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泰西人对停战的态度
飞鸟扑闪着翅膀飞上天空，出现在泰西人的视野里。
加尔伯格长刀一挥：“毁了强弩，撤。”
泰西军士动作迅速，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宽大的强弩就变成了一堆碎木头，木头中间，隐约可以看到不同色泽的金属碎皮。
另外一边，在钱不周统带下，退出葭萌关的汉军借助云梯，爬上了堆积在一起的城墙。
山洞内，几个禁卫拿出绳索，重新把约瑟夫给绑了起来。
大军向前推进，扔出了云梯，把苏路一行救了下来。
天空的飞鸟开始倾泻弩箭，如雨弩箭笼罩了逃散的泰西人，只是几个照面的功夫，泰西人就被杀了一半，余众也不敢再逃，跪在地上举起双手。
大军推进，把这些泰西人都绑了起来。
从山洞内出来，苏路脸色还有些难看，今儿算是在死生之中走了一遭，若是没有那山洞，自己怕是也活不下来。
加尔伯格这孙子反应够快，不但给自己吃了一记强弩，还把强弩给毁了。
约瑟夫身上绑着绳子，看到同样被绑成绳子的加尔伯格，上去就给了他一脚。
“孙子，下手够狠啊，想弄死老子，你还不够格，看老子回去怎么侍弄你。”
加尔伯格看了约瑟夫身上的绳子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
“回去侍弄我？你先想想怎么回去吧。”
高大山一脚把加尔伯格踢倒在地，骂了一句说着：“俺现在才想起来后怕，要是慢一点，俺就啥也没有了，好几个弟兄，都他娘的死在你手上了。”
苏路看了一眼破碎的关城，吩咐着说了：“给约瑟夫大人松绑。”
陆战上来，亲自给约瑟夫解开了绳索。
苏路拍了拍约瑟夫的肩膀：“约瑟夫大人，你跟我打了也不少了，也知道我苏路的水平，除了出动强弩，你们泰西对我没有一点儿办法，咱们就以蛮族族地为界，东归我，西归你泰西帝国，如何？”
约瑟夫揉了揉被绑的生疼的手腕子，脸上神情不变：
“督帅，这不可能，我泰西帝国侵占蛮族，要的就是他们族地所产的一种金属，放弃一半的蛮地，不要说我不答应，就连陆军大臣也不会答应，这意味着我泰西帝国十几年的经营，上万远征军勇士的血都白流了。”
苏路拍了拍约瑟夫的肩膀：“行了，你回去，向你们的陆军大臣，向你们的皇帝陛下通禀就是，至于成不成的，咱们还可以再谈不是。这里面的关键，就是能不能再谈。”
约瑟夫明白过来，向苏路行了一礼，又跟陆战讨了几个泰西军士的俘虏，要了几匹战马，出关去了。
被毁的关城大半淤积在关城的中部，想要挖开需要耗费很大的功夫。
后军辎重校尉来向苏路诉苦：“督帅，这东西太厚了，咱们单凭人手来挖，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夫，我太难了。”
苏路看了看破败的关城，指点他说了：“没必要这样，你就以这地方为西城门，只需要挖出城门洞，开辟出城墙就是了。”
辎重校尉眼睛一亮，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节省不少人力。
苏路回了关城，在都督府节堂内坐定，吩咐着说了：
“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跟泰西人扯皮的事儿，蛮地有泰西人需要的金属，肯定也有我们需要的金属，这几日多派长程飞鸟，威慑蛮地的蛮族，或杀或驱赶，让飞鸟营自主决定。”
“和谈之事，由董灵留下主持，钱不周将军留下策应，一俟谈成之后，董灵就统带飞鸟营回返两江，准备应对两江战事。”
董灵出列问着：“督帅，然则和谈以什么界限为准？”
苏路指了指布防图：“就以葭萌关一线为准，这里是我汉国的控制区，向西的蛮族区域，有一半不能有泰西人的驻军。”
“至于泰西人需要的蛮地金属，可以让蛮族开采，我们不插手，泰西人也不能明着插手。”
“至于辽西一带的金属，我们可以跟泰西人贸易，把金属卖给他们。”
“这就是底线，若是泰西人不同意，那就再打一场，出动长程飞鸟，毁了蛮族族地，让泰西人见识一下我汉国的利器。”
众将轰然应诺。
苏路起身，吩咐陆战准备马车，两江地区战事已打了很久，自己必须要赶紧赶回去。
葭萌关这里战事已定，李清已经在关内各处调集官员，开始梳理政务，基本没什么用到自己的地方了。
马车出了葭萌关，苏格在车辕上坐着，问着苏路说了：“王爷，咱们回京吧，陛下很久没有见您了，见到您应该很高兴。”
马车内，正依着被子假寐的苏路疲惫的说着：“去两江吧，不知道罗达跟李威远把两江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放心。”
苏格闻言嘟起了嘴巴：“两江的战报送来了好几份，虽然失了罗江府，但是李坤将军跟罗达将军相互策应，还是守住了通城的，现在英特大军被堵在通城已经数月，英特人根本不行的。”
苏路没有说话，沉沉的睡了过去，罗达送来的战报，能当真么。
葭萌关内，董灵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上首，让想要坐主位的钱不周一脸尴尬，借着拿起茶杯的功夫，在左手第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董灵扫了钱不周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诸位，督帅把西地事务托付给我，为了达成与泰西人分界而治的目标，现在我有几件事安排下去。”
“范全，你的辎重军加快速度，清理西城门，加固城门，打通道路。”
“曹睿，你的飞鸟营前出，每日前出，找到泰西人的营地，找到蛮族的营地，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让他们开开眼界，知道我们的利器有多厉害。”
“钱将军，你麾下的大军前出，于关外设置营盘，做出前出攻击蛮地的姿态。”
“高大山，你的禁卫营前出，我允许你自择战机，相机而战，或杀或烧，对于泰西人跟蛮族的营地，给我毁七八个，多多益善。”
众将轰然应诺。
约瑟夫回到自家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到了中军大帐，把强弩被毁的事儿通禀了威廉公爵。
远征军驻蛮地最高统领，泰西帝国二等公爵威廉，看着约瑟夫，脸上满是讥诮笑容。
“好了，这事儿我知道了，约瑟夫你战败辛苦，回去休息吧。”
约瑟夫急忙说着了：“大人，与汉国议和的事儿？”
威廉笑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镇守天阑谢将军
汉国，北境，天阑城。
谢婉处理完一份公务，眉头皱了起来，又翻出前几份军务册子，仔细对比了一遍，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了。
“来人，去，把这几分军务核实一遍。”
“带上禁卫营的人，小心行事。”
谢婉又叮嘱了一遍。
等亲兵去了，谢婉又处理了几分军务册子，脸色更加难看了。
“来人，传召图勒部南王庭王兀骨突。”
等传信的军士去了，谢婉在节堂内来回走了几遍，心中总是感觉有些不对，索性拿起斗篷，向节堂外走去。
“督帅，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亲卫谢毅问着说了。
谢婉看了谢毅一眼：“谢宁呢？我记得她告假回家，现在应该回来当值了？”
谢毅嘿嘿笑了笑：“末将也不知，谢宁统领往日里都会提前归来，这次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归来，可能有事情耽误了。”
谢婉眉毛一挑，看向谢毅，不确定的问着：“谢宁是汉水人，她夫家就是在汉水南岸林琅镇的商家。”
说到这儿，谢婉霍然转身，向厅内走去，同时吩咐着说了。
“来人，聚将。”
谢毅手足无措的看着谢婉的背影，有些不大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督帅说了什么，只是说了谢宁统领架在林琅镇，就还要聚将？
旁边的亲卫提醒着他说了：“发什么愣，赶紧分派人手，传召各军主将入城面见督帅。”
谢毅这才反应过来，急吼吼的吩咐着说了：“胡二，你带上三个人去唐将军部，传令唐将军入城。”
“丁老牛，你带上三个人去卫将军部，传令卫将军入城。”
……
一个时辰之后，雕阴节度府下辖各部主将，除了镇守北地边城，看管浑河互市的几位军将，大半都到了督帅府内。
“督帅，星夜传召我们，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卫将军开口问着，他年事最高，头发已经花白，在位主将资历最重。
节堂两侧，已经燃起了两排牛油大火把，熊熊火光照的厅堂内亮堂堂的。
谢婉的手在布防图上一拍，声音冷肃的说着：“图勒四王庭出事了。”
众将同时一愣，图勒四王庭出事了？
在王爷的军事方略下，对四王庭分化拉拢，现在四个王庭基本都已经臣服了汉国。
浑河互市带给他们无尽的盐铁，让草原上的烤肉再也不会油腻，从南方输来的丝绸与锦缎更是奢靡，让图勒贵族享受着奢靡豪华的生活。
贵族耽于享乐，牧民也不再缺少衣食，草原上的猛士也不再用弯刀去换来自家的衣食，四王庭内部，到处都是歌舞升平，再也不起刀兵。
连带着，汉国内部对图勒的态度也发生变化，认为图勒四部不会再对汉国发生威胁，王爷的军事方略切中图勒人的要害，以后要坚定的贯彻下去。
现在怎么会出事？
唐将军脸色一变，站起身来，走到布防图前，伸手指向布防图。
“督帅，末将本部驻扎于天阑城北，这些日子从北方过来的商旅，似乎是有点少，但现在是图勒那达慕大会的时候，商旅滞留汉水城也是正常的。”
其余几位将军也纷纷开口，说着自家所知道的消息，但是无一例外，都不认为图勒四王庭会出事。
谢婉眉毛一挑，根本没理会众将的意思，直接吩咐着说了：“唐将军霍将军，明日日出之后，麻烦两位移军汉水，若无事，自然最好，若是有事，那就结营防守。”
“卫将军，汉水城是我雕阴郡重地，劳烦您亲自走一趟了。”
卫将军哈哈一笑：“督帅放心，图勒四王庭不闹事则罢，若是敢闹事，本将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汉军新式弩炮的厉害。”
谢婉继续吩咐着说了：“南北通商的旅人明显减少，路将军，你带赵将军龙将军，统带一万五千人，赶赴浑河互市，哪里是我雕阴最重，王爷的心血，绝对不容有失。”
与此同时，汉水城。
兀骨突看着端坐节度府帅案后的异族人，劝解着说了：
“大人，我们打下汉水城，依托汉水城而守就好，若是再往南，恶了汉国，汉国再把苏路派出来，我们的草原怕是都要不保啊。”
“一群废物”
台上的男子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里满是嚣张。
“恶了汉国又怎么样，我柔然立国三百年，与蛮族人战，与秦国人战，这些可都是比汉国强上百倍的，我柔然还不是好好的。”
“哼，占据了雕阴郡，我柔然有了这天然牧场，能供养多少战马，能养多少儿郎，别说汉国，强秦也一样要亡在我柔然手中。”
“我赫百利要给我柔然开疆拓土，让我柔然的大名，传遍这大地，让南国都在我族铁蹄下俯首帖耳。”
说到这儿，赫百利站了起来，手里的马鞭指向兀骨突。
“兀骨突，为我前驱，本王就让你做图勒人的王，若是敢违逆本王，我就让你尝尝本王的马蹄。”
兀骨突脸色一变，俯首帖耳的说着：“赫百利大王，小王自然是您最忠实的随从，汉人有句话叫做忠言逆耳，小王也是本着为柔然考虑，才提出了逆耳忠言的。”
