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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能预知未来全文阅读

作者:无聊的魔方     我竟然能预知未来txt下载     我竟然能预知未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我心里一阵平和宁静,不由露出丝笑容,祈然……终于没事了。

    “你怎么样?”步杀沙哑地声音自头顶传来,环在腰间的手略松了松,却没放下。

    “还能怎样?”我虚弱地叹息,“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缓和一阵过后,虽然全身仍是又酸又软脱力地不行,我却也已经慢慢适应了。微微撑起身子,抚上步杀脸上的抓痕,有些不好意思道:“看来下次我发疯你得找根绳子把我绑起来,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毁容。”

    步杀别开脸,躲过我的手,才起身小心地扶我坐在地上,道:“我去弄点吃的。”

    “好。”我笑笑,“小心点。”我很清楚他是要去冷月教取解药,只是不想戳穿。

    他微微点了点头,深深凝视了我半晌,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

    “步杀。”

    他顿了顿回过身来,黑眸落在我身上。

    我将拂到额前的发丝拨回耳后,淡笑却郑重地问:“我们是朋友,对吗?”

    他楞了半晌,才默默点头。

    “我们永远是朋友。”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轻声重复。许久,叹了一息,再抬头我的眼里已盈满泪水,“保重!”

    我艰难地撑着身体站起来,将包袱中属于我的背包取出。到了今时今日,我也终于不得不离开了,其实早在蓝烟对我做出警告的时候就该离开的不是吗?

    我苦笑了下,当初若离开了,至少不会象现在这般身和心都如斯疼痛。

    我纤瘦的手缓缓抚过昏睡中祈然苍白的面孔,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吻过我的唇……如果可以,这一切我都想将他记下来,永远永远深刻在心中。即便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即便我死了,也不容许消逝……

    我将颈中的十字项链解下,为他带上。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我最真诚的祝福,所以我把它给你。泪水忍不住滑落,沾湿了他紧抿的唇。

    祈然,这一次我是真的真的要跟你分离了。

    祈然,以后的路,那么艰难,那么孤独,你我可还能走好?

    祈然,希望你幸福,永远幸福。你这样的人,真的应该幸福!

    祈然……

    我俯身,深深吻住他苍白而冰凉的唇,眼泪的苦涩在舌尖淡淡氲开。

    我爱你!

    ……

    将银白色手机塞入祈然手中,我闭上眼,决然而然地走出山洞。

    从决定的那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自始自终,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过于真实却终将醒来的梦。

    踉跄地走在山崖边,身体的不适一**冲击着我。这个破烂的身体,现在就算没有血蛊我都可能随时死去,唉!早知道还不如灵魂穿越呢,烂了这具身体,就直接回去本尊得了。(某作小汗一个:这也能选?)

    这里真热,我忍着浑身地不适和由于高温而出现的视线浑浊,什么鬼地方。前面隐隐传来人声,我想着应该躲避,双眼却认不了路。

    “是你!”一个女声传入我耳中,我抬起眼仔细地辨认,模模糊糊有个蓝色的身影在眼前晃。我狠狠甩了甩脑袋,才愕然道:“蓝烟?”

    蓝烟一见果然是我,慌忙跑上前拽住我手臂质问道:“少主呢?他没出事吧?”

    呀!高雅美女的气质就是这么被破坏的,我奋力地拖出被她抓疼的手臂,虽然这疼对现在的我来说很小儿科,勉力指了指身后,道:“那有个山洞,祈然就睡在里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蓝烟听了我的话才逐渐镇定下来,有些怨毒地看了我一眼,才回首恭敬地道:“木丞相……”

    啊雷?木丞相?我这才发现蓝烟背后还跟着一大群人,视线迷糊地越加厉害,耳中嗡嗡作响,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的众人。

    有蓝烟在祈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必须马上离开,否则祈然一醒……

    我咬咬牙撑起残破的身体,挤开众人往前走。蓝烟看我的样子,有些不忍,伸手想扶,却硬生生又收了回去。

    似乎越过了几人,有个男子拦住我,在问我什么,我听不清,只隐约听到“水冰依”三个字。我想他是在叫我,于是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蓝烟的惊呼,我想,我这两天受的惊吓还少吗?拜托你就别再吓我了。

    五脏六腑忽然如撕裂般的疼痛,我低头,缓缓聚焦的视线落在胸前贯穿我身体的兵刃上,有红色的血液在一滴滴落下,但那仿佛不是我的。否则我为何会如此平静?

    我慢慢抬头,眼前闪过一张脸,迷离中却看不真切,只余那双略有些惊讶的眼睛。我笑笑,想说,大哥,我都不惊讶,你惊讶什么?

    刀从我身体中抽离出去,又是一阵撕裂般地疼痛,我再也站立不稳,向后倒退。脚下一空,身体忽然凌空坠落,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祈然在叫我的名字,惊惶而惊痛。

    心终于狠狠痛了下:祈然,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连我的份一起活着。

    耳边又隐隐响起了那悠扬悲伤的乐声,这一次,却是回荡在我的心口,生生不息。

    细雨飘清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

    浩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

    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

    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

    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的尽写的尽

    不贪求一个愿

    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

    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

    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在我脑中一晃,却再也抓不住,远去。

    意识迷离前的最后一刻我却是在想:丫的!这副样子,就算真穿回去了恐怕也是具尸体。

    祈然和步杀在飞奔赶到的那一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远处地冰依受伤,坠落。他没有时间追究任何人任何原因,只凭着本能飞冲到崖边,跟着跳下。

    然而,却在扑救前一刻被一个人、一把刀拦住。

    祈然抽出腰间地剑,斜指地上,望着眼前的人,冷冷道:“滚开!”

    木离风瞟了那闪着寒光的剑一眼,心道:这就是传闻中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寒血剑’?不由心中一惧,却仍低头恭敬地答道:“皇上有令,请少主马上跟属下回宫!”

    “木离风!”祈然咬牙切齿地道,“滚开!”反手一剑,将上前要来架他的两个手下砍翻在地。只见那两个手下一落地便瑟瑟发抖,伤口中更是泛出白霜,浑身动弹不得。

    “少主。”木离风有些惊讶这个一向温和软弱的皇子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看来皇上说的一点没错,他的确有资格成为冰凌之王。

    虽这样想,他面色却是不变,低眉顺眼道,“如果少主硬要下去,属下自是没法阻拦。但恐怕少主爬上来时,将见到步杀的尸体。”

    祈然缓缓回头,只见步杀被十二个人围在中央,外层又有十几人握着剑对准他。

    祈然知道那十二人是木离风亲自训练的“十二修罗”,人人身怀绝顶武功,十二人联合更是近乎无敌。即便步杀,恐怕也有些勉强。更何况还有外围这十几支“火雷箭”,射到人身上就会爆裂,散入毒砂。

    “我下去!”步杀冷冷地穿过人群,走向祈然,眼里有着无限坚定,“我会尽力把她带回来。”说完,纵身跃下深渊。

    祈然静静地立在崖边等待,旁人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但凡是有人走近他身边,他的剑就会瞬间闪过银芒。

    就这样,时间在等待中悄悄流走。

    不知过了多久,当看到步杀一个人从悬崖纵跃上来时,祈然感觉无论等的是多久,都没有丝毫意义了。步杀的衣服破破烂烂,皮肤也有好几处灼伤,头发更是被烧地卷曲不成形。

    他静静地站在祈然面前,凝视着他,眼中没有一丝光彩。许久才无声地道:“底下是血池(所谓血池,也就是岩浆)。”

    祈然听着,却不相信。血池是什么意思?冰依是不会死的,昨天她还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用水晶般闪亮的眼睛凝望自己。昨天他还吻过她的唇,感受着她的温暖和安心。为什么此刻却说她掉入了血池?血…..池…..?

    步杀在说什么?他是在说冰依尸骨无存吗?这个玩笑太恐怖了……

    “少主……”

    “闭嘴!”祈然凌空挥出一剑,犀利地剑气裂破长空。他转身,杀气在整个林间弥漫,仿佛有形的实体压的所有人都无法喘息。

    他双眼再无半点天蓝,只余滴血般的赤红熊熊燃烧,紧紧盯着木离风,一字一句地道:“木离风,我说过,伤害她的人,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银光一闪,在场众人却是除了步杀再无人能看到那绝美飘摇的身影。

    剑锋过处,不论是普通侍卫还是十二修罗,必有人见血倒地,再无法动弹。鲜血染红了那飞舞的身影,在这落日的余晖中却是分外震撼,分外凄美。

    木离风此时心中的惊惧绝不是一丝一点,他的武功在冰凌国排行第六,天下更是罕逢敌手,否则皇上也不会把守护皇宫的职责交由他负责。可是在祈然手下,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却无法顺利走完一招。从头至尾都疲于防守自保。

    即便有“寒血剑”的原因,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啊!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面看来一无是处的皇子会被皇上如此看重。他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那种能力普通人就算穷其一生也不过是奢求。

    祈然一次次挥舞着剑,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听不真切耳边蓝烟在哭泣的喊些什么。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让木离风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伤害冰依,谁都不可以!

    “当——”木离风的刀落在地上,祈然一个翻身,手中的剑带着千钧之势直刺而去。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停顿……

    蓝烟尖声大叫:“不要!少主!”

    木离风任命地闭上了双眼。杀了那女孩,总算也完成了皇上的嘱托。

    步杀痛苦地别开眼,不忍再看,却无力阻止。是他也会将这个人碎尸万段,可是……

    “我很想飞,多远都不会累,才明白爱得越深心就会越痛。我只想飞,在我的天空飞,我知道你会在我身边……”

    一阵悦耳的歌声从祈然一直紧握的左手中传出,他刺出去的剑终于偏了一下,没进木离风的左肩。他呆呆地看着手中闪着灯光的银白色物体。

    “我很想飞,多远都不会累,才明白爱得越深心就会越痛。我只想飞,在我的天空飞,我知道你会在我身边……”

    祈然抽回不沾一滴血的剑,再不管跌坐在地上的木离风,慌忙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宝贝,生怕弄坏了它。一直握在他左手的,他知道这是冰依的,不问原由,就是知道。

    手机的屏幕上一阵跳跃,忽然闪了闪显出冰依苍白虚弱的脸,殷红地疤痕安然纵横在她脸上,却掩不住那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睛。她笑了笑,虚弱却真诚:

    “嗨!祈然,吓你一跳吧?又见到我,开心吗?”

    “冰依!”祈然失声惊叫,那么鲜活那么真实在跟他说话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这叫手机,可以把我的声音和动作都录下来。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我就跳过了。”

    “祈然,”冰依笑了笑,无限苍凉,“我走了。最终没能实现永远在一起的承诺,真的对不起。”“你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所以不必再想着自己是否还有明天。至于我,你大可不用担心。无论身在何方,我都一定会努力地活下去。”

    “祈然,你会好好活下去的,对吗?不,你必须活下去。也许这世上有很多人恨你,质疑你,但却没人能否定你的存在!”

    “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水冰依和步杀!”

    “所以,无论将来有多艰苦,多孤单,你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你,也请你始终相信着,我和步杀永远不会。”

第七十六章

    “所以,无论将来有多艰苦,多孤单,你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你,也请你始终相信着,我和步杀永远不会。”

    “最难过的时候,也请你等待,明天会幸福。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更应该获得幸福。”

    “看到你胸前的项链了吗?”冰依忽然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祈然缓缓低头,看向胸前那条曾让他嫉妒到发狂地项链,竟无法动弹。

    “那是哥哥送的,是我最最宝贵的东西。希望你能代我好好珍藏!它将承载着我所有的祝福和思念,永远陪伴你!”

    屏幕上的冰依缓缓抬头,仿佛在看着虚无地某处,声音低缓而轻柔:“最后再为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只小狐狸精爱上了一个叫宁采臣的书生,他们相恋却因为人妖殊途而不得不被拆散。为了救书生,小狐狸付出了生命,临死前她对书生说:‘书生,当你想起我,眼泪忍不住要流下来时候,就请抬头看看这片天空。如果天,依旧是那么得蓝;云,依旧是那么得潇洒,那你就不应该哭,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属于宁采臣的一片天空。’”

    “呼!好累!我果然不适合讲悲剧。”冰依笑笑,随即低头继续盯着屏幕,眼中滑过一道晶莹的泪珠,她随手擦去,依旧笑得灿烂。

    “时间快到了。祈然,真的要跟你说再见了。这段时间我好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爱,我也……可以幸福。”

    “谢谢你,祈然。”冰依的脸上缓缓绽放出温柔宁和的光芒,琥珀般透明闪亮的双眸尽是淡淡的流光异彩,美丽而圣洁。

    “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曾有个男孩承诺一辈子的誓言,伴我走过落英纷飞的季节。”

    屏幕闪了闪,终于自动关闭,归于冰冷的宁静。祈然抬头望向被夕阳染红的天空,那残阳如血般赤红,如生命般灿烂……却绝望……

    祈然低头,如寒冰般冷然的目光淡淡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已经半身麻痹的木离风身上。已恢复成冰蓝色的双眸无丝毫温度地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木离风只觉得,这如魔潭般让人不自觉深险的蓝眸,这绝美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身影,竟仿佛注视着自己的不是一个凡人,而是有能力操纵这天地的神灵。

    “木离风,这笔帐我且记着。留着命替我向皇上转告一句话。”祈然淡淡地笑了笑,那绝美的笑却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恐惧的寒意,“如他所愿。”

    说完,他收剑,转身,离去,脸上淡然而平和。

    “少主……少主!你要去哪?”蓝烟带着哭声跑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哽声道,“你带我走吧,少……”

    蓝烟的声音硬生生顿了下来,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颤声道:“少主你……哭了?”

    祈然并不理会她,抽回了手,继续向前。

    无法动弹,除了冷冷跟随而去的步杀,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绝美的身影消融在林间,再无法动弹。

    祈然向着如血的残阳,一步步走去,直到日暮西沉,再看不到半点余晖,他才慢慢停下脚步,静静凝望那早已远去的一点光辉。

    “流星,美的是一刹那,怀念的却是一辈子。”那人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犹在耳边。只是这一句,为何分外清晰?祈然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冰依,你要我……怎么幸福?

    天和大陆自数千年前板块形成以来,合而分,分再合,从未停息过纷乱的战火。在近十年中,大陆上共有大小百十余个国家,但真正对天下有着举足轻重影响的却只有三个。

    祁,三国之中最晚崛起,却也是最强大的国家。祁国的国王卫聆风,现年23岁,是个谜一般的人物。在最不被人看好之际,竟于残酷的宫廷斗争中脱颖而出,掌管当时仍被尹、钥等国欺压的一个小国。并在短短三年内,征战四方,手下的“天甲奇兵”更是横扫天下无敌手,终完成了一个强国的崛起之路。

    尹,天和大陆第二大国。尹国的实力,比起祁国并未逊色多少。但这样一个大国,却存在了一个相当大的隐患。尹国国王尹天傲,现年62岁,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但太子人选却迟迟未决,致使尹国朝廷中的势力隐隐分为两派。大皇子尹子炎和三皇子尹子复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随着尹天傲身体的变差而日趋激烈。

    钥,天和大陆第三大强国。说到钥国,不论他的国家领土还是人民富庶程度都远比不上祁、尹两国,他能成为鼎足天下的其中一国,这关键在于一人一矿。所谓一人,并非指钥国现任的皇帝傅经,而是名动天下的“黑马神将”兼钥国皇太子——傅君漠。而一矿则是指钥国的出云山铁矿,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良武器。

    在这样的乱世中,每天都会有国家被灭亡,当然也会有新的国家建立。除了祁、尹、钥这三个大国,周边那些无能力自保的小国,却是随时经历着战乱和恐惧覆灭之苦。

    (这里要提一下的是,介于祈然刻意的保护,冰依这几个月来所走过的只有祁、尹两国。连两国邻接处的□□地带,冰依也因被直接安置在马车里“睡觉”而一无所觉,所以她从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样一个血腥的世界。)

    自古以来,战争总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受苦的自然不会是那些王公贵胄,而只会是普通百姓。一个国家的建立,总难免伴随着另一个国家的灭亡,更不可能避免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惨遭杀害的命运。

    所以,在这乱世中,受苦的人也好,善良的人也好,都希望能停止毫无意义的斗争,还他们一个和平的世界。

    却只有那些真正有着真知灼见的人才清楚看到,结束这乱世之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由一个不世枭雄借由战争的无情,彻底摧毁如今的天和大陆,重建一个全新的世界。

    依据现今天下的形势,最终统一天下的不外乎祁、尹、钥三国。但即便是狂妄如傅君漠者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问鼎天下,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天和大陆隐藏着一个真正的霸主——冰凌王国。

    没有人知道冰凌的首都在哪,国王是谁,因为他们永远是飘忽不定的。没有人敢说要将冰凌从这个天下铲除,因为每一个国家每一寸土地,都有他们的子民渗透其中。只要他们愿意,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毁灭任何一个国家,即便那是三大强国之一。

    但不知为何,他们从未涉足过国家间的战争,也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只要不是主动去招惹,他们就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远离世间争斗。

    然而,事实真的是如此吗?若不是,冰凌对世间之人为何从来都只是个传说。若是,那么天和大陆纷乱至今,如果不是有什么力量的阻碍,为何统一遥遥无期。

    渴望和平的人,一心报国的人,野心勃勃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迫切。于是,江湖中,天下间开始有了传言。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天下间惟有得此“四圣石”之人,才能解开冰凌王国百年来的秘密,进而一统天下。

    没有人知道那传言如何而起,更没有人能证实那传言是否真实可信,只是为了种种是非善恶的原因,每个人都这么相信着!拼了命的追逐、抢夺……

    天和大陆1260元年记事:

    天元1260年5月,尹国最终采用三皇子尹子复的战略,对美丽富饶的岛国——汀,发动海战。双方各遣精兵良将,对峙晋海之滨,汀国因着天时、地利、人和,以寡敌众,却不显败象。大战持续到1260年7月,仍处胶着状态。

    天元1260年6月,东方三个小国声称归属祁国,祁国领土又再扩张,隐隐有东连钥国,西接尹国之势。天下皆惊,更有人预言大战之日已迫在眉睫。

    天元1260年6月中旬,钥国国王傅经昭告天下:朕近日备感体虚气弱,不堪劳累,故将军政大权一概交由皇太子傅君漠接管。至此,钥国国政已基本易主。

    天元1260年7月,尹国以西偏壤之地国小人多,连年战乱不休,较之其他几处更为猖獗残酷。是月,各国间的战争竟忽然安静下来,多数士兵不去打仗而是下田务农,妇女孩子的哭嚎之声再无有耳闻。倒是遍眼望去炊烟袅袅,纺衣织布笑声绕耳,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天元1260年7月,祁国卫聆风派使者出使尹国,商讨关于汀国战争援助和战后分利事宜。使臣团却意外于回京途中遭受袭击,无一人幸免,消息传回,举国皆惊,祁尹两国邦交破裂形势日趋紧张,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天元1260年……

    肩膀……好痒,我动了动,不情愿地咕哝一声:“祈然,别闹了。我困着呢……”

    翻个身,继续睡。

    这次却是背部痒了,仿佛有什么黏黏湿湿的东西,在肌肤上一触一触的,好不难受。

    “……再闹我翻脸了……十分钟,不,五分钟,我再睡五分钟就……啊——!”

    背后传来一阵刺痛,终于让我恍惚中的神志清醒过来。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是哪?我一跃而起,伴随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吱吱——”声。

    我回头,一只通体雪白……厄~……应该是很象狐狸的小动物,正睁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凝视我。黑琉璃似的双眼,干净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眸光静静安然地落在我身上,让我不期然的便想起了那双深烙在心底的蓝眸。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好象是个古装剧中最常见的石室,最大的功用就是为原本一无是处的主角提供奇遇,使其轻易一鸣惊人,称霸武林……咳,扯远了。

    唉,果然是万古不变的悬崖定律,而我,绝对是最有力的验证者。

    “这是哪?”我真是疯了,竟然在跟一只狐狸(权且这么认为着吧)说话。

    而更疯的是,那只狐狸竟然吱吱叫了两声,抬头示意我看身后。

    我楞楞地盯了它半晌,不由失神地喃喃自语:“天哪!深山里碰到狐狸精了吗?还是狐半仙?进化以后是美女还是帅哥呢?照我来说当然还是帅哥好,异性相吸嘛!不过美女也不错,至少可以养眼……”

    “吱——”小狐狸大概不满被我忽视,叫了一声。

    我连忙回神,咳~,都在瞎想些啥有的没的?回过头去,看到背后石墙上有块刻了字的石碑,上面用草书写着——“别有洞天”四个字。

    别有洞天?看碑的样子,至少也在存在十几年了,看来应该是前人所造,只不知这石室当初造来到底是何用的。

    正低头沉思,却猛然看到胸前淤血凝结的破烂衣衫,不由大惊。对啊!我可不只是掉下了悬崖,明明在摔落前还被什么人狠狠刺了一刀,如今怎的身体一点大碍也没有。虽然那一刀似乎没刺中要害,可毕竟也伤了动脉,血如何这么快会凝结?

