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条编培训班
悠悠坐客车时,看到临水城郊只有少量的大弓棚,根本没见到温室的影子,也不知道里面都种了什么菜。
副食门市青菜很少,就有芹菜、菠菜和甘蓝三种。价格比夏天高多了,每斤0.20元,和水果价格一样。
姥姥倒是舍得,每样样要了50斤。看到门市里有山药,0.15元一斤,就要了100斤。另外,土豆0.10元一斤,也要了100斤。山药和土豆放到地窖里,能吃一冬天。
果品门市里烟台国光苹果,0.30元一斤,一篓50斤,姥姥要了10篓。悠悠看见柜台里摆着的柿饼,挂着一层糖霜,才0.20元一斤,这可是好东西,让姥姥要了2篓,一篓30斤。
干果类还有核桃和大枣,核桃0.15元,大枣0.20元,价格还没有青菜高,这两样东西是用麻袋装的。姥姥一样要了一袋,红枣50斤,核桃100斤。
娘俩要的东西堆了一大片,不是篓子就是麻袋。有个营业员话特多,一个劲的问姥姥:“大姐,您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啊?”
姥姥实话实说:“俺家的孩子多,留着慢慢吃。”
看来她不信,高声的说:“没见过您这么疼孩子的,这都够买个大件了,谁家舍得让孩子们吃这些无益的东西。”
姥姥笑着,没搭理她,却指着悠悠说:“让你馋,听见了吧,人家营业员都看不过去了。”悠悠无奈的吐槽:这是什么事啊,卖东西的还怕顾客要的多。
回到张集,姥姥给了胜男舅妈一件酒红色的呢子大衣,舅妈非常喜欢,立马就穿上了。姥姥夸她:“胜男,这衣服你穿着是真合适,大气又高贵。”
胜男舅妈小声的打听:“姑,您这又是在黑市买的吧,多少钱啊?”姥姥告诉她:“批发60元一件,零售85元。”
胜男舅妈听了,“姑,这价真不贵,百货楼里的呢子大衣比这难看,还卖80元。多少件批发啊?”
姥姥告诉她:“5件起批,你要的话要是够5件了,俺给你捎。”
姥姥把买的东西,分开装到篓子里,一家给了一份,看着买的不少,这一分散,一家也没多少东西。
河工结束后,也进入了农历的十一月,低温接近零度,人们都穿上了棉衣,真的是在家猫冬了。
援朝舅舅请来了条编师傅,在村里举办了个柳编技术培训班。公社里非常重视,开班仪式的时候,县外贸局的领导和张集公社的领导全都来了。
仪式结束后,县外贸局一名技术人员,还有从簸箕刘村聘请的一名柳编老师,他们两个留了下来。
住在悠悠家原来开代销点的房子里,村里每人每天补助一斤二两小麦,五毛钱,让他们轮流在各家吃饭。
为了保持柳条的柔韧,干柳编在地窖里比较适合。村中央的空地上,挖了个两个大地窖,男女分开在地窖里干活。天气渐渐冷了,地窖里冬暖夏凉,倒是比较舒服。
往年一入冬,人们就躲在家里猫冬。今年有了个挣钱的营生,大家都热情的参加了进来。人手一把白柳条,编了拆,拆了编,技术越来越熟练。
悠悠家就姥爷去参加了,代销点换成姥姥守着了。不过,到了张集集日,姥爷就在家帮着看一上午。
十一月初五,胜男舅妈来了。“姑,您啥时候去临水啊,给俺捎二十件呢子大衣。”
说着,她拿出一沓钱,“姑,这是1300元钱,俺再要100双男袜。姑,俺头两天去县里学习,大家都相中俺的大衣了,托俺捎的,袜子也是她们要的。”
姥姥疑惑的问:“县城里应该有买袜子的,咋还托你捎啊?”
胜男舅妈说:“听说她们买的贵,男袜2.20元一双。”
“袜子家里就有,你自己挑吧,正好明天集,我去趟临水。”
这次去临水,东西就多了,3000件呢子大衣,3000套女式风衣,5000件条绒裤子。另外还有10000双袜子,500袋头饰和5000条纱巾,院子里放了一片。
姥姥看着院子里的货物,“幸亏买了个院子,这样方便多了。”
李保国更绝,他是用麻袋把钱装来的,现在的钱面额最大的十元,一千元一沓,三十万就是三十沓,这次的货款多,共计318500元。
现在,他和姥姥有了默切,没再当面点过货和款,不过也没出过错。不然,光这三十万钱就够数半晌的。有时候数钱数到手抽筋,也不全是享受。
搬家的时候,娘俩把装着钱的坛子,又埋到的新房子里。姥姥现在已经比较淡定了,基本上不问钱款的事情,过手就丢给悠悠。
来临水的路上,娘俩就商量好了,要去看王奶奶,姥姥还专门在集上买了羊肉,一共八斤多纯肉都要完了。
姥姥谢绝了李保国爷俩的挽留,领着悠悠去了王奶奶家,刚才姥姥就看好了,王奶奶在家,并和她打了招呼。
李保国临走还对姥姥说:“姐啊,您得空了就来,最好在弄批军大衣来,这天冷了,托俺买的熟人都推不出去,几十件也行啊。”
姥姥答应着:“兄弟,我尽量给你弄,几十件应该没问题。”
他高兴了,“姐,俺就等您来了。”
不光是羊肉,姥姥还让悠悠拿出来50斤的白面。王奶奶在家准备的也是羊肉汤,娘俩去的时候,她正在擀饼。
看见姥姥拿了一个整羊,王奶奶就说:“妹妹,您拿这么多肉,俺得吃到啥时候啊。”
姥姥说她:“这天冷了,您放着慢慢的吃,冬天喝羊肉汤暖和。您再剁点馅子,早晚包饺子吃,方便还省事。”
姥姥烧火,王奶奶烙饼。羊肉汤泡饼,吃得悠悠满头冒汗。
饭后,王奶奶泡了一壶浓茶,给姥姥倒了一杯,“喝杯茶,去去腻歪。”进里屋端出盘苹果,用热水给悠悠烫了一个,“悠悠,你吃苹果,小孩喝茶不好。”
她从屋里捧出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姥姥。“妹子,这些都是俺收的,你看看还合适吗?”
第183章 白菜价的玉器
悠悠赶紧跑过去,看里面都有什么好玉器。王奶奶在桌子上铺了个干净的白毛巾,姥姥一件件的往外拿。
上面是手镯,一共八对,六对和田玉的,两对碧绿的翡翠。其中的一对晶莹透亮,不是帝王绿,也得是玻璃种,姥姥拿在手里就说好。
杨奶奶说:“这家人不识货,听说俺收这东西,自己找上门来卖的,不知道是在哪昧下的,张口才要20元钱。”
20元的翡翠,还真是白菜价,别说玻璃种了,就是普通的a货,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其他的小件29件,大部分是挂件,玉佛和玉观音就21件。其中有个绿色的玉佛,和那个手镯颜色差不多,令人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还有些玉扳指、烟嘴、平安扣和帽花。
那个帽花也是绿色的翡翠,水头极好,悠悠拿在手里,温润柔和,看了好一会,还是不知道是什么。“奶奶,这是什么东西?”
王奶奶笑了,“这是帽花,一个老婆子见俺要,现从帽子上拆下来的。”
最后,是一串各式的指环,不止是玉的,还有玛瑙、蜜蜡的,王奶奶说:“这些东西便宜,一块两块的,她们非得卖,我想着悠悠喜欢,也就收了。”
这话悠悠待听,甜甜的笑着说:“王奶奶真好,这东西多好看啊。”说着还用手托着帽花给她们看。
王奶奶对姥姥说:“俺看悠悠天生的富贵命,这么小就能认出翡翠来,奶奶往后注意着,多给你收些翡翠。”
一盒子东西花了不到1000元钱,姥姥又拿了2000元钱给了王奶奶。“姐,您拿着这二千元钱。以后天冷了,出去注意着点,别冻着了。”
王奶奶不在意的说:“俺身体好着那,年后还准备给他们看孩子。趁着现在没事,多跑几家。你就放心吧,现在好些人知道俺收玉器,都有人找上门来卖,以后就省事了。”
从王奶奶家出来,路过副食门市,娘俩拐进去,看到上次那多嘴的营业员没在,赶紧多要点东西。这次没有甘蓝菜,不过刚进了批莲藕,盛在竹筐里,0.15元一斤,还没卸完车。
这批莲藕都是坑藕,上面的泥还是湿的,有的一根藕好几节,有一米多长。卸藕的人还夸着:“俺村的白莲藕远近有名,又脆又甜,能生吃,掉地上就摔成好几瓣。”
姥姥问营业员:“同志,这一筐藕多少斤?”
营业员还真不知道,转头问卸藕的人:“你们知道吗?”
换了个中年人回答:”俺们在村里称好的,一筐一百斤。这是上冻前最后一次起藕了,再要就得等到过年了。”
姥姥顺口接道:“那俺可得多要点。”
那人给传授经验,“您回去泡水缸里,能放半个多月。”
姥姥要了两筐藕,又要了好些干菜,东北的蘑菇、木耳,海米、虾皮、海带和紫菜。金针、银耳、粉皮等也要了好多,最后结账,一共是253.86元。
姥姥结完账,那卸货的人就问:“同志,您用车不?”