“不说汉国安国亲王苏路，单单这镇守北地的谢婉，就不是好相与的。当年苏路未曾出山之前，这谢婉镇守天阑城，就跟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草原上，小王跟他打了这么多年，愣是没破过天阑城。”
赫百利捏着下巴：“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是不好相与，那我就亲自出手，打下这天阑城，收服这桀骜不驯的女子。”
“传我将令，各族依次向前推进，不得贪功冒进，把汉国在北地的军士都给我杀光。”
“本王要亲自统带黑鱼王帐兵，攻打天阑城，让诸部见识一下，我柔然能够与蛮族相抗的黑鱼王帐兵。”
五日后，天阑城。
谢婉看着围城的柔然兵马，脸色难看起来。
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图勒四王庭的兵都曾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黑鱼王帐兵。
难道说，这些是王爷曾经提醒过自己的柔然兵。
谢毅冲上城头，到了谢婉身后，恭敬的说着：
“督帅，有加急消息传来，来的是柔然黑鱼王帐兵，图勒四王庭已经有三处王庭臣服柔然，惟有东王廷不知所踪。”
“柔然人兵分四路，一路攻浑河互市，一路攻取拱迁关，一路攻打玉门关，还有一路就是这柔然的三万黑鱼王帐兵。”
“啪”
谢婉一巴掌把城砖拍碎，果然被王爷说中了，看着城下，谢婉脸色铁青的说着。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第四百九十八章 富贵不归乡谁知之者
秋雨连绵，但雨势却不大。
官道上，一行骑士迤逦而来，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骑士们，拱卫着中间的一辆黑色马车。
“踏踏踏”
一骑自远方而来，骑士看到前方的车队，纵声高喊。
“葭萌关董灵将军有重大军情转呈王爷。”
驾车的大内侍卫勒住了缰绳，骑士们也纷纷在雨幕中停下。
苏格探头瞧了一下，只见披着黑红两色轻甲的禁卫正在检查骑士的身份，片刻之后，核查了身份，放了男子过来。
骑士到了苏路跟前，抱拳一礼，然后开口说着了：
“斥候营甲旅丁权见过督帅，这是董灵将军命我星夜转呈的军情急报。”
苏格伸手接过急报，打开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不对的地方，这才转给了苏路。
片刻之后，苏路笑出了声。
“好，苏平李坤打的好仗。”
“一仗破英特人围城大军，再一仗破罗江府大军。”
“至于他们弹劾罗达延误军机，畏战不前，准了。”
“传我的令，分别晋二人明威将军，统带南境一应军务。”
苏格眉眼有些惊讶，张了张嘴，不过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拟好的文书递给苏路过目的时候，这才压低了声音说着：
“二位将军没有统属，军无主将，这仗不好打吧，王爷。”
苏路接过文书，笑呵呵的核对了一遍，用了自己的印，递给了骑士，这才笑着说了：
“用人如用兵，李坤性子阴险狡诈，苏平表面上大大咧咧，但也是不弱于人，两人平级共事还可，若是点明了谁来统摄谁，那这仗可就难打了，反倒是现在，好打很多。”
“再说了，葭萌关战事结束，董灵也快要启程去两江了。”
“既然两江大胜，那咱们就没必要再去两江了，前面找个地方休息，待雨停了再走。”
亲卫们都高兴起来了，这样子行路，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众人都难受的紧，现在都想着热炕头好好休息休息。
走了没有多长时间，就到了一处驿站，打头的侍卫亮出了大将军的印鉴，驿丞急忙拿出了一大串钥匙，领着侍卫们向内里走。
“这里是一处上院，咱们杏花驿最好的院落，下官今天刚刚打扫过的，诸位大人请进。”
院子颇大，几个侍卫进去，挨个房间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过来回禀苏格。
苏格打量了一下小院，伸手丢出一块银子到驿丞怀里。
“行了，就这儿吧，吃食热水都预备上，大将军远来辛苦，你可别怠慢了。”
接了银子的驿丞眉眼都笑开了，一叠声的应着：“大人放心，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都预备妥帖了。”
临出了院子，驿丞吩咐着听到动静汇聚过来的几个驿卒，“都仔细着，这位可是大将军车驾，牛二去烧热水，定山还有乐通，跟我去万和楼要一桌酒菜回来。”
驿丞倒也精干，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维持着驿站的运转，又让驿站显得不那么忙乱。
院子里，王小六看着天空发呆，身上的蓑衣跟斗笠都没有解下。
苏路站在门廊下，问着王小六说了：“小六，我记得王四的家乡是在商山，这里是永乐，虽然同属江州，但应该不是你的家乡吧？”
王小六眼眶一红，大好男儿却见扭捏，声音里略带上些沙哑：“王爷，末将是永乐人，刚才问过驿站伙计，此地距离末将所居的村子，不过二十里路。”
“那是好事啊。”
苏路吩咐着说了：“苏格，拿布防图来。”
片刻之后，苏格拿来了布防图，苏路指着江州地图问了：“我们现在在杏花驿，就在这个位置，你小子的家在什么位置呢？”
王小六伸手向上一指：“就在这儿，尧山村。”
苏路点了点头，吩咐着苏路说了：“给小六拿一百两银子，让他回家探亲，对了，我记得你夹带里有件从七品的翊麾校尉常袍，给小六吧，让他穿着回家。”
“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小六给我当兵，就不能吃这个亏。”
苏格打量了小六一眼，鼻腔里哼了一声：“跟我来吧，小子。”
小六能在苏路身边当这么久的兵，自然知道轻重，连连摆手说着：“末将不要，这一身甲胄还家，也能吓到村里人了。”
苏格撇了撇嘴，“一身破甲胄，又看不出品级，谁会给你面子。”
小六虽然心中想要，但是看苏格的模样，知道她不喜把衣服让给自己，只得坚持拒绝了。
在苏格的安排下，小六吃过晚饭，就带着两个卫军出发了，直奔尧山村而去。
驿丞送别小六，笑呵呵的对小六说了：
“王将军，咱们都是同乡，我就先跟你提个醒，尧山村那儿，地主老财都骄横惯了，你若是遇上不识你身份的无赖，直接报我姚维的名号，咱在永乐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一些人都得给咱点面子。”
小六坐在马上，向驿丞拱手作别：“小六多谢大人，就此别过。”
三人纵马疾驰，出了驿站，后面跟着小六的亲卫虎子不屑的说着。
“六哥，咱们可是大将军亲卫，宰相门前七品官，咱们王爷可比宰相官大多了，咱们还是有勋衔在身的，还用他个驿丞的名号。”
虎子语气里满是讥讽。
小六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要用到姚维的名号，但是在王爷麾下迎来送往的经验告诉他，多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三人马速很快，午夜时分，就赶到了尧山村。
进了村子，小六按住马头，缓缓而行，看到熟悉的土坯房，泥泞的黄土路，道旁的白杨树，眼眶一下就湿润起来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小六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生怕某个声音突然告诉自己，你爹娘已经尽数死在战火之中，青梅竹马也已经嫁作他人妇。
到了熟悉的院门前，柴门应当是换过了，跟自己离去的时候有些不大一样了，院子里，葡萄架上挂着几串葡萄，还是自己无数次梦里的模样。
大黑隔着柴门吼了几声，被喝止了之后，认出了小六，就开始摇头摆尾起来了。
“谁呀？”
王老头披衣执灯，推开了正屋的木门，吱呀声中，问着院子里的情况。
“爹”
小六翻身下马，扔下缰绳，推开柴门就进了院子，在老头跟前跪下了。
“噗哒”
王老头手里的油灯落在地上，溅起一小蓬雨水。
“小六！”
“六子，你回来了，六子！”
老头兴奋坏了，也不顾地上的油灯，跪在泥泞里的儿子，冲着里屋就喊了起来：
“孩他娘，咱六回来了，咱六回来了呀！”
王老头的声音里，颇多哽咽。
王母穿好粗布褂子出来，跟六子抱在一起痛哭。
“儿啊，你也知道翠花要嫁人的消息了，是来见她最后一面的吧？你来晚了，儿啊。”
王母抱着小六，痛哭出声。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是抢亲的抢亲
东方升起了鱼肚白，因为下了半夜雨的缘故，空气中凉意颇重。
王家院子里，三匹马挤在窄窄的牛槽前，无精打采的吃着草料，被抢了窝的老黄牛在旁边甩着尾巴，牛头上满是各种厌弃。
小六推开木门，在院子里站定，伸了个懒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落，心中不知升起一股什么滋味。
“儿子，你起了，今天想吃啥，让你娘给你做，煎饼行不，去年俺就存下二斤白面，就是想着你小子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吃顿煎饼。”
王老头推开门，问着儿子说着。
原以为儿子是知道了翠花要出嫁的消息回来，谁知道儿子根本不知道这事，大将军在杏花驿临时驻扎，儿子这才得了空闲能回家看看。
哎，咋就这么巧呢！
王老头心中有些懊恼，几乎想要捶胸顿足。
昨个半晚上没睡，跟老婆子合力把儿子跟他袍泽的盔甲擦拭了一遍，都是鲜亮的铁甲，比卫府里装饰用的样子货可强多了，老沉呢。
儿子在王爷身边做亲卫，多么有前途的职事啊，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毁了。
小六看了看老爹，沙哑着嗓子说了：“爹，你不用担心，俺们是卫军，王爷训诫我们，就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儿，翠花出嫁是好事，我不会去捣乱的。”
“对了，爹，我来的时候王爷给了……”
“王小六”
院子外面响起一声大吼。
穿着红色喜袍的男子就推开柴门从外面进来了，怒气冲冲的瞪着小六。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跟翠花结婚了，故意来捣乱来了！”
后面跟进来一群接亲的人，七手八脚的把两人隔开，乡亲们都看着小六。
小六笑了笑：“各位错了，我不是回来抢亲的，我现在京中王爷府上做侍卫，我的勋衔不高，从六品的振威校尉，一个月的勋衔银子也不高，**两吧，再算上我的职事银子，一个月总有十七八两银子。”
这样说着，周围的议论声音都安静下来了。
乡亲们再看着小六的目光里，就满是艳羡了。
一个月十**两，这可得顶好的俸禄啊，县里的县大老爷，怕也不过如此吧。
新郎官大怒：“你休要虚言哄骗，若是你真有这么好的待遇，你爹娘如何需要再过这苦难日子，不要说多，一个月匀出来二两银子，老叔跟婶子就不会这么穷。”
小六脸一红：“不瞒诸位，我虽然是在王爷身边任职，但整日价南征北战的，一年到头，基本都是在外地打仗，不要说往家里寄薪俸银子，就连去领薪俸银子的机会也没有。”
虎子也冲出来说着：“这是我六哥的官凭，见过世面的应该都认识。”
“从六品的振威尉”
接亲的队伍里挤出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向胡子跟小六拱手行了一礼。
