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东路军自索子堡出发,迂回至北线,自汉国与图勒冲突区,向图勒大营发动攻击。
西路军硬抗昭武九姓,在大战起后,绝对不能让昭武九姓突入阳平铺一线,确保东路军和西路军有足够时间合围图勒大军。
数百张卡牌展开,战阵卡与兵卡交错,摆出错综杂乱的阵型,让苏路这个卡牌拥有者都有些分不清楚。
大帐内,罗度拍板说了:
“好,东路军佯动,拖住图勒右厢察的亲军,中军突入图勒大营,西路军甩开昭武九姓的部族军,在大战开始前与中军汇合,自南西两个方向同时发动攻击。”
“详细的作战命令,随后会下发到各军,诸位回去准备吧,一旦军械到位,即刻开拔。”
说完之后,罗度斜撇了苏路一眼,下巴挑起,神情不言而喻,你小子看好了,指挥打仗,还是要靠老子这样的军中宿将,运气好打几个破仗算什么本事。
萧琮捏了捏额角,似乎是有些头疼,不过还是坚持着说了:
“诸位都督,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就提出来,中军会斟酌考虑。”
一众都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若说意见,他们当然是有的,但是要找出罗度作战计划中的瑕疵,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萧琮叹了口气,声音疑惑:“罗帅,这计划是否足够完美,还需不需要上报宣府,听从节度府的意见?”
罗度大手一挥:“不必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出了事,由本帅负责。”
“这责你可负不起。”
苏路不顾赵普的拉扯,开口说着了。
在众人疑惑惊讶目瞪口呆的目光里,站了起来,走到军帐地图前面,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一杆毛笔,指向了地图。
“昭武九姓部族军战力强横,西路军想要甩开根本不可能,就更不要说配合中路军发动总攻。”
“东路军面对的图勒左翼虽然号称图勒右厢察的附离,是图勒最精锐的士卒,但是根据这些天的情报来看,图勒左翼应该是最弱的,负责迂回的,应该是东路军。”
苏路侃侃而谈,从地理、距离、气候三个方面提出了对罗度作战计划的不看好,有理有据,让一众原本看不起苏路的老军伍都有些目瞪口呆。
罗度的眉毛挑了起来,这孙子说的一套一套的,虽然他说的在理,但是,好气啊。
萧琮的眉毛舒展开来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心中不安了。
西路军虽然实力强横,但是西路军面对的昭武九姓部族军同样很强,若是一着不慎,原本并没有经历烽火的望向、榆次一线就完蛋了。
南关大营都尉罗坚的眉毛也挑了起来,这指挥作战的手法感觉有些熟悉啊,上次自己能打败图勒侵入北阳的一部,靠的就是怀化大将军的指挥,现在看来,当时指挥的不是李怀化,应该就是苏路。
“我认为,应当维持西路军不动,与昭武九姓相持,东路军大营佯动,董成将军率军星夜驰援中军,迂回至烽火台以外,自图勒大营北方发动攻击,配合中路军,一举荡平图勒大军。”
苏路说着自己的想法,不,是说着兵将卡牌推衍出来的结果。
账内一时间完全沉默下来了。
赵普急的转而挠腮,他打仗的本事一般,但是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一流,很是清楚老罗度的想法,这怕是厌恶了苏路,不论苏路的法子再好,罗度恐怕也不会用。
果不其然,罗度眉毛一挑,声音冷漠。
“军国大事不是你一个小年轻能够想象的,你知道东路军与中路军的距离吗,你知道西路军与中军的距离吗?西路军甩开昭武九姓,与中路军配合,而东路军与中军距离较近,一旦战局有变,东路军可是随时被调出,驰援大营。”
“无知,不要以为自己打赢了几次战局,就以为自己多牛气了。”
苏路丢了手里的毛笔,走到罗度面前,隔着桌子,看着罗度的脸,一字一句的说着:
“不听我的,你会输的死无葬身之地。”
苏路说完就转身出了营帐,没搭理后面几个将军大呼小叫的呵斥,萧副帅的欲言又止。
出了营帐,苏路就遇上了辎重营校尉老范,范才后看到苏路,大声招呼着说了:
“老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每次一缺粮你就来了,你就是我老范的福星。”
“咦,你的军功呢,这次没请下来吗?”
范才后奇怪的看着苏路,你小子提前来,不是为了领功吗?
苏路恍然大悟,转身就向营帐内走去,老子还没有要奖赏呢。
掀开营帐帘子,苏路就走了进去:“击溃图勒千人队的奖励你得兑现了,不能让兄弟们流汗流血又流泪。
苏路又拿了一万两银子,这才离开了营帐。
第二天,苏路看着老范递给自己的回执,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老范,这么快就逼着我上路了,信不信下次我粮草我就运不过来了。”
范才后急了:“我的苏路老哥,这可不是我逼你走啊,你得罪了谁,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粮草你下次必须得运来,而且我们的位置可能不在这个位置了,你走以后,我们就会开拔,可能会拔营到索子堡阳平铺一带,你下次要把粮草送去那儿了。”
苏路心中有些烦闷,这个老罗度,看样子是不愿意用自己的计划啊,按照他的计划,基本是必败的。
“那你得派人把二龙山一线的图勒人给清理了,每次运粮都在二龙山下打一仗,神仙也受不了啊,我的卫营减员严重,这次回去说不定就没有可以运粮回来的卫军了。”
苏路很不爽,后果很严重。
范才后转身就走,屁股上就跟冒火了一样,急吼吼的走了:
“等着,我这就去求大帅,派一军跟你去,剿了二龙山的土匪,但是需要你指挥,能不能剿灭,那就看你的了。”
赵普随后进来,一脸郑重,在苏路面前坐下:“苏兄,你实话实说,按着大帅的计划,我们有几成胜算?”
苏路看了看赵普,赵普从怀里拿出两份文件,递给了苏路,这是刚刚下发的各军作战计划,不过为了各军协调,文件上不但有本部的计划,后面还有配合其余各军的行动计划。
苏路看完了计划,重重的把文件摔在了地上:“老罗度是背伤吧,什么时候背伤也能会让脑子变傻了。”
“如果按照这份作战计划执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赵普的几日。白骨乱蓬蒿,你赵普过些日子就要乱蓬蒿了。”
苏路顺手把回执拿起来,急不可耐的向外走:“我还是赶紧回去运粮吧,这差事虽然辛苦点,但起码不会死人不是。”
第六十二章 进退两难的北郑大营
赵普一下抱住了苏路的大腿。
“苏兄,救我!”
“我赵家九代单传,家里救我一个男丁,不能到了我这儿就断了代啊。”
“苏兄救我,以后你到了京城,我带你去八大胡同吃霸王餐,睡霸王妞。”
苏路顿时就震惊了,赵普看上去这么正派一都督,没想到花活这么多,吃霸王餐就罢了,连妞都要霸王硬上弓,这京城的风气,还是很诱人的嘛。
“刚才老范去找大帅了,给我要一军兵马,去剿灭二龙山的土匪和图勒人奸细。”
赵普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自言自语:“那结果还是一样啊,二龙山的土匪和图勒人猛地一逼,我的定镶军肯定不是对手,上回在索子堡一线的破城战中,那个叫默哆的图勒将领,一个千人队干翻了陈暮的丁军,我是不行的。”
赵普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样卖命的买卖,肯定是不合适的。
苏路转头回来,解释了一句:“你可要想好了,老范要来那个军,可是归我指挥的,我不敢说卫营对千人队就能干翻默哆,但是给我一个军,扫荡二龙山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赵普半信半疑:“真的?”
苏路不搭理他了,老子在大营前车翻了两个千人队,都是你亲眼所见,竟然还问我真的。
赵普顿时想起了苏路击溃两个图勒千人队的情形,一拍大腿。
“你等着,我这就跟你走去剿匪。”
赵普的速度很快,没定苏路征集的民夫准备好,他就带着几个卫军将领,找到了坐在大车车辕上的苏路。
“各位,这就是苏路都尉,开国子,苏爵爷。”
几个卫军将领纷纷给苏路见礼,不过也都是面上假笑,至于心底究竟是什么想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赵普了解自己的几个属下,开口解释着说了:“苏爵爷的实力你们可能不大了解,但是你们只要相信,跟着苏爵爷打胜仗就行了。”
几个卫军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苏路摆手制止了还想要继续说得赵普,吩咐着说了:
“大家回去收拢手下的军士,马上开拔,一会儿也不在这儿呆了。”
几个定镶军的将领虽然疑惑,但是看在赵普的面子上,纷纷抱拳答应,回去收拢队伍去了。
中军大帐门前,萧琮跟罗度并肩而立。
萧琮看着不远处驮马出行,民夫密密麻麻,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着说了:
“罗帅,苏都尉说的很有道理,右厢察的附离不足为惧,昭武九姓才是我们要严防的。”
罗度身形一晃,被后面站着的亲兵队正杨树林扶住,这才勉强站住了,忍耐着后背火辣辣的灼烧感觉,罗度开口了:
“别说了,我是北郑大营军中主帅,出了事情,我担着。”
萧琮脸色一黑,看了看罗度因为背疼而扭曲的面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共事几十年,萧琮很清楚罗度的脾气,决定了,就要坚决执行,谁来劝解都没有用处。
“哎……”
萧琮一声长叹,走了出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北郑大营开拔。
前锋在几次与图勒小部队交锋的过程中,连续胜利,把原本低落下来的士气拉起了一些。
大军的行进速度虽然很慢,但是五天后,依旧推进到了索子堡境内,距离索子堡县城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了。
大军正在行军,一骑飞奔而来,到了罗度躺着的大车前面,骑士飞身下马,向罗度禀报着:
“大帅,西路军消息。”
罗度欠身,接过军务册子,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吩咐着旁边的亲兵队正:
“去,把萧副帅找来,李将军跟韩将军也喊来,要谨慎,别引起骚乱。”
悲伤与战事煎熬下,罗度已经晃了。
萧琮来到,看了军务册子,眉头同样皱了起来。
西路军传来消息,昭武九姓部族军异动,怀疑是要进攻望乡戍烽火台一线,西路军不敢擅自行动,派人来请示大帅消息。
罗度看了萧琮一眼,眼神不言自明:怎么办,你副帅想个法子出来。
萧琮心中mmp,西路军不能动,我能怎么办,干脆按着苏路的计划走,西路军佯动,东路军过来合围。
“罗帅,不如按照苏都尉的法子,西路军佯动几次,试探昭武九姓的底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昭武九姓动手。”
罗坚的脸不黑了,开始尴尬了起来,苏路提出的法子是自己否的,现在再拿出来用,那就是自打自脸啊,啪啪啪……
如果不用苏路的法子,西路军是肯定调不出来了,那就只能中路军上了,单单只有中路军出马,罗度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图勒人一仗就能干翻自己。
用还是不用,这是个问题。
……
二龙山前,定镶军的都尉校尉们的马匹聚成一团,三三两两的说着:
“前面就是二龙山了,我们的末日就要来了。”
“陈暮都督能逃出生天,他手下的卫营折了两个,死伤惨重。”
“大人放着北郑建立功勋的活儿不干,非要来剿匪,这不是来送死吗。”
赵普骑在自己的大白马上,弯着腰跟躺大车上睡觉的苏路说话。
“苏兄,这几日走来,我感觉人心惶惶的。”
“陈暮那孙子领兵的时候,走到这儿起码经历了三次土匪围攻,虽然都被他打退了,但是卫军也折损了一小半的人马。”
赵普很是不解,为毛现在一个土匪也没有,难道都在二龙山张开罗网等着自己。
李坤催马过来,解释着说了:“我们卫营走这条线路有段日子了,那些个土匪自然是被我们给剿灭了。”
“二哥,前面就是二龙山,斥候来报,说方圆十里之内阒寂无声,怀疑有土匪在山林中埋伏,我们怎么办?”
一旁的赵普懵逼了,难道真被我猜中了!