“俺正想找车,你们有空不?啥价?”正好省事,姥姥也乐意。
“有空,不出城五毛,出城一块。您看合适不?”那人看来是个管事的。
“合适,麻烦你们了。”姥姥递给那人五毛钱,他安排了两个人。“赶紧装车,给人家送去。”
营业员笑着打趣,“陈会计,您可真能算计,就这一点机会,也没忘挣钱。”看来他们熟悉。
陈会计把姥姥送到门口,小声的说:“您家开饭店吧,再用藕去城北的大陈庄找俺,现要现挖,一百斤以上一斤便宜2分,还管给您送到家。城里私人开饭店的都用俺们村的藕。”
姥姥对他说:“俺知道了,用的时候就去找您。”
姥姥带着他们把东西运到自家的院子,收进空间就赶紧去车站,发车的时间快到了。
坐到车上,姥姥还在感慨:“原来也就那样,今年吃惯了,离了青菜还真不习惯。”
悠悠暗自吐槽:您老还不习惯,俺才真不习惯,商城里那么多的精品蔬菜,看着吃不着更闹心。
回到张集,姥姥把20件呢子大衣给了胜男舅妈,还给了她一筐蔬菜。舅妈笑着对姥姥说:“姑,以后地里没活了,您多跑几趟临水,俺也跟着您享福,到了冬天还能吃上青菜。”
十一月十一日,姥姥带着悠悠去了县城。罗新才两口子都在家,罗新才还没起床。王代娣拉着姥姥的手,进屋就喊:“新才,嫂子来了,赶紧起。”
让姥姥坐下,递给悠悠个糖盒,“悠悠,你自己挑着吃。”倒着茶水还抱怨:“嫂子,您是不知道,那年一进冬天,都得睡到半晌才起。”
看到罗新才出来,转身给他兑了盆温水:“赶紧洗脸,别让嫂子等着。”
等罗新才洗漱好,几人去了悠悠家的院子。路上,王代娣还给姥姥说:“嫂子,咱那袜子真好卖,就连百货楼里的人也找着要,俺这次得多要点。”
院子里打扫的非常干净,东屋里放了两张床,看来有人在这里休息。
“嫂子,现在冬闲,俺找了几个人帮忙,就让他们在这里住了,晚上也能加班干点活,不过没让他们进过堂屋。”罗新才给姥姥解释。
“兄弟,只要你信得过就行。”姥姥根本没在意。
人多力量大,罗新才这次收的东西多了好多,乱发20000斤,废铜15000斤,一尺的长发1000斤,二尺的200斤。这些都是装好的,还有许多没装的,散着堆在一起。尽管现在是冬季,屋里的味道也不好。
交易的次数多了,相互之间也有了信任。罗新才把东西整理好装进麻袋,现在都是点麻袋过数。
这些货物一共29500元,加上罗新才的利润2950元,共计32450元。
王代娣要了10000双袜子,2000条纱巾,200袋头饰和一百袋扣子,一共16000元。最后,姥姥给了罗新才164500元钱。
罗新才和姥姥说:“嫂子,临近县的废品快让俺收光了,幸好也到冬闲了,俺带人再跑远点,年前尽可能的多收。”
第184章 围巾帽子
姥姥对他说:“兄弟,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太远了吃住都是问题。”
王代娣搭腔了,“嫂子,这比拉脚强多了,拉一天脚才挣几个钱,咱这买卖可不能丢,再说了,俺搭点运费,稍带着卖出去的袜子和小东西,可没少赚。”
悠悠在心里给她点个赞,看人家这思路,怪不得她卖出去这么多小商品,最起码赚了二万。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可是一倍的利润。
刚十一点,罗新才就要了个火锅,两口子都陪着姥姥。姥姥问他们:“你俩都在这,孩子们咋吃啊。”王代娣说:“嫂子,家里有人,他们在家熬了一锅羊肉汤。”
罗新才说:“冬天没事,孩子们的几个姨就来给您弟妹帮忙,都在家里吃,俺俩有时出去好几天都没问题。”得,这还拉起团队来了。
吃完饭才十二点半,罗新才两口子就回去了,悠悠和姥姥去了百货楼。里面的人真多,有好几家结婚买东西的,一家就来好几个人,跟在后面当参谋,看穿着就是农村来的。
悠悠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这都下午了,买的也差不多了。他们都拿着两个包袱,一个是大红印花的包袱,一个用方围巾当包袱。印花包袱里包着脸盆、毛巾、香皂、梳子和镜子,由男方拿着。
方围巾里包的是女方的东西,一般是一床被子布料,两身衣服布料。也有试成衣的,不过没有买的。
成衣柜台里有个营业员,穿的是悠悠家卖的风衣。女方家跟着的人向她打听,“同志,您身上这衣服有吗?”她自豪的回答:“俺这衣服是从上海捎来的,咱县城可没卖的。”
男方家的人就劝:“不是咱不买,上海咱可去不了。”
女方家的人也随和:“能来县城就不错了,咱就是问问。”
这里的冬季,男人带帽子,女人顶围巾。买帽子和围巾的人挺多,把柜台围严了。
围巾还好点,就两种方巾,棉线的和腈纶的。花色一样,腈纶的厚实鲜艳些。棉线的0.72元,腈纶的1.08元。柜台里挂着样品,大家看好了,指着样品告诉营业员,拿出来就行。
帽子就得戴上试好了才能买,买一顶帽子,大了小了的得试好几回。幸好现在就两种帽子,单的和棉的。
棉帽子大人孩子就一个样式,蓝色的栽绒帽子,就是六七十年代有名的火车头帽子。由于和军帽款式相同,又叫“**帽”。棉帽的价格,大小号不同,从1.60到2.50元。
老太太的帽子是黑色的金丝绒的圆帽,就是笑星赵大叔在小品中扮演的老太太,带的那顶标志性帽子。老太太的帽子有松紧,不分大小号,1.80元一顶。
姥姥看着柜台里的帽子和围巾,说:“以后天冷了,咱也得进些帽子和围巾,人人都离不了。”
悠悠想到自己的商城里,腈纶围巾特别便宜。就对姥姥说:“姥姥,您别要腈纶的围巾了,咱商城里有。”
两点批发部刚开门,娘俩就进去了。悠悠放开量的要,各种棉帽都是100顶,棉线的围巾500条。姥姥怕卖不出去,和悠悠商量:“咱买完再来,不用要这么多。”
悠悠不这么想:“那多麻烦啊,卖不出去我放到商城里,一个能卖好几十。”
姥姥立马安心了:“我咋把这茬给忘了,要吧,多少都行。”
在批发部里,悠悠还发现了一种好东西,就是塑料的暖水袋,有大小两种,大的五块,小的三块。
农村人都睡炕,用不着暖水袋,不过出门揣怀里个,还是挺舒服的。悠悠缠着姥姥,要了十个大的。
坐上客车,悠悠从商城里的怀旧商铺,拿出来几条腈纶围巾,比批发部里的大了一圈,料子也厚实,价格才0.50元。
姥姥先给自己挑了两条,天蓝色和月白色,美滋滋的顶在头上。悠悠看了直撇嘴:“真丑。”被姥姥听见,挨了一巴掌。
为了改正自己的错误,悠悠在商城里找了好久,最后看好了一种羊绒的机织长围巾,和电影《红岩》里**的长围巾差不多。
找出条藏蓝的给姥姥围上,又拿出个小镜子,递到姥姥跟前:“您老瞧瞧,这围巾才叫漂亮。”
姥姥仔细的看了一会,用手摸着围巾。“悠悠,织一条这样的围巾,得用一斤多毛线吧,我咋觉着这围巾连半斤也不到啊。”
悠悠挺佩服姥姥的,观察力可真强。“姥姥,这是羊绒的,当然轻了。它可比羊毛的暖和多了,一条就2800元。”羊绒在后世又称“软黄金”,价格比黄金都高。
姥姥现在和原来不一样了,凡是商城里的东西,价格再高也能接受。
“怪不得这么舒服,多拿几条出来,家里人一人一条。”这秋风打得,一点都不心疼。
“姥姥,还是我的眼光好吧。”悠悠没忘邀功。
“嗯,你眼光是好,可价格也好。一分价钱一分货,快三千了你能卖不着好的。”姥姥这话说的,咋听也不像夸人。
嫌贵还要,悠悠认命的开始选围巾。三舅俩口子和爸妈的是卡其色,大舅妈和二舅妈是酒红色,四位老人的是藏蓝色,大舅和二舅的是深咖啡色,悠悠和智慧姐的是艳丽的中国红。
悠悠还给自己、智慧和智茹,找了个配套的一把揪的帽子,帽尖上顶个绒绒球。拿出来戴在头上,伸到姥姥跟前:“好看吧,可暖和了。”
结果就是:“小孩子一人两个,赶紧的找出来,该戴了。”
得令,接着找吧。现在适合男孩子的毛线,只有宝蓝色的。也别挑了,除了昊昊、志远、志亮三个大些的孩子,男孩子一人两顶宝蓝色的毛线帽。
胜男舅妈接过姥姥给的围巾,围上就看出好了。“姑,这毛线真好,轻巧还暖和,您没少花钱吧。”
姥姥没告诉她价格,“碰巧了,看着好,就一人买了一条,咱自家人戴,又不准备卖。”
舅妈也说:“这围巾好是好,还真不好卖,买点毛线就能织。估计也没人舍得,这织起来得一斤多毛线,够件毛衣了。”
回到家里,姥姥把围巾和帽子分给了大家,最高兴的是智慧姐。
第185章 下雪啦
“姑奶奶,谢谢您,俺再也不怕冻耳朵了。”智慧姐年年冻耳朵,又疼又痒的,非常难受。
妈妈摸着围巾,问姥姥:“妈,我咋摸着和开司米毛线差不多,就是粗了些。”
姥姥也说不清楚,只好把对胜男舅妈的话又说了一遍。农历的十一月二十是冬至,俗话说:冬至前后,冻破石头。从十一月初八开始,连着两个阴天。初十早上,鹅毛大雪飘了下来。
悠悠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姥姥说:“下雪了,下雪了。”
她飞快地穿好衣服,趴到窗户上一看。哇!好美啊!外面的院子里一片雪白。
姥姥刚打开院门,大舅就给悠悠兄妹送来三双草鞋。是用玉米棒子内皮做的,底子有二公分厚。鞋帮也较厚,外面用笔记本的塑料皮包着,内里覆着一层棉花。
河滩里不种玉米,不过堤外的村庄种。玉米棒子的内皮,妇女们用来做草鞋,冬天踏雪的时候穿。
大舅妈每年都给娘家要些玉米皮,给家里的孩子们做草鞋。
悠悠穿上草鞋,轻巧又暖和,比后世的雪地靴还舒服。趁姥姥没注意,赶紧跑出去,欣赏那美丽的景色。
雪仍然在下,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在树姑娘身上,树姑娘好像披上了洁白的婚纱;落在房子上,房子好像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大帽子;落满了整个大地,大地就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世界变得洁白无暇。
悠悠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爸妈身上披着围裙,正在扫雪。听见悠悠的声音,一齐楞了,转过头来,看着悠悠。妈妈惊讶的大声问道:“悠悠,这又是在哪学的。”
悠悠顿感凌乱,满腔的豪情随雪飘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两口子真煞风景,没看到本小姐诗兴大发吗。
这问的什么啊,一代伟人的名作,在这个时代,普及率多高啊,虽说咱年龄小了些,也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没好气的回答:“忘了,反正听人读过。”
爸爸高兴了:“我闺女就是聪明,随我。”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漫天飞舞,悠悠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想数数它有几个瓣,可小雪花一眨眼就化成晶莹剔透的露珠儿,冰凉冰凉的。
悠悠踏着爸妈扫出来的小道,往外走了几步,不一会儿,全身就落满了雪,成了一个雪人。姥姥赶紧把她拽进屋里,给她拍打干净身上的雪花。
迪迪在炕上急得大喊大叫:“姥姥,给我穿衣服,我也出去玩。”手上紧紧拽着昊昊的衣角,不让他出去。
昊昊也着急,跟着喊:“姥姥,您快点来。”
姥姥给迪迪穿上衣服,“可以玩雪喽!”昊昊欢呼着。
“弟弟,我们玩雪去!”悠悠迫不及待地跟着哥哥跑出去。迪迪出门就往嘴里塞了一口雪,立马又吐了出来。
悠悠看的笑弯了腰。“甜不?”