    痒……我惊愕地发现那只白毛狐狸竟跳上我的肩头,小心舔我的伤口。奇怪的是,它的舌头碰到我受伤的肌肤竟没有多少刺痛的感觉,反而原本鲜血班驳的伤口逐渐凝结,成痂。

    难不成……真是狐半仙?我兴奋地一把把它抱在怀里,踏踏实实蹭上它光洁柔滑的白毛——占便宜。死是一回事,可要是醒过来一堆伤口痛的我半死,那倒还不如直接摔死本姑娘来的痛快。真是多亏了这只小白狐,嘿,竟然比祈然的药还管用。

    大概被我抱的太紧太久了,小白狐挣扎着跳了下来,一双黑圆的眼睛上上下下……好奇地打量我。

    咳~狐大仙,这么看我干嘛?你才是珍稀动物嘛!

第七十七章

    咳~狐大仙,这么看我干嘛?你才是珍稀动物嘛!

    伤口虽然不再流血,可毕竟身体还是无比虚弱的,而且就算打死我也不可能忘记,自己体内还潜藏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血蛊。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在这石室中逛了一圈,石室一间连着一间,倒是挺象小龙女住的古墓,结果发现一个非常无奈的事实,我……被困在里面了。

    我这个人是相当随遇而安的,既然暂时出不去,伤又没好,我也就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了下来。反正早晚有小狐狸叼来一堆水果喂饱我,也不知他是从哪钻出去又是从哪钻进来的。

    平时闲来无事就逗着小狐狸玩,满室乱窜。也不知它是怎么听懂我讲的话的,反正,我们就是一人一狐在石室中捉迷藏,而且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的时候它又会叼来一些药草,多数都对我的伤有好处。因为跟着祈然那段时间我也学了许多这个世界的医术,所以很容易就分辨出哪些是我需要的。介于石室中无光无火,只有镶嵌在墙壁中,绝对无法偷去卖的夜明珠照亮,我不得不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击石摩擦取火。伤势倒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就这样我快快乐乐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七天,有时难免会想起祈然和步杀,心里却依旧是一阵绞痛。坠落的一瞬间,仿佛听到祈然的声音,如此惊痛。他亲眼看着我死……会难过吗?他……还愿意好好活下去吗?

    祈然总说因为我的笑容而忘了满身的伤痛,如今想来却忽然觉得,也许我才是真正让他痛苦的根源。强行介入他的世界,随意影响他的人生,又不负责地抛弃他的感情……

    这些,我都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因为……想了就不能活。

    “吱——”小狐狸的叫声唤回我的思绪,他黑亮的眼里满是担忧。

    我揉了揉他光滑的白毛,笑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小狐狸欢快地叫了两声,忽然把脚下一块东西拨到我面前,示意我拿去。

    我奇怪地捡了起来,那是块红色的石头,小小的刚好能握在手心,表面光滑如镜,看着象是雨花石,又象是鹅卵石,倒也别致可爱。

    我不由失笑道:“小银(我为它起的名),你送我块石头干什么?不会是当定情信物吧?”

    小银不满地叫了几声,两只乌黑的眼珠死瞪着我,象是埋怨我糟蹋它一片心意。我没辙,将石头随便塞进怀中,摊手无奈道:“得!银大哥!银大侠!我投降还不行吗?您老就别瞪了,谢谢你……啊——!!”

    心口传来一阵撕裂磨锉般的剧痛,然后迅速蔓延至全身。

    血蛊……又发作了?

    我大叫一声,再坐立不稳,重重跪倒在床上,紧接着一个翻滚摔到地上。

    如万蚁蚀骨般的痛在全身蔓延开来,紧紧揪着我仿佛要炸裂的脑袋和身体,一阵紧接着一阵……我终于忍不住再度大声地痛哭,嚎叫,往任何可撞的东西上撞去……

    “祈然,我好难过!救我!救救我!”

    “爸爸……哥哥……冰儿,好痛苦!冰儿不想活着了……”

    “祈然——!”

    ……

    我痛地撕心裂肺,痛地再无法升起任何求生的意志。那一刻,我真的很希望有人能拯救我,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一点温暖。

    于是,我一遍遍呼唤心底最深处的那些人,那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除了这满室的冰冷和空洞凄厉的回声,却再没有其他,什么……也没有……

    醒来的时候,全身如虚脱般的酸痛无力,一开始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我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真是何其相似的情景啊!

    手上一阵湿热,我缓了好久才勉强睁开眼。果然,小银正在一遍遍舔着我的手。那里有很多细碎的擦伤已经结痂了。可是……傻瓜,我的伤口在体内,你又如何治的好呢?

    我抚上它的背,它一震欢快地叫了一声,过来舔我的脸。可是小银,依旧很感谢你,在我最孤单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它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泛出血丝。应该……不会是哭过的关系吧?这未免也太扯了,狐狸不是没有眼白吗?

    整整在石室里躺了一天,又吃过小银带来的水果,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只是不知,这血蛊下次发作,又会是什么时候?

    半夜睡到迷迷糊糊,忽然觉得有东西在扯我的衣服,我揉着迷蒙的双眼起身。不由光火:“小银,大半夜的你搞什么鬼?不知道我昨晚折腾了一夜没睡吗?”

    小银看来已经对我的怒火免疫了,只是硬扯着我穿过一间又一间石室,我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跟着它走。似乎走了许久,就在我快不耐烦的时候,小银叫了一声,窜进一间石室内。

    我当然跟着走了进去,然后……那个然后,便被惊呆了。

    我一直以为这个石室中是暗无天日的,但此刻这满室的流光莹彩是怎么回事?

    月光泻在石室中,竟让这原本朴实无华的一间房,美伦美焕,不知身处天上人间。

    我大概发呆了很久,似乎除了第一天后来就没再来过这间房,我是不认识路。那么小银,应该是一直不想带我回这里吧?为什么呢?

    小银的叫声唤回了我的注意力,我回神,看到月光似乎在房中渐渐遍洒,有一束较显眼的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换位置,然后……照上那块刻着“别有洞天”的石碑。

    下一刻,我简直被惊的目瞪口呆。那石碑在月光的照射下竟开始慢慢移动,然后,一阵猛烈的风吹的我和小银都站立不稳,石室两侧竟开启了两扇门。

    而且那风,一冷一热,不!确切的说是一边凉爽,一边灼热,两股相冲的气流在房中相遇,然后如旋涡般纠缠,雨水开始莫名奇妙地降了下来。

    小银咬着我的裤脚让我向着凉爽的那边门过去,我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这座“古墓”的出口。可是我却望着灼热的那个方向没有动弹,那汹涌澎湃灼热的仿佛能将人瞬间融化。

    真没想到,那个悬崖底下汇聚的竟是岩浆,如果真的掉下去,那肯定是尸骨无存。更没想到的是,我会刚好在这石室门开启的瞬间掉落悬崖。

    真是运气好到爆蹦,我已经开始考虑回到现代后,是不是要买几张彩票玩玩了。

    至于这门的设计,真的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石头内部有光度计?光照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千动机关?而白天能开门,估计是由阳光照射的关系。

    小银又大叫了几声,在这风声雨声中并不能听得真切。我低头看到它浑身湿透打着颤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

    它不带我来这间房,恐怕也是不希望我离开吧?也不知它一个人……呃……那个,一只狐,在这里呆了多久,恐怕那无边的寂寞比起任何痛苦都要来的可怕吧?所以,它才那么希望我留下来。

    我俯身抱起它,顺了顺已经凌乱不堪的毛发,柔声道:“我今晚不走,明日再走。”

    说着转身离去,身后的风雨渐渐止息,除了满室的湿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日傍晚。

    我背着背包,走出那扇吹着习习凉风的石门,身后狂风暴雨跌宕不息,却仿佛与我不是一个世界的。我缓缓回头,望着站在石门边瑟瑟发抖的小银,它的眼圈似乎……真的在发红。

    我笑笑,低声说:“小银,再见了。”

    说完,竟不敢再看它眼睛,转身而去。

    再见……小银……!

    又与一个朋友说再见,却知道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

    我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死死望着仍在门边发抖的小银,忽然真心笑了起来:“喂!银狐狸,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银呆呆的看着我,然后回头望望身后狂风暴雨的石室。他的身子还是在发抖,眼中的神光却慢慢灿烂起来。忽然,它欢快地一声叫唤窜到我怀里,把头深深埋入我臂腕中,再不抬头看那风雨止息后渐渐关闭的石门。

    这里......一定曾住过它很重视的人吧?这里......也一定有它最珍贵的回忆。可是,它却为了我,把这些都丢在身后,连退路也不愿留。

    从“别有洞天”出来,也已经走将近三个小时了。天色渐渐由金黄转暗,随后漆黑一片。我望了眼在我怀中安安稳稳睡觉的小银,心中不免有些温暖的感觉。

    “小银,是山洞!”我指着远方一个被藤蔓遮住一半的洞口,兴奋地叫道,“天哪,再不让我休息,我一准挂了!”

    也不是说露天不能休息,可这里毕竟是深山,野兽很多。如果一不小心打个盹,小银被野兽叼走了,那我可真是要去撞墙了。

    小银懒懒抬头,半睁眼看着我,白色的毛发乱乱的,黑琉璃般的珠子象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迷糊而慵懒的样子。

    我忍不住抱起轻轻蹭了蹭,真的好柔软,好舒服啊!

    大概是因为知道胜利就在前方,我原本流失的力气竟也恢复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直窜到那山洞前。洞里漆黑一片,不过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大部分都只是霉味和干草味这点判断,此洞应该不是野兽居住的窝。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抱着小银慢慢往里走。洞里其实并非漆黑一片,银色的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进来,倒也足够让我见物。只是,刚从光亮的地方走到昏暗处,眼睛难免会有些不习惯。我也只能强忍着恶心,扶住凹凸粘腻的墙壁,慢慢往里走。

    突然,脚下有个软软的物体对我一绊,我大叫了一声,再稳不住身体,向前扑倒。临触地前,我倒也没忘记小银的安危,勉力伸手将它丢往一旁。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呃~这么说也不对,疼痛还是有的,只是没想象中那么痛。因为似乎有个又软又大的垫子被我压在了身下。而且根据这垫子的温度和软硬,以及耳边隐隐传来的呼吸声,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个人肉垫子。

    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大半夜的,又是在深山中一动不动躺在山洞的通道中央,如果是个死尸......我打了个抖,即便是个活人也够恐怖的。

    尽量平复颤抖的嗓音,我推了推他,道:“喂!我说你睡觉就睡觉,怎么非得横尸在路中央呢?你--”

    没反应?我楞了下,难不成被我刚刚那么一压昏过去了?总不至于死了吧?

    我撑起身子,探了探他颈脉,还好没死!否则我们两可都亏大了。拍了拍胸脯,我开始打量他(用这个他,当然代表是个男的),恩~他的长相嘛......不知道!(谁!谁砸我臭鸡蛋?)

    因为他是面朝下趴躺在地上的,根本看不到脸。不过看身形倒是颇为英挺修长,身高约摸着和祈然差不多。这么想着,我半跪了身体奋力把他翻转过来,可能是受了伤,再不救就......

    “啊!--”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寒从我足底蹿到全身每个细胞,腹中胃酸一阵翻滚,再忍受不住,跌到一边狂吐起来......

    心中只反复着一句话:老天还真算是厚待我的!

    我在一旁不断呕吐,直到把胃里所有的食物都倾泻了出来,还停不住势。小银担忧地走到我身边蹭着我的脚,我勉力低头一笑,拿衣袖擦了擦嘴角,心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比死尸更恐怖的人。

    银白色的月光静静泻在他身上,我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喉头又不由有些发痒。

    月光本就不亮,又是零碎的洒进洞中,能见度自然不会很高,可是却已足够我看清那张比鬼怪更恐怖的脸。他的脸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弯曲纵横的刀疤,每一刀都深可见骨。颈项、额头、耳畔,多是大大小小发红流脓的疮疤。但这些却都不是最恐怖的。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鬼故事,说的是有个俊秀有为的年轻人--李义。

第七十八章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鬼故事,说的是有个俊秀有为的年轻人--李义,从小爱好吃鱼,而他最爱的不是鱼身鱼尾,却是鱼唇。每每煮鱼,都先切了鱼唇那块细细品味,尝过后更觉回味无穷,愈见饥渴。一日大雨,李义在屋外捡到一浑身失透的小女孩,便将她带回家中。那女孩沉默寡言,不喜外出与人打交道,奇怪的却是,与李义有着相同的爱好--食鱼唇。女孩长的不算漂亮,但一双唇却是润泽饱满,诱人至极,往往李义一盯着它们就是许久。

    又一日大雨,李义慌慌张张从外面回来,还紧抱了个袋子。女孩打开一看,不由大惊,那竟是个身体发紫的死婴。当晚,李义和那女孩终抖着手洗净死婴,将他烹煮了来吃。那唇自是象平常般一分为二,女孩食上唇,李义则食最为饱满丰润的下唇。

    那晚,李义怎么也睡不着,那唇的美味仿佛就在舌尖,可是他却怎么也忆不起来。恍惚中想起那女孩鲜红饱满的唇,李义哆嗦着起身摸到那女孩房间。女孩被李义上床的声音惊醒,却并没有惊诧,反而靠过来搂住他脖子,细声道:“哥哥......”吻上他的唇。

    那一晚当真是浑噩的过去了,第二日李义醒来,身边已没有了女孩。他忽觉得嘴上森冷刺痛,呆了半晌,猛地大叫一声,冲到镜子前。只见那原本唇红齿白的俊秀青年,此刻却露了副白森森的齿骨,一副惊恐模样......

    而在他身后,一张人物肖像画中的女子,嘴角沾血,眼中露出森寒的笑意……

    以前看到这个故事时,并不觉得有多可怕,但现在,真的看到这样一个无唇蔽齿,裸露着獠牙的人,却有种森森的寒意伴随着那个被想起的鬼故事在我的脑袋周身乱窜。只是,那唇却仍不是最恐怖,少了半只耳廓的侧面不是,流脓长虫的伤疤不是,只余鼻骨的鼻梁也不是。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这个明明昏迷着的人,一双眼睛却没点神光,死死瞪着我,因为连他的眼皮也被割掉了大半,只余一对仿佛随时都会滚落到我脚边的瞳仁。

    如果,这是个尸体,那么怕归怕,却也不至于象现在这般,整张血肉模糊的脸仍一颤一颤抖动着,时不时还能从他镂空的颊边看到里面的白齿和舌尖。天哪!那一刻,我再忍耐不住,骇然呕吐。

    此刻,却有个大难题摆在了我面前,这个人......或者称鬼更合适,我到底要不要救。看他脸部的刀伤,应该是被人毁容的,每一刀竟然都深可见骨,到底是何人跟他有如此大的仇恨,非要将他整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才甘心?

    现在想想我脸上那几道疤痕,比起他来可真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了。犹豫了许久,我终于叹了口气,往山洞外走去。再回来时,手上已用树叶盛了些水,半蹲到他身边。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把水从他颊侧的孔倒进去,可是看到那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却仍是猩红的骇人,不由有些不忍。

    那张脸,看着他恐惧之心还是有增无减,可是不知为何,那种森冷的寒意却渐渐淡了,也不再呕吐。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现在肚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黄胆水也吐不出来。可是他起伏的呼吸,微弱、断续,却始终撑着这一口气,让我心里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

    于是,我抖着手掰开他紧咬的牙齿,将水一点点灌进去。看他的样子,似乎在这里呆了有几天了,可能是自杀寻死吧,可是......此刻我却不能不管他。

    第二次出去再回来时,我却是带了块洗净沾湿的白布和一些四处可见的草药。见小银一脸被抛下太久的不耐烦和担忧,不由一笑,道:“放心吧,我就算会抛下他不管也绝不会抛下小银你啊!”

    这个人脸上那些伤疤虽恐怖,却不至于致命,倒是这些流脓的毒疮,若不早点医治,恐怕他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强忍着恶心,用白布擦干净他脸上的脓,简单清理了那些伤口,我又把捣碎的草药敷在他脸上,脖子上。

    见小银又是一脸不耐烦和不解,我出去洗净了手,回来抱起它笑道:“我知道小银你厉害,舔舔那伤口就能让它们结疤。可是,那些伤口已经腐烂流脓,里面带了毒素,沾了对你不好。而且,他的伤口比较特殊,若是简单的结疤,内毒未清,恐怕反而不好......”

    我正絮絮叨叨地跟小银说个不停,冷不防身旁那个比鬼更可怕的大哥发出一声□□,慢慢直起身来。

    我心中骇然,猛地抱起小银退到一边,身体几乎要嵌进墙壁地紧靠着,心中不住祈祷:别看我!别看我!千万别用你那张比木乃伊还恐怖的脸来看我!

    当然,上天是从来听不见我祷告的,那个“木乃伊”,慢慢转动了那双仿佛随时会摇摇坠落的眼珠子,最后落在我身上。声音大概是因为多天缺水而有些嘶哑:“你是谁?”

    那眼珠真的不会掉下来吗?我抱紧了怀中同样瑟瑟发抖的小银,脸色惨白,很想移开目光,可被那双鬼眼盯着,竟连呼吸也不敢重半分,更别提动弹了。

    “木乃伊”冷笑了下(其实他连嘴唇都没有,这动作绝对是我自行想象的),又是嘶哑的声音响起:“害怕还多管闲事?”

    我怔了怔,他的眼神,怎么说呢?明明只剩下两个珠子,明明象是在冷笑,明明用着嘲讽的口气,可是为何我却从中看到了异样的沉痛呢?

    其实,那张脸看多了,也不是那么恐怖。忽然想起星爷说过的那句话,不由脱口道:“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再看他脸上贴了一堆我敷上去的草药,换个角度来说,倒象个......绿色的木乃伊,想到这里,我不由轻笑出声。倒是他一时竟有些呆了,全不知我为何发笑。

    我虽还在发抖,却还是脱出阴影走了上去,将自己沐浴在月光下。看他一副惊怔的表情,不由连发抖都忘了,越发觉得这张脸也不是太恐怖,倒有些好笑。

    “你问我为何要多管闲事吗?”我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总结为一句话便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许是我笑地太过灿烂,他的眼神亮了亮,又熄灭,慢慢别开脸,不带感情地道:“姑娘说笑了,你的情况又岂可与在下相提并论?在世人眼中,姑娘顶多算是个貌丑之人,而在下却是个实足的妖怪。姑娘敢说,初见在下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阿门!我脸色变了变,不由干笑了声,暗衬:我刚刚好象觉得他比妖怪更恐怖......

    “象我这么一个连父母都恐惧的人,活着又有何意思呢?姑娘实不必好心救在下。”

    “如果我是你,遭遇了这样的事,顶着这么副皮囊,也一定不会想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外加遭人鄙夷。”他没有回头看我,听了这话却也不由身体一颤。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小银放下,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脸,平静地道:“可是你不想死,对吧?”

    他猛地一震,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那两颗黑白混杂的眼珠都突出了半寸。恶~,忍住,我紧了紧牙关,仍旧直视着他。

    “要死的话有很多办法,可以把刀插进胸膛,可以跳崖跳河或者跳楼,至不济也能学女子上吊,可是你却偏偏选择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忽然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视线却没有一瞬移开。明明痛苦地已对世间绝望,明明清楚死了就可以彻底解脱,却仍从心底渴望着生存,也许正是这种卑微却强烈的执着,才让我忘了对那张脸的恐惧,而无法放手。

    “你在等着什么吗?也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你又确实在等待,即便死亡离你越来越近,你也没有放弃。你等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希望......但不管你是什么,你应该都不想死吧?”

    “你......到底是谁?”

    我思索了半晌,斩钉截铁地道:“路人甲。”

    看他一副眼珠子又突出半寸的样子,眼看就快冒出来了,我吓地连忙起身后退一步,撇撇嘴,委屈地道:“那路人乙总行了吧?”

    我抱了小银坐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吃着手里的烤野兔,眼光却忍不住往对面的人身上瞟。那人,也正嚼着兔肉。我发誓,这么偷窥绝不是为了看看兔肉会不会从他脸颊漏出来,而是......而是,这人的吃相实在太优雅了,跟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嘛!

    本来,我以前每天见着祈然的举止,这个倒也算不上震惊和打击,可是......可是,问题就出在他的举止和他长相差的未免也太多了吧!还是因为我最近受了太多惊吓,故而心脏承受能力变弱了--大惊小怪?