苏路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日头,刚刚过午,如果这次打的快了,说不定还能在二龙山上夜宿。
“好,李坤,传我命令,韩尚率领丁营,引着定镶军一个卫营扫荡山下,拔出所有明桩暗哨,彻底封锁山脚,不能让任何人上山。”
“命令,李坤率甲营,引定镶军两个卫营,自后山上二龙山,一旦前山大战起,就摸入后寨,杀尽图勒奸细和这群恶心人的土匪。”
赵普急忙指了指自己:“我,我该怎么办,苏兄,你可要给我安排点活儿。我死也要跟弟兄们死在一块。”
苏路脸一黑,丫的,你这是有多不看好我呀。
第六十三章 这小都尉看上去不是特别能打仗
日头西斜,晚霞满天,云彩、绿树、山峰,都被染成了红色。
二龙山上,土匪寨里。
血,把地面也染成了红色。
杀声震天,刀枪交击,惨叫与怒吼充斥着整个营寨。
成建制的卫军徐徐推进,挤压着还在顽抗的图勒人的生存空间,抱头蹲在地上的土匪瑟瑟发抖,喊着我投降我投降。
图勒将领默哆身上的皮甲如同被血洗了一样,整个人都变成了血色,每一挪动,脚下就发出踩中潮湿泥泞的噗嗤声。
几十个图勒兵被锁定,因为失去了马匹的机动能力,面对加持了阵卡的成建制卫军,处处缩手缩脚。
苏平指挥着手下的一旅卫军,死死的堵住了默哆,一点一点的,掠夺着图勒人的生机。
更远的地方,两营定镶军正包围着大群的土匪,分割,屠杀。
后寨里,几十个土匪聚在聚义厅内,中间地上,放着一堆黄金。
血狮子如丧家之犬一般,来回走动:“怎么办,怎么办,卫军推进的速度怎么这么快?我就是想给血狮子一个教训,可没想着害死他啊。”
谢秃子跟傻了一样,手里抓着一块大金砖,敲敲打打的:“完了,完了,卫军肯定是发现我们的秘密了。”
李过之也跟傻了一样:“大哥,我们从后山走吧,再不走,等卫军收拾了图勒人,就该是我们了。”
血狮子恍然大悟:“对,走,我们有这么多金子,何处不能安身,非要去当什么图勒的千夫长,老子哪里不安身。”
“大家快点收拾金子,能带多少带多少,从后山下山。”
血狮子招呼着自己的心腹,自己拿麻袋装了一袋金砖,背起来就跑。
李过之拿了两块金砖塞身上,跟上了血狮子。谢秃子装了两袋金子,费力的扛起来,几乎落在一群土匪的最后面。
李过之吼了谢秃子:“老三,少拿点,逃命要紧。”
谢秃子应了一声,但是一点儿没有放下麻袋的模样,扛着两个沉重的麻袋,走在了最后。
出了后寨,血狮子跟李过之看了看烽烟处处的前山,同时叹了口气,大好的基业,就这样被图勒人给断送了。
“大哥,走吧,有了金子,我们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李过之催促了血狮子。
“把金子统统给老子交出来,老子饶你们不死。”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一众土匪吓了一跳。
顶兜鍪,穿明光铠的赵普从山下探出头来,一脸的汗水灰土。
看到一群土匪的惊讶模样,赵普很是烦躁的说着:“看什么看,赶紧把金子交出来,信不信老子一怒,在这儿杀光你们。”
提枪拿刀的卫军一拥而上,刀枪并举,围住了血狮子一行。
后山道路难行,原本约定的是前山发起攻击,赵普李坤就从后山后寨杀入,没想到的是,赵普跟李坤爬山就用了两个时辰,天擦黑才爬上后山,山前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血狮子懵了,这儿也能遇到卫军?
“我投降”
谢秃子扔了两袋金子,第一个抱头跪下,不是他想投降,实在是金子太重了,他走不动了,更不要说跟卫军打了。
恩,关键是他怕死,别看谢老三浓眉大眼光脑袋,实际上是个最怕死的软蛋。
谢老三跪了,土匪们呼哩哗啦跪下一大片,就剩下血狮子李过之跟几个亡命徒。
李过之看了看山寨,叹了口气,把怀里的金子掏出来,也蹲了下去。
李过之认为自己并不怕死,他只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把孱弱的卫军变成了今天的强军,从原来被土匪追着打,到现在压着图勒人打。
血狮子怒吼一声,刚要拔刀而起,就被一柄长枪穿透了胸口,钉在了地上。
赵普拍了拍手:“晦气,这帮土匪都他娘的软蛋,连个硬气的都没有,本将军威猛大气的武功还没来得及施展,竟然就降了。”
李坤一脸疲惫,擦着汗,这后山太难爬了,闻言笑眯着说了:“你刚才不是施展了一招威猛的投枪吗?”
赵普嫌弃的看了李坤一眼:“杀个傻子有什么好高兴的,刚才土匪都没投降的时候,他不出手,现在都降了,就他一个人竟然要反抗了。”
“说,你们老大呢,让他出来见过。”
赵普很恼火,这帮土匪怎么这么废物呢。
当初陈暮领军,被打的屁滚尿流,丢盔卸甲,自己也被吓住了,以为这剿匪的活不好干,上山上前还跟苏路要了这感觉容易的后山来爬。
现在前山到处都是卫军的喊杀声音,这肯定是卫军胜了,怎么打别的卫军都是战无不胜的土匪,到了苏路这儿都被打的屁滚尿流了。
土匪齐刷刷的指着被钉死的血狮子,这就是老大,被你杀了。
赵普懵逼了,血狮子可是价值好几千两银子的,我要是知道这二傻子就是血狮子,怎么也不会杀他啊。
得,这下好了,活的血狮子价值几千两,死的血狮子价格就不好说了。
一下损失了几千两,赵普很不爽,指挥着卫军把土匪赶了起来:“让他们背上这些金子,去前山。”
卫营都尉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着:“都督,这些金子,要不弟兄们一人分点?”
赵普恼火的看了这都尉一眼:“孙步宗,你小子让我难堪是不是,知道我丢了几千两银子心里不爽,过来刺激我是不是。”
“给老子滚蛋,谁再想贪污这些金子,老子弄死你们。”
李坤拉开了怒火冲天的赵普,拔高了声音说着:
“各位弟兄放心,我家都尉从来都不会亏待弟兄们,等会儿打完了这寨子,肯定会分银子的。”
一群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相信的模样。
李坤拍了拍自己腰;里挂着的袋子,举了起来:“这是我们卫营上次运粮,挑了几个土匪山寨,分的银子,不多,也就几十两。虽然不多,但是我拿的安心,这是都尉光明正大发给我们的犒赏。”
一群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普恼火了,抬脚赏了孙步宗一个大脚印子。
“看什么看,还想造反不成,看着这帮土匪把金子装好,送到前山。”
孙步宗磨磨蹭蹭到了前山,就看到寨子前面的空地上,堆满了金子,图勒人尸体躺的乱七八糟,卫军们正忙碌的来回搬着金子。
孙步宗拉住一个卫军都尉,双眼闪光的问了:“老杨,这么多金子,我们?”
姓杨的都尉横了孙步宗一眼:“我杨同山虽然喜欢钱,但是这钱我可不敢拿,还是等着苏都尉接下来分的银子吧。”
说完杨都尉也不搭理孙步宗了,甩开胳膊,继续搬金子去了:“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摸过这么多金子,今儿一定得摸够了。”
苏路看到这一大堆的金子,也是懵逼的,小小的一个二龙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富裕了?
难道是图勒人下了血本,要把二龙山武装起来,要是图勒可汗真这样想,怕不是失了智。
“李过之,说说,这些金子都是怎么来的?”
李过之看着苏路,顿时感觉自己败的太冤了,都是大哥废物,要给图勒人点颜色看看,压着土匪不出战,才让卫军有机可乘,苏路这样眉清目秀的小都尉就拿下图勒人了。
这小都尉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打仗的。
“这是从前朝宝藏里挖出来的。”
李过之有气无力的说着,败的真特么冤啊,这小都尉看上去很娘炮啊,不是特别会打仗的模样啊。
第六十四章 说什么就是什么
“前朝宝藏!”
土匪聚义厅内的卫军将领们都呆了。
苏路眼前一亮,一瞬间,最近战事的不解之处,都豁然明朗了。
图勒人为什么在今年突然加大了对宣府的攻势,并且在这草场肥美的季节也没有撤军?
从不擅长搞内鬼诱降的图勒人竟然在宣府境内四处招降土匪,就连宣府节度府高层之中都出现了内鬼。
一切都有了答案,都是因为这宝藏。
苏路脸色如常,继续问着说了:“前朝宝藏在那儿呢?”
“就在我们二龙山跟扬沙山交接的山谷内,有一次泥石流冲破了地宫的一角,我们才发现了前朝宝藏。”
李过之慢慢说着,脸上看不出是惶恐,抑或懊恼,愤怒这样的表情,只是呆呆的,看不出多少情绪。
赵普有些意动,声音低沉的问了:“那前朝宝藏你们挖完了没有,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李过之嘿嘿一笑:“如果没有挖完,你以为你们这点儿人,就能攻上我二龙山吗。”
苏平上来给了李过之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厉声喝问了:“谁让你这么说话呢,知道这位是谁吗,定镶军都督,京城贵人,少年英杰。”
“说,其余的宝藏呢?”
李过之哈哈一笑:“当然是运走了,想知道运到那儿去了吗?”
几个卫军将领瞬间把脑袋探了过来,双眼放光,一副随时都会扑上来抢的模样。
李过之忽然笑了,看着苏路,声音沙哑:“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崩溃了?”
“我从小长在土匪寨子里,学的是刀枪棍棒,吃的是抢来的饭食,长大了,也是在土匪寨里当个喽,后来靠着运气,一步一步,走上了二当家的位置。”
“我活着,就是因为二龙山,现在二龙山倒了,大哥被你们杀了,图勒人也尽数被你们擒了,你们也发现了前朝宝藏的事儿,二龙山是真的完了。”
“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过之脸上是崩溃之色,跟疯了一样,哈哈笑着。
“拖下去,砍了吧。”
苏路吩咐着说了,在赵普疑惑的目光里,看着两个卫军把李过之拖出去,在聚义厅前面砍了。
定镶军的几个都尉脸色很不好看,有几个更是恼火的瞪了苏路,这么大一笔宝藏,就这样被苏路给砍了。
“把这些黄金封存,不得缺少了一两,带回去,上缴给公主府。”
苏路语气沉稳的说着,脸上满是慎重。
赵普有些懵逼,难道苏路这家伙要吞了这些黄金,这完全打碎了他在自己心中的伟岸光辉形象啊。
堂堂的大诗人,做出塞下曲的名人,自己读过的诗词之中,只有那首晨起早行能够与之相媲美的大诗人,竟然也贪财。
孙步宗跳了出来:“苏都尉,这事儿你说了可不算,论官职,咱们赵普都督最大,论年龄,杨同山将军当你爹也绰绰有余,这黄金的处理,你说了可不算。”
苏路脸色一变,看着了孙步宗,语气里满是玩味:“你确定,这里我说了不算?”
赵普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劈手给了孙步宗一巴掌,声音里满是火气:
“孙步宗,我看你是校尉当的太顺心了,想要去体验一下大头兵的生活吧,给我滚。”
说完之后,赵普眉开眼笑的转向苏路,态度恭敬的让周围的卫军军官们差点儿把眼珠子掉地上,往日里眼高于顶的赵都督,连罗度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竟然这么给一个小都尉面子。
一个卫军急匆匆的进了聚义厅,声音洪亮:“报,都尉,发现二龙山土匪的银窖。”
苏路摆了摆手,示意赵普坐下,然后开口问着报讯的卫军。
“数目清点出来了没有,大约有多少银子,钱多少?”
传令兵神态恭敬,脸露出喜色,知道都尉这样问,是准备分银子了,上次都尉把银子数目估多了,竟然不够兄弟们平分的,后来还是连续扫了几处山寨,才把数量凑齐。
“李坤校尉判断银子应当有八万两,钱数千万,其余宝石珍珠多不胜数。”
一群人把目光都看向了苏路,脸上满是苛求,这次可不能再上交了。
苏路手一挥:“每人十两银子,钱一万钱,其余宝石珍珠全部封存,带回去,上缴县尉府。”
一群卫军军官有些失望,才十两银子,虽然说够普通人家过上一段好日,但是对他们这些下级军官来说,那就是一次聚餐,一次八大胡同都不够。
很快,消息传了出去,各处卫营都是一阵阵的欢呼。
卫军军士们家境大半不好,十两银子对普通家庭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还有十万钱,这次又能往家里多捎些钱了。
苏都尉是个好主将,跟着赵普混的时候,仗打了不少,他们可从没拿过这样多的银子。
黄金和珍惜物品全都封存了起来,卫军跟民夫配合,把这些都搬上了大车,拖回北阳处理去。
有了二龙山的土匪脑袋打头阵,这一路上,再没有土匪敢跳出来,来抢劫苏路的东西。
队伍回到了南关大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留守的卫军正清理营房内的卫生,看到苏路运粮队归来,守着营房门的郭大山兴奋蹦了起来。
“都尉稍待,我去请我家大人过来。”
苏路闻言心有不爽啊,虽然我知道你是李清的人,但是这样光明正大,当着定镶军都督的面让我难堪,好气啊。
李清来的很快,因为听郭大山说了苏路这次的收获,放下手里的事情,直接带着何午赶赴南关大营来了。
“缴获了这么多东西!”
李清看着满校场的箱笼,惊讶的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她在皇家长大,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是如今天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随手掀开一个箱子,李清问着说了:“这里面是……黄金!”
