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火神爷
“咯咯哒,咯咯哒。”姥姥听到母鸡的叫声,从鸡窝里检出个带血丝的鸡蛋,嘴里高兴地说:“今年打春早,鸡下蛋也早,这才初七就下蛋了。”说着从屋里抓了把谷秕子,扔到下蛋的母鸡旁。一群鸡马上围过来,在地上抢食吃。
初七送火神,吃过午饭姥爷就给兄妹仨扎火把,一米多长的木棍上头绑着大豆秸秆和麦秸,哥哥还找出两个小炮仗塞在里面。
姥姥让妈妈和壮面包饺子,悠悠问姥姥:“姥姥,啥是壮面啊?”
“麦子、豆子(黄豆)、高粱各一份三掺,高粱用开水烫一滚去涩,这样磨出来的面劲道,擀面条和饺子皮不裂,过年专门磨的。”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高手在民间。悠悠觉得自己真相了,其实就是在麦子少的情况下尽量的吃好点。
悠悠趁姥姥和妈妈不注意,偷偷的从空间里拿出一袋一公斤的饺子面粉,倒入盛壮面的面瓮里,拿了个擀面杖搅拌着掺和。
被姥姥看见了,赶紧的过来阻止:“小祖宗,这是吃的东西可不能玩。”
饺子馅还是年前调好剩下的,今年年前打春(立春),年后回温快,再放怕有味(变质)了,姥姥让今天包完,初十石头生就不吃了。
悠悠又偷偷的往饺子馅里加了些精制调和油,别的油怕姥姥闻出异味来。吓死宝宝了,为了你们吃点好的宝宝容易吗!
晚上吃饺子,悠悠吃着加了料的饺子心里美滋滋的,嘴里哼哼着:“咱们的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真呀吗真高兴。”
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姥姥拍了下悠悠的头:“看你那馋形,不过今天的饺子还真好吃。”悠悠听得暗搓搓的笑,终于能帮到家里了。
天刚黑,爸妈就领着兄妹仨去送火神爷。韩屯村北靠黄河,出村有东面和南面两条道路。这两条路上远远近近的亮着几十个火把,犹如一条长长的火龙。
不时地有“噼啪”的炮仗声响起,引起孩子们的一阵阵尖叫。
各家的火把大小不一,燃烧的时间长短不同,快烧完的几个放在一起,就形成个小火堆,人们围着火堆取暖,最远的火堆离村子有一里地(半公里)。
在文化生活匮乏的年代,这也是农村群众娱乐的一种方式,没有因封建迷信活动被制止。
过了初七,年味就淡了。姥姥和爸妈商量着垒个猪圈喂猪,说迪迪大了,能离人了,悠悠能领着弟弟玩,姥姥有时间去割猪草。
从大人的谈论中,悠悠知道了,这个年代喂猪不只是能卖钱,还能攒粪换工分,可以多分点粮食,孩子们长大了吃的也多了。
悠悠拍着胸脯打保证:“我长大了,保证看好弟弟。”
迪迪也学着拍胸脯:“我也长大了,保证跟着姐姐。”
小样,你那是保证跟着吃零食好吧。
悠悠想到过年吃过的味道鲜美的猪肉,就问:“姥姥,咱家喂几头猪?”
“还喂几个,一个养大也不容易。老话说的好:穷人不读书,穷人不喂猪。猪也得吃饱吃好了才长膘,不喂到120斤食品站里不收。”
“姥姥,咱们喂俩猪吧,我和弟弟也去割猪草,喂大了咱过年下也杀猪。”悠悠想着东北的杀猪菜,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小祖宗,你还去割猪草,篮子都挎不起来。你能看好弟弟就是帮姥姥大忙了。”
昊昊发言了:“姥姥,我放了学能去割猪草,咱就喂俩吧,杀了猪姥爷多吃点肉身体就好了。”
迪迪听见吃肉就兴奋:“杀猪吃肉,杀猪吃肉。”
“中,咱就喂俩猪,让俺昊昊孝顺姥爷。”看着姥爷欣慰的笑脸,姥姥一锤定音。
悠悠内心独白:您老喂多少我都能给养大了。
爸爸的好人缘那不是吹的,上午说了要盖猪圈,下午就来了十几个主动帮忙的壮劳力,半下午的功夫猪圈就垒好了。猪圈盖在羊圈的南面,离住房较远,这样比较干净卫生。
晚上,悠悠缠着姥姥打听喂猪的有关事情。原来这个时期国家鼓励农民养猪,不过养大后只能交给国家。
其他的家畜也是随便养,根本不像穿越小说中描写的那样,限制农民养家畜的数量。
现在人刚能吃饱,哪有粮食喂猪,光靠猪草和麸子秕子,有的一年都长不到120斤,好多人家喂不起。
难怪后世的人怀念七十年代的肉味道好,一年长成的和一季度长成的能在一个档次上,可一年都养不成也太令人无语了。
国家收购毛猪按重量划等级,200斤以上的是一等甲(特级),每斤0.38元,一等甲三毛八就是这样来的。
160斤以上是一等,每斤0.36元。140斤以上是二等,每斤0.34元,120斤以上是三等,每斤0.32元。
不足120斤够不着等级,国家不收。猪肉国家供应价每斤五毛二,价格也低,但是只供应有非农业户口的城镇人员,不过是限量供应,每人一个月三两肉票。
个别人家在婚丧嫁娶的大事上,也有自己杀猪的,剩下的肉可以在集市上卖,每斤一块钱左右。
晚上悠悠躺在被窝里,用意念上网搜索养猪的科技知识,一会就困得睁不开眼睛。这小身板真不给力,幼小的身体也伤不起。
“领导,您请休息,我来制定养殖方案。”狂晕,咋把智脑给忘了。
“亲,我家智脑最棒了,要符合这里实际情况的。”悠悠说完,撒丫子找周公去了。
正月初十一大早,姥姥就去村里韩道法家抓小猪秧(猪仔)。他家的母猪年前一窝生了9个,已经40多天了,今天趁着石头过生抓猪,图个吉利结实好养活。悠悠看弟弟还没睡醒,赶紧的跟着姥姥溜号。
韩道法家宽敞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大家都是来抓猪秧的。悠悠发现,村子里的人家宅基都很大,起码在半亩以上。
韩道法媳妇在猪圈里按着来人的要求,抓住猪仔放到他们带来的篮子里。
她站起来一挺身,妈啊,真高,最少一米八以上,怪不得外号叫“大一号”。
有人和她开玩笑:“大一号,给我抓那个大的,随你长大快。”
“大一号”随口接道:“随我你养得起吗?”
“哈哈哈!”人们哄堂大笑。
“还真是的,也就道法本事大,能养的活你们娘几个。”
韩道法家的五个闺女都随了她们娘,个子比一般的孩子高出一头,大闺女景芝才14岁就长到了一米七高。
姥姥挎着两个猪秧往回走,路上给悠悠讲着“大一号”的来历。
韩道法从小聪明能干,不仅是独子,还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爹韩玉民兄弟三个,就韩道法一个男孩,村里人都说他是一门担三家。
家里过的比较好,但就是个子矮点不足一米六,大家都说他心眼子多坠的不长了。
他媳妇娘家人个子都大,饭量也大。五八年自然灾害饿的受不了,家里人就给才十五岁的她找婆家。
韩道法家贪图她个子高,期望生下的后代个子高点,用两斗(一斗等于30市斤)高粱作彩礼娶了她。
倒是如了愿,十年生了五个闺女都是大高个,村里人戏称“大一号”。可是饭量比小子都大,十来岁的孩子一顿饭能吃四个干粮。性格也和她们娘一样开朗爽快,最后终于生了个儿子却随了爹,聪明伶俐就是不开个。
夫妻俩为了孩子能吃饱饭,夏天发豆芽,冬天磨豆腐,豆腐渣喂猪,除老母猪外每年还养两头肥猪,一年到头不识闲。
也幸亏他媳妇个大力足,帮他拉了一多半的套。三个十多岁的闺女比男孩子都能干,里里外外的帮着爹娘忙和,一家人整天乐呵呵的忙碌着。
韩道法的母亲去世较早,可是两家大伯大娘,都六十多岁,无儿无女,也能帮他们好多忙,起码把他家的针线活都包了。
“大一号”也是个大气人,不光帮着几位老人干重活,有口好吃另样的,自己孩子不吃也得给老人尝个鲜,三家人好像一家人。
大伙都说道法这二斗高粱花的值,“大一号”是听见一回笑骂一场。
第17章 新媳妇回娘家
猪仔买来了,悠悠按照智脑制定的最佳养猪方案,偷着喂养,给两个猪仔防疫、加料。
每次姥姥喂猪,悠悠都跟着。等姥姥转身走了,悠悠就将在网上订购的仔猪专用饲料加到猪食里。两个小猪秧都吃的肚子圆滚滚的,让姥姥倍有成就感。
正月十二下午,二爷套了辆牛车,让宝景去接他二姐。这里的风俗是新媳妇必须回娘家过十五,“十五不看婆家的灯,看了妨她老公公,十六不空婆家的床,空了妨她婆母娘”。
回来时后面跟了十几个看热闹的人,都吵吵着要看桂花婆家的大花糕。二奶奶怕屋里窄站不下这么多人,在车上就把个大包袱解开了。
花糕上下三层,下面用二指厚的圆白面饼当底托,直径有两尺多。上面摆着一圈用白面盘成的花糕鼻子,每个花糕鼻子的中间都点缀着一颗红枣。三层的花糕鼻子三个样,下面的像金鱼尾巴,中间的像展翅的蝴蝶,上面的像盛开的花朵,漂亮极了。
“二奶奶,您这闺女养的值,掂(拿)的花糕在咱村是头一份。”
“几个村里也得是头一份。”
“桂花姑,你婆家咋蒸的,这得有十几斤吧?”