“学生曾中过童生，在县中大库任过职，有幸见过诸位大人的官凭，当初县中管大库的主将，也是位从六品的振威尉。”
小六闻言一喜：“这位大叔，那您应当知道，我有必要为了翠花，闹出上门抢亲的事儿来吗？”
老头闻言一捋胡须，脸色激动的说着：“那就是玩笑了，大人勋衔比县太爷都要高，试问诸位，县大老爷会为了一个村姑而闹出上门抢亲，这有损官声的事儿来。”
新郎在后面不忿的说了一句：“那倒不好说，戏文里的狗官，可不就是喜欢干强抢民女的事儿。”
老头回身在新郎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训诫着说了：
“你个傻小子，这位是比县大老爷都要大的官儿，你若得罪了，可有你的好。”
新郎缩着头：“昨个我相熟的兄弟跟我说了，翠花上他们家来了，我还以为是传递了情报，所以这小子回来抢亲来着。”
翠花的哥哥富贵从人堆外面挤了进来，拉住新郎官的手说着：
“云哥，赶紧走吧，误了接亲的吉时就不好了。”
“咦，小六？你回来了，我可跟你说啊，我家翠花跟你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别闹那些上门抢亲的戏码，否则街坊也没得做。”
小六正要开口，旁边的新郎官已经打落了富贵的手。
“放手，老子跟你很熟吗，就上来拉我的手，我告诉你，这亲，是你们蒙骗着我结的，我现在才知道，翠花竟然还有这样一位青梅竹马的伴侣，这亲是不能结了。”
“走”
新郎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富贵气急，急赤白赖的就要来了小六。
“王小六啊王小六，你怎么就那么愿意祸害我家翠花呢，这次的婚事黄了，你得赔我一百两银子。”
老头在旁边问着了：“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一百两银子，小云子，你是结亲，不是买女人。”
新郎官嘿嘿一笑：“富贵欠我一百多两银子，这不，他看我对他妹妹挺上眼的，就想着把妹子嫁给我，这买卖我觉着吧，虽然亏本，但好歹也是回头钱不是，总比什么也要不回来强。”
旁边小六插了一嘴：“要不这样，今儿这事儿呢，这样办算了，富贵不是欠你一百两银子，我今儿替他还了，你跟富贵两清了。”
新郎官喜笑颜开，“那感情好，大人您说话了，我自然愿意。”
小六看了看爹娘，咬了咬牙，从虎子手里接过那一百两银子，递给了新郎官。
新郎官得了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跟小六告辞，带着结亲的队伍，恭恭敬敬的走了。
富贵松开了小六的袖子，想想又觉着不对，索性抓住自己的袖子，替小六擦了擦，这才陪着谄媚的小脸。
“干净了。”
“富贵，你的债我替你还了，以后翠花想要嫁给谁，你就让她嫁给谁，以后但凡我听到翠花有丁点儿不愿意，老子就砍了你的狗头你信不信。”
小六揪住富贵的脖领子，喷了富贵一脸唾沫。
富贵一双老鼠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注意到虎子手里的官凭，眼中顿时闪烁了亮光。
“明白明白，我说六啊，你现在跟着谁当兵呢？叔婶也保密的紧，平日里都不跟我们唠唠。”
虎子拍了拍富贵的脑瓜子，笑嘻嘻的说着：“说出来你也不知道，我们是在苏王爷麾下，在秦地讨蛮族呢，你知道吗？”
“苏王爷，知道知道。”
富贵出人意料，一叠声的说着。
“我知道苏王爷，起于北地，崛起于宣府，娶了当今陛下，以白身被两国封王，戏文里说的可全乎了。”
“六啊，你替哥出了钱，也不能吃亏，翠花得嫁给你。”
第五百章 北境大乱还需苏王出马
杏花驿内，小六一身喜气的站在苏路面前。
苏格在旁边调笑着说了：“呦呦呦，这不是新郎官么，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小六腼腆的笑了笑，这事儿委实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跟翠花的事儿，原本是不准备抢亲的，谁知道事儿出乎意料，自己送出了一百两银子，富贵就硬把翠花送到了家里。
苏路笑着说了：“好事儿，真是好后生，娶媳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要我给你批复三个月假，回家处理完了事儿。”
小六急忙拒绝了。
“王爷明鉴，属下来前，家里父母跟妻子都有交代，让属下好好为王爷效力，既为官家人，享了那不少的好处，自然要拿出命来拼搏。”
苏路点了点头，“你家父母和妻子很开明，你小子这一百两没白花。”
苏格在旁边开口说着了：“王爷，我们在这儿也休整两天了，既然两江无事，西地也即将达成停战，我们还是回京城吧。”
苏路看了外面的晴天一眼，“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启程赶赴京城，为汉国打生打死这么多年，这四方都有我统领出能独当一面的猛将了，也能让我安享晚年了。”
旁边苏格噗嗤笑了一声：“王爷您还年轻着呢，您现在若是安享晚年了，我们这些个人老珠黄的，是不是都要被土埋到脖子里了。”
行伍收拾完毕，出发赶往京城。
临走前，杏花驿驿丞姚维过来送行。
苏路吩咐着姚维说了：“你这驿丞做的不错，行事精干，处事井井有条，不知道做一县之令的话，能不能做到跟驿丞一般？”
姚维的脸色顿时涨红了，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明白过来，这是王爷对自己的考校，若是自己应对让王爷满意，那这一县之令说不定就稳了。
深深长揖到地，姚维恭敬的说着：
“王爷明鉴，下官未曾做过县令，不敢言必然会做的很好，但下官恪守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拿多少钱，就要干多少事儿的座右铭，若下官居县令之位，必尽心力，让乡亲富足安康。”
苏路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小六。
“这是我手下侍卫王小六，家在不远处的尧山村，老姚你在永乐有名气，就代我多多照看一下，也好让小六在前方尽心为我效命。”
姚维笑容满面：“王爷吩咐，下官明白。”
苏路鞭子一挥，马儿前行。
姚维长揖，送别苏路。
苏路的话顺着风儿传来。
“苏格，拟令，本王举荐杏花驿姚维为永乐县令，姚维在永乐素有令名，且为官贤德，永乐为下县，可迁姚维为八品县令。”
姚维浑身一震，瞬间泪流满面，这是遇到知音了啊。
伏地叩首，姚维声达于天。
“下官姚维，叩谢王爷恩典，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姚维看着队伍行远，这才爬了起来，擦掉脸上的泪痕。
几个驿卒麻溜的过来，恭喜着说了：
“恭喜大人晋位八品县令”
“贺喜大人升官”
“大人，李员外这下不敢再不从您的令，欺行霸市了吧。”
“大人当了县令，这杏花驿，不，这永乐只会越来越好。”
几个驿卒满面红光的恭喜着姚维，大人入了王爷的法眼，以后前程似锦，自家这次一定要想法子抱住王爷的大腿。
姚维袍袖一拂，语气湛然：“各位都是跟我共事多年的交情，我自当不会忘记，但是我有一句丑话说在前面，今天这事儿若是从谁口里传了出去，休怪姚维不识情面。”
这一日，因为得了自家即将升迁的消息，姚维自然是心潮澎湃，恨不得把好消息昭告天下。不过他心思沉稳，知道在朝廷令旨正式下达之前，这一切都是空谈。
处理完一天的公务，姚维回到家，在正堂太师椅上坐定，妻子端来了茶汤。
姚维品了一口，啧啧有声。
妻子在旁边奇怪的说了：“一个临县产的破茶，愣是让你喝出了龙井的味儿，说说，今儿又遇上什么好事了。”
姚维还想要维持一下自己的体面，“没，没什么好事。”
自家夫人性子粗疏，关键是嘴巴很大，她若知道了，这十里八乡怕都是要知道。
但是不说，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姚维总觉着心里好像有口大缸要爆炸开了一样。
妻子闻言不屑的一晒：“不说拉倒，我可是跟你说，不能干啥违法乱纪的勾当，你手下送的那些个银钱，我都给退了回去。”
姚维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送的礼物，小牛他们送银钱到咱家了？”
妻子点了点头在另外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语气里满是奇怪。
“这不过年过节的，不但都送来了礼，而且还都是重礼，四色时令果子，还有会新居的糕点，贺喜的银钱，可都不轻。”
姚维颓然坐下，脑子里立时想到了王爷走时自己的回答。
“我可能要当官了。”
姚维没有再提礼物的事儿，决定把消息告知妻子。
妻子愣了一下：“你是驿丞，不是已经是官了？是了，你是不是要升官了？是县里的司库，还是县丞下面的从县丞？”
“县令”
“县令？”
妻子懵逼的看着姚维，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茶盏碟子都带的跳了一下。
“怎么可能，这可是越好几级提拔呀？”
姚维苦笑一声：“得遇贵人，所做所为入了贵人的眼。”
妻子一下就着急了：“那就是没定弦啊，你怎么能跟我说呀，我……这可是咋弄呀，我这嘴藏不住消息，若是说漏了出去，最后朝廷再不下令旨，可就丢人了呦。”
京城，皇宫，勤政殿。
李清闭眼背靠御座，脸颊上满是怒色。
周元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北地图勒四王庭起事，汉水城失陷，浑河互市被围，天阑城消息不明，拱迁关被攻打甚疾，玉门关也被围，北地危矣。”
“臣请陛下下旨，请安国亲王出马，镇压北地叛乱。”
庞德也跪在地上：“臣请陛下允准，请苏王出马，镇压北地叛乱。”
李清睁开眼，看着跪在殿内的众臣，声音冷肃。
“西地蛮族刚平，王爷在外征战已一年有余，朕与王爷已经两年未见了，你们妻儿父母俱在，难道就不考量朕的思夫之情么。”
第五百零一章 玉门以北尽属敌国
数目苍翠，山林间多见黄叶，秋深了，百叶凋零。
车队在山道上蜿蜒前行，苏路因着行路疲惫，所以弃了马，继续乘车了。
“王爷，前面就到京城了，您有什么要带给陛下的吗？”
坐在车辕上的苏格问着苏路，语气里满是欢欣。自从去年代替长宁保护苏路一来，苏格也是好久未曾回京城了。
“那就前面集镇停下，买点儿小礼物。”
苏路随口吩咐着说了。
李清贵为帝皇，富有四海，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没见过，市井上挑拣一个，尽了心意就够了。
车队进了集镇，在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苏格站在车辕上，吩咐着说了：“叫上好酒好菜，我陪大人逛逛集镇，回来就开吃，吃完了我们就回京。”
几个侍卫进去叫酒菜安排桌子，苏路下了马车，在苏格的陪伴下，在集镇上寻找能够入眼的礼物。
集镇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大锅里油炸果子滋滋响着，刚刚掀开的蒸笼里冒着袅袅白烟，大锅炖菜的香味儿弥漫了大半个集镇。
“糖葫芦，新鲜好吃的糖葫芦。”
“煎包，沙土镇最正宗的煎包。”
“羊杂汤，羊肉汤，十个大字一碗，来一碗吧。”
各种吃食香味中，苏路到了一个卖小工艺品的摊子前，看着一块黑扑扑的木牌子问了：
“老板，这东西要多少钱？”
“十个大子您拿走。”
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今天应当是还没开过张，看着旁边的羊汤摊子，不断在喉咙里吞咽着。
