弃再次将之前密室所处之地细细的感应一遍,确认再无其他发现之后,便飞身退了出去。来到山峦之上,又迅速的席卷起四周的残岩碎石,将那条通道彻底的掩埋填平,方才循声去寻那山石前辈。
此时,那神秘的山石已停止了呼啸,并已来到了那片宫殿群落的残垣断壁之间。只见他呆呆的木立于那处,仿若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缅怀。
带弃轻轻走到其身畔,也不出言打扰,只是默默的静立于一旁。
良久之后,那山石方才幽幽的开口道:“方才你突然之间消失不见,老夫在寻你时,不小心碰触到那块异骨,随即进入到了此处,却是忆起了一些往事。原来,老夫便是此处的山神,被世人尊称为泰山君。早前在一次大战之中身负重创,差点陨落,从此便陷入了沉眠,并失去了一些记忆。”
待带弃追问起详细因由时,那泰山君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看来,那些失去的记忆只能静待日后慢慢的恢复过来,又或者是出现某种奇迹、遭遇某种事情便会突然复原了。
陪着泰山君再次四处搜索了一番,不出意外的是依然毫无所获。于是,带弃又随着泰山君通过了边缘处那一团清的光影,退出了空间世界。
来到外界,带弃用木棍小心翼翼的盘开了四周的杂草浮土,那块神异的骨头也随之露出了全貌。
仔细一看,原来却是一颗某种不知名异兽的头骨,带弃又试着将其收入到体内的空间结界内,岂知却一收即入。
此外,令带弃感到震惊的是,那颗神秘的异兽头骨甫一进入到空间结界内,便开始疯狂的吸收其中的玄元虚空诀运转之力。
顿时,带弃又回到了最初刚刚诞生出空间结界,每时每刻都需要运转玄元虚空诀温养那杆残损的破灭战戈时的状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异兽头骨渐渐的吸收到了一定的程度,先前其内那片属于昆仑之虚的残破空间世界,此刻居然神奇的融入到了带弃的空间结界之中。
在昆仑之墟彻底的融入之后,凭空的将带弃之前的那片空间结界增大了无数倍。
强自压下心中的震骇之情,带弃急忙将楠儿的躯体连同着一应镇魂护身的秘阵移入了其中的一座相对而言保持得尚还完好的宫殿之中。
如今,带弃那自动运转着的玄元虚空诀,才勉强能够维持住体内空间结界的稳定。多余的运转之力,全部被那片昆仑之虚的残破空间世界所吞噬吸收,已无法用于他途。
且说那泰山君,眼睁睁的看着那颗神秘的异兽头骨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只是诧异的望了带弃一眼,却并未出言相询。
此行,带弃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接下来,只需再寻个清静隐秘些的去处,便可静下心来细细参详那一应所获之物了。
打定了主意,带弃便在附近寻了个僻静的山崖,并取出神兵破灭战戈,在背风处的石壁上挖了个简易的石洞,暂时隐居了起来。
其后,在石洞内足足待了数日,那张淡金色纸笺已被带弃翻来覆去的感应了无数遍,没有其他发现。除了那座九层石塔依然释放出隐隐约约的玄妙感应之外,天衍玉符与其他事物依然是探查不到丝毫头绪。
第九十章 无米之炊
天衍玉符是寻到了,不死之药却始终毫无头绪,失望之余,带弃只得暂时放弃,准备先行离开岱宗,一应事物留待以后另有机缘再去仔细参详。
或许是之前已沉寂了太过漫长的岁月,静极而思动。那泰山君眼见带弃欲离去,便如天真烂漫的孩童般纠缠叫嚷着要跟随着一齐出山,说是欲随其云游天下。
也不待同意,便化做了一支黑色古朴的半尺发簪,径自插入了带弃头上的发冠之中。
已在面前徐徐展开了一小片帷幕的神秘世界,对于懵懵懂懂的带弃来说,尚还存在许多的未知与不解。此际,倒也非常乐意身旁有这么一位存世久远的前辈相伴,可以时常的指点一二,一时便欣然默认了。
于是,二人就这样结伴离开了岱宗。
以带弃如今的速度,匆匆前行了两日,不知不觉中便已深入到了齐国境内。
半途之中,带弃忽然想到那齐国的孟尝君号称门客三千,其中奇人异士不知凡几,或许凑巧有人知道那起死回生之法也未可知,便又急急的向着那齐都临淄寻了过去。