桂花高兴的回答:“二十斤还高高的,俺婆婆找队里的大锅蒸的,怕不熟蒸了多半响。”
正月十五前地里没活计可干,公社里这两年虽然依然提倡过革命化春节,却不安排春节大会战了。
缺乏娱乐项目的村民白天聚在大街上,聊天打屁侃大山,把村里的新老稀罕事都翻出来拉呱。
悠悠带着弟弟跑东跑西地到处串,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听消息(信息),慢慢地摸清了村里的状况。
韩屯村位于洪城县的最东北角,属于张集公社,东面就是平城县水坑公社的梅庄村了。西面两华里是两千多人的大村石庙村,南面的周楼村和韩屯隔着黄河大堤。
村子距张集10华里,距洪城县城50华里。距水坑集7华里,离平城县城更远,有80多华里。
村里一共有52多户人家,316口人。只有一条东西大街,村周围是半里多(大约250米)的护村林,栽种的大多是耐涝的柳树。
村里就一个生产队,和周围的十三个村庄都归属向阳大队。舅姥爷原来是村支书,现在就是生产队队长了,所以村里人叫他支书和队长的都有。
生产队里还有会计韩道伟,保管韩玉臣,民兵队长韩爱国,也就是悠悠的大舅。记工员韩桂金,她还兼着队里的妇女队长,又称“花木兰”队长。
韩桂金就是韩德才唯一的女儿,她家里的生活条件好,父亲又是荣誉伤残军人,高中毕业后回村劳动,也是村里文化程度最高的妇女。
全村一千多亩耕地,人均三亩多。北面的黄河,离村子大约二里半地(2.5华里)。黄河在村子的东面向北转了个弯,给韩桥村留下了大片的荒地,且每年都增加一些。村里人农闲时就去河滩开荒,因此村里的耕地每年也三五十亩地增加着。
种植的庄稼以小麦、高粱和大豆为主,滩区的耕地大多数比较肥沃,产量相对较高。小麦亩产二百多斤,大豆三百斤,高粱四百斤。
这里的庄稼两年三茬,通常是五百亩地种小麦,三百亩春地种高粱,一百亩春地种棉花,剩下的一百多亩春地种谷子、黍子、绿豆、红小豆等小杂粮,再种些春地瓜和二三十亩地的瓜园。小麦收了种豆子和地瓜,收了豆子地瓜留春地,来年种高粱和春作物。各种春庄稼收了种小麦,两年三收。
交上公粮后,按人口和工分两种办法分粮食,各占一半。每人一年大约能分四五百斤粮食,其中小麦150斤左右。
大多数人家能吃饱,在公社里是出了名的红旗村。特别是麦子,好多堤里非滩区的生产队,人均还分不到十斤麦子。
大豆面积大产量高,队里每年给社员分两次豆油,年前一次每人2斤,八月十五一次每人1斤,每人一月不足3两油。
年底春节前进行决算,该留的留足了,该分的分完了,最后是分钱了。钱是按工分分配(五保户例外,有基本保障)。队上会计留足来年的生产资金之后,剩余的钱折算出每个工值合多少钱,然后按每家每户的工分数计算,就得出了各家可分得的钱数。
十个公分是一个公值,一个青壮男劳力干一天活记10个公分。妇女劳力是7个公分,半大孩子和老人大多是6个公分。
韩屯村一般一个工值三毛多,好的年景高达五毛,高了一个工八分钱的村子的好几倍。因此,每家一年多的可分二、三百元。
各家还有每人一分的自留地,被大家精心侍弄成了上等田。是国家为了鼓励社员养猪,分的猪饲料田。不过这个时候,人都吃不饱,种的粮食只好先顾人的肚子。奈何面积太小,产量再高也收不了多少斤粮食。
随黄河转弯的还有黄河大堤,韩屯村的东面和南面都被黄河大堤围着,离村子大约二里地(一公里)。大堤高约10米,上面宽约4米。
黄河大堤由临近的村庄守护,相隔500米建一座两间的砖瓦房,是防汛屋,又叫堰屋子,提供给看堤人员居住,韩屯村负责看护的黄河大堤长两公里。
黄河大堤临黄河的这边底部20米栽着成排的柳树,高达粗壮的柳树,有效的防止河水对大堤的冲刷。
大堤两边的斜坡上栽满了葛八根,是一种根系特别发达的野草,耐旱,生命力极强,一尺多高的青草厚厚的铺在大堤的斜坡上,能减缓水的冲力起防护作用。
黄河大堤上严禁放羊,但初冬青草干枯后,分到各户收割。冬天,韩屯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一垛高高的干草。
护村林、护堤林大量的柳树,黄堤上的干草,为村民养羊提供了丰富的饲草,韩屯村家家户户都养着十几只羊。
这个年代虽然贫困,但社会风气良好,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村里家家养羊,户户喂鸡,村外的护村林里到处跑着散养的鸡和羊,只有走丢的没听说过被偷走的。
人们对坑蒙拐骗、欺压良善的行为深恶痛绝,偶尔出现一个,最轻的处罚是批斗游街,头戴高帽子上写着所犯罪行,脖子上挂着与罪行相符合的实物,在全公社挨个村的游斗一遍,最少十来天的时间,一人犯错,几辈人都抬不起头来。
第18章 正月十五蒸花糕
每天的晚上,一家人都不出去串门,聚在姥姥的屋里。姥姥和妈妈纺棉花,打算出了正月就和二奶奶家合伙织一机子棉布。两家都没织布机,二月初天还比较冷,织布的人家不多,借织布机容易些。
姥爷和爸爸一边用荫柳条编着篮筐,一边给兄妹仨讲各种通俗易懂的故事,寓教于乐,潜移默化地给孩子们普及各种知识。
俩人用粗细不同的柳条,编着各种生活用品,挎篮、粪箕子和条筐,大的小的都有。
姥爷的手巧,给悠悠编了个小挎篮,二十公分高,二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长,悠悠挎着正好。
悠悠拿着哥哥的课本装模作样,时不时地向哥哥请教,表现出极强的学习能力,姥姥总结为:“我们悠悠开窍早。”
为了尽快的了解这个社会,悠悠对大人提出各种五花八门的问题,都要整出个家庭社会十万个为什么来了,经常引得老人话说当年。
正月十四,姥姥发了一大块白面,并泡了一捧红枣,开始蒸新馍。悠悠那个高兴,围着姥姥和妈妈打转悠。年后吃的都是年前蒸的剩馍,可把悠悠吃够了。
菜角子干的裂开了口,蒸好了都得用勺子往外挖,放到碗里盛着吃。粘豆包外皮好吃,里面的馅是红小豆和地瓜加红枣煮成的,不过时间长了,就有了一股酸馊味,天天早上吃豆包,悠悠的嘴里得酸一上午。
不过也有好吃的,那就是每天的早上,昊昊和悠悠怕冷,呆在被窝里睡懒觉。姥姥早饭热上一碗丸子,有甜的粘面丸子,也有菜丸子,热透了就端过来,让他俩在被窝里吃。说是小孩饿的快,吃完了再起床。
还有就是豆渣馍。年前用豆腐渣掺上豆面蒸的馒头,里面放了调料,加了咸盐。蒸熟后趁热焐在麦秸堆里,年后就焐成了酱红色,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酱香味。
切成薄片晒干,吃时用年前煮肉剩下的肉汤,加上粉条一起炖,各种香味混合在一起,还是相当好吃的,可惜的是太咸,和咸菜差不多,每天中午炖两碗,一家人从来没吃完过,晚上溜上继续吃。
十四的晚上,二奶奶给送了两块切开的花糕,每块得有碗口大,半尺多高,散发着浓浓的红枣香甜味。
“桂花婆家给蒸的花糕大,让孩子们尝尝,吃个稀罕。”
“二奶奶,闺女就给拿这一次花糕,还得压回去一半,您二老身体又不好,放着多吃顿养养身子,您还想着孩子,他们还小以后什么东西吃不着。”
二奶奶根本不听姥姥的的,把花糕放到了悠悠家的厨房里。
按农村里的讲究,新媳妇十五的花糕得给婆家留一半,十六回去时带着。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里的人们连元宵是什么都不知道。本地的风俗是早饭吃花糕,寓意五谷杂粮收成高。
花糕里面放上了红枣,整个馍都带着香甜味,吃起来还有种浓浓的枣香味。碗口大的花糕,悠悠自己就吃了一个。
姥姥溜了满满一篦子的花糕,一顿早饭下来,就剩下了两个。
昊昊满足的捧着肚子提建议:“姥姥,咱也在院子里栽颗枣树吧,晒了枣咱也能多蒸几回花糕吃。”
姥姥笑了,“傻孩子,咱差的不是枣,是白面。再说,这院子是队里的,栽啥树得队里说了算。”
吃过早饭,姥姥和妈妈就忙了起来。先准备饺子馅,把辣萝卜、粉条剁碎,将过年特意留下的一块半斤来重的熟肉切成碎丁。
锅里放了两勺油,放入葱姜沫爆香,加进熟肉丁翻炒到肉里出油,将萝卜粉条倒进锅里,加上盐和花椒面拌匀,扁食馅调好了。别看只有半斤肉,闻着却挺香。
油撇子比铜钱大不了多少,中间有个浅浅的窝,两次也舀不出一汤匙油。
姥姥还说这就是大的了,有的人家铜钱中间的孔里插个木棍当油撇子用,根本舀不住油,也就能沥拉点油星。
接着淹腊肉,过年剩下的五六块熟猪肉大约有三斤,放锅里煮了一滚,捞出晾干四周抹上细盐,放到小口坛子里封好口,据姥姥说腊肉可以放到三伏天。
中午用煮过肉的汤加上白菜粉条和绿豆面丸子炖了一锅菜,这是过年后第二次炖菜。悠悠的仓储园区里虽然有各种美食,但一没机会独处,二不愿自己吃独食。现在一碗清汤白菜,香的悠悠舌头都快吞进去了。
下午,妈妈和了好大一块白面,“咋这么多?”悠悠不明白。
姥姥给悠悠解惑:“这是今晚和明早两顿的饺子面,正月十六小年下,吃了明早的饺子新年就算过去了,三十剩馅十五剩面。”
姥姥和妈妈俩人包饺子,看到哥哥学着包,悠悠也喊着要帮忙,姥姥让她摁剂子,迪迪跟着捣乱,被悠悠用手抹了一脸的面粉,还乐得裂着嘴,像戏台上的小丑,惹得一家子笑个不停。
刚包了一会,桂花三姐妹就来了,进屋就上手帮着包,桂花吩咐四妮桂萍:“给迪迪洗干净脸,领他上街玩去”。
姥姥也洗了手,跟着来到街上。悠悠见状,麻溜的跟了出去。
大街上,货郎车又来了,被大人孩子紧紧的围着,生意挺红火。
悠悠挤了进去,这次多了过十五的烟火。小手指大的红蜡烛插在筷子长短的竹签上,十个一把一毛钱。旗火(钻天猴)有大小两种,都是二十个一把,大的两毛钱,小的五分钱。半尺高的土花五分,小点的二分。滴滴筋一分钱两把,一把五根。
有小孩子的人家多少都买上一些,让孩子高兴的过个年,也就是花费一毛两毛的。没钱也可以用鸡蛋、乱头发和烂鞋底、废铁换。
姥姥买了一把红蜡烛,一把小旗火,两个小土花和两把滴滴筋,一共花了两毛钱。
回到家里,扁食已经包好了。姥姥拿出几张彩色的点心包装纸,领着三妮、四妮扎花树。
三妮跑出去,在外面的柳树上折了两个二尺多高的枝杈。姥姥把彩纸剪成条,挂在树杈上,花花绿绿的彩条飘荡着,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花树”。
接着,姥姥又用秫秸(高粱秸秆)和彩纸扎了两个花姑娘,臂挎花篮,篮里装了几朵棉花,把花姑娘挂在花树上。三妮和自家一家一个,插在院子里的粪堆上,意在希望棉花丰收。
天还没黑,人们就早早地吃了晚饭,聚集在街中心,拿出自己家买的烟火集中燃放。
几个土花一起燃放,场面也挺壮观,好似火树银花撒满天,高的有两米多。
放旗火还是需要技术的,会放的点着一撒手,“嗖”的一声直直的上了天;不会的一撒手,架吗溜斜(一溜歪斜)地就出去了,慌的人群急忙躲闪,引起阵阵惊叫声。
小孩子举着燃烧的蜡烛,稍大点的孩子凑上去点燃滴滴筋,甩动着划圈,一朵朵小火花飞下来,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高兴的笑脸,欢快的人群,给新年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第19章 跑百龄
正月十六天刚亮,悠悠就被姥姥喊起来去跑百龄。谚语:“正月十六跑百龄,一年不生病”,充分体现了人们希冀健康长寿的良好愿望。
兄妹三人跟在姥爷和姥姥的后面,先跑向村头的老井,绕井转三圈,往井里投一个坷垃,说是一年不害眼。
跑百龄向北跑,村西的南北路上,三五成群的村民一路向北,还不时地弯腰捡根柴禾。
路上,偶尔有个1分、2分的小银元(硬币),姥姥嘱咐不要捡,说那是有慢性病的人扔的卖病钱,谁捡钱病就卖给了谁。
悠悠是第一次到村北,一眼望去,成方连片的平整土地上长着稀疏的小麦。路的两旁栽的也是柳树,村北2华里有一条3米多高的东西长堤,东边和黄河大堤连接在一起,堤的南面栽着柳树。
姥姥告诉悠悠这个堤是生产堤,能防住夏季黄河的多次小汛期,保住村里的一千多亩耕地有收成。
人们到了生产堤南面就停了下来,用路上捡到的柴禾点着了几个火堆,转着身烤火,边烤边念叨:“烤烤头,头不疼。烤烤腰,腰不疼。烤烤腿,腿不疼。”
迪迪撅着屁股烤腚,嘴里喊着:“烤烤腚,腚不疼”。被姥姥拉出来照腚拍了两巴掌,大伙逗他:“迪迪,腚疼不?”
好多人用树枝插个馍馍在火上烤,姥姥也从腰里掏出个馍馍烤着,烤到外面成了金黄色的馇(ge zha),掰开递给兄妹三人,说是吃了壮实。
悠悠跑到生产堤上往北看,一眼就望到了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宽阔的黄河蜿蜒而来,犹如一条巨龙。实在是太壮观了,激动的悠悠跳了起来。
冬天的黄河静静地流淌,黄色的河水在晨曦的映照下泛着金光,偶尔跳起几朵雪白的浪花,像温柔的母亲,宽容温暖。
黄河岸边的沙滩被冲刷成波纹状,已有零星的野菜透出淡淡绿意。稍远的地方成簇的荫柳只留下几寸高的根部,干枯的野草成片的散布着。
生产堤离河水约300多米,河滩靠近生产堤的近百米土地,大部分被犁了起来,其余的则是一片荒地。
黄河转弯留下的三角滩东面,也有一条生产堤,南北走向,把洪城和平城两个县的黄河滩区分隔开来。
光是这个三角滩,就有几百亩,因为处于韩屯村的北面,就归韩屯耕种。由于收成不能保证,不算耕地面积。
悠悠看着大片荒芜的河滩,想到智脑提供的科学养猪方案中,就有使用苜蓿和燕麦的绿色喂养法,心里顿时美翻了。
原本悠悠还想着在村子里的沟渠路旁,尽量的多撒些苜蓿燕麦的种子,能出多少是多少,给村民养猪提供饲草。
如今有了这些闲置的河滩地,姐的养殖大计终于可以实施了,这几百亩的空闲地姐都给撒上燕麦和苜蓿,猪羊的春天到了,敞开肚子可劲的吃吧。
从智脑中悠悠得知,苜蓿为多年生草本植物,有“牧草之王”的美称,其中蛋白质的含量特别高,而且容易种植,喜温暖半湿润气候,抗寒性强,对土壤要求不严。
苜蓿草还可以加工成干性青绿饲料,使贮存期得以延期,在冬季也能向生畜提供充足的植物性饲料,满足生畜的营养需求,苜蓿一般在开花初期收割,此时产量高、草质好。
苜蓿播种当年一般可收割1~2次,二年后每年可收割4-5次。播种后二三年达到生长高峰,寿命可维持10-20年,甚至40年。
燕麦营养价值丰富,是一年生草本植物。籽实是饲养家畜家禽的优质饲料,叶茎多汁柔嫩、可消化纤维含量高,是最好的饲草。燕麦喜光喜湿耐瘠薄,对土壤要求不严。
燕麦能自播繁衍,生长期短,一般在90天左右,可用作青饲料也可收获干秸秆。在后世是人们追捧的优质营养保健品,现在是人们眼中的杂草,俗称“铃铛麦”。
燕麦和苜蓿在黄河下游地区适宜早春撒播,现在季节已到雨水,马上就能播种了。
早饭悠悠看到碗里除了饺子还有饺子皮和面条,就找姥姥解惑。得到的解答是:“正月十六小年下,饺子相当于元宝,饺子皮相当于钱币,面条相当于钱串子,期盼在新的一年招财进宝发大财,其实也就是个念想。”
第20章 换银元
饭后,爸爸去舅姥爷家借自行车,妈妈今天要去公社教育组开会,广播里连着下了两天的通知。
姥姥带着悠悠坐顺风车去赶集卖鸡蛋,姥姥一边往篮子里拾鸡蛋,一边奇怪的嘟囔:“今年的母鸡下蛋咋都早,连着下三四个才歇一天窝,个头还大,不到半个月就攒了快一百个了。”
“我喂的好呗。”悠悠邀功。
“对对,咋忘了鸡是俺们悠悠喂的,明天姥姥给你煮鸡蛋吃。”
“姥姥,咱家里人都吃煮鸡蛋。”悠悠给全家争取福利,原生态的美味土鸡蛋,光是想想就馋得流口水。
爸爸怕迪迪也要跟着去赶集,提前带上他去卫生室了。
悠悠坐在自行车前梁绑着的木头儿童椅上,妈妈嘱咐她:“腿别乱晃,小心车条绞脚。”
姥姥挎着篮子坐在后面,“咱家的鸡蛋个大,卖给代销点亏,大小都给五分钱,在集上六分也好卖。”
想到后世柴鸡蛋一个都卖到了五元,悠悠由衷的感叹:现在的物价太便宜了,要是能放到到自己的商城出售,不能说是一本万利,却是实打实的百倍利润。
对啊,这里的食物纯天然无公害无污染,是标准的放心食品。在后世里,这样的食品不仅价格高的离谱,还限定只供应一定级别的人群。
穿越大神给提供了这么便利的机会,自己不运用起来是要遭雷劈的。悠悠决心开创一个史无前例的事业,在现在和未来之间开展时空贸易,除了电商外,自己再弄个时空商人玩玩。
可是,据悠悠穿过来的半个月的观察,这个时代的物价尽管低,可是各种物资处于极度缺乏的状态。别说大宗的物资了,就是零星的也很艰难。何况自己还是个5岁小不点,基本上没有自主权。
理想很丰满,现实特骨感。悠悠望天长叹,惹得妈妈和姥姥哈哈大笑,“你个小人精,又做啥妖!”