迪迪砸吧下嘴。“不甜也不咸。”说着还跑着。
悠悠在后面跟着他,“我给你破个谜语:像糖不是糖,像盐不是盐,不甜也不咸。”
迪迪张口就来:“这个好猜,是雪。”
昊昊打头,兄妹仨都顶着个包袱皮,沿着爸妈扫出来的路,跑到大街上看热闹。
走出大门,就看见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像在童话世界里一样。村外的护村林,枝条全部变成了白色,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
大街上真热闹,大人扫雪,孩子们跟在后面跑着玩。也不怕冷,用手捏个雪球,就在大街上打起雪仗来。
一个雪球飞过来,一个雪球飞过去。手里没准头,扔到了大人的身上,被呵斥几句,还是接着扔。
孩子们高兴地在雪地上蹦啊,跳啊。不管天气多么冷,雪下得多么大,孩子们冒着严寒,玩得可开心了!雪把这个世界装扮得十分美丽,雪也给大家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没人组织也不记工分,家家都出来扫雪。一个早上,就把大街扫了一遍。
雪下得越来越大,犹如鹅毛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使大地都变得白雪皑皑。
扫过的地方,很快又落了一层。大伙都说: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好,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丰收的好年景。
最让悠悠开眼界的是揣孩子的,不会跑的孩子,被大人揣在身前的怀里。外面用半大的被子包着,用一根长长的带子,上下绑了好几圈。孩子上身穿着小棉袄,头上戴着老虎帽,兴奋地东张西望。
揣孩子的不只是妇女,还有男人。冬天男的没活计,妇女得做衣服做饭做家务,男人就得揣孩子。更加令人惊奇的是,他们怀里揣着孩子,手上拿把扫帚,跟着人们扫大街。
大舅妈做的草鞋是真好。暖和还隔水,悠悠踩了一早上雪,鞋里一点也没湿,还挺暖和。
舅姥爷穿着他的羊毛军大衣,下面是军用棉裤。脚上穿了一双军用大头鞋,鞋底较厚,是黑色橡胶的,这是爱军舅舅给他的。
整个鞋面都是土黄色的翻毛牛皮,鞋腰是绿色的帆布,鞋腰较深,可以塞到裤腿里。大头鞋的里面是柔软的绵羊毛,穿着超暖和。
舅姥爷一米八多的个子,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绿军装,尽管一身的伤痛,他时刻都挺直着腰板,始终保持着军人的形象。
大伙看着他,都非常羡慕。“韩书记,您这双鞋是新的吧,爱军真孝顺,这都第几双了。”
没等舅姥爷搭话,爱国舅舅就接过去:“俺家老二过年带回来的新鞋,原来的那双在俺脚上,还真暖和。”
第186章 堆雪人
吃过早饭,不少人来代销点,不是买帽子就是要围巾,大舅也来趁热闹。
“姑,给俺拿个帽子,老二给的那个带了好几年啦,俺得换个新的。”
悠悠给大舅找了个大号的,自己找出个小号的卡在头上,确实暖和。
“小老妈妈”心细,一眼就看出来腈纶围巾的不同。解下自己顶的腈纶围巾,铺在柜台上就比开了。
“悠悠姥姥,你是在城里进的货吧,比张集卖的大了一圈,摸着也厚实。”
姥姥回答:“在临水批的,您不说俺还真没看出来,当时看着好就要了,还真没比过。”
“俺得给儿媳妇买个,年下送节礼时捎着。”
她刚说完,马上就有反对的。“‘小老妈妈’,您让‘高高三’单独跑一趟,别和节礼凑一块。您家带了,俺们也得带上,都是一个村的,传出去就是事。”
“高高三”也在,他激动得大声喊道:“娘,您再要两双袜子,俺一块送去。”
“小老妈妈”答应的爽快:“儿子,你能说动她年前结婚,俺出钱让你俩去趟县城。”
“高高三”说她:“您先把袜子买了,俺就去商量。”
等她走了,“高高三”冲着她的背影嘟囔:“想啥好事啊,房子都没盖,就想娶媳妇。”
大伙就跟着起哄,“爷们,她想好事不行,没你成不了事。”
“高高三”这才反映过来,难得的红了脸。
买好东西,大伙赶紧走了,都去地窖里学柳编,地窖两米多深,大家伙又挤在一起,里面的温度快二十度了,棉袄都穿不住。
大雪飘飘洒洒的下,时紧时慢。悠悠和迪迪在代销点里跟着姥姥,人来人往的,倒也不寂寞。
俩人不时的跑到门口,往外张望,外面一片白茫茫。风稍微大点,树枝上的积雪就随风落下一片,迪迪看见了,兴奋的大声喊叫。
爸爸隔上个把小时,就出来扫一次雪,代销点和卫生室门口,基本上没有积雪。院子里的路爸爸也扫了出来,悠悠和迪迪跟在他后面,来回的跑跳,热得头上冒汗。
迪迪偷着往雪堆里踩,一下就到大腿根,拔出腿来,棉裤外面沾满了雪,赶紧用手往下拍,一会就换了两条裤子。最后姥姥急了:“悠悠,不准领迪迪出去了。”
大雪到傍晚才停,这场雪下得真大,平地里有一尺多厚。家里人都忙着扫雪。
悠悠家住在村外的优势就显出来了,爸妈隔着西边的墙头,用铁锹把雪撂了出去,悠悠急得直打转。“爸爸,给我堆个雪人啊。”
妈妈大声的喊道:“不能在院子里堆,化雪再把你姥爷滑倒了,一会让你爸带着你们,去二爷家的宅子上堆。”
悠悠领了妈妈的指示,拿了个小铲子,喊着迪迪:“走,跟姐堆雪人去。”
昊昊听见,兴奋的抬起头来,迟疑了一会,还是低下头,接着扫雪。
悠悠带着迪迪去了二爷家的宅子,其实就在悠悠家南面,中间隔了条大街。
二爷家的宅基上盖着厚厚的一层雪,上面有好多的家畜留下的脚印。悠悠指着那些脚印,教迪迪:“下雪啦,下雪啦!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不用颜料不用笔,几步就成一幅画。青蛙为什么没参加?它在洞里睡着啦!”悠悠只记得这是小学里的课文,具体几年级的忘记了。
迪迪也不堆雪人了,跑着认脚印。大声的喊着:“姐姐,这个是小鸡画的竹叶,这里有小狗画的梅花。姐姐,啥是枫叶啊?也没有月牙。”
悠悠耐心的给他解释:“迪迪,咱村里没喂马,哪来的月牙。舅姥姥家喂鹅了,咱明天去看枫叶。”
“这就去。”迪迪说着转头就跑,悠悠只好跟在他后面。
舅姥姥家喂了俩只鹅,关在东边的院子里,现在已经回窝了。雪地里留下了好多脚印,迪迪兴奋的大声喊着:“姐姐,你看这是枫叶不?”
悠悠看着他指的脚印,“是,和画本上的差不多吧。”迪迪的观察力真好,是个细心的孩子,和他虎头虎脑的外表严重不符。
舅姥姥跟了过来,听了姐弟俩的话。对二舅妈说:“怪不得你妹妹家的孩子聪明,你看他们教孩子就是用心,下个雪也有说头。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俺都不知道啥是枫叶。你也学着点,爱军没空,以后教孩子就靠你了。”
二舅妈说:“娘,俺听您的。要不俺在家里再住一年吧,孩子大些再去。”
“不能再耽搁了,志强过年就两岁了,也能离手了,你们年纪轻轻的,不能老是两地分着。现在有机会了,赶紧给俺走,趁年轻再要个闺女。”
二舅妈红了脸,羞涩的说:“娘,守着孩子那,您说的什么啊。”
舅姥姥爽快的笑着,“这才多大点的孩子,知道什么啊。”
迪迪看了一会脚印,想到堆雪人,就又往回跑。爸爸和昊昊已经堆好了一个,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脑袋,有半人多高。
悠悠跑进厨房,找了个胡萝卜,又揪了几个红辣椒。用胡萝卜做雪人的鼻子,辣椒往上弯着做嘴巴。憨态可掬的雪人,像是笑弯了嘴。
迪迪歪头看了一会,跑开捡了俩羊屎蛋,用手摁到胡萝卜上面。一上一下,歪歪扭扭的,他倒是高兴:“雪人有眼睛了,它睁开眼了。”
昊昊看了一眼,嫌弃地说:“真难看。”
迪迪霸气地说:“好看,我的雪人最好看。”
悠悠和爸爸、昊昊继续堆雪人,很快又堆好了两个,三个雪人站一排,最大的是昊昊的。悠悠安鼻子嘴巴,昊昊用羊屎蛋摁眼睛,比迪迪的工整多了。
等他们忙完了,迪迪在他的雪人前面,堆了一片大小雪球,正在数着。爸爸问他:“迪迪,这是什么啊?”
迪迪兴奋的大声回答:“这是白雪公主的七个小矮人,爸爸,您看我做的好吧。”
第187章 夯是石头的
悠悠数了一下,还真是七个。每个雪人都是两个雪球摞在一起,有的上面的雪球比下面的都大。
爸爸听了一愣,悠悠赶紧表扬他:“好看,这小矮人真像。”迪迪更来劲了,捡了一把羊屎蛋,上面摁俩,下面摁一个,眼睛和嘴巴都有了。
妈妈的喊声传来:“吃饭了。”
迪迪对着雪人说:“我去吃饭了,你们乖乖的听白雪公主讲故事。”
吃完饭,爸爸把迪迪堆雪人的事说了。接着问悠悠:“悠悠,你在哪听的白雪公主的故事。”悠悠还是老说法:”我在废纸里找的书上看的。”
说着,还把一本做旧了的格林童话,从一堆画本里找了出来,妈妈接过去翻了一遍。
越看神情越难看,她担忧的对姥姥说:“妈,您不能再惯着悠悠了,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她也不小了,不能啥事都依着她。”
悠悠这才反映过来,现在安徒生和格林童话都是**,自己做的确实不对。就听姥姥说:“我也不太明白,看她喜欢就要了,废品收购站的同志也没说啥。”
最后,还是爸爸出头,“悠悠,你还小,不知道对错,有些书现在不能看。你看过批斗牛鬼蛇神吧,和鬼神沾边的都不行,这本书里讲的是神话故事,不光是你不能看,以后也不能给迪迪讲。
让外人知道了,咱家得挨批斗。现在,咱村里就住着县里的工作人员。你跟着姥姥出去,说话也得注意。”
悠悠赶紧认错:“我知道了”。
妈妈把他们装画本的箱子搬出来,一本本的检查,越看越惊讶。“看图识字,这卡片做的真好;十万个为什么,还是成套的那,可惜都没封皮了,不过内容不缺。
这还有本安徒生童话,也得收起来。这本唐诗三百首真好,有拼音还带注解,原来从没见过这种版本的,这是啥时候出版的,孩子看正好。可惜现在不让看。悠悠,你背的诗是在这书里看的吗?”
悠悠听的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俺京大的高材生,会的东西多着那,还能样样都找个理由。无奈的回答:“是吧,我也忘了。”
爸妈把书翻了一遍,挑出来好多**。姥姥说道:“都给我吧,明天烧了,留着是祸害。”
妈妈看着心疼,“这什么年景啊?”