    “姑娘为何不问问在下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

    通常问这种话就是长篇故事的开始了,我精神一抖擞,拿了两片包着兔肉的菏叶和一些水果放在周身,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乖宝宝听床头故事的标准样。

    他显然被我怪异的举动吓了一跳,半晌回不过神,没有唇的嘴巴半张着,从脸颊镂空处都能看到外面的光景。唉!这副样子要他怎么活下去啊,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诶?我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开讲?”见他不动,我不由催促道,“还有,你要是敢说到一半冒出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保证会让你第一百零一次自杀成功!”

    “哈哈......”他怔了怔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那脸上所余不多的破烂肌肉挤成一堆,牙齿眼睛更是随时要往下掉地动荡着。可是笑声也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出声,“哎呀......姑娘,你真是古怪的人......哎呀!”

    我看他伤口都迸裂了,却还止不住笑,只得叹了口气,摸摸小银,道:“小银,帮帮他吧!”

    小银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咕哝一声,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顺着他身体爬到他肩头,开始舔他流血的伤口。

    “别动,小银的唾液有疗伤功能。”我阻止了惊讶莫明的他将小银甩开的举动,笑道。

    直到我将最后一块兔肉塞进嘴巴里,他还是略带呆傻又震惊地表情时不时望向小银,倒是我们家小银镇定从容,早闭上眼会周公去了。最后,我终于耗光了耐性,有气无力地道:“木乃伊大哥,你的故事倒底还讲不讲啊?再不讲我可要睡觉了!”

    看他的表情,应该很想问木乃伊是何物,只是介于我一脸的不耐,才勉强吞了回去。他缓缓抬头,望着长空,开始陈述一个在我听来滥俗却直刺人心的悲剧故事。

    “我本是祁国一个较有名的官宦子弟,家中只我一个独子,兼之我自小又天赋过人,所以父母长辈都特别疼我爱我。

    另外,还有个从小定亲的未婚妻,青梅竹马,生活可说是相当幸福美满的。由于幼年时体弱多病,我曾得一位高人指点随他上山学艺,是以多年不在家中。”

    “谁知自小寄居在我家中的堂兄竟对我未婚妻起了歹心。加之只要除掉了我,家中就只剩他一个子息。所以那日我学成回家,想到终于可以和小莲成婚,心里真正兴奋莫明。堂兄为我接风,我也丝毫不曾提防。可谁知......谁知他在我酒中下药,待我醒来却已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未婚妻见到我时,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甜蜜,只管尖声凄厉地惨叫。父母也是一见我的脸,便吓晕了。我原还奇怪堂兄因何不杀我,却原来他自小被我风头盖过,受人忽视,是以要我也尝尝这种......滋味!”

    “这一年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追打趋赶的命运,即便戴着面具,也无法抹杀我心中对这副长相的恐惧。总想着若睡觉时,面具被摘下来......”

第七十九章

    “这一年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追打趋赶的命运,即便戴着面具,也无法抹杀我心中对这副长相的恐惧。总想着若睡觉时,面具被摘下来......”

    “于是慢慢地,我不再抱有幻想,试问一个连父母都无法忍受的人,世人又岂会容得下他?我开始想,我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脆......”

    我将刚刚啃完的果核扔在一边,擦了擦手,道:“这一年,你应该也遇到过怜惜你同情你的人吧?”

    他呆了呆,低头陷入了沉思,许久才无奈地点头道:“是有过一两个。”

    “看来锁住你的不是别人,还是你自己。”我起身拍了拍满身的尘土,背上背包,抱起小银,淡笑地看着他道:

    “不过,说说容易做来却难,你也别把我说的太当回事。天亮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姑娘,等等!”他见我要走,慌忙起身到我面前,拦住我道,“可否让在下跟随姑娘?”

    “啊——?”我当场傻眼了。

    “可否让在下作为护卫,追随姑娘左右?”他的言辞恳切,又再将意思重复了一遍。

    我一个趔趄,他......这是在向我表示效忠,天哪?这是什么状况?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位公子,您堂堂七尺男儿怎好跟随一个女子,再说男女授受不清,这样于我的名节也不好......”丫的!这咬文嚼字地怎么这么难?

    原本还觉得他是象步杀那种冷血无情的角色,可是现在怎么颠倒过来了?一副柔弱纯蠢的德性,最恐怖的是还死缠烂打!

    “姑娘对着在下这张脸仍能谈笑风声,丝毫不惧,想必也不会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吧?”

    看他那副比鬼更恐怖的脸上竟还能盈满笑意,我不由又是恶心又是气愤地大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惧了?要我以后都对着你那张脸吃饭,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是吗?”他微微一颤,神色仿佛一瞬间变的冰冷异常,难怪我刚刚会觉得他跟步杀一样冷血,看来潜质不错。

    步杀......他应该还在祈然身边吧?他总是气息凉薄的连我和祈然都会不经意忘记他的存在,可是,却总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喂!”我讷讷地叫了他一声,满心地不甘愿,“名字!”

    他又是一呆,抬头看我。大哥!可千万别再把你那两颗眼珠突出来了!

    “你要跟着我走,总得告诉我名字吧?”

    “那你呢?”他冷冷地看着我,当然这冷冷的表情还是我猜测的,“你又叫什么?”

    我将怀中的小银紧了紧,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缓缓别开了头,复又转过来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水冰依,我叫,水冰依。”

    我知道我不应该说这个名字,水冰依早就死在那悬崖下的熔岩中了。也许这个名字将来会为我带来无尽的灾难,可是在这一刻,我却不想骗他,骗这个已经对世间绝望却仍努力攀附着我渴望生存的男子。

    也许是错觉,我仿佛在那瞬间看到他眸中的光芒忽而一亮,随即黯淡了下去,道:“我没有名字。如果,非要有个称呼,那就叫‘夜’吧。”

    我仿佛在那瞬间看到他眸中的光芒忽而一亮,随即黯淡了下去,道:“我没有名字。如果,非要有个称呼,那就叫‘夜’吧。”

    “祈然,步杀总得改个名吧,你说我们以后在外面称呼他什么?”改名这种事情,我连瞧也没瞧旁边冷脸的步杀一眼,径直向祈然问道。

    “叫夜吧。”祈然思索了一阵,回道。

    “夜吗?”我瞧了他一眼,黑衣,黑发,黑眸,还有终年黑着的一张扑克脸,不由“扑哧”笑道,“好!就叫夜!”

    “步杀!你听过一句话吗?”我背靠着祈然,望向满天的星辰,忽然淡笑道,“当夜黑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

    “没听过。”

    死人,冰山,冷血的杀手!

    “叫无夜吧!”我甩开了满脑的回忆,静静地看着他,道:“即便是包容着星辰的夜还是太寂寞了,不如………无夜。”

    “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看他点头,不由笑了笑,把包丢给他,“既然是侍卫,这种粗重活当然由你来做啦!”

    我总觉得他好象降下了一头黑线,苦笑问道:“什么?”“为什么是我?”这样的话,我也曾问过那个如天神般完美的少年,只是同样的问题,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你遇到的人,应该有真正想帮助你的,为什么要跟着我?甚至不惜当一个丑陋下等女子的侍卫?”

    无夜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许久,我终于叹了口气,柔声道:“其实,你这人还是很冷漠的,刚刚怎么没看出来?走吧,新伙伴!”

    说完,再不望他一眼,转身离去。果不其然,身后传来轻而稳重的脚步声,看来我是莫名其妙地赚了个厉害角色!

    唉,还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我实在想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从带上无夜后我们已经在这鸟不生蛋的深山里走整整三天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即将到达城镇的迹象。

    要说,如果只有我和小银两个路痴也就算了,可是有无夜这个据他自己说对这一带很熟悉的人指路,却仍是走了这么久,那可真是太没天理了。

    “我说无夜,”我敲了敲已经酸麻到没知觉的双腿,语气再也好不起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离千鸟镇已经不远了?”

    无夜楞了楞却还是恭敬地答:“主….,是不远,只有七天的脚程。有没有谁提醒我一声,绝对,绝对不能相信古代人的时间观念?

    “你是说?我们还要在这深山老林中走四天?”

    “那倒不是。”无夜思索了下,才道,“我们今晚大概就能

    翻过这座山,山脚下有个村子。”

    “哦。”我无精打采地应了声,有人烟总比现在这种只听见鬼哭狼嚎地地方好吧,“那我们快些赶路吧!唉,还无业游民呢,再找不到换洗的衣服,我直接改行当乞丐得了…..”

    又走了半日,天色隐隐暗下来,我这才望见一片碧绿辽阔的平原,左边尽头莫名地有条不知从何处来又不知流往何处的大江,看那气势倒也有些壮丽。

    在这远山绿水间,清风拂来,即便满身的疲倦我也不由一阵舒畅。看平原前方炊烟袅袅,虽还望不到屋顶,却可肯定那是村庄无疑了。

    不由地精神一阵,正待继续向前却忽感衣袖一紧,无夜一把将我扯至某处突起的山丘后,尽量蹲了身子低声道:“有人。”

    我怀中的小银似乎也感觉到了紧张地气息,幽幽醒转过来却乖巧地窝在我怀中并未发声。

    果然,前方尽头出现了人影,从模糊的点点黑,到慢慢靠近,我愕然发现人数非常之多。而最奇怪的是,跑在前面的十几人象是正被身后黑衣劲装的蒙面人追杀,看他们身上装扮,竟既非普通百姓也非江湖人士,而是官府中人。

    十几个士兵围在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周围,看来是在拼死保护他。

    只是我对这个世界的官服并不了解,无法判断他们是哪个国家的。

    “是祁国。”无夜在我耳边轻声说,这里是逆风的距离又远,所以我们并不虞说话声被前方人听到,“看那些被追杀人所穿服饰,应该是祁国的官员和士兵。”

    我皱了皱眉,问道:“这里属哪国境内?”

    无夜一楞,又是两道看怪物一般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叹气!拜托,人家是帅哥这么看我还无可厚非,你老那副尊容就免了吧?

    “回主….这里仍属尹国边境。”总算,回神的速度还算快。

    说起来,无夜跟着走的头一天起,只要我开口询问,他的答话中必附赠一句“回主子”或者“是,主子”。直到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回他提着的背包,冷声道:“你要再冒出‘主子’两个字,就马上给我打包回家!”

    这不明摆着不让我过安生日子吗?别人听他喊我主子,还道我是什么教的教主圣女之流呢?岂不让我自找麻烦?

    “那怎么称呼主…你?”他硬是把后面那个字吞了回去,很好!孺子可教,看来他也不想打包回家。

    “叫我冰……..”我楞了楞,这名字似乎不能再叫了。心里隐

    隐的竟也认为,除了那两个人,不希望再有别人叫我这个名字,“叫我小依,或者象原来那样称呼姑娘,至不济什么都不叫也比主子两字来得强。”

    从这点看来我这个侍卫还是相当听话的,虽然一时半会看他也改不过来。只是我至今仍想不通,他为何偏要选那个“至不济”的称呼呢?

    “那就很有可能是尹国的人在追杀祁国的官员了?”

    无夜想了下,如实答道:“倒也未必。祁国和尹国表面上的邦交一直很好,再说,尹国国王再笨也不至于在自己国家境内公然追杀祁国官员,怕是嫁祸的成分居多。”

    我点点头,这些政治阴谋斗争太过复杂,又焉知这场戏不是陷害与反陷害的上演呢?一旦入了这种旋涡就会身不由己,自然是能避则避的好。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无夜是祁国的百姓,我肃容问道:“无夜,你想救他们吗?”

    无夜楞怔,随即恍然,笑了笑认真道:“不想!经了那么多变故,看遍世态炎凉,你认为我还会执着于这些忠孝节义吗?”

    这回倒是换成我惊呆了。看来,我一直以来都太小看无夜了,他或许有时迂腐,有时庸俗,但毕竟经历太多沧桑,也为此尝付了难以承受的学费,若说仍没有一点成长,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向他展露一个淡淡的笑容,柔声道:“那些苦,你并没有白受。”

    从某方面来说,无夜跟以前的我是同一类人。因为看过太多,经历过太多,才从自己身上认清了人性的软弱与丑陋。同情、怜悯、忠义这些奢侈的感情,说穿了也不过是喂饱自己以后才给予别人的施舍,或者消遣。

    那时的我身处光明却回头凝视着黑暗,那时的我揪着人心却绝望于他和我一样的肮脏。

    所以,第一次看到祈然,我才如此想要抓住那片阳光。那就象溺水的我,全身肮脏的我,在最绝望时抓到的救命稻草,仿佛拉紧了便总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只是我忘了,尼采说过,我是太阳,然后便疯了。因为谁都不可能是太阳,只照亮别人。更何况,祈然从未想过要当太阳。

    是的,祈然不想当太阳。我也是很久以后,一直一直看着奔波于病患,却仍不忘回头对我温柔一笑的他,才慢慢领悟过来,从前对他的评断有多错误。

    祈然不是阳光,更不是无私的,相反的他可能…….很自私。

    然而,可笑的是,我一直追逐着,向往着那道阳光,却是直到那缕虚无的阳光从我眼前消失后,才真正.……爱上了祈然。

    我抿了抿唇,那些爱,深藏着就好,一辈子不忘……就好。

    回过神瞥了眼战场,本是无意却不由一呆,好象.…..眉头轻皱了起来。

    “怎么了?”无夜见我神色有异,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我视线淡淡落在其中一个普通士兵身上,虽然并不明显,但应该错不了….只不过,我笑笑,关我什么事?

    忽然,远处的斯杀停了下来。看那原本清秀灵净的草原上

    此时却已躺满了毫无生气的尸体,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血腥味,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这些并非我能控制的!我不断安慰着自己,抚上胸口,却并没有记忆中那熟悉的触感,才恍然想起它早已不在身边。想起那人温柔的笑意,蓝宝石般璀璨的双眸,不由心中一暖。

    黑衣蒙面的那方有个人站了出来,对着祁国官员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原本进退有度的士兵慌乱了起来。

    ……

第八十章

    黑衣蒙面的那方有个人站了出来,对着祁国官员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原本虽处劣势却仍进退有度的祁国士兵慌乱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轻声道:“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

    我指了指前方那个与其他人一般无二士兵,道:“你没发现吗?祁国士兵人数虽少那些黑衣人却迟迟拿不下他们,关键就是他们结的这个阵,好象叫什么‘三乾四坤’,只需七人以上便可以寡守众。”

    记得祈然以前细细描述过这个阵法,我当时有听没听进了点耳朵,却也仅止于皮毛了。

    “表面上看来他们是以那个官员为中心,但真正被置于最安全的‘生门’的,却一直是那个士兵。所以,应该那个士兵才是他们的首领,只不过这么周密的牺牲计划,看来还是被人发现了。”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里却也不由带了点讽刺的意味。

    无夜有些惊楞地看着我,眼珠一瞬不瞬突了出来,自是在说:你竟知道这些?

    我忙倒退半寸,无奈地摊手道:“无夜,你能不能别瞪眼睛?要一不小心掉了下来,我医术再好也安不上去啊!”

    无夜脸色一黑,冷哼了声不再说话。

    战场上。果然,那个士兵走上前去,距离如此远我们自然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可是看他处于这样环境下仍从容不迫的举止和普通士兵服也遮掩不了的雍容气质,就知道绝不是个普通的角色。看来,他肯定是跟那个官员互换了身份。

    对话还在持续中,我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众人的表情,简直比看哑剧还无聊。忽然,我胸口一紧,旋即自然恢复。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下面情况却又生变。

    黑衣首领似乎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只见那“士兵”忽然倒了下去,旁边自然有人扶住他。但看他颓然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伤。

    奇怪,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战斗继续。只是那战况却似乎要比刚才惨烈上数百倍。

    不知是因为那士兵受伤导致他们心乱了,或者是其他原因,“乾三坤四”阵法竟然再结不成。如此一来,那些士兵只能用血肉之躯与多他们数倍的强敌抗衡。

    混乱的交战让我除了血光再看不清楚谁在倒地。只知道穿着祁国士兵服的人在一个个减少。

    然后,那个身穿官服的冒牌货,忽然在那些生命的掩护下背着“士兵”突出重围,竟……向我们这边跑过来。

    等我惊醒过来要快点离开时,他们离我已经不到百米了。我都能清楚的看见那个官员蓬乱的头发衣物和脸上的血迹。

    “无夜,怎么办?”我有些犹豫地道,“要不要避开?”

    无夜大概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所以态度并不是很好,冷道:“主子,若是不想要性命,自可以去救他们。”

    唉,又叫我主子,看来真是气的不轻。可这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怎么觉得他生气起来比我横多了?

    虽然你们很可怜,不过还是本人的命比较重要。我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开始和无夜悄然地往后退去,但愿别被发……。

    忽然,我的脚步硬生生顿了下来。

    我看到了,那个官员的眼睛,他的面容,他的表情都很模糊,可惟独那双眼睛却异样的清晰。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神光。

    我低头看着飞速往我们这边急掠而来的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胸口的那个洞更是浸透了他整件衣衫。他的位置明明已经可以看到我们了,他却根本没有呼救,只是没命的奔跑。

    因为他根本看不见我们,他早已经昏迷了,除了奔跑什么也做不了。

    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力支撑着这样一个残破不堪的身体,逃到这里,仍不肯停息。

    背上的那个人就值得他如此牺牲?

    是不是听不到那人安全的消息,即便死了也绝不肯闭上眼睛呢?真的有必要执着至此吗?

    “还不快走?”无夜扯了我一把,眼看那两个人就要爬上我们躲避的山丘了。

    我无意识地被无夜拽着走了两步,脑中却怎么也晃不去那双空洞的眼睛。

    我想让它们闭上,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喊着,我想让他安心的死去。

    “无夜。”我叫了一声,有些心虚,有些莫名,也有些哀求,停下了脚步,“我想......”

    因为我想,所以去做,然后便会快乐。

    那句话在我脑中不断回荡,我平静地道:“我想救他们。”

    他回头看着我,那双让人恐惧不已的眼中却透着了然。我原就知道,有些事,他一向要比别人看的明白。

    “你想清楚了吗?”他顿了顿,加上一句,“主子。”

    我长叹了一口气,头痛地道:“没有啊!我也知道救了他们就等于自己往旋涡里跳,以后肯定麻烦一堆。可是,等我想清楚,哪还有活人让我救?”

    “还有……无夜!”我面色一寒,怒道,“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都叫你别喊主子了!”

    他似乎笑了笑,因为那张脸上实在很难分辨出是否有笑容,所以我只能说似乎。但他躬了躬身,说:“是。”然后转身,冲到那两人身边。

    我看着无夜点了那官员的穴道,可是当他要将那士兵从他背上抱下来时,却发现人已被那官员死死护在背后。

    我叹了一息,走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放心吧!我会救他的。”

    一遍,两遍,三遍......直到他的手慢慢松开,直到无夜将那昏迷的“士兵”接在手上。

    我看着那张已经毫无生机的平凡面孔,不由想着他可能才是个真正的普通士兵吧?能为主人而死,于他是无上的荣耀。

    然而我却无法为那双空洞却执着的眼睛愤怒,因为没有立场,只觉得满心的无奈和......悲哀。抬头望向无夜,那张出离丑陋的脸,淡淡道:“同情是一回事,厌恶又是另一回事。无夜,如果哪天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那么,我便真的后悔带走你了。”

    无夜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那张空洞的眼中忽然神光一亮,一把抓住我的衣角,嘶声道:“一定要救......”

    “我会救他的。”我柔声道,然后他的最后一口气仿佛被抽走了,手颓然的垂下去。我将小银护在臂腕间,伸出另一只手,将他再无半点生机的眼缓缓合上。

    我也想看看,你这样的执着到底为的是什么?

    “无夜,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快走吧!”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个“士兵”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吧?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派人出来追截,难道真是被那几个士兵堵截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这一刻,我忽然真正意识到,一时的冲动为自己揽下了多大的麻烦。早说了我没想清楚嘛!

    我抱着小银跟在无夜身后,一路向着树林深处跑去。身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想来那些蒙面人也发现了我们这两个意料之外的敌人,又见我们即将跑进深山,也终于焦急了。

    身后除了吆喝声,忽然伴随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我低低□□了一声,蹲下身去,手紧紧捂着胸口。

    又是一声。我只感觉胸口象有一把锯子,他响一阵,那锯子便来回锯一下。

    同一时间,无夜背上的那个士兵也忍不住大声□□起来。

    “无夜!”我强忍住不适,这样的痛比起血蛊噬心还真算不了什么,沉声道,“你能不能暂时点了他的穴道,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追上的。”

    无夜点点头,先出手制住了挣扎的人,似乎楞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才道:“可以,不过对他的经脉会有所伤害。”

    我无语。这种话你应该在出手前讲啊!果然,本质上还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我们在浓密的树丛中蹲低下来,双眼却紧紧注视着人影纷杂的方向。

    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心口痛的愈加厉害,直磨搓地我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无夜终于发现了我的不适,神色狠狠一变,问道:“怎么了?”