那一日,到得临淄,入得城来,带弃便在街中向一众路人打探那孟尝君的府邸所在。随即被告知,孟尝君已于年前离世,府中门客也早已散去。
无奈之际,带弃在街中寻了一处酒肆,又随意点了几样酒菜,便自斟自饮了起来。
那化作发簪的泰山君骤然闻着酒香,着实是按捺不住。也不与带弃打声招呼,突然之间化作了一位相貌普通的粗壮青年。大剌剌的坐到了带弃的对面,并直接挥动双手抓起桌上的一应菜肴,大吃大喝了起来。
望着神不知鬼不觉突兀出现在对面的粗壮青年,带弃当即大吃了一惊。
只见,那粗壮青年左手拎起一块五花肉胡乱的塞入嘴中,右手又抢过了带弃面前的酒碗,张开大口猛灌了一大口酒。
待狼吞虎咽的吃完,泰山君这才瞟了神情紧张的带弃一眼,咂巴咂巴着一张大嘴,斯条慢理的说道:“小家伙且莫要惊慌,老夫泰山君。”
原来,随着记忆的逐渐恢复,泰山君已能通过一些神通随意的变化为人形了。
见对面那举止野俗的粗壮青年竟是泰山君所化,带弃不由得一阵啼笑皆非。
片刻之后,望着桌面上已然变得一片狼藉的残杯剩盏,带弃唤过伙计,吩咐另外再添置一副碗筷,又重点了许多的酒菜。
随着酒菜逐渐的传了上来,二人紧接着又大吃大喝了起来。
“我说小家伙,老夫看你整日里愁眉不展的,莫非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且说于老夫听听,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小忙。”
待到酒足饭饱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根小木棍,泰山君一面放浪形骸的剔着牙,一面严肃起神情,一本正经的问了起来。
于是,带弃便垂头丧气的将关于楠儿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泰山君,并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相助。
听完了带弃的一番叙述,泰山君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道:“传闻上界的某位逆天大能当年用一块天外奇石炼制了一件塔状宝物,里面收藏有各种奇珍异宝,那不死神药好像就在其中。在那位大能之士陨落之后,不知何故,那件塔状宝物便流落到了我们九州界。”
顿了顿,泰山君又道:“在我的记忆之中,当年为了争夺那件塔状宝物,在此界曾经发生过诸多的惊天大战。”
闻听了泰山君所叙的那段隐秘往事,得知不死之药便收藏于九层石塔之中,带弃一阵激动。心中暗自想到了那张纸笺上的留言,随即肯定,那座九层石塔便是笺中所说的那件至宝,泰山君所述的那位上界逆天大能便是逆星大帝。
转念之间,带弃旋又想到,如此至宝如今落在了自己的手中,还是要谨慎小心些的好。思之再三,决定暂且不告诉泰山君。
猛灌了一大口茶水,泰山君继续回忆道:“后来,传说那件塔状宝物曾经短暂的出现在昆仑之虚内,似乎在最终之战发生之前便又神秘的消失了。不过,就算仍在,也是无法开启。”
思忖到那座九层石塔实在是难以开启,当下,带弃便虚心请教道:“石前辈,此话何解?难道那样宝物只能炼制不能开启吗?”
“传闻此不死神药乃是由上界的那位逆天大能所亲手炼制,收存于此宝塔之中以增强其药力灵性。”
犹豫了片刻,泰山君又继续说道:“后来,记不得为何上代的那位贡玛吉姆献祭出生命,对那座宝塔施下了禁术封印。此封印,必须由下一代的贡玛吉姆,凭借着其本族的秘术才能解开。除此之外,或许以陆吾之血也能开启。”
望着疑惑不解的带弃,泰山君继续解释道,传说中的昆仑其实分为东昆仑与西昆仑两处地方。
东昆仑又名昆仑之虚,乃是轩辕圣王当年的天空神城,处于岱宗之巅的上空。泰山君作为岱宗的山神,是负责看守门户的。
西昆仑又名昆仑之丘,却是存在着一条贯通上界天域与此界的通道。
那处通道,由上界天域妖神某族每一代的首领,统领着一众妖神负责守护。而贡玛吉姆则是天域妖神某族的一种称号,代指那族的首领人物。
陆吾被封为昆仑山神,便是负责看护那处门户的。本身则是一头天地间罕有的神兽,其血脉之力,具有破解天下封印之奇效。
认真听完了泰山君的介绍,带弃疑惑不解的问道:“那么,人与神灵之间存在着什么区别呢?”