姥爷叹了口气:“别难受了,咱家毁的好东西多了去啦,安稳的日子比啥都重要。”
姥爷搂着迪迪:“迪迪,听姥爷的话,咱往后不说白雪公主了,她在水晶棺里睡觉哪,有人提她就睡不安稳了,会做噩梦,让她安静的睡着等王子吧。”
迪迪到底还小,赶紧给姥爷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不能让小矮人伤心。”
姥爷摸着他的头:“真是个好孩子。”
夜里刮起了北风,大风“呜呜”的刮了一夜。天还没亮,就有人到家来叫爸爸,家里的老人病了。
悠悠睡到八点钟才起,出门一看,阳光高照,蓝天白云,可就是冷。嘴里呼出的气,都成了雾。爸爸出去打水,回来眉毛上挂了一层霜。
悠悠一出屋门,就感到脸颊冻得生疼。赶紧缩回屋里,“姥姥,外面真冷。”
姥姥顺口答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是老俗理。”
爸爸听见了,告诉大家:“我刚看了温度计,零下十一度,今天出去穿厚些。”
悠悠看着自己身上,姥姥刚给穿的厚棉衣,都快成球了。再看看迪迪,和自己一样,走路架着胳膊,跟企鹅差不多。
一家人吃着早饭,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姥姥说:“夯这是开始宰羊了,我一会去买点羊肉。”
悠悠好奇的问:“姥姥,谁是夯啊。”
妈先笑了,“三景的爹叫夯,你们小孩子不能喊,得叫舅舅。”
接下来,姥姥他们说起了夯这个名字的来历:原来,夯的父亲兄弟两个。他爹是老大,不过连着生了四个男孩都夭折了。
他二弟也连着生了两个男孩,老大叫石头,老二叫门砧(zhen,长方形的石头,垫在门框下面),都壮壮实实的。
有个相面的来到村里,看着老大就说开了。说他的命弱,被硬东西克了,立子艰难。
他花了大钱,相面的给了个破解,再生男孩起名叫夯,专砸硬东西。还别说,夯从小壮实,连个头疼发热也没得过。
不过,他这小名也成了笑话,原因就是他的堂兄弟叫石头,大伙经常和他们开玩笑:“夯是石头的。”
这里的习惯说法是“儿子是老子的”,“夯是石头的”另一层含义就是说,夯是石头的儿子。偏偏他俩是平辈的叔伯兄弟,这就是骂人的话了。
夯从懂事起就因此和人打架,可是他爹娘听信相面的话,一直到七岁才给他起了个大名(户口上的名字)。村里人喊夯喊习惯了,到现在大人孩子还是“夯、夯”的喊着。
夯结婚后生了俩儿子,他爹给起得名字也够绝的。大儿子叫钢球,二儿子叫铁蛋,都够结实的。
夯极力反对,被他爹娘联合镇压,也没当上家。而且,和他一样,不到七岁不给起大名。
好歹生了个闺女,她娘给起得名字:“你们两口子,整天价盼闺女,就叫三景吧。”
夯每年的冬天都宰羊,还会做烧羊肉。宰了羊先赶集卖生羊肉,卖不出去的回家做成烧羊肉,天冷能放三四天。
十天四个集,张集两个,水坑两个。就靠着这个手艺,尽管爹娘年纪大了,三个孩子年纪小,他家的生活还算可以。
今天是十一日,张集大集,天又冷的厉害。姥姥说:“今天羊肉应该好卖,天冷,单位的伙房要羊肉的多。”
姥姥吃完饭就出去了,提回来一大块羊肉。“夯今天宰了俩羊,没出村就卖出去一个,咱要了半只大的,五斤多肉。”
中午十一点多,援朝舅舅来了,他下村庄查看雪情,顺道拐到家里看望老人。
第188章 卖猪
中午饭和舅姥姥家在一块吃的,羊肉汤里加了一颗十来斤的大白菜,还在“大一号”家要了二斤豆腐,加上粉条,炖了一大锅羊肉汤,蒸了两锅花卷。除了悠悠几个小孩子,基本上是每人两碗,一锅羊肉汤喝的净光。
饭后,援朝舅舅就走了,他还有两个村没走到,晚上还得汇报情况。大家则坐在一起说话,姥爷泡了一壶茶。
舅姥姥喝了口茶,满足的说:“这吃喝不愁的日子,过的就是快,一年不知不觉的快过去了,马上就到冬至了。”
姥姥算了一下,“可不是吗,二十就冬至了。”转过头给舅姥爷商量:“哥,您家的猪趁冬至杀了吧,俺给您卖出去。”
舅姥爷接过来,“秀芹,还是先把你自己的那俩头杀了,都得有二百多斤。”
姥姥摇了摇头:“俺家的得卖一头,站长盯着那,留下一头过年时杀。”
舅姥爷考虑了一会:“俺家的也得卖给食品站,爱国,把你家的杀了。”
姥姥劝他:“哥,您已经卖过一头啦,挡个任务就行,咱队里还喂着八十多头肥猪,到年底都得卖给食品站,就是各家都不交,也能超额完成任务。”
大舅说:“姑,早先一年还喂不成,今年喂苜蓿,半年就能长到二百斤。我专门看过,苜蓿草就咱这洼里有,还真是奇怪。”
“咱村今年的时运就是好,不过也在人,石庙和咱村一样,就比咱差了好多。不是咱自家夸,你们爷们今年可是出名了,附近的村都服气。”舅姥姥自豪的说。
舅姥爷说她:“你瞎扯啥啊,说杀猪那,你给扯那去了。妹妹,以后天冷了,出去也不方便,你还是少出门,这猪肉咱不卖了。”
姥姥早就和悠悠盘算好了,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冬天村里也没啥活干,让爱国用拖拉机帮俺往城里送猪肉,俺找人买一桶柴油。
俺一块钱一斤在村里收,一块一出手,一头猪最少赚十五元钱。
咱村那家都有三四头猪,年前俺都给卖出去,一家得多收入几百块钱。全村加一块得有二万元,咱自家能赚小两千。
要是光靠张集和水坑集,可卖不出去。再说,猪肉多了也买不上价。”
舅姥爷听了姥姥的话,感觉挺好:“好吧,你既然有门路,咱们的猪一家留一头过年,其余的都杀了。”
姥姥不同意,“别留了,还是都杀了吧,俺家那一头就够咱几家过年的了。再说了,你们看见俺那四头小猪了吧,又长成半大猪了。”
大舅妈抢着说:“姑,要留也是俺家留,俺当晚辈的,过年就该孝敬你们。”
舅姥姥拍板做决定:“就留爱国家的,咱们的都杀了,过年让他们尽个孝心。”
舅姥爷和姥姥商量:“你既然决定了,俺就找几户人家合计合计,咱先试着来。”
姥姥说:“十六集上,俺去张集把猪交了,咱十七就开始杀猪,一天先杀十头。到时候您在家里安排杀,爱国管运,我就在城里往外卖。对了,咱去平城卖,那里的工厂多。”
悠悠听了他们的话,真心的佩服姥姥,她老人家考虑事情就是全面。洪城的院子有罗新才收的废品,再说还有外人住,还是平城方便。
房顶上的雪开始化了,沿着房檐往下滴,接着就被冻住了,房檐下挂了一溜冰溜,晶莹透亮。
志远领着几个孩子,用杆子往下打。大舅看见了,出来呵斥他:“你咋不长大人心眼,砸到脸上能扎出血,一边玩去。”
接着又喊:“卫华,咱俩上房顶,把雪都扫下来。”
爸爸听到喊声,赶紧出来了,和爱国舅舅一起,把房顶上的雪都扫了下来,妈妈和舅妈往外运。
尽管天气冷的不行,石庙村的人却来了好几拨。冬闲了,人们没事干,到处跑着玩,活动一下还暖和点。他们到代销点看看,再去条编加工点瞧瞧。
人多买的东西也多,悠悠帮着姥姥递东西算账。迪迪和狗剩又去堆雪人了,二爷家的宅基上堆的到处是雪人,成了孩子们玩耍的雪场。
爸爸这一天也忙活的够呛,光出诊就三次。幸好姥姥给他买了个自行车,路上的雪也被人扫干净了。来请的都是给老人瞧病,气温降的厉害,身体适应不了,老病根复发了。
还有几波孩子病的,是大人抱着来的。悠悠觉得老弱病残,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姥姥也说:“每年的冬天,都有老人熬不过去,得走一批。”
昊昊没听明白,问:“姥姥,他们上那里去啊?”
悠悠显摆自己,抢着说:“去天国了。”
迪迪高声说:“我知道,他们解脱了,到天国享福去了,再也不用受罪了。”
姥姥说:“到底是享福还是受罪,谁见过啊,不过是人的思念罢了。”
冬季天黑的早,一家人吃过晚饭,还不到下午六点,就猫到了炕上。姥姥把大家的靴子放到炕头烘着,明早就干了,而且是热的,穿起来非常舒适。
妈妈和姥姥做手工鞋,爸爸跟着姥爷学条编。悠悠教迪迪学看图识字。童话书没有了,昊昊他们就看十万个为什么,里面好多字不认识,就不时的问悠悠。次数多了,引起了爸妈的注意。
妈妈看了几次,发现悠悠读音非常准确,都是标准的普通话发音。就说:“昊昊,把书给悠悠,让她读一篇,妈妈听听。”
悠悠一愣,这那里又出问题了。疑惑的接过昊昊的书,读完一抬头,见大家都看着她。
疑惑的问道:“咋了?”
志远先开口:“悠悠,您读书真好听,和姑姑读的一样。”
闻言,悠悠有点明白了,自己不自觉的用上了普通话。哎,到处都是坑,一不小心就掉里面。
赶紧找借口:“那是,俺是妈妈的闺女,当然跟妈妈一样,校长也没俺妈读书好听。”
爸妈自幼在京都长大,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即使在韩屯生活了十年,依然没有改变过来。
第189章 家教
校长是本地人,这时候学校不要求用普通话上课,别看她是师范毕业生,其实并不会说普通话。
倒是悠悠兄妹三人,从小在韩屯长大,和本地人的口音一模一样。
姥爷感慨的说:“看出来家教重要了吧,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就是说的家教。悠悠还没上学,就习惯了用普通话,你教的学生现在也没这习惯,一口的方言。”
妈妈的重点不在这里,“悠悠,这里面的字你都认识,你是咋学会的?”
原来疑惑在这里啊,悠悠赶紧编理由:“这上面不是有拼音吗?我看着注音读的。”
妈妈接过悠悠递过来的书,仔细的翻看着。“这应该是为了推广拼音专门出版的。可惜啊,还没推广开,就搁置了。
现在,学校的用的教材,还没有拼音课程。到四年级用字典时,才教点拼音,主要用笔划查字典,好多老师都不会拼音。悠悠,你跟谁学的拼音?”
悠悠真不知道这些,还好,自己给了迪迪一套拼音图片,赶紧扒拉出来:“这上面就有。”
迪迪大声的宣布:“这是我的,我也会读,和姐姐一样。”迪迪拿出来上次的画书《老鼠嫁女儿》,大声的读起来。
用的就是普通话,不过他还小,十足的童声,不注意还真听不出来。
妈妈找了好多生字,指给迪迪看,迪迪稍一考虑,就准确地读了出来。
姥爷欣慰地对爸爸说:“卫华,有这几个孩子,咱就有盼头。”
爸爸叹了口气,“孩子们没赶上好时候,窝在这里,把他们给耽误了。”
姥姥不乐意了,“啥叫耽误了,你俩啥不会,咱自己尽心的教。往后孩子们大了,你俩以教孩子为主,别的活先放放。”
姥爷也赞同:“啥也没孩子当紧,婉莹会的不能谋生,卫华你的医术可是传家的本领。”
“爸爸,我跟你学当医生,当医生好,能把狗剩姥姥救活了。”迪迪大声的喊着。
孩子的世界不好懂,不知道什么事情,就会在孩子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六月初一,二奶奶家的一场打闹。让迪迪印象最深的,是爸爸作为医生的高大形象
志远也说:“姑父,俺也跟您学医生,长大了给俺爷爷治病,把俺爷爷的弹片都取出来,俺不能让爷爷一直带着弹片。奶奶说了,肉里不能掺假,弹片留在爷爷的身体里,爷爷就会难受。”
姥姥听了,激动的摸着志远的头。“好孩子,你爷爷没白疼你们。”
志亮说:“俺去当兵,给爷爷报仇。”
昊昊说:“我学开飞机,把你们都载上天。”
迪迪问悠悠:“姐姐,你学什么?”
悠悠说:“我学妈妈,给你们当老师。”
昊昊撇下嘴,“就你,还给俺们当老师。”
妈妈高兴,“悠悠,你把拼音读一遍,让妈妈听听。”
悠悠拿起拼音卡片,准确的读了一遍。爸爸先给了个评价,“婉莹,悠悠比你读的还标准。”
妈妈也点头,“发音比我强,悠悠,你先教哥哥他们学拼音,这可是基础。”
又对昊昊他们说:“我去张集给你们买字典,学会了拼音,你们自己查字典,就能自学了。”
志远问:“姑姑,啥是自学啊?”