    他低头望了眼那个“士兵”,只见他虽满脸血渍看不清神情,可是光那汗湿的额头就证明他的确很痛苦。又望望我,脸色越见难看。

    我甩掉心里极度的不安和猜测,抬头望了眼对面树上飞舞盘旋着的几只蜜蜂。忽然,随手抹掉额头的汗珠,道:“我来引开他们。”

    “你……”他面色铁青,眼中的怒火已经远远遮盖了丑陋,却凑不成一句话,“你……!”

    我不由失笑道:“你以为我要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别开玩笑了,这世上值得我用命去换的……”只有祈然一个。我把最后一句话在心里默默念完。

    我没有等他回神已把小银丢给他,然后提了背包悄然窜向后方,树林更深处。我可不想等那催命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大家一起完蛋。

    从背包中取出□□,到了古代以后,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出了“暗黑一条街”以后我就再也没碰过这个东西。

    从前是不敢用,后来敢用了却因为身边的人太强而没机会用。熟练地将子弹装入枪中,然后取下消音的枪头。真是没想到,如今入手竟一如当初般熟悉。

    我笑了笑,不再犹豫,把枪上了镗,冷静地瞄准前方。如今我只要耐心地等待就好,八颗子弹,不算多,所以绝不能浪费。

    “砰——”一声巨响惊起林中无数的飞鸟走兽,但我却知道最大的混乱来自无夜他们藏身处——那棵大树底下。

    那些黑衣人,追的虽急,心思却很缜密。每过一处,都会命人仔细搜查,且没命地发出那个催命的声音。如此下去,无夜他们必然会被发现。

    一击命中后,我一刻也不敢停留,猫着身往前窜了好几步,大约在离目的地十步开外,再不前进。

    果然,好戏上演。那群原本嚣张沉稳的黑衣人,再顾不得颜面狼狈逃窜,往刚刚发出巨响的方向直奔而去,后面跟的却是一群,因巢穴被毁而不惜千里追杀的蜜蜂。

    我强忍住笑,直到他们的鬼哭狼嚎逐渐远去,才好整以暇地回到无夜身边。虽然用膝盖想想他也肯定被惊呆了,我却没兴趣看那双恐怖的眼珠。

    “咦,他醒了。”我奇怪地望向那个满脸血污的“士兵”,他正用一双锐利地眼睛打量在我身上,似乎……完全没有一个受伤被救之人的自觉。

    “追兵还在附近,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我冷淡地说完,示意无夜把他的穴道解开,这么大个活人当然让他自己走,难道还要无夜背吗?

    可能是到此时才注意到无夜,看他双眼圆瞪,满脸惊恐的样子,我不由的好笑。不知他现在的嘴巴可否塞下一个鸡蛋。

    不过,我也不得不说此人定力超群,惊惧的表情只一会便恢复了过来,只是眼光再不敢在无夜脸上停留。唉,好样的,看来比我当初有骨气多了。

    身体适应了一阵才得自由,他轻皱了皱眉,站起身来,问道:“你们是何人?”他的口气,神情加上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都没有半点质问的意思,可总让人感觉,那种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

    “大哥,这个问题可否等我们安全了再讨论?”我回头望望无夜,满脸的郁卒,“难道我们今晚又要睡山洞?”

    无夜瞥了我一眼,带头往那些黑衣人的相反方向走去。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咎由自取。

    好吧!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可是我毕竟是你主子!这话可是你自己强调的……

    “你们可有换洗的衣物?”

    “没有。”我没好气地答道,救你已经很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要管你吃管你穿啊?一回头却不由楞住了。

    记得以前,偶然看到对古代美男的描写,言道:“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当时便奇怪,那到底是怎生的美法。一瞬间却觉得眼前这人正生生应了这八字之言。

第八十一章

    记得以前,偶然看到对古代美男的描写,言道:“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当时便奇怪,那到底是怎生的美法。一瞬间却觉得眼前这人正生生应了这八字之言。

    他的美,不若祈然,超脱了尘世,让人根本无法用人间的言语去描绘。可是,那种极尽了红尘,极尽了讥诮的美,还是让我忍不住呆怔。

    此时的他已脱去了一身盔甲,只着一件单薄的白绸丝衣。颀长的身形闲适而立,却丝毫不显瘦弱,背着洞口的光线,反生出无限高贵之感。脸容瘦削白皙,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细腻精致如美玉,一眼便可看出他从小锦衣玉食,未尝过半点艰辛。

    但那双眼,浑然天成的精光凝聚在纯黑的瞳仁中,有些惫懒地落到我身上,却让我清楚地知道。这人的心机城府,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他嘴角扯过一道似有若无的冷笑,毫不在意地避过我惊艳的目光,我却没有漏过他眼中一瞬而逝的鄙夷。他走上前来在我身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惊叹过后我终于恢复了常态,从无夜手中接过烤好的山鸡递了一块给他,剩下的则边喂小银边填自己的肚子。

    此刻真是万分感谢这半年来都与祈然在一起,对超级大帅哥有了一定的免疫,否则也不知要发花痴到什么时候。

    他接过山鸡,望了我一眼,忽而诡秘一笑,淡淡道:“卫聆风。”

    “砰——”无夜手中正烤着的山鸡忽然掉在地上。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来不及想为什么,忙心疼地捡起,拍干净上面的灰,递给他,提醒道:“小心点,这可是今天仅剩的晚餐了!”

    无夜神色古怪地望了卫聆风一眼,又望望我,那眼神象……在看白痴,又象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无奈地摇了下头,接过山鸡继续烤。

    真是怪人。我奇怪地皱了皱眉。说起来,卫聆风这个名挺熟的,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晃了晃脑袋,道:“卫公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有些愣怔地看卫聆风落在我身上奇怪至极的眼光。

    回首,上下打量。没什么问题啊?那他跟无夜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象看怪物那么看我?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卫公子,请问……”

    卫聆风仿佛此刻才醒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笑,唉!美男的笑容就是养眼。

    “朕……我……要去祁国。”

    “恩。”我点点头,合情合理。可这里仍然是尹国的边境,他孤身一人要怎么回去?不过,应该不关我的事吧,“那卫公子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也好上路。我们……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话,还是趁早挑明了的好。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死,可别拉我们当垫背。

    卫聆风好看的眉微微一皱,眉眼间蕴涵了少许怒气:“你们究竟是何人?”

    “还能是什么人?”我回瞪,“不就是被你连累的倒霉蛋吗?”

    无夜低下头,忙忍住笑。

    “你可知我是何人?”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只要你们好好助我回去祁国,到时自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

    我冷笑,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把你教给尹国,得到的赏赐一定更多。”

    他敛眉,双眼锐利地神光牢牢锁在我身上,似是要把我烧穿,许久才沉声问道:“那你们为何要救……我?”

    “我只是想看看,”我抬头静静地望着他,淡然道,“到底那些人保护的是什么样一个人,令到他连死亡的极限都可以突破。”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极度不屑和鄙夷的笑容,浑然天成的高高在上,冷哼道:“那你现在看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油渍,面无表情地直视他道:“看清楚了。所以,觉得无聊。”

    “你胆敢……”山洞中无形的杀气陡盛,他忽然一个欺身已到了我面前,眼看一掌即将拍下,不由大惊,心道:我命休矣。

    怎么从来就没想过他会武功呢?看他一出场不是被保护,就是受伤,以为他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举在半空的手忽然停了下来,我感激涕淋,以为是无夜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他。一抬头却发现,无夜惊愣间根本无法阻止他刚刚快如闪电的行动。但他又确实停了下来,改而紧紧揪住自己胸口。

    他原本白皙的脸色现在更是惨白的彻底,额上全是冷汗。嘴唇更隐隐呈现紫色……

    我看着那越来越深的紫色,心中猛然一惊,一把扯过他的手,中食指切在脉搏上。

    “你……做……什么?”他明显疼的半死,却仍是紧皱着眉意图抽回手,然而抬头一望到我的脸,却不由呆了。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神。

    此刻的我,脸色甚至比他还要苍白几分。心中只反复着一句话:竟真的是血蛊!

    血蛊发作之时的痛苦,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可是除了祈然的特殊体质,没有解药,却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那种痛的蔓延。

    “你……怎么会中的血蛊?”我尽量惨白了脸问道。我记得步杀说过,血蛊的毒很难下,要从手少阴经引入,再同时服下虫引,才能成功。

    此刻痛的不是我,不是我!在心里不断这样念着,可是只要想到步杀的话,我就无法阻止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蛊毒一旦入体就无药可解,每隔一个月不服食解药就会痛不欲生。超过三天,蛊毒开始噬体,七天后就会变成行尸走肉的傀儡。

    我身上的血蛊发作的很不规范,应该是因为经过了两个人体的关系,发生了异变。所以发作时虽痛入骨髓,却至今没有噬体。

    但眼前这个人,如果三天之内没办法解毒的话,就势必要成为行尸走肉。虽然他态度傲慢,视人命如草芥,但这样的惩罚也实在太重了。

    “血蛊?”他的下唇已经被咬破了,白衣如浸在水里泡过一般湿的通透,即使痛到如此地步他还是没有发出一声□□。神志竟还清楚地能听到我问话,心里不由有些佩服他的坚忍。

    “那是一种很难下的蛊毒。”有些话说到这份上就足够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身边的人出卖了他,当然更不想知道。

    “趁着你还清醒,我想最好还是把事实告诉你。血蛊的毒,无药可解,如不定时服用解药,就必须……疼足三天。”我有些不忍地皱了皱眉,“随着时日的增加,发作时的疼痛也会越加剧烈。三天之后,神仙难救,毒性从大脑内部开始破坏,只要七天,就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其实我也不清楚变成行尸走肉以后会怎样,忽然想起那阵刺耳的声音,可能……会被控制吧?想到这里不由暗叹了口气,我体内的蛊到底还能支撑几天?又是隔了多久才会再发作呢?这些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以前是祈然,现在又用同样的心情担心自己。唉!怎么觉得,到了古代以后就从没脱离过血蛊的折磨呢?

    “所以,我觉得你不妨考虑……投降。”我终于还是把最后一句话挤了出来。血蛊噬心之痛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更何况我从不知道七日后的噬体会否更变态。与其尝尽了痛苦成为傀儡,倒还不如……我的意思我想他很明白。

    卫聆风原本苍白的一张俊脸,仿佛在一瞬间又白了几分,眼中的怒火和凶狠竟让我一阵战栗。如果这次他侥天之幸活了下来,那我真要为下蛊之人祈祷了。

    他痛地再站立不了,跌倒在地上蜷缩了身子瑟瑟发抖,再无半点俊美贵气可言。可是那双眼睛却愈发的坚定和神圣不可侵犯,他哆嗦着唇硬是向我挤出一句话:“现在……投降……,屈……辱……的是朕……我。十天后……屈辱的不过……一个……躯壳……”

    我静静地看着他颤抖的躯体,泛紫的双唇,明明痛到无法忍受,眼神却分明告诉我,绝容不得任何人玷污他一点自尊。这样的人,可恨又可怕,然而,却也……可怜。

    “无夜!”我冷静地叫道,“去找一根绳子来。”

    无夜却没有动,看了我半晌,才道:“我们应该杀了他,于他于我们,都好。”

    这些我都知道。步杀有祈然救他,祈然有我救他,而我又努力在让自己活下去。同是血蛊,要我拿什么立场去杀了卫聆风,然后说我是为了你好?

    “绳子!”我平静地重复。无夜终于叹了口气,去外面寻了根藤蔓回来,将卫聆风绑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大声,我知道他的神志已经模糊了。

    “我们……陪你三日。”我叹了口气,面向卫聆风,明知道他听不见却仍然轻轻地说道,“三日后,如果没有奇迹,我便杀了你。”

    晨曦的阳光毫无保留地落在我脸上,有些热,有些刺,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看身边同样已经醒转过来的无夜,不由心情大坏。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受折磨的一天。

    走进洞内,意料之中地看到卫聆风身上捆着藤蔓,蜷缩在地上。矫好的眉毛紧皱在一起,双眼紧闭,倒是长而浓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仍在恐惧昨夜的痛苦。

    我叹了口气,想将缚在他身上的藤蔓尽数解下来,可惜这绳绑的实在太牢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解不开,最终还是不得不向无夜求助。

    动作间,卫聆风已经慢慢醒转了过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几丝血色,嘴唇的淡紫也褪去了,看来这第一天算是熬过去了。

    “饿了吗?”我将昨夜剩余的山鸡尽数递给无夜,却对卫聆风道,“你们吃点东西。我先去采些草药。”

    “你们为何还没走?”身后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不由停下了脚步。

    “大概是想好人做到底吧?”我无奈地笑笑,回身走出洞外。

    卫聆风接过无夜递给他的食物,忽然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朕的身份吧?”

    无夜一楞,随即苦笑了下,才道:“除了那个笨蛋,还有谁会不知道卫聆风是祁国的皇帝。”

    “哦?”卫聆风悠然一笑,声音虽然沙哑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仪,“那你为何至今没提醒她?”

    “没必要。”无夜仍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食物,低声道,“就算她知道了,态度也不会有丝毫改变。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卫聆风冷哼一声,忽然收赦起所有的表情,冷然道:“那么你呢?祁国第三代‘飞鹰’之主,你见了朕因何不跪?”

    无夜浑身一颤,头却没有抬起,反而垂的更低,许久才低声道:“我不是。”

    卫聆风把玩着手中的食物,仿佛那不是一块山鸡而是颗玉石,淡淡道:“你出手点朕穴道的时候用了内息吧?阴中带阳,寒中带火,除了历代飞鹰之主修习的‘永心诀’,朕倒想问问,是何武功?”

    无夜浑身又是一震,也不知是慑于怎样的压力,终双膝跪地,颤声道:“皇上。”

    尽管心中再没有忠义,尽管早把世间的人情冷暖看淡,尽管……明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可是眼前这人毕竟是自己二十几年来一直发誓要效忠的对象,那种敬畏仿佛是潜藏在心底一般,无法轻易抹去。

    “飞鹰”是祁国朝廷中最为秘密的一个组织,专职情报的收集,暗杀、刺探等一些朝廷不便出面却不得不做的任务。每一代飞鹰的负责人都由前一代负责人自行选择、教导。直到继位那天,才会被允许觐见和宣誓他们一生要效忠的那个人。

    “说吧?”卫聆风丝毫不为所动,淡然地道,“你为何会在‘飞鹰’继位仪式的前一天失踪?还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无夜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不得不答,只得垂首道:“遭人陷害。”

第八十二章

    无夜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不得不答,只得垂首道:“遭人陷害。”

    卫聆风冷哼了一声,不是鄙夷,却也没有丝毫同情,冷冷道:“过去的朕便不再计较,现在马上回去祁国,你便还是飞鹰之主。”

    “皇上!”无夜抬起头来,声音无比坚决,“从前的莫劲早已经死了,我现在叫做无夜,只有一个主人。”

    卫聆风双眉微蹙,脸上微现怒意,道:“那女孩是什么身份?”

    “我……也不清楚。”

    卫聆风忽而冷笑一声,起身站到他面前,望了他的脸一眼,随即厌恶地别开,道:“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丫头,所以不惜在她身边当一条狗?”

    听了这极度侮辱的话,无夜不怒却忽而笑了起来,起身将目光落在卫聆风身上,道:“皇上,我斗胆问一句,你能看着我这张脸吗?”

    卫聆风楞了楞,往他摇摇欲坠的眼珠子上望了一眼,胸口一股作呕的感觉直涌上来,忙别开眼。冷声道:“什么意思?”

    无夜却是笑地更厉害,平静地道:“她也曾问我为什么是她,当时我并没有回答。可是皇上,我却可以告诉你。”

    “自从我毁容后这一年,走遍了很多地方,也并非每个人都见我如见鬼一般地躲避。有人想利用我,有人同情我,也有人欲如平常人一般待我。”

    “可是,却从没有一个人象她那样,敢直视我这双眼睛。她口里虽说我的脸恐怖,吃饭也不愿坐我对面,说正经话时视线却永远落在我脸上。”

    “所以皇上,如果我这一生真的非得选择一个主人,我想我宁愿跟着她。”

    我再度走进山洞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有点怪。虽然还是无夜在一旁呆坐着,卫聆风则在检视着自己的伤口。

    我抱着小银坐到卫聆风身边,道:“把衣服脱下来。”

    “什么?”他一怔脱口道。

    “脱衣服啊。”我奇怪地道,“否则怎么治你身上的伤?”

    他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把沾血的雪绸里衣脱了下来,露出身上一道道被藤蔓拉伤或者被岩石刺伤的血痕。

    看来他受的苦也不轻啊!我微叹了口气,示意他平躺下来,然后将小银放到他胸口。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小银在他胸口的伤疤上一舔一舔,然后那些血迹就开始消失结痂。我有些好笑地执起他的手把脉。

    忽然一惊,劈头问道:“你刚刚动用内力了?”

    他微眯起眼睛,看了无夜一眼,才道:“没错。怎么……”

    “你这个白痴!”我无名火起,涨红了脸骂道,“如今血蛊在你体内,你只要一催动内息他就会趁机吸收你的内力,发作的间隔也会跟着缩短!”枉我还辛苦去采集暂时压制平稳内息的草药,不是都做了无用功吗?

    原本在一旁发呆的无夜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与某人脸色的红一阵白一阵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半支起身子怒视着我,道:“放肆!你竟敢……”

    我不耐地将他按在地上,冷声道:“背上的伤还没治……”

    胸口忽而一紧,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拉力揪着我的心脏,把我强拉过去。

    一个站立不稳,我惊叫一声,竟扑跌在卫聆风身上。

    我心中奇怪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尴尬地抬头,竟意外地发现他永远高人一等的脸上也隐隐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红晕,不由有些好笑。

    只是,他的体热透过本就不厚的衣衫传递过来,我面上一红,连忙挣扎着欲爬起身来。

    胸口又是一紧,我被扯得重新跌倒,反复了几次竟都是如此。抬头望见卫聆风有些戏谑的眼神,不由大恼,恨声道:“没见我站不起来吗?就不会帮一把!”

    “哦?”他俊美的脸上划过一道极邪魅的笑容,吐着气息在我耳边低声道,“我还以为是你贪恋我的身体,不愿起来呢!”

    “你——,你胡说什么?”我气地半死,却偏偏驳不出半句,哪会有人莫名其妙就被拉住的。他身上又没有吸铁石,就算有我也不是铁啊!

    我一怔,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快速闪过,随即消失,复又出现。

    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会吸引我,或者说拉扯我呢?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如果非要说有点相关的东西,那么,只有——

    血蛊!

    我一震,只有血蛊。难道说,血蛊之间会有感应?

    我神色越来越凝重,不再忙着起身,索性趴在卫聆风身上静静思考。一个极度荒谬,极度诡异的想法在我脑中闪了又闪,却仿佛扎了根似的甩也甩不掉。

    “看来你是真的不愿起身啊?”微热的气息拂在我耳畔,伴着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神思猛得一滞,回过神来,不由面上烧得通红,只得叫道:“无夜,快来帮我一把!”

    待无夜扶着我起来,我却已完全忘记了方才的尴尬,脑中只转着那个匪夷所思到极点的想法。

    在现代,武侠小说是相当流行的。我虽不太热中,看过的倒也不少。那时总觉得有些情节,又是无聊,又是好笑。

    可如今,书中那个又是无聊,又是好笑的情节却在我脑中转了又转,怎么也挥不去。

    ——以毒攻毒。

    在古代,这是一个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论断。因为在这个世界中,不可能有精密的仪器可以检测出毒物中所含的各种成分,更没有提炼所需成分的仪器。

    要知道,世间万物虽有相生相克之理,却绝不可随意拿来使用。这就象血型,即便同是o型血,也还要检测其他非主要血型的匹配程度才能输送,否则受血者就会有性命之忧。

    两种毒物,即便里面有99%的毒性是相互抵消,但只要有1%的毒性相互增强的,那么便很有可能毒上加毒。

    死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寄生在人体内的血蛊。稍有不慎,就必然万劫不复。

    唉!我痛苦地抓抓脑袋,到底要不要尝试呢。其实这血蛊在我体内就如一个,不!一群□□,稍不如意就随便引爆几个,而我只得一次又一次承受这非人的痛苦。

    而且,按照步杀的说法,血蛊无论在人体内潜伏多久,都必有噬体的一天。想想连祈然那么变态的体质,都无法抗拒血蛊带来的死亡,那么我的末日又在哪一天呢?

    我紧皱了眉,在山洞中走来又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两个人诧异又夸张的表情。

    如果……横竖都是死,那我倒不如……

    搏一搏!