听着姥姥的笑语,悠悠心想:还真是作妖,不过说出来,您老也不信啊。
集市上卖鸡蛋的集中在副食品门市前面,人也不多,现在刚开春,母鸡才开始下蛋。
十多个人聚在一起,面前都摆着个篮子,里面盛着二三十个的鸡蛋。
姥姥把篮子和他们的放在一起,优势马上显现出来,自家的鸡蛋个头看出来的大。马上就围上来几个人,争着要买。可没人能全要了,最后,90个鸡蛋被三个人分开要了,每人要了30个。
“一人一块八。”悠悠算好了账。
仨个买家觉得稀奇,对着姥姥夸:“大娘,您家孩子真心灵,这么大点就会算账。”
姥姥乐呵呵的回答:“她妈教学,从小就跟着学。”
卖了鸡蛋,姥姥领着悠悠来到土产品门市东面的一个院子里。悠悠看院门上用红漆写着农村信用合作社,姥姥却说是银行。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姥姥从腰里掏出4块银元,递给悠悠两块。
“年下(春节),你爱军舅舅给你爸妈弄了张自行车票,家里的钱还不到一百块,你跟着姥姥去换钱,一个银元换两块五,咱娘俩一次能换十块钱,再来两趟就攒够了。”
悠悠不解的问:“姥姥,咋不一次都换了。”
“一个人一次就让换两块银元,都是老人放的几个私房钱,多了让换也不敢,怕被批斗。”
悠悠看向手里的银元,都是袁大头,是银元中存世最多的一种。前世爱好收藏,关于银元,悠悠还是比较懂行的。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推行新币,国家对金银的流通限制特别严格。动乱期间,金银又成了“四旧”,财宝变成了祸害。
一直到文革后期,国家才恢复了金银兑换业务,人们急忙把手中的存货兑换成现金。
一是生活艰难,二怕被抄家批斗,三是不了解国家的政策,害怕银行取消金银的兑换。回收的银元统一融化另作他用,导致后世银元的收藏价格一路攀升。
银行的营业室不是对外的门市,设在院子内的两间房子里。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拿着一块两块的银元在换钱。
悠悠看的仔细,认出不仅有袁大头、孙小头,还有后世里的珍品团龙币。
悠悠看得两眼冒星星,这在自己的商城里可都是宝贝,就连最不值钱的袁大头都是上万的价格,稀少的以百万元计。
现在不论种类一律2.5元,悠悠恨不得自己都买过来,可惜手里没钱。后世的百元大钞拿到现在来就是张花纸,不只用不了,它还得惹是生非。
即使淘到第三套人民币,悠悠拿出来也说不清来历。对了,捡钱试试。
悠悠肉疼的兑换完,跟姥姥出了银行门,弯腰在地上捡了一张十元的钱,其实是从自己的商城里拿出来的。
“姥姥,我捡了十块钱。”
“在哪捡的?”
“就这里。”
“快给我,谁掉钱了。”姥姥大声地喊起来
悠悠耷拉着脑袋陪姥姥站在银行门口等失主,旁边围着一圈人看热闹。
还别说,这年代人们的思想境界真高,这么多人就没个冒领的,姥姥还替人着急:“咋还没人找,掉这么多钱不得急死。”
到妈妈散了会找来,才和姥姥把钱交给银行的领导,让他们找失主。领导记下姥姥和妈妈的姓名和村名,说汇报给公社领导。
还在银行的食堂里拿了几个包子递给姥姥,说孩子小不禁饿先填补填补,现在饭店里的包子也卖完了。
吃着十块钱换来的贵包子,悠悠心疼的直抽抽。
62年的第三套十元人民币,后世的价格千元以上。现在十块钱可以买4快银元,即使是最便宜的袁大头,在悠悠的商城里都快五万了。
回家的路上,悠悠故意问姥姥银元咋还不一样。姥姥告诉悠悠“银元样数多着呢,等你大了让你姥爷教你认。”
“姥爷会认?”
“别看你姥爷干活不行,会的东西多着那,好东西没你姥爷不认识的,够你学几年的。悠悠你聪明,回家找你姥爷学本事,也让你姥爷散散心。”
“学那些有什么用,别再给家里招灾。”妈妈担心地说。
“有用,我偷偷跟姥爷学,不让别人知道”。
太有用了,后世里悠悠虽然喜爱收藏,但水平只是爱好者,捡了几次漏,十有**打眼。
这放着现成的大师,可得学精了。姐也跟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满世界捡漏去。
这年头捡漏跟捡破烂差不多,不像后世,造假水平高的能蒙专家。不过,即使是收破烂那也得有钱才行。
钱、钱、钱!还是得先赚钱,还必须是光明正大的挣钱。
姥姥口中的好东西在这个动乱期间它就是祸害,几辈子节衣缩食置办下的传家宝成了“封资修”的糟粕。舍不得主动上交的人家,抄家没收被批斗,在身体和精神上都受到极大摧残。
胆小的偷偷销毁,当做废品卖给收购站,胆大的藏得更严实了。改革开放的初期开始有人私下收购,好多人家是给钱就卖,古董珍玩也就值后世的大白菜价。
回到家里,悠悠就缠上了姥爷,小嘴巴巴地给姥爷讲述银行里人们拿的各种银元,大头的光头,小头的有头发,还有带龙的,一个龙的俩龙的。把大家笑得东倒西歪的,姥爷开心地给悠悠解释各种银元的差别和特征。悠悠发现,姥姥说的对极了,姥爷在鉴宝上绝对是国宝级的专家。
悠悠摇着姥爷的胳膊:“姥爷,你给我当老师呗,我跟你学着认好东西。”
“啥叫好东西,都砸了,烧了,学哪些有什么用,你看姥爷差点也被砸了,咱不学那惹祸的东西。”姥爷说着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姥爷,你教我吧,我偷偷的学,学会了看见好东西我也能涨见识。”
“你还涨见识,你们这辈子能见到的不多了。”爸爸打击悠悠。
姥爷反驳爸爸:“可不能这么说,民间的精品也不少,铜钱、洋板里也有精品,指不定谁家就有件古物。好,姥爷教你。”
从此以后,一家人晚上又多了个话题,大师级讲堂开课了,就从家里的铜钱讲起。
三十多年后,这一家人都成了鉴宝的业内专家。
妈妈看天气晴朗,气温较高,吃过午饭就烧了一大锅热水,让全家人洗头。姥姥拿出洗衣粉,用热水融化了当洗发水用。浇到头上烧的头皮热乎乎的,洗过的头发又干又涩,梳起来也费劲。
全家人坐在太阳底下晒头发,把悠悠郁闷的要死,连进仓储中心的机会都没有。
“涩死了。”悠悠摸着涩涩的头发噘嘴耷拉脸,越来越像个孩子,完全忘了自己奔三的年龄。
三妮桂香看见了,回家也烧了锅热水,二奶奶掏了一筛子草木灰泡在水盆里,并轻轻晃动。
姥姥看见了喊道:“二奶奶,您别淋灰水啦,我给您拿点洗衣粉用。”
“我都淋上了,下次再给你要。”
悠悠稀奇的不行,赶忙跑过去看。
浸泡了大约15分钟,就把草木灰端出来,下面的水成了浑浊的灰黑色。等灰水澄(沉淀)了一会,把上面清澈的灰水倒在脸盆里。
兑上热水,一家人轮流着洗头,一盆灰水洗的黑乎乎的,不知道是灰黑还是头发脏,洗过灰水再用清水把头发洗干净。
悠悠伸手摸四妮桂萍的头发,比自己的还涩。
趁着姥姥和妈妈做晚饭的机会,悠悠一个人躲进屋里,赶紧的进了仓储园的生活区,泡在豪华的浴缸里,给头发做了一套护理,悠悠的身心才恢复了过来。
第21章 开学啦
“咯咯哒,咯咯哒。”听见母鸡下蛋的叫声,悠悠赶紧抓了把秕子跑出去,撒出去的同时还带着空间里的配方饲料,要不这些鸡下蛋能这么勤。
“姥姥,是个带血丝的。”悠悠拿着鸡蛋让姥姥看。
“不能啊,哪个鸡下的?”姥姥问。
“那只。”悠悠指着一只芦花鸡对姥姥说。
“二奶奶,您家的鸡撩蛋啦。”姥姥高声喊。
二奶奶闻声从她家出来,走着说着:“就喂这几只鸡,下蛋晚不说,还去抢你家的鸡窝。”
姥姥把鸡蛋递给二奶奶,“别说还真是,人爱凑堆难道鸡也喜欢扎堆。”
悠悠在心里说:想什么呢,还不是在咱家吃食吃习惯了。
正月十八村里的小学开学,十七上午妈妈和另外两名老师就到学校做准备。
村里的学校建在防台上,防台在牛屋的西面,比牛屋顶还高出一米多,得有七八米,比村里人盖房子的岗子还高,和黄河大堤不差上下。
防台上面近2000个平方米,有三亩大小,是国家给滩区群众建的防洪设施。
防台上建了两排房子,每排十间房。学校在前面的一排,一个教室两间房,共三个教室。
村里的小学只有1到3三个年级,4、5年级的学生去黄河大堤外的周楼村小学。
三个教室在西边,中间的2间是教师的办公室,东头的2两间是孙老师的住房。
孙老师是公立教师,县师范毕业,也是韩屯小学的校长。除了管理学校外,还负责教二三年级的算术课。三十多岁的她带着三个孩子,大女儿8岁,小儿子才3岁,她爱人在部队是个连长。村里给她提供蔬菜和柴禾,自己开火做饭,学校放假她就带着孩子回家住。
学校的另一个老师姓石,五十多岁,和悠悠妈妈一样,也是民办教师。石老师出身富农家庭,是解放前的老初中毕业生。他教一年级的语文和算术并兼着二三年级的书法,主要是学写毛笔字。家在西边邻村石庙,距学校一公里远,石老师在家吃住。
悠悠妈妈教二三年级的语文,兼着三个年级的音乐和美术课。
后面的一排房子东面两间是磨房,其余的放着生产队的东西,磨房前面的空地上有一盘石碾。
村里喂了十六头牛和两头驴,比别的生产队养十头牲口的多了快一倍,可是韩屯村耕地较多,牲口还是有点紧张。
幸亏韩屯村每年上交的公粮数量多,在县里出了名,奖励了一台拖拉机。两头驴就用来给社员拉磨,每天安排四户,十来天安排一轮,这在整个公社也是少有的福利,深受全村群众特别是妇女的欢迎和感激。
这两年虽然有了打面机,但每斤需交一分钱的加工费,这个年代缺少油水,人们的饭量都大,壮劳力一天最少二斤,一家五六口人,平均得七八斤粮食,要是打面得七八分钱,一斤咸盐才七分钱,人们为了省钱还是自己磨面吃。
下午,姥姥和村里排上推磨的人家换好了时间,趁妈妈开学前磨面,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为了磨面,姥姥头天就把要磨的粮食,用簸箕簸了又簸,挑净粮食里面的坷垃,最后再用毛巾蘸着清水来回地擦净晾干。
磨的是姥姥口中的杂面,就是高粱和黄豆,装了满满的一大布袋。姥姥说一百多斤,够吃到出正月了。
悠悠看了一下,高粱少豆子多。姥姥掺高粱时特别的珍惜,嘴里念叨着:“还真不禁吃,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新高粱下来。”
悠悠想着拉嗓子的杂面包子,疑惑的问:“姥姥,高粱一点也不好吃,咱光吃豆面不行吗?”
“那可不行,掺的高粱少了,蒸的干粮都散的拿不起来,光豆面更不行。你没见二爷家蒸豆面馍啊,都是捏团子,熟了用碗乘着吃。再说了,豆面喝粥不乱锅,还一股子豆腥味。”
“他家的高粱哪?”