悠悠显摆的指着自己:“哥哥,我就是自学的。自己看书学习就是自学。”
姥姥说:“咱家住村外,悠悠连个伴也没有,孩子自己呆着,没东西玩就看书,倒是学会了这么多东西。”
姥爷说:“悠悠从小就懂事,越来越像个小大人。咱搬到村里来了,今后多让她出去找女孩子玩,早慧的孩子伤身。”
爸爸抱过悠悠,摸着她的手腕品脉。“没事,皮实着那。”
妈妈也说:“就她这泼实劲,能吃能睡的,傻大胆的样,可得圈着点,撒开手不知道惹出什么祸来。”
姥姥抱过悠悠:“俺悠悠归我管,不用你们操心。”
妈妈看着姥姥无语,表情可丰富了。
爸爸就说:“孩子还小,不懂的事情多了,咱多注意些就行,也不能太拘着孩子。”
昊昊是个急性子,“悠悠,快过来,给哥哥当老师。”
悠悠的老师生涯从此开启,大舅每天晚上都把志高、志刚、志勇送过来,一起跟着学拼音。
后来,他们几个的自学能力都很强,和这时候打下的拼音基础分不开。许多年以后,悠悠压制他们的法宝,就是以老师自居。“师傅有其事,弟子服其劳。”
志远和迪迪则跟着爸爸学习,迪迪个小不点,背医书比志远都快,当然理解力没志远强。
一直到爸爸回京,志远都在悠悠家住,每晚跟着姑父学习医术,后来出国读的医学博士,成了著名的心内科专家。
爱军舅舅家的孩子都参军了,朝霞舅妈每次提起孩子,都后悔的不行。
“早知道,俺就不随军了,把孩子们给耽搁了。”
晚上八点半,孩子睡觉。大人接着干活,每晚忙到十点多。村里的柳编班,也是到夜里十点才结束。
柳编结束后,男人们大多拐到夯家,喝碗羊杂汤。现在卖的羊肉都是剔骨的纯肉,夯都是趁晚上,把羊骨头和羊杂一锅煮出来,大伙就去他家喝碗羊杂汤取暖。
以前冬天没事,大家聚在牛屋里,有玩纸牌的也有看热闹的,赌资也不大,一晚上几毛的输赢。玩到半夜结束,赢了的请客,去夯那里喝羊杂汤。
羊杂汤一毛钱一碗,碗里多半碗羊杂,喝完了还管添汤。清汤不要钱,没钱的也喝碗,暖和下身子。
现在没人玩牌了,柳编散场后,人们依然习惯的去他家,喝碗羊杂汤驱寒。
姥姥说:“别看一碗羊杂汤不值钱,每晚卖出去十碗,就是一块钱,赶的上工人的工资了。”
一只羊的羊头、羊血、羊肚子,加在一起,能有多半盆,盛上十碗绝对没问题。
十二日天刚亮,二奶奶就过来了:“悠悠姥姥,你老二奶奶走了,你去帮个忙吧。”
第190章 “小老妈妈”家的丧事
姥姥赶忙问她:“啥是候走的,没听说她不好(不舒服,得病)啊。”
二奶奶说:“告诉你也不要紧,今早‘高高三’起来,就见她倒在了地上,身体都硬了。估计是半夜起来解手,倒在地上没起来。
她娘俩呛呛了一辈子,到老了落个这下场。你知道就行,别忘外说,‘高高三’的媳妇还没娶回来。”
悠悠把迪迪甩了,偷偷的跟在姥姥后面,去瞧稀罕。刚去世的人,不让三岁以下的孩子靠近。说是三岁以内的孩子,魂魄不全,怕见不干净的东西。
她家里没外人,就姥姥、二爷和他大哥家的人。韩德库一家三口,满脸都是泪,不过没敢大声哭。‘高高三’哭的不能自主,趴在了他奶奶的身体上。
“都怨俺贪玩,早上起的晚,俺娘嘱咐俺了,说天冷让俺勤看着奶奶点,俺就没当回事。”
二奶奶拉着他:“孩子,听大娘话,以后不能再说这话了,让你爹娘咋做人啊。”
‘高高三’哭着:“二大娘,都怨俺睡的死,跟俺爹娘没关系。”
二奶奶指点着他说:“你这孩子平时挺明白的,咋犯糊涂了。别人知道了可不这样想,你奶奶咋说也是冻死的,好说不好听,隔着儿子有孙子啥事。你奶奶的娘家不在这里,要是咱这里的,得把你爹给捶死。”
原来,韩德库的老娘和儿媳一直不对脾气,老了也是单独过,没和儿子合伙。不过,她疼孙子,‘高高三’从断奶就跟她睡,同时也照顾她的生活。
今早,还是“小老妈妈”来喊他吃饭,才发现的。
老二奶奶年纪大了,送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姥姥和二奶奶给她换上了送老衣。
“小老妈妈”流着泪念叨:“您老人家刚强了一辈子,送老衣都是自己准备的,可到老也没穿上。劝了您多少次,咱们一起过,您就是不听,说没脸让俺伺候。
真不知道您咋想的,都说养儿防老,您养儿还抱孙,咋就没脸了,不就是咱娘俩呛呛了几回。
俺给您好话说尽,您就是听不进去。不知您后悔不,反正俺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说啥也得跟您归伙。”
这里的风俗是,老人临咽气,趁着身体软和,就换上送老衣。咽气后再穿,就不算了。像老二奶奶这样,算是光着身子走的。
二奶奶叹口气:“就这穷命,从小挨饿,没成人就被卖了,到老还是光着身子走的。”
姥姥她们把一切收拾好,二奶奶嘱咐着:“咱就说是吃饭呛着了,别的不能提。好了,都大声的哭吧。”
村里人听见动静,很快都赶了过来,院子里挤满了人。大伙听了二奶奶的解释,就说:“老二奶奶今年七十三,自己害怕了一年,就差俩月了,还是没熬过去。”
“要不说那,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老二奶奶也算高寿了,咱村还没几个活过她的。”
村里的执事(专管红白事的人员),自发的张罗起来,丧事有条不紊的进行。执事不是一个,男女加一块有七八个,韩德库就是领头的。
女执事外号叫“骡子”,人又粗又壮,六十多岁,是保管韩玉臣的大伯娘。
说起她来也是个奇葩:她公婆两个儿子,她丈夫是老大,韩玉臣的爹是老二。她人长的壮实,家里外头都是一把好手,就是生孩子不尽人意。十六岁进门,连着十二年,生了七个闺女,韩玉臣他爹则相反,八年生了四个小子。
韩玉臣的娘经常话里话外的挤兑她,说她长了个绝户头脸,一辈子也生不出儿子。还撺掇着公婆,想把自己的二儿子过继给她。
看她不同意,就扬言道:“这八十亩地,早晚是俺们的,有人啊心强命不强,人是争不过命的。”
她公婆倒是没偏心,对大儿媳非常满意。她勤劳善良,勤俭持家。天生一双大脚,身体壮实,力气也大。
她生三闺女的时候,刚生完孩子,听到外面有人喊:“你家的驴跑了。”包上快头巾,就出去撵驴了。
她婆婆回来,在大街上看见她,感觉不对劲。回家听到屋里孩子哭,才想起来看她的肚子。
赶紧撵她进屋休息:“你这孩子,不要命了。生孩子也不知道喊个人,还敢出门吹风。”
二老就盼着她生个小子,还真盼到了,她三十岁上生了个儿子,起了个贱名叫“锅拉”。
儿子有了,丈夫却一场急病走了,那时儿子才八个月。公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也先后病倒了。
公公临死前,怕她吃亏,就做主把家分了。八十亩地,一家四十亩,婆婆跟老大家生活。
她的“骡子”外号,就是从这时被人喊起来的。丈夫走了,儿子还小,大闺女也刚十三岁,还跟着个生病的老人,家里地里就靠她一个。
她弟媳又换了新话题:“天生的寡妇命,硬要儿子把男人克死了。一个女人家,守着四十亩地,看着长草吧,就知道瞎揽吧(强占)。”
她带着婆婆去了县城,找刚兴起的西医,花了十块大洋,给老人治好了病。
以后的日子,她让老人在家,带着9岁的三女儿操持家务。自己带着13岁和11岁的两个女儿,下地干活。
她和婆婆都是寡妇,连个雇工也不敢用,就怕别人议论。村里人也躲着她,一是她弟媳嘴臭,二是怕人议论。寡妇门前是非多,谁也不愿身上沾腥。
也亏她壮实,心量也大。犁地、摇耧、扬场,地里的活计样样拿得出手,不比男人差。到了农忙季节,实在忙不过来,娘家来人帮她一把。
儿子六岁时,丈夫仁亲的母亲去世。作为干儿子,她家得上大供,行大礼。
她弟媳趁机刁难,不准丈夫和儿子出头。“她不是能吗,男人干的活都能干,让她自己行礼去,人家有儿子,用得着你们装孝子。”
亲兄弟不出头,别人更不敢上前。她还真犟上了,找了个响器班,跟着人家学行礼。
到出殡的那天,她用牛车拉着三十碗的大供,自己带着儿子,在灵棚行了套三十六路的大礼。
第191章 “老骡子”的辛酸
干亲是重要亲戚,行礼放在最前面。响器班子和她熟了,配合着她行礼的节奏,起劲的吹打。一套大礼行下来,用了半个多时辰,有板有眼,没出一点差错。
有她镇着,下面连着几家都出了错。大伙就传开了,十里八村都知道,韩屯有个寡妇,比男人都能干。
她弟媳听说了,撇着嘴说:“她长的那样,是和男人差不多,不男不女的,像个骡子。”
大伙一想,还真让她弟媳说着了。她整天在地里干活,风吹日晒,皮肤又粗又黑,和男人真没啥区别。于是,“骡子”的外号就按在了她的头上。
她脾气也好,谁喊都应着,还笑呵呵的说:“又不少块肉,大伙就图个乐呵,连俺自己都快忘了还是个女人。”
慢慢的日子过起来了,还买了一个骡子和一架骡车,四十亩地也守住了。儿子十二就给娶了个媳妇,也和她一样,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
结果,解放了,她家地多,划了个富裕中农的成分。韩玉臣的父母,前面的三个儿子娶的媳妇,都和婆婆上不来,分家另过,地也分开了,结果一大家子都成了贫农。
村里人都知道情况,也没拿成分当回事,就是她妯娌俩,一辈子上不来。
大伙都喜欢嫂子,她干什么都利落,胆子又大,丧事给老人净面换送老衣,一般都找她,接客送客也是她的活。
近些年,她上了年纪,就被称为“老骡子”。老二奶奶这是特殊情况,就没喊她。
韩德库认死理,非得杀头猪,给她娘大办一回。执事都劝他,“你家的亲戚少,杀猪也用不了,去集市割些肉就行。”
“高高三”也要杀猪:“俺奶奶自己就喂了两头,得杀了给她办桌大供。”
丧事的大供有说头:十碗方子肉,每方五斤;十碗公鸡,十碗鱼。方子肉用中间的五花肉,碗里装不下,都是架在碗口上,不杀头猪还真出不来。
这样的大供,解放前的大户人家,才摆得起。解放后,特别是饥饿时期以后,就没听说过有摆大供的。
现在的好供就是十碗肉的,每碗不到一斤,有“供肉不过斤”的说法。
一般就是上桌花供,也是十碗。两碗肉,一碗鸡,一条鱼,一碗酥肉,一碗炸面丸子,其余的就用应季的青菜配上。
就这也有好多人家上不起供,拿两块钱给执事的,用主家的供摆一次。
大家听他爷俩这么说,也不拦了。大伙都说:“老二奶奶这叫先苦后甜,走了也风光一回,咱村得有几十年,没见过摆大供的啦。”
个别的人私下里议论:“真不知道老二奶奶咋走的,一家子悄没声的自己换的衣服,这是图安心。”
要不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纸里保不住火,真相早晚有大白的那天。
现在天冷,老人也算高寿,大伙商议,放个长三天,到后天出殡。今天准备好,明天吊孝。
现在国家虽然号召丧事简办,但是人们依然按照习惯放三天,还有长三天和短三天之说。
长三天是从过世到出殡在家里放三天的时间,短三天则是放三个半天。
一般年龄超过五十岁的人去世,都会放长三天。年过半百的老人,五十岁成了老年人的标准。
三伏天、三夏和三秋农忙季节,或不到五十岁的人过世,才放短三天。
韩屯这样的小村,村里有红白事,基本上是全村齐上阵,都挺执事的调度。
执事统一安排人去给亲戚送信,韩德库家的亲戚少,都来了也没几家。俩闺女,俩孙女,俩堂孙女,还有儿媳的娘家,就这七家亲戚。该着上供的就俩闺女,其他的亲戚挎个馍篮子。
由于是大办,按规矩就得动孝。“小老妈妈”打开她婆婆的柜,把里面的几块白粗布拿出来,给了“老骡子”。