苏路伸手向腰间一摸，这才醒悟过来，带兵打仗惯了的，平日里怎么会在身上带钱。
旁边的苏格拿出钱袋子，数出十个铜钱，递给老板。
“十个大子，老板收好了。”
老板收了钱，也顾不上数，转身就递给旁边羊汤摊子的伙计。
“老牛，给你叔来碗羊杂汤，料要足足的，娘的，少放辣子，老子没钱买饼。”
在羊汤摊子伙计嫌弃的目光里，老板端起黑瓷汤碗，顺着碗沿滋溜抿了一口，闭上眼，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
苏路拿着黑色的牌牌，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但总觉着有些古怪，索性递给苏格说着：
“包起来吧，送给陛下。”
苏格又从旁边摊子上买了个小盒子，用了十五个大子，这才珍而重之的把牌牌装好收了起来。
苏路在羊杂汤摊子上坐下，对着老板说了：“老板，来碗羊杂汤，再来个饼。”
苏格嫌弃的看着桌子上的油污，条凳上的包浆，拿着手帕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擦拭了。
“大人？”
苏路看了旁边的小六一眼，笑着说了：“东西买好了，苏格你带人先回去吧，小六，你带上虎子几个弟兄留下，跟我一起喝碗羊杂汤。”
“得嘞”
活计端着羊杂汤碗过来，放到了苏路面前，再看看周围坐着的几个大汉，脸色讷讷。
“这个，客观，俺们这羊汤管够，但只管一个人够，可不管他们几个都够啊。”
苏路看了苏格一眼，苏格从袋子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拍在了桌子上，恶狠狠的盯着活计：“有好东西尽管上。”
伙计长大了嘴巴：“这，客人，用不了这许多，一碗汤才十个大子。”
苏格终究是没走，把要坐的凳子擦了又擦，伙计送上来的筷子，也是擦了七八遍，才敢拿着用。
小六几个倒是随意，拿起筷子就开吃，一边吃一边叫好，这家羊汤摊子生意这么好，那是有原因的。
“听说北路战败，天阑城都失守了，谢将军的脑袋都被号令城头了。”
“天阑谢家？就是雕阴郡节度使谢婉那个谢将军？”
“可不是咋滴，苏王爷把雕阴郡节度使府按在汉水城，她非得迁到天阑城，这下好了，整个雕阴都没了。”
“听说是图勒四王庭都叛了，不怪谢将军。”
“那谁知道咧，反正是死了。”
旁边食客议论的声音让苏路愣了一下，喝汤的动作都顿住了。
天阑城被破，谢婉战死，图勒四王庭复叛？
怎么会这样！
苏路看向旁边的苏格，“这几日可收到军情战报了？”
苏格摇了摇头：“我们一行住宿都是在驿站，几次都听驿丞说有传递军情的军士，若是有这么重要的情报，现在应该也到了。”
苏路脸色一黑，正要说话，集镇上的人群突然嘈杂起来了。
一骑禁卫引着一个八百里加急的传讯军士过来，在羊汤摊子前单膝点地。
“小的见过王爷，这是兵部八百里加急。”
话音未落，又有两骑从集镇外飞驰而至，马上骑士也是到了羊汤摊子前，单膝点地。
“小的见过王爷，这是拱迁关张鲁将军八百里加急。”
“小的见过王爷，这是玉门关董成将军八百里加急。”
苏路看了周围的百姓一眼，端起羊汤碗抿了一口，味道不错，咸辣适中，味道鲜美，怨不得生意这么好。
放下碗筷，苏路起身，吩咐着说了：
“既然都是八百里加急，那就不用念了，随我一起回京吧。”
“苏格，弃车换马，今夜赶回京城。”
羊汤摊子上，手里拿着银钱的伙计反应过来，追出了摊子几步。
“王爷，还没找您钱呢。”
喊了几句，看没人愿意回头，伙计眼珠子一转，把银子塞到自己包里，从自家袋子里拿出了几十个大钱，仔细数了数。
“一碗、两碗，太好了，二十个大子就行了。”
一转脸，就看到了掌柜不善的目光。
“王爷付的银钱拿来。”
“就这二十个大子。”
伙计梗着脖子说了。
掌柜的一脸恼火：“我都看见了，王爷的侍卫给了一把银子，少说也是几百个大子，你小子是不是当我瞎啊。”
伙计面红耳赤，“胡说，谁吃了两碗羊汤会给几百个大子，莫不是你把王爷当成了傻子。”
周围的食客也都是议论纷纷。
“这家羊汤不错啊，王爷都肯留下来吃一口，不愧是名声远播。”
“以后喝汤得认准这家的号子，王爷肯喝的羊汤，味道肯定不差。”
一时间，满处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乡民们，也都涌了过来。
“王爷吃过的羊汤，那可是天上武曲下凡吃过的，我也要吃一口沾沾光。”
“今儿吃了汤，明儿就去投军，咱也沾一回王爷这武曲星的光。”
第五百零二章 御驾亲征
苏路赶到燕京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京城六门已经闭了。
“开门，安国亲王车驾到此，开门。”
打头的小校对着城头上喊了。
王小六拉了他一把，“午夜闭门，这是规矩，谁喊也不会开的，我们找个地方先宿上一宿吧。”
小校冷笑一声：“那要看是谁来，你我来叫门，肯定是不开的，但是王爷到了，不要说这道门，就是宫门也会开的。”
果不其然，城头用吊篮坠下两个校尉，验看了官凭跟文书之后，对城头打了几个暗号，大门就开了。
城门洞内，巡防营都督李大壮已经迎了上来：“末将李大壮见过王爷，陛下有令，王爷若是到了京城，请立即回宫。”
说完手一摆，两行骑马举火的巡防营军士开道，直奔皇宫而去。
苏路坐在马上，问着旁边并辔而行的李大壮：“大壮，你小子也是一军都督了，怎么，还整日价在城上熬着啊？”
李大壮嘿嘿一笑：“陛下吩咐了，王爷您一旦回京，就要送您去皇宫，末将怕手下误事，这些日子就住城头了。”
“家里都可好？”
苏路随口问着说了。
李大壮神色一黯：“老爹刚刚过世，陛下代您送了行的，老母也是有病在床，不知还能有多少日子。”
苏路拍了拍李大壮的肩膀：“到宫里请个御医去看看，你也是京城高官了，有些可以用的资源要学着利用。”
大壮点了点头：“末将是王爷您的人，您发了话，末将就用。”
两人说着家长里短，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李大壮亲自上前，喊开了宫门，今日宫内值守的是左宫卫军都督李麟，李麟开了城门，到了苏路马前，单膝点地。
“左宫卫军都督李麟见过王爷。”
苏路手一摆：“起来吧，宫内现在如何了？”
神色憔悴的李麟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向苏路行礼：“回王爷的话，宫内安全无事，诸位大臣们也都回家了。”
苏路进了宫，长宁亲自来接，苏路下了马，坐上软舆，赶到了尚书房。
下了车，苏路眉头皱了起来：“列位大臣都已经回家了，陛下为何不回寝宫休息，难道陛下真的要日理万机，累死在这尚书房？”
苏路的声音有些冷，看着周围的一众侍卫与女官。
尚书房外，一众女官跟侍卫都跪了下去，苏路统带军将无数，纵横沙场多年，这一发怒，身上杀气外露，压制的诸位女官噤若寒蝉。
“不怪她们，是我自己要宿在尚书房的。”
李清的声音响起，已经换了紫色软袍的李清从尚书房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奏折，款款走了几步，到了苏路旁边，伸手挽住了苏路的胳膊。
“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面，云儿也是不肯在宫里呆的性子，又何必回那空无一人的寝宫，看完了奏折，直接在这儿睡了就是。”
苏路拍了拍李清的手，向着尚书房内走去：“身体要紧，国事虽然重要，但是没有身体，谁也不能帮你照看这万里江山。”
李清巧笑嫣兮，没有说话，走进尚书房，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这么多折子？”
李清笑了笑：“以前内阁预审的折子，都被我给要了过来，一来排解下寂寞，二来也能看看这天下民生，知道民之疾苦。”
苏路叹了口气：“内阁本来就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你把内阁的折子全都留下，这是自己要一肩抗下这天下大事，自己想要累死自己的节奏啊。”
李清挽着苏路在龙椅上坐下，拿出北地的折子给苏路看，眼眶上有泪珠在打转儿。
“我也知道这是在作践自己的身体，但是看着这些告急文书，我实在是不愿意他们因为某些官员的私心，而到不了我的案前。”
“你看这一本，是土屯堡告急文书，写在三个月前，土屯堡位于汗水之南，是我汉国进入北地的桥头堡之一，三个月前他们就送来了告急文书。”
“三月九日首现敌踪，六月二日再现大批敌人，霸泣首上告，土屯堡被围将在须臾之间，求上允准退军，以保汉水。”
“六月六日，江津堡被围，自水路打捞逃生军士十四五，霸再泣首上告，求上允准退军，或天阑、或玉门。”
李清把几份折子念了一遍，脸颊上满是悲痛颜色。
“你于北地的方略是极好的，然则北地诸将，没有能如同你一样的远识者，不能正视这几份折子，北地倾覆，就在这样的折子里慢慢变成了现实。”
苏路拿掉李清手上的折子：“也是我大意了，没能正视柔然的威胁，谢婉该死，我原本已经提醒过她，要小心柔然的威胁，她竟全然不放在心上，没有调集北地定骧卫入柔然，统摄雕阴郡数年，竟然任由四王庭屈服在柔然刀兵之下。”
李清温柔的看着苏路：“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柔然现在正攻打玉门关拱迁关两地，浑河谷地不知存续，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反攻呢？”
苏路拿过御案上的奏折，又看了几眼，这才说着了。
“当然要打，柔然既然敢打上门来，若是不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我汉国丢失的土地要不回来不说，也让唐齐小视我汉国。”
“我会亲自统军，去北地，跟柔然一决雌雄。”
李清挽着苏路的胳膊：“就不能再等几日再走？”
苏路笑了：“我不去也行，想来这些日子应该也有不少将军统兵赶赴玉门了，战况如何了？”
李清摇了摇头：“都是惨败，最离谱的还是我李家子，二皇叔家叫做李源的庶子，统军五万，差点儿把玉门都给陷落了，若不是董成见机得快，柔然蛮兵已经突入我宣府之地了。”
苏路起身向外走去：“那不如这样，你御驾亲征算了，我躲在你的銮驾里，享几天的安逸日子。”
李清大喜，站起来说着：“真的可以这样吗？”
苏路不屑的说着：“为什么不能这样，内廷诸事，有太后决断，外廷有诸位内阁大臣，有诸位六部大员，需要你朱批的文书，直接送到前线就是。”
李清脸上神色几转，手在地上一拍：“那好，我就御驾亲征，把柔然这帮蛮子打回老家去。”
第五百零三章 陛下亲征屁用没有
秋高气爽，惠风和畅。
勤政殿内，李清高居御座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站满了朱紫绯红满了整个大殿。
礼部尚书钱谦益居于中间，躬身说着：“陛下，讲武堂新一期学兵即将毕业，今王爷未归，是否由陛下亲自为学兵们颁发毕业凭证？”
苏路开口说着：“好啊，正好朕要御驾亲征北地，也带上他们历练一下，见识一下疆场厮杀的血腥。”
钱谦益躬身回礼：“臣回去就安排毕业事宜。”
工部尚书余位反应最快，第一个跳了出来，一脸震惊的说着：“臣有本奏，陛下万不可御驾亲征，北国蛮夷凶悍，万一有损天家颜面，如此置我汉国臣工于何地。”
户部尚书杨标也是飞速站了出来：“臣附议，陛下万不可御驾亲征，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北地诸将不行，还有南境诸将，就算都不济事，也还有王爷压阵。”