看着满箱子的黄金,李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苏路这是挖了那儿的矿啊!
何午挨个儿掀开箱笼,黄金,银子,铜钱,珍珠,玛瑙,宝石……
趁着何午掀开箱笼的功夫,苏路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李清讲了一遍,李清闻言连连点头,对苏路的做法表示赞同。
何午终于看完了箱笼,手足舞蹈的:“苏路你真是福将啊,走到哪儿,赚钱到哪儿,这一次……”
“这一次我要上交给怀化大将军,宣府节度府。”
苏路打断了何午的话,正色说了。
这次剿灭二龙山的土匪,有赵普的定镶军参与,定镶军不是普通的军伍,有通天的路子,苏路敢把这些缴获截留下来。
再说了,涉及到前朝宝藏,谁也不知道皇帝会是什么态度,如果皇帝疑心够重,这跟宝藏接触过的,怕是一个也活不下去。
还是送给李清,让她高兴的同时,也把这烫手山芋给甩了出去。对自己来说是烫手山芋,对李清,那可是大大的功绩。
何午气闷的脑壳疼,苏路莫不是脑子进水了,都交出来,这么多金子啊!
不过想想苏路若是不交出来,有了截留,何午就不说话了,这可是前朝宝藏。
痛心的看着这一箱箱的黄金,何午决定找点事儿给自己干。
想着自己的事儿还没完成,何午问着李清说了:
“大人,明日的中秋诗会,是否要把您的诗桌子摆出去?”
第六十五章 不知道谁刻字的桌子
月亮自东天升起,洒下一片乳白色的光晕,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北阳城就笼罩在这光晕暮霭里了。
南关大营校场上摆满了箱笼,在何午的指挥下,十几个卫军正在把这些箱笼装车。
李清站在皎洁的月光里,声音低了许多,如蜻蜓点水,轻柔的问着苏路:
“苏路,明日我要举办中秋佳节诗会,你也能来吧?”
苏路愣了一下,中秋佳节诗会?自己的前身倒是听过这个,但是现在国家离乱,北郑战火纷飞,也要举行这个吗。
何午看苏路没有说话,急忙解释着说了:
“苏路你有所不知,国朝文人武将皆好诗词,中秋、上元,都是举办诗会的好时候,歌舞升平的年景里都会举办这些,公主到北阳,已经好几年未曾在这诗会了。”
苏路脸色有些不爽:“我连日征战,有些累了,这诗会就不参与了。”
李清闻言整个人仿佛都矮了一截一般,声音也变的失落低沉:“那,我知道了。”
苏路看着李清远去,神色疲惫。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之朝代,莫不如是,纵观整个封建王朝,就是一场血肉淋淋的吃人史。
这汉国,也是这个样子么?
把李坤叫来,吩咐了几句,苏路转身出了军营。
南关大营距离县城还有段距离,月上中天,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苏路跟两个亲兵的身影。
苏路随口问了土墩儿:“土墩,你家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家里的银钱可还够用,可还能吃饱?”
土墩儿眉飞色舞的说着:“好,都好着呢,都尉。”
“自从我跟着您开始,每次打仗都能往家里带银子,我家就没再挨过饿。先前我离家之时,我娘就唠叨着中秋快到了,要做些月饼给您送来,我家院子里的石榴也应该能吃了,一并给您送些。”
旁边的小泥巴神色黯然,他出身索子堡,现在已经没有家了,除了二妞小四她们几个远房亲戚,这世上已经再没有亲人了。
进城到家,苏路洗漱完毕,刚刚想要躺下,苏云就推门进来了。
“哥,明儿中秋诗会,公主说宣府的不少大人物都会到,想让你也去。”
苏路皱着眉头说了:“这事儿我已经答复公主了,我打仗累了,不会去了。”
苏云闻言推门来:“哥你不会受伤了吧,上次去北郑送粮,都没有见你累呀。”
“哎”
苏路拍落了苏云碰到自己箭伤的手,胸口中了一箭,缺医少药的,到现在也还没好利索。
苏云的眉头就皱紧了,泪花在眼圈里打转:“哥,你受伤了?”
苏路在床上坐好,神色如常:“战场杀敌,怎么可能会不受伤,这些都是小伤,没事儿的。”
苏云潸然欲滴,蹲在床边:“哥,我养出内息了,给你温养一下伤口吧,老何说了,内息对温养伤口很好的。”
苏路拍落了苏云的手,在床上躺下了:“没事,小泥巴已经给我温养过了,我睡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苏云小心翼翼的给苏路掖好被子,看苏路闭眼,这才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来到了正厅。
何午、李清、还有赵普,赫然就在正厅内,看到苏路,三人急忙迎了过来。
赵普抢着说了:“苏兄可答应了?”
苏云摇了摇头:“哥哥受了箭伤,身体疲累,已经睡下了,明日的诗会,怕是真的无法参加了。”
原本听李清说了诗会的好处,苏云是有些意动的,为哥哥的前程考虑,参加一下诗会,似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可在看到苏路受伤,胸口疼痛的厉害,苏云就再也不想让哥哥去参与诗会了。
何午一脸惊讶:“苏路受伤了,他这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家伙,竟然也会受伤!”
李清眉眼都紧蹙成了一团,声音里满是忐忑不安:
“苏都尉受伤了,严不严重,小云你看伤口没有,是不是很严重?要不要叫大夫,我家里有一个御医,叫来给苏路瞧瞧吧。”
苏云闻言有些意动:“可是哥哥已经睡下了。”
李清抢着说了:“不妨事,睡下了也能瞧伤处,何午,你派人去把谭先生请来,人参带一支来。”
何午匆匆去了,大厅内就只剩下李清赵普和苏云。
李清问着赵普:“德谋,你把塞下曲再读一遍吧,没想到苏路作诗的水平竟然这么高,往日里都没看过他的诗词,真是可惜了。”
赵普把塞下曲念了一遍,眉飞色舞:“这诗写的是真好,有大家风范,写景,写情,都让我叹服。”
李清默默把诗词念叨了几遍,也开口说着了:“是啊,听了这诗,我这没去过郑渠的人,都能想象出郑渠前的景象,黄沙万里,远山黯黯,千里远征,秋水冷寒。”
赵普又开始讲他认为不美满的地方:“大将军你看,把这个秋水的秋,改成郑怎么样?既点题,又能直白写出作诗的地点,北境边塞,黄沙大漠的北郑。”
李清很不客气的否定了赵普:“不行,这个字不能改。”
“作诗的地点在郑渠,可以通过我们口中说出来,也可以从诗中临洮山的位置反推出来,但是秋字则不可少,既点出了秋天至,寒意降的情景,又塑造了冷的氛围,为水寒风似刀营造了氛围。”
赵普这个诗词两把刀就开始抠字眼了,满脸迷茫,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呆逼的状态。
李清却是叹着气说了:“可惜呀,不能找到那位在我家桌子上刻诗的大家,苏路不去,他能去也行啊。”
苏云不禁好奇的问了:“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在你家桌子上刻诗?”
李清笑吟吟的说了:“是啊,就我家书房桌子上,不知是那位大家刻的,一首羁旅思乡诗,已经在宣府流传开来,我若是在诗会上拿出来拍卖,肯定能给卫军募集一批饷银。”
赵普从呆逼状态中反应过来,好奇的问了:“是什么诗词啊,还能募集饷银?”
“就是晨起早行那首,李麟起名北阳早行,不过这名字没流传开来,我也挺认可这名字的,回头我就找人把这名字刻上,明儿拿出来炫耀一番。”
赵普惊喜的站了起来:“卖给我行不行,公主?我出一大笔银子,我家老太君过些日子八十大寿,我能把这诗送给她,说不定就能摆脱这北境军伍生涯了。”
李清闻言有些纠结:“那,要不你明天在诗会上拿下,也给我家桌子扬扬名。”
苏云陷入了沉思,想到了哥哥那天在李清家书房桌子上刻字的情形,有些胆战心惊的问了:
“是不是你家书房的那张桌子,李参军第一次来之后。就出现了的?”
李清点了点头,上次李麟闹着买桌子,大半北阳人都知道了。
苏云小脸儿有些白,这还真是哥哥在上面刻的字啊!
不过李清怎么要拿桌子去卖钱,哥哥刻的字都那么畅销了,大家兄妹十几年,当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也没见哥哥的字能拿出来卖钱呀。
第六十六章 静夜思
厅堂外月光皎洁,厅堂内一灯如豆。
蜡烛摇曳的火光里,苏云神色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诗是哥哥刻的。
李清跟赵普讨论了一会儿诗词,愈发感觉北阳早行的意境凄冷,跟塞下曲各有擅场,不能一概而论高下。
“小云,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李清注意到苏云的神色异样,于是开口问着说了。
苏云摇了摇头,抿着嘴唇,问着李清:“那首刻在桌子上的诗,如果是写在纸上,会不会就变的不值钱了,清姐?”
“怎么可能!”
赵普率先开口否定了,“这首诗意义深远,写在纸上,只有独一份的真迹,怕是价值会更高,这可是诗词大家的真迹原本。”
李清也赞同着说了:“德谋说的不错,若是在纸上,这首诗的价值会更高。”
苏云重重的点了点头,回头她要去亲口问问哥哥,他刻的是不是那首诗,能不能在纸上再写一遍。
“大人,谭先生到了。”
何午带着几个侍从,引着一个老者从外面进来,向李清禀报着说了。
谭先生是个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听着赵普说着情况,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图勒出身草原,箭矢多不干净,若是伤口化脓,老朽就无能为力了。”
苏云被吓坏了,花容失色,神色慌张,抓住李清的胳膊用力颇大,让李清深吸了一口冷气。
“老谭,你赶紧看看去?”
苏云吩咐守门的土墩儿跟小泥巴推开了房门,引着谭先生进了屋子。
“我哥哥已经睡了,谭先生,您帮忙看一下吧。”
谭老头在床前坐下,拉出了苏路的手臂,手指搭上了苏路的手腕。
“身体亏损颇重,苏爵爷中的箭伤不重,但是拖延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会有些疲累。”
“苏小姐放心,我给苏爵爷开几服药,用了之后,不但外伤痊愈,腹也保证完好如初。”
谭老头眉飞色舞的说着,解开了苏路身上的药布,仔细看了伤口,然后拿出纸笔,写了几个方子。
“我先给苏爵爷开一服安神药,让苏爵爷睡上几个小时,明儿诗会上,又是一条好汉。这是一副洗伤口的药,等苏爵爷醒了,熬水给他洗干净伤口,苏爵爷累了,就先让他睡会儿吧。”
苏云点头,把方子交给土墩儿,让他去外面把药买回来。
李清问着苏路:“谭先生,苏爵爷伤势如何,严不严重?于今北郑战事正酣,粮草匮乏,离不开苏爵爷转运粮草。”
赵普也问着说了:“你让他安眠昏睡,不要太长时间啊,可别睡过了明日诗会,我还想看看他能写出什么样的诗呢。”
老谭哈哈笑了几声:“老朽明白,不会耽误公主的诗会。”
赵普还是有些不放心,问着李清说了:“这诗会要不就在城墙上举行吧,你府里距这儿太远,城墙上距离苏路家近,就算他不醒,等他醒了也方便参与诗会,而且还能顶替城防,守护北阳。”
赵普为自己的机智得意洋洋。
李清闻言点了点头,深有同感,明日中秋,月正明,城墙之上,正适合看到万家灯火。
苏云愕然不已,对两人一拍一合,就把诗会从县尉府转到城墙上的行为万分不解,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我能懂的。
第二天,苏路看小泥巴端来的一碗汤药,眉头皱成一团:“你确定这是汤药,不是毒药?”
这味道真冲啊,跟自己用过的消毒水都差不多了。
苏云两颊抹着几个黑点子,冲了进来:“哥哥,千万不要喝,那个是外用洗伤口的。”
苏路端着碗的手不禁抖了起来,得亏自己多嘴问了一句啊。
二妞从后面端进来一碗还算正常的汤药,苏路有些胆战心惊的问苏云:“这个应该不会错了吧?”