“那就要看什么神灵了,以老夫所知,此界的神灵大部分都是些伪神而已。”
沉思了半响,泰山君缓缓的比拟道:“你看地上那些小蚂蚁,整天为了寻找一点食物而四处忙碌奔波。假若你每天扔给它们一些肉糜、饭粒什么的,那么,在它们的眼中,你大概就是神灵了。”
“也就是说,人与神灵之间只是存在着生命的形态、对相关事物的理解掌握、以及能力的高低等等的一些区别了。”闻言,带弃恍然大悟的道:“其中,似乎对世界的领悟和各种力量的运用最为关键。”
自修炼至圣者之境后,带弃一直自认为已是世间最巅峰的存在。此刻看来,自己还只是一只小蚂蚁而已,仅仅是个头比其它蚂蚁更大些,更强壮些而已。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一个凡俗之中的武者和一位神灵对战,就好比一个赤手空拳的幼儿和一个手持利刃的武者对战。”泰山君再次比拟道。
“那么,石前辈觉得我有没有可能修炼成神灵呢?”定定的望着泰山君,带弃神情变得郑重了起来。
仔细打量了带弃数眼,轻轻点了点头,泰山君认真的说道:“以凡人之身,年纪轻轻就成就了圣者之境,小家伙你可谓是非常的了不起。”
闻得对方的一片溢美之词,带弃不禁有些飘飘然。眼神之中,一片火热。
直直的望着有些火热的带弃,泰山君旋又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但是,你既无法获得封禅之力,也得不到祭祀供奉,是不可能成就神灵的。除非你能够破碎虚空,领悟到一些更高层次的事物。但是,如今这已是不可能的事了。自高阳氏绝天地通之后,此界根本不存在高深的修炼功法,也没有足够高明的老师来为你作出指导。”
认真听完泰山君的一席话,带弃当即一阵灰心丧气。
垂头丧气了片刻,心中忽然一动,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幼所习练的玄元虚空诀。双目骤然一亮,暗道自己或许便是此界最有可能修炼成神灵的人,看来以后要勤加修炼了。
望着忽然之间变得神采奕奕的带弃,泰山君坦率的说道:“小家伙,休怪老夫打击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是不可能修炼至神灵的。最最关键的一点,此界不存在神灵之气。老夫且问你,没有神灵之气,你待要如何修炼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简单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吧?”
“神灵之气?缺乏了那样事物,便无法修炼至神灵之境,那么,前辈岂不是会持续的虚弱下去。”乍一听闻那神灵之气,带弃顿时迷惑了起来。
自己只知道先天之气,之前根本未曾听到那位精魂前辈提起过。莫非是其忘记了,还是那神灵之气早前在此界原属稀松平常、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是在先祖蚩尤陨落之后,此界的天地间突然发生了一番大变故,导致再也没有神灵之气的存在。
“是的,修炼者必须吸纳到足够的神灵之气,练气化精,才能够点燃体内的神火,以成就神灵之境。在高阳氏绝地天通之后,此界便没有了神灵之气的存在。”
望着一阵迷惑不解的带弃,泰山君详细的解释了起来,“不过,老夫乃是封祭的神灵,平日里对于那神灵之气也是可有可无的。”
闻听了泰山君的一番解说,带弃不由得沉思起来。
目前那存放不死之药的九层石塔已落到了自己的手中,但却必须前往昆仑之丘,寻到陆吾之血为引才能将其开启。
现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先寻那昆仑之丘,其次便是修炼成神灵。至于后者,修习有玄元虚空诀在身,带弃的心中还是有几分把握。
“前辈乃是此界货真价实的神灵,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平时也可以多多指导我啊。另外,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寻那昆仑之丘?”打定了主意,带弃便虚心的与泰山君商量道。
第九十一章 别无分号
“小家伙,实不相瞒,老夫此前乃是依靠着那封禅之力获得的神位,而且我的力量使用与人族也有所不同。因此,关于修炼一途恐怕是无法指导于你了。”
“至于那传说之中的昆仑之丘,那是一众妖神的聚集之地,他们的修炼方式与人族也是大相径庭。况且,他们除了偶尔会和昆仑之虚的人族打打交道,平素根本就不会和其他的人族来往,除非对方也是神灵。”