“这不是穷吗?家里人个子大饭量也大,家里没存粮,队里分啥吃啥。高粱比豆子早下来一个多月,等豆子下来就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点高粱得留着喝粥,就舍不得往豆面里掺了。以后就好了,宝景大了,能挣工分了,分的粮食多了还好过点。”
悠悠跟着去了磨坊,看到磨坊里石磨厚厚的两层,置放在垒砌的高台上,下层固定,上层转动。抚摸着石磨上咬合得天衣无缝的沟槽,悠悠衷心的佩服现在的石匠功夫了得。
爸爸帮着把准备好的粮食背到了磨坊,姥姥把要磨的粮食倒在磨盘上,再用手拢成上尖下圆的形状。
二爷帮着把毛驴牵进来,伸手拿起一块蒙眼罩,戴到驴的双耳上。接着,又给驴围上“扎脖”,再把一套拉套套到驴身子的两侧。最后,把拉套的末端挂到磨棍的连杆上。
当准备工作就绪后,姥姥“喔”的一声,驴子立马竖起双耳,四蹄紧蹬,开始了漫长的环形跋涉。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古老的磨房里开始响起石磨的噜噜声,驴蹄的踏踏声,筛面罗“呼答呼答”的滑动声……这些节奏不一的声音相互交织,宛如一支长长而又沉沉的乐曲回荡在悠悠的耳畔。
当磨盘上的粮食在一遍遍碾磨时,姥姥跟在毛驴的后面,拿着个扫帚把磨碎的粮食沿着磨盘外沿向里扫,毛驴停下来的时候,姥姥就用扫帚抽打几下,大声地呵斥着。
妈妈用粗细不一的筛面罗把碾碎的粮食糁分成细粉、粗粉等,一直到粮食在石磨上碾得只剩麸皮时,还舍不得丢弃。再一次用粗罗将麸皮筛上一遍,收集一部分泛红的麸粉。这些麸粉虽然已没有太多的“油水”。但是,在以后蒸馍、熬稀饭时,把它掺进去,还是可以填饱肚子的。
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粮食磨完了,古老的石磨终于停止响声。姥姥从磨道里把驴牵到院子里,为它去掉蒙眼罩。然后忙着收拾石磨上剩余的麸皮。
此时,累得浑身是汗的毛驴禁不住对着空中“昂昂”长嘶,然后,打上两个长长的喷嚏,身子一软躺在地上,左一个右一个打起滚来。也就是在这左右的翻滚中,毛驴一身的劳累慢慢消尽。
姥姥和妈妈尽管用头巾包的严严实实地,眉毛和眼睫毛都是白花花的,浑身沾满了面粉。姥姥慢慢直起弯了一下午的腰,用拳头捶打着,扯下头巾拍打身上的面粉。
晚上,哥哥收拾自己的书包。让姥姥把在公社新华书店买的两张水帘纸用线缝成作业本,拿着镰刀头仔细的一页页割开,从原来买的作业本后面小心地撕下一张没写字的纸张,垫在新本子的第二页下面,水帘纸薄清楚地透出下面的线条和格子。
“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本子能省2分钱,够买支细铅笔了”。昊昊拿着新本子,给家里人看。
悠悠看着兴高采烈的哥哥,心酸的要死。七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为了2分钱,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懂事地让人心疼。
开学了,防台上热闹了起来,孩子们的笑声,叫闹声传出好远,悠悠领着弟弟去凑热闹。
三四十个孩子在教室外的空地上玩耍,跑着、跳着、打着、闹着。男孩子杀羊羔(类似老鹰抓小鸡游戏)、斗拐,女孩子踢毽子、跳沙包、跳绳。
毽子是两个铜钱摞在一起,中间的方孔里穿着一撮麻,把麻从中间压开散成一圈。有的还染上鲜艳的颜色,踢起来非常好看。只有少数的毽子用的是长长的鸡毛做的,可以算是极品了。
最热闹的游戏是挤老牛,十多个孩子背贴着教室的南墙,喊着号子一起忘中间挤,中间的孩子很快就被挤了出来。赶紧排到边上,跟着往里挤。
孩子们嗷嗷的喊着,挤的满头大汗,每个人的背上都沾上了墙上的泥土。再看看孩子们靠着的墙,被磨的光滑亮堂,特别的干净。
上课了,悠悠挨个教室看了一圈,一个班才十多个孩子,都坐得直直的,挺着胸脯,把双手背在身后。男孩多女孩少,奇怪的是每个班里都有几个两三岁的孩子,跟在大孩子的旁边,乖乖的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
回家问姥姥,姥姥告诉她那是家里的孩子多没人看,大的上学得带着小的。
妈妈开学了,姥姥忙了起来。不仅要做家务,还和二奶奶准备开始按(织)布。先得把纺好的线穗子,在打车上成线拐子(约一米长的线圈)。
瞅空就关注下小姐弟俩,怕出什么意外。尽管悠悠保证自己能看好弟弟,可是被姥姥当成孩子话做不了真。
学校上课时间较松,上午三节课,八点半到十一点;下午两节课,两点到四点。每节课四十分钟,课间休息十五分钟。学生们的作业都是在课堂上完成,下课就把作业本交上去。
从来没有家庭作业,课堂作业也少。语文就是写一遍生字、组词、造句,三年级一星期才做一篇作文,绝没有后世里一个字写一张的变态作业。算术把课后书本上的作业完成就行,也没有超量的课外作业。
学生们每人两个作业本,三年级的多一本作文本。作业本一个用一个学期,一天都写不了一张纸。
悠悠看过妈妈收的作业本,学生们的字一笔一划工整极了,错了的在后面写一个改过来,不像后来的作业字体潦草,应付公事。
上课前、课间休息的时间,学生们都在教室外面的空地上尽情地玩耍,尖叫声,打闹声,欢笑声交杂在一起,传出好远,传到了悠悠家。
后世的孩子特别是城市的孩子,比起现在的孩子来,失去了多少快乐的童年时光。
开学了,迪迪也多了玩的地方,一天上下防台好几次。上课前去,课间休息也去。他才两岁多的孩子,生物钟特准,每天快到下课的时候,就拉着悠悠爬防台,上去和学生们玩。
其实根本没人理他,他就是跟在大孩子的身后看热闹。瞅冷子给别人倒个乱、使个坏的,不过同学们看在妈妈是老师的份上,没人跟他计较。
要是有个别的朝他瞪眼睛呲牙,他一准大声的吆唤,大舅家的两个表哥和昊昊立马过来帮他。
悠悠每次都看着笑,骂他“狗仗人势”,自己倒是和一帮女孩子玩得非常开心,好像要把上一世灰色童年的遗憾都弥补过来。
大舅舅家的志远和志亮贪着和昊昊玩,不只是每天到悠悠家吃剩干粮,午饭经常在悠悠家吃。
现在的孩子没零嘴吃,饭菜又缺少油水不顶饿,半晌都去家里拿剩馍吃。十来岁的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冬天大人们就把剩馍放在锅里,灶下专门塞把柴禾,半晌吃时馍还是温热的。
在队里的大院子里三人尽情的跑着、闹着,迪迪跟在后面撵着追,拾个拉笑。想到后世里孩子们沉重的课业负担,悠悠深深地替现在的孩子感到幸福。
第22章 重男轻女吃不饱
用姥姥的话说:今年年前打春,春脖子短。正月二十三惊蛰,气温回升很快。姥爷也去菜园整地了,菠菜开始发新叶,一片嫩绿。
家里人少了,弟弟年龄小还不懂事,悠悠终于找到了作弊的机会,开始大展手脚。在杂面里掺上白面,怕姥姥看出来先收起来一部分。不时地在好面缸里偷偷地加点白面,在油罐里加点油。
喂猪、喂羊、喂鸡次次开挂,喂弟弟更是金手指大开,按智脑提供的科学育儿大全,全方位往弟弟口里塞各种营养品。把弟弟养的爹亲娘亲姐姐最亲,天大地大姐姐最大,成了悠悠的跟屁虫,就连晚上睡觉也挪到姥姥炕上,跟姐姐挨着。
姥姥过日子真是一把好手,只做饭一样就看的出来。每天蒸馍一个锅里就有三样,发好的白面先给迪迪做俩白馒头,再掺上些杂面拧成花窝窝,给姥爷和悠悠、昊昊吃,纯杂面窝窝姥姥和爸妈三人吃。
“哇哇哇”晚饭时,二奶奶家传来四妮桂萍的哭声,悠悠跟着姥姥过去看,原来是和她哥哥宝景争吃的。
“你就是偏向俺哥哥,俺跟在爹后面跑了一晌,冻得鼻涕拉碴的。娘你给俺哥舀一满碗,就给俺舀一碗稀汤,俺夜里饿的肚子咕咕响,难受的睡不着。”桂萍越说越委屈,又哭了起来。
“你都多大了还不懂事,你哥是男娃吃得多,晚上还得起来帮你爹喂牲口,吃不饱能行。”二奶奶劝闺女。
宝景去年小学毕业,看家里生活困难没上初中,跟着二爷帮忙喂牲口干活,队里给记六个公分,爷俩还能相互照应。
悠悠看到他家的汤碗里盛着一种粗细和香差不多的野菜,白白的长根上,顶着一点手指肚大的嫩绿叶片。姥姥说叫薯面秧,是一种杂草,春天发芽早,嫩苗和根也能充饥,长大了发苦就不能吃了。
二爷去生产堤外年前犁过的春地去耙地,将薯面秧的长根耙了出来,桂萍跟在后面捡回来的,二奶奶为了省点粮食掺在饭里充饥。
“二奶奶,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冬天的夜又长,您就多放点面好歹让他们吃饱。”姥姥劝道。
“秀芹,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我和你二爷身体不好,家里缺劳力,分的粮食本来就没别人多,他姊妹几个又都是大饭量,哪里够吃的。
前几年我春天都出去要两三个月的饭,这两年孩子大了,该成家找人家(婆家)了,好歹她姊妹们长的好,我不能因为要饭耽误了孩子,可不就得能省就省啊。
晚上不干活,少吃点。白天干活得吃饱,要不伤身子。俺俩受穷落了一身毛病,孩子跟着俺们这样没用的大人可是遭大罪了。”二奶奶说着也掉起泪来。
“娘,您别掉泪了,俺不和哥哥争了,赶明俺再跑快点,多拾点。”桂萍拉着她娘的手,带着哭腔说。
悠悠听得心里热乎乎的,从小养成的冷漠的性情开始转变,第一次有了乐于助人的心情。决定明天就跟着二爷去河滩实施自己的饲草计划,种植燕麦和苜蓿,积极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大力发展养猪事业。
“老姥姥,你家也喂猪吧,俺姥姥说喂猪能卖钱,猪粪还能换工分。”悠悠出主意。姥姥叫二奶奶,悠悠得喊老姥姥。
“喂不起啊,俺家人都吃不饱哪有东西喂猪。”
“姥姥说猪吃草,我和哥哥都去给猪割草吃。”
“傻孩子,光喂草猪是长不大的,还得靠喂粮食。”二奶奶叹了口气。
“二奶奶,要不你今年也喂头猪吧,这两年咱村里开的河滩地多了,分的胡萝卜多得吃不了,我估摸着能喂大一头猪,今年才想起来喂猪。”姥姥也劝二奶奶喂猪。
“那也喂不了,家里穷得连吃盐点火的钱都没有,有病借钱救命,养猪借钱张不开嘴。”二奶奶发愁道。
第二天,悠悠闹着要跟桂萍去河滩挖薯面秧,姥姥被缠得没办法,就给她找了个小篮子,把她交给了二爷。迪迪也要跟着,被悠悠偷偷地塞了两块奶糖,哄到爸爸那去了。
二爷把耙放在陀车(一种中间平两头翘的木板车,像东北地区的雪橇),耙齿向下,又在耙上放了个条筐,并在筐里垫了层麦秸,让悠悠坐在筐里套上牛就出发了。
路边的柳树开始萌动,柔软的枝条随风摆动,远远望去一片鹅黄,透出勃勃生机。啊,春天来了。悠悠坐在陀车上大发感慨,比后世的农家游有情趣多了。
牛拉着陀车慢悠悠的走着,二爷给悠悠和桂萍破谜语:“一个小孩,穿着红袄红布衫,你上那里去?俺上姥姥家去。你还回来不?骨头回来肉不回来。”
悠悠猜不着,就看桂萍。桂萍提示“是红的东西”,看来她知道。
“红灯笼?”
“不是。”桂萍摇头
“红炮仗?”
“也不是。”
“红蜡烛?”悠悠说完自己也摇头,逗得桂萍哈哈笑。
“是红枣。”桂萍解开了谜底。接着又说了个谜语:“一个红枣,三间屋子装不了,开开门,往外跑。”
这个悠悠知道,姥姥给她说过。她嫌家里的灯不亮,姥姥给她说过这个谜语。
“这个我知道,是灯。”
“那这个知道不,一个小孩二指高,乒乓一声没有了。”
“不知道,我会猜一个小孩二指高,满脸麻子罗锅腰。是花生”
“你先想想,刚才你还说过。”
悠悠挨个回想刚才都猜什么了,“我知道了,是鞭炮。”
“还有这个,麻屋子,红帐子,里面坐着白胖子。”
悠悠又卡壳了,东想西猜都不对,桂萍笑话她“真笨,不是刚说了吗?”
