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2章 黄台吉,来和朕大战三百回合!
埋在哪儿?
朱纯臣被朱由检的问题吓得眼前金星直冒,他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尸体给小皇帝看?“死”的都是空气兵,连灰都没有,还尸体呢!
“万岁爷,收敛烈士尸体的事情不急啊,现在奴贼还在天寿山盗掘先帝陵寝!臣等京营官兵,大都累受皇恩,见此情形,无不怒发冲冠,都愿为陛下前驱,和奴贼拼命啊!”
帮着朱纯臣转移话题的是诚意伯刘孔昭,到底是刘伯温的子孙,脑子转的就是快啊。
朱由检又怒气冲冲的看着朱纯臣,“朱纯臣,你怒发冲冠了?”
“冲冠,冲冠......臣要身先士卒,去和奴贼拼命!”朱纯臣也没办法了,只好咬着牙请战,“这一战不是奴亡,就是臣死!”
他现在的罪过可大了,不仅是贪污军饷吃空额,还是欺君罔上的现行犯!小皇帝要追究起来,杀头都是轻的。
而要脱罪,只有一个办法——成为忠烈!
朱由检再怎么,也不可能去治一个忠烈的罪过啊!
“你们呢?”朱由检厉声问。
一群世世代代吃空额的勋贵都已经看到杀头抄家的下场了!
这个时候和奴贼拼命是九死一生,不和奴贼拼命那就是十死五生了。
“臣等和奴贼拼了!”
“臣等世受皇恩,现在愿以死报国!”
“臣愿意身先士卒......”
朱由检轻轻点头,笑道:“好!尔等不愧为累受皇恩的勋臣贵戚......朕给你们机会!给你们两个时辰,各回本营挑选壮士,京营有三十六营,一营至少挑出500,总共18000。两个时辰后,咱们就出阵去杀黄台吉,你们人人都当选锋!”
朱由检到底是难得的仁君,他并不想把一群**勋贵都打尽了,还是要给他们殉国或者自新的机会。毕竟成为勋贵是大明所有武人最大的理想!如果朱由检对如今这批勋贵大开杀戒,那么九边十三镇的那些还掌着兵的武人,就会把兵权抓得更紧了......
随后,朱由检又放沉了语气,阴森森地说:“朕会亲自督战......无令而后退者,皆斩!”
这下真要没命了!
京营的勋贵们都知道大难临头了,可是谁也不敢抗旨......谁敢抗旨,别说朱由检不饶,其他勋贵也不饶他。
因为拼命最多死一人,逃命就得全家跟着倒霉,而且自己的命也得送了去——小皇帝可是带着一万两千骑兵来的,还能让他们跑了?
勋贵们是跑不了的,但是黄台吉却能跑!
没错,黄台吉也要当跑路汗了!
因为多尔衮已经跑回了天寿山的后金军大营,而且还给黄台吉带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在温榆水北面爬行了好些日子的蓟辽军在昨天晚上得到了从西面开来的一万多明军骑兵的支援,然后就开始迅速行动,到今儿上午的时候,就跨过温榆水和“京营乌龟军”会师了。
三路明军一会师,立即就组成了一个十二三万人的大军团,也拥有了和黄台吉率领的五万多后金军决战的实力。
而黄台吉已经被朱由检的“黑铳”和率领一万几千骑兵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进行迂回的动作给吓着了,哪儿还敢在天寿山迎战朱由检?
万一在天寿山败了,能往哪儿跑啊?天寿山北面是居庸关和八达岭,东北是密云和古北口......地形险要,城防坚固就不说了,而且小皇帝都在那里布了重兵。
另外,古北口边墙外面的喀喇沁蒙古部落已经让朱由检和兀良哈这对狗男女洗了一遍了。
黄台吉要从古北口附近的边墙逃出去,少不了还得让兀良哈的蒙古人追杀!
所以黄台吉当机立断就决定不倒斗了!在天寿山入口处的定陵(万历的坟头)和长陵(明成祖的坟头)各放了把火,然后就拔营而走,绕过昌平镇城,向着东北方向转进。
五六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再加上定陵、长陵以及附近的山头火起,这动静可不得了。
还在温榆河南边的朱由检,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消息传到的时候,朱由检正在京营军的临时营地当中吃午饭,正拿着个夹了片腌肉的白面馍馍在那里啃呢,周围还有一群少年骑士,个个都狼吞虎咽,吃的那叫一个香啊!连那些个已经挑完了壮士,然后来朱由检驾前听用的勋贵都看得馋了——这白面馍馍夹肉有那么好吃吗?如果这次不死,也不用去诏狱,以后有口肉夹馍吃也就满足了......
“想跑?”朱由检把最后一点馍都塞进嘴巴,然后拍了拍手,笑着道,“没那么容易!”
他目光灼灼的扫了在场的勋贵们一眼:“你们报效朝廷的机会来了......朕带着你们去杀虏!”
说着话,他又大声呼喊:“张凤翼、袁崇焕、洪承畴、黑云龙、赵率教、何可纲安在?”
朱皇帝一下点了六个文臣武将的名儿。
这六个人都在小皇帝身边,立即出列,分班站好然后行礼。
朱由检道:“黑云龙、赵率教,你二人率帐前军大队和蓟辽军马队先行;张凤翼、洪承畴,你二人率京营精锐跟在骑兵后面;袁崇焕、何可纲,你二人率蓟辽军步军最后出发!
另外,祖可法还京营总戎及各副将,都各率家丁随朕为大军前驱......咱们一块儿去追黄台吉!可不能让黄台极跑了,朕还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呢!”
什么?皇帝打冲锋去追黄台极?
帐前军系统的人都习惯了——小皇帝黑铳天下第一嘛!一准又想阴黄台吉了!
可其他人都给吓着了,呼啦啦跪了一片。
“不可啊!”
“奴贼凶残......”
“陛下万金之躯......”
朱由检大手一挥,“甭废话,朕又不是头一回上朕杀敌!你们也别害怕,其实奴贼没多厉害。”
是啊,打不过真正管用的鲁密铳的......
他一瞪朱纯臣他们几个,“你们快去召集勇士,一人备双马,带上三日口粮、细料......半个时辰后到这里集中。逾时不到者,立斩不饶!”
......
朱由检的皇命在军前是没有人敢违反的,他可是真要宰人的!而且朱纯臣、赵之龙、朱国弼、李守錡、李尊祖、刘孔昭、徐允祯这七位带着京营的大勋贵,个个都“欠着命”呢!
不卖力一点,朱由检杀他们的理由真是太多了!
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七个勋贵已经凑了一千多个面如死灰一般的“勇士”到了朱由检的驾前。祖可法一个人也领着千余精壮强悍的家丁来了,比这帮勋贵到的还早。朱由检自己则带着百余少年亲卫,还点了孙传庭所领的一团帐前骑士,也已经准备就绪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崇祯元年十月初一的傍晚了,天已经快黑了,但是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应该是个打夜战的好时候。
“出阵!”朱由检吼了一嗓子,“去杀奴贼,杀黄台吉!”
一群帐前骑士也紧跟着大喊了起来:“杀奴,杀黄台吉!”
接着就看见已经披挂整齐的朱由检头一个翻身上马,带领着他的百余少年亲卫,在数万京营、蓟辽和帐前军将士的注视下,头一个出了大营,向着北面的温榆水而去......
天子居然真的身先士卒,带头出阵了!
等到被惊的目瞪口呆的将士们反应过来,山呼万岁的声音,就响彻了温榆水以南的平原!
第1743章 本大汗不斗勇,只斗智!
十月初一夜,蓟运河(蓟运河是海河支流,打顺义城下流过)以西,犹如炒豆子一般的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本来一片宁静的夜色。
朱由检连忙勒了一下缰绳,停住了胯下的波斯种的良驹,侧耳倾听了一下。这铳声非常密集,听着有点闷,并不是鲁密铳打出来的,而是三眼火铳在发射。
“万岁爷,是臣的家丁......”跟在朱由检身旁的祖可法已经开口了,紧张兮兮的说,“听这声儿,该是在蓟运河边上遇了奴贼!”
三眼火铳是明朝的骑兵非常喜欢的火器,遇上敌人的时候先打一阵火铳,然后也不用换长枪,直接抡着三眼铳当锤使就行了。不过朱由检不允许自己的帐前兵这么打......他的帐前兵要么用鲁密铳阴人,要么用传统的骑射,要么就夹枪列队冲锋,要么下马结阵步战。基本不允许在马背上和人肉搏,更不允许在马背上打三眼火铳。这玩意打不中,而且还影响冲锋的战术动作。
不过他这个皇帝管不了别人的家丁——臣子的家丁,不是朕的家丁嘛!所以祖可法的家丁还是喜欢先放三眼铳吓唬人,然后再抡圆了火铳上去冲锋肉搏。
当然了,祖家军的这一套打法遇上八旗白甲兵和红甲兵是不行的。三眼铳打出的铁砂对披着重甲的八旗兵杀伤力不大,而且也不一定打得着。而肉搏......祖可法的家丁肯定搏不过八旗白甲兵、红甲兵。
但是对上蒙古人,这一套还是很灵的!
辽镇家丁就是打蒙古人打出来的,他们的战术当然吃定蒙古人。他们的甲胄比蒙古人好,器械比蒙古人好,还有蒙古人没有的火器,还拿着蒙古人不敢想厚饷。而且现在的蒙古人又退回了部落制,投胎水平不好基本出不了头,要过好日子就只有去给明军边将当家丁。所以能打而且出身卑微的蒙古勇士,都变成了家丁当中的王牌——夷丁突骑!
祖可法这回跟着朱由检一起打头阵,当然豁出去了,直接派出了最强的夷丁突骑,而且还开出了最高一份的赏格。不过真交上火,他还是有点提心吊胆。
朱由检瞥了一眼这个长腿将军,笑了笑道:“祖总镇勿优,奴贼的白甲兵已经被朕打怕了,不敢轻易出阵......你的家丁遇上的都是喀喇沁蒙古的弱兵,必胜无疑。”
什么?白甲兵都让你打怕了?你这话也太大了吧?
祖可法当然是不信的,不过嘴上还得顺着皇帝说啊!
“陛下威武,微臣佩服......”
朱由检哧的一笑:“走,咱们去蓟运河边上看看!”
说着话,他也不理祖可法,自己就催动战马,风也似的向前而去。跟在他身后,护在他周围的骑兵,也都在军官的指挥下加速前行,全都跟着朱由检一块儿往蓟运河边上奔去。
祖可法和朱纯臣他们几个勋贵也没辙,只好硬着头皮跟呗,如果小皇帝真有什么万一......那他们倒也不惧,就怕这个勇冠三军的小皇帝安然无恙的回来治他们临阵脱逃的罪过!
不过他们跟着朱由检一路奔到蓟运河西岸才发现,祖可法的夷丁突骑已经把黄台吉的蒙古轻骑兵都撵过蓟运河了。而运河对面,则是黄台吉大军的营地。
黄台吉的军队依旧扎下了明营,一片灯火灿烂,看着跟地上星海似的,很有气势。
而在运河东岸,就是靠近黄台吉大营那边,这个时候已经有一队千把人上下,穿着白甲的八旗兵展了开来,还架起了大楯,在和运河西岸的祖可法的家丁对峙。
两边的距离不近,又隔着条河,弓箭和三眼铳都够不着,所以两边就在骂街,不,是骂河,也不用汉语,直接开了蒙古话。
看见大队人马上来,祖大寿的家丁头子,名叫祖宽的大胡子壮汉就带着几个打着火把的家丁上来迎接,看见祖大寿就嚷嚷道:“总镇爷,今儿上弟兄们走运,遇上的都是北虏,割了三十多个脑袋,这下可以好好乐呵一阵子了!”
还真没遇上奴贼啊!祖大寿心说:小皇帝难道真的把人家的白甲兵宰了一堆?这也太猛了吧?
“你是祖宽是吧?”朱由检认识祖宽,上辈子这家伙被祖大寿派进山海关助战,虽然骁勇,但是军纪和人缘都差得不行。所以在崇祯十二年清兵陷济南那回被扣了个陷藩的罪名给宰掉了。现在想想也挺冤枉的......
“呵呵,俺是祖宽,你是哪位啊?”祖宽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朕是大明皇帝!”
“哈哈哈,”祖宽笑得前呼后仰,“你个小子要是皇帝,你我就是玉皇大帝了!”
“休得无礼!”祖可法听见祖宽又在胡说八道,赶紧开口喝止,“见了万岁爷,还不下马叩头!”
“啊!”
祖宽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朱由检就摆摆手道,“叩什么头啊,都披着甲呢!免了免了......祖宽,你找几个会蒙古话的去奴贼大营对面叫阵!”
“叫阵?”祖宽一愣,“叫什么阵?”
朱由检道:“就是叫黄台吉出来和朕单打独斗啊!”他笑呵呵的说,“天下纷乱至此,无非就是朕和黄台吉在争......朕觉着也不必让你们这些战士打生打死了,就朕和黄台吉两个单打独斗一场吧!”
祖宽一听就急了,“别啊,你们俩单打独斗了,那我们这些当家丁的怎么办?”
是啊!
朱由检和黄台吉去单挑了,还要祖宽这样的家丁干什么?他不得失业?
朱由检被祖宽的话给逗乐了,挥挥手道:“快去快去......总有你一份富贵的!”
看着祖宽带人走了,朱由检就笑着对祖大寿道,“祖总镇,你的这家丁不错,让他给朕当家丁怎么样?”
祖大寿忙笑道:“他就是一粗逼,能跟着陛下是他的福气。”
朱由检哈哈笑着:“让你的家丁都跟着去骂阵吧......气气黄台吉也好!”
......
“黄台吉你这狗贼听着,大明天子要找你单打独斗,你他n的要有卵子,就别他n的躲着不敢见人......”
黄台吉这边刚睡下,还没睡着呢,就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用蒙古话在骂阵——而且还胡诌什么大明天子要和自己单挑?
这搞什么呢?
大明皇帝和自己这个大汗单挑?