泰山君一番认真的说辞,无情的浇灭了带弃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期望。
既然无法前去寻觅那传说之中的昆仑之丘,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于是,二人就近赶至了与齐国王都相距不是很远的鲁山。就此隐居,专心致志的闭关修炼了起来。
……
却说姜好辞别了带弃和楠儿,只带了几名亲信随从,匆匆的离开了楚国,一路风尘仆仆的向着韩国的京城急急行去。
甫一进入到韩国的境内,尚未抵达京城,姜好心中便充满了悲伤之情。待得慢慢接近到了京城,脸色已变得惨白一片。
那一日,众人进入到京城,强自忍住心中的伤悲,姜好向着一众当地百姓打探起了墨家弟子当日之事。
此事虽然过去经年有余,但其所造成的震撼影响至今依然未曾消退。
加之墨门众人在当地百姓心中一向风评极佳,百姓们都极其悲痛惋惜的转述了当日发生之事。
只是,或许是因为对墨家的尊崇,以及对一众墨门中人殉义之举的感佩,其中不免有些添油加醋、大为夸大,甚至于将孟胜神化了。
强自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姜好沿途之中又请了百姓指路,终于辗转寻到了城郊外的墨者冢。
甫一抵达,姜好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了。待得点好香烛遍洒美酒祭奠一番后,更是跪伏于坟冢之前,放声大哭了起来。
随后,姜好披麻戴孝,在坟冢之前静坐缅怀了整整三日。
三日之后,姜好收拾起悲伤之情,离开了京城,率着诸人向着秦国而行。
其时,墨家与秦国已然深度结合。
由于墨家的城防之术与一应军械的发明制造为天下之最,兼之墨者纪律性强,吃苦耐劳,以及深受孟胜及其随从弟子集体殉义的感召,当今的秦王对墨家是充分的信任,并且分外的器重。
也因此,秦地各处的城守与城尉之职,几乎都是由清一色的墨者所担任。
在秦国各处游历时的沿途所见,让姜好一行人大为震惊。一应途经的各处城池,防御体系皆深俱章法,诸路驻军的纪律也极为严明,各地的百姓民风也极其剽悍。
再想到一路所见秦军的各种战争器械之先进,姜好心中不禁一阵感叹,墨者入秦,实不知到底是在扶弱还是在助强。
经过一路长途跋涉,这一日,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秦都咸阳。
视野之中,戒备森严的城门处,熙熙攘攘的百姓正井然有序的排成了一列列长长的队伍等候入城。
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丝毫的喧闹与嘈杂。即便需要说话,也是循规蹈矩的一阵轻声细语。
门口处,几队全副武装的军士正精神抖擞的例行检查,偶尔还会为行动不便的百姓们帮上一把手。
军民之间相互配合,使得整个检查通行的过程进行得极为高效而有序,不多时,便轮到了姜好众人。
只见,姜好将早已捏在手里的一枚令牌向着那位负责检查的军士递了上去,又指了指身后几人,微笑道:“那几位是我的随从。”
“原来几位是墨家的大人,失敬失敬,几位大人快快请进!”那位军士接过令牌仔细的看了看,当即递了回去,旋又恭恭敬敬的将姜好众人放入了城中。
闻得姜好一行人乃是墨门中人,周围的一众百姓纷纷投来了崇敬的目光。
在周围一众军民们敬仰的目送下,姜好等人进入到咸阳城中。
无意于四处闲逛,姜好于第一时间在街边的某座匠府内寻了一名墨者打探矩子禽滑厘的消息。
随即被告知,禽滑厘早已随着墨门圣者墨翟先生外出游历去了。此外,禽滑厘于不久之前已将墨家钜子之位传于了腹。又告知,那腹有一独子名唤御白,如今在咸阳城南开了家唤做渭南居的豪华酒楼。
墨家素来奉行节俭,闻得当今墨门矩子腹的独子御白居然开起了豪华酒楼,姜好心中不由一阵好奇。于是,辞谢过那位墨者之后,便带着几人径直前往了城南寻那渭南居而去。
经过了沿途问路,在七拐八弯的转过几条长街之后,姜好携着众人来到了渭南居之外。
望着面前的那座酒楼,姜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一座足足有二十余丈高的宏伟巨楼巍峨的矗立在众人眼前。
整座木楼高有九重,下面三重为方形之状,上面六重则皆为圆形。此楼造型古朴,各处的门窗皆篆刻着各种吉祥花纹,周遭的飞檐斗拱则雕刻有各类飞禽走兽。
酒楼的正门足足有三丈余高、六丈余宽,漆黑的门梁之上,挂着一串串火红的大灯笼。正中央处的门楣上高高的悬着一副黑底鎏金的楠木大匾,上书“渭南居”三个银钩铁画的大字,落款处为嬴柱,却正是当今的秦王陛下。
几人堪堪迈入其中,立时有一年轻侍者迎上前来,热情的招呼道:“客官几位,不知是要普座还是雅座,抑或是贵宾座?”