苏云眼睛一瞪:“错错错,那儿那么多错呢,赶紧喝了。”
说完苏云一手拿碗,一手抓住了苏路,抬手把药给灌到苏路嘴里去了。
小四从外面冲了进来,手里端着另外一碗,嚷嚷着说了:“小姐,这才是伤药,那个是安神的,喝了会睡觉。”
苏云看着手里的空碗,再看看眼睛瞪圆的苏路,麻溜的拎着碗溜了:“哥哥,这药也是可以喝的。”
苏路差点儿晕了,这要不是亲妹妹,非打死不可。
吩咐小泥巴去给自己拿了些饭食过来,苏路吃了饭,开始感觉昏昏沉沉,这安神的药劲儿还挺大,虽然不比安眠药,但是苏路也感觉有些瞌睡了。
等苏路睡下,二妞跟苏云在门口探出了脑袋,朝着屋里的小泥巴打着手势。
“大人已经睡着了。”
小泥巴低声说着。
苏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不满的说了:“二妞你再这样弄错药,下次我就把你打发到县尉府去,让你看看她们是怎么长记性的。”
二妞脑袋低的跟鹌鹑一样:“小姐,人家也不想的,可是最近总是忘事儿,自从死灰复燃功突破到第三层开始,就这样了。”
小泥巴点了点头:“我也是,不过我跟军中的老军们学了法子,结绳记事,把事情记在这绳子上。”
死灰复燃功不重天赋,但是对身体的损伤很大,第三层直接就是对身体的折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要感受一遍。
苏云眉眼儿蹙成了一团,“回头等我问问常师父,看他有什么好法子没有?常师父去东路军前线有段日子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院子里,小四灵巧的进来,“小姐,赵普将军来了,他问爵爷醒了没有?”
苏云的小脸瞬间苦巴成了一团,抿着嘴唇,如是几次之后,吩咐小四说了:“你去跟赵将军说,我哥还睡着呢。”
门外,赵普一脸懵逼,还睡着呢?
拨转马头,赵普就去了县尉府,昨个他可是特意叮嘱了谭老头,没想到他还是药过量了,到现在苏路还睡着呢,那今儿晚上做个屁的诗啊。
……
苏路醒来的时候,月光已经透过窗棂,落在床前的地上了。
今儿是中秋,月亮又大又圆,明媚的月光仿佛流水一般,倾泻在地面上,仿佛铺上了一层白霜。
中秋月明,在故乡,应该已经在吃着月饼赏月了吧,中秋晚会也应该开始了吧。
家,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苏路深深的吸了口气,胸口的疼减轻了不少,苏云给自己喝的药还是挺有效果的。看了看伤口,也已经更换了新的药布,伤口也应该清洗过了。
这儿缺医少药的,难为她找了这么多药回来。
远处响起缥缈的歌声,在静寂的暗夜里,远远传了开来。
中秋,明月,思乡,羁旅……
这应该是文人骚客爬上了城头,抒发感慨去了。
今儿应当是郭大山旅当值,竟然放任这些个文人上城墙,回头就给他几军棍,再让他仗着公主的势在军中胡来,南关大营的兵就不好带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吟哦声音,苏路思乡的心绪就愈发重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苏路念着李白写的静夜思,感觉整个人都被思乡的心绪左右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院子里,响起了小泥巴惊讶的声音:“……
第六十七章 纵论天下事
院子里,月光正明。
苏云与李清一起,站在院子中央,小泥巴诚惶诚恐的站在门口,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刚才自己就是出去吃块土墩儿带来的月饼,因为惦记大人的安全,没吃完就回来了,这就看到小姐带着人在院子里发呆。
不过刚才中年人瞪自己那一眼,确实有点儿吓人啊。
就跟将军在战场上瞪自己时候一样,很有威严,也很压迫人。
李清笑眯眯的开口说了:“这首诗很好,刚才在城墙上,所有的诗词都没这一首诗好。”
“苏路,这诗叫什么名字?”
李清隔着窗子问了。
苏路心道泥巴也是大惊小怪,小云和李清在院子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静夜思”
李清很是干脆利索的说了:“我看不如叫中秋怀远。”
苏路闻言心中不爽极了,这特么是我能改的吗,李白那孙子就起了这名,又不是我写的。
不耐烦的推开门,苏路吩咐小泥巴说了:“泥巴,去,给我弄点儿饭,我这是睡了一天了吧,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苏云带着小泥巴去弄饭了,李清念叨了几句静夜思,转身兴奋的出门去了。
“我去城墙上让老汤跟那几个进士们瞧瞧,什么才是好诗。”
苏路心道不好,抄了别人的诗,又要被被按到自己头上了。
可是这破地方,没手机没电视没网络没新闻,我就剩下这背诗的爱好了啊,这要是也戒了,我还怎么活啊。
院子里,只剩下苏路跟宽衣锦袍的中年人了。
苏路随便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中年人看苏路坐下,也在石凳上坐下了,看着苏路,脸色威严的说着。
“我是李定远,你就是苏路?”
苏路眉毛一挑:“老李啊,你这就不对了,都来我家了,还不知道我叫苏路,看你是跟李清一块儿来的,大小应该也是个勋亲啊,怎么没人家李清的一点儿机灵劲呢。”
李定远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苏路眼睛斜了李定远一眼:“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老李,按说你也是勋亲之家,祖上靠打仗当官的,每临大事有静气,我才说几句你就面红耳赤了,打仗怕也是不行吧。”
李定远突然笑了,随口说着:“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我打仗的水平确实不行,所以我现在不打仗了。”
苏路点了点头,接过小泥巴送过来的热汤和面碗,吩咐着说了:
“给这位来点儿茶水,泥巴你小子挺有眼力价的,近来怎么也老忘事儿了?”
小泥巴瞬间就慌了:“这、这,大人,我已经表现出来了吗?”
李定远在旁边插嘴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小孩练的是死灰复燃功吧,第三层功行百天,体内会受尽折磨,忘点事儿也太正常了。”
苏路这才想起来,小泥巴他们几个乞儿练的是死灰复燃功,这功法对资质要求不高,但是对韧性要求高,一个忍耐不住,就是化成灰的下场。
苏路拿着馒头,看向李定远:
“听老哥这口气,你应当也是练过,恩,见人练过这功法,有没有什么能让泥巴减轻点儿苦痛的法子?”
李定远闻言嗤笑一声:“减轻痛苦的心法自然是有的,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啊?”
苏路闻言把馒头放下了,拍着桌子说了:
“来来来,你说吧,要钱还是要粮,要诗词要经略,要发财还是要立国,但凡你能想到的,我都给你弄来。”
端着茶水进来的苏云感觉哥哥又不正常了,吹牛也讲究对象,这位李大人可不是普通人。
“哥,你上桌子干吗,李大人又没得罪你。”
苏路讪讪从桌子上跳下来,嘿嘿笑着说了:“激动了激动了,听说死灰复燃功还有能减轻痛苦的法子,我就想着跟老李做个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
李定远眯起了眼睛,看着苏路,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恩,不错,你小子不但写的诗好,这提炼归纳的水平也很不错,每临大事有静气,等价交换,这些说的都挺好。”
“我这里还真有一篇心法,死灰复燃功配合修炼,再经过特殊的过程,大成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旁边的苏云闻言对李定远福了一福:“云儿代泥巴二妞他们谢过大人。”
李定远却是眯起了眼睛:
“这可是皇宫大内的不传之秘,我为了学这套心法,也付出了不小代价,你刚才说立国、发财、经略的法子你都能拿出来?”
苏路感觉这时候应该谦虚一下,毕竟牛皮吹太大危险系数太高。
苏云在旁边说了:“二妞小四她们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而且忘事很厉害,今天给你拿错药,就是因为小四跟二妞忘事的缘故。”
苏路不寒而栗了,家里没有下人,只有泥巴二妞他们几个伺候,想想以后吃的菜忘放盐,饭里加砒霜,这心法必须要弄到手啊。
“尽管开价,老李,只要你觉着价码合适,我苏路绝不二话。”
李定远捏了捏下巴,语气里满是玩味:“若说等价交换,刚才那一首静夜思,也当得这套心法,不过那是在交易之前,所以不作数。”
苏路闻言就高兴了,“这简单啊,我再给你做几首,保证不比静夜思差。”
李定远惊讶了,身体前倾,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要诗的冲动:
“不,今晚已经有静夜思,今年中秋是属于静夜思的,不应该有其它诗词与静夜思争锋。”
“我们说点儿别的吧,立国、发财、经略,你本身是将军,从军至今,战无不胜,军阵谋略也是顶级的,那我们就一个一个来。”
“诗词已经说过了,那就立国,你来品评一下立国吧,如果你是这汉国皇帝,如何才能立国,把汉国治理好。”
苏路惊讶的看了李定远:
“老李啊。这事儿吧,我得给你说明白了,谋逆是大罪,株连九族,我要是给你出了主意,不成,太危险,这事儿不能干。”
李定远冷哼了一声:“我姓李,你还能想不到我是谁吗?”
苏路看着李定远,分析了说着:
“皇帝?不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宣府烽火连天,就算皇帝想来,朝臣们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
“王爷?你不会真是王爷吧?”
李定远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聪明。”
苏路这才说了:“那我就随便说几句,你可别随便往外说。”
“汉国地处百战之地,北有图勒,战火连绵,南有大唐、西秦、东齐,皆为富强之国,唯我汉国,处于夹缝之中,艰难求存。”
李定远脸色灰暗,叹了口气:“确实如此,每每思及此,我都是夜不能寐,尤其是现在,北境图勒寇边,烽火连天,已经半年有余,老罗度却迟迟不能下,我心忧也。”
苏路端起面碗开始喝汤,看老李这模样,自己等会儿得好好吹捧,不是,好好晃点他一下,不然这心法不好拿啊。
“南边好办,远交近攻,合纵连横,西秦与大唐不合,与我汉国接壤土地又少,且西秦穷破,遣使,许以重利,互为盟友,互为犄角,共抗大唐。”
李定远的眼睛眯了起来:“朝堂之上,诸位大臣都说西秦善战之国,虎狼之地,与之结好,恐欲壑难填也。”
“大唐久居中原膏腴之地,国富民强,与之敌对,唐帝震怒,我汉国就危险了。”
苏路就可笑了:“那大臣是不是说向唐帝纳贡称臣,伏低做小,好国运久远。
我说老李啊,唐军灭了西秦,再来收拾我汉国的时候,大臣们继续给唐帝称臣,王爷你呢,枭首城头,家族被连根拔起。”
李定远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冰寒如水,看着苏路。
“你敢威胁……本王!”
第六十八章 兵临城下
月色如水,倾泻在院子里,远远近近,都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里。
李定远立在石桌旁,面沉似水。
十几个身着黑红衣甲的侍卫或从墙头、或从树顶、或从院子里的暗影里跳了出来,持刀拿剑,围住了苏路,一时间,剑拔弩张。
苏云的手按在了苏路肩膀上,小泥巴挺起了腰,目视李定远。
苏路吃面的动作没停,嗤笑一声:“怎么,王爷连一句实话都听不进去了,心眼儿这么小,可不是天家贵胄的风范啊。”
李定远手一挥,十几个侍卫一声不吭,消失不见了。
在石凳上坐下,李定远的脸色重新又变的和煦起来:“你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回想当时的情形,不正是这个意思么。”
苏路吃完了面,肚子里的饥火消去,喝了一口汤,满足的拍了拍肚子:
“饿了就是好,连混着麸皮的面都能吃的这么香。回头我得想想法子,把风磨或者水磨给弄出来,这面太难吃了。”
李定远哼了一声:“你直接买精细面粉不就成了。”
旁边的苏云撇了撇嘴:“精细面粉一斤就要一两银子,他的月俸和勋衔银子加起来才十两多,我们有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可吃不起。”
李定远愣了愣,他平素不大跟银子打交道,委实有些不大了解物价行情。
苏路把苏云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掉,这丫头刚才是真准备动手了,抓的自己肩膀都疼了。
“王爷,联合西秦,示唐以弱,积蓄力量,哪怕是暗中输送银钱物资,也要让秦顶在抗唐的前线,这是我汉国南方策略的中心,一切经济和军事行动都要以此为中心。”
李定远眉头紧蹙,好半天之后,脸色转换,问着苏路说了:
“那北境呢,西邻沙漠,无可作为,北境与图勒战火不断,我们该采取什么立国方略?”
苏路吩咐泥巴去取几个月饼过来,土墩儿这小子说他娘做了月饼要给自己送几个过来,这他娘的中秋都过去一半了,还没见这孙子的月饼。
小泥巴看着李定远,有些不大愿意去。
苏路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王爷不想动我,他要真想杀我,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一个侍卫都应付不了。”
小泥巴这才转身去了。
李定远看着苏路:“你小子领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清儿说迄今为止你战无不胜,那你给我说说,北境,我们对图勒人还要纳贡称臣吗?”
苏路接过小泥巴拿回来的月饼,掰了一半递给李定远,笑着示意李定远尝尝。
李定远接过月饼,吃了一口,艰难的咽了半天,终于咽了回去,这才恼火的训斥了苏路:
“你小子是不是知道这月饼够难吃,这才让给我一半?”