黄台吉再睡不踏实了,立马就起了床,披上衣服,穿上棉甲,然后就出了营帐,带着一群白甲兵上了马,去循着声音去观看。刚出了营门,就遇上了刚从蓟运河边上回来的多尔衮。
多尔衮看见黄台吉,连忙行了礼,“大汗,您怎么出来了?”
“我这不听见有人要和我单打独斗吗?”
多尔衮一愣,心说:难道大金国又要换大汗了?
这话多尔衮可不敢说,而是劝黄台吉道:“大汗,您真要和南帝单打独斗?臣弟听说这个南帝武艺高强,曾经打死过蒙古第一勇士......”
“说什么呢?”黄台吉一笑,“本汗哪儿会和一小孩子单打独斗......本汗不斗勇,只斗智!老十四,让你的人去和运河对面的南朝小皇帝吼吼,别坠了威风。”
“嗻!”
多尔衮应了一声就去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多尔衮的手下用蒙古话吼起来了:“天聪大汗,聪明无双,不好斗勇,只好斗智!斗智,你家小皇帝可敢吗?”
他们吼了没多久,对面的人就换了词儿:“奴贼酋长听了,大明天子答应斗智了......几何学、格物学、算学、佛学、基督教神学、西洋理学、拉丁文、法兰西文......斗什么智都行!”
第1744章 本大汗要斗兵,你敢吗?
“大汗,南帝答应斗智了!有什么几何学、格物学、西洋理学、基督神学、拉丁文、法兰西文什么的......您选哪一门和他斗啊?”
没一会儿,多尔衮就回到后金军大营外面了,还拿着个记功劳的本子,上面抄了一堆听都没怎么听过的学问来问黄台吉。
黄台吉听着也有点懵啊,这些都是什么学问啊?本大汗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其实这个黄台吉从小就爱学习,是后金国的一群贝勒、贝子当中最早识字儿的。整本《三国演义》都能自己读下来,而且还懂蒙古话、满洲话、汉话,还会算账,加减乘除都会做......不掰手指头啊!这个学问够大了吧?可是多尔衮说的那些学问,他别说会了,听都没听说过,这怎么斗啊!
“斗什么斗啊!”黄台吉没好气的瞪了多尔衮一眼,“现在打仗呢!什么斗智斗勇,打仗要斗兵!”
多尔衮佩服地点点头:“大汗的意思是要约战吗?”
“约战......这个主意倒不错!”黄台吉眉头一拧,“咱们可以选个有利一点的地形和南军来个堂堂之阵!”
“大汗,”多尔衮低声提醒道,“对咱有利的地形,南帝他能答应?”
黄台吉嘿嘿笑了起来:“对咱有利的地形,对他也未必不利......”
对双方都有利?这是什么地形啊?
多尔衮这个“聪明贝勒”的脑筋也不够了,只是愣愣看黄台吉,“大汗,您想约在哪儿?是在蓟运河西岸吗?”
他以为黄台吉想要引南帝朱由检的大军过河,然后来个半渡而击。
“干嘛在蓟运河边上?”黄台吉摇摇头,道,“朕要和南兵战于唐指山!唐指山就在密云和顺义之间,靠近磨刀峪长城。”
“唐指山?”多尔衮去过那里,那里风景不错,有几个北京勋贵的庄子,周围还有许多麦田,在后金军往西开进的时候在那里休整过几日(其实是在唐指山附近的麦田里割麦子),“大汗,那里地形没怎么有利啊?唐指山就是几个小山包,周围一马平川,靠近长城的地方倒是有大片密林......啊,大汗,您是想......万一不利,就出磨刀峪长城退走?”
黄台吉到底是英明的,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他当然已经有了退意——入口之战打亏了,但是亏得不多,马上停损还来得及。
但是黄台吉也知道,跟着他一起入口的那些贝勒、贝子,不见得甘心两手空空的回去。这几日大家聚在一起军议的时候,还有不少贝勒、贝子提出要去通州——北京这一线以南碰碰运气。
打死他们也不相信长城边墙内所有的城堡都跟遵化、玉田、蓟州、平谷、顺义、昌平一样......要都这样坚固,守军都那么能打,南人还修什么长城啊?
不过黄台极却不敢冒险南下了,倒不是担心通州——北京一线以南还是龙潭虎穴,而是担心蓟镇边墙外的喀喇沁蒙古各部都被朱由检和兀良哈这对狗男女收拾了。
蓟镇边墙外的地形非常复杂,遍布山岭幽谷,如果不是得到了喀喇沁蒙古人的帮助,黄台吉是很难通过那里绕过山海关直接攻打蓟镇边墙。
而一旦蓟镇边墙外喀喇沁蒙古部落被朱由检和兀良哈控制或驱逐,黄台吉大军想要再安然返回,可就不大容易了......在北京——通州以南抢到大量的财富,但却不能带回沈阳,对黄台吉而言毫无意义。
当然了,黄台吉这些日子为了稳定军心,一直努力的在封锁喀喇沁蒙古已经遭到朱由检、兀良哈大公主讨伐的消息。
那些翻越边墙而来,投到黄台吉军中的喀喇沁蒙古勇士,全都人间蒸发掉了......所以除了极少数的后金高层和黄台吉的心腹,后金大军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
而多尔衮则是少数消息灵通人士之一!
黄台吉冲着自己的这个十四弟点点头,低声道:“等大军开拔的时候,你和阿济格带两白旗的人先走,去夺下磨刀峪关口......不得有误!”
......
和之前两边的人隔着蓟运河瞎嚷嚷不同,这一次黄台吉很正式的派出了军使,给朱由检送来了很正式的战书。
送战书的军使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叫张小旗。就是那个总差一口气儿当不上旗丁的小旗奴,上回在遵化县城外吃了败仗,回去后还领了顿打。不过范文程说了情,先给记下了。如果在西进途中不能立功赎罪,回去以后就狠狠的打。
所以范文程找上他,让他给蓟河对面的大明小皇帝送战书的时候,他没多想就答应了......一点都没想到什么叫“斩来使”。
“你个小孩子叫什么名字?”朱由检是在蓟运河东岸的一座破庙里面接见张小旗的,当然也没说自己就是皇帝了。
而且他还留了个心眼——得问清楚来使是谁?如果是范文程这样有名有姓的大汉奸或是日后会变成大头目的奴贼,那就斩了再说!
“俺叫张小旗,是镶红旗下的包衣奴才......”张小旗跪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回答着朱由检的提问。他接下任务的时候懵懵懂懂,可是被祖宽这个“恶人”(祖宽已经加入帐前军了,这家伙长得跟个魔王似的,看着就要吃人)拎到朱由检驾前的时候,却已经怕得不行了。
“张小旗......没听说过!”朱由检嘟囔了一句,就打消了斩来使的念头,然后向身边拎着个灯笼的吴三桂招了招手,让他把灯笼提过来。
借着灯笼的亮光,朱由检马马虎虎看完了黄台吉的战书,哼了一声:“唐指山......离长城都不远了,打不赢就想跑吗?”
怎么可能不赢?张小旗对八旗天兵还是很迷信的,听了朱由检的话,心里面就有点不服气了。
就在这时,朱由检已经从黑文韬哪里取过一支蘸了墨水后晒干的毛笔,在一只茶碗中稍微蘸了点水,然后在战书上批下了“明日交锋”四个字,就把战书丢给了张小旗,最后对祖宽道:“送他回去。”
“得令。”祖宽应了一声,就拖着张小旗走了。
朱由检见他们走远了,才嗯咳了一声,目光在破庙的大殿中一扫,然后落在了一个二十多岁,相貌儒雅俊朗,身材修长而且匀称的青年身上,“魏孝廉,依你看,这通州团练和顺义团练能打仗吗?”
这个魏孝廉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名叫魏藻德......就是那位被逆子用成“诸葛亮”的大明中兴第一相!
他是通州人,是天启七年丁卯举人,因为中举后没多久就死了爸爸,所以没办法参加崇祯元年的大比,否则现在已经当官了。
不过朱由检还是很“关照”他的,在委派高宏图去通州办团练的时候,特意推荐了这位通州才子。所以高宏图就让魏藻德当了幕僚,协助自己办团练。魏藻德家在通州也算书香名门,而且其本人也颇为干练,居然帮了高宏图不少忙。
而他之所以会跑到朱由检的军中,则是因为在朱由检离开温榆河大营后,兵部侍郎张凤翼立即派出塘马将少年天子率领先锋往顺义而去的消息通报给了正驻兵顺义的高宏图(高宏图是顺天巡抚,当然可以带兵在顺天府境内溜达)和路振飞。
得到这个惊人消息的高宏图不敢怠慢,立即派自己的得力干将魏藻德和顺义县令路振飞各带一队团练出城搜索,想要在小皇帝遇险时施以援手。而魏藻德所带的通州团练,正好遇上了朱由检。
“万岁爷,”魏藻德想了想,回答道,“臣以为通州、顺义两地的团练是有一战之力的,不过......”
朱由检摆摆手,道:“没有什么不过的!你马上回城,去传达朕的中旨......让高宏图立即调集8000团练随朕出征唐指山,去和奴酋黄台吉决战!”
第1745章 勋贵们!向着敌人逃跑!
魏藻德听见朱由检的话,小心肝都发颤了。他之所以敢从顺义城堡中出来,并不是因为对大明朝有多忠心,而是在顺义城头上目睹了后金大军跨过蓟运河,又得知了明军的夜不收骑兵扫荡了蓟运河以西地区。
而且魏藻德带出城的1000通州长枪兵和弓箭手出了顺义县城,在蓟州运河以西展开搜索——这事儿看着忠义,但实际上没有什么风险。
但是跟随朱由检去唐指山和黄台吉决战就不一样了......黄台吉麾下可有五六万大军啊,而且都是凶的要死的奴贼!
通州团练和顺义团练要是离开了城堡,怎么抵达得住那么多奴贼?
心惊胆颤的魏藻德的忠义是经过历史证明的,朱由检毫不怀疑,所以也就不征求他的意见了......大不了杀身成仁嘛!魏藻德那么忠心,一定愿意为大明效死的!
在向魏藻德投去了两道赞许的目光后,朱由检就在破庙里面借着昏暗的灯笼放出的光线,用毛笔在一分空白的章本上写了道中旨。用完印后,朱由检就把中旨丢给魏藻德,然后吩咐黑文韬送他出了破庙,让他赶紧去顺义调兵。
兵贵神速啊!
这兵贵神速可不仅仅是指行军要尽可能快速,还包括其他一切军事行动——包括军事动员、军队集结、军队投入战场、军队在战场上展开......总之一切行动,都必须尽可能的快。
以快打慢,才是上上之策。
而朱由检手头的骑兵当然是快的,黑云龙和赵率教率领的骑兵主力很快就会赶到,届时朱由检手头就会有20000左右的精锐骑兵!
但是袁崇焕、张凤翼、洪承畴、何可纲等人率领的60000多步军却没有那么快......如果朱由检要等所有的兵力都抵达顺义后,再往唐指山开进,那么黄台吉就能赢得至少一天半到两天的时间。
可别小看这一天半到两天......有了这点时间,黄台吉不仅可以在唐指山构筑工事,埋伏兵马,而且还可以打破磨刀峪关口——磨刀峪长城属于蓟镇西路协管辖,由一个副将负责指挥,至于防守情况如何......朱由检也不抱什么希望。守军能够坚持一天不跑,就算是对得起朝廷的那点军饷了。
而后金军一旦打破磨刀峪边墙,就能将他们在入口之战中掠获的牲畜、人口、财物、粮食等等全部转移到边墙之外。
虽然不多,都补不了黄台吉发动这场战争的本钱,但是却足够后金军回家的路费......甚至还可以给蓟镇边墙外的喀喇沁蒙古部落补点小麦。
可别小看回家的“路费”和给喀喇沁蒙古的活命小麦,如果没有“路费”,也补不了喀喇沁蒙古的口粮。黄台吉就会把喀喇沁蒙古当成“路费”的来源!不仅会掠走喀喇沁蒙古各部最后的口粮,还会裹挟喀喇沁蒙古的部众,把他们从燕山山脉带走,免得他们落入明朝手中。
而喀喇沁蒙古各部一旦离开燕山山脉,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朱由检很快就会在燕山山脉设立燕山镇、辽西镇(这个辽西镇并不设在辽西走廊,而是在辽西山区),还会把投靠自己的喀喇沁蒙古人编入朵颜万户斡尔朵。
有了燕山镇、辽西镇和朵颜万户斡尔朵,朱由检就能为薄弱的蓟镇长城防线赢得真正的防御纵深——朱由检上辈子在辽西走廊严防,为山海关布设了厚达数百里的防御纵深,但是也失去了在蓟镇长城外建立纵深的可能,所以被后金军多次破口而入,教训深刻啊!
这辈子,朱由检吸取了上辈子的深刻教训,决心撤掉辽西走廊上的400里“海防线”,只守山海关一个口。同时用节省下来的军队和军饷,在蓟镇长城外设立新的军镇,使之拱卫蓟镇边墙。
而要建立燕山、辽西两镇,关键就看喀喇沁蒙古36部的归属和死活了......
所以朱由检不能让黄台吉从容而退,他也等不及60000多步军赶到,就要在唐指山一带和后金军交战!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调集通州、顺义团练参战的原因,他需要这些团练拉着偏箱车去为骑兵扎住阵脚——明军的骑兵毕竟不是草原骑兵,他们还是习惯和步兵配合的,由步兵扎出一个野战坚阵,为他们提供庇护和依靠,才能让他们感到安心。
在给高宏图和路振飞下达了命令之后,朱由检也不等那两位的回复,就在黑云龙和赵率教带领的骑兵大队到达后,开始涉渡蓟运河。
和上次在大同御河之战中的表现一样,这回朱由检还是一马当先,率领3000多骑兵,率先渡河。随后他也不等主力全部过河,就开始对正向唐指山退却的后金军展开了追击。
由蓟运河顺义段到唐指山的距离并不遥远,只有区区二十多里,对于骑兵而言,几乎转瞬即到。
而黄台吉率领的后金军大队人马虽然也是骑兵,但是他们携带着大量掠来的
牲畜、人口、财物和粮食行军,所以速度并不快。虽然比朱由检率领的骑兵早开拔了大半个晚上,但是抵达的唐指山的时候却是前后脚。
黄台吉甚至来不及展开他的大军,朱由检的骑兵就已经杀到他的屁股后面了!