“她老人家连孝布都准备了,嘱咐了我好几次,俺得把她的心愿了啦。”
老骡子说:“用不了多少布,您先拿两块就行,您家的亲戚少,近门子(五代以内的血亲)也少。”说着就动手撕孝。
男的是个孝帽,对方的白粗布,把三个角缝一块戴在头上。女人一个孝码,就是一条二尺长半尺宽的白布条,对折起来系在头上。
五服以内的近门子,晚辈都戴孝,亲戚来了现撕。儿女、侄子、和孙子还得穿白鞋,头一个月没空做,就把现穿的鞋外面包上一层白粗布。
一切安排好了,韩德库拿出一百元钱交给执事,让他们先用着打理丧事。
“老骡子”过来,把孝递给他们,换上包好的白鞋,以后就听执事的了。这也有个说法:孝帽子压头,万事听呵,自己不当自己的家。
院子里搭上灵棚,堂屋里的灵堂布置好,孝子就位。妇女在灵堂的右面陪灵,儿子在灵堂的左面陪灵。其他的男人跪在灵棚的左右,来了吊孝的就得陪着哭。
本村的人今天吊孝,男人在灵棚行个简单的九拜礼,妇女进灵堂烧把纸钱。
村里人吊孝是按家族进行,女人拿张火纸(草纸)。执事的先喊吊孝的来路,再喊吊孝的进程。
舅姥爷家的人先吊孝:“韩玉林携儿孙吊唁老太太,行礼,叩首,上香,敬酒;再行礼;三叩首。”听到执事的喊声,屋里屋外的孝子,开始大声哭。
行礼完毕,执事大声喊着:“拜祭完毕,孝子谢客。”
韩德库父子从灵堂出来,执事搀着,趴下给吊孝的磕个头,不论辈份,见人就跪。这也有个说法:孝子的头不值钱,见人就跪。
韩德库的姐妹来的快,进村就哭上了。“老骡子”听见了,出门领着她,进了灵堂,女婿留在外面吊孝。
女儿趴在灵堂右边,痛哭一场,“老骡子”在一旁劝着。停下来就问她娘的去世情况,二奶奶按统一好的口径,给了她们解释。
两个女儿都说:“她老人家撩亮(利落)了一辈子,到走也利落,这样也好,起码没受罪。就是闪的人难受,俺们做女儿的,也没捞着尽心,哪怕让俺伺候几天。”说着就又哭起来。
第192章 付散礼
女婿们吊完孝,进到灵堂里,趴在灵前又哭了一次,这是女婿的心意。一个女婿半个儿,跪灵堂是儿子的做法,女婿进来一跪,就是表明自愿当儿子,也不用韩德库出去谢客了。
他们和韩德库商量好发丧的事情,就回去准备了。闺女得住下来守灵,明天一早戴着孝回婆家,给公婆磕头。这也有个说法:就是求供。
院子的西面也搭了个棚,里面支了两口大锅,做饭的换成了夯,他是村里的厨匠,红白喜事都找他做饭。还有几个半大小伙子,跟着他帮忙。
锅碗瓢盆都是村里的,桌子板凳先用主家自己的,出殡那天摆的席面多,再去别人家借。
平时就执事和帮忙的在他家吃,也不用摆席,大锅菜一人一碗,主家也跟着一起吃。
妇女们负责蒸馍,还是村里的老规矩,白面和杂面的花圈子。丧事用面多,专门安排人去向阳大队打面。
当天的下午,韩德库家就把猪杀了。他说,反正席上也用不完,提前杀了,大锅菜里也放些肉,天寒地冻的,让大伙吃好点。
猪血和肠子肚子等下水,不能上席,就提前做出来吃了。上供的十碗方子肉砍好,放开水了煮一滚,断血就捞出来。执事满村里买公鸡,终于凑够了十个,也杀了准备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安排了两个人,拉着地排车去赶集,主要是买鱼。执事交代他们,最好买饭店里炸好的鱼,回来省事。
亲戚都来了,今天先吊孝。男人吊完孝,就问执事咋着安排的,自家该怎么办。执事回答清楚,接着问他们来几个人,男女各几个,明天好安排席面。
老二奶奶没娘家,这就省事多了。一般丧事,最怕的是娘家人,找闲事是一方面,关键是来人多。有的时候,恨不能来半个村子的人。
有一个笑话说的就是娘家人吃丧宴:有个村子,和韩屯差不多,全村就一个姓。村里的老姑奶奶去世了,俩村离的也近,有一里地。出殡的那天,一个庄子的人都去了,前面的人到了,后面的人还没出村。
办丧事娘家是主客,尽管就抬来一桌供,来的人却特别多,还都得坐席,光是娘家就得准备十席八席的。
丧事的席面,菜好点孬点没人争竞(计较),可馍得管饱。在这粮食紧缺的年月,可是一项大负担。
所以,好多人家丧事都不大办,主家准备一桌底供,亲戚就挎个馍篮子,中午用底供做成大锅菜,一人一碗,各家带来的馍,就够吃的了。娘家不上供,也没法多来人。
其实娘家真正的至亲,也不会争竞找事。只有旁门的人,才跟来胡搅乱缠,不过是为了吃顿好的,弄盒烟抽。娘家强势的人家,绝对不会干出搅自家姑娘丧事的事情。
挎篮子的亲戚,来人是有规矩的,一般四个人,最多再带个孩子。三男一女,男人多主要是为了行礼好看,。
一个馍篮子装24个馒头,压回去4个,剩下的20个咋着也够来人吃的,主家就是搭碗菜。
韩德库家亲戚少,七家亲戚该上供的只有两个闺女,一桌供一般来两桌人。其他的五家亲戚都是馍篮子,最多二十五个人。
丧事用的都是案板桌,一桌最多坐六个人。这么算下来,亲戚就是八桌。
韩德库杀了猪,肉菜富足,他让摆二十桌,自己村里帮忙的也跟着坐席。
执事的不同意,对他说:“这不是您一家的事,咱村里的规矩在那里,您办了下面的就得跟着,还是按老规矩吧。”
“小老妈妈”执意的说:“俺专门杀的猪,光肉就二百多斤,得用了啊。”
韩道伟就说:“要不,咱也跟石庙村里学,他们村办忧事,自己村里的人付散礼,每人2元,跟着坐席。”
执事却说:“咱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村不是一个姓,付散礼的都是异性,咱都姓韩,咋个办法?”
韩道伟说:“自愿吧,尊重个人意愿。”
和大伙这么一说,付散礼的还真不少,基本上每家都参加了,这样一来,又多了六桌。
亲戚吊完孝,该见的人也都见了。就开始成殓,棺木早就准备好了,倒也爽当,很快就完成了。
第三天才是重头戏,一大早,韩德库就跟着去开坑,他父亲已经去世,就在他父亲坟头的旁边,韩德库画出个大体的轮廓,大伙挖出坟坑。
亲戚来了先吊个孝,等都来齐了就出殡。现在提倡丧事简办,不行扎纸活,没吹响器的,也不看时辰。亲戚多了就晚些,亲戚少了就早些,比原先简单多了。
八个男壮劳力把棺木抬到大街上,停棺开始路祭。路祭才是葬礼的重点,各家上的供在这里摆上,让大伙观看。亲戚在这里行礼拜祭。
先摆主家的供,韩德库领着本家的人行孝子礼,三十六拜礼,韩德库是被人架着,才完成的。
“小老妈妈”作为儿媳,上前破供。自己村里的人都见过,他家上的大供,外村的亲戚不知道。
摆上来就引起一片惊叹声:“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供了,老太太有福,摊上中用的儿了。要不说好儿不用多,一个当一窝。”悠悠听的愣愣的,这儿子还能论窝算。
接着就有人说:“好儿不抵好媳妇,还是‘小老妈妈’大气,受了一辈子气,还给老人置办这么好的供,给大家带了个好头。”
接着就是两个闺女的供,她姐妹俩看来是商量好了,都是上的花供。这时,大伙的说法就不太中听了。
“老人算是高寿,走的又急,没用她们伺候一天,就给摆个花供,不值啊。
老二奶奶有名的疼闺女,为了顾闺女,就一个儿还分了家,从自己嘴里省下口粮接济她们。看来闺女不能要啊,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出门的闺女外向。”
接着有人嗤笑:“连这都不明白,闺女婿哭的老叫驴放屁,你们看着俩闺女婿哭的声挺大,就没见掉泪。”
第193章 上大供
俩闺女听着,心里也不得劲,哭的更痛了。大伙又说:“人都没了,哭的再痛有啥用,还不如活着给买块糖吃。”
悠悠听了,心想:这也太彪悍了,明晃晃的打脸,俩闺女今天算是栽了。
接着就是孙女和侄孙女,四家合在一起行的礼,行的是懒九拜礼。
最后是儿媳的娘家,一共来了三个人,也是懒九拜礼,几个都是中年人,非常的稳当,动作自如。关键是人家心里舒坦,村里人里里外外的夸自家妹妹,作为娘家人心里就是舒服。
路祭结束,继续上路。男人在前面领路,“高高三”打幡,韩德库抱着牌位。
棺木刚抬起,韩德库就举起准备好的土盆,摔在棺木前。这就是丧事中的重要环节“摔盆子”,也是儿子的重要职责。
女眷跟在后面哭着送丧,“小老妈妈”今天是累坏了,按照这里的风俗,从棺木出家门到埋进坟,孝子不能断了哭声,不然后辈出哑巴。
人家兄弟多的,还能轮换着歇会,她自己一人,就得一直哭到底,最后嗓子都哑了。要不是俩闺女架着,估计她都跟不下来。
经过老二奶奶的丧事,悠悠算见识了农村妇女的哭功。大多数妇女从进村就开始哭,低着头,用手帕捂住半个脸,这样别人就看不出到底流没流泪。
拉着长腔,哭的抑扬顿挫,和唱戏差不多。“俺的那□□啊,您可疼死俺啦。”
“小老妈妈”从出家门就哭上了,开始是大腔,累了就小调,把自己一辈子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俺的那亲娘哎,您老倒是走的干脆,可把俺们给撇苦了。您这没病没灾的,咋说走就走了啊,哪怕你病个一年半载的,也能让俺尽尽心。
俺知道,您老人家一辈子没相中俺。可这也不能光怨俺啊,俺长就的这个头,没掖着没瞒着。成亲前,您是没见着,可您儿见了,他也没嫌俺个矮啊。
娘啊,俺不知道您没相中啊,俺要是知道的话,说啥也不进您家的门。您不乐意,俺还委屈了一辈子那。
亲娘哎,您说咱娘俩吧,相互别扭的一辈子,咱图的个啥啊。俺也知道您的好,不光给俺看孩子,还管着孩子的吃穿。俺连着生了俩闺女,您也没嫌弃,三孩子都是您老人家给看大的。
娘啊,按说俺是不该怨您。可是娘,俺进门这些年,您就没给过俺个好脸,啥时候看见俺,那脸就撂下来了。
娘啊,说起来也怨俺。俺是小辈,给您赔个不是也不算啥,现在俺想透了,可晚了啊。
娘啊,您要是能活过来,想打想骂都在您,俺再也不惹您了。
娘啊,俺不知道您后悔不后悔,反正,俺是后悔了。
娘啊,摊您这样的老人,俺是个有福的,俺确实高攀您家了。就是亏了您老人家了,一辈子不如意。
娘啊,俺也不易啊,进门就没得过您的好气,没见过您一个好脸,俺这心里,也憋屈啊。俺要真是那呆子傻瓜,不懂四六的,受气不亏。俺除了矮点,俺那里比别人差了。俺还是觉着亏啊。”
说到委屈处,就哇哇的哭一阵。哭过了,接着数落。人们听的津津有味,也跟着唉声叹气。
从坟地回来,就开席了。悠悠姥姥付了散礼,家里却没人来,姥姥得接着给她家帮忙,也不能坐席。
大舅妈拉着悠悠:“俺们悠悠坐席,今天咱家坐席的都是女的。”
悠悠看着自己坐的这桌,舅姥姥领着俩舅妈,加上悠悠,可不都是女的。舅姥爷和大舅也给他家帮忙,顾不上坐席。
席面摆在老二奶奶的院子里,在各家借的案板桌和板凳。今天是个大晴天,又是中午,大锅就支在院子里,饭菜还行。
丧事的席面九碗菜,这也是村里的老规矩。两碗肥肉片是大菜,大多数人家就上一碗,他家杀了猪,上了两碗。两个凉菜:一碗凉拌藕,一碗粉丝拌猪肝。两个油炸菜:酥肉和圆丸子。两个炖菜:白菜炖粉条,炖海带,里面都有肉片。一个炒菜:绿豆芽炒肉。
男人的桌子上一斤散酒,两盒宫灯烟。妇女的桌子直接上馍,一簸箩热馍用被子捂着,倒是挺热乎。“小老妈妈”这次真大方,花卷里面只用了三成杂面。
现在人们的生活较差,肚里缺油水,两碗肥肉最先吃完,就连碗里的油汤,也被人用馍沾干净了。
大舅妈给悠悠挑了块瘦的,旁边的人见了,看悠悠的眼神都不对:“这孩子不吃肥肉?有毛病吧?”