庞德也站了出来，声音响亮：“区区蛮夷，何须陛下御驾亲征，若是王爷实在腾不出手，还有臣，有……”
庞德突然有些词穷，京城诸将实在是不济事，北地诸将被打的丢盔卸甲，南境诸将，张鲁跟董成都是王爷带出来的将军，跟苏平李坤想来也是差不多的，他们搞不定，苏平李坤来了肯定也是不济事的。
这事儿，除了王爷出马，还就真只能陛下御驾亲征了。
新任礼部侍郎的周元出班说着：“陛下，恕臣直言，这事儿，就算您出马，也解决不了。”
旁边兵部侍郎周平出班说着：“陛下，臣以为为今之计，若是王爷不能出山，陛下御驾亲征，是最好的办法。”
杨标直斥周平：“陛下御驾亲征，若陛下出了事儿，你周平负责，还是你后面的兵部能负得起这责任？”
庞德在旁边不悦的说着：“杨大人，慎言，周大人只是在陈述事实，若是事实都要我兵部来负责，我兵部可没这么大胆子。”
一时间，朝堂上争论不休，议论纷纷，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勤政殿宛若热闹的集市。
李清瞪了高瞻一眼，高瞻向前两步，站在御阶边沿，声音里贯注了内息：“诸位大人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朝堂内立即安静下来了。
李清起身，“既然无事，那朕就退朝了。”
说完之后，李清拂袖而走。
一群尚书侍郎都瞪了眼，还是杨标年纪最大，第一个出头说着：“御驾亲征是万万不可，我要去见陛下，这事儿万万不可。”
旁边周元叹气说着：“陛下御驾亲征，解决不了事情啊，北地蛮族复叛，惟有王爷才能解决。”
旁边庞德也赞同着说了：“北地诸将不行，京城诸位宿将也是不成，陛下去了，也是白给啊。”
钱谦益捏着胡子：“走走走，我们去尚书房犯言直谏，不信陛下不肯收回成命。”
一群尚书们到了尚书房，看门的小太监拂尘一摆，开口说着了：
“陛下有旨，列位臣工若想要见朕，直接来军械司即可。”
众人把愤怒的目光都看向余位，陛下去了你的军械司，你丫的竟然不吭声。
余位一拍大腿：“陛下今儿是提了一句要去军械司，但是没想到她连御书房都不回就去了军械司啊。”
众人急忙又出了宫，往军械司赶。
军械司内，苏路正在看着真元道人带着几个军械司的工匠在制作内息转换柜，对不懂的地方偶尔会问一句，同时也提点两句。
真元道人听了苏路的话，有时候会摇摇头，认为不可能，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抱着脑袋，看着苏路指出的地方，皱着眉头苦思。
明月在旁边说着了：“王爷，您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家师父都要把自己的胡子给薅干净了。”
真元道人脚下，已经摆满了各种花白的须发，不知是头发还是胡须。
苏路笑了起来：“你呀，还是没得到你师父的真传，倘若有你师父一半水平，刚才我说那几句话，你也会想上半天。”
明月在旁边念叨着说了：“曲轴转换，这根直轴换成曲轴，虽然内息行进的路线长了些，但是空间会增大，容量会增大，还有……”
清风扯了一下明月的袖子：“你想啥呢，什么曲轴转换？”
明月白了他一眼：“自己想去，王爷说的很对，通过改进，可以校正师父木鸢中失败的细节。”
清风白眼一翻：“切，就这些直的改成曲的，能让师父造出来的飞鸟飞三天三夜啊？师父当年考核失败，就是没学到真本领，我估摸着悬。”
李清到了的时候，真元老头正把一个打磨成曲状的轴放进去，嘴里念叨着，自己印象中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先他娘的试试这样的字眼。
李清奇怪的问着：“真元道长这是怎么了，这样一改就能怎么了？”
苏路笑着说了：“这样一改，他老家伙就能通过考核，成为鲁家正式弟子了。”
李清挽住苏路的胳膊，笑靥如花：“那队我们这次的北征可有帮助？”
苏路看着内息转换柜组装好，往飞鸟内安装，笑着说了：
“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我估摸着这样一改，飞鸟在飞行速度，飞行时间上都有很大改进，泰西人也许再也不会是咱们的对手了。”
话音未落，一群尚书侍郎就冲进了军械司，跪在了李清旁边。
“陛下，这飞鸟就算再厉害，您也不能御驾亲征啊。”
“陛下啊，万一稍微有三长两短，伤了御驾，臣等百死莫辞啊。”
“陛下，社稷为重啊。”
苏路疑惑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指着跪在最外围的周元说着：
“周元，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周元闻言边抬头边说着：“王爷，臣说陛下就算御驾亲征，也不是北地蛮族的对手，还是……王爷！”
周元惊喜的站了起来，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又立即跪了下来。
“周元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跪地嚷嚷的群臣也都抬起头来，看到了苏路，接二连三的站了起来。
“有王爷在，北境安稳了。”
“王爷回来了，北地之危自解。”
“蛮族怕是听到王爷的名号就会退避三舍，当年图勒孩儿可是用王爷的名号止啼的。”
第五百零四章 北地雄鹰折了翅膀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北地的天空刚入了秋，就变的一片湛蓝，天边偶尔漂缕白云，也如同湛蓝之中进入了星星点点的白。
秋风乍起，卷起一野的黄沙，荫蔽了大片的天空。
一支军队自沙尘中走出，旌旗高悬，矛戈蔽空，片刻功夫，人群就多了起来，迤逦前行，一直延伸到天边。
天空，开始出现一个两个的黑点，随着黑点飞近，样子逐渐变大，鸽子、鹞鹰，最后才看清楚，是几只扑闪翅膀的飞鸟。
汉国皇帝御驾亲征，历经十数日，这队伍终于到了玉门关内，看到了远处高耸的关城。
自苏路在此强势抵挡图勒大军之后，玉门关就开始修缮，并最终成了今天这样子，城墙高耸入云，一关横埂南北之间。
大军到了关城之前，为首的将军纵马向前几步，对着关城上高喊着了：“城上的军士听着，陛下御驾亲征，已经到了关城之外，请守将速开城门。”
如是喊了几次之后，城头就骚动起来了，穿着黑红两色甲衣的卫军开始乱糟糟了起来，片刻之后，一位顶盔裹甲的将军自城墙上露出头来。
“敢问城下是哪位将军？末将董汉元，封董成将军之命，前来迎接陛下銮驾。”
“老子是王启年，董汉元，你丫的这才几年在北地混大胆了是吧，陛下的銮驾到了都敢不开门。”
城头上，董汉元认出了王启年，吩咐着军士说了：
“开门，城下是自己人，陛下可能真的到了。”
城门被拉开的隆隆声响起，高大的关城门被徐徐拉开，黑红两色甲衣的卫军排成两排，供应大军进城。
王启年驱马向前，跟董汉元向前，抬手给了他一拳。
“你小子大胆啊，连陛下的驾都敢挡。”
董汉元嘿嘿笑着，“王将军有所不知，柔然蛮子几次诈城，所用之人无不是我汉军昔日袍泽，未曾想都被他们挟持着来劫取关城，若不是郑开将军机警，这关城已经丢了。”
王启年闻言一愕：“怎么，北地叛变的昔日袍泽很多么？”
董汉元脸色一肃：“将军以后自然知道。”
王启年还想再问，大军徐徐开进关城，催的两人让开了道路。
城头，宽大的飞鸟扑闪着翅膀，从天空落了下来。
守军叫嚷了起来，以为是怪物，想要扑杀上去。
生了领军校尉的王小六已经嚷嚷了起来：“都住手，这是我军飞鸟，是我军飞鸟。”
飞鸟停稳，舱门打开，跳出几位飞鸟兵，差点儿惊呆了一众北地军士，这东西里面竟然有人，人竟然也能飞上天空。
苏云最后一个从飞鸟内跳了出来，看到远处骑马而来的一队军将，纵身一跃，跳上了飞鸟，指着那军将说了：
“郑开，你小子现在也混的人模狗样，当上将军了，怎么，这几年嫌弃我家庙小，都不愿意去我家走动了。”
那军将正是郑开，统带着一队刚刚从关城外厮杀归来的兄弟，听到苏云的呵斥声音，急忙滚鞍下马，到了飞鸟旁边，一脸的讨好笑容。
“公主殿下，不是小将不去，实在是这儿距离京城山高路远的，每次休沐的时间，都不够用来跑到京城的。”
“王爷待末将恩重如山，末将不敢或忘，王爷但又驱策，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云自飞鸟上跳了下来，“赴汤蹈火就没有，你在这关城内好歹也是一员大将了，给我的飞鸟营找个宽敞舒服的地方，不为难你吧？”
“不为难，不为难。”
郑开一叠声的说着，转身就吩咐了身后的一众将士：“儿郎们，去把左军侯府收拾出来，给殿下停放飞鸟，让飞鸟营的兄弟姐妹们休息训练。”
不远处的董汉元眉毛都快皱成曲线了。
旁边王启年问着说了：“这位郑开将军是谁？左军侯府可不是普通地方，他也敢收拾出来给公主殿下的飞鸟营用。”
董汉元冷笑一声：“左军侯府，没收拾左军都督府，已经是他郑开将军给我伯父面子了。”
“骄兵悍将。”
董汉元骂了一声，就要引着王启年一众兵将往内里走。
“杀”
北边城头突然响起了喊杀声音，潮水般的喊杀声音响起，众将都在一起，厮杀开始了。
王启年手按刀柄，看向城北：“什么情况，董汉元，怎么城北还在厮杀么？”
董汉元看了郑开的背影一眼：“还不是这帮子骄兵悍将闹的，屡屡去敌营偷袭寻战，厮杀一番回来，把柔然人引到关城之外，柔然人气不过，自然就厮杀起来了。”
苏路的车子路过，吩咐着说了：“董汉元，跟我上城头去瞧瞧，这柔然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董汉元一看是苏路，急忙应了，引着苏路，上了关城。
城头，厮杀还在继续，柔然人已经攀着梯子爬了上来，大队的柔然人攻上城头，与汉军厮杀在一块儿。
城门楼子内，董成正在指挥，成群的卫军护住了城门楼子，不断有柔然人被从城门楼子外踢落城墙。
“董成指挥的什么破厮杀”
苏路看着城头犬牙交错的阵线，忍不住训斥了一句。
董汉元看了看，咬了咬牙，把话咽了回去，不论这些柔然蛮子是谁引来的，但是守城不利，却是自家同族伯父的责任。
苏路看了后面一眼，吩咐着说了：“小六，带上你的人，上去，让董成麾下的老爷们瞧瞧，什么才是强兵。”
“苏格，去通知苏云，飞鸟营升空，把柔然后军给我拦腰截断，我要他攻城不成，先死一半。”
没多长时间，飞鸟营就飞过城头，到了柔然人上空。
小六统带的禁卫营冲了上去，长枪翻飞，被阵卡加持的禁卫瞬间就把城头给清理一空，杀上城头的柔然兵全部被挑落城下去了。
“嗖嗖嗖”
飞鸟开始向下喷洒箭矢，密密麻麻的弩箭瞬间就笼罩了关外的道路，柔然兵的尸体瞬间就堵塞了道路，层层叠叠起来。
“杀出去”
一个骑在马上的柔然将领吼着骂了。
“嗖嗖”
从天上飞下的箭矢劈面贯穿了这柔然将领，连同马儿一起，被死死钉在地上了。
正过来见过苏路的董成一下跳了起来。
“杀的好，杀的秒，柔然小王子这鳖孙，你的北地雄鹰这次折了翅膀了吧，哈哈哈。”
第五百零五章 柔然人的王来陪葬
天阑城，周围满目苍夷。
城头一片破败，到处斧砍刀削的痕迹，城砖也是脱落了不少，更有甚者，直接豁开几块城砖，站在旁边，可以直接看到不远处的城下，那密密麻麻的尸体。
大战至今，汉军死伤无数，柔然兵，同样也死伤无数。
谢婉的头盔已经不见了踪影，脑袋上缠着纱布，脸侧脸颊上满是灰，甲页脱落了不少，就连护心镜都裂开了。
数次大战，艰苦若斯。
谢毅从城下上来，请示着说了：“督帅，伤员都安排好了，您也下去吃点儿吧。”
谢婉摇了摇头，脸色难看：“我们已经打了多久了，谢毅？”
“二十六天了。”
谢毅脸色苍白，胳膊上同样裹着厚厚的纱布。
谢婉苦笑一声：“二十六天了，都怪我不听王爷的话，没有重视柔然人，这苦果，只能由我来吃了，可惜呀，这阖城的百姓与军士，要陪我殉葬了。”