听着一阵阵的铳声从身后传来,黄台吉的心头就笼罩上了一层阴影,明军骑兵的神速,实在有点超乎他的预料了。
而神速,往往意味着精锐!
“父汗,”一直跟在黄台吉身边的豪格这时凑了过来,“南军这次来的好快啊!大贝勒他能不能.......”
黄台吉哼了一声,低声说:“豪格,说什么呢?你还信不过大贝勒?他手头可有正红旗的2000骑兵和色棱的3000蒙古骑兵......不会有问题的!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布阵吧!”
“嗻!”
黄台吉手头可有五六万军队,其中大半是蒙古附庸,根本没啥纪律。另外还有大量的物资和掠获的人口,不好好安排一下,非得乱成一锅粥。
所以在发现朱由检的骑兵咬得很紧之后,他立即就让大贝勒代善带5000人去掩护主力。刚才传来的铳声,就是代善派出去在后方警戒的蒙古骑兵,被明军的黑枪给打了!
看见放完了黑枪的骑兵散开奔回,已经披挂整齐,还骑上一匹高头大马的朱纯臣忍不住就开始流眼泪了......因为他马上就要去送死了!
他要和其他几个“欠命”的勋贵,带着一千来个瑟瑟发抖的家丁,向凶残的蒙古人发起送死冲锋。
小皇帝发疯一样的吼声还萦绕在他耳边:“尔等听唢呐声响起就冲,当一往无前,不惧箭镞,不怕长枪,只是死中求活!
朕会率领1000枪骑组成二阵,就在尔等身后如墙而进......尔等如敢回头逃跑,必将死于帐前骑兵的枪下,即便侥幸不死,朕也会将之立斩!”
这是要把朱纯臣这样的勋贵往死里逼啊!
知道必死的朱纯臣正要嚎啕大哭,刺耳的唢呐声已经响起,然后就是急促的马蹄声!
朱纯臣回头一看,四五十步之外,排成一列的帐前骑兵已经开始向前了,人人马枪在手,向着自己的后背而来!
必须冲......不,是必须逃跑了!是向着敌人逃跑!
因为背后的小皇帝和帐前骑兵比敌人凶残啊!
想到这里,朱纯臣惨叫一声:“万岁爷来啦......跑啊!快跑啊!”
然后就扬起马鞭,用力抽打了一下自己胯下的良驹......
第1746章 万岁爷凶还是鞑子凶?
一声“万岁爷来啦!快跑啊!”的呼喊,就这样成了激励这一代大明勋贵们为国杀敌的最有效的口号!
战场上,前面是凶残的鞑子,背后是更凶残的万岁爷!你让这帮养尊处优半辈子的勋贵们怎么选?
被鞑子杀掉是忠烈,家里人总能保住......万岁爷再怎么凶,也不能抄忠烈的家啊!虽然这个忠烈生前干了不少挖封建主义墙角的坏事儿。
而被万岁爷杀掉就是临阵脱逃的奸佞,奸佞当然要抄家了!
祖传的富贵可就没了!
所以大明朝的这位万岁爷比眼前的蒙古鞑子凶多了,朱纯臣、赵之龙、朱国弼、李守錡、李尊祖、刘孔昭、徐允祯这七个“欠命”的勋贵,这个时候都豁出去了,发了疯一样嚎着哭着扬起马鞭抽打战马,向着前方二三百步外被代善的正红旗骑兵驱赶上来的蒙古喀喇沁左翼的骑兵冲去。而他们各自的家丁亲随,也都豁出去了,全都紧紧护在主子身边,挥舞着马槊弯刀三眼铳,嗷嗷叫着要为主子效死——这些明朝的勋贵虽然都是废物,可他们终究要带兵。虽然九边前沿已经看不到他们矫健的身影,但是在其他距离敌人比较远,油水又比较多的地方,比如南京京营、运河军、长江水军等处,都还是勋贵们的天下。
既然要带兵,身边就得养点充门面的家丁和亲卫,要不然遇上个兵变、民变的,也能要了老命!
而现在这些养着用来对付兵变、民变的家丁亲兵,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和鞑子拼命了。
不拼不行啊!他们的好吃好喝都靠主子,主子家要没了,他们怎么混啊?去给边将当家丁?
那活可干不了,而且拿钱还少......
由于家丁亲兵们都各为其主,所以冲锋,不,是七个逃跑的大勋贵身边,就自动形成了七个集群,义无反顾的向喀喇沁蒙古左翼的大塔布囊兀良哈.色棱(喀喇沁蒙古的许多塔布囊都出自兀良哈部,都以兀良哈为姓)带领的蒙古骑兵冲去!
看到七大群铁甲骑兵疯了一样向自己冲来,兀良哈.色棱可就傻眼了。
这个年头的蒙古武装牧民最怕铁骑冲击了!
虎兔敦跑路汗靠着3000铁槊科诺特骑兵就吊打漠南模北蒙古各部,如果不是遇上建州女真这帮凶人,他没准真能统一左右两翼蒙古来个再兴北元。
而喀喇沁蒙古在蒙古各部当中又是最弱的,那么点人口分了三十六部,而且各部大权几乎都被外来的兀良哈贵族掌握(兀良哈万户的情况也差不多,都被土默特控制了)。所以部落当中还有兀良哈和喀喇沁之争,而喀喇沁部出身的勇士,在本部很难出头,都去隔壁明朝当了夷丁突骑......
打心眼里恐惧铁骑的喀喇沁蒙古的武装牧民,当然没胆子和七大群飞奔而来的铁骑对冲了——他们要有这胆子还用得着投靠后金?直接把虎兔敦汗暴打一顿不好吗?
不敢对冲,当然也得逃跑了!
兀良哈.色棱也和手下一样,看见明军铁骑涌来,条件反射一般就打马调头,还顺手抄起弓箭,准备边跑边射。可是他没跑多远,就发现不对了——就在他前方三四十步开外,代善的正红旗骑兵已经列出了横队,前排的骑兵,个个都马枪放平,一副要把人往死里戳的样子!
这是后金军督战的锐兵啊!
兀良哈.色棱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归附了大金国,要听从大金国天聪大汗的指挥了。
而大金**纪森严,是不许随便逃跑的。大金军列阵而战的时候,向来是死兵在前,锐兵在后,以锐兵督死兵......死兵没了,锐兵再上!
所以兀良哈.色棱的部众以后再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从战场上逃跑了......
“不许跑,快回来,跟我冲......去和南朝蛮子拼了!”
兀良哈.色棱连忙大声呼喊,同时自己也再次打马调头,真是好一阵手忙脚乱。
可是他的呼喊作用不大,除了跟在他身边的少量亲卫,别人根本听不见,而且听见了也不会理睬。
因为喀喇沁蒙古本来就是一堆散沙,兀良哈.色棱不过是众多的塔布囊之一。现在归他指挥的3000喀喇沁骑兵大多不是他的本部,而是来自其他喀喇沁蒙古部落。这些人才不管你兀良哈.色棱的命令呢!
而且他们当中的不少人也不怕督战的后金骑兵,因为后金骑兵拦不住他们——代善的后金兵摆出的是一个冲阵的队形,比较紧密,所以正面就窄。而兀良哈.色棱的蒙古人本来就比代善的后金骑兵多1000,而且队形松散(这是个放箭的队形),所以正面就很大。如果从上往下看,就会发现蒙古人的骑兵摊了好大一片!
好大一片的骑兵,还都是善于跑路的“跑路兵”,跑路的时候讲究四散奔逃,一哄而散。只有少部分位于队列中央的骑兵(就是兀良哈.色棱的心腹)不方便往两边跑,只好硬着头皮调头去冲拼命逃跑的明军铁骑......
拼命逃跑啊!
这真是太惨了!
而朱纯臣这货不仅惨,而且还蠢!别人冲阵的时候要么举着长枪,要么持着刀剑。而他呢?什么兵器都没有拿,就是一手缰绳一手马鞭,拼命的打马向前,还不住扭头往后看。真不知道他是来赛马的还是来打仗的?
而护在他身边家丁亲兵见他纵马狂奔,义无反顾的冲向敌阵,心里头也都升起了几分佩服的念头。
到底是东平郡王成武烈(朱能)的子孙啊!发起狠劲来还是有点厉害的......
既然主子都豁出去了,他们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就和鞑子拼了吧!
这骑兵冲阵,其实也不一定需要用长枪刀剑去伤人,用疾驰的战马去撞人撞马,也能收到不错的效果。而阵形越密集,奔跑的速度越快,冲撞的效果就越好。
说时迟那时快,战场上两军骑兵马队的第一次对撞,转眼间就发生了。
一路上只想着离万岁爷远一点的朱纯臣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离鞑子骑兵越来越近,等他猛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一马当先冲进敌阵了,而且他还发现自己手里连个兵器都没有!
没有兵器,当然不能肉搏,不能肉搏......就只有蒙着头继续冲了,只要把敌人的战阵冲个对穿,就能跑掉了。
满脑子只有一个冲字的朱纯臣,不经意之间,居然发现了骑兵冲击战术的精髓!
就是一个字——冲!
他不要命的冲,那些吃他的,喝他的,靠着他养家糊口过好日子的家丁亲兵,当然也都得硬着头皮冲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忘记拿武器,所以一边冲锋,还能一边用大枪扎人,用刀剑砍人。
而和他们敌对的蒙古人,阵形要松得多,而且也怂得多,刚才他们还试图逃跑,更加放慢了速度。
结果对冲之下,立即就吃了大亏,被冲了个人仰马翻,队形也被完全冲散。那些没被打翻的喀喇沁骑兵,则再也抑制不住恐慌的情绪,都再一次调转马头,向四面八方跑去,来了个一哄而散。
发起决死冲锋的可不仅是朱纯臣身边的骑士,还有另外六群“逃命”的骑兵,在他们不要命的冲击之下,一两千蒙古喀喇沁部的骑兵,竟然被一冲而垮!
看来这群勋贵现在是怕万岁爷胜过怕鞑子了!
第1747章 真正的万岁冲锋!
在阵后督战的大金国大贝勒代善也被这群“逃命勋贵”展现出来的勇猛给惊了一下。
这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帐前铁骑吧?
代善心想:还真有两下子啊!怪不得虎兔敦汗的亲妹子都给小皇帝抢了去了......不过遇上大金国的八旗天兵还是死路一条。
大贝勒代善的自信当然是有道理的——一群被小皇帝逼得狗急跳墙的勋贵能有多厉害?这帮人平时也不好好训练,而且也没怎么上过战场,充其量就是虐菜的水平。如果要拼真本事,甚至还不如刚刚被他们打散的喀喇沁蒙古的骑兵呢!
只不过喀喇沁蒙古骑兵被代善硬逼着打阵战,无法发挥他们的骑射本领,这才被一击而破!
但是击破喀喇沁蒙古的骑兵之后,这帮“逃命勋贵”就原形毕露了——他们也跟刚刚被冲散的蒙古人一样,也乱成一团了!其中的一些人,比如赤手空拳的朱纯臣没有恋战,而是照着朱由检的命令,冲破了蒙古人的队形之后,就调转马头,向右侧转进。
不过大部分在冲阵开始前都记得拿上了兵器(上阵打仗怎么能不拿兵器?),所以现在可以很高兴的打落水狗——追着被打散的蒙古人又是刀劈又是枪戳的,玩的可高兴了,完全忘记蒙古人后面还有一群凶残的满洲马甲兵呢!
还有一些勋贵们的家丁护卫,大概是在边军里面干过的,看见一地躺着的蒙古人,都按耐不住割人头报功劳的冲动,干脆下战马,扑上去割脑袋了......万岁爷可是在亲自督阵,割下的脑袋献上去,说不定就会龙颜大悦,一官半职可就到手了!
这下跑路的跑路,肉搏的肉搏,割脑袋的割脑袋,本来分成七大群还能形成合力的“逃命勋贵”,一下全散了开来。
而代善等的就是现在,立即就下了冲锋的命令!
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原本只是便步前行的后金铁骑,就一起开始加速奔跑。将近2000八旗马甲,列成前后两排,由如两道移动的红墙,向着前方已经展开混战的喀喇沁蒙古骑兵和明军铁骑冲去。
蹄声如雷,杀声震耳!
也就是转眼之间,正红旗的马甲兵就冲进了战团。这帮八旗天兵可不管前面谁是蒙古,谁是明军。凡是挡道的,都用马枪挑了!在八旗兵的一冲之下,喀喇沁蒙古和大明的“逃命勋贵”全都死伤惨重!
而冲进战团之后,这群正红旗的马甲兵也立即投入了肉搏!
这八旗兵其实就是典型的东方封建兵,讲究骑射、冲阵、肉搏、马上马下全能。而且他们打仗虽然也讲究有章有法,阵战配合,但还是偏重个人勇武。所以冲阵之后,里所应当就是肉搏......或者是屠杀!
这个时代的八旗封建兵是真能打啊!马上马下的功夫,个个都称得上高手。虽然比不了朱由检的“黑枪”,但那群“逃命勋贵”哪是对手?刚才还压着蒙古人打的“逃命勋贵”和他们的护卫家丁,顿时就变成了八旗兵随便砍杀的猎物,哪怕披着坚甲,还是被人砍得哭爹喊娘,死伤枕藉。
“哈哈哈......”在阵后带着几十个白甲兵督战的代善看见前方一边倒的战局,得意的朗声大笑起来,对左右道:“什么帐前铁骑?不过尔尔......”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阵刺耳的唢呐声,就从明军战线那边穿来了!
原来明军也有第二阵!
代善连忙在马镫上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向前望去,一望之下,立马就露出了惊讶的颜色。
原来他看见数百步外,就在前方混成一团的八旗兵、明军骑兵、喀喇沁蒙古骑兵的南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展开成为一线的铁甲骑兵!