苏路笑了:“月饼难吃吧,不是美食吧,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净想美事,立国方略这样的大问题,我给你出了一个南向就不错了,赶紧把心法拿来。”
李定远眉头皱了起来:“你先说,心法我没带在身上,明儿我着人给你送来。”
苏路摇了摇头:“等价交换,等价交换懂不懂?我得看看你的心法,配不配得上我这么好一方略,再说了,你问我这么多有啥用,汉国你说了又不算。”
李定远面红耳赤,又站了起来,树顶上,暗影里,墙头上,又开始有人拿着刀剑探头了。
李清从外面跑着进来:“苏路,苏路,你快把静夜思写下来给我。”
看到院子里的剑拔弩张,李清吓了一跳,急忙站到李定远跟苏路之间,眉眼里都是焦急:
“苏路,你是不是又乱说话了,以前你是气的我吃不下去饭,现在又来……”
“可别乱说啊,以前你吃不下饭可不是我气的,我跟王爷做个买卖,给他讲点儿立国方略,他把能减轻死灰复燃功痛苦的心法给我。”
李清惊讶的看向苏路:“暖阳心经?”
说完李清就震惊的看向李定远:
“……”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清儿跟我走。”
李定远抓住李清的手腕,拉着她就向外走。
李清着急了:“苏路,你快把静夜思写下来给我,以后谁求你,也不能给他写。”
苏路还没来得及拒绝,墙头上就有侍卫跳了下来,把桌子上的面碗和水壶拿开,铺上了笔墨纸砚,树顶上的侍卫跳下来,拿来了灯笼。
苏路惊讶的看了站着的几个侍卫:“真是难为你们了,给王爷当侍卫不容易啊,还得随身带着笔墨纸砚,灯笼,还要看他什么时候发脾气,不容易不容易。”
李定远气的又瞪了苏路一眼。
苏路拿起毛笔,蘸墨酝酿了一下情绪,挥笔一蹴而就。
在落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苏路看着自己写的字,心里满是得意,卡牌不但提升了自己打仗的能力,身体素质也提升不少,就连这写字是水平,也变的好得不得了。
“啧啧,这字真不错,我看了都觉得好。”
苏路开始自己吹逼自己。
李清一把推开苏路,小心翼翼的拿起宣纸,仔细吹干了墨迹,瞪了苏路一眼:
“你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吹捧起自己来一点儿也不红了。”
苏路突然醒悟过来:“哎,你不能让我白写啊,得给钱,公主也不能不给钱啊。”
李清鼻孔里哼了一声:“下回你缴获了银子,从里面扣吧,这次的前朝宝藏,数目可差多了,你是不是私藏了?”
苏路看了李定远一眼:“这事儿我可不敢,这是从图勒人手里抢的,数目肯定是对不上的,但是截留我可没这胆子,这可是前朝宝藏,说不定这金子上就有什么违禁的东西。”
李定远开口说了一句:“赵德谋说了,他们拿到就这么多,被苏路立即封了起来,孙步宗倒是提议分点儿,被苏路手下的校尉给拦住了。”
“孙成谋的子孙越来越不成器了,打仗狗屁不是,歪门邪道倒是一套一套的,回头老子得让孙成谋好看,清儿我们走吧。”
李清吐了吐舌头,跟着李定远走了。
“杀啊”
城头上突然响起了喊杀声音。
李定远一愣,跟李清停了下来,愕然看向城墙。
烟火升腾,城头上一片嘈杂,中间夹杂着图勒人的话语,火光,在城头上亮了起来。
苏路愣了一下,喊杀的是苏平,今儿他在城墙上当值,值守防务的是乙营。
图勒奸细夺城?可是图勒大军还在北郑,图勒奸细夺了城又能怎么样。
门三胖大的身体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踩在苏路家院墙上,然后落在地上,连着翻了几个跟头,滚到了苏路面前跪下。
“禀都尉,图勒大军兵临城下,苏校尉请您前去坐镇指挥。”
兵临城下!
院子里所有人都懵了。
第六十九章 有没有苏路指挥的卫军完全是两个样
院子里,门三单膝点地,跪在苏路面前,周围几个侍卫已经亮起了刀剑,把李清跟李定远包围了起来。
苏路眯起了眼睛,看向城墙上方。
杀声震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卫军的脚步声连绵不绝,正在从两侧向城门口聚拢,旅帅队正嘶哑着嗓子的喊声响彻整个城墙。
李定远脸色苍白,被一众侍卫卫护,神情这才略微好了些,沉声问着:“来了多少人,卫军能不能顶住?”
门三看了看李定远,没搭理他,继续看着苏路了,有都尉在,自己可不能听别人的命令。
苏路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
“城墙上只有两百人,现在已经全部向东门汇聚,苏平跟我打了几仗,还是有点儿能力的,既然他把所有队伍都往东门拉,那说明要么来的图勒人不多,汇聚到了东门。”
李清紧张的问了一句:“那还有一个要么呢?”
苏路走出院门,“要么来的图勒人很多,单单一个东门的攻击,就让苏平认为单凭把守东门的卫军坚持不住,其余的城门根本无暇守护了。”
苏路走了,门三也跟了上去,李清跟李定远的脸色都变的煞白。
侍卫统领催促了说着:“王爷,我这就抓他回来,调集卫军来保护您。”
李定远摇了摇头:“清儿,你也曾领兵,现在的情势如何,这个苏路,我们能相信吗?”
李清抿着嘴唇:“苏路性子虽然冲了点儿,但是人很可靠,过去几次剿匪,包括凭着一旅卫军就击溃了图勒大附士的附离亲兵那次,还有这次的前朝宝藏,他,很可靠。”
李定远闻言眉头紧蹙,心道清儿的判断不靠谱啊,看她的模样,她不会是喜欢上苏路了吧,京城多少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眼,怎么就对苏路这小子上心了,难道眉清目秀的小子就这么受欢迎。
侍卫统领紧张的看着李定远:“王……王爷,公主,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图勒攻城,这里很危险。”
李清制止了焦急的李定远,指了指苏云说着:“苏路刚才上了城墙,但是没有带走苏云,说明他有信心守住北阳,否则他不可能不带走苏云。”
片刻之后,城头上响起苏路的声音:“所有卫军听令,后撤三十步,放图勒人上城。”
“郭大山,去,传令赵普,命他集结在北阳城内的定镶军将领和军士,就说王爷和公主都在城内,不想死就赶紧滚过来。”
李定远挥手吩咐了一个侍卫:“去,传我的令给赵普,就说让他听从苏路指挥,敢有违抗,格杀勿论。”
侍卫领命去了,侍卫统领更加紧张了:“王、王爷,赵普是列侯之后,不如让他率军来保护您。”
门口,何午带着一群捕快到了,看到李清跟李定远,何午单膝跪地:“老奴……”
李定远手一摆:“你跟蒙敖配合,保护本王。”
何午一脸懵逼,不过还是回应着说了:“是,王爷。”
李清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开口说了:“那儿是醉红楼,北阳最高的楼,能够看到城墙上的战斗,我们上去吧。”
李定远眼睛一亮:“好,蒙敖何午,你们去办吧。”
一炷香后,李定远跟李清登上了醉红楼,站在醉红楼上,看向不远处的城墙。
城墙上,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卫军尸体歪七扭八,倒了一地,地面上箭矢四散,血流满地,旗帜杂乱。
在苏路的指挥下,卫军已经撤开了正面,放图勒兵源源不断的攻上城来。
城外,火把连成一片,一个千人队的图勒兵正源源不断的汇聚过来,城墙上,木梯成片,黑压压的图勒兵奋力向上爬。
苏平脸上满是鲜血,领着一旅卫军,死死堵住了一个豁口,拦住了图勒兵爬上城来。
城下,图勒兵张弓搭箭,箭矢如雨,沸沸扬扬的落在城头。
“后退三十步,所有卫军听着,让开缺口,放图勒人上来。”
苏路脸色阴沉,虽然有龟甲阵加持,但再让图勒人这么射下去,不等图勒人攻破城墙,乙营这两百人就让城下飞上来的箭矢给射死干净了。
在苏路的命令下,卫军开始有序后撤,放图勒人爬上城墙。
醉红楼上,李定远急了:“这个苏路怎么搞的,后退放图勒人上城,他是怎么打仗的?清儿,你还说他可靠,可靠就是这样打仗的。”
李清皱眉不语,她也有点搞不明白,但是她愿意相信苏路。
汤县令带着一群官员上了醉红楼,看到李定远,汤县令明显呆逼了,这儿怎么有这么一尊大佛啊。
李定远摆了摆手:“汤士詹,几年不见本王,不认识我了。”
“这个苏路,究竟靠不靠谱,会不会打仗?”
汤县令看到城头的景象,也被吓了一跳,自己刚才下城的时候没有这么差劲儿,怎么转眼工夫,图勒人就攻上城墙了。
“王、王爷放心,苏爵爷智谋无双,勇武过人,小小图勒还不是他的对手。”
汤县令感觉自己说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自己都不信。
李定远眉毛一挑,看了看城墙:“好,那我就看看,这个苏路有什么能耐,能让你们这么相信他。”
“老罗度干什么吃的,北郑大营前后投入卫军十几万,竟然还把图勒人放进来了,我看他老罗度是嫌弃自己命长了啊。”
城墙上,卫军后撤,正队豁口的方向上,卫军已经后背贴上了城墙。
苏路站在一侧城垛边上,看着图勒人爬上城墙,城下的图勒人也不再射箭,这才一挥手。
“杀”
与此同时,长枪阵卡丢了出去,1级兵卡和2级兵卡也流水似的丢了出去。
第一波面对图勒人,必须要挡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就算没有兵卡,卫军也不会再畏战。
“杀”
苏平大吼一声,手里的长枪刺出,洞穿了一个穿皮甲的图勒兵,枪头一甩,图勒人飞了出去,砸飞一个刚刚爬上城头的图勒兵,双双从城头上飞了出去。
我的力量又回来了!
苏平看了一眼远处靠城墙而立的苏路,心中满是熊熊战意,有二哥在,自己就有用不尽的力量,枪法也能全部施展出来,这点儿图勒兵算个屁。
兵卡加身,卫军的实力全部拔高了一个档次,一次冲锋,上了城头的图勒兵就被轰了下去,留下一地尸首,卫军重新夺回了城头。
醉红楼上,李定远呆呆的看着突然爆发出冲天气势的卫军,啧啧称奇。
李清双颊红晕,苏路果然没让自己失望,有他指挥的卫军,跟没有他指挥的卫军,果然是不一样的,从气势上就能看出不一样。
“我说苏路很可靠的吧?”
李清一脸得意,向李定远炫耀了。
李定远脸色略暖,苏路指挥还是凑合的,虽然卫军少了点,但是图勒人也不一定有很多,看向旁边的汤县令。
“汤卿,你从城墙上下来,城外图勒人有多少?”
汤县令脸色很差,闻言斟酌着说了:“也不是很多,约莫有几百……上千人吧。”
第七十章 凭实力借的药
几百上千?
李定远眼前一黑,差点儿趴下,恶狠狠的瞪了汤县令一眼,李定远声音都有颤音儿了。
“汤士詹,不要以为我不临阵,就不知道图勒人军伍编制,是不是城外有一个图勒千人队?”
汤县令连连点头:“王爷慧眼如炬,城外确实是一个千人队。”
赵普从醉红楼下上来,神色慌张,上千两步,单膝点地说着:“末将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李定远摆了摆手:“你的人在城内有多少,能聚起来的,又有多少?”
赵普脑袋垂的更低了:“在城内校尉共有一百二十人,能爬起来的,有十五人。”
说到最后,赵普都没了声音,定镶军打仗水平一般,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这回完蛋了,能不能保住脑袋,就看苏路能不能撑住了。
李定远瞪了赵普一眼:“回去有你的好看。”
城墙上,在苏路有意放开的情况下,图勒兵再次攻上城头。
苏路掐着数量,手一摆,钢刀挥出,砍翻了一个从城垛下爬上来的图勒兵。
“杀”
长枪如林,猛然刺出,如蛟龙出洞,经过阵卡加持的卫军战阵如一堵墙碾压了过来,城墙上的图勒兵瞬间被屠戮一空,图勒兵再次被压了下去。
城下,图勒千夫长哈苏勒脸色阴沉,抽刀砍翻了败退下来的百夫长,声音阴冷:“谁再敢退,就如此人。”
血染红了皮甲。其余的百夫长全都退了几步,为首的百夫长脸色一白,争辩着说了:
“哈苏勒,攻城不是我图勒勇士所长,两个百人队已经没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全军死绝,也攻不破这城头。”
哈苏勒看着城头,恨恨的咬牙切齿:“有内应在,本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破了城门,这帮该死的南蛮子竟然在城头饮宴,坏我好事。”
“全军压上,再攻一次,夺了北阳,屠城三日。”
几个百夫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愿意上阵,还是刚才说话的百夫长:
“哈苏勒,就算攻上城头,我们也守不住,汉军军阵无双,十人成阵,我们挡不住。”
刚才他也攻上了城头,见识到军阵的威力,若不是见机的快,他也完蛋了。
远处,南关大营营门大开,一只火龙飞奔而出,飞也似的直奔北阳而来。
南关大营的卫军,终于出动了。
哈苏勒咬了咬牙:“撤”
图勒兵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城墙上的图勒兵如潮水一般撤退了出去,上马,转眼消失在城下。
策马狂奔的哈苏勒向后瞧了北阳城一眼,恶狠狠的说着:“等大军到了,我要撕了你北阳城。”
“图勒兵退了”
城头上响起欢呼声音,卫军们举起武器,发出震天吼声。
半夜血战,同袍死伤无数,以少战多,竟然打退了图勒人的进攻。
这一刻,城头的卫军是兴奋的,血战图勒,劫后余生。
醉红楼上,李定远庆幸的长出了一口气:“胜了!”