谢毅咬了咬牙：“督帅，现在还不到兵尽粮绝的时候，没必要太灰心，咱们未必不能见到到王爷统军北上。”
谢婉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每一个朝代，都有人死于家国社稷，也就是本朝，偏安一隅，及至到了陛下，也就是王爷掌权，咱们汉国才打了出去，有了将军死社稷。”
“北境自王爷离开，安稳至今，王爷的名号威震图勒十几年，图勒都没有任何叛乱，现在因为一个柔然，竟然全部反叛我汉国，该当让我汉国众人醒醒了。”
“蛮族不可留，要么杀，要么为奴，陛下跟诸位大臣该当醒醒了，就让我的血，来惊醒大家，来惊醒我汉国的国人吧。”
谢婉看着城下的狼藉，心中已经存了死志。
谢毅脸色一白：“督帅不可，王爷用兵如神，此刻必然在统兵前来的路上，破此小小柔然更是小菜一碟，我们只需再坚持坚持，必然能够等到王爷天兵，王爷天兵一到，必然光复我天阑城。”
谢婉笑着看了谢毅一眼，转身向城下走去，那一笑里满满都是忧愁，天阑城究竟有没有救，你谢毅会不清楚。
次日，柔然再度攻城，谢婉亲冒矢石，鼓舞众军。
无奈连番恶战之下，军士死亡颇重，兵微将少，被赫百利抓住机会，一鼓破了北城，开了城门，蜂拥而入，四处砍杀。
汉军死伤无数，谢婉不知自己砍杀了多少敌军，至到手上的刀卷刃，再砍不动人为止，周围终于再没有一个汉军。
城下，赫百利亲领一队黑鱼王帐兵上了城，看着周围堆积如山的骨骸，脸色有些动容，谢婉坚持如此，实在是有些让人动容。
“谢将军，你的大名，本王在柔然也有耳闻，原以为只是苏路麾下一员将的你，只是徒有虚名，没想到竟然坚强若斯，本王素来钦佩勇士，放下刀，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谢婉拄着刀，脸色惨白，身体摇晃颤抖，问着说了：“我麾下的将士，可有投降于你的？”
赫百利脸色一红，似有恼怒模样。
谢婉哈哈笑了起来，直起身体，长刀指向赫百利。
“撮尔小国，区区蛮夷，也想让天朝上国的谢婉投降，做梦。”
“我谢婉用兵，实在是有辱王爷名号，但我谢婉的节气，如我麾下汉军的勇士一样，是绝对不会向你区区柔然投降的。”
“兀骨突，你背叛汉国，背叛王爷，很快你就会知道，王爷为什么被称为战神，你也很快能体会到，我汉国大军纵横南境，击溃蛮族与泰西人，击溃英特人的强大。”
“你们这些人，都会为我陪葬。”
“杀啊”
“噗噗噗”
“住手”
赫百利喊叫住手的时候，十几杆黑鱼兵的长枪已经刺穿了谢婉的身体。
长枪拉开，谢婉坠下城墙，汉国一代名将，星陨天阑城。
兀骨突想到了过往苏路的可怕，想到当年苏路在此，只是用一股败军，就杀的图勒诸将胆寒，右厢察认输投诚，杀的图勒王庭分崩离析，杀的可以用苏路的名号来止小儿夜啼。
“不，现在有柔然大军在，有赫百利大王的黑鱼王帐兵，苏路也不过如此。”
赫百利一把推开兀骨突，冲上前去，趴在城头，吼着问了：
“苏路能跟蛮兵厮杀？跟泰西人厮杀？你不要诓骗本王，蛮人食人，泰西人各种军械纵横，你汉军连飞鸟都没有，凭什么跟泰西人厮杀。“
“假的，都是假的，忽悠本王。”
赫百利朝着城下大吼。
兀骨突有些懵逼，谢婉只是说了几句话，这赫百利大王的反应也太大了。
猫腻，有猫腻，里面绝对有猫腻。
赫百利转过身来，命令着说了：“传我军令，命沙不力特将军全军压上，攻取玉门，本王倒要看看，汉军究竟能不能跟蛮人战。”
说完这些，赫百利看了若有所思的兀骨突一眼：“怎么，觉着我害怕蛮人跟泰西人是不是？”
“不错，本王就是害怕泰西人跟蛮人，蛮人身高三米，力大无穷，蛮人组成的军阵冲击力无双，不是人力所能阻拦。”
“泰西人军械无数，有一种弩炮，一根箭就有四米多长，你的脑袋一样粗细，射入军阵之中，血肉横飞，更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
赫百利看着兀骨突：“你觉着，我应不应该怕？”
兀骨突想到那样的箭矢突入军阵之中的模样，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应该，应该，实在是太可怕了。”
赫百利拍了拍兀骨突的肩膀：“你知道就好，汉军若是真能跟泰西人大战，跟蛮族大战，我柔然大军转头就走，再不提突入汉国境内，占据这雕阴故郡的想法。”
玉门关。
苏路问着守城的董成：“汉水城失守，浑河谷地情况如何，天阑城是否已经破城？”
董成摇了摇头：“柔然骑兵纵横雕阴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斥候能从两地回来，这两地情形，我还不知道。”
苏路眉毛一挑：“那张鲁那边呢？他总要知道浑河谷地的情形，拱迁关距离浑河谷地不过百里路，快马疾行，一日就能赶到。”
董成摘下兜鍪，抱在怀里，露出满头花白的头发。
“王爷，末将能守住玉门，已经尽心力了，多的，实在是做不到了。”
苏路叹了口气，“天阑谢将军，若你死了，我会让柔然人的王来为你陪葬。”
第五百零六章 一日破万军
玉门关外，黑色的旌旗招展，蛮族队伍铺展开来，仿佛黑灰色的洪流，一直延伸到天边。
黑色大纛下，立着一匹骨骼宽大的黑色大马，四蹄雪白。
黑马旁边，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光头坐着，嘴里嚼着大饼，不时喝一口水，脸上肥肉横生，满身桀骜不驯。
周围拱卫着一圈柔然黑鱼王帐兵，全都牵马肃立，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关城，与周围柔然大军的嘈杂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骑自后方飞马而来，马上骑士翻身跳下，自腰上挂着的小包里掏出一封信函，双手呈给地上盘踞而坐的大汉。
“将军，赫百利大王来信，命您克日攻破玉门。”
大汉正是沙不力特，闻言一脚把传信的军士踢倒，唰的一下拔出了马背上的弯刀，骂着吼了起来。
“放你娘的屁，汉人有飞在天上的大鸟，有能射出腰粗一样箭矢的强弩，你让老子拿什么攻。”
“老子把众军压上，做出攻城姿态，已经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了，竟然还想让老子攻城！”
“赫百利想让老子的部族死伤殆尽，老子先让你死。”
骂着吼着，沙不力特一刀劈下，把信使砍了。
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毛巾，沙不力特擦了一把脸上的雪恨，脸上满是狰狞桀骜。
“来人，给我传信给赫百利大王，就说我沙不力特挥军攻玉门，众军损失惨重，数万大军折损尽半，已经无力矣。”
传信兵刚走，玉门关的城门就大开了，飞鸟自城头飞出，各色弩炮自城头探出头来。
“不好”
沙不力特大吼一声，就要退军的当儿，天上响起了空气被撕裂的破空声音。
“嗡嗡嗡”
五色弩箭自天空飞下，瞬间撕破了柔然兵的军阵，自大军之中犁出了十几道血肉壕沟，斜斜交叉着，军阵瞬间分崩离析了。
“嗖嗖嗖”
天空的飞鸟开始倾洒黑色的箭矢，转眼工夫，如雨点般的箭矢瞬间就把还未逃散的柔然兵给钉在了地上。
沙不力特趴在地上，看着被粗大的弩箭截成两段的大黑马，脸色难看的厉害。
只是一波箭矢，自己的黑马就成了肉酱，自己料到了汉军会发动攻击，没想到这攻击来的如此之快，汉军手上的大弩箭竟然如此之多。
“将军”
几个亲随架起了沙不力特，脸上也同样满是泥垢血丝与震惊。
沙不力特甩开了亲随的手，脸色难看，问着说了：“弟兄们伤亡如何，传令下去，撤兵。”
亲随们架着沙不力特就走。
“将军，来不及了，快走。”
“咱们已经完了，走吧，将军。”
“噗噗噗”
自天空落下的箭矢把周围的一圈亲随全都钉在了地上。
天空，一台飞鸟发现了这里聚集了大堆的军士，立即移动过来，飞鸟如雨般倾泻下来。
沙不力特双眼血红：“走，都走。”
苏路站在城头，看着撤退的柔然兵，问着旁边的长宁说了：
“你数数，这一次，歼灭多少柔然兵？”
长宁笑了起来：“王爷您这可是难为我了，这死伤的汉军无数，被弩炮轰成肉酱的都有，我可数不清楚。”
李清却说着了：“我估摸着，这一波攻击，柔然兵折损应该超过了五千，六千有没有就不好说了。”
苏路拍了拍城墙，对旁边的郑开说了：“既然柔然兵死不过万，那郑开你带上人，去，配合公主殿下的飞鸟兵，屠戮这股柔然兵，我要他死伤过万。”
旁边甲胄齐全的郑开咧嘴一笑：“末将领命。”
对苏路跟李清双手抱拳，郑开转身一个纵跃，跳下了楼梯，三下两下，就跳下了城墙，落在了停在城下的一匹白马身上。
劈手拔出了马背上的钢刀，郑开吼着说了：
“柔然大军已败，公主殿下的飞鸟兵已经给我们打开了道路，弟兄们，跟我杀上去，屠尽这股柔然兵，给死难的袍泽们报仇雪恨，给死在这些柔然兵刀下的雕阴百姓们，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军阵中响起了如山的吼声。
“杀啊”
城门洞大开，郑开长刀一挥，当先冲了出去。
黑红两色的洪流，如同潮水一般，出了城门，奔涌倾泻而下。
夜半，帅府内。
苏路坐在帅案后看着军务册子，李清在帅案前走来走去。
“你说郑开会不会被伏击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李清伏案问着苏路。
苏路慢条斯理的方向军务册子，语气无奈：
“郑开又不是小孩子，老于战阵的将军，怎么会中伏，再说了，柔然大败，这一次追击，指不定就能追杀到天阑城。”
李清惊讶的看着苏路：“天阑城距此数百里，这要是追杀过去，可要不短时间，今儿可真不一定能有消息传来。”
“报，大人，前锋有消息传来。”
长宁手里拿着一份军报，快步走了进来。
李清接过军报，看了一眼，脸色大悦。
“好，好，郑开这小子果然厉害，追亡逐北，果然到了天阑城，俘虏无数，歼敌逾万人。”
这样说着，李清把军报递给苏路。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你看好的郑开果然不错，这一战就杀敌逾万人，我这御驾亲征，终于是有了结果了。”
苏路看了军报，神色突然黯淡下来了。
李清愣了一下，“怎么，郑开杀敌逾万人，不是好消息么？”
苏路摇了摇头：“天阑城被破，城内居民被屠戮一空，军民死亡殆尽矣。”
“天阑谢将军，这次怕是真的殉国了。”
李清愣了一下：“谢将军死了？”
苏路问着长宁：“传令兵呢，让他进来，天阑城现在可有兵守把？”
片刻之后，传令兵被叫了进来，单膝点地，跪在地上。
“王爷，天阑城已经是一座空城了，据我军伏在图勒的细作传回消息，柔然大王赫百利破城之后，就派黑鱼王帐兵屠戮了城内民众，没有放过一人。谢将军战至最后一人，从城头跌落，殉国了。”
苏路叹了口气，“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明日开拔，直指汉水城。”
“传令给郑开，命他配合飞鸟营，咬住柔然黑鱼王帐兵，我要在汉水城，跟柔然决战。”
“我要让柔然大军，给谢婉将军殉葬。”
第五百零七章 柔然人逃了
汉水城内，图勒南王庭大营。
兀骨突已经乱做一团，坐在王帐内长吁短叹。
身为图勒南王庭的王，这次四王庭内率先投降图勒的先头兵，兀骨突快要急死了。
原以为柔然兵够强，事实也果然没出乎他的意料，在雕阴战场上，柔然兵几乎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就连镇压天阑城几十年的谢婉，也死在赫百利的黑鱼王帐兵枪下。
可是没想到的是，大煞星苏路变的更强了。
不但把汉国南方军训练的更强，还搞出了泰西人的飞鸟，弩炮，一根弩箭都有腰粗细，一下子就能射死一片人。
苏路出现的第一战，就团灭了赫百利手下的第一部族，自己见了都要唯唯诺诺的大将沙不力特部。