“这些骑兵......”代善吸了口凉气儿,一张大饼脸上居然有了一点儿惶恐。
因为他瞧见的是上千数的枪骑兵列出了相当密集的,几乎是肩膀并着肩膀的横阵!
他们阵形密集成这样,却照样越跑越快,发起了冲击!
向正在混战的八旗兵、明军骑兵、喀喇沁蒙古骑兵发起了无差别的墙式冲锋!
而带领这群铁甲骑兵冲锋的那一位,当然就是天下武功第一、兵法第一、学问第一的大明万岁爷朱由检了。
这是一次真正的万岁冲锋!
这是如假包换的大明万岁爷带着大家冲锋啊!千余帐前骑士,全都跟疯了一样,拼命打马向前,都要抢在一马当先的万岁爷之前冲进敌阵......
这不是重生后的朱由检第一次纵马冲阵了,但却是他第一次率领自己一手打造的帐前骑兵猛冲后金的八旗兵。
虽然他对自己的帐前亲兵和他们的列队冲阵战术很有信心,但是帐前亲兵的冲阵战法,毕竟没有接受过真正的考验——冲一下八旗劲旅!
当然了,面对面冲朱由检也是不敢的。所以他就非常仁慈的给了那群都该杀头抄家的勋贵们一个为国尽忠的机会。只要这帮候补忠烈能和八旗兵战成一团......也不指望他们砍死几个八旗兵,只要他们的那身盔甲足够牢靠,可以禁得住几次打击,那么朱由检亲率的枪骑兵就打个舒舒服服的骑兵突击了!
而现在,就是骑兵突击的机会!
“大明皇帝在此,谁敢与朕交战......”眼看着自己就狂飙着冲进前方的战团,朱由检已经兴奋到了极点,大声呼喊了起来。
霎那之间,冲撞就发生了!
朱由检一马当先,冲入了战团!就看他一手虚握长枪,将枪尖对准一个正高举起马枪,抢尖向下,似乎要把什么人扎成人肉串的后金骑兵。
那骑兵许是被武功天下第一的朱由检给吓懵了,手里的长枪都忘记往下扎了,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向自己猛扑过来的朱由检,看着朱由检手中的长枪的枪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然后才是整个人都被枪尖上的巨大冲力带着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这个八旗兵还是个红甲兵,虽然没选上白甲,但也是一身的武艺啊,现在一个回合都没撑到,就被朱由检挑落马下!
在朱由检将长枪刺向那红甲兵的霎那,他的右手就放开了长枪,要不然巨大的冲力也会伤着他的手腕。扔了长枪之后,朱由检立即抽出了铁鞭,也是虚握,然后高高举起,身体还稍稍前倾,马不停蹄,继续冲锋。
又一个八旗兵挡在了朱由检的跟前,这个家伙的长枪刚刚扎进一个“勋贵护卫”的体能,一下子抽不回来,也手忙脚乱的要去抽刀,可没等刀子抽出来,朱由检的铁鞭已经借着冲力砸了下来,没有砸着脑袋,却砸断了那条想要抽刀的臂膀!
只是转眼之间,朱由检已经杀一奴贼,重伤一奴贼......果然是勇冠三军!
当朱由检用铁鞭击伤那名八旗兵后,他已经一马当先冲破了混战的战团——帐前骑兵的规矩是冲阵不恋战也不斩首,冲完就走,下次再冲。
所以完成冲阵之后,朱由检立即就扯动缰绳,改变前进的方向,准备兜上个圈子就回。而就在此时,他却发现三四十步开外的平地上还立着几十骑,似乎是在督战。于是就收起铁鞭,抽出开元弓,然后搭箭便射,对着当先一骑就射,也不射人,而是射马,连着就是七八支箭镞射出......
第1748章 又见高国藩
七八支羽箭连着射出去,这手功夫叫连珠射。能在骑马奔驰的过程中,连着对三四十步外的目标射出八支羽箭,这身本事别说在皇帝界,就算在家丁界也算是数得上号的高手了。更难得的是,朱由检射出的这八支羽箭中有两支还射中了目标......射的是马,中的却是人!
这就是真正的高手啊!
被朱由检射中的正是大金国大贝勒代善,这家伙本来还要靠后些,因为看见自家的正红旗勇士被明军的铁骑冲了阵,而且还给冲得人仰马翻,心里着急,就策马往前了几十步,大概想要带着身边的白甲兵打一场反击吧?结果还没开始下令冲锋,就被朱由检瞄上射了七八箭......
这代善其实已经看见朱由检抄着弓箭上来射自己了,但他手里也没有盾牌可以遮挡,就只好侧过身体往马脖子后面躲。可还是没躲开(其实不躲还不一定中招),眨眼的功夫就觉得胸前被什么东西敲了两下,左胸下方的地方还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便知道不好了。
代善连忙低头一看,就发现左侧胸口下方已经赫然插了两支羽箭!
其实这两支羽箭没有给代善造成致命伤,其中一支没有穿透代善的棉甲;另一支则从棉甲内部的两块铁片中间穿过,然后扎在了内层连环甲(锁子甲)上,箭镞的来势太猛,居然突破了连环甲的铁环扣,才稍稍刺破了一点皮肉,然后就就给牢牢卡住了。
这箭镞虽然没有狠狠刺入代善体内,但还是把这位大贝勒吓得够呛......虽然他跟着天命老汗打生打死一辈子,但并没有受过什么伤,更没有让箭镞扎进胸口的经验!
这位置看着吓人,还那么疼......难道是要一命呜呼了?一想到死,代善的感觉一下子就不好了,呼吸急促,眼冒金星,身子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就往下栽,幸好被正红旗的一个白甲兵扶助了。
这个白甲兵一看大贝勒这模样,马上就嚷嚷起来了:“不好了......旗主贝勒要死了!旗主贝勒要死了......”
一群白甲兵看见正红旗的旗主大贝勒胸口中箭,都是一惊,现在又听说大贝勒要死了,还有什么心思去援救被明军冲散的正红旗骑兵?他们这白甲兵有护卫旗主的重责,结果旗主当着他们的面给人一箭射死,他们的罪过可大了。还是赶紧把旗主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看看还能不能抢救?
就在正红旗的白甲兵护着代善后撤的时候,祖大寿的家丁又发起的第三波冲阵,这可是打落水狗啊!几乎是白捡奴贼的人头来割,此时不拼一把,还当什么家丁啊!
而正红旗那群旗丁这时已经给打懵了,他们前一刻还追着一群盔甲牢靠,但武艺稀松的明军猛砍,砍翻了一大片,眼看就要赢了。结果冷不丁被上千数排列的跟一堵墙似的铁骑兵猛冲一阵......这帮明军也和大金天兵一般的凶残啊!
也不管前面挡道的是八旗兵、蒙古兵还是他们的自己人,都拿马蹄子一路踩踏过去!
已经乱了队伍,也没了速度,开始和明军甲士肉搏的正红旗骑兵哪里挡得住这样凶残的冲击?一冲之下,顿时就是人仰马翻,一下子就死伤了三四百人!
这边还没缓过来,祖大寿的家丁又嗷嗷叫着冲了上来,饶是后金八旗兵也扛不住了,一声发喊,然后就乱纷纷的就往唐指山方向逃去......而祖大寿手底下的那帮家丁哪儿肯放过他们,一路追一路砍一路还拿弓箭射,一直追杀到唐指山脚下才因为黄台吉派莽古尔泰带着2000多正蓝旗的马队前来支援,不得不收兵而退。
而祖家军的这一波痛打落水狗,又砍了杀了一二百个平时“精贵”的跟什么似的奴贼。
光是这两阵冲杀打死的“真奴贼”数目,搁在过去,就是一场了不得的大捷啊!
不过唐指山之战,此时才刚刚开始呢!
就在朱由检和代善两军在唐指山以西的平原上展开大战的同时。黄台吉率领的后金军主力,终于结束了乱纷纷的行军,开始以唐指山为中心,展开布防了。
黄台吉的军队还是比朱由检的军队早到战场,所以抢占了唐指山高地,还封锁了通往磨刀峪边墙的通道——磨刀峪边墙在燕山大山里面,而唐指山则是由几个靠近燕山山脉的低矮山头组成的丘陵,正好挡着通往磨刀峪边墙的大路。
刚才代善指挥的整红旗马队和喀喇沁蒙古骑兵对明军骑兵的战斗,黄台吉可是登高全程观看的。
看见正红旗的马队居然被千余极为严整的明军铁骑一冲而垮,黄台吉就已经知道大金国遇上前所未有的强敌了!
既然遇上前所未有的强敌,那么黄台吉就不能一走了之。
因为这个强敌的马队冲击连正红旗的八旗兵都扛不住,蓟镇边墙外头的蒙古人就更别提了。
如果大金国的兵马回了沈阳,那蓟镇边墙外还有谁能抵挡大明小皇帝的攻打?
一旦喀喇沁蒙古全部沦陷,那么大明朝在燕山方向上就能向外推出去四五百里——和燕山山地相比,辽西走廊真心不算什么啊!
而这四五百里的燕山山地一旦尽归大明,那后金就再不可能威胁蓟镇、宣镇的边墙了!
再要想进攻大明,就只能走辽西走廊打山海雄关。而山海关这个口子拢共才20里,城关坚固,号称天下第一,而且还有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可用。有个三两万雄兵,就能挡着大金国了。
所以黄台吉现在的战略目标,已经不是从长城内的明朝土地上捞取多少油水,而是要为今后的燕山之战布局了。
而他在唐指山这边拖延越久,对未来燕山之战中后金的开局就会越有利。因为喀喇沁蒙古三十六部虽然在不久之前(今年七月)正式臣服了大金国,但是大金国在燕山山脉当中并没有建立可靠的据点,而且也没有将喀喇沁蒙古三十六部完全掌握。一旦大金国仓促退兵......以大明小皇帝的骁勇善战,用不了一年,喀喇沁三十六部都得变成明朝的“朵颜卫”!
为了四五百里的燕山和喀喇沁蒙古三十六部,黄台吉也不能说走就走了,他得在唐指山到磨刀峪一线节节抵抗,以便为燕山之战多争取一点胜算。
就在黄台吉展开布防的同时,朱由检这边的后续部队也陆续开来了。
首先赶到唐指山的并不是黑云龙和赵率教指挥的骑兵,而是顺天巡抚高宏图和顺义县令路振飞指挥的大队“车兵”,就是推着偏箱车的团练兵,人数在七八千人之间,推着几百辆偏箱车,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开到了唐指山西面的平原上。
他们抵达的时候,朱由检指挥的骑兵已经击退了代善的骑兵,正在扫尾,朱由检本人也杀得兴起,带着骑兵在战场上到处转悠,寻找落单的后金兵和蒙古兵下手。
高宏图的团练兵并没有加入战团,去夺取唾手可得的功劳,而是老老实实的开始围起了一个环形车阵,几百辆偏箱车头尾相连,形成了一体,而且辅以鹿角、拒马、铁蒺藜,很快就扎出了一个怎么看都够硬的硬阵!
第1749章 大明有忠烈,大金有孝子
高宏图显然是个喜欢车的男人,上辈子在山东办团练的时候就用车阵斗过多铎,这辈子被崇祯派了顺天巡抚兼管通州团练,又走上了车阵路线。
不过他现在掌握的资源可不能和上辈子当山东巡抚时拥有的相比,虽然他的顺天巡抚官不小,管的地盘也不少,但是真正拥有的“团练权限”也就是在通州一地。
另外,因为他是巡抚,可以拥有自己的巡标。所以高宏图手头的武装,要比其他几家团练头子可多不少,但和当年拥有山东一省全权时还是比不了的。
所以他今儿拉到唐指山的团练仅仅只有7500人,其中的2000人还是顺义县令路振飞的团练。
除了人少,车也比较差。四轮车是没有的,就是个两轮板车,车头装一木板,车身右侧再装一木板......这就是所谓的“偏箱”。也没有马去拉车,全都是人力推动的。车上还可以放东西,比如口粮、甲胄、兵器、拒马枪、鹿角什么的,好大一堆。行军的时候团丁们就呼哧呼哧的推车步行,到了战场后别的事情先不干,先来摆车阵。
也不摆什么太复杂的阵——不会啊!通州团练才开张多久啊?所以只会摆个圆圈阵,就是把几百辆偏箱大板车围成一圈,用绳索首尾相连,形成一体。当然了,进出的通道还是得留好的。随后团丁们再把偏箱车上装着的拒马枪和鹿角取下,摆在车阵外面,形成一圈遮护。
这么一个车阵其实也谈不上多坚固,但是在崇祯元年十月的唐指山战场上,通州、顺义团练军摆出的车阵,对明军这边还是非常有利的。
车阵让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明军骑兵,有了一个可靠的前沿据点。马匹、辎重、辅兵、伤员,都可以收纳其中,而且打累了的骑兵还可以退进车阵休息。
所以车阵刚刚摆好,大明顺天巡抚的官旗刚刚挂起,就有三个大明忠烈被抬手底下人给抬进来了......那个捏着拳头去打骑兵冲击的朱纯臣也来了,是扶着一个被摆在马背上的忠烈哭着进来的。
“抚宁侯啊,你死得好惨啊......你家里出那么多名将,连着几代人都那么能打,你怎么就不行了呢?呜呜......”
高宏图在北京当过很多年的官,当然认识朱纯臣,和朱纯臣哭哭啼啼念叨的那个抚宁后朱国弼挺熟的。他听手底下人报告说朱纯臣逃过来了,立马就去车阵入口处迎接,看见一个又黑又瘦,而且还哭哭啼啼的朱纯臣,又听他说抚宁侯死了,顿时就是大惊。
“成国公,你说抚宁侯他......”
朱纯臣哭着一指自己牵制的战马被上驮着的尸首,“这就是抚宁侯,你自己看看......”
高宏图上去一看,就见一个没带头盔的银甲武士伏在马背上,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打破了,全都是已经凝结的血污。
“这这......让大夫瞧过了没有?还能不能治啊?”