“花生。”悠悠一下想到了,大声回答。
河滩地里一片空荡,连个人影也没有。风刮到身上特别凉,冻得悠悠打了两个阿嚏。二爷告诉她,赶紧跑跑暖和,溜河风格外凉。
薯面秧才露出个嫩尖,离得近了才能看见,长长的根特别嫩,一拔就断。耙过的地里,耙齿将薯面秧连根拔起,白嫩嫩的浮在地上,很容易看见。桂萍跟在耙后跑着,看见就捡起来放到篮子里。
耙到地头停下,二爷将耙掀起来,从耙齿上扯下挂着的杂草,在地头上堆成一溜。悠悠跑得慢,就在杂草堆里挑薯面秧。
悠悠实际上是实地考察来了,几百亩荒芜的河滩地长着稀疏的荫柳和成片的杂草、野菜,溜河风刮得干草叶贴在地面上。
面积大不怕,多投些智能机器一个晚上就能搞定。
第23章 杂草也是宝
中间歇晌,二爷把前几天晒干的杂草堆在一起,点着烧了起来,说是要把草籽烧干净。悠悠看到烧过的灰烬里剩下一堆羊屎蛋样的草根,就问二爷是什么。
二爷告诉她是三棱草的根,叫毛地梨子,是一种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夏天,白天锄完一晚上就能长出一扎(约半尺)长。河滩上的沙地里最多,成片的疯长,多的地方能把庄稼苗给吃了。根部深埋地下,很难清除干净。
悠悠心想,后世的除草剂什么样的杂草除不干净。偷偷地收到仓储中心几粒,让智脑寻找根除的办法。
不一会儿,脑海里就传来智脑的回声:“领导,这可是好东西,学名香附子,是一味很好的理气药,能够理气解郁,止疼调经。用于治疗肝胃不和、气郁不舒、胸腹胁肋胀痛、痰饮痞满、月经不调、崩漏带下等,尤其对肝气郁滞的患者功效很好。”
“关于香附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从前有个姑娘叫索索,天生丽质,心地善良。有一年,古砀郡大旱,十月无雨,百草皆枯。索索迫于生计嫁到故黄河边的一个茅庄,不料这里正闹瘟疫,大人小孩胸闷腹痛,自从索索嫁来以后,丈夫安然无恙,问索索,索索也不知,丈夫隐约感到,索索身上有股香气,断定这是驱疫的奥秘,于是便让索索外出给众人治病,不几天,全村人又都露出了笑脸。
庄户人家闲着没事,又扯起索索看病来,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索索丈夫耳朵里,竟成这样的话,说是索索每到一家,就脱去衣服,让大人小孩围过来闻。丈夫虽有拯救乡亲之心,但决不容这种方式,于是两人常闹别扭。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夹的夜晚,丈夫下了毒手把索索害死了。名声不好的女人是不能入棺的,秫秸一捆埋到河边。不几天,就在索索的坟上长出几缕小草,窄窄的***挺的茎,蜂也围,蝶也绕,有人说:索索风流,死后也招小虫子。丈夫听后,挖地三尺,把尸骨深埋。可过了一段时间,小草又冒出,依然招蜂引蝶,丈夫又去挖又去埋,可草越挖越多,越埋越旺。于是人们后悔了:索索死的冤屈,千万不要再挖了,将来万一再闹心口疼,说不定这草也能治病。
直到今天,尽管药名改叫香附子,可人们还是习惯叫它索索草。可惜的是要想用它理气止痛,必挖出其身,三个根球一个比一个深。”
“鲁省是香附主产地,主要分布在黄河冲积区域,又称东香附,品质较好。春、夏、秋三季均可采,一般在春秋季采挖,洗净泥土,晒至八成干,用火燎去须根,置沸水中略煮或蒸透后晒干。也可用火燎后直节晒干。七十年代的价格在0.7元左右,后世因除草剂的大量应用,野生香附几乎灭绝,医用香附大多来源于人工种植。品质好的野生香附卖到千元的高价还经常断货。”
听完智脑的汇报,悠悠只有一个念头:发财了,人生处处有惊喜,今年喜事特别多。要是能把河滩里的香附都收购起来,偷渡到商城出售。在造福乡邻的同时,嘿嘿,自己大大地发个小财,悠悠的时空经商大业又多了一项业务。
回家的时候,悠悠把自己小篮子里的薯面秧倒给桂萍,收了满满一篮子香附子,非说是中药,可以卖钱。到家就跑去向爸爸献宝:“爸爸,我给您拾了一篮子中药。”
“还真是香附子,你咋知道它是药材?”爸爸拿着悠悠的小篮子,好奇的问。
“我用鼻子闻得,它有中药味。”
二爷惊奇地问:“这毛地梨子真能入药,值钱不?”
“能,不过得加工好了,这样处理不行。药材公司收购,一斤大概能卖三毛多钱,去公社医院问问就行。”
“吴医生,这东西好处理不?你会吗?”二爷听说能卖钱,也来了精神。
“好处理,用火燎就行,就是得仔细点,掌握好火候,你们挖了我帮着处理。”
“那可太好了,河滩这东西多得没法咋着它,没想到还能治病,挖出来既能卖钱又能除草。”
二爷感慨:“要不说家传的本领,你家悠悠才多大,就能认出中药来!俺们祖祖辈辈的看着,硬把宝贝当祸害。这就是有文化和没有文化的差别啊。”
悠悠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二爷,您过奖了,我来这里这些年,不也没想起来吗?孩子这是凑巧了。”
下午,二爷一家齐上阵,姥姥领着悠悠也去了河滩。找到成片的三棱草,用抓撅(jue)挨着刨开,毛地梨子就被翻了出来。还真的不少,一下午二爷一家就刨了一大筐,姥姥也收获了一挎蓝,分别倒在队里的场上晒。
两家人开始了刨毛地梨子的大业,白天刨,晚上挑。把悠悠爸处理好的,一粒粒挑选干净。
二爷作出指示:“只选粒大饱满的,本来就是不要的东西。”挑好了一上称,还真不少,每人一天能刨十来斤。
爸爸瞅了个空,把二爷家处理好的50斤香附子送到公社医院中药房。医生和工作人员看了都说好,给了个特级价,每斤三毛八分钱。
听说家里还有好多,公社医院本身消耗不了。医院的领导给县药材公司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县药材公司表示要专门派人来考察。
接过19块钱,二爷激动的手只哆嗦,悠悠疼的心只哆嗦。一公斤上千元的东西不到一元就卖了,让资深商人情何以堪。
二爷拿了钱,一溜小跑把悠悠舅姥爷拉到了卫生室,让悠悠爸爸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还给舅姥爷提建议:“玉林,你晚上开个会,让咱村的空闲人都去挖,一天能挣三块多钱,以后再也不用发愁锄不尽的三棱草了。”
朴实善良的父老乡亲!二爷一家五口人,光是挖毛地梨子一天就能挣十五块钱。多挖十天就是一百五十元,赶上喂三头大肥猪了。
一个月能挣小五百块,这时的农村,家里有一百元的存款就是中等人家,伍佰元钱就是村里的富裕户了。
悠悠这才明白,二爷的威信不止来自辈分高,主要源自他胸怀宽广、心地善良,心里时刻装着乡亲们。
第24章 全村大动员
以往空无人烟的黄河滩一下子热闹起来,韩屯村大人孩子都去挖毛地梨子。人们顾不得天冷,从天明挖到天黑,有的人家中午饭都带到地里吃,趁天暖和多挖些。
河滩够大,野生的毛地梨子又多,成片长的随地都是。大伙自觉的分散开,不争也不抢,各家挖各家的。
近处的挖没了,沿着黄河往远处挖,远的跑出去有十多里地。等邻近的村里看见,打听清楚了,成片密集的地方已被韩屯村的人挖过了,村里的麦场上晒满了毛地梨子。
悠悠家爸妈没时间,昊昊得上学,姥姥和姥爷带着悠悠和迪迪,天天去河滩。村里的小孩子都在河滩上,迪迪和他们一起玩,倒也不误事。
虽然是散开挖,也没耽搁大伙说笑。大家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几乎是用喊的。你一言我一语,笑声就没间断过。
“哎呀,我的娘哎,俺挖的这个毛地梨子快跟个花生大了。”
“大伙快看,俺这一抓勾刨出来一大捧。”
到处都是惊喜声,置身于这欢乐的人群中,悠悠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大了起来。
“姥姥,十一点半了,咱该回家了。”
听到悠悠的喊声,姥姥直起腰,用手捶了几下,抬头看看了太阳。“可不咋地,日头到正南了,是该回家了。”
迪迪跑过来,“姥姥,我饿。”
姥爷对她们说:“你娘仨先回家,我在这里收拾。”
“大一号”惊奇的问:“悠悠,你咋知道十一点半了?”她这大嗓门一喊,大伙也反应过来,纷纷向娘几个看过来。
姥姥赶快解释:“在她舅姥爷看过几次闹钟,可能是记住了。你这孩子,就喜欢显摆。”
哪里知道舅姥姥来河滩带着闹钟,她得看时间回家给上学的孩子回家做饭。“秀芹,你可说错了,俺悠悠说的一点不差。”
“啊,又让她说准了。”姥姥也感到奇怪。接着吧悠悠上次报时间的事说了才出来。
大伙听了都觉得稀罕,纷纷夸悠悠灵动,天上的仙女托生的。“悠悠三月三的生(生日),和王母娘娘一样,天生的能耐。”
悠悠本来还挺懊恼的,暗地里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不过听了大家的议论,倒是有了主意,既然这里的人们都有些迷信,那就将错就错吧。
以后自己说不清的事情多着哪,其实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也说不清楚吗。
“高高三”跑过来,拿起舅姥姥带的闹钟,大声的问:“悠悠,这会几点啊?”
“11:42!”悠悠回答的嘎嘣脆。小样,俺有万能的智脑,连秒都不带错的。
“哎,还真是神了,一分不差。”“高高三”把闹钟举得高高的,人们都围过来看。其实,好多人根本不会看时间,围过来也只是凑个热闹。
从此以后,“高高三”每天都去舅姥爷家,提醒舅姥姥下地带着闹钟,他没事就问悠悠时间,烦的悠悠看见他就躲,却也是逢问必答。
妈妈不相信,晚上特意把学校里的闹钟带回家,一晚上问了十几次,结果当然是分秒不差。
一家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爸爸倒是说,悠悠的时间感特准,这也算是一种天赋。
姥爷看着悠悠,不时的就会叹气。“哎,摊上咱这样的家,把孩子们给耽误了。咱悠悠可是人中龙凤,可惜只能跟咱窝在这村子里。”
每当这时,爸妈和姥姥也跟着叹气。姥姥摸着悠悠的头,伤感的说:“别看村里的乡亲们都敬重咱们,可咱的身份变不了,这黑五类的帽子啥时候也摘不了。以后孩子们大了,当兵上大学找工作都不行,就是结亲找对象,也得受连累。现在政审严格,七大妗子八大姨都查得清清楚楚。咱家的孩子再好,即使是本人愿意,也得替兄弟姐妹的考虑。谁家沾上咱,几家子跟着背黑锅。哎,这些都没法想,孩子们越大,俺这心里是越乱。人家都有个盼头,咱这帽子啥时候能带到头啊。咱们这些大人都算是享过福,可是孩子们生下来就跟着咱受罪,他们这帽子带的怨啊。可怜的孩子,命咋这么苦啊。”
悠悠故作听不懂,抬起头天真的说道:“姥姥,俺命好,和王母娘娘一天生。当兵有啥好的,当兵不能回家,谁孝顺您们啊。哥,咱们都不当兵。咱跟爸爸学当医生,给大家伙看病,也让乡亲们高看咱一眼。姥姥,您别难过,那大学别说不让上,让去俺们也不去,他们都交白卷,咋不知道丢人。啥大学啊,没俺妈教的好。她教的学生都考九十多,俺哥哥回回考一百。”
爸爸把悠悠搂到怀里,“悠悠,你听谁说的大学生交白卷?”