望了望眼前四处攒动的身影,姜好问那侍者:“此话怎讲,就我们几位。”
见姜好等人居然不懂此间的规矩,侍者面上神情明显一愕,旋又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原来,渭南居共计九重。
下方的三重乃是普通座位,人多拥挤些,也略显嘈杂。
上方的四、五、六、七重皆为雅座,各席之间俱设置有雅致屏风相分隔,更松散宽阔些,却是清静了不少。另设有沿窗之席,还能俯瞰外间的渭水风光,价格方面,比起下面那三重则稍微显高一些。
最上方的第八和第九两重,则是一间间相互独立的高雅房间,最是清静不过了。不过,价格却是要更高一些。
认真听完了侍者的一番详细介绍,姜好抬手一挥,豪爽的道:“如此,便上第九重的顶楼吧,也好观赏那渭水风光。”
闻言,侍者急忙殷勤的引了众人走向了大堂中心处的一道门户。待众人进入其中,却发现立身处乃是一个小小隔间,堪堪容得下十数人站立。
众人在隔间内站定,随即看见一侧的木壁上,齐齐整整的挂着数块牌子,其上分别书写着四、五、六、七、八、九几个大字。
每块牌子的旁边,又另有一股细细的绳索垂着。
一众人正诧异之间,但见那侍者随手带好了门,又轻轻的拉动了写着数字九的那块木牌旁的一股绳索。
“咕噜咕噜……”
随着侍者拉动了绳索,众人的耳畔传来一阵轱辘转动的轻响声。随即,整座小隔间随着那阵轻响缓缓的向上升去。
“叮叮当当……”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铃铛声轻轻响起,小隔间便停止了上升。
见小隔间已然停止了上升,侍者便随手推开了那道门户,恭敬的引着姜好众人步出了小隔间。
行出小隔间,一众人便出现在了一条宽阔的走道之中。此时,早有一位美丽的年轻女侍者热情的迎上前来,取代了那位男侍者接待众人。
与此同时,那位男侍者则返身重又进入小隔间中,下楼而去。
美丽的女侍微笑着望着众人,不卑不亢的轻轻一礼,热情的问道:“欢迎几位贵客大驾光临,几位之前可曾预定好了雅间。”
“来得匆忙,还未曾预定好雅间,小妹妹,烦请为我们安排一间最适合观赏渭水风光的雅间。”见那美丽的女侍言语得当、举止优雅,姜好不由心生欢喜,随即亲切的应道。
“好的!还请诸位移步随我来。”听闻诸人未曾预定,那美丽的女侍随即微笑着向姜好颔首示意,又引着众人步向了走道深处的一处雅间。
进入了雅间之内,待得点好酒菜,众人便推开了一侧的宽大排窗,一面品尝着美丽女侍奉上来的茶水糕点,一面欣赏着窗外的渭水风光,一面又谈论着此楼的神奇魁伟。
“墨家果真是名不虚传,如此匠心独具,全天下可能就此一家,再别无分号了!”范存义此次也跟随着姜好来到了咸阳,此刻由衷的赞叹道。
姜好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一阵默然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见姜好沉默,众人一时间也静了下来。
直到上齐了酒菜,众人一阵推杯换盏,场面才重又活络起来。
“啊!救命啊……”
正觥筹交错之间,从隔壁不远的雅间内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呼救声。
众人细细一辨认,顿时察觉到,那道声音似乎是方才的那位美丽女侍所发。
席中范存义霍的站起身来,望了姜好一眼。见姜好轻轻点了点头,便立即推开房门,大步闯进了不远处那传出声响的雅间。
随后,便是一阵嘈杂的呼喝怒骂声,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