“治什么呀?”朱纯臣哭着说,“脑袋都破了个大窟窿,我找着他的时候,脑浆子都流了一地......早就没气儿了!”
这个朱纯臣还是挺讲义气的,赤手空拳从战场上冲了一阵后,并没有自顾自的溜走,而是转了一圈,又和压阵的祖大寿汇合,换了战马,又找了根长枪,就跟在祖家军后打了第二波。不过他并没有去追杀逃跑的八旗兵,而是在战场上找寻战死或是负伤的同袍,然后救死扶伤,带回了一大群的伤兵,还拉回了许多烈士遗体。
今天的这场骑战虽然是朱由检大获全胜,但是他手底下一群“欠命勋贵”和勋贵们的家丁亲卫,却是死伤惨重!
“七大勋贵”之中,抚宁侯朱国弼让人锤破了脑袋,朱纯臣在战场上捡到他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多时......算是把欠的命还上了!
忻城伯赵之龙的头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找回一个身体,就在后面的马背上驮着,定国公世子徐允祯也当了忠烈,被人用长枪捅了个对穿!
三个忠烈的尸体,都已经被找到了,被救死扶伤的朱纯臣带到了高宏图这里。
另外,李尊祖、李守錡和刘孔昭三人,都是死里逃生,全都受伤挂彩。
其中李尊祖伤得最重,让人用个简易的担架抬回来的......他是让个八旗兵用长枪打落下马的,不仅摔了个鼻青脸肿,而且屁股上还被长枪扎了一下。朱纯臣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地上哭呢,屁股上还扎了根断成两截的马枪!
襄城伯李守錡伤得也不轻,被一支长箭射穿了臂膀,流了不少血,他的身体本就不好,穿不了重甲,所以就弄了身没安装铁皮的布面甲糊弄人......
刘孔昭伤得比较轻,朱纯臣发现他的时候,已经被人射成了刺猬!不过他穿了一身好甲,所以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战马被射死,摔下地时崴了脚。
七大勋贵,三个成了忠烈,两个重伤不起,暂时还能用一用的,也就剩下俩了。
欠命真的要还啊!
“成国公......”高宏图看着被朱纯臣带回来的伤员和忠烈的遗体,头皮都有点发麻,“那,那......是谁打胜了?”
“当然是咱们打胜了......”成国公朱纯臣吐了口气,“要不然本爵如何能替那么多的忠烈收尸?”
“那万岁爷......”
朱纯臣道:“还在前边杀敌呢!”
他说话的时候,一阵炒豆子般的火铳击发声,从前方的唐指山下传了过来。
朱纯臣道:“听见没?这就的万岁爷在指挥帐前骑士用鲁密铳射击正在扎营的奴贼呢!”
......
唐指山上的黄台吉,也听见烦人的火铳击发声音了!
不过他却没有一点要出战的意思,而是亲自带着阿敏、莽古尔泰,一起去了正红旗的营地,探望被朱由检射了两箭的代善。
那两支箭都已经拔出来了,都给黄台吉过目了,箭都是好箭,上等的“三不齐”,箭杆上还有名号,刻着“大明天子之箭”。不用说,射中代善的就是朱由检本人了!
大明天子带队冲阵,而且还能在疾驰的马背上连射七八箭,其中两箭还中了三四十步外的代善。
这本领......都快赶上《三国演义》中的吕奉先了!
遇上这么一个骁勇善战的大明皇帝,实在是有点扎手了!
黄台吉正头疼的时候,代善的大帐外面忽然响起了听着就假的嚎啕大哭之声。
“呜啊啊......阿玛,你死的好惨啊!”
“阿玛,你就安心去吧,我硕托一定为你报仇雪恨.......”
“哈萨廉,你怎么不看好阿玛呢?你该咱阿玛打仗的手艺差啊......”
黄台吉听见外面的动静,就知道来的是代善的两个孝子,镶红旗的旗主岳托和他弟弟硕托。代善的这两个儿子是代善的前妻所生,不被代善和后妈喜欢,和代善的关系非常糟糕,代善又是个狠心的老子,一度想要杀掉这两个儿子,特别是二儿子硕托。
现在岳托、硕托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代善战死的消息,就这么跑来哭丧了......
代善一脸的怒气,“这两个逆子就盼着我死,我就该杀了他们!”
黄台吉也有点无奈,只能好言相劝:“大贝勒,他们都是一片孝心,是孝子......不如,不如让他们进来请个安?”
第1750章 持久战,拼耐力
“阿玛,您还活着啊!您的伤不重吧?找大夫瞧了没有?”
“阿玛,是谁把您伤成这样的?儿子帮您去找他报仇!”
代善家的两个孝子来了,都跪那儿给老爹请安问好呢,不过两张大饼脸上却挂着点笑意,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代善没见着这俩孝子的时候还好些,现在见着了可就哪儿哪儿都不好,呼吸急促,嘴唇发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在场的其他几个大贝勒瞧着这父子三人,都是哭笑不得。别人家是父子没有隔夜仇,他家倒好,这那是父子?简直就是冤家对头!
“大贝勒,你看看,你这俩儿子多好?孝顺啊!”黄台吉当然得打圆场了,他可不希望代善家里父子相残......当然了,他更不喜欢代善家父慈子孝!
大贝勒代善有八个儿子啊,而且几个比较年长的儿子都已经显露出了一定的才干!比如正在气代善的岳托和硕托,不仅能征善战,而且还把老弱满营的镶红旗治理的蒸蒸日上。如果不是因为代善治家无方,偏安填房后妻所生的儿子,还虐待岳托、硕托这两个前妻所生的儿子,闹得大家都瞧不上他,现在的大汗一准是代善——可这老家伙对亲儿子都喊打喊杀,当兄弟的能不害怕?让他当了大汗,大家都得没下场!
代善哼了一声,对喊着要给自己报仇的硕托说:“射伤我的是南朝小皇帝......这小皇帝虽然年幼,但是却有吕布之勇。上回和虎兔敦汗打仗时就阵斩勇士贵英恰,生俘兀良哈大公主!这次又伤了为父......你若真有孝心,就下山去和他交战吧!”
什么?阵斩贵英恰?硕托吓了一跳,心想:那是蒙古第一勇士啊!明朝小皇帝那么厉害啊!自己要下山去和他打,那岂不是送死?他没好气的看了老爹一眼,气呼呼的不说话。
“大贝勒,你都知道南朝小皇帝勇比吕布,还让硕托下山去干什么?”黄台吉连忙给硕托递台阶,虽然他也瞧不上硕托,但是岳托当年可是全力支持他当大汗的——岳托是镶红旗的旗主,他不支持亲爹代善而支持黄台吉,就等于挡死了代善当大汗的路。
而代善自己当不了大汗,也不可能去支持杀亲妈的莽古尔泰——莽古尔泰的亲妈富察氏本是努尔哈赤的大妃,因为和代善眉来眼去,被努尔哈赤给休了,莽古尔泰也因此失去的嫡子的地位,恼羞成怒之下,居然杀掉了母亲!至于继承了正黄旗四十几个牛录的多铎,当时只有十三岁,当然也不可能当大汗。因此代善就只能顺水推舟,也投了黄台吉一票。
所以岳托的关键一票(代表镶红旗),就让黄台吉成为了大金国的大汗。
黄台吉拉了一把硕托后,又看着岳托:“岳托,你和硕托来的正好......这次入口之战快要结束了,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接下去的仗怎么打了?阿济格和多尔衮刚才派人来报,说是已经打下了磨刀峪关口,待会儿安顿好了也会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听见黄台吉这么说,岳托赶紧起身,拉着总是乱说话的兄弟去了一边,代善帐中的包衣奴才忙给二人拿了马扎。
看见二人已经坐好,黄台吉也就不等多尔衮和阿济格两兄弟,直接开始军议了。
黄台吉看了代善一眼,问:“大贝勒,你先说吧,那小皇帝用兵打仗的本事如何?”
“是个硬手!”代善捂着胸口,一脸的痛苦,也不知道是伤口疼痛还是被俩孝子给气坏了?
代善顿了顿,又道:“小皇帝不仅能冲锋陷阵,而且善用骑兵......咱们不能再把他当成之前遇到的那些南朝无能之将了。”
黄台吉点点头,道:“大贝勒说的不错,南朝小皇帝的确厉害!”他又瞄了莽古尔泰和阿敏一眼,“二贝勒、三贝勒,你们怎么看?”
莽古尔泰道:“南朝小皇帝厉害,咱们手头真正能打的八旗兵也就两万,这些日子陆陆续续伤亡了一千多......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阿敏点点头:“回去吧......还是换朝鲜打吧!朝鲜虽然不比南朝那么富,但多少也能掠到一点东西,而且朝鲜好打啊!”
黄台吉点点头,不置可否,又望着岳托。岳托道:“大汗......退出长城我是赞同的,但是咱们不能放弃争夺燕山!燕山一旦失却,咱们和南朝的攻守之势就会逆转!”
黄台吉又扭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豪格,“豪格,你怎么看?”
豪格道:“燕山要争夺,但同时也不能再置辽西和山海关于不顾了!”
“山海雄关可不易取啊!”黄台吉眉头深皱。
“父汗,”豪格道,“山海关是南朝必救之地,是不容有失的。如果我们不能以雄兵虎视山海关,南朝就会全力和咱们争夺燕山。而燕山阔大,地形又非常琐碎,到处都是山岭谷地,想要一一夺取可太不容易了。如果能用山海关分一下南朝的兵力物力,赢面也许就大一些了。”
“可是分兵辽西也散了咱们自己的兵力啊!”莽古尔泰插话道,“现在便是集中全力,也不见得能得了燕山,再分兵辽西,就更没把握了。”
“三贝勒,”豪格道,“决一死战才需要集中兵力,要经营屯田,积蓄力量,就得分兵。现在的南朝小皇帝勇比吕布,咱们即便汇集八旗大兵将之击败,伤亡损失也得数以万计。如果不能在战阵上将之斩杀,他就还是南朝皇帝,凭着南朝的国力,一定可以很快重建精兵,和咱们再战......咱们一个人换他三个,也换不起啊!所以为今之计,不仅要谋战争,更要谋屯田,谋经营,谋国力。”
豪格说的这些话,当然都是老爹黄台吉教的。黄台吉已经看出来了,大金国和大明朝的争斗将是一场持久战,比得不是一时的胜负,而是持久的耐力。
因为朱由检用兵打仗的手艺了得,想要跟过去一样轻易击败明军,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好在黄台吉对自己治国的水平还是有信心的!
他点点头道:“豪格说的不错......咱们得经营燕山和辽西!南朝要争的燕山,咱们不能轻易让出去,一定得留下足够的兵力和有才干的贝勒安抚燕山,长期经营。而南朝放弃的辽西走廊......咱们也得拿过来好好经营,一步一步的屯田推进,直到山海关城下!”
他的目光在代善的大帐中扫了一圈:“你们谁愿意经营燕山,谁愿意经营辽西?”
......
“万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万岁爷,抚宁侯、忻城伯和定国公世子都没了......襄城伯也身负重伤,看着快要不行了!宁远伯也重伤......”
朱由检这个时候已经得胜回营了——营地就是高宏图的车阵。他可是连日行军作战,还亲自冲杀了几回,回营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了。不过还是不能休息,一边让人帮着卸甲,一边在召见高宏图、朱纯臣,还有刚刚赶到的黑云龙和赵率教。
而且他还得知了朱国弼、赵之龙、徐允桢阵亡,李守錡、李尊祖重伤的消息!
唐指山的初战虽然告捷,但是明军这边的损失也不轻啊,妥妥的惨胜!
第1751章 勋贵们,上山下乡去吧!
崇祯元年,十月初三,唐指山。
初二的激战,双方的损失都不小,而且都有点人困马乏,所以初三这天,唐指山战场,就显得格外宁静。只有偶尔响起的黑枪声,在提醒休整中的两军将士,这里依旧是汇集了大明后金两国十几万大军的战场。
朱由检昨晚回营的时候实在太累,在听了高宏图、朱纯臣等人的报告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将忠烈好好收敛,然后就洗洗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才起,用了早饭之后,就在御帐当中见了刚刚率兵赶到的张凤翼、袁崇焕、洪承畴等人——现在明军的马步军主力差不多到齐了,八万九万大军,就在唐指山的西面,以高宏图的车营为中心展开。扎营的事儿,也不必朱由检操心,张凤翼、袁崇焕、洪承畴、高宏图这几位都是扎硬寨的专家,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朱由检随便问了几句,就把话锋转向了“平账问题”......朱国弼、赵之龙、徐允桢殉国和李守錡、李尊祖的重伤,当然是唐指山初战告捷的重要原因了。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勋贵带着家丁护卫去被后金的骑兵砍杀,朱由检发起的一波墙式冲击也不会取得那么大的战果。
虽然这帮勋贵的罪恶远比功劳要大,但是有了唐指山的“偿命之功”,朱由检也就不能把他们整得太难看......毕竟今日之边将,就是明日之勋贵!
如果朱由检把这些勋贵赶尽杀绝,那么满桂、赵率教、祖大寿、侯世禄这些人,都是会心寒的。
即便是帐前亲军的那批人,所奋斗的目标,不也是成为与国同休的勋贵吗?
所以朱由检现在可以整治勋贵,但不能诛灭勋贵......就是朱元璋当年,也是先平定四方,而后再屠杀了一批功臣的,而且也没尽杀。要不然哪儿来那么多世袭的指挥使?
现在朱由检还没到“高鸟尽”、“狡兔死”的时候,所以也不能明着告诉底下人,自己是个不讲义气杀功臣的皇帝啊!
因此朱由检现在的目标,还不是“掀桌子”(那是他的桌子,怎么掀啊?),而是把桌子上的好东西都拿走,再把碍手碍脚的东西挪走。
朱由检瞅了一眼看着就碍手碍脚朱纯臣(别人都非死即伤,你怎么就好发无损呢?),皱着眉头问:“京营的账平的怎么样了?伤亡、逃散了多少?”
这话说的也太实在了!