“爸爸,小喇叭里播的,你没听见啊。”
姥爷夸悠悠,“还是女孩子细心,听个广播也能记下来。这样也好,从小接触社会,长大了明理,比家长里短的扯闲话强。”
县药材公司收购人员的到来,给村民的热情又加了一把火。家家户户都有了收入,最少的人家也在二三十元。二爷家挖的早,卖了二百多块钱,二奶奶马上抓了头小猪崽。悠悠经常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给他家的猪仔加点料。
整个村里比过年都热闹,人人的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置身于这欢快的氛围里,悠悠取消了投入大批智能机器人挖香附的打算。
悠悠家的地位在村子里猛升,悠悠爸在村民心中的地位更是一夜成神。大伙把功劳都记在了吴医生的身上,毕竟悠悠爸爸变害为宝,不仅给毛地梨子找到了销路,还无偿的给大家加工处理,给大伙带来意外之财,都赶上小半年的收入了。
韩屯村也因此出了名,带得附近的村庄都到黄河滩上挖毛地梨子,连零星的也被挖了出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把河滩挨着翻了一遍。
悠悠真正地见识了什么叫做人多力量大,也给她的饲草种植大业提供了方便,翻过的土地更适合饲草的种植。悠悠趁机放出机器人,把附近的河滩都撒上了燕麦和苜蓿。
药材公司又来收购了一次,看到剩下的不多了,就委托爸爸代收。村里的卫生室实行农村合作医疗制度,每人十元的专项资金,周转资金不是问题。
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们,在田间地头看见了三棱草,就挖出来,积攒在一起到韩屯来卖。就连水坑公社的群众,由于离县城较远,也到韩屯来卖。不过都是毛香附子,爸爸还得自己加工处理。
一家人晚上多了项活动内容,挑选香附子。话题也转变成由爸爸普及中草药知识,主要是野生中药材的加工和功效。
宝景跟着爸爸学着加工处理香附子,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二爷一家也帮着挑选,晚上到牛屋来玩的村民,也都帮把手。
悠悠爸拿了盒香烟散给大伙,满屋子的人逮着爸爸猛感谢,热情似火,几乎把他奉成了村民的财神爷,夸得爸爸落荒而逃。
在大伙的帮助下,香附子随收随加工,没有出现积压情况,加工好的装到麻袋里,存放在卫生室的里间。
悠悠家就姥姥和她两人挖,妈妈和昊昊星期天挖了一天半,七十年代学校周六上午上课,下午才休息。虽然只卖了二十多快钱,姥姥却非常高兴,自行车的钱攒够了。
再到星期天,爸妈去县里买回辆崭新的大金鹿。大金鹿是青岛自行车厂,面向农村生产的一种载重型自行车。能载三百斤的东西,坚固耐用,深受农民群众的喜欢。
第25章 两人的秘密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二月初一。姥姥又带着悠悠去赶集,这次悠悠的任务是看自行车。半个月的时间姥姥攒了快两百个鸡蛋了,全家一个也没舍得吃。
姥姥把150个鸡蛋用锯末垫好装在篮子里,篮子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姥姥把悠悠放在前面的儿童座上,骑上就走。
“姥姥,您会骑车子?”悠悠奇怪,现在农村自行车很少,一个村都不超过五辆,许多年轻人还不会骑,姥姥一农村老太太咋学会的骑车。
“会,不会咋驮着你。小丫头,告诉你,姥姥二十多年前就会骑自行车,你不要小看姥姥,姥姥会的多着那。”一路上,姥姥和悠悠唠叨着从前跟姥爷在京都时的生活。
原来,姥姥在京都过的并不是受苦受难的丫鬟生活,她自认为跟着姥爷享了大富贵。
“你姥爷待人极好,不管是下人还是家人,他都一视同仁,从不小瞧任何人,要不我和你姥爷也走不到一起。”
“你姥爷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不只是读书认字,持家理财,还有社交礼仪,带我出席各种场合,去过好多的地方,姥姥可是涨了大见识。别看咱现在穷,姥姥以前可是享过一村子人都没享过的福。”
“只是可怜你们兄妹了,受了大人的拖累,一辈子也没个前途,只能窝在这个小村庄里。好在你们爸妈和姥爷都是有本事的人,咱家虽然是革命对象但还是被人高看一眼,就是县里的人都来请你爸去看病。”
“不让咱们上高中、上大学,咱照样学本事。你们兄妹就跟你爸妈学,你爸出过国,外国话都会说,你爸会的大学老师也不一定会,教你们是绰绰有余。学会了本领才是自己的,有本事才能立得住,咱就是当农民也得当出个样来,不能光靠着别人。”
姥姥哎,悠悠还真是小瞧你了,你老才是咱家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悠悠对姥姥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到了集市上,悠悠家的鸡蛋个大又新鲜,很快就卖了出去。
明天是二月二,龙抬头,这里的习俗是早上吃饺子,特别是家里人的属相有属大龙、小龙(蛇)的。
姥姥想买点猪肉包顿带肉馅的饺子,领着悠悠转遍了集市,也没看见有摆摊卖肉的。
公社食品站逢集杀个猪,肉还便宜,五毛二分钱一斤,但得要肉票,非农业户口一人每月才三两肉票,农民不发肉票。
“今天鸡蛋卖了9块钱,本来想割斤肉包顿饺子也没处买去。你们兄妹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油水耽误长个。”姥姥失望的说。
“姥姥,我今天一定让你吃上肉。”悠悠在心中发誓,决定告诉姥姥自己的秘密。这也是悠悠经过一个月的思考,才下的决定。
悠悠觉得要想实施自己的时空经商大计,自己的这个身体、五岁的年龄双受限,必须找个同盟当代言人,目前姥姥是最理想的人选。
爸妈那两口子虽然文化程度高,但也是彻底的无神论者,若是知晓了穿越这匪夷所思违背科学的事情,还不得凌乱了。悠悠估计,若不是自己是亲闺女,爸爸得用手术刀把自己给解剖了研究个透。
姥爷知识渊博,可那通身的高贵学者气质,怎么想也与沾着铜臭味的商人格格不入。
姥姥则不同,她有文化但从小受封建迷信思想的侵染,穿越对她来说能自动脑补到神仙传说上去,还是可以接受的。再者,姥姥可是全家的总理,大事小情一把抓,里里外外一把手。
骑自行车就是快,俩人回到家里才十点多,正好家里没人。悠悠把姥姥拉倒屋里,关上房门就大显神通,成块的猪肉、成桶的油、成袋的面一样样往外蹦。姥姥惊呆了,哆嗦着问:“咋来的?”
悠悠拉着姥姥的手,意念一转进入了仓储园区。悠悠带着姥姥各处转悠,自豪的告诉姥姥:“都是我的。当然,也是您的,是我们全家的。”
姥姥还是那句话:“咋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年三十睡梦里突然有了这些东西,我害怕不敢说,看您作难我不想再瞒着了。”悠悠满嘴的胡扯。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姥姥跪在地上,朝着北面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晕,有老天爷什么事,要拜也得拜穿越大神啊。
不过这样也好,姥姥自己把悠悠的谎话给圆上了,总算过了明路了,悠悠的时空经商大计了。耶,悠悠高兴的跳舞庆贺。
“你扭的什么啊,这么难看,想跳跟你妈学去。”姥姥嫌弃的说。
姥姥,不带你这样打击人的。可怜的悠悠上辈子是残疾人,您老要知道了准能心疼死。
“姥姥,您还想要什么?”悠悠转移姥姥的注意力。
“要什么那,算了,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你先把油给我收了,我去把面放起来,再给你舅姥爷送块肉去。”
“悠悠啊,好孩子,这事咱娘俩知道就行,千万别再往外说,你爸妈也不能告诉,他俩可不信邪。”姥姥嘱咐悠悠。
“嗯,我听姥姥的。”
姥姥从舅姥爷回来,带来了一兜炒料豆(黄豆)。递给悠悠一把,又酥又脆,吃起来格外的香。
姥姥告诉悠悠,炒黄豆也叫炒蝎子爪,有辟邪祈福的意思。二月二龙抬头,蝎子蜈蚣都露头。据说吃了蝎子爪,一年不被蝎子蛰。
“吃了蝎子爪,蝎子不用打。”
姥姥还带回了一个消息,农历的二月初十,全地区组织为期50天的大会战,加固黄河大堤。
中午做饭,姥姥固执让悠悠拿出块肥膘肉炼油,悠悠以肥肉胆固醇高为由抗议,以失败告终。
唉,怎么自诩见过大世面的姥姥有福却不会享那。悠悠的商城里什么食用油都有,怎么就非认准了要炼猪油。不过,中午的油滋拉炖白菜还真的好吃。
炼好的猪油倒入盛豆油的罐子里,融合成了调和油,姥姥说这样吃着香,原来后世的调和油这时候就有原型。
还让悠悠拿出一袋白糖,把过年剩下的粘面放上白糖都蒸熟,说是要做年糕。
中午吃饭时,一家人都发现了姥姥的反常,她老人家笑的太过了。
“今天赶集碰巧有卖肉的,买到了一块带板油的肥膘肉,今春吃油宽超了。”姥姥狡猾狡猾的,瞧这借口找的,悠悠佩服您。
第26章 二月二的仓,一一脝脝(傍晚)围
吃过午饭,迪迪被爸爸抱走,姥姥就风风火火的忙上了。将冷凉了粘面馍揉成团,再擀成半指厚的饼,放在锅拍子(用秫秸莛做的圆盖)上,用干净的抹布盖上。
辣萝卜从地窖里全扒了出来,萝卜的顶部都开始发嫩芽了,没法再放了。姥姥把萝卜全都洗干净擦成丝,留下做扁食馅的,其余的晒干萝卜丝。
又从柴禾棚摘下好几串的胡萝卜干,大小和成人的中指差不多,用剪子绞下来,放在沙土里用慢火炒好焦。
悠悠尝了一个,又酥又甜,满口清香,超级美味的绿色食品。一定要开发出来,悠悠的时空贸易又添一个经营项目。
正在叮叮当当地剁馅子,二奶奶来了,手里端着一瓢炒好的胡萝卜干。说是悠悠兄妹小,让孩子们当零嘴。
“悠悠姥姥,俺给你张个嘴,你家的干地瓜叶让俺用点,俺家的过年蒸包子用了。明天二月二,你二爷属大龙的身子又不壮实,俺寻思得包顿饺子,抬不抬头的图个吉利。家里就剩了几个胡萝卜,我估摸着不够,想掺上点地瓜叶。”二奶奶为难的开口。
“二奶奶,别掺地瓜叶了,俺家的胡萝卜还有几个,我给你拿去,再不吃也该长芽子了。干地瓜叶得泡两天才能嚼动,您今儿才准备有点晚了。二奶奶,我刚才还寻思去找您老人家帮忙那,麻烦您老帮俺家围个仓呗。”
“那有啥麻烦的,你从小不在家见得少,前几年又破四旧不让围,现在管得没那么严了,围了当个念想。”。
二奶奶说着拿了个木掀,到厨房锅灶下铲了一掀草木灰,在院子里边走边撒。
先画三层圆圈,再用梯形图案连起来,嘴里念叨着:“二月二,龙抬头,大囤尖,小囤流”。
画好了,在仓中央挖了个小坑,姥姥拿了一把粮食埋在里面,以示风调雨顺粮满仓之意。
“二妮被她女婿接走了,我回去也围个仓。”二奶奶拿着一兜胡萝卜走了。
这里的习俗是出嫁的闺女不能在娘家过二月二,“踩了娘家仓,死她婆母娘”。为此,家里有出嫁闺女的,得等初一下午闺女走了再围仓,也就有了“二月二的仓,一一(heng)围”之说。
姥姥调好了馅,又大方地和了一大块白面。“再也不用为吃把好面发愁了,悠悠你是咱家的小财神。”
“姥姥,您是咱家的大财神,咱家今后还要靠您发大财。”
“对,以后咱娘俩就是家里的财神。”
娘俩说完,相互对望着,笑的贼开心。
妈妈和哥哥放学回来了,先是围着院子里的仓看稀罕,悠悠客串了一把解说员,姥姥笑话她现学现卖。哥哥又发现了稀奇:“姥姥,咱都吃好面扁食啊?”
“都吃,咱家就姥姥属大龙,让你们跟着姥姥享回福。”
“妈,您都快五十了,今后和爸爸一样吃吧。”
“就是,姥姥我长大了,咱俩换着吃。”昊昊赶紧表态。
“中,咱以后都吃好的,我今年再多喂几只鸡,今年咱家时运好,喂的鸡都肯下蛋,一天十多个,卖了能换二斤麦子。”
现在的小麦市场价0.310.32元,十个鸡蛋卖0.60元。看吧,姜还是老的辣,姥姥这借口找的,终于一家人可以改善生活了。
包饺子剩下一块面,姥姥让妈妈擀成面条,晚上早早地喝了面条睡觉。原来二月初一晚上不点灯,怕老鼠看见仓里的粮食。
从此以后,姥姥做饭大方了,一家人都改成吃花馍,而且白面多杂面少,吃菜也舍得放油了。别说,姥姥用混和油炖的各种菜干还是相当美味的。
昊昊和迪迪每天都吃到撑才住嘴,别人都说他俩眼看着长个,一家人的面色都变得红润起来。志远和志亮现在每天都在悠悠家吃午饭和晚饭,用大舅妈的话就是他俩长在了姑奶奶家。
大舅舅爱国心里过意不去,非得要给姥姥粮食。姥姥跟他俩急眼,说什么也不要。舅姥爷说话了:“俩孩子愿意在他们姑奶奶家吃就吃吧,没有了我去想办法,咱一家人别那么外道了。”
得,大舅舅两口子好心成外道了。大舅妈感激地说:“知道爹娘向着俺们家,看俺家孩子多帮补俺俩。可这俩半大孩子都在俺姑家吃,俺姑这日子也过的紧巴,俺们俩不是怕俺姑作难吗。”
姥姥爽快地应道:“没有了我找你们要,别让来让去的啦,孩子们愿意在哪就在哪吃呗。”
二月二早晨,姥姥起来就拿了根木棍到处敲,边敲边唱:
二月二,敲门砧(zhen),金子银子往家滚;
二月二,敲门框,金子银子往家扛;
二月二,敲房梁,蝎子蚰蜒无处藏;
二月二,敲瓢碴,十个老鼠九个瞎,剩下一个领路的,一领领到猫肚里。
妈妈把年糕切成菱形,放在锅里用油煎。一向会过的姥姥难得的吩咐:“多放点油。”
悠悠问姥姥煎年糕有啥说道,“粘牢犁铧头,一年的耕种都顺溜。”
二月二还有许多忌讳:二月二这天,不能做针线,怕扎了龙眼。不准洗衣服,怕搓破龙皮。不准推磨,怕压了龙头。不准打水,怕伤了龙眼。不准动土,怕伤了龙骨。
正好,姥爷带迪迪去玩,悠悠和姥姥关上房门,赶紧进了仓储园区。先让姥姥洗了个贵族浴,把姥姥舒服地都找不着北了。
洗完澡,悠悠给姥姥拿了一堆水果和零食,姥姥边吃边感慨:“可惜,不能拿出去。”
“只要您老想到拿出去的办法,我什么都能给您办到,仓储园区没有的能在商城订制。保证是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办不到。”
悠悠帮姥姥熟悉仓储园区和电子商城,在悠悠看来,姥姥比红楼梦的刘姥姥也强不了那里去,表现那叫个精彩,连走路都不知道迈那条腿。
“悠悠,你个小孩子,咋懂得这么多?”姥姥摸着悠悠的脑袋,万分的不解。
“姥姥,我也说不清楚,都是智脑教给我的。”
“智脑是谁啊?不会是骗你的吧。”
“不会,它归我管,不会骗人。”悠悠把姥姥带到智脑那里,她老人家看着悠悠操作,更加的疑惑。
“悠悠,这就是你说的智脑啊,你咋会捣鼓它?”