悠悠在心里狂喊:你才有毛病那,你们全家都有毛病。你们都得了狂犬病,那碗擦得跟狗舔过似的,真干净。
大舅妈烦了:“咋说话那,你看俺们孩子像有毛病的样吗,俺这是吃肥肉吃够了。”
悠悠看着那人变青的脸,心里爽极了,偷偷的给大舅妈竖了个大拇指。
连着几个晴天,路上的雪化干净了,天也渐渐变暖。十一月十六日,姥姥把自家的猪交给了食品站,268斤的大肥猪,才卖了101.84元。不过站长亲自安排,让王师傅给姥姥砍了快十斤的肉。
姥姥跟他提要求:“站长,俺今年可是交了两头肥猪了,剩下的那头俺得留着过年,您可不能再催了。”
站长笑着说:“给你哥带个话,年底你们队里养的猪别杀了,都交到站上,社员自己喂的你们随便杀。”
姥姥对他说:“站长,你账算的够精的,俺村的猪都二百多斤,全是一等甲,咋着也得留十头让大家过个年。”
站长急了:“我就指着你们村里的猪争先进那,你可不能给俺扯后腿,各家的猪俺不管了,队里的必须交上。别当我不知道,你们村那家不养几头猪。
头两年谁敢自己杀,现在管的不严了,大家都不易,俺就挣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不过,这得在站上是先进的前提上,不然,县里抓咱们的典型,谁都卖不成。”
第194章 高门大户
悠悠听了站长的话,心想:还真是这样,各行有各行的门道。
姥姥告诉他:“站长,您就放心吧,不只是俺村,石庙那家也都养着几头猪,光靠几个集能卖多少,最后都得卖到咱站上,您的先进是跑不了的。”
站长听得舒服,笑呵呵的说:“石庙还真是大头,我估计能赶得上半个公社。”
当天的下午,舅姥爷就组织人杀猪,韩玉民只负责杀,其他的活计,就交给几个帮忙。他也没藏私,尽心的指点着大伙。
十头猪不到下午五点就杀好了,统一过的称,出肉率都达到了75%,一头猪光精肉都到了二百斤。
姥姥和大家说好了,卖出去才给大伙钱。看着悠悠疑惑的目光,姥姥给她解释:“这十头猪得二千多,咱刚盖了院子,再垫出来这些钱,大伙指定得眼红。心里不得劲,觉得咱家的代销点坑了大伙,赚黑心钱。”
悠悠自觉服气,姥姥这舵掌得好,避免了好多不必要的麻烦。
十七日早上刚六点,天还没亮,爱国舅舅就来了。姥姥把悠悠喊起来,妈妈已经做好了饭,炝锅面条荷包蛋,喝得身上热乎乎的。六点半天刚亮,就出发了。
姥姥在车厢里铺上塑料布,一边放白条猪,另一边放了两床被子。娘俩穿着棉大衣,戴着火车头帽子,围着围巾,捂着被子,还揣着两个暖水袋,一点也不冷。
爱国舅舅穿上舅姥爷的羊毛军大衣,悠悠还给他拿了双羊毛的棉手套和羊毛的帽子,再围上围巾,脚上穿着大头靴。就是这样,肯定也冻得不行。他在前面,喝风漏气的。
悠悠小声的跟姥姥抱怨:“做点好事,还费这周折,挨冻受罪的,冤不冤。”
姥姥捂住她的嘴,小声的警告她:“不准胡说八道的,当心让你舅舅听见。再说了,你说顺了嘴,指不定啥时就吐露出来,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到平城时快八点了,姥姥指挥着爱国舅舅,把拖拉机开到自家的院子后门,自己先下去了。“爱国,你先等会,我去找人要钥匙。”悠悠在后面翻白眼,心里吐槽:这个费劲,真得好憋屈。
一会的功夫,姥姥就回来了。悠悠想:就当溜腿了,坐了一路的车,活动下筋骨。打开院门,把拖拉机直接开进院子。
姥姥和舅舅把猪肉卸到东厢房里,悠悠进了堂屋,赶紧往外倒腾东西。散煤炉子、烟筒、烧水壶、无烟煤块等,还把炉子点着了,烧上一壶水。
等姥姥他俩卸完,悠悠已经忙好了,一壶热茶刚砌上。爱国舅舅坐在屋里,好奇的问姥姥:“姑,这院子比洪城的还好,您认识的都是大户,俺跟着您可算是开了眼界。”
姥姥对他说:“这院子确实好,你喝杯茶歇会,让悠悠领你到处看看。”
他犹豫着说:“姑,这不合适吧,毕竟是别人家,咱哪能瞎转。”
姥姥说:“没关系,你就大胆的看吧,这院子里没住人。一会我出去找人,你先陪会悠悠。”
姥姥把钥匙给了他们,悠悠领着舅舅,挨着院子的转。舅舅每个屋子都打开锁进去瞧瞧,看的那个仔细,这房子盖的好,那房子住着舒服。
反正悠悠是没看出来,她看着都差不多。心里还奇怪,怎么到了舅舅眼里,哪个院子都有特别之处。
看到大门高高的台阶,舅舅明白过来。“俺说咋都是进后门,原来前门有台阶,车开不进来。”
悠悠说:“舅舅,您想啊,这么大的人家,吃用的得多少东西,哪能都从前门过。门脸门脸,前门那是脸面。后门才是进东西的,为了过车方便,就是平的。”
舅舅恍然大悟,“高门大户,原来指的就是这高高的大门和台阶啊。”悠悠猜思了一会,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刚到十点半,姥姥就回来了,后面跟着饭店的人,送来个羊肉火锅。
“爱国,饿了吧,赶快来吃饭。”姥姥喊着舅舅。
舅舅进屋,悠悠赶紧给他兑了盆温水,舅舅东摸西看的,满手都是灰。舅舅洗着手,夸着悠悠:“还是女孩子好,俺悠悠真细心。”
姥姥对他说:“那也没你这样的,三个儿子整天被你打的吱哇乱叫,就是看着闺女好,难怪孩子们说你偏心眼。”
舅舅嘿嘿的笑着:“姑,那仨小子皮实的很,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见天得揍。再说了,俺兄弟几个小时候,那天不挨揍啊。”
他看着火锅对姥姥说:“姑,还是您疼俺,俺就小时候,跟俺爹在部队吃过一次火锅,都忘了啥味了。”
姥姥取笑他:“今年你都三十了,这回就能记住了,保证忘不了啦。”
姥姥要了三斤羊肉,仨人吃了个精光,舅舅大呼过瘾。“姑,这能记一辈子。”
姥姥说他:“看你那没出息样,好日子在后面那。”
舅舅咧着嘴笑,“姑,俺觉着今年的日子,就到**了,不愁吃不愁喝,手里还有俩闲钱。今年俺就没遭过难,也没发过愁,再好还能好哪去。”
吃过饭,舅舅就要走了,姥姥嘱咐他:“路上慢点开,明天来时跟个人,好有个招应。”
舅舅和姥姥商量,“姑,俺明天把您俩侄媳妇带来吧,让她们也出来逛一天。”
姥姥答应道:“行,让你娘也跟来,孩子给你姑父看一天。”
舅舅高兴的答道:“好来,明天把她们都带来。”
舅舅走后,悠悠赶紧把猪肉收进空间,在商城里上了架,精肉二百元一公斤,排骨三百元。
姥姥在一旁看的咂舌:“你这里面都是啥人啊,净吃贱食,骨头比肉都贵。”
悠悠心想,等您老了,社会就能发展到这一步,到那时看您咋说。
娘俩在空间里歇到下午一点,拿了十斤五花肉去了王奶奶家。王奶奶刚吃完午饭,准备出门。看到她们娘俩,高兴的不行。“妹子,可把你给盼来了。”
第195章 老鼠拉木掀
姥姥把肉递给她:“快冬至了,您包饺子吃。”
杨奶奶接过来:“这也忒多了,俺几个老人,吃不了多少。”
“天冷了,您放着慢慢吃。”
杨奶奶把肉放到屋里,姥姥对她说:“姐,我就不进去了。俺今天不走了,咱俩晚上再说话,我得去买点东西。”
杨奶奶赶紧说:“妹妹,你那房子没住过人,屋里凉,要不在俺这里住吧。”
姥姥告诉她:“姐,俺点上炉子了,还行。”杨奶奶又问:“你还缺什么东西,俺给你准备。”
“不缺什么了,姐,您去忙吧,俺走了。”姥姥说完就领着悠悠走了。
既然决定住下,明天舅姥姥他们也来,姥姥准备把厨房布置起来。其实,娘俩完全可以在空间里吃住,里面四季恒温,常年26°,比外面舒服多了。
娘俩先去了百货大楼,看到这里也有蚕丝被套和枕套,一样要了十套,又要了十床毛毯。还要了毛巾、脸盆、香皂、梳子、镜子、牙刷、牙膏等小物件。
接着去了土产门市,把锅碗瓢盆都置办齐了,又去了副食门市,购买了油盐酱醋和各种食材,雇了辆拉货的地排车,装的满满当当,运回家里。
刚把东西卸下,就听到有敲门声,原来是卖衣服的那个妇女。“嫂子,俺天天派人看几趟,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您这是准备住下,真是太好了。”
她看到院子里的东西,越说越高兴,主动帮着姥姥往厨房里搬。姥姥告诉她:“其实,俺也住不了几天。”
她听了有点失望,接着问:“嫂子,那衣服您有货吗?俺还得要些。”
“衣服倒是有,你能要多少?我好给你准备。”
“嫂子,俺这次多要些,快到年底了,结婚的多,俺想多要些红色的,您看行不?”她小心的问着。
“行,你想要什么给我说好,我给你备货。”
她高兴了:“俺准备要300套,都要红色的,一样150套。另外,俺还想多要些裤子,就要黑的和酱色的,一样100条。
嫂子,临水有卖带毛领的呢子大衣的,您有货不?俺去了几次,每次就捞个三五件,风衣也就能拿十套八套的。”
姥姥问她:“你在临水拿的大衣,多少钱一件?”