李清理所当然的说着:“当然,苏路领兵,从无败绩,这些图勒人攻城,完全就是来送死。”
赵普抹了一把额头虚汗,幸亏苏兄给力,顶住了图勒人,不然定镶军上下怕是逃不了被砍头的命。
汤县令躬身说着:“还是王爷洪福齐天,护佑卫军打退了图勒人的进攻。”
李定远脸上满是喜色,吩咐着说了:“赏,今夜守城卫军,全部有赏。”
李清趴在栏杆上,看着醉红楼门口的小馄饨摊,脸上露出了灰心笑容,吩咐着说了:“何午,你去,拿银子买上两桶馄饨,给卫军送去。”
李定远点了点头:“军士们厮杀半夜,是该送上去些吃食,清儿考虑的全面,不愧是领过兵的。”
城下,李坤带兵终于赶到。
苏路站在城头,吩咐着说了:“让定镶军的人把城下给清理了,死伤的图勒人就地掩埋,马匹刀枪全都收拾起来,李坤带你的人上城墙。”
李坤答应一声,转身吩咐了带兵的杨同山:“我家都尉有令,杨都尉你可听到了,掩埋死人,收拢马匹刀枪。”
杨同山面色一冷:“放屁,大家都是都尉,凭什么……”
刀枪同时架在了脖子上,杨同山接下来的话都被咽了回去,脸色苍白,心中mmp,北阳巡城营的人都这么干脆利索的么,能动手不逼逼。
苏路趴在城墙上,哈哈笑着说了:“杨都尉,我手下的兄弟性子急,你别放在心上,今夜你定镶军就不要进城了,万一有什么事儿发生,对你我都不好。”
杨同山心道我能不同意吗,你兄弟是性子急吗?
“都尉有令,同山敢不遵从。”
城门打开,李坤领兵进城,替换了厮杀半夜的苏平一营。
苏路从城墙上下来,问着收拾碗筷的赵三夫妻:“最近买卖怎么样,没人再敢欺负你们了吧,这北阳城没有地痞再闹事了吧?”
赵三憨憨的笑了笑,刚才城墙上的见闻,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不从军的心思,原本看着李坤跟赵胖子相继担任了营校尉,管着两百号人,好不威风,自己也心思意动,可是看到城墙上的死人。
还是算了,自己还是安稳的卖馄饨好了,有二哥罩着,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小买卖。
“都好,二哥,你们打仗真凶险啊,我看苏平胸口挨了一刀,不要紧吧。”
旁边小泥巴喝着馄饨汤,哈着气说了:“三哥你就别瞎担心了,我家都尉身上还有箭伤呢,今儿还劈死了几个图勒兵,苏平皮糙肉厚的,没事。”
一个侍卫过来,拦住苏路说着:“苏爵爷,王爷有请,请您上醉红楼。”
苏路仰头看了一下醉红楼,楼上,李清跟李定远都在。
“我就不去了,你回复王爷,就说我还要安抚将士,整肃城防,以免再有奸细要暗害王爷和公主,还要派出斥候,打探逃窜的图勒兵动向。”
“惊扰了贵人,杀我手下兄弟,这支图勒千人队,该死。”
传话的侍卫听到还有奸细,立即就变了脸色:“苏爵爷放心,尽管去做,我这就上去回报给王爷。”
李坤从城墙上匆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二哥,乙营死伤严重,我们的药不够了。”
苏路指了指城门:“去,把定镶军的伤药借一部分出来。”
李坤闻言打发手下去借药,向随口问着:“打欠条的话,写您的名字吧?”
苏路就不满了:“打什么欠条,凭实力借的药,你还想还怎么的。
我跟你说,今儿要不是苏平给力,乙营的弟兄拼命,他赵普的脑袋就得搬家,定镶军就得完蛋。”
“借他点儿药材怎么了,那是他该借。”
第七十一章 前朝宝藏中的秘密
安抚受伤的军士,整肃城防,确定四门之上都有自己信任的旅帅值守,苏路这才返回了自己的宅子。
鸡鸣在远处响起,凉凉的月色里,满城都笼罩上了白霜似的月光。
苏路走进大门,吩咐守门的二妞关门,二妞迷迷糊糊的应了。
后院里,响起银铃般的笑声,身穿捕快服的何午带着两个捕快在门口侍立,看到苏路,何午笑眯着过来。
“苏爵爷智勇过人,一战退图勒千人队,以少胜多,真勇将也。”
苏路拍了拍何午的肩膀,语气疲惫不解:
“我说老何,你小子今儿怎么了,吹捧起我来了了,先说好,这次的缴获只有马匹跟人头,分你不得。”
何午急了:“胡说,不是还有皮甲跟弯刀吗,怎么不能分了?”
李清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老何你这死要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苏路你进来吧,我们等你一会子了。”
苏路进了房间,就看到李定远正襟危坐,衣着华丽的两个年轻女子坐在他下手,李清侧坐在一旁,苏云侍立,几个腰佩刀剑的侍卫垂手侍立。
李定远看到苏路,笑骂了一声:“你个惫赖小子,生得皮囊不错,就是这性子恼人,要不是你能打仗会打仗,敢打仗,朕今个就得砍了你的脑袋。”
苏路心道果然是皇帝,李清的老子,看样子前朝宝藏中真有让人垂涎的东西,皇帝星夜前来,图勒兵越过……算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越过的,到处都是被打烂的城池,北郑那边连城防都做不到,拦住图勒兵越境更是扯淡。
“末将见过皇上。”
苏路没跪,接旨的时候就没跪,现在也应该不用跪。
李定远打了一个哈欠,语气无奈:“朕来北阳,一则探望清儿,他被敕封北阳多年,无诏不得回京,不但是他母后思念,朕也是思念的紧。”
“二则就是你从图勒人手中抢来的前朝宝藏。”
李定远顿了一顿,看着苏路,面色冷了下来:“苏路,昨晚一战,朕相信清儿所说,你是可靠之人。”
苏路一愣,看样子要到肉戏了,皇帝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定远看苏路不吭声,鼻孔里哼了一声,从侍卫统领蒙敖手里接过一份图册,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宝藏中存留的一套图册,山川社稷图,记载了前朝一统天下之后的十八省二十八道的山川地理,这是任何金子也比不上的宝贝。”
“你这次是立了大功啊,苏路。”
李定远目光炯炯,看着苏路:“你是清儿的人,我就不难为你了,这是你要的暖阳心经,朕没带正本在身上,这是朕默写的册子,如有疏漏,概不负责。”
苏路大喜,皇帝都说好的东西,肯定是真的好东西啊,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修炼。
“我在醉红楼上看你指挥打仗游刃有余,杀起人来却是畏手畏脚,想来是修炼的武功不合适的缘故,这套暖阳心经,朕准你也修炼了。”
苏路想了想,觉的还不是谢恩的时候,皇帝明显还有话没说完。
李定远看苏路还不说话,急了:“怎么,还不肯说如何应对现在的北境事务,你小子还想要什么?等价交换,要的太多,这可就不是等价交换了。”
苏路大失所望,皇帝也是抠门啊,得了山川社稷图这样的图鉴,竟然才赏赐一套暖阳心经,这买卖亏大发了,皇帝也是抠门到家了。
清了清嗓子,苏路理了一下思路说着:
“北境自然是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一味避让,只会助长图勒人的气焰,一次次进攻我朝,打的北境糜烂,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李定远沉吟许久,
“你说的朕如何不知,但这事实在难办,前朝卫将军追亡逐北,打的图勒人都快灭种了,现在他们不是依旧起来了。”
李定远摆了摆手,示意苏路继续说。
苏路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打,不是说要打疼图勒人,打的他们不敢来,而是要彻底覆灭图勒,不但要抢回汗水城,还要在图勒草原上建立更多的城池,牢牢把图勒草原掌控在我朝手中。”
“苏路”
李定远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谨慎的看了一眼在座的一位妃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苏路眉毛一挑,注意了一下这位被李定远特殊对待的妃子,她眉骨略高,目色略带异色,与图勒人倒是有不少相同。
李定远沉吟片刻,终于是没有狠下心来,继续说着:“苏路,你继续说。”
现在他明白了,苏路给的是定国之策,如果真如苏路所说,牢牢掌控图勒草原,朝廷不但没有了北境边患,而且还会多一处养马之地,骑兵也不再是难事。
苏路压低了声音:“皇上,今天天色已晚,就到这儿吧,再说下去,就不是等价交换了,我又不是内阁辅臣,宣府节度使。”
李定远哈哈一笑,起身向外走去:“清儿说你虽然可靠,但是性子恼人,以朕看来,甚好。”
李定远当先出了房间,众人鱼贯而出,李清拉在最后,对苏路比了一下手指:
“索子堡传来消息,北郑大营惨败,西路军被昭武九姓拖住,无法前行,罗度临时征召东路军,董成还没有赶到,图勒人就强攻了,中军独对图勒五万大军,惨败。”
苏路心道我早就用卡牌推演出必败,可惜罗度不听我的,北郑大营惨败,老罗度若不能纠合多数败军,不但索子堡北郑糜烂,北阳怕是也要不保。
李清继续说着:“我会跟父皇请旨,提拔你为南关大营主将,辖燕州北阳防务,南关大营满编,节制北阳燕州两地一应军务。”
李清走了,留下懵逼的苏路,节制北阳燕州军务,这意思就是说官没升,但是管的地方宽了,而且待遇好像也没提。
老罗度这孙子,打仗不行,这回好了,把我也给搭进去了。
拿起桌子上的暖阳心经,苏路看了一遍,记下了内容之后,递给旁边眼巴巴的苏云:“你看看,学会了,教给泥巴二妞他们。”
苏云双眼放光,麻溜的接过册子,“好啊,我先试试效果呀。”
第二天,苏路睡到日上三竿,被李清拉了被子才醒。
李清一身大将军紫袍,腰束玉带,旁边的赵普着将军绯袍,笑眯眯的看着苏路。
李清手里拿着被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苏路,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昨晚我已经求告父皇,升你为南关大营都督,节制北郑燕州一应防务,现在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你不去送行,父皇大怒,说你目无尊上,驳斥了你的封赏,让你继续给我守城。”
苏路一脸懵逼,送行?驳斥封赏?
怎么没人喊我起床,我是不是在做梦,梦是不是都是反的?