接下来几日，汉军各部更是所向披靡，仗着飞鸟兵的协同，一路杀到了汉水城下。
汉军各部正在汉水城外集结，不出三日，苏路的中军就能赶到汉水城，到时候挥军攻城，兀骨突可以想象，柔然兵被一击即溃的情形。
背叛是有报应的，兀骨突没有想到的是，报应会来的如此之快。
“大人，赫百利大人相召，命您去王帐相见。”
一个附离兵进了帐，对兀骨突说着。
兀骨突脸色难看起来，现在召自己，无非是要自己协助守卫一面城墙，而且还可能是南面的城墙，自己等会儿坚决不能答应。
“走，我们去见大王。”
兀骨突已经打定主意，等会只会防守北面的城墙，万一战事不利，到时候开门就跑，管他劳什子的赫百利。
哼，赫百利杀了谢婉，苏路这睚眦必报的性格，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自己可不能给赫百利陪葬。
这样想着，兀骨突到了王帐，见到了赫百利。
赫百利问着说了：“兀骨突，汉军在汉水城下集结，据我的探子来报，苏路旬日就会到城下，汉军的攻击肯定是很快就起，你的图勒兵不能只是看着，也要协助守城。”
“把苏路的汉军耗死在这汉水城下。”
兀骨突闻言精神一震：“大王，您可是想到了击杀苏路的法子？”
赫百利傲慢的说着：“当然，汉军不过芥癖之疾，所虑者惟有苏路，苏路一死，则汉军自然不是我柔然大军的对手，破亡汉国只在反手之间。”
兀骨突闻言精神大振：“好，大王所言甚是，既如此，下臣请求协防北城，必定守住北城门，不让汉军越过分毫。”
赫百利脸色一黑，娘的，你孙子油滑的很啊，南面才是直面汉军所在，现在汉军全都集聚在南门，根本没有攻击其余三门的想法，你丫的上来就要守北门，你不是想守，你是想要逃吧。
“不行，我柔然大军另有用途，不能用来守南城，兀骨突，你只需要集本部之兵，守住南城半个时辰，本王就会杀了苏路，到时候大军合围，就能破了汉军，论功行赏，你兀骨突就是头功。”
兀骨突心中郁闷起来，娘的，你这是要把老子往枪口上推啊。
“大王啊，我图勒军少，守把南城根本是不行的，不要说跟汉军作战，我图勒子民多年活在汉军阴影之下，不要说作战，看到汉军就拿不起武器，如何能跟汉军战。”
兀骨突连连推脱，坚决不肯守把南城。
两人一番推辞，兀骨突是坚决不肯守把南城。
赫百利脸黑如锅底：“那好，你不肯守南城，守东城如何？这次，可不能再推脱了。”
兀骨突看着脸黑如锅底的赫百利，知道这家伙已经怒了，自己若是再坚持要守北城，怕是等会儿就出不了门了。
“好，大王，下臣甩本部儿郎守东城。”
“本部儿郎还没有准备，我这就去整束军马，上东城。”
兀骨突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王帐。
看着兀骨突的背影，赫百利旁边的大将说着了：“大王，这兀骨突油滑似水，怕是不会好好守东城，我们要做好准备啊。”
赫百利冷笑一声：“他再油滑又能怎么样，苏路随时可能会到，我柔然大军不能浪费在这儿，无所谓的收成，就是浪费我柔然将士的性命，既然兀骨突不肯用命，那就别怪本王不给他活路。”
“传令下去，兀骨突上了东城之后，怕人限制他图勒人的行踪，敢有下城者，杀无赦。”
“传令诸部，收束兵马，一等天黑，立即撤军离开。”
赫百利话音一落，旁边的诸将都瞪大了眼睛，懵逼的看着自家大王，竟然要不战而逃。
“大王，汉军并不可怕，只要守住这汉水城，我们就能保有图勒四部的草原，到时候，未尝没有反攻雕阴的可能。”
“大王，不战而在，不是我族勇士。”
“大王，三思啊。”
众将乱七八糟的说着。
赫百利冷笑一声：“你们懂个屁。”
“汉军一日屠灭沙不力特，衔尾追杀至这汉水城下，真以为汉军只是运气好耶。”
“老子实话告诉你，前线已经传回消息，汉军已经尽得泰西人之利，兵甲装备，尽数都有，我们拿什么来跟汉军战。”
“早一日逃归我柔然族地，凭着坚固的城防，还有希望挡住汉军。”
“这汉水城破破烂烂，拿什么来挡汉军的飞天之鸟，拿什么来挡汉军的粗大硬弩。”
众将都低下了头，脸色你难看，若汉军真有这些军械，那自然是不成的，柔然军士挡不住泰西人，也挡不住蛮兵，又怎么可能跟汉军打。
赫百利拍案而起，吩咐着说了：“众将听令，各部依次起行，只需瞒住这图勒人，我们就算胜了，留下他们来应对汉军。”
是夜，柔然兵连夜撤退，留下半座空城。
第二日，兀骨突还在睡觉，就被手下的附离兵喊了起来。
“大王，大事不好了。”
“柔然人逃了，全都逃了。”
兀骨突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铺上跳了起来，抓住附离兵的脖子，冷冷的问着：
“你说什么柔然人逃了？”
“怎么可能？昨天赫百利还跟我说，他们有法子来应对汉军，还要杀了苏路，合围汉军。”
“对，他们肯定是出城去了，想要合围汉军。”
兀骨突自言自语的说着。
附离兵被揪着脖子，脸色难看：“大王，他们把我们的人杀了不少，我们的人不敢下城，今儿下去一看，一个柔然人也没了不说，他们的东西都带走完了。”
“连毡帐都没有留下。”
“柔然人真的逃了。”
第五百零八章 被打了又打的兀骨突
苏路到了汉水城下的时候，正是晌午头。
北风呼啸，旌旗飘扬，白草乱飞，黄沙漫卷。
中军帐内，苏路正陪着李清聚将，说着将要采取的动作。
陆战突然进来，禀报着说了：“王爷，前方军报，城头柔然兵似乎是逃了，汉水四城门，只有东门还有兵守把。”
帐内众将同时愣了一下，郑开嗷的的一声叫了起来。
“不可能”
“柔然又不是小猫小狗，还没有开打怎么会逃，不可能。”
“我军尚未与柔然黑鱼王帐兵正面决战，柔然人不可能逃。”
“也不好说，王爷世之名将，柔然人知道王爷来了，可能真的跑了。”
中军帐内一片议论纷纷，众将各自说着自己的见解。
李清意兴阑珊的说着：“郑开，你领军破门，看看柔然人是不是逃了？”
“何午，你带着些斥候四散出去，看看周围有什么蛛丝马迹，柔然人是逃了，还是设伏呢。”
“柔然人逃了也正常，昨个我跟王爷还讨论了，柔然地处沙漠之西，族地与蛮族交接，不可能没跟蛮族打过交道，现在蛮族被我军大败，赶回族地，柔然人不可能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
“为王爷盛名所吓，不战而逃，也是正常。”
众将都出了帐，李清这才问着苏路说了：
“现在柔然突然有这样的策略，然则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苏路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柔然人退的蹊跷，我倒不认为他们是真的怕了我，而是另有谋划。”
“蛮人凶狠，柔然人跟蛮族尚能相持，跟我们自然也有相持的本事，这些草原蛮子，不吃上几次败仗，又怎么会对人心服口服，我怀疑他们这次是有另外的谋划。”
李清点了点头，“不管他们有什么谋划，既然他们让出了汉水城，那我们就先拿了汉水。”
“东门不是还有兵守把，我倒要看看，他留下的这些个兵，究竟有多强。”
郑开率军攻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汉水城南门大开，众军就围堵了东城，包围了想要逃窜的图勒军。
兀骨突知道这次自己讨不了好，所以坚决不肯降，被郑开一箭射落了头盔，余众纷纷下马投降，想要冒死逃窜的兀骨突直接被打下马来。
被五花大绑的兀骨突被押送到了军前。
“兀骨突”
苏路看着兀骨突，脸上有些恼火，自己原以为这小子是废物，降了就不会叛，没想到这小子有了柔然人撑腰，竟然敢对汉军兵戈相向。
“先让他吃点苦头。”
苏路吩咐了一句。
兀骨突立即被拖了出去，营帐外立即响起一阵鬼哭狼嚎声音，陆战带着几个禁卫好手对陆战用刑，不过是片刻功夫，兀骨突就屎尿俱流，崩溃了，什么都招认了。
两个禁卫架着他，如同死狗一样扔到了苏路面前。
“说吧，为什么要叛我汉国？”
苏路问着兀骨突说了。
兀骨要硬气一下，可是想到刚才的酷刑，若是自己敢再硬气，怕还是要挨一顿，立即就没了骨气。
“王爷啊，小的不想叛啊，都是那些人逼的啊。”
“小的是冤枉……啊，不是，小的是被逼的。”
“拖出去”
苏路冷笑着说了，又想忽悠老子。
两个禁卫扑了上来，拖死狗一样把兀骨突给拉了出去，片刻之后，营帐外继续响起了鬼哭狼嚎声音。
兀骨突再次被拖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崩溃了。
“我招了”
“我什么都招了”
兀骨突连眼角的眼屎都流出来了。
苏路问着说了：“说吧，你为什么背叛？”
兀骨突不敢再虚言，生怕苏路一听之下，就把自己抓出去暴打。
“柔然兵锋太强，西王庭被大部被灭，四部王庭在金帐王庭合议，突然就被柔然兵给围了，我、我怕死，当时就力主投降。”
“东王廷认为图勒男儿不能屡次投降，有失勇士节气，想要突围出去，被柔然兵直接给打残了，连哈苏勒都被杀了，下臣当即就降了。”
“柔然人许诺仍然以我为王，只要他们掌控了雕阴，图勒大草原依旧还是我兀骨突的。”
苏路点了点头：“你本身就是个没骨气的，既然能降第一次，再降几次也是正常。”
“我听说天阑城围城，还有你兀骨突的功劳，谢婉死的时候，你可在场？”
兀骨突张了张嘴，想到刚才苏路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拖出去打的模样，不敢撒谎。
“是，下臣在场。”
“谢将军坚不肯降，鏖战一月，城破兵死，仅余她一人，把刀砍到卷刃，还是不肯降，还想要袭击赫百利，被赫百利手下的王帐兵给挑落城下了。”
“这件事真跟我没关系啊，王爷，我当时就是被挟持着去的，我真不愿意去啊。”
兀骨突哭诉起来了，仿佛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李清手一摆，“拖出去打”
兀骨突又被拖出去了，鬼哭狼嚎了一阵之后，再次被拖了进来。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处置你？”
李清问着兀骨突说了，害死自己一员大将，搅动北境不宁，死伤商人无数，汉国今年的税赋，比去年已经少了一半，看草原现在的情形，想要恢复到战前光景，怕不是要一年，或者更长时间才行。
想到税赋，李清就来气。
“拉出去再打一顿。”
还没开口的兀骨突懵逼了，我这回没说啥啊，刚才也就说了一句谎话，这次连一句话也没说呢，怎么就要被拉出去打了。
“报，王爷，发现柔然人踪迹。”
陆战进来禀报着说了。
“斥候四出，再加上飞鸟营的兄弟协助，在汉水南岸的黄沙岗，发现了柔然兵的踪迹。”
“黄沙岗面积颇大，隐藏了不少柔然兵，若不是咱们的飞鸟兵眼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陆战说着飞鸟营跟斥候传回来的情报。
苏路跟李清对望一眼，还真被自己说中了，柔然人果然是有计策的，他们恐怕也是知道了飞鸟的特性，故意隐藏在黄沙之中。
“传我军令，进城，诸军依托城墙防守。”
“多多探查城内各处房舍，找出柔然人留下的暗道，不要动那暗道，找出之后向我禀报。”
苏路吩咐着说了。
柔然人走而复回，肯定是打着什么主意，汉军有弩炮跟飞鸟，柔然人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单兵之利，想要发挥单兵强，那就要近身。
他们舍了汉水城，却又潜伏在黄沙岗，无非是想要趁夜借暗道进城，偷袭汉军。
第五百零九章 伏兵夜起欲建功
汉水城外，黄沙岗
一处沙岗之中，半边几乎埋在沙子中的营帐内。
沙不力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仰头把水袋内的水一口喝干，这才觉着略微解渴，胸中的火气才散了不少。
“奶奶的，怎么都快要冬天了，这黄沙岗还是这么热！”