“七十五拿的,俺卖九十。临水那里卖八十五,俺在这里九十卖的也挺好,一两天就卖出去了。”
她说的倒是实话,和李保国说的一样。“呢子大衣我手里也有一些,你要多少吧?”
“呢子大衣价格太高了,俺还真要不了多少,先要二百件吧,俺也要红色的,行不?”她看着姥姥的脸色,小心的问。
姥姥看她那样,不忍心了:“大妹子,你放心,要什么颜色的都可以。再说了,你自己没本钱,还能预收款啊。”
她苦笑着说:“嫂子,这是见着您了,您的货足,俺到临水跑几趟,也不一定能拿到货,哪敢先收钱。”
姥姥告诉她:“俺明天还在这里,你放心的收,保证有货。”
她感激的说:“那可太好了,俺这就回家准备钱去。”
悠悠按照她的要求,把货物备好,放到东屋里。
姥姥把厨房归置好,又把炕烧上,接着布置卧室。明天舅姥姥她们来,得有个歇脚的地方,得把东西两间的卧室都收拾出来。
悠悠的商城里,有的是成套的床上用品,拿出来几套小碎花的成品,再拿出来几床棉被套,套上就行。
两边的炕烧上,再加上客厅的散煤炉子,房间里的温度很快就升了起来。
那个妇女回来的也快,她先把钱递给姥姥,“嫂子,这是24500元钱,您点下。”
姥姥接过来,和悠悠俩人一块点,还用了近半个小时才点清,24沓大团结数完,手虽然没抽筋,也酸了不行。
她把货物查点清楚,放到车上。“嫂子,俺明天下午四点来,您看行不?”
姥姥想了一会:“你四点半来吧,我在家等着。”现在下午五点就黑了,从这里到家,得用一个小时,舅舅他们最晚下午四点就得走。
傍晚,杨奶奶来了,端来一百多个包好的生饺子。进门就问:“妹子,还没做饭吧,俺紧着包了这些,就给你们送过来。”
姥姥接过来:“姐,看把你紧的,早知道俺等明天早上再给您送肉。”
杨奶奶说:“俺小姑在家没事,做的饭还行,你吃过就知道了。”
杨奶奶没回去,她和姥姥一起去了厨房。看到厨房的东西:“妹子,你这是准备常住?”
姥姥回答道:“不是,这次就能住两天,不过以后还会来。”
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鲜香多汁,悠悠一气吃了十多个,撑的用手摸着肚子。姥姥用手点着她:“这么大了还不知道饥饱,又吃撑了吧。”
杨奶奶拉过悠悠,搂在怀里,用手给她揉肚子,往下顺食。“孩子活动的快,跑两圈就下去了。”
晚上,杨奶奶也是在悠悠家住的,躺在炕上和姥姥拉呱,悠悠开始听的还挺带劲,一会就迷糊了。早上起来,三人把昨天剩下的饺子下吃了。
杨奶奶这次男女袜各要了5000双,5000条纱巾,300袋头饰和100袋扣子,共计21500元,姥姥帮她把东西送了回去。
悠悠昨天听杨奶奶谈了她的营销经:现在天凉了,她不再出去零卖,而是发展了几个下线,每样东西给他们0.20元的提成,她自己只管跑着给他们送货。有人等不及了,就到她家去拿。这样一来,比原来轻松多了,销量大赚得也多。
杨奶奶感激地对姥姥说:“咱姊妹俩前世有缘,算卦的说俺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面,老了有福。俺从没信过,就想,俺一个孤老婆子,年轻时还行,老了哪来的福。就从遇到妹子,俺才知道这话应在了你的身上。
俺遇见你时,往外拿一千块钱都困难,现在,两三万不是问题。俺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了,现在老人吃喝用的都是好的,到俺死也花不完的钱。”
第196章 皮鞋
杨奶奶回去,姥姥就和悠悠商议今天的安排。舅姥姥她们过来,让悠悠领着去逛街,回来后悠悠瞅空把猪肉收了。下午,带着她们去洗澡理发。
不到八点,舅舅他们就来了。舅姥姥和俩舅妈都换上了新衣服,打扮的干净利落。
姥姥赶紧让她们进屋:“昨天就给爱国说了,今天晚点来,看给冻的,这手哇凉。”
舅姥姥进门就说:“俺本来没打算来,她俩个非得拽着俺。把孩子们都撂家,俺娘们倒来城里逛着玩。”
姥姥对她说:“是俺让爱国带你们来的,以前没机会,现在有了机会,也该出来逛逛啦。你们饿不?俺给做点吃的。”说着就要去厨房。
舅姥姥赶紧拦住姥姥:“俺吃完早饭来的,现在还吃不下。”
大舅他们把猪肉卸下来,舅姥姥对她们说:“你们喝杯热茶,暖和一下,咱逛门市去。”
“让悠悠领着你们去,她认识路,俺去联系卖肉的事。”姥姥边说边给悠悠穿厚衣服。
舅姥姥同意:“这是正事,你忙你的,悠悠跟着俺们就行。”
姥姥拿出三百元钱,递给舅姥姥:“您娘仨一人一百,看到合适的就买,别不舍得花钱。”
舅姥姥根本不接:“俺们带着那,咋能用你的钱。”
姥姥说:“这是咱们赚的,一头猪赚二十,三天赚六百,咱一家一半。”
舅姥姥还是不接:“这都是你找的门路,俺们就是帮个忙,咋能跟着分钱,就是雇人也没对半分的。”
姥姥装作恼火的说:“嫂子,您这是嫌弃俺了,咋给俺生分了。咱本来就是一家人,咋能和雇人一样,就该平分才对。”
大舅把钱接过来:“姑,俺娘钱多,她拿着俺爹的工资,您把钱给俺就行。”说着,把钱分成三份,递给了舅姥姥和两个舅妈。
大舅领头往外走,和悠悠打趣:“悠悠,你可别把俺们领到茄颗里去了(方言:意思是领歪了)。”
悠悠故作听不明白,问他:“舅舅,领辣椒颗里行吗?”几个人哄的一声笑开了。大舅妈笑的弯着腰,对着他说:“悠悠问你那,到底行不行啊。”
大舅一把抱起悠悠,“行,你领那俺们去那。”悠悠给大舅指着路,高兴的喊着:“嘟嘟嘟,大家注意了,十一号汽车开车啦。”
大舅妈跟在后面笑得东倒西歪,指着舅舅的两条腿说:“十一号汽车。”
他们先去了百货大楼,进门舅舅就说:“这楼比洪城的大多了。”
大舅妈进门就在副食柜台,给悠悠买了一袋奶糖,让大舅看着悠悠,娘仨就逛开了。
她们挨着柜台的逛,就是不买也看的兴致勃勃的。舅舅和悠悠跟在她们后面,一步步的挪。
从一楼逛到三楼,舅姥姥她们还真买了不少东西。在丝绸柜台,舅妈先给四位老人每人扯了件袄面,要的是最贵的织锦缎,男的是酱色,女的是暗红,带着寿字纹。7元一米,一件衣服2.50米,一共70元钱,俩舅妈一人拿了35元。
舅姥姥看着红色的织锦缎,要给舅妈买。大舅妈说:“俺不要,这太鲜艳了,穿不出去。”
大舅说:“要,俺看着好。”说着就喊营业员:“同志,给俺开票。”
俩个舅妈到底没敢要红色的,她们要了绿色的,不过俩人给悠悠妈和胜男要了红色的。一人又交了35元,一百元钱转眼花出去70元。
大舅妈心疼了:“城里的东西好,价格也好,原先俺一年也花不了这些钱,这没动地方就花出去了。”
大舅说她:“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花出去70元,你还赚30那。”
舅妈斜眼看着他:“谁的钱不是钱,咱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舅姥姥看到柜台里的皮鞋,就让营业员拿出来看。女式的皮鞋有两种:单鞋和棉鞋。悠悠用手摸了一下,真心的没看中。
用料倒是实在,都是全牛皮的,里面是柔软的绵羊毛,可款式老旧呆板,外面的皮子又厚又硬。
单皮鞋12元一双,棉皮鞋15元。舅姥姥对营业员说:“这是六十块钱,俺要四双棉皮鞋。”又对俩舅妈说:“你们妯娌和婉莹一人一双,俺也不懂,你俩看着挑。”
俩舅妈都说:“娘,俺穿做的鞋就行,那用穿皮鞋。”
舅姥姥说:“俺看着皮鞋好,暖和还隔水。要不是年纪大了,俺和你姑也买双穿,这鞋忒硬。”
营业员笑着解释:“大娘,这您就不懂了,皮鞋越穿越软和,越穿越大,和咱穿新鞋差不多。你们挑鞋穿着正好就行,别要宽松的。”
舅姥姥嘱咐舅妈:“你们回去就穿上,要真像这同志说的,过年俺们也买一双。”
各人还买了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就出去了。悠悠又带着她们逛了副食门市、土产门市、果品门市,看到门市里有青菜和苹果。
舅姥姥就说:“有钱就是好,这冬天还有卖青菜和苹果的。”
舅妈看了标签上的价格:“娘,咱光知道在家吃,不知道这么贵,俺姑对咱们可是真舍得。这苹果三毛钱一斤,俺姑都是成篓子的给。”
舅姥姥对她们说:“知道你姑的好了吧,以后多给你姑帮忙,她也快五十的人了,为了咱一家子,东跑西颠的,不易呀。”
俩舅妈齐声的答应:“知道了娘,俺们听您的。”
门市的墙上都挂着挂钟,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大家就回去了。
姥姥已经回来了,看到大家回来,就笑着说:“你们这是闻见饭味了,我刚把菜摆上桌,你们就回来了。”
悠悠乘着大家不注意,溜进东屋,把猪肉收进了空间。回到堂屋,大家正在看舅妈买的织锦缎。
姥姥告诉她们:“这是最好的真丝布,以前只有小姐太太才穿,普通人家是穿不起的。”
大舅妈说:“怪不得人们都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十分价钱买不错,看来咱买着了。”
姥姥说她:“你们年轻人穿上好看,俺们这土埋半截的人穿这,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