不过朱纯臣的脸皮多厚啊!面不改色心不跳,出班上奏道:“陛下,京营的确疏于战阵,其中又颇多老兵弱卒,遇上奴贼大兵,损失的确惨重......短短两三日间,就没了六万多人,其中逃散的又占大半......臣治军不严,请陛下治罪。”
不说阵亡,改说逃散了......都临阵脱逃了,抓不回来了!
朱由检点点头,又问:“那还剩下多少是真正堪用的兵丁?”
“不足.......”朱纯臣斟酌了一下,“不足五万。”
“有那么多?”朱由检语气阴森了下来。
“臣再想想,”朱纯臣一咬牙,一脸肉痛的模样,“不足三万......”
“三万......”朱由检笑了笑,“三万也够了。”
够了?朱纯臣心说:才三万,都吃了空额能有几个?一个兵连饷带粮加上马匹、器械、甲胄,还各种杂七杂八的赏赐,一年最多也有30两的花销,三万兵才90万两......怎么够吃?
朱由检仿佛看穿了朱纯臣的心思,笑着又说:“三万兵拿来吃空额可没多少啊!”
“陛下,臣,臣......”朱纯臣一下紧张起来了,扑通一下就给朱由检跪了。
朱由检笑着摆摆手,“起来,起来......朕不治你们的罪,朕给你们留三万兵额,就是让你们这些武勋过日子的,是吃空额,还是拿这三万额兵去建功立业,都由你们。成国公,你们这些勋臣愿意吃空额还是愿意建功立业?”
“臣等自然愿意建功立业!”朱纯臣大声说着假话。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好啊!好啊!朕就等你这句话了!”
什么?朱纯臣闻言就是心肝一颤......自己又说错话了!这小皇帝一定在使坏!
朱由检又道:“建功立业其实是两件事儿......为国建功,为己立业。而眼下正好有个可以两全的机会,既可以为国建功,又可以为己立业。成国公,你可愿意?”
当然不愿意了......可朱纯臣不敢说啊!
“臣愿意!”朱纯臣正色道。
“好!”朱由检道,“奴贼这次入口没占到什么便宜,现在又被朕逼到了唐指山,已经成不了什么事了,退兵只是早晚之事。但是我大明的平奴之战,才刚刚开个头呢!要平奴,靠一味防守是不行的,得进攻啊!”
进攻?
朱纯臣听见这俩字,心肝都快碎裂了。
“万岁爷,”袁崇焕这时插话道,“臣也觉得应该进攻......欲灭奴贼,就必平辽东;欲平辽东,就得在辽西步步为营!”
怎么又是辽西?朱由检瞪了袁崇焕一样,心说:你个袁崇焕怎么有点一根筋啊,都在辽西死磕了一辈子,咋就不吸取一点教训呢?
“辽西当然得取,没有辽西,何来辽东?”朱由检只好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对袁崇焕说,“不过取辽西的关键不是细细一条走廊,而是整个辽西山地,由燕山主脉往东,直到医巫闾山,都要夺取,都要掌握,都要变成我大明养兵屯田之地。唯有如此,辽东才可以收复,奴贼才可以平灭!
而如今奴贼入关兵败,蓟镇、辽西边墙外的蒙古诸部又因为连年战乱和干旱,损失惨重,已经难以自立。之前跟着奴贼为虎作伥,想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就是咱们趁机出兵塞外,收取燕山及辽西山地的绝佳时机!”
朱由检又一次提出了“取燕山”的战略。
“陛下,”袁崇焕在两三天前已经听朱由检说过这事儿了,不过他还是不大赞成,“燕山、辽西山地太过广阔,沟谷盆地极多,而且向来都是喀喇沁蒙古和内喀尔喀蒙古的地盘......即便喀喇沁和内喀尔喀诸部这几年因为天灾**损失惨重,人口锐减,咱们想要牢牢控制燕山、辽西山地,还是很不容易的......光是派兵进去,恐怕不行啊!”
“当然不行!”朱由检道,“还得分封卫所,屯田殖民!”
他又扭头看着朱纯臣,一字一顿地说:“成国公,燕山、辽西广阔,大有可为啊!京中武勋诸家,可愿意北出长城,受封卫所,永镇一方吗?”
“陛下,您说什么?”朱纯臣没明白。
朱由检笑着解释道:“朕要给你们三万兵额,再把边墙之外的燕山封给你们......三万兵额可以分成十卫二十所,分镇燕山各处。这十卫二十所都实行封建之制,一如西南的土司。受封一卫一所的勋臣,就是一方诸侯,上马治军,下马管民,还可以世袭罔替。而且朕还会给这十卫二十所发放粮饷......十卫二十所的饷额总数,就按照三万京营兵额的粮饷发放。成国公,你可心动了?想不想也得个卫军民指挥使司?这可是世袭罔替的富贵啊,而且你家的成国公也还是在的!”
第1752章 殖民从墙外开始
朱纯臣听完朱由检的话,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当然不想去蓟镇边墙外当个什么一卫之主了!
什么世袭罔替,什么永镇一方,什么独吃一卫粮饷......都不是朱纯臣想要的,他又不是祖宗朱能,没那么大能耐,也没那么大的雄心。
朱纯臣就想当个混吃的是的北京勋贵,哪怕当不上总戎,吃不到空额,只要能在北京城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吃着祖宗贪污侵占来的老本,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朱家这小皇帝太能折腾了......这才当了一年多的皇帝,就把朱国弼、赵之龙、徐允桢整成忠烈了,李守錡好像也差不多快要成仁了。
自己命大,暂时还完好无损,但是下回能不能这么走运,真的只有天知道了。如果现在不答应,恐怕明天就得给小皇帝逼上战场去当忠烈!
“臣......臣的确心动了!”朱纯臣为了不当忠烈,只好把心痛说成心动。
“好好!”朱由检赞许的点点头,“朕就封你家一个世袭罔替的卫军民指挥使......只要你家能拉到1000军户去墙外开垦,朕就给你家1000户的饷额,再许你家去墙外圈30万亩可以开垦的土地。成国公,你能拉到1000家军户吗?”
“臣,臣去想办法,臣一定把这1000军户拉了来。”朱纯臣连连点头。
在京畿周围拉1000户百姓去墙外垦殖,对朱纯臣这样的大勋贵而言,那还真是小事一桩。
现在可不是崇祯十七年,北京城周围因为战争和瘟疫人口锐减。如今还是崇祯元年,边墙之内还是太平光景,天子脚下有的是无田无业的民户。
而且成国府本身就是大地主还兼营“小额借贷”,光是欠了成国府印子钱,一辈子当牛做马都还不上的贫苦农户,就不止千数了。只要成国府愿意免除一些利息,这群“某白劳”就得老老实实的出墙种地!
“光会拉人可不行,”朱由检接着又说,“还得把拉出去的壮丁配上器械,严加训练,使之成为屯军!朕可是给你家发1000额兵的军饷的,连银带粮,折成银子就是30000两一年,这可不白给,你家得出兵替朕打仗!
另外,你家还得在墙外筑个卫城......这个卫城要是让北虏东虏给夺了去,那可是失土之责!”
朱纯臣已经不是心疼了,而是心头滴血了。
小皇帝哪里是“封”给自家一个卫,根本就是让成国公府出人出钱去朝廷在边墙外面占个据点,各种鞑子打来了还得替小皇帝守城!
朱由检顿了顿,又道:“不过光你一个人心动还不行啊!你还得多发动一些勋卫之门去墙外开拓......朕再给你9个卫所的额度,你负责拉人,拉来公爵、侯爵就封军民指挥使,拉来的伯爵封军民千户。
这卫啊所啊的,其实就是个名分。不管是卫是所,都是1000军额,30万亩土地,卫所之间也不互相统辖。在卫所之上,会另设守备衙门。一个守备衙门管辖10个卫所。成国公,你如果能拉到9个卫所,朕就再封你一个守备。
另外,朕这次可是把京营剩下的30000兵额都封给你们了!以后就没有京营三大营了!”
朱由检想在燕山和辽西山区搞的是真封建,当然得控制一下规模了。一个封建领主领有1000军户和30万亩可以开垦的土地(不能开垦的山头不算),规模还算适中,如果封出5600户的卫就太大了。
在燕山这种靠近北京的紧要地盘上,如果一个5600户的封建军卫搞砸了,损失就大了。如果搞得太好,又太危险。
所以他干脆就来个一刀切的“千户制”,发给北京勋贵30个千户(卫所),同时也把京营的12万募兵兵额都给一笔勾销——12万京营募兵的饷额可是三百多万一年。而30个墙外卫所的30000兵额拢共就是90万的饷,一进一出,可省下200多万......
朱纯臣拍着胸脯向朱由检保证道:“臣一定为陛下再拉九家勋贵!”
这其实是没有难度的。
因为京营兵的账已经平了,账面就只有三万人,阵亡、重伤加逃亡报了六七万!其中逃亡还占多数......这样的军队不遣散还等什么?现在给勋贵们30000兵额,让他们出墙开拓,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北京城内的各家勋贵,如果争取不到一个卫所名额,就等着被投闲置散,一步步没落下去吧!
朱由检又问眯在一边装透明人的祖大寿道:“祖大寿,你心动吗?”
“陛下,臣当然心动!”
祖大寿其实不太心动,他还是倾向维持现状,继续在辽西吃空额。
但是小皇帝凶啊!
小皇帝真的敢身先士卒,冲阵杀人,而且还硬生生打崩了2000正红旗的马队!这份勇猛,在皇帝界也就大明的成庙老爷还有唐朝的太宗李世民可以比拟了。祖大寿可没胆子和这样的“凶主”唱反调。
而且祖大寿对于出墙开拓的热情,比朱纯臣还是大一些的。他祖上虽然也是朱元璋的老兄弟(朱元璋虽然杀了不少大功臣,但是对那些威胁不到自家天下的老兄弟还是很厚道的,全国五百多个卫,二千多个所,其实就是分封给老兄弟的地盘),但还没有到勋贵这个等级。所以就给封在了宁远卫,成了大明朝的一门军事贵族。传到祖大寿的祖父祖仁,父亲祖承训两代时,宁远祖家已经是人多势众的望祖,祖仁、祖承训也都当到了总兵一级,站在了边镇将门的顶峰。而到了祖大寿一辈,借着大明在辽东崩盘和孙承宗、袁崇焕在辽西拼命砸钱的机遇,宁远祖家已经发展成了封建军阀。
封建军阀当然是需要地盘的,而且因为熊廷弼在广宁兵败后收拢了两百几十万辽东难民入山海关,其中的大部分人都生活困难。如果能给他们在辽西山谷里面分块土地,一准可以招募到在关内活不下去的难民去当农户的。
朱由检望着祖大寿,“祖卿,朕该给你多少个千户的额度?”
“臣......”祖大寿被朱由检一问,也发现不对了。
自家的兵马可多啊!要多少兵额合适?另外,自家还有好多空额呢!
想到这里,心中没数的祖大寿就只好向袁崇焕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袁崇焕的脸色凝重,他知道辽西那群大爷可不是没用的京营......要查他们的账,非查出兵变不可,到时候自己这个巡抚也罩不住啊!
“陛下,”袁崇焕连忙出列道,“辽镇、山海关镇总有兵额12万,饷额四百多万,皆由开中法筹集......”
“哦。”朱由检点点头,笑道,“辽镇和山海关镇的兵额还真多啊!袁卿,要不这样吧,辽镇就移往辽西,山海关镇和蓟镇合并。
朕给合并后的蓟镇诸将也在墙外封30个千户所,给30000额兵的饷......这笔粮饷不必从开中法出。而蓟镇余下的兵将,和辽西镇一起,都由开中法供养。而蓟、辽二镇都由袁卿总管,袁卿就当个蓟辽督师,坐镇山海关!袁卿意下如何?”
终于当上蓟辽督师了!而且还替一帮辽镇军头保住了空额!
袁崇焕大喜过望,马上叩头谢恩,领了蓟辽督师的差事。
朱由检接着又道:“祖大寿,你还当辽西总兵......辽西墙外也封30个千户所,军饷兵额你去和袁督师商量。”
“臣领旨。”祖大寿松了口气——空额还可以继续吃下去啊!而且还能拿到辽西山区的地盘,这下可发了!
“赵率教!”朱由检又点了有些忐忑不安的赵率教的名——这次奴贼可是从他的防区突破的!
“臣在。”
“蓟镇墙外的60个卫所和6个守备衙门之上,还得设一个总兵衙门,你就当燕山镇总兵吧!”朱由检说,“朕再给燕山镇15000募兵兵额,粮饷一如辽镇。”
第1753章 趁热出墙,撤军退敌
朱由检第一次提出要出边墙开拓燕山、辽西山区不过是两三天前的事情。照理说,那么大的事情,怎么都该等回到北京和内阁好好商量一番后再最后敲定吧?
可朱由检偏偏要甩开内阁自己干,甚至不等黄台吉退兵,就已经最后敲定了出墙开拓的方案。
在这份最后敲定的方案中,大明将会在墙外的燕山、辽西山地中设立90个千户(卫)所......这还不包括兀良哈和朵颜两个万户斡尔朵所属的蒙古千户。
这90个千户所将分属辽西、燕山两镇管辖。其中辽西镇下辖30个千户所,并且还会驻扎大批辽军(至少半数需要平账),由祖大寿出任总兵官,何可纲副之。
燕山镇则下辖60个千户(卫)所,由赵率教出任总兵官,孙祖寿副之,同样也会驻扎一万五千募兵。
另外,原山海关镇和蓟镇的东路协将会合并,成为新的蓟镇。总兵由原辽镇总兵麻登云出任,由王威的儿子王世钦副之。原山海关总兵朱梅,则被调任昌镇,去替代因为天寿山被火烧而请辞的张维贤出任总兵。
在蓟、辽(辽西)二镇之上,朱由检又设立了一个新的蓟辽督师衙门,由袁崇焕出任督师——当然了,他的这个督师可督不着毛文龙,只能督辽西和山海关的师。
而原任的蓟辽督师王之臣则因为蓟镇长城被突破,被朱由检免职,打发回家养老了——他其实是被袁崇焕给坑了,但是袁崇焕是辽东巡抚,他的防区可没一点问题,而且还率兵入关打了胜仗,不可能背锅吧?