    我脚步猛地一顿,脸上已是壮士断腕的决绝,饶是卫聆风的从容淡顶,无夜的面无表情,望见我的神色,也不由一呆。

    “无夜,去看看这周围有没有人。”我拧眉沉声道,“一定要搜查仔细了。”

    无夜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乖乖跑出去做地毯式搜索。

    我在卫聆风面前坐下来,将小银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它的毛,沉默不语。

    他倒是沉地住气,并没有催促,只是勾起抹淡笑看着我。

    可惜,他的淡定保持不了几秒。我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身上也中了血蛊。”

    我语气平淡地就象在说,我今天吃过饭了。倒是如愿看到他俊脸神色一变,满是惊讶。

    “你应该不是那种会消极等着血蛊噬体,然后投降的人吧?”

    此话一出,他反倒又恢复了常态,兴味十足的眼神在我身上逗留了一阵,道:“看来,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我皱眉,虽然打定主意要博一博,可是顺道救了这种人还真有些不甘心。“我懒得管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不过有句话却不得不提醒你。”

    “血蛊,绝对是无药可解的。”

    他眼中精光一闪,一瞬不瞬地盯在我脸上。我从容而又决绝地回望他。

    这世界上,如果有连祈然也无法解除的毒。这世界上,如果有连冰凌也无法找到的解药。那我只能说,它真的无药可解。

    他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又有何建议?”

    我叹了一口气,将小银放下,然后从怀中取出祈然配给我的银针,淡淡道:“我想,你的地位必然不低,如果穷尽方法寻来血蛊的‘解药’,每月服用也还是能如普通人一般活着。所以,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他皱眉,不解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抬头凝视着他,忽而轻轻一笑,投下一颗重磅炸弹:“我想将你身上的血蛊引渡到我身上。”

    “什么?”两声惊呼分别在洞里洞外响起。

    卫聆风的眼中满是惊异和不置信,我苦笑,心想:他此刻大概在思索我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好吧!我承认我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起身面向已经呈呆滞状况的无夜,歉声道:“对不起,我一直没说我身上也有血蛊。”

    “你……”他顿了顿,才道,“决定了?”

    我点点头:“没有其他办法,血蛊发作时的痛苦你昨晚也见识到了,我真的没胆量再承受。倒还不如行险一搏。”

    “如果失败,”我忽而笑了笑,很认真地道,“就要劳烦你帮我收尸了。”

    无夜神色一变再变,他的脸上原本是很难看出感情的,可是此刻满心的担忧和害怕却全部写在了脸上,我不由心中一暖。他是真的关心我啊!

    我转身,面向卫聆风,云淡风清地笑道:“怎么样,你决定了吗?”

    他仿佛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我,眼中有股淡淡地火在燃烧,许久,才沉声道:“好!你赌得起,没道理……我赌不起。”

    山洞中,卫聆风盘膝静坐,收赦内息,然后借由无夜的外力催动血蛊潜移,直到银针清楚显示血蛊的动向。

    我咬了咬下唇,手起。下一秒,薄如蝉翼的匕首已在那条白皙的手腕上又添了新痕。

    血流,如注。看得凝神中的卫聆风和无夜都有些脸色发白。因为,成败,就在此一举。我全身发麻发酸,只有背上的沁冷,渗入心脾。

    前一次血蛊入体时的痛苦仿佛在周身游走。惧意,其实一直潜藏在心底,让我取针的手颤了又颤。

    祈然,你有好好活着吗?如果你活着,我也一定会让自己活下去。因为我答应过你,无论如何都会努力活下去。

    我猛一咬牙,将殷红的手腕覆在他灼热的手臂上。银针带着血丝,划空而出,一阵轻微而熟悉的颤动从我的手臂慢慢上延,直至心脏。

    然后,便是漫无边际地痛苦和地狱……

    可是……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甩了甩手,除了割破的地方有些刺痛,并没有什么异样。拍拍胸口,没事啊,一如往常,还是不规则的跳动着。踢腿……

    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看向卫聆风:“你确定你中的是血蛊?会不会是假的?”

    我发誓那一瞬间我看到卫聆风的额头隐隐有青筋爆起,看了我良久,才咬牙切齿地道:“说我中血蛊的人不是你吗?”

    无夜有些担忧地走到我身边,问道:“真的没事吗?”

    “奇怪。”我一脸茫然,随即醒悟,自语道:“对啊!把一把脉不就知道了?”

    中食指切上脉搏,我安静地把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的茫然之色更重。随后,走到卫聆风身边再把,也是一遍又一遍,接着呈呆滞状。

    脉象平和稳定,没有异动,心脉也没有阻塞。

    也就是说……

    我茫茫然回神,忽然怪叫了一声,一把抱住无夜兴奋地大叫:“血蛊消失了!天哪,我们两个身上的血蛊竟然都消失了!”

    这个结果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感觉痛苦抉择跟幸福结果都很有点虎头蛇尾的意味。

    无夜有些不自然地推开我,随即真诚地笑道:“那就好。”

    好象无夜那张脸也不太丑嘛!果然,心情好了,看什么事物都是美好的。

    “卫聆风。”我第一次叫全他的名字,笑得无比真诚和灿烂,“谢谢你肯相信我。”

    此刻的他仿佛有些愣怔,一时竟没有露出那副讥笑高傲的表情鄙夷我。

第八十三章

    “卫聆风。”我第一次叫全他的名字,笑得无比真诚和灿烂,“谢谢你肯相信我。”

    此刻的他仿佛有些愣怔,一时竟没有露出那副讥笑高傲的表情鄙夷我。

    我不由笑地更开心,心道:看吧,他也不算太坏,救人救己果然是对的!

    以前一直认为我是不在乎死亡的,因为经历过太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可是如今,真的踩着刀尖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却惊讶地发现我竟如此留恋人世,如此留恋这条残破的生命。

    活着也许会很痛苦,也许会很艰难,可是至少还能做想做的事情,还能快乐,还能……将那些最珍贵的记忆……留住。

    让小银舔了伤口,血迹却还凝结在手腕上,我整理了少之又少的行李,将背包和小银都交给无夜,道:“我去江边清洗一下,待回来,我们便出发吧。”

    随后面对卫聆风道:“相信你的人也快来接你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卫聆风的眉皱了起来,淡淡道:“你们不与我同去祁国?姑娘于我有恩,只要你跟着我,必不会后悔。”

    我歪头想了想,问道:“你想报答我?”

    卫聆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本就英俊非凡的脸仿佛平添了几分性感,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身上可有银两?”

    他一楞,摇了摇头。

    我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又问:“那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他呆看了我许久,忽然一脸恍然,大笑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正常的笑容,感觉……与那些阴冷和鄙夷地笑容很不同,有着些许的放松和隐隐的孩子气。唉!忽然发现他的笑容也是满迷人的。

    他从颈上取下佩带的玉配,脸上的笑意仍未消去,眼神倒象是在玩弄到手的猎物,道:“我身上只有这一件值钱的东西,不如送给姑娘作为谢礼。”

    看着他手上通体雪白的玉,我不由想起现在还乖乖躺在背包中的那块“望天楼”金玉。当初纯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参加比试,如今想来,那时的欢乐却已恍如隔世。

    我在心里暗叹一口气,面上却仍笑地高兴,一把接过来,道:“这个当了值多少钱?”

    说得他又是一楞。

    “不可以!”无夜忽然起身,一脸震惊地望望我手中的玉,又望望卫聆风,道,“这个……你不能拿!”

    “为什么?”我不由一呆。无夜好象从昨天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卫聆风淡却锐利地视线落在无夜身上,杀气似有若无。无夜双眉紧皱,脸上的一团肉仿佛又挤在了一起,却紧咬着无唇遮蔽的牙齿不说话。

    “好吧。既然你说不能拿便不拿。”我向他淡淡的一笑,将玉递到卫聆风面前,道:“你的报酬就当我刚刚已经收了。至于这块玉,我虽看着值钱,但我搭档不喜欢,就还给你吧。”随即笑道:“倒真是便宜你了!”

    说完,也不等他接过,将玉放进他怀里,转身走出洞去。

    我坐在草丛中,脱了鞋袜将双脚浸泡在奔腾江水中,清洗手上的血渍。要不是这里太过空旷,怕万一被人看见,我真想脱了衣物好好洗个澡。

    除了在石室中稍微净过身,却连衣服也没换过,全身都快发痒发臭了。

    看着这奔腾的江水,想起蛊毒已解,以后再不用担心明天会否是地狱的一天。不由心中一阵欣慰,忍不住大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涛尽,千古风流人物……”

    突变,陡生!

    胸口如撕裂般一阵剧痛,狂暴地自心脏席卷全身。比任何一次发作都来得突然,比任何一次痛苦都来得剧烈。

    “啊——!!”一阵遏制不住地尖叫在山间骤然响起,如夜空中的闪电凄厉划破长空。

    全身如火烧火燎般,自内而外燃着我每一寸皮肤。心肝脾肺仿佛都已不是自己的,只知疼痛在啃噬,在蔓延……

    是……血蛊!心头猛地一震:没想到,还是失败了!倒是便宜了卫聆风那家……

    “扑通——”我又是一声大叫,一头栽进水里。

    漫天的水气向我袭来,伴随着巨大的力量将我东拉西扯。肺部的空气渐渐减少,周身的疼痛却有增无减,仿佛被抛在沸水中混煮,根本没有力气去索求空气。

    胸口一阵阵撕裂,又一阵阵气闷,我身不由己地被灌进了几口水,只觉得随着氧气的流失,意识也开始迷失,痛苦却越加剧烈……

    终于,一个浪头迎面击来,我脑中猛然一空,意识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只余一具空壳,随着水流,浮浮沉沉,向未知的远方奔去……

    山洞中。

    卫聆风望着那身影消失在远方,兴味地一笑,随即冷声道:“下来吧!”

    无夜面色不变地看着十几个身穿统一服饰的侍卫仿佛凭空出现,跪倒在卫聆风面前,齐声道:“参见皇上。”

    卫聆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那为首的却仍是跪在地上,身子颤个不停。

    卫聆风却视若不见,淡淡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人不敢稍待,急忙答道:“回皇上。那些追踪的人我们已尽数除掉。尹子炎和尹子复身边都安插了我们的人。尹国对汀的作战图也已经顺利拿到。只是……”

    “恩?”卫聆风把玩着手中的玉配,微微挑眉。

    “望江楼的收购并不是太顺利,经多方探察,它背后的主子……是尹国四皇子——尹子恒!”

    卫聆风眼内神光微敛,冷笑一声,道:“无妨。血蛊的事查的怎样?”

    为首那侍卫猛地一震,脑袋重重叩在地上,声音发颤又哽咽地道:“微臣该死,竟然让皇上遇到这样的危险,微臣罪该万死!”

    卫聆风面无表情地将玉配重新挂上颈项,语音柔和地道:“成忧,是朕让你们离开的,何罪之有?说吧,血蛊到底……是何物?”

    成忧心中一荡,眼泪竟忍不住涌出眼眶,自觉愧对了这如天般高贵的人物。

    “启禀皇上。血蛊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冷月教’的独门药物,专用于控制教中杀手,以防其叛变或脱逃。血蛊发作时,会使人痛不欲生……实是……微臣该死,除了定期服用药引控制毒性,血蛊……实是无药可解!”

    卫聆风英挺的双眉微微一皱,眼中闪过异色,暗衬: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却也马上恢复了镇定,问道:“至今无一人幸免?”

    成忧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叩首:“回皇上!叛出冷月教至今无事的人,确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人称天下第一杀手的……步杀!”

    “步杀?”也就是,月前传闻的冷情刀客?卫聆风有些神思不属地望了无夜丑陋无比的脸一眼,不由想起:那丫头脸上也满布刀疤。

    卫聆风微微拧着眉,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在身旁岩石上,心思却转的飞快。忽然抬头望向成忧,问道:“当日你说无游组三人,再细说一遍。”

    成忧心中疑惑,却仍是恭敬地答道:“回皇上。此三人,一为绝世神医,一为冷清刀客,一为陋颜奇女……皇上!”

    成忧见祁王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想到此人平日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不由惊怔。

    “陋颜奇女吗?”卫聆风淡淡地一笑,兴味十足的目光落在无夜身上,道,“你的眼光倒是不错。朕再问你一次,是要随朕回去还是死在这里?”

    无夜双膝着地跪在地上,恐怖至极的脸上仍是没有丝毫表情,道:“我还是那句话,莫劲已死,我现在……叫无夜。”

    “好!”卫聆风眼中杀意一闪,沉声道,“成忧!”

    无夜双拳紧握,却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只是想起那人莹亮的双眼,清淡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伤痛。

    成忧举着剑,却不敢看眼前这人恐怖的面孔,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为何要杀他。但祁王的话就是绝对无可违抗的命令,曾沾过无数人血腥的剑毫不犹豫地向前刺去……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也重重敲击在洞中每一个人的心中。

    无夜面色狠狠一变,再顾不得眼前的皇帝,胸口的剑,一个纵身横冲出去。

    卫聆风理不清自己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只是隐隐有些烦躁和其他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头翻涌,脸色竟不由地发白,皱眉道:“你们跟去看看。”

    成忧又一个叩首应是,忙带了一半人马追出洞去。

    卫聆风静静地安坐在粗糙的岩石上,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胸前的玉佩,忽而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自语道:“既然你要当无夜,朕便成全了你!好好替朕看着这难得的猎物……”

    这里,灯火通明。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桌一椅,一梁一柱。豪华的别墅,朴素却不失贵气的装潢。我……回家了吗?

    “冰儿,吃饭了,还不快过来。”爸爸温和赋有磁性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我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忙应了声:“来了。”飞奔而去。

    还是,一样的圆形玻璃桌。爸爸说,长形的餐桌虽看着气派,却没什么温情,所以坚持买了如今这张。

    哥哥还是如往常一样自顾自坐着埋头吃饭,丝毫没有等我和爸爸的意思。前额的头发有点长了,隐隐遮住他的眼睛,对了,坠崖前那天我就在想,回去一定要拉哥哥去理个头发。

    “哥。”

    他没有抬头,静静“恩”了一声。

    我轻轻走到他面前,看着沉默不语地他继续叫道:“哥。”

    他有些奇怪地抬头看我,还是一样棱角分明的脸,还是一样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瞳仁。

    “哥。”我仿佛轻捧着梦幻一样,小心翼翼,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冰儿……”哥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爸爸的声音忽然传来:“你们怎么还站着,这可是我一个月里难得自己下厨的日子,别不给面子嘛!冰儿……怎么哭了?”

    “爸爸,”我擦掉眼泪,笑看着他们,“哥哥,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了是吗?”

    我笑着,抚上胸口。然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心里猛地一震,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哥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哀伤而忧郁。

    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却仿佛上个世纪的梦,“冰儿,你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那边?”

    那边?我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想抓住他们,大喊大叫,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没有,我没有落什么东西在那边!所以请你们不要走,不要走……

    “……姐……小姐……”

    谁……是谁在我耳边哭叫个不停?我好累,可不可以不要醒来?

    可是……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有个人影在晃动,泪眼婆娑,好象是个女的。

    “小姐!你醒了?”一声惊喜地叫声震地我耳朵微微发麻。

    待视线终于清晰,我才发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一脸惊喜地蹲跪在我床前,一双眼睛哭地核桃般红肿,脸颊上的泪迹犹未见干。

    还没等我发问,她已经一把抹去泪珠,高兴地道:“小姐,你真的醒了?我马上去叫周总管过来!”说完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粗略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器具倒是精致可房子本身却很简陋,墙壁都还是木制的。而且总觉得身体都有些微微的摇晃。

    隐隐记起自己在江边,然后……血蛊发作,一头栽进水里。我不由苦笑了下,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没想到一条烂命,千人踩万人踏偏偏就是象蟑螂那么顽强。

    这么说来,这里应该是船舱?所以才会有些微的摇晃,看来是被好心人从水里捞上来了。

    胸口微微有些发烫,我疑惑地拿出一直紧贴在胸口的东西——一块……红色的石头。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歪头想了很久,才恍然记起好象是山洞中小银硬塞给我的。

    总觉得这次醒来非常奇怪,我盯着手中红地越加妖艳的石头良久,的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八十四章

    总觉得这次醒来非常奇怪,我盯着手中红地越加妖艳的石头良久,的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鲜红的石头微微散发着热量,安静地躺在我白皙晶莹的手掌上……对了!是手!我将石头放入怀中,一脸纳闷地上下左右打量这双莹如美玉又纤瘦的手。

    我明明记得我的手上有小时练枪留下来的薄茧,后来虽慢慢消去,可毕竟留下了些许痕迹,怎么可能象现在这般……简直跟婴儿的手有地媲美。

    不只如此,自清醒以后我就一直隐隐感觉有一股气流在我的小腹周围窜流不止,有些奇怪,有些不适应,更多的却是温暖和……好玩。就象怀揣了一只小小银,在我腹中钻来钻去,而且随着我的意念,还会听话地往上往下。

    忽然想起,这个部位……好象是丹田。记得祈然说过,所谓的修习内功,就是通过冥想和打坐将体内的气息进行正规引导,自丹田而下循环一周,复归心脉。周而复始,丹田积聚之气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纯厚,最后将之扩散全身,便成了最原始的内力。

    在这个时代,内功是一切武功的基础,没有内力,任何高深的刀势剑法都不过是空壳,毫无用处。可是偏偏,最难练的便是内功。必须戒骄戒躁,审慎慢行,否则便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往往资质较高之人,除非奇遇,也需十几二十年的光阴才能小有成就。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祈然,听步杀说他的内力自小便已形成,原因在于无论睡觉、走路、吃饭、练功,他的内力修习就仿佛呼吸那么自然,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想来,的确是有够…..变态。

    难道说……我体内现在窜流的是内息?这未免也太扯了吧?怎么落一次水,我就莫名其妙地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搞不清了?

    正万般头痛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莽莽撞撞的,应该是刚刚那女孩回来了。咦!奇怪,这脚步声似乎还离这里很远,我为什么能听地如此清晰?

    “小姐!小姐!”人未到声先到,她咋呼着推开门,手上还端着盆水,后面还另外跟着两个跟她类似打扮的女子,手上分别捧着衣物和一些首饰。

    只见她们放下东西,那两个后来的女子向我行了个礼便出去了,并随手关上门。

    我不由纳闷,怎么她们都对我如此恭敬?倒象我是主子,她们是奴婢。思及此不由想到无夜不知如何,没看到我恐怕急坏了吧?

    “小姐,周总管说船就快靠岸了,就先不来拜见了。哼!还不是看不起……”那女孩一边为我整理出衣物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时而气愤,时而又惊觉多言,忙打住话头。

    拜见?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怎么总叫我小姐。却听她又道:“小姐,你这回可千万别再跟老爷强了,别说自己受苦,还让那些小人得志!”

    老……老爷?这,这又唱的是哪出?难不成我如愿以偿再度灵魂穿越了?也不对啊,身上的衣服虽然换了,手腕上的“绝”和红色石头却还在。

    “小姐,你听说了吗?风公子如今正在我们府上做客,你可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别输给了自以为是的三小姐!也千万……别再想着那姓凌的……苦了自己。”

    “等一下……啊……”这……明明是我在讲话,可是声音怎么会如此奇怪?不若以前的清脆响亮,却很是温润悦耳。

    看我一张脸瞬时吓地煞白,那女孩忙端着水跑过来安抚道:“小姐别急,大夫说了,你的喉咙不知为何受了很大的伤害,然后又自动痊愈了,所以声音可能会有些变样。”

    “其实小姐现在的声音好听极了,清清爽爽的,心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听着心里就舒服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手,然后是内力,就连声音也……难道是因为血蛊?说起来,最后那次发作的情况虽然不同,却肯定与血蛊有关,那么蛊毒……到底解了没有?

    算了,现在哪有空想这些,眼前乱七八糟的状况才是最应该理清的。正要仔细询问,那女孩端的一盆水已经递到了面前,我真不习惯被人服侍,忙待接过自理,一低头间……

    水里的影子很模糊,却也足够我看清粼粼水光中一张清雅、白皙的小脸……

    “啊——!”我大叫一声,长身而起碰翻了一脸盆的水,“这……这是怎么回事?”

    屋外的人纷纷被惊叫声引了过来,我耳旁只听着他们说什么“小姐……”,“活该……”,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其实却什么也没进脑中……

    只反反复复想着刚刚看见的水中倒影。那张脸也没什么稀奇,算不上绝世美女却也清秀雅致、晶莹剔透,看了十几年早习惯了。没有穿越,没有附身,还是我自己的脸。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这不是我毁容以前的样貌吗?怎么一夕之间就变回来了?疤痕呢?难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屋里在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那女孩小心地扶我在床沿坐下,仍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只是过了许久那些话才真让我听了进去。

    “……本来风言风语就很多了,小姐你要再这么奇奇怪怪的,回去更要被二姨太欺负,被老爷责罚!”