“姥姥,就从有了这些东西,我就会了。您也能学会,这东西好学。”
还好姥姥认识字,尽管是繁体字。悠悠为了方便姥姥学习,给智脑下了命令,只要是姥姥在旁边,智脑自动更替为繁体。
姥姥很快就被智脑迷住了,比后世的网迷还上瘾。她老人家越看越惊奇:“悠悠啊,这智脑咋知道这么多,以前的就不用说了,咋还知道以后的事,这里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悠悠可不敢说自己是后世穿来的,这秘密打死她都不会往外说。
“姥姥,您管它是不是真的,天上的事咱俩哪能弄明白,只要能拿出来好东西就行。”悠悠满嘴跑火车,她可是知道,姥姥信神也信鬼,尤其信任老天爷。就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每天不自觉的都会念叨几次“老天爷”。
“俺悠悠说的是,姥姥还不如个孩子想的透。这回老天爷是真的开眼了,俺就说你姥爷一辈子行善积德,到老不能连口好的都吃不着。”
“不过悠悠,你这里面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东西哪来得?咋做的买卖?”姥姥依然万分的不解。
“谁知道哪?说也说不清楚。”别说现在了,即使是后世的科技时代,穿越也只是人们的杜撰。
也有能说清楚的事情,姥姥看到智脑上的时间,突然明白了过来。“你个小骗子,感情你分秒不差的报时间,就是这样来的,亏你爸还说你有时间天赋。”
悠悠看着姥姥,得意的哈哈大笑。
第27章 代销点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11点,在悠悠的提醒下,姥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智脑。
娘俩刚出去,二奶奶拿着一小块花粗布找了过来。
“悠悠姥姥,你上午去哪里了,俺寻思找你合计下买颜色(染料)的事。”
“俺去村里给孩子们找鞋样子去了,孩子们脚长得快,去年的鞋都小的不能穿了。”姥姥的应变能力真强。
“这是桂花从她婆家找的花布样,可以织出几个花色,大人孩子都能穿,你看行不?”二奶奶把手里的布块递给姥姥。
姥姥看着花布,高兴的说:“那可太好了,俺正发愁咋织出让她兄妹几个都能穿的布。”
“今年托你家的福,卖毛地梨子赚了不少钱,俺准备多织几勾子布,你想织几勾子?”
“先紧着您老来,悠悠她兄妹仨还小,一件衣服用不了多少布。”
“那俺家就织六勾子。”
“俺也织六勾子把,咱今年织一大机子,也不亏找回机子。”
在俩人的对话中,悠悠弄明白了。一勾子布长一丈六尺,一次最多可以织十二勾子。
看时间快到十一点半了,姥姥对二奶奶说:“二奶奶,您先做饭去吧,一会婉莹放学回来,我让她算用多少颜色(染料)。下午没事,正好去向阳大队点上买回来,俺家的洋油(煤油)也该买了。”
妈妈吃过午饭就拿着二奶奶放下的布样算账,从布的一头扯下几行线,露出一排线头,按颜色一样样的查数,记在纸上。又按比例算出每种颜色棉线的用量,重新写了一张纸。悠悠凑过去看,电绿、草绿、黄绿、黑四种颜色的后面写着斤数。
二奶奶过来时已经算好了,妈妈又问二奶奶想织几样,每样几勾子,算出来纬线要用的数量另外给她写了一张纸。
向阳大队在周楼村南两华里,姥姥用自行车驮着二奶奶和悠悠。路上,姥姥告诉悠悠,向阳村以前叫兔子园,是周楼村雇农的居住处。周楼村解放前是富裕村,地主和富农就有十几户。
有一年夏天连阴雨,周围的农田都积了水,雇农居住地地势高没被水淹,田地里的野兔都跑到那里,雇农靠吃野兔度过了饥荒,也落了个兔子园的村名。
文革开始,兔子园的村民带头革命,成了周围十三个村庄的排头兵,村名也更改为向阳大队。
大队代销点共四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门上挂着一块木制牌匾“洪城县张集公社向阳大队代购代销店”。进门就看到青砖砌成的柜台,呈”凹”字形,将货架和顾客隔开。
这个柜台有一米多高,一米宽,台面是用混凝土抹成的,常期使用,表面被磨的非常光滑。柜台的东西两头都有折叠的木质小门,小门打开时,人可以从这里通过,小门关闭时,就和台面连接在一起。
柜台的后面是木制的货架,每一层货架上都摆着商品,顶针、摁扣、纽扣、手电筒灯泡电池,烟酒糖茶、罐头和饼干,搪瓷盆,暖水瓶、香皂、肥皂、毛巾小手巾,鞋袜帽子方头巾,打成卷的布匹也有十多种。
商品非常齐全,不仅有五金用品,还有生活用品、学习用品,得有上百种商品。
在代销点的东侧,是锅碗瓢盆竹筷子,还摆放着醋缸和酱油缸,缸盖上放着提子和漏斗。旁边,还有个酒坛子,里面盛着散装酒,度量工具也是提子和漏斗,农村的喜忧事很多人家都是用散酒。
西侧放着铁锨,抓钩、铁丝、铁钉、农药等生产用品,还摆放着一个铁制的煤油桶,上面的盖子扣的紧紧的。
姥姥要两毛钱的煤油,服务员打开盖子,刺鼻的煤油味马上飘了出来。他赶紧打出来满满的一提子,用漏斗顺进姥姥带来的瓶子里,接着就把盖子拧上了。
代销点里的煤油主要是供应人们点灯用的,人们习惯上称为洋油。悠悠穿来一个多月了,深深的感受到了人们的习惯用语:洋油(煤油)、洋火(火柴)、洋车子(自行车)、洋机子(缝纫机)。
两毛钱一斤,正好一提子。农村人过日子节俭,好多人家连灯也舍不得多点。因此,打洋油并不像城市里那样,还得要煤油票。
店里有三个代销员,态度和蔼地和来人交流着,看见熟人主动打招呼,比公社供销社的营业员服务态度好多了,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响着,嘴里还一样样的报着价格数目。
姥姥和二奶奶把手里的纸递过去,代销员熟练的从盛染料的玻璃罐中挖出染料,用个很小的铜称称好,倒进撕好的方草纸包起来,在纸包上写上名称,嘴里还报着价格,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这还真是个技术活。
从棉线斤数换算出染料的用量,接着又算出钱数,心算速度了得,真的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代销点内人来人往,始终有十多个人。人们不只是来买东西,好多人是来卖鸡蛋的,不论大小,只要是新鲜的都是五分一个。
怪不得公社的集市上卖鸡蛋的不多,老娘家的鸡蛋个头明显的偏大,才卖六分钱,个头小的六分钱就不好卖。
这时候人们赶集都是步行,赶个集得一上午的时间,还得耽搁上工挣工分,倒不如卖给代销点里方便。
悠悠看了一会,一个主意从内心升起,让姥姥在村里也开个代销点,买卖都有了机会,代销点简直就是给悠悠量身定做的作弊利器。
回到家里,姥姥把想法和姥姥一说,姥姥就领着悠悠去找舅姥爷了。
“我在公社倒是听说供销系统为支援‘农业学大寨’运动,准备扩大‘双代店(代收代买)’的规模,在村级设立代销点,方便农民购置生产生活用品。你要想开点我去公社找援朝,给你托人活动活动。现在迪迪大了,你在家开个点也能贴补一下家里。”
“哥,又让您作难了。”
“净整这没用的,和你哥外道啥。一想起把你给丢了,我就揪心的痛,觉得对不起爹娘,还好你自己找回来了,不然我得难受一辈子。”
听了舅姥爷的话,姥姥红了眼圈,悠悠心里也热乎乎的。
姥姥和二奶奶忙了起来,先把线拐子染成各种颜色,晒干后又用稀稀的白面汤浆过,穿在浆线橼(chuan)上晾晒,并用一根短棒穿在线拐子下端,双手握棒,用力下(dun),使线缕松散。
线子特别费力,在线拐子干透前不能停。二奶奶身体不好,姥姥和三妮桂香俩人轮流着干,爸爸趁没人看病的时候,就跑过来帮一会忙。
浆过的棉线晒干后,特别的结实光滑,是织粗布必不可少的一道工序,不过特别的累人。
第28章 下崽啦
进入二月份,家里的母羊开始产羔。最让人待见的是“大老青”,它在一群羊中个头最大,昊昊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这一次产了五个全身带花的羊羔。
姥姥留下了一只健壮的母羊羔,喂大了以后做种羊。其余的准备让妈妈骑自行车卖到张营收购站。刚生下来没吃过奶的小羊羔皮就是著名的“滑子皮”,按天然的花纹划分等级。
全身花纹的是一级,羊羔价格4.4元。部分有花纹的是二级,羊羔价格3.3元;没花纹的是三级,羊羔价格2.2元。
二奶奶过来给姥姥商议;“悠悠姥姥,你家的羊羔给俺留两个吧,还得先替俺养两天,过两天俺家的羊生了就抱过去。”
“行,您挑去把,剩下的让婉莹卖了。”
二奶奶掏出8.8块钱递给姥姥,就到羊圈挑小羊羔去了。姥姥跟在后面说:“那我就收着啦。”
妈妈买羊羔回来,把8.8元钱交给姥姥。姥姥念叨着:“一个大老青顶半拉猪,留下的种羊咋都不随它,一窝就没有生四个的。”
可不是咋的,一窝羊羔卖4个,就是17.6元,一年两窝,卖35.4元。喂头200斤的大肥猪,才卖76元,得喂多少东西啊。
悠悠跟着问:“姥姥,咱咋不都留着,卖了干啥啊?”
“傻孩子,一个羊最多奶两个小羊羔。再说,多了也喂不了。热天还好说,到冬天就得全靠喂。咱滩区还好说,树多草也多,别的地方,地里的草夏天就被拔光了,冬天就靠扫点树叶喂羊,一家也就能喂两三只羊。留一只小羊母羊怀羔快,一年能生两窝。留下两只就得两年生三窝了。”
家里其余的母羊一般都是生23只羊羔,留下一只,其余的卖小羊羔。花纹好的留母羊,花纹差的留公羊,喂到冬天卖给剥羊的。生的小羊羔身上倒是都有花纹,悠悠估摸着,这一批小羊羔就能卖五十元多元。
悠悠家的羊群规模又扩大了,多了七个小羊羔。姥爷得空就赶着它们去春地里放,没空它们就在树林里找干树叶吃。
每天三顿饭后,都得温热泔水给鸡拌食,饮羊,还得盛筐干树叶或干草喂羊,看来干啥也不易。
三舅舅援朝回来了,带来了可以开代销点的好消息。批准的理由是给参加黄河大堤复堤工程的民工提供方便,因工期临近,公社供销社决定对姥姥进行单独培训。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准备好房子,货架由供销社统一配置。
姥姥把和悠悠早就想好的主意说了出来:“咱村子小,买卖也不大,代销点就设在卫华和婉莹俩的屋子里,让他俩去卫生室住,代销点开在家里方便还安全。”
“开在家里是好,可上级要求必须两间房。”三舅舅为难地说。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去和他们几个商量下,把办公室给你腾出来。”舅姥爷把房子的问题给解决了。
姥姥看着舅姥爷说:“哥,那不好吧,又该让人瞎讲究您。”
“谁还能瞎说,前几天卖药材,各家都有好几十块钱的进项,赶得上喂头猪了,哪家不承你们的情。”舅姥爷不在乎的说着。
援朝舅舅还还带回一个任务,就是动员村里给麦田使用氨水追肥。为了增加粮食的产量,县里建了个氨水厂,为农村无偿提供氨水。可惜农民看到氨水刺鼻又刺眼,味道特难闻,怕熏坏了庄稼,一时难以接受。
年后,县里把小麦追肥指标下发到公社,眼看到期了还有好多没落实下去,公社领导让舅舅回家动员父亲带头使用。上过农业大学的援朝舅舅正好趁机损公肥私,光明正大的给自己的家乡谋私利。
舅姥爷虽然和其他村庄的干部一样,对使用氨水持怀疑态度,但对亲生儿子还是比较信任的。为了支持儿子的工作,决定所用的麦田都使用氨水,让大舅舅爱国开拖拉机去县里拉氨水。
悠悠和姥姥商议,搭顺风车去趟县城,顺便把剩下的香附子捎上,好让悠悠作弊。
姥姥去了舅姥爷家:“哥,我想跟车去趟县城开开眼,这都要开点了我心里还没个数。”
“正好队里去拉氨水,想去就去呗,不过回来的时候氨水味大呛得慌。”
舅姥爷说完,让舅姥姥给姥姥拿了五斤粮票。“在县城买点吃的,出门别饿着。”
爸爸知道了,就让姥姥捎着香附子交到药材公司。一装车才知道,零零散散的竟积攒了三千多斤。
摸黑吃的早饭,天刚亮就出发了。韩屯到县城的路还是比较平稳的,出村上大堤,大堤上的路面虽然是土路,但修整的非常平坦。
下了大堤就是张集,张集到洪城县城是柏油路,更加的平整。虽然是两车道,但是这个时候的车少啊,汽车就是每天两趟的公共客车。就是拖拉机一个公社也不超过十辆。
悠悠在姥姥怀里睡了一路,到县药材公司才七点多,工作人员还没上班,看大门的让把麻袋卸到仓库门口。
和爱国舅舅说好了坐下午的那趟车回去,在氨水厂门口集合,舅舅就开车去氨水厂了。
仓库门口就剩下悠悠娘俩,悠悠赶紧把两千多斤香附子收进空间。按一斤一千元计算,二百万到账,时空贸易大业启航。
姥姥去和看大门的老两口唠嗑,说想给孩子买辆自行车,打听县城黑市的位置。主要是想到黑市打探情况,顺便出售一些东西,得把那两千斤香附子的钱挣出来。
快到八点钟的时候,工作人员陆续到来。其中有个去过韩屯村收香附子的,他热情地帮着姥姥办好了各种手续。
这批香附子由于是收尾了,质量高低不一,平均每斤三毛二。把钱领到手里,姥姥谢绝了他留饭的邀请,带着悠悠向黑市走去。
悠悠顺手把发票丢给智脑,安排它仿制出一份三千多斤的收购单,回去让爸爸交差,农村医疗合作社的资金归生产队管理。至于那份真的发票,那可是一件超好的收藏品。
第29章 黑市
在悠悠看来,这时洪城县城其实相当的小。东西、南北也就一公里,四四方方的一座县城,四周都有城墙,城墙外是护城河。
黑市非常隐蔽,在县城西北角酱菜厂的围墙后面,由于酱菜厂气味较大,通往这里的路上基本没人。
只有走进来才能看见,二三十个人在这里打逛,小声地交谈着。姥姥领着悠悠转了一圈,看出些门道。原来大家在这里只是谈好条件,交易地点并不在这里。
私下交易最多的是“三大件”,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其余的五花八门,都是国家限量的紧俏物资。
还有几个看来是坐地户,对黑市相当熟悉,看到生面孔就上来询问,又买又卖,好像后来的倒爷,这让悠悠眼前一亮。
悠悠和姥姥商量了一下,决定以一块钱一斤的价格出手一千斤红糖,刚才听到有人交易红糖,价格达到了一块五的高价,比供销社里的价格高了一倍多。
悠悠的商城里红糖价格虽然一斤十多元,拿出来卖一斤得赔十元钱,但比起来香附子的巨额利润,这点亏损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一斤香附子能换一百斤红糖。
姥姥和悠悠在酱菜厂的拐角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悠悠看到姥姥来了,再把红糖拿出来,然后拿着一包样品去找人谈价钱。
看见姥姥手里拿着的东西,好几个人围过来问情况。姥姥告诉他们,自家在供销社有人,弄出来一批红糖想出手。
“你有多少?准备啥价卖?”