蓟镇的中路协和西路协则会合并设立密云镇,密云总兵被派给了率兵自宣府入卫的侯世禄。
而燕山、密云两镇之上,也设了一个燕云总督衙门,由高宏图出任燕云总督。而高宏图的顺天巡抚,则由洪承畴接任。
此外,由于侯世禄调任密云,宣府总兵一职就空缺出来,朱由检则让宣府出身的黑云龙去接任,同时让曹文诏接了黑云龙的职位,出任帐前军总镇。曹文诏的团参将一职,则由原本的营游吉朱纪(御马监三营出身)接任。
而宣府巡抚,也被换成了“抗奴有功”的杨嗣昌。
这一番眼花缭乱的人事调动,如果搁在平时,不知道得廷议多久?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天子亲征在外,而且还大获全胜!所以在涉及军务的人事调动上,当然可以大权独揽,内阁也只能乖乖配合,拟了条旨,而且效率出奇的高。到十月初五,也就是唐指山初战后的第三天,补了条旨(票拟)的正式诏书,就已经发到调整了职务的文武大员手中。
在一番调整之后,朱由检的“实控地盘”,又拓展了不少。继大同镇之后,宣府镇、密云镇也被朱由检完全控制。而最重要的顺天府则部分落入了朱由检的亲信手中......至于燕山镇,当然也将是朱由检的“实际控制地盘”,之所以是“将是”,是因为在十月初五的时候,朱由检的大军依旧在唐指山和黄台吉的大军对峙。
虽然黄台吉在这场入口之战中的败局已定,但是他毕竟没输多少,而且手头还有不少从口内农田中割来的或是从打破的庄园中掠来的麦子,还可以支撑上不少时间。
而朱由检却不准备在唐指山下和黄台吉持久。
因为兵法天下第一的朱由检知道,敌人想要做的事情,对己方一般是不利的......既然黄台吉想在唐指山对峙,那么对峙就一定对明军不利。
“陛下,”刚刚升任宣府总兵,但还没有去上任的黑云龙,现在客串起了朱由检的“高参”,在十月初五的军议上提出建议,“现在我军大队云集,已经有十万之众,完全可以强攻唐指山!”
连着打了不少胜仗,黑云龙的心气也起来了。
朱由检摆摆手,笑道:“强攻伤亡太大,并不足取。我军虽众,但精锐并不多,如果损失太大,难免回士气低落,难以再战。”
“陛下圣明!”袁崇焕说,“我军兵粮充足,远胜奴贼,只要旷日持久,耗尽奴贼的粮草,胜利就唾手可得了。”
呵呵,你现在知道军粮也可以成为武器了?朱由检心里笑笑,还是摇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已经是十月......再拖下去就该天寒地冻了!朕想在大雪封山封路前进军热河,在热河过冬。”
他说的热河就是后世承德避暑山庄附近的振武水,因为承德避暑山庄中的温泉流入振武水,所以振武水在冬季也不会封冻,才被当地人称为“热河”。
除了这条可以在冬季提供温暖水源的“热河”,在后世的承德避暑山庄周围,还有许多富饶的谷地,可以开垦屯田,而且大多易守难攻。只要能花点时间,下点本钱,一定能经营起来。
热河被经营起来以后,大明朝在燕山深处就算有了一处大据点了。
而在热河西北约300里外,还有一处紧要,也就是名为塞罕坝的高地草原,是坝上草原的一部分,极为肥美,自辽金时代开始,那里就是两朝帝王的皇家猎场所在。朱由检已经让兀良哈大公主尽可能收拢燕山山脉中的蒙古人入朵颜万户斡尔朵,然后以塞罕坝为根据地。
这样北有塞罕坝,南有热河,大明在燕山镇的局面就有点稳了。
现在塞罕坝已经在握,就差一个热河了!
“万岁爷,”燕云总督高宏图有点不明白,“要在天寒之前入热河,现在还不猛攻,恐怕来不及吧?”
朱由检笑了笑,“朕打算撤军退敌!”
“撤军也能退敌?”高宏图不大明白。
“对!”朱由检道,“唐指山上的那位的心可虚着呢!他一准害怕咱们间道出边墙,迂回其后。“
现在蓟镇长城的大部分口子还都在明军手中,朱由检要出长城可没多困难,而且也有不少将领提出过这样的建议。
“陛下,”洪承畴提出建议,“咱们何不真的来一个间道出长城?”
“长城是要出的,”朱由检道,“间道迂回敌后却也不必,迂回必是轻兵,孤军深入可不是白甲兵、红甲兵的对手......咱们吓黄台吉一下应该也够了!”
他不愿意这么干,是因为知道后金军在山地战中优势挺大的,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中,后金军不就凭着自己过硬的战力,来了个山地迂回奔袭,各个击破?
朱由检说:“咱们可以这样.....先退兵,后潜伏,再以帐前骑兵四下遮护,让黄台吉难知虚实,最多数日,其必然东走。到时咱们再大举出塞,马孟山以西,就都是咱们的天下了。”
......
“父汗,父汗,南兵正在撤退!”
几乎是欢呼的声音,从大帐外面传了进来,惊醒了刚刚睡下的黄台吉。黄台吉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清楚,还因为是明军将要进攻,吓得一骨碌从床上爬来起来,拎着刀子就要出帐,却和一个从外面进来的青年撞在了一起。
那青年正是豪格,只听他又急又快的对黄台吉道:“父汗,南军退了......正在大举撤离,咱们要不要去追一把?”
“不可!”黄台吉眯着眼睛,“南帝又在使诈了……咱们一追,肯定挨打!”
“那咱们怎么办?”豪格道,“南军退兵很可能是为出古北口或别的什么口……”
“咱们也退兵!”黄台吉笑道,“然后使计引南朝小皇帝来追!”
第1754章 燕山就是祁山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穿行在茫茫燕山的峰谷之间。
这支队伍的人数之多,怕是不下二十五万!那么多的人,当然不可能全是战士了。而是在一队一队的战兵之间,还夹着大群的百姓,扶老携幼,赶着牲口,推着小车,顶着呼啸的北风,一步一跌的向东北方向的茫茫大山而去。
因为人数太多,所以队伍拉得很长,前队已经踏入了马孟山东麓的辽河源头地区,而后军才刚刚跨过滦河。
后金天聪大汗黄台吉便身在这支队伍的后军当中,亲率着从各旗当中选出的8000精兵为自己满载而归的大军殿后。
没错,黄台吉还是满载而归了!
虽然他入墙一遭并没有捞到多少油水,甚至还吃了点小亏,但是他在蓟镇边墙外的收获还是颇丰的,甚至超过了原先的预想!
黄台吉在蓟镇边墙外的最大收获是人口——不是名义上依附后金,但实际上很难掌握的人口。而是真正可以编入后金八旗体系(旗丁或包衣),成为后金腹心部众的人口。还一次就收获了二十万之多,可以说是真正的满载而归。
后金、北元人口有限,即便尽起国中精兵,也很难凑足二十万之数。而大明虽然有两万万人口,凑出二十万精兵似乎不是问题,但是实际上能被小皇帝朱由检掌握的人口土地非常有限,别说两万万,就连两千万都没有,顶天也就几百万,而且要防守的地方又太多,所以也很难动员出二十万大军用于一处战场。
这大明、北元、后金之间的战争,其实只是大明王朝(不是大明全国)和蒙古插汉部还有后金八旗部族之间的斗争......大明举国的两万万人口中的绝大部分,根本不在小皇帝朱由检的掌控当中,想要加派几百万辽饷去募兵都能整出农民大起义,还能指望从两万万民众当中拉出几十万上百万的壮丁从军入伍?
跟着逆子学了几十年怎么当皇帝的朱由检现在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账面上再好看,没有实际的人口、土地和充沛的“税金流”,全他n的虚的。
所以他上台这一年多,压根就不和手底下人玩虚的......反正是虚的,随便内阁玩去吧,只要崇祯元年的岁入能和天启七年相当,能发的出官员的俸禄和九边的军饷,还能将120万两金花银毫厘不差的送进内承运库,朱由检就心满意足了。
而他的主要精力,就用在了抓取实实在在的土地和人口上面了,他这些日子所有的行动,都围绕着这两个目标在进行!
而朱由检的对手,大金天聪汗黄台吉当然更知道这个道理了。他的大金国并不缺土地,但人口实在太缺了。无论是八旗旗丁、包衣奴才还是汉民百姓,总数都少得可怜,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几十万,其中的男丁不过三四十万。至于最核心的满洲贵族和诸申旗丁,总数不过六七万人。
因为人口太少,而且又年年打仗,使得后金国辽阔的土地根本得不到利用,立国以来,几乎年年饥荒,每年都要饿死不少汉民和包衣阿哈。在天命老汗的时代,为了缓解缺粮之苦,老汗甚至下令杀掉无粮汉民!可是汉民既是消费者,更是生产者!吃饭的时候嫌人多就杀了,等到来年耕种的时候却发现干活的人少了......结果只能少种一些,多荒一点,到了收获的时候自然得粮更少,饥荒也就如期而至。
可是被老汗杀掉的人,却没有办法复活了再来给大金国种地,所以黄台吉这个新任的天聪大汗,就只能去别处抢点人回来种地了。
所以他上台后才不顾国中饥荒,连年发动战争,马不停蹄的攻朝鲜、打宁锦、扫荡辽河河套、出兵喀喇沁蒙古和入口之役......这几场战争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抢人,就是为了方便抢人。
但是抢人也不容易!出兵朝鲜的丁卯之役因为并没有攻入人口密集的开城、汉城地区,而且因为毛文龙部的干扰和朝鲜人跑路的速度太快(阿敏在攻入安州的时候屠了城,结果把平壤吓成了空城),并没有抓到几个人。
而宁锦之战又吃了败仗,所以也没抢到人。
出兵打蒙古到时从插汉八大营之一的多罗特部手里抢到一些人口,但总数也就一万多,还都是不大会种地的牧民。
至于出兵喀喇沁蒙古的行动,本来的目的倒不是抢人,而是要拉拢和控制喀喇沁各部,以便获得绕道入关的通道。
而绕道入关杀进明朝的腹心之地,本可以抢到大量的人口、粮食和财货,从而大大缓解后金国缺人、缺粮、缺财货的困境。
可是大明忽然出了个勇冠三军的小皇帝,虽然只是在昌平、蓟运河和唐指山三处小试了牛刀,但还是让黄台吉感到了危险。
后金缺人啊!这也意味着黄台吉必须小心使用天命老汗留下来的八旗军队——这是黄台吉和后金国最大的倚仗!
如果八旗兵在和南朝小皇帝的交战中伤了元气,那么后金国的江山就得摇摇欲坠......而黄台吉这个“众推”之汗的汗位,恐怕会摇晃的更加厉害!
所以在三次试探性的交战都没有取胜的情况下,黄台吉根本没有胆量投入决战。
这位熟读《三国演义》的大军事家,现在觉着自己的处境就跟那个六出祁山的诸葛亮差不多......八旗兵虽然能打,但是后金的国力有限,消耗不起啊!
不过幸运的是,朱由检那小皇帝太过凶暴,不愿意施恩招抚喀喇沁各部,还让兀良哈大公主指挥数千蒙古铁骑对不愿加入朵颜万户和兀良哈万户的喀喇沁蒙古各部大开杀戒......结果造成了大量生活在宣府边墙附近和坝上草原的喀喇沁蒙古人,都退避到了滦河东岸。
这些蒙古人,还有原本就生活在滦河流域的喀喇沁蒙古人,以及蓟镇边墙附近的喀喇沁蒙古人,现在大多被黄台吉收拢了起来——因为他们的部落已经被打散,家园也已经失去,所以黄台吉可以将他们吸收到八旗体系当中......
“二贝勒、三贝勒......”已经立马在滦河东岸的黄台吉将阿敏和莽古尔泰都叫到了身边。
“大汗,您叫我?”
“大汗,您有什么吩咐?”
这两个议政大贝勒都带着本旗的精兵和黄台吉一起殿后,现在就跟在黄台吉身边。
黄台吉望着刚刚被点燃的两座架设在滦河上的浮桥,轻轻的吐了口气:“昔日诸葛亮有六出祁山,而咱大金以后也会在燕山几进几出......燕山就是祁山,不过朕不能当诸葛亮,朕要超过诸葛亮!昔日诸葛亮五出祁山不利,才想起用屯田之法对方曹魏。可惜天不假年,病亡在了五丈原。而朕一出燕山就要屯田,也只有屯田,才能让咱大金可以和南朝争夺燕山门户之地。而在燕山屯田的重任,就交给你二人了......二贝勒,朕分十万喀喇沁蒙古人给你,你去马孟山屯田。三贝勒,你也领着十万喀喇沁蒙古人去大凌河流域屯田。你们一个卡住燕山东北,一个卡住燕山正东,一边开垦土地,一边招抚周边的蒙古部落,让他们都我所用。等到明年秋收之后,朕再率大军来二争祁山!”
第1755章 大明特色的封建军事殖民
黄台吉已经下定决心,要把燕山当成祁山,还要在种田方面超过诸葛村夫......真是精神可嘉啊!诸葛村夫好歹曾经躬耕于南阳,手底下还有许多会种地的四川老农民。可黄台吉呢?他啥时候种过地啊?能分清楚小麦、大麦、燕麦、黑麦吗?而且他还从蓟镇、宣府边墙外面拉了二三十万蒙古人......这是要让蒙古人和汉人比种地吗?
虽然喀喇沁蒙古人会种地,也在墙外燕山的许多山谷当中开辟了耕地。但他们种地的手艺可不怎么高明,年年都要从大明输入口粮!就这手艺去屯田,真不怕屯亏了?
也许黄台吉从没想到过种地也能亏本吧?