    我拉住她的袖子,打断她的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一楞,眼看泪花就要掉下来了,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心慧啊!莫不是病地不轻,我马上去请大夫……”

    “好吧,心慧。”我头痛地拉她坐下,本没使什么力,可谁知简简单单就把她拽了下来。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呆楞楞地看着我。

    “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我尽量平缓了语气,认真地道,“我不是你口中的小姐,我想……你们是认错人了!”

    “小姐……”心慧一脸震惊,随即泪花一闪,哭了起来,“小姐,你还是不愿回去对不对?其实老爷是为了你好,那个凌公子……”

    “停!”我揉了揉有些泛疼的额角,无奈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你家小姐,可能你家小姐容貌与我很象,但绝对不是我!”

    “这……小姐,求你别再这么说……”心慧一张鹅蛋脸吓得煞白,泪水更是象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落个不停,“难道说小姐你失忆了?对!肯定是失忆了!心慧马上去找大夫来!”

    “心慧!”我一把拉住她,头痛地无以复加,怎么搞得好似我在欺负她一般,“我从小就在外流浪,从没做过哪家小姐,更别提还有个能被称为老爷的爹。日前在林中时不慎落水,醒来时就已在这船上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你们家小姐!”

    “你……果真不是?”心慧的一张脸白得几乎没有丝毫血色,眼中慢慢流露出绝望和恐惧。

    我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没找到小姐真的有这么难过吗?却仍是坚定地道:“不是。”

    “那……那洛儿岂不是死定了?”她再不看我一眼,茫茫然望向窗外,嘴唇发抖地厉害,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总觉得她这一刻的泪,要比刚刚来得真实得多,却也悲伤的多。

    我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才是她关心我,不!关心她们家小姐的真正原因。洛儿又是谁?估计,是她的亲人吧!

    心慧哭了一阵,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正纳闷,下一刻,她已一个屈膝跪倒在我面前,狠狠磕了个头,哽声道:“小姐……不!这位姑娘,求求您救我弟弟一命。”

    我一惊,忙要扶她起来,她却坚决地后退一步,又重重一个叩首,额头已微微泛起红肿。

    “我……你要我帮什么忙?”不会是……

    “姑娘,求你冒充我家小姐一阵,救我弟弟一命。”果然……我只觉得额角一阵抽搐!

    “不是……吧!”

    心慧却不待我回答,边说着边不断磕头,额头终于慢慢破皮流血:“求求你!求求你!……”

    我一惊,慌忙将她硬生生扶起,此次醒来后我自觉力气、灵觉都提高了不少,应该与体内那股奇怪的内息有关。

    见她仍是一副“你不答应,我便跪死在此”的决绝,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那你至少得先告诉我你弟弟到底怎么了?我又要如何救他?”

    心慧听我的口气,知我多半是答应了,不由一阵狂喜,连笔带画地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那个与我容貌相似的小姐叫做蓝莹若,是什么汀国宰相蓝君清的小女儿。自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再加上她乖巧懂事,温顺听话,是以甚得蓝君清宠爱。

    只是,蓝莹若长大后对一众王孙公子的追求都不与理会,偏与一姓凌的穷酸公子相恋,蓝君清自是百般不允。可谁知这从小不会违逆父意的蓝莹若此次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竟约了那姓凌的书生私奔,一去无踪。

    至于心洛,他与心慧一般从小便跟着蓝莹若,算是个小厮的角色。据说是因为不忍小姐伤心难过,故而助她脱逃。事发之后,蓝君清震怒,便把他打入了死牢。若不是大少爷蓝剑侠求情,恐怕早被处死,连心慧也难幸免于难。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是穿越中的古代,又一俗不可耐的爱情剧,只不知这剧中的男女主角如今命运如何?

    “姑娘……”心慧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想是怕我不答应。

    “你确定我回去你们家老爷就肯放了你弟弟?”根据刚刚的情形分析,恐怕这个蓝莹若由于私奔的关系,早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那蓝君清又如何肯听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的求情,恐怕到头来最受苦的还是我自己。

    心慧一楞,随即神色黯然,眼中仍闪着希冀万一的光芒,却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算了。”看她虽万般凄苦却仍不肯欺骗于我,不知为何心肠就是硬不下来,又是一声长叹,道:“不管结果如何,我便尽力去试试。但我毕竟不是真的蓝莹若,期间必然会有破绽和疏漏,到时便要你多费心了。”

    “既然这样,你还是叫我小姐吧!听着姑娘二字也怪便扭的。对了,你额头破的厉害。”我四处寻找纱布,一边道,“要我帮你清洗包扎吗?”

    一抬头,见她呆呆地看着我一脸不置信地模样,圆圆地脸蛋上挂着泪珠,额头见红,却是傻的可爱。

    不由拍了下她脑袋,轻笑道:“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便是不直我们也用你这颗铁头把他给撞直了!”

    “小……姐!”心慧面上一红,一边帮着我穿上衣服,以便嗔道,“哪有你这般不正经的小姐?”

    我整理好一身麻烦繁复的真丝衣物,在心里严重鄙视了这种没什么实用性的衣服一阵。听了她的话不由耸肩,一脸不以为然地道:“我本来就是不是千金小姐,又有什么好希奇的?”

    心慧两颊微红,正待反驳,却是身体忽地一震,听屋外有人高声道唱道:“靠岸了!”

    原来,终于到了。

    我扯了扯裙摆,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内息竟自动运转了一个周天,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淡淡一笑道:“心慧,走吧!”

    “这里就是汀国吗?”我掀开轿帘,好奇地四处张望,好象……很平和富贵的样子,也并不比祁、尹两国差多少。不过,似乎许多人都一脸忧虑,行色匆匆的样子,真奇怪。

    “小姐,别东张西望的。”心慧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哪有千金小姐象你这样的?”

    我不由失笑,却仍是压低了声音道:“我说过了,我本就不是千金小姐;更不可能为了演戏,去变成千金小姐。”

    瞥了前头刚回过头去的周总管和众家仆一眼,刚刚那副鄙夷又厌恶的表情还真是扭曲的漂亮。

第八十五章

    瞥了前头刚回过头去的周总管和众家仆一眼,刚刚那副鄙夷又厌恶的表情还真是扭曲的漂亮。哂然一笑道:“那些无聊之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连私奔都做了,最坏的闲言碎语也不过如此。”

    “不过心慧,”我苦了张脸抱怨道,“这轿子到底还要坐多久?想闷死人啊?一颠一晃的又不见得有多舒服,还不如自行车呢!”

    心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马上收敛,脸上的笑意却仍未褪去,道:“小姐,你可真是个怪人。就到了,前面那幢最大的宅第看到了吗?那就是蓝府。”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心道:是挺大的,看上去比祈然带我去暂住的地方还要豪华几分,果然是宰相的派头。

    被心慧和另一个丫头搀扶着亦步亦趋地穿过重重亭台楼阁,我一边努力记着这四周的地形,一边想着我现在这样子倒更象是被人绑架了。

    进到客厅,乖乖,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介于心慧警告我说多一定会错多,所以一般,尤其在人多的时候我只要装乖巧温顺就够了,至于救人的事等单独见了大少爷再说。

    “老爷,小姐回来了。”周总管恭敬地向我爹……那个,蓝莹若的爹禀告道。

    蓝君清抬眼往我这扫了一眼,我忙低头,长得倒勉强对眼,细声道:“爹。”

    “声音……怎么了?”好象不是在问我的样子,继续低头。

    “回老爷,大夫诊断说小姐的咽喉曾受过损伤,后来又痊愈了,是以声音有些走样。”

    蓝君清点了点头,道:“下去吧。”

    知道女儿声带受损,吃了很多苦竟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果然够绝。

    “若儿,此次出去受的苦也够多,该知道错了吧?”蓝君清只寥寥几句话带过,看来是不欲在这里深究蓝莹若私奔之事。

    “是的,爹爹。”我仍旧低头,禁不住腹诽:你女儿知没知道错我是不清楚,我最大的错却是不该长得象你女儿,还被你的管家给救了。

    “好啦好啦,老爷!”一声甜的腻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一把扶住了我的右手,“这人都回来了还计较这么多干嘛?来来,若儿,看你一路也辛苦了,快去歇歇吧。”

    我抖抖,这鸡皮疙瘩都掉了多少?仍是低头,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打扮妖娆贵气的美丽妇人正站在我右侧,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谢谢二娘关心。”

    “不忙,先来见过几位钥国的客人。”蓝君清威严的声音响起,我身边二娘的身子不由一僵,我连忙把手抽出来,低声道:“是。”

    由心慧牵引着我低着头,向大厅中央端坐的三人走去,路过大厅左侧第三个位置时忽如芒刺在背,不由愕然看去,见是一个黄衣的美貌女子正对我怒目而视,眼神里全是□□裸的怨恨。应该就是心慧口中的三小姐蓝莹玉。

    我马上装作受惊的样子,慌张低头。唉!我说心慧,这招好用归好用,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脊椎啊!可别年纪轻轻就落下颈椎病什么的。

    心慧扶我在一个男子前站定,我百无聊赖地瞅着他黑布平底鞋,心想:古代的鞋品种可真少,大部分又不耐穿,等哪天有空了设计几双军靴去卖给士兵,销量铁定暴好。

    “若儿,这位是风尹莫风公子。”蓝君清的声音响起,意思应该是叫我行礼。

    我略略抬头,不由一楞。这人的长相,没错,是很英俊,而且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男人味和性感,好吧,原谅我用词不当。反正他,眉毛浓黑,鼻子高挺,身材气度也是属一属二的,归结而言就是帅哥一枚。可是论到长相,比起祈然和卫聆风毕竟还是少了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所以让我呆楞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此人的眼神,实在……太过阴厉和凶狠。与其说那是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倒不如说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狠辣。

    我心中虽转了千百个念头,面上却忙装出羞涩的样子,以掩盖方才的失态,低头细声道:“莹若见过风公子。”

    钥国吗?好象也是个大国吧?不过我对这些国家还真是没一点概念。如果非要说有所了解的国家,那也只有冰凌了,如果……冰凌算一个国家的话。

    对方好象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我一眼就瞥见蓝莹玉一脸得意和放松的样子,不由心中暗叹:不是我想泼你冷水,真嫁给这种人以后可有你受的。

    接着又依样画葫芦地拜见了坐在风尹莫左手边的一个儒雅青年李暮。看他手中一把折扇,俊秀的面上仿佛常年都挂着浅笑,让我不自觉地便想起了《大唐双龙传》中的侯希白。

    走到第三人面前,只听蓝君清的声音响起:“这位是钥国大将军蒙阔。”

    我一抬头对上一张满是络腮胡的熟悉面孔,不由一惊,声音脱口而出:“啊,是……”幸亏最后一个“你”字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可饶是如此,我这么失常的表现还是惹得厅里众人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尤其风尹莫神色惊疑不定,恐怕是已经看出了破绽。

    原来,蒙阔和那个秦业是钥国的将军,而不是祁国的。那就奇怪了,其它国家的将领士兵在自己领土上伤人斗殴,祁国的皇帝竟能放着不管?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若儿,怎么了?”蓝君清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显是为我的失态而感到恼怒。

    我一惊,正待回答,蓝莹玉尖锐地嗓音已经先响了起来:“小妹恐怕是见不惯象蒙将军这等豪爽之人,一时被惊吓到了。小妹,你说是吗?”

    我忙垂首,一脸惊吓过度地泫然欲泣,惶恐道:“对……对不起,莹若失礼了。”真是,这么好的说辞我怎么没想到用呢?

    “好了。”蓝君清冰冷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心慧,你扶小姐下去休息吧。”

    心慧忙应了声是,扶着我走出客厅,背后也不知是谁的视线,凌厉地很,我不由打了个抖。

    这一场假冒小姐的戏码,还真不是普通的难演啊!

    一踏进房门我再顾不得什么小姐礼仪,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连声音都是半死不活。

    “心慧,你们家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再这么你东我西的装腔下去,我迟早会疯掉!”

    心慧一把捂住我的嘴,小心地把窗户和门关上,才又回过来,一脸焦急地道:“我的好小姐,你这么大声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看我一脸苦相,她又是一笑,道:“大少爷月前去了战场,恐怕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战场?”我一楞,“你们国家在打仗吗?跟谁打?怎么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

    心慧瞪大了双眼,惊呼道:“小姐?你不会连尹国攻打我们汀国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吧?”

    我讪笑一阵,倒还真不好做答。我连这个世界有汀这个国家也是今儿个刚知道的。

    心慧掩嘴笑了一阵,才道:“小姐,你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有什么最想吃的食物没有,心慧让下人给你去做。”

    “酒酿圆子。”我一听最想吃的,不经大脑思索脱口道。

    心慧一脸疑惑地问道:“酒酿……圆子是什么?”

    对了,古代不叫酒酿圆子,我歪头想了半晌,祈然当初说叫什么来着?“对了,花蒸酿!心慧,我想吃花蒸酿!”

    心慧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道:“小姐,你可真厉害,我们汀国由于是个富庶的岛国,四季花香宜人,大米之类又长的好。所以这花蒸酿啊,可是天和大陆闻名的。你等着,我这就叫人给你弄一碗去。”

    好象是记得祈然提起过,有个国家的花蒸酿很有名,有机会带我去。原来是汀国。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满脸笑容的心慧走出去,又带上门。

    盘膝坐起,我将内息运行了一个周天,顿时心中的烦闷尽去,四肢骨骼说不出的舒爽。

    闲来无事,我开始认真思考这身体变化的原因。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变化定与血蛊有关。记得步杀以前就说过,血蛊在发作期间是不能动用内息的,否则原有的内力会被慢慢吸收。那么说来,我现在体内的内力就很有可能是血蛊本身吸收的。

    有祈然的,有卫聆风的,可能还有步杀或其他人的。唉!我是该为自己平白多了那么多内力而庆幸呢?还是该为不劳而获收了别人内力而内疚?

    可是这样说来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体内的血蛊终究还是解了?

    我取出怀中的红色石头,上看下看。没什么异样,也不象那天会忽然发红发热,身体的变化会不会跟它有关呢?

    正想的入神,心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笑笑,将石头放进怀中。管他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只要知道自己现在是因祸得福,重新变回美女了就是。

    我努力吞下一口花蒸酿,真是好吃啊!果然是本地特产,竟然比起祈然做的都不遑多让。

    “心慧,你也一起来吃吧!这么多反正也吃不完。”我硬拉她在旁边坐下,盛了一碗递给她。吓得她连连摆手,大叫不饿,不过拗不过我,还是坐下来小吃了几口。

    “心慧,你家小姐,我是说蓝莹若到底是什么时候私奔离开的?”

    “大约在半年前。”

    “那就怪了。”我搅了两下汤匙,“既是半年前的事,为何到如今才派人寻她?”

    “小姐你误会了,此次周总管出去并不是为了寻小姐的。只是无意间从河中救起一个女孩,怎知阴差阳错竟会是小姐你。”

    “然后周总管便使人通知了老爷,那时你正病重,可是周总管却还有要事待办,于是老爷便让心慧过来好伺候你。”

    我一楞:“我在船上昏迷了几天?”

    “整整五天呢!”心慧仍心有余悸地道,“连食物和水也是我们一点点给你灌下去的。小姐你就这么一直安静地睡着,要不是还有呼吸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抚了下她的前发,安慰地笑笑,又道:“反正无事,你就讲讲蓝家和汀国的一些情况吧,我也好做些准备。还有今天客厅里那些是什么人?”

    “那些都是钥国的大人物,表面上说是来拜会老爷,实际上是代表钥国来联姻的。你没见三小姐见到那风公子时一副猴急的样子,巴不得马上嫁过去。”

    “为何要与蓝家联姻?一般……不都是与皇家联姻的吗?”

    “小姐,你不知道。”心慧神秘地一笑,道,“那是因为蓝家握有一样最强大的武器,对那些大国来说,比起小小一个岛国,他们更渴望能得到蓝家的实力。”

    “什么武器?”

    “是造船技术,还有只效忠于蓝家的海战军队。拥有这两样,几乎就能无敌于海上。”

    我微微皱起了眉,问道:“这么说来,你说尹国与汀国的战争是在海上进行?现在战况如何?”

    心慧一楞,道:“小姐你真聪明,现在进行的正是海战。其实要论海上作战能力还有哪个国家能比的上我们汀国。可是,尹国毕竟地广人多,又不乏将才,现在我们的情况很不乐观。所以老爷才会想要跟钥国联姻。”

    我放下手中的汤匙,思索了良久,忽然抬头道:“心慧,你可知道你弟弟关在什么地方?”

    心慧一怔,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梳妆台前的首饰盒,忽而笑道,“我真傻,问你干嘛?这里可不是有现成的吗?”

    我在盒中取了两颗不大不小的珍珠,道:“走吧,咱们先去看看你弟弟。”

    心慧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有什么光在闪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我用一颗珍珠贿赂了几个看守的,很轻松便被允许去探监。

第八十六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我用一颗珍珠贿赂了几个看守的,很轻松便被允许去探监。

    越往下走,只觉得牢中湿气霉气越重,我不过在这里一站便已觉受不了,真不知那些犯人要如何熬过暗无天日的每日每夜。

    最让我奇怪的是,这蓝君清不过是个宰相竟在家中公然设如此大的牢房,难道不怕被皇上猜忌功高震主吗?还是……他知道皇上根本不敢拿他怎样?

    我暗暗观察这四周的地形,开始思考劫狱逃脱的可能性。等蓝剑侠回来至少要一个月,在这阴谋权力斗争的中心难保不会被殃及池鱼。更何况还扯上一个政治婚姻,虽然几率渺小,可万一好死不死真的被选中了……

    “四小姐,您请。”正想的入神,牢头的声音传入耳内,还没等我回答我身后的心慧已经大叫着“洛儿”一个箭步穿了进去。

    我把剩下的一颗珍珠放在他手上,道:“你先下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是!谢谢小姐。”

    我矮身走进牢内,霉气更重,心慧正抱着一个少年哭泣。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好抬头与我打了个照面。

    好俊秀的男孩!我忍不住在心中惊呼。心洛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眉儿弯弯、睫毛长而微卷,唇红齿白,若不是一身破烂的囚服,整就一个粉雕玉啄的富家小公子模样。

    他的情绪不若心慧那么激动,脸上仍是清清淡淡的,只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抬头望见是我,幽幽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唤道:“小姐。”

    说实话,心洛的形象与我心中所想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本来嘛!一个心慧摆在那里,长得是一般般过的去,做起事情来喳喳忽忽又毛毛躁躁的,谁会想到他弟弟——会热心帮着自家小姐私奔的小厮,是个如此清冷又俊秀的小男孩?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怀疑心慧告诉我的情报,这样一个雍容贵气又冷漠倨傲的小孩,有可能是从小当小厮的吗?

    “心慧。”我唤回感伤中的心慧,将手中的绢帕递给她,低声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不若我们今晚劫狱把心洛救出去算了?”

    此话一出,两双眼睛齐齐向我望来,其中的震惊诧异就不必我再细细说来了。

    “不可以!”心慧脸色惨白,脱口拒绝道。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心慧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本想再解释我有足够能力带她们出去的话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无谓地笑笑道:“那就算了。我们另想他法。”

    一回头,看到心洛一双漂亮的大眼直直盯在我身上,嘴巴微张几次想问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笑笑,有些无奈地道:“我不是你家小姐。”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也坦然地直视着他,许久他眸中光芒一暗,低声问道:“那你是谁?为什么要假冒小姐?”

    心慧揉了揉心洛很是蓬乱的黑发,眼中满是怜惜,脸色却异常严肃:“洛儿,她是为了救你才被姐姐硬拉来冒充小姐的,不许你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心洛看着她,红润的唇瓣动了动,忽然问道:“姐姐,你很喜欢她吗?”