第七十二章 窝都没了
窗外阳光正盛,院子里一片静谧,远处的城墙上,卫军换防时的脚步声声。
苏路穿上了常袍,束好腰带,这才注意到李清脸颊酡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看到自己穿衣服而脸红。
赵普笑嘻嘻的说着:“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不用再到北郑大营去报道了,以后我就在南关大营了。”
苏路看了看李清,赵普既然这样说,肯定是因为出了新的变动。
李清下巴微扬,声音里满是恼火:
“老罗度索子堡惨败,收拢败军数量不足一万,索子堡阳平铺一线全部失守,落入图勒人手中,北郑无军可守,被图勒人攻下是迟早的事儿。”
“老罗度变成了丧家之犬,一路南逃,现在已经到了南关大营了。”
苏路呆了,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罗度好歹也是军中宿将,随便找个校尉指挥也不能败成这个样子啊。
赵普叹了口气:“北郑大营之败,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罗度已经被锁拿,他要为这次的军略负责,节度府不会放过他。”
李清眉毛一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北郑大营陷落,我的北阳也要不保了,皇子守国门,我这次倒是要直面图勒人的兵峰了。”
小泥巴把饭送来,苏路随便扒拉了几口,起身就向大营走去,于今罗度新败,除了已经被收拢的一万败军,后面陆续还会有败军从索子堡退出,自古以来,败兵如梳篦,败兵一路烧杀抢掠,比图勒人造成的损失还大,自己要早做防备。
“收拢的北郑兵要尽快按照队伍归建,北阳与北郑交接的地方,要尽快安排卫军驻扎,收拢败军,不能让败军流窜入北阳境内,给老百姓带来灾祸。”
苏路开口对李清说着。
李清脸颊微微一红,她以为苏路被夺了封赏,怎么也要有点儿脾气的,没想到直接就给自己出谋划策了。
“败军收拢有宣府节度府在做,我们已经归建的卫军需要经过甄别,以防内里有图勒奸细,南关大营已经开始了。”
李清说着,看了看赵普:“南关大营那儿,还需要你的定镶军弹压,苏路勋衔太低,面对这些将军还真不好说话。”
苏路摆了摆手:“败军之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敢闹事儿的,我直接锁了就是。”
李清的脸就更红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南关大营已经让给北郑兵了,你继续在城墙上驻扎吧,我答应了父皇,全力配合萧琮整肃卫军。”
苏路心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北郑大营接管了南关大营,自己重新变成了原来的光头都尉,窝都被人占了。
苏路笑了:“行吧,巡城营的职责是守城,正好可以卸下转运使的职事,南关大营也不用去了。”
李清的脸更红了:“南关大营你还得去,萧琮今儿见了你巡城营的早训,认为很不错,把你从我这儿要去,给他练兵去了。”
苏路直接想要摔鞭子了,赏赐没有了不说,连老窝都被人占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到了南关大营,三人进了校场,看到校场上松松垮垮站立的一众卫军,衣衫不整,皮甲破烂,什么形象的都有。
萧琮站在点将台上,正威风凛凛的训话。
把守营门的还是郭大山,他现在已经升为旅帅了,勋衔也提了,这次是被李清给硬按在这儿的,北郑兵新败,万一萧琮弹压不住,出了乱子,还能有个给她报信的。
萧琮训完了话,吩咐众卫军解散,继续接受甄别,他也从点将台上下来,向李清行了一礼。
“大将军,我跟你说的事儿怎么样,让苏路来练兵吧,这些人如果不好好训着,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生乱子。”
李清看了看苏路:“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他虽然是我的人,但是不听我的话啊,你想用他,自己说服他吧。”
苏路拉下了脸,准备黑萧琮几句,丫的占了我的新窝,还想让我给你跑腿,还有没有天理了。
萧琮笑呵呵的从亲兵手里接过一套新的绯色将军常袍,递了过来。
“苏爵爷,你昨夜坐镇城墙,指挥有方,破了图勒大军,北郑大营里,你的军议是最正确的,可惜罗帅没有听从你的建议,否则我军也不会败这么快了。”
“前线打仗寒身,我不能再让流血的将士们再寒心,这是皇上临走之前,我找他给你讨的赏格,打了败仗,有过要罚,但是有功,也要赏。”
苏路看了看绯红色的将军常袍,这一下就跨越四级勋衔,这升的也太快了吧。
萧琮拍着绯红色的将军常袍:“从五品下,游击将军,这是我能给你求到的最高勋衔了,这还是有你立了大功,再加上我舍了老脸,你小子得拿出点儿真本事出来,别让我这老脸白舍啊。”
苏路能说什么,这可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许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自己一晚上的功夫就从一个破校尉一下跨入了将军行列。
“败兵新归,心还未定,不能严加管束,要多加疏导,防止营啸。”
萧琮点了点头:“这事儿就靠你了,我给你请了北阳行营典军郎将的缺,典军练兵这一块,你要给我抓起来,十日之内,我要看到效果。”
“得令”
苏路当胸抱拳行礼。李清真是不靠谱啊,说我的赏赐被驳斥了,看看,人家刚刚大败的老萧一句话,就把自己给连着拔了四级。
众人散去,苏路打量了一下军营内乱糟糟的场面,知道不能再拖了,这些新败的卫军连夜奔逃,自索子堡到北阳,路上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神经都紧绷着呢,一个不好,就可能炸营。
把苏平跟李坤都叫了过来,苏路吩咐着说了:“从今儿起,咱们就不干运粮食的活计了,开始练兵,今晚上我有事儿吩咐你们,如此如此……”
天色未暗,新成立的北阳行营里就开始流传这样的消息,新上任的典军郎将要宴请众位将士。
辎重营都尉范才后眉飞色舞:“老子跟苏爵爷是旧识,你们这帮泥腿子还不是沾了老子的光,才能吃苏爵爷的宴请。”
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的卫军一脸不信:“今儿被巡城营的人逼着洗光光的时候,可没人给你范都尉面子。”
老范弄了个大花脸,争辩着说了:“洗澡还要什么面子,就连定远将军都跑不了,这是为了祛除身上的不洁,免的传播瘟病。“
有卫军试探着问了:“听说晚上就是在营里吃宴席,老范你知道怎么吃吗?”
老范得意的眯起了眼:“这个呀,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肯定馋掉你们的大牙。”
一群卫军纷纷起哄,说老范不知道,老范也不争辩,就带着神秘的微笑在一边儿不吭声。
夜幕降临,校场上燃起了十几堆大大的篝火,烤肉架子也支了起来,一头头的绵羊被赶进了校场。
被找来的屠宰师傅手段了得,下刀动手,转眼工夫,就把羊给剥的白净,腹处理干净,填进去香料和精盐,架在火上开始烧烤起来了。
苏路站在点将台上,问着周围的卫军:“烤羊肉的味道香不香?”
“香”
“想不想吃?”
“想”
卫军们回答的整齐划一,眼神都是直勾勾的盯着被烤的冒油的大肥羊,情绪也都放松了。
苏路继续说着:“我知道大家心里苦,索子堡惨败,你们风餐露宿,连夜奔逃,好不容易逃归北阳,还要被节度府的人甄别,一天到晚,连营门都不得出。”
“这样的日子,大家受够了吧?”
“受够了”
“这是什么鸟日子,受够了”
“干他娘的,节度府那帮孙子。”
卫军中传出各种骂声,对甄别军官的愤恨,对罗度无能的恼火,对现在处境的惶恐,对逃命路上的心有余悸。
随着这一声声咒骂,全都消散了不少。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甄别就结束了,明天开始,你们会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练兵,萧帅把你们交给我了,要我三个月后还他一支精兵。”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精兵?”
“是”
“我们是精锐”
“老子是精锐中的精锐”
卫军轰然大哗,各种声音都有。
苏路手一挥,按照新组建的伙、队,分烤肉,今日所有人都有肉吃,吃饱,喝足。
第七十三章 被人要走去练兵
天色微亮,营地里的伙头军点火做饭,值守的卫军也开始换岗,安静的大营开始有了一点儿生气。
苏路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东方的鱼肚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最危险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
节度府对奸细的甄别,让卫军中酝酿的恐惧情绪快要积累到了顶点,若不是昨夜苏路好酒好肉管够,又做了心里辅导,现在怕是已经营啸了。
既然昨晚没有发生营啸,那以后就更不可能发生营啸了。
苏路吩咐着顶盔过来的苏平:
“全军集合,今天开始队列操练,中间夹杂着忆苦思甜的讨论,不把这帮小子练到头沾枕头就睡,我就把你的人操练到让你后悔。”
苏平眉开眼笑:“二哥你放心好了,你当初怎么操练我们的,今儿我就怎么操练这帮小子,半个月内做不到令行禁止,我苏平就把脑袋给你当夜壶。”
苏路打了个哈欠:“你看着办吧,我只要效果,不满意我就收拾你。”
招呼了小泥巴,苏路就向大营外走去,这一晚上真是受大罪了,担惊受怕,生怕发生营啸。
回到家,苏路刚刚在床上躺下,苏云就带着赵普进来了。
赵普脸色有些为难:“苏兄,我奉命收拢败军,在二龙山那儿设置的营地,昨晚上发生了营啸,我的人死了不少。”
苏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营啸这事儿,自己也没有办法,只有疏导,但是现在的卫军各级将领只知道打仗,又怎么会顾忌到将士们的情绪。
“营啸过了,凡是沾染袍泽鲜血的,都杀了就是。”
赵普脸色一白:“这样不好吧,我收拢了两千人,如果按你这个标准,剩下的九百人里,最少有七百人都要被砍头。”
“那就砍。”
苏路干脆利索的说着:“砍了头悬上城墙,让后来人都知道,凡是敢对袍泽动刀的,就是这样的下场,下次就算有营啸,再动刀的时候,也会想想这几百颗人头。”
赵普闻言不大愿意:“不行,这刑太重,我得去见萧帅,看他怎么说。”
赵普急匆匆的去了,李清紧跟着就来了,看到苏路疲惫的神情,李清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
“你新任典军郎将,又遭逢北郑大营惨败,各种事情都积攒到了一起,你忙是正常的,但是也要爱惜身体。”
苏路点了点头:“也就昨晚上吧,以后不会了。大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李清脸色怔,声音低落:“宣府节度府派出的十二处收拢败军的营地,有六处发生了营啸,节度府那边传信过来,让我严防北阳行营的兵发生营啸。”
苏路闻言哂笑一声:“节度府的反应也真够慢的,你不用担心了,北阳行营没问题了,你现在要多关注一下其余还未发生营啸的几个营地。”
李清闻言眉毛弯了起来,脸颊上满是意外:“北阳行营没问题了,你确定?这里可是有上万人,而且还在有通过甄别的卫军源源不断的汇聚过来,你又干什么了,才让营啸不会发生。”
苏云端了茶水进来,给两人倒好,笑着说了:“清姐,我哥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你就算想要问,也该让我哥睡一觉吧。”
李清瞪大眼睛看了苏路:“你昨夜不睡,就是为了防范营啸吧?”
苏路点了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问着李清说了:“北郑大营惨败,朝廷上诸公对宣府是什么态度,索子堡一线,我们还要不要夺回来?”
李清抿了一口茶水,语气变的低落起来:“朝内的消息传到这儿还需要些日子,宣府节度府倒是真的乱了,罗度惨败,各路将军的证词都直指罗度,他一意孤行,这才造成索子堡惨败。”
“节度府也怕也是逃不了干系,罗度是节度使罗河的哥哥,这次若是拿不出足够让朝野诸公信服的理由,他罗河这次怕也是跑不了。”
苏路心道宣府高层怕是烂透了,东塘大营有内鬼,节度府内肯定也有能够保护内鬼的内鬼。
姜长福,河湾村两百五十口人的命,早晚要从你那儿拿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路开始了练兵的日子。
苏平跟李坤都被他丢出去了,压着卫军训练,操典,队列,军阵,一项项的,把这些卫军操练的死去活来。
中间穿杂着忆苦思甜,大家围坐在一起,回忆过去,展望未来。
转眼间,半个月的期限到了,天蒙蒙亮,苏路就起床了。
苏路踩着鱼肚白进了军营,看到脸色又黑了一层的苏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
“今儿会操,走出精气神就行了,老萧正好也过来行营上任,看看他的兵怎么样了,少不得给你们几个点儿赏赐。”
苏平涨红了脸:“二哥,你就瞧好吧。”
日上三竿,卫军在校场列好方阵,萧琮带着一群绯红深绿战袍的将军校尉进了校场,一路不停,直接上了点将台。
“开始吧。”
萧琮吩咐着说了,这些日子,为了处理接连不断的营啸,萧琮都要累断腿了,但是效果太差,逃归的军士还是不断有营啸发生,快要把萧琮愁死了。
苏路手一摆,苏平跟李坤就跑到点将台一角,举起了手里的旗帜。
螃蟹阵、龟甲阵、长枪阵、鸳鸯阵,一群卫军把战阵都快走出花儿来了,连着半个月的操练,每天都走这些军阵,卫军们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萧琮眯起了眼睛,看着军容整齐,队列有序的卫军,疲惫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喜色,苏路这小子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枉当初自己顶着皇上的怒火给他求来游击将军的勋衔。
这才半个月,这些败军就有了一丝强军的模样,相信三个月过后,苏路交给自己的,一定是一支精锐。
随行的将军校尉们都瞪大了眼,赵普一脸懵逼,没想到苏路练兵这么厉害,自己收拢的那些个败军,到他这儿转眼就变成精锐了。
李清身穿紫色常袍,眉眼儿都弯成了船,苏路果然还是苏路,有苏路指挥的卫军不是普通的卫军,有苏路训练的败军,也不是普通的败军啊。
一轮会操很快就过去了,看着各队各营带回,萧琮站在点将台上,招呼了苏路:
“苏将军,你果然没有辜负老夫的期盼,练兵之术很不一般,这些人半月前还是败军之兵,现在看来,已经有了一丝强军的风采,这都是你苏将军的功劳啊。”
苏路心道不好,老萧这就开始吹捧自己了,他是憋着什么坏呢
第七十四章 军议
校场之上,卫军方阵林立,刀如丛,枪如林,旗帜飞扬。
经过半月的令行禁止和忆苦思甜训练,这群败军已经把颓废一扫而光,代之以冲天气势。
萧琮带来的将军们,都开始打量这一个个军阵,思量着该当把那个军阵拉入自己麾下。索子堡一战惨败,这些将军校尉基本都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在哪,萧琮带他们来,也有着让他们熟悉一下这些未来手下的意思。
李清一身紫色大将军常袍,腰束玉带,发髻用一根玉簪束着,微带小麦色的肌肤上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汗水。听着萧琮的话,她展颜一笑:
“萧帅,北阳行营成立至今,还从未出现营啸,你可以问问苏路将军,他究竟是怎么安抚卫军将士,让他们不要闹事的。”
萧琮眼睛一亮,问了旁边的副帅一句:“林帅,现在北阳行营有多少人,我们自宣州移营过来,要对自己有多少家底了如指掌啊。”
副帅同样胡子头发花白,也是军中宿将,闻言眯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老罗度战败而归的时候,收拢回来的是八千九百六十三人,后来又陆续送来了几次,现在应该有一万三千余人。”
苏路笑了笑:“林帅好记性,现在营中将士,除去我的巡城营八百人,确实有一万两千九百四十五人。”
老将林通呵呵笑了笑,对苏路点了点头,有着那么一丝拉近关系的意思在里面。
会操完毕,苏路本来想着偷懒回家睡觉,顺便看看苏云把暖阳心经修炼的怎么样了,小泥巴也该开始了。
这小子的忘性越来越大,今儿早上说是给自己打洗脸水,最后却是提了个茶壶回来。
萧琮把苏路拉住了,一群绯红紫绿的将军校尉进了营房,在新近翻修过的营房内,召开了第一次军议。
萧琮对亲兵队正张树根宣布了戒严,军议正式开始。
赵普指挥两个都尉把布防图挂在墙上,手拿筷子指着布防图介绍了现在的情形。
“图勒军在索子堡一役大胜后,想要一鼓而下西路军驻守的榆次,没想到被老将军给牢牢拦住了,到现在为止,昭武九姓依旧被困在榆次城下,没能寸进。”
“东路军董成将军反应迅速,中军大营惨败之后,没有再向中路军靠拢,反身杀了一个回马枪,破图勒昭武九姓一部,现与图勒右厢察的王账相持于拱迁关。”
“中路军这边,阳平铺与索子堡全线失守,各处屯堡戍台失陷的消息陆续传来,距今为止,我们收到的图勒人最近的情报是已经到达北郑与北阳边界二龙山。”
苏路军职最无关紧要,随便拉了个凳子,坐在了最外围,听着赵普的介绍,心中烦闷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仗打成这个样子,苦的是谁?卫军将士们,养育卫军将士的索子堡阳平铺百姓,现在还要加上西屯岭跟北郑的百姓。
真是应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赵普介绍完了两军态势,把复盘态势的任务交给另外一个将军,自己下来在苏路旁边坐定,压低了声音问着:“怎么样,对现在我军跟图勒的态势,有什么想法没有?”