旁边的副将看了看营帐外面，语气有些不安。
“大人，这黄沙岗地势特殊，就算是在冬天，若是被直射，也会热的让人受不了。”
“大人，我等在这里立起帐篷，万一被汉军发现，岂不是坏了大事。”
沙不力特脸色一变，冷哼一声。
“这漫天黄沙，我们的帐篷也是黄色，就算是天上的秃鹫，也不一定能够看得出我们的帐篷，更何况是人眼，不必担心。”
“再说了，汉军立足未稳，正是稳定汉水城的时候，兀骨突就算再没用，也能拖上几个时辰，等到天黑，汉军就更不可能发现我们。”
“到时候我们借助暗道，进了城中，把预设的陷阱开启，汉军的飞鸟跟强弩都无用，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逃不过我柔然勇士的弯刀。”
看沙不力特自信满满，那军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卧不安的来回在营帐内走了，不时看看天，盼望着太阳早日下山。
日头西斜，黄沙岗就没那么热了，不过温度降低的很快，只是两个时辰的功夫，空气中就变的冷了起来。
沙不力特看着西斜的日头，终于到了自己希望的时候。
“整军，收束行装，准备出发。”
伴着一声声的军令，埋伏在黄沙中的柔然兵纷纷起身，把自己的甲胄自沙堆中扒出来，趁着落日的余晖，相互帮助着，披上了甲胄。
夜色降临，全副甲胄的柔然兵到了汉水城外。
沙不力特手一挥，前锋就伏在了一处山坡后面，远远的看着汉水城头。
城头上，披甲的卫军来回走动，火把熊熊烧着，整个城头都是明晃晃的。
“汉军的守卫森严，若是强攻，肯定讨不了好。”
沙不力特对旁边的军将说着。
那军将嘿嘿一笑：“咱们将军早有定计，趁夜突袭，而且还是自城内突袭，让汉军内外不能相顾，一鼓破了汉军。”
沙不力特看了一眼夜空，月亮已经升上东天，再等上一个时辰，就是午夜了。
“全军用饭，喝水，然后丢弃辎重干粮，准备走地道进城。”
沙不力特吩咐着。
柔然兵解开甲胄，开始吃饭，不过都不敢生火，只是啃着干硬的饼子，喝着冷水，一口口嚼开了硬饼。
沙不力特嚼吃完了硬饼，把解开手上的布条，把刀柄绑到了手上，用牙齿咬着布头打了个结，然后舞了几下，感觉趁手，这才重新坐下，养精蓄锐，等待天亮。
一个身影弯着腰过来，在沙不力特旁边坐下。
“哥哥，我总觉着有些不对。”
来人是沙不力特的族弟沙不力冈，为人颇为机灵，沙不力特能从郑开手上逃命，沙不力冈出力甚大。
沙不力特闻言愣了一下，问着说了：“阿冈，你想到了什么？”
沙不力冈语气闷闷：“咱们的部族军没了大半，赫百利拨给我们一万黑鱼王帐兵，让我们走暗道攻汉军，我总觉着有些不对。”
“汉军岂是容易对付的，我们在玉门吃了大亏，被苏路一战击溃，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汉军杀羊一样赶了回来。我总觉着，赫百利留下我们，肯定别有用意。”
“他是想要把收拢的人口带走，不给汉军留下。”
沙不力特说着，语气里有些愤懑，赫百利的部族在前面收拢好处，自己却要在后面打生打死，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家部族军在玉门折损殆尽，赫百利拨了一万黑鱼王帐兵给自己，若是自己敢违了令，这一万黑鱼王帐兵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沙不力冈摇了摇头：“我总觉着，不仅仅如此，赫百利不是短视的人，我看他走的时候，没有想要把牛羊人口都带走的意思。”
沙不力特嘿嘿笑了起来：“那太好了了，等我们破了汉军，回头收拢牛羊人口，不出五年，我部还是柔然大部。”
沙不力冈被扭转了注意力，更加想不起那儿不对劲。
“走吧，攻城，破了汉水城内的汉军，咱们就出去收拢人口，准备赶回族地。”
沙不力特催促着弟弟说了。
所有柔然兵都站了起来，扒开密道口，一个个鱼贯而入，钻入密道，沿着密道向汉水城内进发。
密道内低矮逼仄，仅容一人通过，长枪都不能立直了。
“到了”
前面的军士传来了消息。
沙不力特问着说了：“出口周围可发现异常，有没有汉军就近驻扎？”
“没有，左近都没有声音，连灯火都没有，汉军应该是没看中我们的出口。”
军士回答着说了。
沙不力特心中一喜，成了，汉军没发现出口，那这次的偷袭就成了一半。
“依次出去，不要弄出响动，按照预先计划好的，沙不力冈你领五千军杀向都督府，护步达岗你带三千军鼓噪而动，绕城厮杀，本将亲自提刀，杀了他汉军的王爷，苏路。”
沙不力特气势汹汹，想要为自家死难的部族军报仇雪恨。
出了地道，沙不力特正要分兵的时候，前面的沙不力冈突然怪叫一声。
“不好，有埋伏。”
下一刻，暗夜里响起了呼喝声音。
十几个火把被丢了出来，沙不力特面前的一堆柴火被引燃了，瞬间成了一个大火堆，地道口周围瞬间变的亮了起来。
“放箭”
吱吱嘎嘎的弓弦声中，数不清的弩箭自暗夜里射了出来，如雨水漂落，笼罩了地道口周围的柔然兵。
“撤回去，撤回去。”
沙不力特吼着骂着，汉军明显是发现了地道口，故意在此设伏，这次能逃出多少，就看能有多少人钻进地道内了。
“杀”
汉军射完了箭，大队的汉军从暗夜里扑了出来，围住了死伤过半的柔然兵。
远处，图勒南王庭，左耳木旗。
柔然黑鱼王帐兵正在向北行军。
穿着甲胄的大将问着立在道旁的赫百利：大王，既然有沙不力特伏击汉军，我们何必这么着急撤走，万一沙不力特击溃汉军，这功劳我们可就分不到了。“
赫百利看了一眼说话的大将，冷笑一声：
“沙不力特的伏击是不错，汉军若是不备，肯定能胜上一场。”
“但是那又如何，汉军可不是好相与的，有飞鸟，有弩炮，沙不力特逃不了败亡的结果。”
“再说了，苏路用兵如神，沙不力特的地道伏击，可不一定能建功。”
第五百一十章 御驾亲征到此为止
汉水城内，一片狼藉。
一万黑鱼王帐兵拼死反击，终究是突破了汉军的包围，杀了出去，在城内四处冲击，想要杀出城去，无奈汉军势大，最终还是被汉军尽数击杀。
李清领侍卫在城内四处看顾，到处都有受伤哀嚎的军士，或柔然人，或图勒人，或汉人，因为被战斗波及，损了胳膊活着大腿，在地上哀嚎。
街道上血迹片片，到处都能看到黑褐色的血，穿着皮甲的军士来回收拾着，行色匆匆。
长宁感叹着对李清说了：“陛下，王爷领军果然是厉害的，这才半月功夫，就打到了这汉水城，连带着柔然人的夜袭都被破了，反正我是不会想到柔然人跑了，还会想着杀回来夜袭。”
旁边苏格哈哈一笑：“你那猪脑子，就知道给人看病了，怎么可能知道柔然人会夜袭，我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柔然人平白无故的放弃汉水城，肯定是有原因。”
“呵呵”
长宁对苏格的自我夸赞报以敷衍的呵呵。
两人吵吵嚷嚷起来了。
董成领军从城内而来，看到李清，董成翻身下马，向李清请安说着：
“陛下，庞德大人来了，在都督府等着您接见呢。”
李清闻言叹了口气，庞德终于来了。
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御驾亲征玉门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北境震动，眼瞧着北境不保，自己御驾亲征，既能鼓舞士气，又能显出朝廷对北境的重视。
现在一路打到汉水城，这御驾亲征是要结束了。
“王爷在哪？”
李清问着董成说了，昨晚战事是董成指挥，打成这样，李清总觉着董成的实力不足，把好好的一场围剿战，打成了围追堵截的追击战。
董成脸膛黑红，这些日子的鏖战给董成的压力颇大，让他神情憔悴，再加上昨日的收尾不够完美，让董成心里也是沉甸甸的，陛下跟王爷不会怪罪吧。
“王爷也在都督府，庞德来的时候，礼部钱谦益大人也到了，钱大人在城内找到了王爷，两人是相跟着王爷到都督府的。”
李清点了点头，一下来了两部尚书，自己不回去是不成的了。
“走吧，回都督府。”
李清到了都督府的时候，庞德正站在布防图前唾沫横飞的说着自己对于此战的见解。
“柔然大军遁走，反攻的只有一万黑鱼王帐兵，肯定的他们还打着其它的战法，意欲再次攻城。王爷，我敢断定，若是您现在领军出城，不出半日，柔然大军必至。”
庞德斩钉截铁的说着。
苏路坐在帅案后，只是笑着，也不说话。庞德虽然是兵部尚书，也曾统带各处卫军跟禁军，算是知兵的将军，但也仅限于知兵，真到了大战层面，他还是差些的。
郑开在旁边呵呵了两声。
庞德回过头来，看了郑开一眼：“庞德眼拙，不知这位将军姓甚名谁？”
郑开双手抱拳，“末将郑开，自王爷还在宣府的时候，就是王爷的兵了。”
庞德点了点头：“既然是王爷手下的老军，那对这场仗自然有见解，来，说说，我庞德那儿说的不对。”
郑开毫不留情的说着：“那儿都不对。”
“王爷说过，柔然人不是普通的图勒兵，不但军容齐整，而且也是跟蛮人，跟泰西人打过仗的强军，不过他们不是蛮人的对手，就更不可能是泰西人的对手。”
“我们展露出飞鸟跟弩炮，一战屠灭数万柔然大军，赫百利自然知道厉害，连夜遁走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至于暗夜伏兵，地道偷袭，不过是垂死挣扎，给我们一个暗号，他们的大军还没有走，还在暗处看着我们。”
“实际上，他们的大军，现在怕已经是在千里之外，正在抓紧往柔然境内撤走。”
庞德冷笑一声：“呵呵，将军说的轻巧，你轻兵冒进，万一丢了这汉水城，到时候就算得了图勒草原，也是得不偿失。”
郑开脸上满是冷笑：“我郑开麾下将士可不是庞大人手下的禁军，不堪一击，柔然人再来攻城，单凭我郑开本部兵马，我也能让他有来无回。”
庞德脸色更难看了：“牛皮吹的挺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两人争吵的当儿，李清进来，在苏路旁边坐定，看着两人了。
庞德正要请苏路主持分析，就看到了坐着的李清，慌忙向李清行礼说着：“末将见过陛下。”
李清问着钱谦益说了：“钱爱卿看看，有什么感觉？”
钱谦益捋着胡须，脸上笑容：“臣不知兵，也不知道二位将军谁说的对，但是臣知道，现在的局面对我汉国是大好，不但收服了雕阴，进也能掌控图勒草原，此已经是不世之功。”
庞德冷哼一声：“这些原来就是我汉国土地了，钱大人。”
钱谦益捋着胡子：“庞大人此言差矣，汉水一地，原本是图勒南王庭的王都，我们不过是借机占了，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趁势取了，这里就是我汉国北疆门户，如此名正言顺之事也。”
郑开也是一脸不屑：“呵呵”
李清开口说着了：“两位的来意我知道了，朕不会再北进，这汉水城就是我此行的终点了，至于图勒草原，自有王爷决断。”
庞德闻言说着了：“陛下亲征至此，已经是不世之功，历代帝皇，能到宣府者已经不多，陛下亲自统军，冒矢石，到此荒蛮之地，已经是历代帝皇之最了。”
钱谦益心中对庞德万分鄙夷，丫明明武将出身，怎么拍起马屁来，比自己还不要脸。
“庞大人所言极是，陛下统军至此，定下我北疆门户，功比开国圣祖，中兴武帝，历代帝皇，无出陛下之右者。还望陛下斟酌，亲征至此当结束也。”
苏路放下手里的军务册子，也开口说了：“两位大人，这亲征结束与否，自然有陛下说了算，你们两个听陛下的安排就是了，兵者，国之大事也，两位既然不懂，就不要置喙了。”
李清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庞德，“庞德你虽然出身行伍，但是世事变迁，你过去所知的兵，与现在的兵已经不一样了，就不要再提什么独到见解了。”
“亲征至此，朕实在是没做什么，但是能陪在王爷身边这么长时间，朕已经很满足了。”
“好了，亲征结束了，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