    心慧一楞,面色有些僵住。

    “你比喜欢小姐更喜欢她吗?”心洛的眼睛很亮,似乎闪着很灿烂的光芒,“如果姐姐跟她在一起更开心,那洛儿便认她做小姐。”

    心慧的眼圈又是一红,泪珠便跟着掉了下来,一把抱住他,柔声道:“是的,姐姐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因为她是个好人,肯帮忙救洛儿。洛儿,你是姐姐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心洛又是一笑,纯洁的象是天使的笑容。他紧紧回抱住心慧,良久才推开他姐姐的怀抱,来到我面前,一脸认真地道:“小姐,你可要代我好好照顾姐姐哦!”小脸微仰,漂亮的眼睛紧盯在我身上,白皙的小脸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了红晕,真是个可爱到不行的小鬼。

    我微微一笑,忽然曲起手指在他头上重重赏了个“爆粒”,惹得他“哎哟”一声呼痛。

    我恨声道:“人小鬼大的家伙!既然是你姐姐当然由你来照顾。放心吧,就算不劫狱,我也有的是办法救你出去,所以休想把这个包袱丢给我。”

    “你……你打人!”他摸着额头,泪花在眼角泛泛,皱眉控诉。

    看他一副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心中暗道:这才是十几岁孩子该有的表情嘛!这么天使的长相,非得每天象步杀那么清清冷冷的板着张脸,多无聊。想到这里,不由开怀地笑了起来。

    心洛嘟着嘴,原本还想再说什么,抬头看到我的笑,忽然一阵愣怔,目光呆呆地留连在我脸上,喃喃道:“小姐,你的笑容……好温暖……”

    从地牢走出来,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我忍不住贪婪地深吸了几口。那地牢可真不是人呆的,必须赶快想办法把心洛救出来才行。

    “小姐。”拐过一个弯,身周静寂无人,只月光照得明亮,心慧诚挚的声音响了起来,“谢谢你。”

    我笑笑,没有回头,边走边轻松地道:“你的谢我收着了,以后多弄些花蒸酿给我就……”

    谈笑间,忽然,一个黑影夹带着浓浓的杀意向我扑面而来,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这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所以这一掌袭来我倒也没有多惊慌失措。

    正待闪避,忽然心中一动,身形慢了下来,装作惊惶的样子向后跌倒。果然,那杀气凛冽的一掌拍到我面前便停了下来。

    心慧慌忙抢上前扶我起来,惶急地道:“小姐,你没事吧?咦,风……风公子,你为什么袭击我们家小姐?”

    果然是风尹莫,我惨白了一张脸,身体瑟瑟发抖,抬眼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可惜酝酿不出眼泪,否则肯定更逼真。

    风尹莫月下的脸越发有魅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许久才冷冷道:“别再装了,四小姐。没有武功的人,眼中断不会有你这样的神光。”

    神光?我心中一惊,想起以前读的武侠小说中的确提到可以从一个人眼内的神光看出武功深浅,真正高明之人就会将那点神光掩去。可惜的是,我既不知道如何掩去神光,也不知如何从别人眼中看出内力深浅。

    震惊归震惊,我表面还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哆嗦地道:“风……风公子,你说的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我就是死不承认,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是吗?”他皱眉略一思索,忽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道,“那看来是我弄错了,在下冒犯小姐,还请见谅。”

    “无……无妨。”我低了头,颤抖地道,“风公子若没其他事,那莹若……”

    杀意,忽然弥漫。

    下一刻,他的脸就近在咫尺,脸上挂着得意地冷笑,丝毫不在意被我紧紧抓住的右手,凑近我耳边道:“四小姐,还要再装下去吗?”

    我抬头向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心慧望了一眼,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可……可是,小姐……”心慧一张脸吓得煞白,她的命刚刚才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对死亡的恐惧清楚写在眼中,她却仍不愿弃我而去。

    我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放心吧,风公子只是有些事要与我谈,你先回去。”

    “蓝莹若吗?”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收回注视心慧离去的目光,望向眼前的男子,钳制着他的右手也终于放了开来,抽身后退一步,有些无奈地道:“好吧!我承认我会武功,然后呢?阁下有何指教,不会是恋武成痴,所以大晚上的来找我切磋吧?”反正都被拆穿了我也没必要再装腔作势下去。

    他的眼中光芒一闪,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蓝莹若,昨天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这个样子才是你的本性吧?”

    我点点头,是我的本性,可不是蓝莹若的。

    “有趣!”他笑笑,随即面上一寒,道,“你是怎么认识蒙阔的?”

    “他叫蒙阔吗?”我面上惊讶,脑中却已想好了说辞。

    “你不认识他?”

    “见过。”我扶着身边一块假山石轻巧地跳了上去,看来要谈挺久,先坐下再说。随即灿烂一笑道,“风公子难道不知道我半年前私奔,今日刚回来吗?大概三月的时候,我在祁国一家客栈偶然见过蒙将军一面。谈不上认识。”

    “私奔?”他走到我身前,与我平视,长得……还挺高的,眼睛有些危险的眯了起来,声音仿佛又冷了几分,“你和人私奔?”

    我笑得更开心,点了点头。什么政治婚姻?见鬼去吧!此刻真是万分感谢蓝莹若当初的盛举,在这个时代总不会有人愿意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子回去吧?

    忽然,他的手紧紧扣住我的下颚,力道紧得象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冷冷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种志得意满的笑容,会让我忍不住想毁坏。”

    他的手冰冷异常,眼神更是没有丝毫温度。那种刺骨的寒冷仿佛能渗进皮肤,深入骨髓,让我克制不住地颤抖。

    这个男人,果然如我当初所料的……狠辣。他只允许自己将所有的一切掌控在手中,一旦无法掌握,就会不惜一切地毁掉。那是种相当可怕的……偏执!理性在不住地提醒我不要去招惹这种人,可是心中倔强的本质仿佛在这一刻又冒了出来。

    “果然是有够变态的嗜好!”我同样冷冷地看着他,手中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抵在他颈项处,淡淡道,“我也劝你最好放开我,否则,我不介意在你脖子上开一道……”

    他丝毫不在乎我手中的匕首,仿佛那威胁的不是他的生命,捏着我下颚的手松开来,眼神却又冰冷了几分:“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

    我微微一笑,也把匕首收了起来,道:“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荣幸。话也问完了,请问风公子,我可以走了吗?”

    “蓝莹若?”他退开了几步又上下打量我,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太具有侵略性了。我心中一凛,预料到我已经惹怒了他。

    他嘴角勾出一个笑容,那笑在月光下竟分外森冷,声音淡淡却又满含兴味地道:“反正要联姻,不如娶个有趣的……”

    “等一下!”我一个不稳从假山上跌下来,恰好被他接在怀里,我忙推开,惴惴地看了他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会要娶我吧?”

    他好整以暇地退开一步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格外欠扁,仿佛在说:“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好象看到我焦急有多取悦他一般,果然有够变态。

    我皱眉:“你要考虑清楚,我可是私奔过……”为了逞一时之气,娶一个自己不爱,又会让你蒙羞的女子回家,这人也未免太……

    他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冷笑道:“我会把那个男的杀了!”

    “喂!风尹莫,你疯了?你想娶我是你的事!”我气急,虽然那个男的死不死不关我的事,可是……,不由吼道,“我又不想嫁你!”

    “我想要的,从来都靠自己抢来!”他逼近了一步,一把搂住我的腰,呼吸吐在我脸上,“你是我看上的女人,当然也不例外!”

    我催动内息,身形一晃,从他怀中脱离了出来,揉着泛疼的太阳穴,道:“不是你疯了!我竟然会来招惹你这种人,还妄图跟你讲道理,才真的是疯了!”

    “算了!随便你爱怎么玩,我回去了!”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心中愤然: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大不了我三十六计跑路还不行吗?

    身后传来一阵开怀的笑声,我忍不住打了个抖,只觉心中烦躁不已。

    未来到底如何?在这漩涡中心的我,没有了祈然和步杀的保护,第一次感到阵阵恐惧侵袭而来……

第八十七章

    身后传来一阵开怀的笑声,我忍不住打了个抖,只觉心中烦躁不已。

    未来到底如何?在这漩涡中心的我,没有了祈然和步杀的保护,第一次感到阵阵恐惧侵袭而来……

    那晚与风尹莫的交锋过后,我一直心中忧虑,连房门都不愿踏出一步。不过,奇怪的是,几天下来,不管是他还是蓝君清都没有一点动静,我让心慧去打听了下,才知道那个自恋狂不知因何紧急之事,已经回钥国去了。

    想到他回来不知何年何月,到时我恐怕早就救出心洛逃之夭夭了,紧绷几天的弦也终于松懈了下来。后来几天,也就开始在蓝府内外随处逛逛,闲来无事,就听心慧讲讲蓝府众人品性,以及蓝莹若从前的一些事迹。

    总结而言,蓝府的家规是很森严的,蓝君清更是极少亲近子女,对她们要求颇高。但也有例外,对于那些有才华学识的儿女,例如以前的蓝莹若和大公子蓝剑侠,他就一直很是宠爱。不过,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他们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蓝家的人口并不多,长子蓝剑侠和三女蓝莹玉都为我刚到时见的那艳丽妇人李玉儿所出。而二公子蓝剑云、大小姐蓝莹萍、二小姐蓝莹月以及蓝莹若都为正室林茹所生。林茹常年体质羸弱,在诞下莹若后便去世了。

    二公子蓝剑云从小便胆小懦弱,才华平平,是以不得蓝君清喜爱,也常被蓝莹玉欺负。大小姐蓝莹萍则天生花容月貌,早在及并之年便被选入宫为妃。

    而二小姐蓝莹月一年前与当朝太师之子刘文晋定了亲,却在成婚当天刘文晋因饮酒过多,不慎坠楼身死。蓝莹月自是被传为克夫之命,人人避而远之。如今独居蓝府西面小楼,不得见客,却是个苦命之人。

    至于蓝剑侠,虽与蓝莹若不是同母所生,却偏偏感情最好。加之他从小胆识过人,深得众人器重,是以在他的庇护下,蓝莹若虽性子柔弱,却也并没受到多大委屈。

    就这样,日子不知不觉便过了一月有余。其实说起来,在蓝府生活过的也算悠闲。并没有传说中,千金小姐三步不出闺门,出嫁前见不得父兄以外的男子等等恐怖条例。

    是以除了每天早晚要给蓝君清和那个二娘请安外,平日连饭都多是在房中用的,也没什么人会管教于我。便是出这大门,只要跟二娘通报一声,说是去寺庙祈福,我也在街上逛过好几回了。

    唯一要说不顺的,就是迎救心洛的事了。说来也怪,刚回来那天蓝君清虽未当众责骂我,可也明显对我私奔一事颇多芥蒂,料想他回头定会好生训斥惩戒一番。可事到如今已一月有余,他非但没一点追究的意思,对我的态度还一天好过一天,难免让如今的我心中惴惴。

    可是即便态度再好,只要我一提及放心洛出来的事,他就会顾左右而言他。问多了索性寒着一张让我回去好好反省,然而依着蓝莹若的性子我又不好逼得太急,着实郁闷不已。

    后来又去看过心洛几次,更怪的是,连心慧和心洛自己都好似不怎么着紧,见我东托西问,直劝我别急,等大少爷回来再做打算。

    虽然说我这人一向随遇而安,可明知眼前的安定生活不过是镜花水月,就这么闲闲地过了一个多月心里也不由烦躁和疑惑起来,心慧真的只要我救出他弟弟而已吗?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还能脱身吗?

    正当我的耐性到达临界点准备和心慧她们摊牌的时候,大少爷蓝剑侠和二少爷蓝剑云回来了,还有一个我绝不愿再见到的人——风尹莫。

    “小姐,快点!老爷要我们马上去大厅迎接两位少爷和风公子!”

    “哦!”我懒懒地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装扮起身。蓝剑侠回来我是很高兴,可是风尹莫跟着回来凑什么热闹?

    正待出去,门忽然被“啪”地一声推开,一个着藏青色戎装的男子冲进门来。下一秒我已经被紧紧搂在怀里,一个温文宽厚的男声在我耳边激动地说着:“若儿,若儿……你回来了!”

    我在他怀中低低地叫了声:“大哥。”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放开了我,眼光闪亮,满脸宠腻疼爱的笑容。

    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温文儒雅又不失豪气,果然有被众人推崇的本钱。

    他的面色忽然一寒,问道:“若儿,听说你是在江中被救起的?为何会这样?那个姓凌的敢欺负你?我去杀了他!”

    “大哥!”我扯住他的衣袖微微低头,道,“我不想再提他。”

    见我如此,蓝剑侠眸中寒光一闪而逝,神色马上软化下来,柔和地道:“好,咱们不提他。”

    “四妹。”一声低而温柔的叫唤,使得我抬头,这才发现屋里除了蓝剑侠还多了一人。

    那是个长相有些柔弱和女气的少年,他的面容不如蓝剑侠帅气,而且似乎对周身的一切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神色。可是惟独那双眼睛,其中有懦弱,有惧怕,却始终无法掩盖其中的清澈和纯净。

    我有些怔忪,不由忆起那双如天空般湛蓝的瞳眸曾带给我的震撼。良久,我才走前福了个身,淡笑地道:“二哥。”

    “四……四妹不必多礼。”蓝剑云忙有些惴惴地扶我起来,脸上羞赧微红,道,“我只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跟着大哥来看看。你没事就好。那……那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匆匆落荒而逃,让我忍不住摇头失笑。

    “若儿……”一回头看到蓝剑侠呆呆地看我,不由一楞,“你这次回来好象比以前开朗多了。”

    我笑笑不置可否,随即皱眉道:“大哥,既然你来了,我可不可以不要过去大厅。”

    “怎么?”蓝剑侠微微一楞,随即面上一喜,走近一步问道,“若儿你不想去见风公子吗?”

    我心中微微一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点了点头。

    他洒然一笑,道:“当然没关系,我会去跟爹说你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看来事情必须快点解决。我道了声谢,随即问道:“大哥,听说心洛被我连累关在牢中,你能不能放他出来?”

    蓝剑侠一楞,随即不悦的目光扫到心慧身上,心慧脸色一白差点跪倒在地上。

    我忙抓住他衣袖,急道:“不关心慧的事,是我自己想见心洛才知道他被关了起来。大哥,我求了爹几次他都不答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蓝剑侠原本微寒的面容对上我的乞求马上变得温和,举起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后落在我发丝上,淡淡笑道:“放心吧,过几日你就能见到他平安出来了。”

    送走蓝剑侠,我脸上的笑容马上收起,把所有的窗户都仔细关上,又确保周围没人偷听,才拖了心慧坐下,严肃地问道:“心慧,你跟我说实话,蓝剑侠是不是对你家小姐有特殊的感情?”

    心慧面色惨白,许久才颤抖着点了点头。

    “那蓝莹若知道吗?”

    心慧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抖了下,才道:“小……小姐原先不知道,可是后来……大少爷一直阻止那些公子对小姐的追求,手段……很……残忍,慢慢地小姐就知道了。小姐……会……会和凌公子私奔,其实最怕的是……大少爷……”

    “心慧!”我面色一寒,怒气涌了上来,“这些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竟然是□□之恋!靠!我到底……被卷进了怎样一个家庭?

    心慧一惊,从椅子上跌跪下去,面色惨白若死,眼泪只留个不停,不住磕头,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答应大少爷一定把你找回来,如果……如果这次他回来还没见到你,一定会杀死洛儿的……”

    她的额头再度磕破,鲜血顺着鼻梁流下来纵横了整张脸,她却毫不顾忌,依旧重重地磕着:“都是我的错……小姐,我怕你不肯跟我回来……才故意隐瞒了这件事……对不起,小姐,你处罚我吧,洛儿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不能不救他。可是……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慧啊心慧!你隐瞒我的,恐怕不只这件事吧?心中还是有气,还是不甘心,可是……

    我一把拉起她,这一拉用上了内力,心慧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由着我把她拖到床边,重重跌坐在床上。煞白的脸上鲜血横流,衬得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越加羸弱,可怜。

    我寒着一张脸,从柜子中取出上次上街配备的药箱,面无表情地用棉花沾了水为她擦去血迹。

    “小姐…….”

    “闭嘴!”我没有看她的眼睛,冷冷道,“我现在气还没有消!”

    她眼中泪花一闪又滑了下来,咬咬下唇没有再说话。

    我依旧面无表情地止血、上药、包扎,直到全部都折腾完毕,我才望向她红肿的双眼,横眉怒目道:“你除了会把头磕破还会什么?每次都用这招你腻不腻?”

    她怔怔地看着我,忽然眼圈一红,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我见过她这样的泪,不是恐惧,不是乞求,是面对心洛时才会流的泪……

    她忽而破涕而笑道:“可是小姐,对付你这么一招就够了。”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伸起一根手指摇摇,道:“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一碗花蒸酿……”

    “好!”心慧擦掉眼泪,起身道,“我这就去为你准备……”

    “心慧,”我叫住了正要开门的心慧,看着她,真诚地道,“你已经跟我说过对不起了。现在轮到我跟你说,……,对不起!”

    “当初是我自己答应跟你回来的。你对我有所隐瞒,我又何尝不是。发现情况脱出掌控就把气撒在你身上,是我的错。所以,我跟你说,对不起!”

    “小姐……”心慧眼眶一红,却绽开一个无比美丽的笑容,柔声道,“我一直没跟你说过,跟你在一起真的好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

    “开心吗?”看着她带上门出去,我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傻瓜……”虽然前路依旧凶险又迷茫,这一刻我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放松地呈“大”字形躺倒在床上,我眼睛盯着屋顶思绪却飘到了遥远的过去,脸上的笑容越加轻柔却淡淡哀伤,喃喃道:“谢谢你,祈然……谢谢你……造就了如今的水冰依……”

    第9章诗文相交

    第二天一早,向蓝君清和二娘请安的时候,蓝莹玉也在。气氛很是古怪,蓝莹玉看我的眼神简直是要生吞活剥了我。李玉儿表面虽然风清云淡,可话里句句暗中带刺。什么“若儿这次回来出落的越发标致了,难怪人见人爱。”这样的溢美之词听来竟让我忍不住浑身打抖,真是不得不佩服她。

    但最让我不安的还是蓝君清的和颜悦色,这慈父的角色怎么看他都比平时演的更炉火纯青。

    “若儿,风公子是爹爹的贵客,此次来邺城(汀国的国都)游玩,你一定要替爹好好招待他,知道了吗?”

    游玩?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这种人,就算把世界七大奇迹景观摆在他面前,也比不上一个城市的军事布防来得有吸引力。

    心中虽万般不愿,面上却还是淡淡地什么都不能显露,低声道:“是,爹爹。”反正一救出心洛我便落跑,管你姓风的姓蓝的。

    蓝莹玉表示要与我一起告退离去的时候,我便已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要演好这蓝莹若的角色,恐怕免不了要受些气。

    果然,转过一个弯,确定蓝君清再听不到动静,蓝莹玉原本秀美的面孔一下变得狰狞扭曲,抡起手臂,就往我铺天盖脸打了过来,嘴里还恨恨叫着:“贱人!”

    说实话,她的动作在如今的我眼中简直就象慢动作回放一般无聊。

第八十八章

    果然,转过一个弯,确定蓝君清再听不到动静,蓝莹玉原本秀美的面孔一下变得狰狞扭曲,抡起手臂,就往我铺天盖脸打了过来,嘴里还恨恨叫着:“贱人!”

    说实话,她的动作在如今的我眼中简直就象慢动作回放一般无聊,可是要如何闪避,又能闪避地不着痕迹,却让我着实烦恼了一番。

    “啊——!”掌未到,我已大叫一声向后跌倒,心慧果然牢牢把我扶住。我不着痕迹地回头跟她交换了个神色,她忍不住要笑出声,忙举帕半掩着撇过头去。待再回过头来已是满脸惊怕的护在我身前,颤抖地道:“三……三小姐,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蓝莹玉愤恨又嫉妒的眼神落在瑟瑟发抖的我身上,“四妹,你可就是用你这副楚楚可怜的神色到处勾引男人?”

    我咬住下唇,用内力让面色变得煞白,惊恐地摇了摇头。唉!还是不能很好的运用身体里的内力,没办法收敛眼内神光,也不知道怎么逼出几滴眼泪。不过毕竟不是自己辛苦练来的,有此结果就知足吧。

    蓝莹玉见我如此更是怒火中烧,踏前一步狠狠推倒心慧,五指伸张就要往我头上抓来……

    这里是花园,路边都是棱角尖锐的假山石,眼看心慧的胸口就要撞上石尖,我再顾不得掩饰什么,身形一晃躲过蓝莹玉的纤纤玉掌,待要去扶……

    可是下一刻,我呆呆地看着心慧毫无借力之处的身体竟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轻轻挪过,堪堪避过了那致命的一撞。

    普通人也许发现不了,可是我却很清楚,没有不凡的武功根基,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这一刻,我提起的手臂微微颤抖;这一刻,明明阳光普照我却只觉寒冷彻骨;这一刻,我心神俱失,再没避过蓝莹玉的一巴掌,脸上灼烧般地痛,心却凉得颤抖。

    “小姐!”心慧不知道我看到了那一幕,没料到我真的会被掌掴,惊叫一声扑过来,抚上我的脸,哭道,“小姐,你怎么不躲啊?”