就在黄台吉安排蒙古人种地的时候,朱由检也在和蒙古人打交道。不过他在口外的蓟运河边上遇到的,都是不准备种地的蒙古人——他们是兀良哈万户斡尔朵和朵颜万户斡尔朵的精锐,总共3000铁骑兵,一人配了三马,跟着兀良哈大公主由坝上草原南下,一路扫荡不服从的喀喇沁蒙古部落,一直推进到了靠近密云边墙的虎石哈镇,才停止前进,在虎石哈镇周围布防,等候朱由检再次出境。
而朱由检也没有让兀良哈大公主等待太久,在确定了黄台吉这个“满洲诸葛亮”已经从唐指山退兵,并且从磨刀峪出了蓟镇边墙后。他就立即兵分两路,以袁崇焕、祖大寿为一路,率领属于辽镇、新蓟镇的兵马向东挺进,出山海关后,向辽西山区当中,位于大凌河上游,原属于大明营州卫的地盘开进——营州卫不是一个卫,而是分为左、右、前、中一共四个屯卫,占据了整个大凌河中上游地区,在洪武年间都属于北平行都司。可是因为朱棣在靖难之役中借了朵颜三卫的蒙古骑兵,所以就将营州四屯卫内迁,把这部分土地赐给了朵颜三卫。而喀喇沁蒙古就是由朵颜三卫中的一些部族发展出来的。
定居在大凌河中上游的喀喇沁蒙古人也投了黄台吉,并且出兵出粮参与了入口之役,当然也损失惨重——不仅损失了许多壮丁,而且因为提供了宝贵的口粮给后金军充军粮,又全无收获。所以从崇祯元年冬季开始,大凌河流域的喀喇沁蒙古部落就开始闹饥荒了(这一年华北和东北的许多地方都遭遇了旱灾,喀喇沁蒙古人的地盘又因为一直处于战乱当中,所以情况尤其严峻)。在朱由检看来,这就是出兵夺取营州四屯卫故地的最佳时机!
而另一路大军,则是朱由检亲自率领的原蓟镇军、京营军(由朱纯臣、张凤翼率领的一万八千人)、密云军和帐前军,总兵力约有六万人,从密云镇下属的潮河所出了边墙,沿着潮河北上,终于在十月初十这天抵达了已经被兀良哈大公主控制的虎石哈镇。
虎石哈镇在明朝洪武年间属于兴州五屯卫,也隶属于北平行都司,后来也被喀喇沁蒙古人占据。
朱由检这次出兵墙外的目标,就是兴州五屯卫和紧挨着兴州的会州卫的故地——也就是密云边墙以北,宣府边墙以东这一块儿。
根据计划,朱由检会在故兴州五屯卫的地盘上建立一座镇城和一座守备城,同时再设立10个千户所(卫),再迁移至少10000户屯军(民)出边墙,在10个千户所(卫)的地盘上定居。同时,他还会命令赵率教从所领的蓟镇军中抽调愿意受封卫所的将校,在遵化县和永平府的边墙外面的会州故地,也建立一座守备城、10个千户所,也迁10000户屯军(民)出边墙定居屯垦。
如果兴州、会州,还有辽西那边的营州屯垦开拓能够成功,那么黄台吉这辈子就再别想入长城一游了......
而且兴州、会州、营州拓殖的成功,也意味着大明王朝扭转了不断收缩的颓势,再一次进入了扩张时期。
上辈子学了五十多年怎么当皇帝的朱由检太知道扩张对大明这个国家的意义了!
大明汉地现在已经过于拥挤,天子脚下的北直隶更是如此,人多地少,再加上气候日益寒冷干燥,吃饭越来越是个问题了。
而解决吃饭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扩张!
可是朱由检又学不了逆子,把扩张当成一桩生意来做——倒不仅是因为朱由检没学会逆子做生意的本事,而是他的大明朝还是以北京为中心的,并不是以工商业和海洋贸易非常发达的东南沿海为中心的。
所以朱由检的大明只能走封建军事殖民的路线,而老祖宗留下的卫所制和蒙古人隔代传下来的千户制,其实就是封建军事殖民的工具!
因为无论是大明卫所还是蒙古千户,都是军民合一,而且都可以成建制的移动。
至于兀良哈大公主管辖的两个万户斡尔朵,一样是军民合一,而且还可以长途跋涉!
如果能把这些万户斡尔朵和军民千户所结合起来,大明特色的封建军事殖民,也许就可以如虎添翼了!
......
所谓的虎石哈镇其实就是一座土木结构的堡垒,矗在潮河边上的一处谷地当中。堡垒外面有个小小的商市,应该是明朝商人和蒙古人交易的地方。周围还有一些荒芜了的农田,因为去年春夏两季的干旱和之后的战乱,田里都是枯死的农作物和荒草。
原本居住在此的喀喇沁蒙古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只剩下兀良哈大公主的蒙古骑兵在堡垒外面列队迎接他们的男主人。
当朱由检率领着先行一步的两三千帐前骑兵和部分官员抵达虎石哈镇的时候,这位兀良哈大公主已经换上了盛装,领着几个从两个万户斡尔朵中选出来的美貌侍女,出了堡垒大门,恭恭敬敬的跪迎。
朱由检可是刚刚打败了后金天聪大汗黄台吉......而且再一次冲锋陷阵,妥妥的大明第一勇士,兀良哈大公主当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起来吧!”朱由检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望了这个已经怀上了孩子的女人一眼,笑着道,“干得不错啊......都已经到了虎石哈镇了!”
兀良哈虽然有了身子,但还很利索的起了身,跟在了朱由检身边,一边跟着皇帝往里走,一边笑着报告:“万岁爷,奴不过是借着您的威名平定宣镇边墙外的诸部......现在塞罕坝草原和宣镇边墙之外,都是陛下的地盘了。”
塞罕坝草原是朵颜万户斡尔朵的驻牧之地,朱由检也打算在那里修一座行宫,用来宣抚草原。
“两个万户斡尔朵有多少户部民了?”朱由检又问。
“回禀陛下,现在兀良哈万户斡尔朵已经有8000户部民了,朵颜万户斡尔朵的部民比较少,只有5000户......这些部民约半数是喀喇沁人,半数则是兀良哈人。”
朱由检轻轻点头,又问:“有黄台吉的消息吗?”
“陛下,黄台吉也搜罗了许多喀喇沁人,往滦河东岸退去了。”兀良哈大公主道,“奴还听说黄台吉准备在马孟山屯田......他准备将掳获的喀喇沁蒙古人和原本已经归附他的蒙古人混编出一个蒙古八旗,让他们在燕山屯田!”
“什么?蒙古人屯田?”朱由检哈哈大笑,“他还真想得出来......”
兀良哈笑道:“蒙古人哪里会种田啊!可别到明年屯出个颗粒无收!”
朱由检笑道:“由他去屯......朕不怕和他比种地。”他顿了顿,又看着兀良哈笑道,“大公主,朕还有件事儿和你商量,朕想着在塞罕坝草原上来个大会蒙古诸部,你能帮着张罗吗?”
第1756章 大会蒙古,一起去抢
“大会蒙古?”兀良哈大公主对朱由检提议感到有些奇怪,“万岁爷,您可是大明天子啊,您大会蒙古诸部......”
蒙古诸部的法统毕竟是北元,而大明和北元终究是敌对的。由大明天子出面大会蒙古诸部,这事儿怎么看都有点古怪啊!
“呵呵,”朱由检笑着解释说,“他黄台吉可以大会蒙古诸部,朕就不能大会蒙古诸部了?而且朕又不当蒙古大汗,朕是中原天子,不会眼馋你哥的草原江山。”
“那陛下大会蒙古是想......”
朱由检看着连日骑马行军,脸皮都晒得有点黑的大公主,嘻嘻一笑道:“我的大公主,你就放心吧,朕不是想单独大会蒙古,而是想和你哥哥林丹巴图尔一起大会蒙古诸部......会盟反对建州,会盟之后,朕还要助插汉部反攻辽河河套!”
“真的吗?”兀良哈大公主眨巴着眼睛,“万岁爷真的要助插汉部反攻辽河?”
朱由检点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现在建州女真收拢了许多喀喇沁人,打算在马孟山东面驻牧屯田,现在才十月,估摸着能赶上明岁的春播。
所以朕琢磨着咱就在明年夏末时和你哥林丹巴图尔,在塞罕坝草原上来个大会蒙古诸部,然后大家一起去马孟山东面和辽河河套放抢......抢在喀喇沁人收获之前,就把他们麦子都割了!把他们的牲口都抢了!兀良哈,你看朕的办法好不好啊?”
原来朱由检大会蒙古并不是要学女真人去触碰蒙古的汗权,而是要拉上虎兔敦汗和其他志同道合的蒙古部落,一起去抢改行种地的喀喇沁人......好好的强盗当了那么多年,改行种地屯田,怎么可能不亏?就算不亏,也得抢的你血本无归!
朱由检现在已经知道当皇帝、当大汗、当国君的,也和做小买卖的一样怕亏本......亏得多了,哪怕“富有四海”的皇帝,一样会当不下去!
黄台吉本来就是个穷鬼汗,能有多少本可以亏?
兀良哈大公主也是个“草原女强盗”,听朱由检说了这么一个缺德带冒烟的法子,居然挑起大拇哥,一脸佩服的说:“万岁爷果然是英雄豪杰,兀良哈越来越佩服了......到时候奴已经替万岁爷生完了儿子,可以上阵打仗了......请准许奴带着两个万户斡尔朵的勇士,给万岁爷当前驱,去抢喀喇沁部的粮食和牲口!”
朱由检一听这话,就哈哈大笑起来,还伸手一搂兀良哈已经鼓胀起来的腰腹,“你果然是朕的好牛马,朕没白抢你!今日还能骑吗?朕可有日子没碰女人了!”
兀良哈听了这话也不害臊,还重重点头:“能骑能骑,奴结实的很,爷想怎么骑都行......”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讨论着马术问题,一边就向一顶扎在虎石哈镇子里的金顶大帐走去。
好在他们俩说的都是蒙古话,后面跟着的官员和少年亲卫都听不懂......就算能听懂也得装糊涂啊!
......
冬意在北京城也渐渐浓郁了起来。和去年相比,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又早了几日,而且更加干冷。而今年北京冬季的市面,也和这天气一样,比往年更加萧条清冷了几分。造成市面清冷的原因,除了今秋北京周围地区普遍歉收,还有一些地方遭遇兵火之外,就是大明朝廷对口外贸易的全面封锁,以及北京城武勋贵族阶级的手头从今年开始也变得有点紧了。另外,从去年开始,北京城的太监就开始过紧日子了......而且数量也少了许多!
在北京这边,从事口外贸易、和武勋贵族搭点边儿的,还有和宫里的公公们有关系的人可不少!怎么一大群人的手头都变紧了,市面能不萧条?能不清冷?
而市面一萧条一清冷,又连累了不少做买卖的商贩。
总之,从崇祯元年开始,天子脚下的北京城内,几乎人人都变穷了!
人们变穷了,心情当然就不会好。而心情不好,也就不会说崇祯皇帝的好话了。而从上明朝中期开始,对言论的管制就变得越来越松,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曾经让人不寒而栗的特务组织,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威慑力......更何况在厂卫里面管事儿和办事儿的中下层,大多都是世袭的锦衣亲军,也算是和北京武勋贵族阶层搭点边儿的人物,他们一样因为朱由检的执政受了损失,还会帮着他管制言论?
所以在这个冬天,北京城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戾气儿。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都是堪称正德第二的当今圣上崇祯皇帝的那些“荒唐事儿”......什么喜好玩乐不理朝政啦,什么不顾百官劝阻冒险亲征啦,什么为了个蒙古女人擅开边衅以致生灵涂炭啦,什么远征大同以致京畿空虚被奴贼钻了空子啦,什么指挥无方以致京营损兵八万啦,什么昌平皇陵被掘愧对祖宗啦,种种桩桩,都是对朱由检相当不利的消息,各个阶层的人们都议论不休,言语之中全都把朱由检当成了大明有史以来最昏的君了。
“唉,这都多少日子没回北京城了?北京城自打成庙老爷开始就是天子脚下,现在倒好,天子都在外头溜达半年了,就不知道回家!”
“还回什么家呀,跟个蒙古女人在外头别提多快活了,还回家干嘛?回了京城,就得给一群阁老和科道言官管起来了!”
“怕是没脸回来了吧?温榆水一战京营可损兵八万!昌平一战又让奴贼掘了天寿山皇陵......哪儿还有脸回京师?”
“小声儿点,这话说得过了,要是给锦衣卫拿去......”
市井民间如此,而公卿百官......在十月初的时候其实也都揣着看笑话的心思。他们这些官儿可比下面的小老百姓看得透,朱由检这个君啊......要么就是大明朝开国以来最昏的君,要么就是大明朝开张以来的第三雄主!
至于是昏还是雄,关键就看和奴贼东虏的这场口内之战打得如何了?而战争打得如何......也不能光看战报。斩杀多少?损失多少?掠获多少?这些都可以编的,需要崇祯皇帝当明主就多编点战果,少编点损失。反之就让战果缩点水,让损失扩大些。
反正文官手里一支笔,别的事儿干不好,编故事还能干不好?可问题是故事可以随便编,地图不能随便画啊!
刚刚传回的塘报,小皇帝这回冷不丁来了个开疆辟土,而且不是在距离北京城千里之外开疆辟土,而是就在北京城一二百里开外拿下了两个州——兴州和会州!
另外,在辽西方面,袁崇焕和祖大寿已经攻入了原属北平行都司的营州地面,而且进展顺利,势如破竹。
这可是一举收复三州之地了!这事儿谁能给整没了?不可能啊!小皇帝已经决定在兴、会二州的地盘上开辟燕山镇,在营州地盘上开辟辽西镇。两个军镇都得设总镇、巡抚,下面还一堆大小官员,怎么可能整没了?
而且,这小皇帝真的能从鞑子和奴贼手里抢回地盘啊!上回就抢回来大同、宣府边墙外的大片土地,因为交给兀良哈万户斡尔朵管理,大家可以当没看见。
但这次不行了,抢回三州两镇啊!这是空前大捷!而且......小皇帝还借着大胜把京营给整没了!
而这么一位雄主,他为什么总也不会北京呢?他到底想干什么?现在连京营都没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