苏路摇了摇头:“我能有个屁的想法,有也是东路军董成将军打的好,打出了我卫军的风采,西路军林老将军老而弥坚,守的漂亮。”
正说着,苏路眼前,出现了几十张兵卡和阵卡,开始按照现在的态势开始推演,很快就把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情况表现的明明白白。
“临洮屯堡在五日前发回最后一封告急文书,再往后,就不再有文书过来,所以图勒人在西屯岭应该已经到达这个位置。”
参军张鲁分析着说了。
“我认为这个态势不对,临洮屯堡应该还没有失守,不但临洮屯堡没有失守,靠近榆次一线的轮台、马家堡、二郎山屯堡应该还都在坚守。”
参军李麟站了起来,说着自己的见解。
苏路闻言也点了点头,自己的兵卡推演也是如此,临洮一线的屯堡应该还在坚守,而且这几日送来的卫军中,就有一个是马家堡戍台的送信兵,他说根本没有图勒人进攻他们,只是道路被阻隔了,自然不存在失守的情况。
林通副帅扬了扬眉,语气沉稳的问了:“李参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马家堡一线屯堡还未失守?这可是关乎节度府是否要更改下一阶段的军事方向,猜测的就不要说了。”
李麟梗起脖子:“直觉,我认为既然图勒人五天前还没有下临洮屯堡,而从临洮屯堡到马家堡戍台的路程就要五天,所以临洮屯堡应该没有失守。”
林通眉毛一挑,双眼露出森冷的杀意,沙场宿将的威严显露,声音变的冰冷:“这个推测不足够,还有没有其它的理由?”
李麟张口结舌,能有这么个理由,已经是他能看出的最大程度了,那还能找到其它的法子。
苏路开口说了一句:“昨日定镶军送来一批收拢的败军,其中有一个是马家堡的传信兵,他说图勒人根本没有进攻他们,因为道路被阻隔,他在赶往临洮的路上,也没有看到图勒兵,反而是在临洮屯堡下,被一群败兵携裹,翻越临洮山逃了回来。”
林通浑身的气势一收,整个人又变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老头模样,瞧着布防图,老头又开始捏胡子。
“大消息啊,大消息”
萧琮终于开口了:“苏路将军给出的这个消息很及时,既然轮台马家堡临洮一线屯堡尚未陷落,那就说明图勒人没有占据西屯岭的迹象,他们还是想要劫掠之后就走,先前制定的各城坚守,互为犄角的方略就不行了。”
“我命令,赵普的定镶军前出,占据土山城,根据图勒人的动向相机而动。”
“张鲁,你还是回去带你的戊军,进驻西屯岭,避免与图勒人交战。”
“陆子峰,率领你的飞扬军,跟上丁宿将军,打通我军与东路军的通道。”
军议结束,领到命令的各位将军校尉陆续散去,营帐内,只有萧琮、李清跟林通留了下来,苏路一看这架势,三位大佬这是有要事相商,自己还是赶紧走的好。
“苏路你先别走,我们还有事安排。”
副帅林通叫住了苏路,一脸笑眯眯的,跟刚才军议时候威风凛凛,眼睛一瞪镇住一群将军校尉的副帅仿佛不是一个人。
萧琮正色问着苏路:“苏路将军,你把马家堡那个传信兵叫来。”
跟萧琮低声说了几句的李清也在旁边开口说着:“苏路你做好准备,这次可能要你领兵。”
第七十五章 图勒军的破绽
营帐内,寂静无声。
马家堡的传令兵很快就带来了,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子,卫军军衣仿佛是挂在身上一样,神情上满是胆怯畏惧,向营帐内的大佬们行着军礼。
“寇成见过各位将军大帅。”
声音颤抖,似乎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苏路拍了拍寇成的肩膀:“还认不认识我?”
寇成颤抖的身体一顿,黑色脸庞上浮起温暖笑容,声音弱弱的说着:“认识您,将军,是您带我们进营,跟我们聊天的。”
苏路拉了个凳子,让寇成坐下:“来,坐下说,就当是昨个咱们的聊天,把你吃过的那些苦头,遭过的难都说一遍,让三位大将军知道知道。”
苏路猜测李清刚才说的领兵,应该就是走轮台马家堡一线,星夜前行,截断图勒人归路,把西屯岭跟北郑的图勒人全部留下。
不过好逸恶劳的苏路根本不愿意干,尤其是听寇成说过他能走到北阳,是吃了多少苦头才活下来之后。
寇成的情绪放松下来,开始讲自己接了军令,前来报讯的过程。
“戍主接收到从临洮方向的烽火,也点燃了我们马家堡的烽火,但是我们很久就没有得到新的军令,也没有遭遇前来进攻的敌人,戍主与轮台屯堡的戍主合计之后,决定派人到临洮……”
听完寇成的话,李清的脸颊上满是担忧,按照寇成所说,马家堡轮台一线是没有图勒兵的,只有临洮有一部进攻的图勒兵,想要绕过这股图勒兵,就要走临洮与马家堡之间的山路,翻越临洮山,穿越崇山峻岭。
山路难行,看寇成的模样就知道他吃了多少苦,苏路能受得了吗?
但是不让苏路去,谁又能统御这新练出的上万新兵呢,军中倒是有些擅长统军的将领,但是跟苏路一比,就好像黄铜遇到了真金,成色不足。
林通捻着胡子,吩咐了寇成:“寇成,如果让你再走一遍这山路,你可愿意?”
寇成的脸色大变,一脸挣扎,“大帅,这路根本不能行军,实在太过难走,军马不能通行的,不能通行。”
似乎是想起了行路苦,寇成身体都抖了起来。
萧琮皱眉看着布防图,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寇成:
“寇成,你传讯有功,我上表晋你从九品上陪戎校尉,如果你愿意做向导,领兵到马家堡,我就晋你从八品上御侮校尉,到时候你想做戍主,还是回来北阳行营寻个职事,随你挑。”
寇成的脸瞬间涨红了,呼吸也变的粗重起来,脸色也是无比挣扎。
苏路震惊的看了萧琮,这老家伙就是厉害啊,糖衣炮弹打的一个比一个狠,对于一个屯堡的小兵,什么会比勋衔,职事更有诱惑力呢。
寇成犹豫了半天,终于咬了咬牙:“大帅,我听您吩咐。”
萧琮脸上升起得意的笑容,转而看向了苏路,“苏路,这次的兵由你来领怎么样?绕过图勒兵峰,自马家堡临洮一线,切断图勒后防线。”
说到这儿,萧琮停了一下,思谋了一下应该出的奖赏,和能够留出讨价还价的余地:
“事成之后,你是想留在中军做都督,还是独领一军,都随你。”
这是萧琮跟李清商量好的策略,现在由他先提出来了。
苏路眯起了眼睛:“我不去。”
萧琮跟林通一脸黑线,这都不带讨价还价的,直接就给拒了,虽然说你有公主当后盾,但是真黑起脸来,老子怕谁。
林通脸黑的跟锅贴一样:“去不去你可说了不算,这是军令,你不去也得去。”
李清一脸尴尬,不由得犯起了思量,苏路这脾气是怎么来的呢,恃宠而骄,还是居功自傲,抑或是本身就这么耿直男儿。
林通的吼声还没有停止:“苏路,我告诉你,这儿是北阳行营,老子要砍你脑袋,谁要保不了你,违抗军令,这一条老子就能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林通的骂声在营帐里回响,引得营帐周围的卫军纷纷侧目,林副帅这是发的哪门子火,这又要砍谁了。
赵普就蹲在营帐外面,看了看营帐,一脸的便秘表情,这差事虽然苦点,但是成了就是一场泼天大功,可惜自己的定镶军不成器,否则自己肯定要上去走一遭的。
营帐内,苏路被林通喷了一脸口水,好半天之后,等林通喘气的功夫,插话说了:
“那我换一种说法,现在有那么多将军校尉想要讨个任务立大功,让他们去就行了,没必要叫我啊,想立功的人多着呢。”
林通跟萧琮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是苦笑。
走临洮马家堡中间的山道这一计策,宣府节度府提出的几条方略中,就有这一条,现在有寇成的情报支撑,更加可以确定,这是最好的一条方略。
苏路在会操中的表现,让两人有了用苏路的想法,只不过随着苏路这句话说出,两人的心思就松动了。
是啊,这么多将军校尉,难道就没有合适统军的,又不是非苏路不可。
林通眉毛一挑,想到了合适的人选,不过么,换人前要先打压苏路一下。
“我提议丁军都督李孝钦担任这次的领兵主将,苏路一个典军郎将,知道自己不能胜任,贪生怕死,也不怪他抗命。”
林通看着苏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的讽刺。
“苏将军战无不胜,原来是这样得来的。”
萧琮摆了摆手,吩咐着说了:“来人,去把丁军都督李孝钦给我叫来。”
萧琮吩咐着说了。
苏路对林通的嘲讽根本不放在心上,太好了,吃苦的事儿躲过去了,自己是公主身边的红人,怕个毛的不能升官。
寇成跟苏路一起出了营帐,疑惑不解的问着苏路:“将军,那可是一军都督,有些将军混了一辈子参军参赞,也捞不上的实缺。”
苏路拍了拍寇成的肩膀:“我这个人啊,不愿意吃苦,上辈子吃足了苦头,这辈子有什么吃苦的事儿,我都是绕着走的。”
“你这一路多辛苦啊,我可不想瘦成你这样。”
寇成……
第二天,苏路带领丁军都督李孝钦到营中选拔军士,原有的丁军军士全部被挑选之后,再附带选了一些体格高大的军士,李孝钦就整军回到了新给丁军开辟出的营区。
随着源源不断的卫军被送到北阳行营,营帐区域也在不断扩大,苏路每日训练的新军和败军也越来越多。
萧琮跟李清商量之后,决定把所有败军都送到苏路手下整训一遍,毕竟苏路是唯一处理了营啸的人。
丁军出发之后的第十天,苏路看着新送来的九百军士,眉头皱了起来,吩咐苏平说着:
“聚兵,把这群人围起来。”
苏平不明所以,不过长久养成的习惯让他立即就吼了起来:
“乙营都有了,长枪阵,围。”
长枪林立,乙营两百人把这九百卫军围了起来。
苏平这才反应过来,懵逼的问着苏路:“二哥,我们这是要干什么,这些都是袍泽?”
苏路冷哼了一声,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庞,语气里满是怒意:”那你问问他们,敢自称袍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