“一千斤,你们给多少钱?”姥姥把数量说出来,反问他们价格。
几个人听了眼睛都亮了,背着姥姥到一边商量去了。嘀咕了一会,派了一个代表和姥姥商议。这一千斤红糖他们几个都要了,由于姥姥拿的是红砂糖,比加工好的产妇糖价格高还耐存放,一斤给一块二毛钱。
姥姥点头同意,带着他们来到悠悠的藏身之处。悠悠看到了,连忙把糖拿了出来。
麻袋包装的红砂糖,几个人开包查看好,各自从腰包里往外掏钱。很快就凑齐一千二百元,都是十元的大团结,递给了姥姥。
悠悠看到,姥姥点钱时还比较镇定,可是放钱时手激动的有些发抖。
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罗锅男人对姥姥说:“嫂子,你以后再有了东西,到东关找罗锅子,大家都知道我,我帮你联系买家,价格绝对让您满意。”
“行,我也不方便经常露面,以后就指望大兄弟了。”姥姥答应的倒是痛快。
“嫂子,您这是照顾兄弟,我这个半残疾就指望倒腾点东西养家,干得是长久的买卖,靠的是信义好,这几个兄弟也都是实在人,靠得住。”
罗锅子也算个半残疾,可是一脸的正气,话说得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悠悠听了心中一喜,决定以后和他们多接触几次,看看他们的品行,为今后行动创造条件。
罗锅子叫罗新才,他热情的把悠悠娘俩送到县城的中心大街上,就回去了。姥姥赶紧把钱递给了悠悠,让她收到空间里。悠悠看到11点多了,就说:“姥姥,咱俩去吃顿好的。”
“去,姥姥有十多年没下过馆子了。”
洪城县第一饭店在县城的中心,是座两层的楼房,对面就是三层的县百货大楼。到底是全县最好的饭店,宽敞的大厅摆放着十多张方桌,里面还隔开了一个宽大的操作间。不过吃饭的人却不多,只有二三个人,大概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吧。
墙上挂着的小黑板上写着菜谱,一共有十多样。悠悠仔细的观看,真便宜啊。素菜一毛,炒鸡蛋两毛,加肉的菜三毛,木须肉、京酱肉丝、鱼香肉丝、炒鸡块、清蒸鱼五毛,糖醋鲤鱼、红烧鲤鱼八毛,红烧肉一块,鸡蛋汤一毛。
“你认得几个字,看出啥来了。”姥姥朝着看呆了的悠悠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那您教教我啊。”悠悠护着头,故意的耍赖。
“回家找你妈去,看姥姥给你点好吃的。”
别说,姥姥确实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点了三个菜一个汤。红烧肉、京酱肉丝、木须肉和鸡蛋汤,还要了十个烧饼,一共是三块一毛钱和二斤粮票,不要肉票。
菜很快就做好了,悠悠挨着尝了一边,那真叫个香。也不说不吃肥肉了,成块的红烧肉吃的满嘴是油,姥姥看着好笑又心酸。
“可怜的孩子,都五岁了没吃过一顿好的。幸亏老天爷开眼,咱再也不用受穷了。”
俩人吃完还剩下好多,姥姥让悠悠拿出个大号的搪瓷缸子,把菜倒进去,用个干净手帕包了剩下的六个烧饼,说要带给爱国舅舅吃。
悠悠和姥姥提要求,多要两份红烧肉带回家。姥姥问清楚可以带走,不过得自己准备盛菜的家计,就要了五块钱的。
交上钱拿着单子,领上悠悠出去转了一圈,让悠悠拎出个搪瓷盆又回到了饭店。正好,红烧肉做好了,全部放入盆里,都快装满了,分量大的让悠悠咂舌。
出了饭店门,找了个僻静处,悠悠把盆子收到空间里,就和姥姥进了百货大楼。虽然到了吃午饭时间,百货楼里的顾客却不少。
一楼是日用百货和副食品,各种货物陈列在柜台里和后面的货架上,摆的井然有序、琳琅满目,和公社供销社门市的杂乱拥挤相比,显得高档大气上档次。
柜台是半人多高的玻璃柜台,里面放着的物品看的清清楚楚,也把人群和货物隔离开来,柜台的后面贴墙立着高高的货架。
人们趴在柜台上,探着身子往货架上看,用手指着想要的东西喊服务员拿。服务员不慌不忙的应着,悠闲的态度和拥挤的人群格格不入。
悠悠挤进了副食品柜台前,隔着玻璃往里看。成袋的sh什锦糖果、大白兔奶糖,青岛高粱饴。成桶的sh什锦饼干,形态各异的饼干盒就有好几种,上面印着漂亮的图案的。
姥姥推了推两眼发光的悠悠:“要多少?”
第30章 买买买
“一样来十份。”
姥姥问营业员:“服务员同志,俺家办喜事,多要点有不?”
“你要多少,柜台上不够可以去仓库提。”营业员看到姥姥要的东西多,态度比较热情。
悠悠用手指挥姥姥一样样的报数,营业员低头开条,最后用算盘合了两遍,一共九十二快。便宜啊,三十袋糖块,每袋一斤,四十盒桶装饼干还不到一百元。
姥姥数出一百元递给营业员,“嗖”的一声,悠悠抬头看到了一个奇观。
柜台之间有许多的空中滑道,各个柜台收的钱款连同发票一起放在夹子里,由售货员把它用力推到收款台那里。收款员再将盖章后的发票连同找回的零钱推回来。夹子在滑道上滑动时发出的声响此起彼伏,很有意思。
娘俩要的东西数量较大,营业员把提货单交给她们,让去仓库直接领。
儿童玩具区前围满了孩子,叽叽喳喳的喧闹着,悠悠挤进去一看,也就有十来种简单的玩具,塑胶的动物玩具,彩条的小皮球,两三种洋娃娃,万花筒、六色的魔方,和后世各种各样的精美高档玩具,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不过,悠悠还是要了万花筒和魔方,回家给哥哥和迪迪玩,可怜的娃,估计长这么大就没买过玩具。
劳保用品区洗衣粉和肥皂都得凭票购买,不过香皂可以随便买。桶装的海鸥牌洗发膏,白色的塑料盒装着淡蓝色的膏体,一桶340克的海鸥牌洗发膏才六毛二分钱,悠悠让姥姥买了两桶,终于可以让全家人摆脱用洗衣粉洗头发了。
二楼是服装布匹和鞋帽。成品衣服花色样式呆板单一,成人的只有干部装、列宁服和衬衣。干部服是带三个兜的上衣,下面两个兜,上面左边心口处一个兜,因为干部穿的较多而得名。
衣服大部分是蓝黑灰白四种颜色,妇女的衬衣多了粉、黄、红、绿色,基本上是单色的,不带花型图案。儿童的也就是嵌个花边,贴个动物图案,颜色稍微鲜艳一点,有的还带点小碎花。
姥姥给爸爸买了一身蓝色的干部服,上衣十五块钱,裤子十元。给妈妈买了一身蓝色的列宁装,上衣十四元,裤子八元。
不过也把姥姥带的布票用完了,干部服15尺布票,列宁装13尺布票。现在一个人一年才十二尺布票,据姥姥说,这还是多的,七零年以前一年才六尺布票。
两身衣服才四十七元,悠悠再次感叹这时的超低物价,但想想这时期工作人员一个月三四十元的工资,还真不算便宜。
悠悠让姥姥和姥爷也买一身衣服,姥姥说:“你爸妈都有工作,经常出头露面,穿身好的有面子,我和你姥爷要是穿出去,大家都得说俺俩拽洋灯皮(显摆)。”
在针织区,姥姥买了十多件卫生衣(文化衫),全都是白色的,成人的胸前印着“农业学大寨”或“为人民服务”,儿童的印着“好好学习”。成人的一块二三,儿童的按大小四到七毛。
毛线区成捆的毛线有三种:纯毛、混纺、腈纶,都是粗毛线,没有细的膨体纱和开司米。颜色纯正,手感柔和,价格便宜,一斤纯毛的十二元,混纺的十元,腈纶的七块五毛钱。
悠悠要姥姥买了三斤藏青色的纯毛毛线,够姥姥和姥爷织两件毛衣。两位老人年纪大了,不抗冻,里面套件毛衣暖和。
这时候的纯毛毛线质量较好,里面含有羊绒,同样的粗细,长度比后世的多出三分之一,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比较出数。
布匹区货架上立着,柜台上横着,成卷的布匹有好几十种。做衣服用的花色比较单一,也有带小碎花的。还有几种的确良,颜色还算靓丽。
做被面用的棉布则让悠悠大开眼界,虽然只有几种,但色泽鲜艳,花色漂亮。艳丽的红绿蓝底色,印着颜色反差较大的大朵的图案,牡丹花开、喜鹊登枝、鸳鸯戏水、孔雀开屏都是最炫民族风格,后世被设计成民族服饰。价格也不高,0.42元一尺,但这不能随意买,必须要布票。
真正吸引悠悠眼球的是成品的被面,杭州丝绸厂的真丝被面,绸面漂亮,颜色姹紫嫣红:红的、蓝的、绿的、黄的、粉的。光泽不同,层次丰富,图案花纹突出,有花鸟鱼虫、山水风景、百子图等。
这些被面,软软的、糯糯的,摸一摸,似触到内心柔软处,嗅一嗅,淡淡的蚕丝香勾起很多熟悉的味道。这么精致的真丝被面价格才十八元,而且不要布票。悠悠缠着姥姥每样买了一床,共十二床。
鞋帽区悠悠则没有兴趣,柜台里倒是有男女皮鞋,但样式呆板,做工粗糙。从后世穿来的她更加推崇手工布鞋,保健又舒适。倒是买了两打棉线袜,成人的七八毛钱一双,儿童的三四毛钱。
三楼是五金和办公学习用品,“三转一响”都在这里卖,不过都得要票,娘俩看了看就去文具去了。悠悠看到sh产的“英雄”牌钢笔才卖八元,眼睛又亮了,这可是金笔,后世每支买到了五六千元。悠悠缠着姥姥买了一盒共十二只,就被姥姥拉走了。
“小祖宗,再买就没钱交账了。”
悠悠算了一下,可不,光顾着捡便宜了,这么多东西加起来花了快五百元了,除去香附子的钱,就剩下五十多元了。
悠悠被姥姥拽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百货大楼,到楼后面的仓库去提货。
工作人员可能得到了通知,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装在一个大纸箱里。姥姥查对清楚数目,就把提货单交了上去。工作人员又找了个带子把纸箱子捆上,方便姥姥提着。出了大门,找个背静处,箱子就进了空间。
百货大楼前面,就是新华书店。悠悠想起了哥哥爱不释手的小人书,就缠着姥姥进去买。结果进去就管不住悠悠了,一口气买了二十多本,还好价格便宜,一本也就一两毛钱,总共才花了四块多钱。
瞄了眼宣传画,有三四十种,一叠叠摞在一起。卖的应该不太好,上面落了一层尘土。悠悠暗暗打算,得抓紧时间挣钱,把这些宣传画都买了。
出了新华书店,抬头就看到“中国人民邮政”几个大字,悠悠直接跑了进去,对着柜台里的女营业员甜甜的喊:“阿姨,你给我拿张邮票好吗?”
“小朋友,你要邮票干啥?”
“我妈妈教学,教学生给解放军叔叔写信,让我姥姥捎邮票。”跟进来的姥姥只好接口:“是这样的。”
营业员给悠悠拿了两种邮票,笑着问她:“那小朋友,你知道要多少吗?”
虽然只是普通的邮票,但这在悠悠眼里都是值钱的东西。“真好看,阿姨,您还有别的吗,我妈妈要好多那。”
“是的,她妈妈教两个班的语文。”姥姥无奈的作证。
营业员给悠悠找出了七种邮票,其中纪念邮票就有四种。悠悠一样要了十张,全部是八分一张。姥姥付了五块六毛钱,紧拉着悠悠走了出去,不再松手。
“以后有钱了让你买个够,今天可不能再花钱了。”姥姥边走边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