    心慧的脸色惨白,眼中泪珠莹莹,神色自责又心疼。我微微叹了口气支撑着起身,来到古代后第二次挨巴掌了,看来我真的是够讨人厌的。

    “我警告你,蓝莹若!你给我安分点,别成天想着勾引风公子和大哥。否则,下次绝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

    她走近我身边,抬起脚踹向正待起身的我,我考虑着要不要假装跌回去,让她快快走人。只是,眼前一花心慧已经挡在了我前面,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杀意。一阵激烈的碰撞之后,我惊讶地看见蓝莹玉摔倒在地,心慧全身微微颤抖,眼神却无比的坚决。

    我只觉心头一酸,不知此时到底是何感觉。

    “啊——”蓝莹玉吃痛地大声呼叫,不一会,家丁、二娘、蓝剑侠,包括风尹莫全跑了出来。原本一脸凶悍的她马上一副柔弱、良善的样子瑟缩在地上,演技怎一个好字了得。不过我也跟她不遑多让就是了。

    二娘心疼地扶蓝莹玉起身,狠狠盯着我和心慧,问道:“怎么回事?”

    心慧白了张脸,却还是毅然上前一步,道:“回二夫人,是三小姐先欺负小姐,奴婢阻止,才会不小心推倒了三小姐。”

    “好你个奴才……”二娘眼中凶狠的光一闪,正待叫人处罚心慧,蓝剑侠忽然一步踏到我面前,心疼地看了我红肿的面颊半晌,随即面色一寒回头冷冷盯着蓝莹玉,直让她在二娘怀中都忍不住一阵哆嗦。

    “是你打的若儿?”

    蓝莹玉脸容惨白,眼中愤恨,却是不敢不点头,泪珠在眼眶中转了又转。

    “侠儿!”二娘大喝一声,望向我的眼神更加憎恨,尖声道,“你怎么能这样,玉儿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蓝剑侠被喝得一楞,面色缓和了下来,低头恭顺地道:“是孩儿的不对,娘你莫生气!”

    二娘铁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勉强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风尹莫,道:“抱歉,这些家务事,累风公子见笑了!”

    风尹莫深深地看我一眼,随即洒然一笑,道:“夫人见外了,我们即将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客气?”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非凡。

    蓝剑侠眼神冰冷,蕴含着浓浓的杀意,紧紧盯着风尹莫。风尹莫却仿若毫无所觉,笑意吟吟地看着已经傻掉的二娘。

    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我心中把他咒了千百遍,面上却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绝不愿在此刻露出一点破绽。

    二娘脸上要笑不笑,很是尴尬。忽然象是想到了什么,玉容一寒,冷声道:“来人,把这个胆敢冒犯三小姐的丫头押下去,哪知手推的砍掉哪只手!”

    “不行!”我心中猛得一惊,沉默至今第一句话终于脱口而出。对于这样的惩罚,在场的人竟然都是一脸漠然,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啊?

    二娘和蓝莹玉都是微微一怔,心慧焦急地拽着我袖子示意我别再为她出头。心慧,那可是手啊!你都可以不在乎吗?

    好吧!戏演了这么久我也真的是很累了,就算真的欺骗过我又如何?说我白痴也好,傻瓜也好,就算是为了那颤抖却毅然决然保护我的瘦弱身影,我也绝不容许她们伤害心慧。

    “你说什么不行?”二娘又问了一遍。

    我挺直了一直瑟缩着的身子,平静地看着她们,道:“二娘,心慧是为了保护我才推倒三姐,如果要罚那么先出手的三姐不用一并处罚吗?”

    二娘、蓝莹玉和蓝剑侠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哼!破坏你们心目中完美的形象,还真对不起了!只有风尹莫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个始作俑者。

    “这……这怎么相同?”蓝莹玉最快回神,忙从二娘怀中直起身来,站到我面前恨恨地道,“我是主子,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以下犯上自然要罚!”

    “奴才打主子必须受罚,主子打主子便不用?”

    “那……那是自然。”

    我眼中寒光一闪,扬起手,“啪——”一声,震得全场鸦雀无声。蓝莹玉抚着和我一般红肿的脸颊,怔怔地看着我,泪水盈在眼眶中倒也楚楚可人。

    “你……你竟然敢……!”二娘尖叫一声抢上前扶住呆住的蓝莹玉,一脸惊恐地指着我,叫骂,却断断续续地接不成话。

    哭叫什么,我连内力都没用上呢。我淡然地扫过她们,开口:“二娘,如果你非要带走心慧,我也不介意再回去见爹爹一面。有些事,您就算权力再大,毕竟还不是一家之主。”

    我扶住心慧有些摇摇欲坠地身体,丝毫不管他们的反应,转身离去。在走过风尹莫身边的时候,忽然回头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温文地笑容,淡淡地道:“还有一点请你们记住,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蓝莹若,……”

    我淡淡扫了一眼身边的风尹莫,收回视线,继续道:“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握,谁也……别想轻易左右!”

    心慧的事要说心里一点芥蒂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问不出口。

    日子还是一样平静地过着,只是我明显地感觉到蓝府众人看我的脸色比以前异样和畏惧多了。尤其蓝剑侠,几次遇到我都欲言又止,我当然没那么蠢等他来问,所以每次相见我都匆匆避开。只是心洛的事,却不好再提起。

    最麻烦的还是要属风尹莫,我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我们两个都很清楚对方的本性。这几天却偏偏一脸正经的约我出去闲逛,虽然万般不愿意,可是蓝君清亲下“圣旨”,又不得不从。

    结果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时不时在街上游来荡去,他通常都很注意周围的环境,估计是很不幸地被我料中正在查看城防设施之流。

    而我,平日里跟心慧出来,两人总是有说有笑的,摸摸这家小玩意,尝尝那家小吃,哪象现在?除了偶尔虚伪的客套几句,基本上就是在这热闹的大街上神游太虚。

    既然他愿意彬彬有礼,我自然奉陪,虽然不快乐,却也没太大的所谓。反正既来之,则安之,本来就是我的生活原则。

    这日,与心慧在园中行走,经过二少爷蓝剑云的房间,忽听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从屋中传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

    我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神色僵硬,直看得心慧一阵害怕,以为我中了邪。我却是慢慢转震惊为狂喜,提起裙摆,身形一晃,也顾不得敲门,直冲进去。

    屋里念得正入神的少年声音一顿,有些愣怔地看着满脸惊喜的我。

    我冲到他身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兴奋地问道:“你怎么会这首诗?难道……难道你也是……?”

    他被我抓的面上一红,随即尴尬地抽回手,不悦地道:“你是谁家的姑娘,不知男女授受不清吗?怎的完全不知礼仪羞耻?”

    我兴奋地心情一滞,这么八股的语言……这么封建的思想……但还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你从何处知道这首诗的?”说不定……说不定真的还有一个穿越来的倒霉鬼……

    “你这人可真孤陋寡闻!”少年瞪我一眼,随即有些得意又崇拜地道,“这个当然是出自望江楼那场惊世骇俗的比斗。你不会连‘无游组’的名号都没听过吧?”

    我的脑子暂时处于停滞状态……无游组?天下不会有第二个无游组参加过望江楼的比试……那么,说得难道是……我和祈然、步杀三个……?

    少年无礼地上下打量我半晌,才鄙夷地道:“看你这样子,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平凡女子。怎么可能领会出自‘陋颜奇女’如此绝代女子的千古诗句?”

    此话一出,我全身的兴奋顿时一扫而光,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什么陋颜奇女?怎么忘了我自己曾大庭广众念过这首诗呢?真是一个绝大的乌龙。

    看他一脸的艳羡和崇拜,盯着诗句的双眼闪闪发光,不由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崇拜的,不过是剽窃了几句别人的诗而已!”

    我发誓,如果我知道说出这句话他会有这么大反应的话,我肯定会乖乖地三缄其口。可是如今他这么万分凶恶地瞪着我,拳头上扬眼看就要砸下来,却是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不是吧?就算是现代的歌迷影迷,热心程度也不外如是。还有……大哥,你这么一拳砸死我你的偶象可真没了。

    “四妹,锦鸿,你们在……干嘛?”蓝剑云惊慌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救星啊!我慌忙一闪躲到蓝剑云身后,惊魂未定地直喘气。

    “这……锦鸿……怎么了?”蓝剑云讷讷地看看我,又看看气得一脸酱紫,几乎要冒烟的少年,低声问道。

    “你问她!”那个叫锦鸿的少年恨恨地朝我一指,“她竟然敢侮辱‘陋颜奇女’!这种人……这种人竟然是你妹妹?”

    切!我回瞪他一眼,在心里暗咒:我骂我自己关你什么事?要你来鸡婆?

    蓝剑云被问得满脸通红,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她……她确实是……我妹妹。”

    我这二哥……呃……更正,是蓝莹若的二哥也太…..内向了吧?

    锦鸿冷哼了一声,又是狠狠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二哥,这人是谁啊?”

    蓝剑云见我问话,先惴惴看了锦鸿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才道:“他……他是国师刘章的儿子刘锦鸿,是我这次……出去刚认识的。”

    我一楞,抬头问道:“就是害二姐被世人指责,只能独居西楼的那个国师?”

    蓝剑云怔了怔,随即眼神黯淡下来,默默点了点头。

    刘锦鸿冲到我面前,那眼神比刚刚更可怕,象是要杀人,咬牙切齿地道:“你知道什么,不要乱说话!”

第八十九章

    刘锦鸿冲到我面前,那眼神比刚刚更可怕,象是要杀人,咬牙切齿地道:“你知道什么,不要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了?”我微微皱眉看着他,“我二姐难道不是嫁过你刘家吗?难道现在未被世人指指点点?还是说她现在没有一人冷冷清清地独居西楼?”

    刘锦鸿面色慢慢黯淡下来,举起的手也无力地垂下,许久才低声道:“你说的都对。”

    “四妹。”

    我回头看着蓝剑云,他神色有些不安,但还是抿了抿唇,道:“你别怪锦鸿……这几日……相处我……他其实也觉得对不起二妹,他……”

    “可是二哥,”我打断他,认真地道,“光一句对不起并不能使二姐过得好一点,对吗?”

    蓝剑云沉默良久,才更是黯然地点了点头。

    锦鸿此时正闷闷地坐在一边,垂首不语,我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他一声冷哼,转了个身不与理睬。我却豪不介意,笑吟吟地问道:“你觉得我二姐怎样?”

    他背影微微一僵,继续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讨厌她,也跟世人一样认为她克死了你兄长……”

    “我没有!”他急急地回头,涨红了脸大声道。

    我心里暗笑,就你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面上却依旧不信地指责:“那你为何至今没来看望过我二姐一次?”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神色不安而紧张地道:“我……我……不能来……她是我嫂嫂。”

    “那不是更奇怪吗?既是嫂嫂就更应该常来探望了。”我收敛了笑意,直直望着他,一字一句问道,“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四妹!”

    “小姐!”

    心慧和蓝剑云的惊呼同时响起,实在是我这么露骨的话把他们足足吓了一跳。锦鸿更是脸色都白了几分,一把纠住我的衣服,恨声道:“你怎么羞辱我都没关系,可是不准羞辱莹月……”

    我手上用力,一把拽开他的手,掸了掸胸前被揪皱的衣衫,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认为这是羞辱吗?”

    “别说我二姐还没有嫁成你哥哥,就是真的已经嫁过去了。你哥哥既死,我二姐为何不能再嫁?难道一把枷锁,几道世人的眼光就要让我二姐的青春白白断送在清冷西楼中?”

    房间里一时间静寂无声,三双眼睛齐齐地盯在我身上。那个……刚刚我说了什么?反省……反省……,这几天做的事还不够惹人注意吗?

    怎么一想到将终身独居西楼的蓝莹月,一看到这热心崇拜着我的冲动少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句句脱口而出了呢?

    “四……四妹你……”蓝剑云呆呆得看着我,竟说不出一句话。

    我嫣然一笑,道:“二哥,难道你不希望二姐幸福吗?”

    蓝剑云神色惴惴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的光却渐渐变亮。害怕、恐惧却始终没有放弃希望吗?我不由微微一笑。

    “喂!”我推了那呈石化状的刘锦鸿一下,他猛地回过神来,不知为何面上微红,尴尬不已,不由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笑笑在他左侧的高脚凳上坐下,取过桌上的砚台、毛笔和纸张。见他呆呆地看着我动作,我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不是说我空有其表吗?”

    说完不等他反应,取笔蘸了墨汁低头写了起来。不一会,几行清丽娟秀的楷体出现在白纸上。写完,我放下笔,起身。

    刘锦鸿好奇地凑过来一看,脸上的神色从不屑到震惊,从震惊到佩服,再从佩服到沉思,脸色一红一白,可真是漂亮至极。那纸上赫然写着:

    雨晴烟晚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

    双燕飞来垂柳院。小阁画廉高卷。

    黄昏独倚朱阑。西南新月眉弯。

    砌下落花风起,罗衣特地春寒。

    我向蓝剑云福了福身,道:“二哥,我先回去了。”

    “好……好的。四妹你……”蓝剑云顿了一下,才羞赧地笑笑道,“以后……可以常来坐坐的……”

    “是,二哥。”我笑笑,转身准备离去。

    “蓝姑娘!”却是刘锦鸿急急叫住了我,两三步跑到我面前深深鞠了个躬,一脸佩服地道,“刚刚在下多有失礼……”

    我轻松一笑,道:“诗文往来哪那么多礼?你还是叫我莹若吧,这样我也不用刘公子前刘公子后的称呼……”

    他一楞,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看了二哥一眼,他也呆呆地不知所措,不由笑地更欢,道:“你既是我二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过你既不愿……”

    “愿!愿!怎么会不愿?”锦鸿忙脱口叫道。

    我心里暗笑:这人真是个直肠子,认定什么事就一股脑儿不会转弯!看起来与二哥倒是一样。有些天真,又很善良,难怪外表看来完全不同的两人反而会走到一块。

    表面却故意有些难过地道:“那你便是认为与女子为友相交不足以互通姓名?”

    “不!不!这……”锦鸿为难地搔搔头,随即讪讪一笑,叫道,“莹……莹若。”

    “呵呵……”看到他如此滑稽的窘样,二哥和心慧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锦鸿。”笑过之后我收敛了嬉皮笑脸,认真地看着他道,“有句话希望你记住——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二姐的青春和生命都经不起蹉跎的。”

    在即将步出门口的时候,二哥叫住了我:“四妹,这次回来你……变了好多……”

    这是全相府都知道的事,你的反应也未免太慢了。我微微一笑,问道:“那二哥觉得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二哥听了一楞,有些尴尬地思索了半晌,才又羞赧地笑笑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有些变化……”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二哥还真不是普通的傻。忽然一楞,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自然地在心底称呼他为二哥的?微微一笑,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是至今为止第一个真心关心蓝莹若而又无其他企图的蓝家人。

    “应……应该是好的吧……”

    锦鸿似乎刚从我的话中回过神,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骂道:“笨蛋!自然是好的。”

    我见二哥不由瑟缩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却很浓厚。心慧捂着嘴笑出声来,我也忍不住莞尔。

    此情此景,满室的笑声,满室的欢乐,满室的温暖,还有那看不见的流光莹彩,让我忍不住有些迷惑,有些沉溺,是否这样的生活也可以幸福……

    “二姐!”我一边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一边奇怪地张望,奇怪!蓝莹月不在吗?

    发现身后的人瑟缩了一下,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来都来了,还怕什么?”

    更后面一点的二哥和心慧都忍不住偷笑。

    说起来,这几日,除了跟风尹莫出去,其他时候我都跟他们三个呆在一起。聊天、论诗词,有时就跟锦鸿和心慧胡闹一通,看二哥在一旁手足无措、又气又急的样子,最后倒是连争论什么都忘了,齐齐笑话于他。

    吵归吵,笑归笑。锦鸿对我崇拜之情反而日盛,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二哥对着我时也基本上不会再害羞到木讷不成言。还有就是心慧,几日下来也被我□□的在他们面前越来越没大没小,四人的笑声常常在蓝府响个不停。

    对于这样的情况,风尹莫没什么反应,只是看我的眼神常常若有所思,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至于二娘和蓝莹玉,据心慧说那天之后被蓝君清狠狠教训了一顿,暂时是不敢造次了。

    最麻烦的要数蓝剑侠,看见我时,眼神一日比一日抑郁,一日比一日深邃。说不好,这样的人可能有双重人格,有时确比风尹莫那种重利不重情的人更可怕。

    可是,心洛没有救出,我除了尽量躲着他,提心吊胆,却是别无他法。更何况,现在多了二哥和锦鸿这两个朋友,我还真舍不得他们和心慧、心洛四人。

    有时,锦鸿和二哥讨论海战,神色忧虑而无可奈何。我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什么话都没插,当然就算诗词做的再好,他们也没指望我一届女流能有什么好的意见。

    从他们的对话听来,汀国现在的处境很是艰难,被逼退守在晋海“葫口湾”,按这种情况看来,没有钥国太子傅君漠的援助,亡国只是迟早的事。

    其实,暂时解除海战危机的办法我不是没有,只是……不愿说。

    如今我已经很清楚这个世界正处于类似东汉末年,三国鼎立的混乱时代。象汀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国,偏偏处在三个大国的要塞海域,拥有良好的海战技术和众多矿藏,是绝不可能长期独立存在下去的。

    说不好,对汀国的战争,就好象一战时萨拉热窝事件一般,不过是一场庞大战争的导火线。一个计策,一名良将,救的了一时,却绝不可能扭转它的命运。

    所以,我索性装傻充楞。也幸好他们谈论这个问题的日子并不多,否则肯定被闷死。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我终于忍不住提出去看望二姐,锦鸿起初死活不肯。奈何他现在对我是越来越没辙,在我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惴惴不安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跨过门槛走进去,屋里有淡淡的清香,我正待再叫,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身后的人已经如风般冲了进去。嘿!我忙提起裙摆跟上,这么经典的场面怎能错过?

    果然,一进门就见锦鸿紧张地扶着一个长相柔弱,容颜清丽无比的女子,自是蓝莹月无疑。

    我抬头,猛得一惊,只见房梁上悬挂着一根白色的绸缎,底下是张翻倒的长凳。难道……?

    “你要自杀!”看来锦鸿也发现了,早忘了什么羞涩礼数,脸色铁青,暴怒地吼道。

    蓝莹月在他怀中感觉到他的怒气,瑟缩了一下,才低头细声地道:“没……没有啊,我……只是想绑一个秋千……”

    我一个趔趄,差点翻倒在地。这个蓝莹月……兴致未免也太好了吧?哪有一点象被关起来,要孤老终生的样子?

    锦鸿的面色略微缓和了一阵,这才醒起自己还抱着她,忙放开,嗫嚅地道:“大……”

    我踏前一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的脸从里红到外,简直要滴下血来,最终还是低不可闻地叫了声:“莹月。”

    二姐楞了一下,有些怔怔看了他半晌,神色颇为复杂。倒是让我看出了两个字——有戏。

    “二姐。”我笑着向她请安。

    “四妹你回来了?”二姐看到我一楞,随即惊喜地叫道,“这半年可吃了苦?外面好玩吗?”

    晕!这最后一句,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笑道:“很好玩,二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二妹。”

    这时二哥和心慧也走了进来。二哥轻柔地叫唤,心慧则笑着请了个安,站到我身边。

    “二哥。”二姐笑笑,随即脸色黯然地面向我,道,“我怎么可能出的去?”

    我撇了撇嘴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可能我这话讲的太有信心了,二姐和锦鸿眼中的光芒慢慢亮了起来。两人目光相触,又慌忙避开,都是满脸通红。

    看他们如此,我却发愁。其实……我很可能只是说大话而已……

    第二日,我和风尹莫还是自管自地走在街上。

    我深吸了几口气,暗暗为自己加油,才停下脚步,轻扯了扯风尹莫的衣袖。

    他有些愕然地回头看我,因为我跟他出来逛街……如果这算逛街的话……少说也有一个月了,两人都是各管各的没说过几句话。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支吾了半晌,才道:“风公子……想请你帮个忙。”

    “哦?”他惊讶地扬眉,不由笑道,“你请我帮忙?莫不是我听错了吧?”

    这个家伙……好!为了锦鸿和二姐的幸福,我忍!调整表情,我堆上一脸笑容,道:“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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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193/ 第一时间欣赏我竟然能预知未来最新章节! 作者:无聊的魔方所写的《我竟然能预知未来》为转载作品,我竟然能预知未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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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能预知未来介绍:
(提示和悬疑分类无关,灵气复苏向!!!)“这是一周后的高考题,还有双色球二等奖中奖号码!”“你在逗我?”验证后的落寒高呼:“我要发了,我要当首富。”落寒穿越而来获得预知系统,先知一日,富贵十年!“是否领取新手大礼包?”“是是是!领取!这个必须领。”【一年后的今天灵气全面复苏】“什么,灵气要复苏了,不,我要当首富,不要玩命修仙!”我竟然能预知未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竟然能预知未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竟然能预知未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