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君临上京
完颜齐也是一员悍将,大大小小的战场都上过,死在他手里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他们来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但当完颜齐听到皇帝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后,心头还是一颤。
明明语气如常,像是在讨论邻家的家事一样,但却蕴含着一股重如泰山的威势,令人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
完颜齐忍不住道:“遵旨!”
“你且去,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罪臣告退!”
完颜齐转身离去,骑上自己的马,带着人又飞快向上京而去。
在上京城门外三里出,金国无数王公大臣都整整齐齐排列在两边,恭迎大宋皇帝陛下御驾亲临。
不多时,他们却见到完颜齐带着人回了来。
时立爱之子时丰问道:“镇武侯,此去何处?”
“奉天子御令,前去捉拿叛党。”
周围的王公大臣们一惊,他们本来推荐完颜齐去交涉投降,怎么一回来就说要去捉拿叛党?
众人尚未回过神,完颜齐已经带着人进城去。
完颜齐进了城便开始召集自己手下的兵,他人手已经不多,一大半被完颜母强征,死在前线。
目前手中也就一千多人,但这一千多人现在却是可以在上京城内横着走。
待士兵们都调集好,完颜齐的名单也列好了。
金国有四大种族,女真、汉族、契丹和渤海族。
完颜齐的这份名单上,几乎有一半以上是契丹和渤海族的贵族。
例如卫国公耶律洪哥,是前朝辽国皇族。
例如李忠乾,渤海人首领,前唐时代渤海国国王后裔。
这些人也不是说全然不投降,有的奢望能有奇迹发生,有的则早已开始商谈投降宋朝。
只是投降还需要送一份大礼,或说与城外那些王公贵族略有不同,所以耽搁了没去迎驾。
这倒是给了完颜齐一个机会。
他的人重进这些人府上,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开杀戒。
别说府上那些家丁、丫鬟了,就连漂亮如花的小姐们也一起杀了,脑袋割下来,提在手上,鲜血滴了一地。
总之,最后连鸡鸭都没有留,所有活着的全部杀掉。
完颜齐的动作非常快,在上京城内四处搞屠杀,城内到处可以看到骑着马腰间挂着人头的人向城头飞奔,甚至还可以看到有人用马车载着脑袋向城头运去。
城外那些恭候赵桓御驾的金国王公贵族们听说了城内的事情,各个吓得面色发青。
也不知道这完颜齐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开始在城内发了疯杀人。
他们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杀掉。
但也有聪明的人立刻就猜出完颜齐是得到了大宋皇帝陛下的御令,否则他断然没有这个动机杀人。
一想到这里,众人更是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庆幸自己出了城。
到下午的时候,城楼前已经挂满了脑袋。
这些人以往都是上京城的贵族、大官,出入都是前呼后拥,还有家奴万千,纸醉金迷。
如今却是落得身首异处的悲惨境地。
甚至连十三四岁的少女都没能幸免。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
鲜血沾满城墙,看起来格外人。
城内的大街上也堆满了尸体,前方的耶律府还传来惨叫声,一个全身穿金戴银的美妇在几个家丁的围护下,从府内逃出来,但依然被追上来的士兵一刀砍开了脑袋,随后被抛弃到街道中央的尸体堆里。
半天时间,对于上京城内的人来说,仿佛一百年。
前后大约死了八千多人。
下午,老老实实等着城外的王公贵族们终于看见前方有一大队人马向这边靠近。
他们全身都被冷汗打湿,这也是他们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天。
身着重铠的御林军方阵中间分开出一条长道,皇帝在一批精锐骑兵的拱卫下,向前面走来。
“吾皇万岁!”
众人齐声高呼。
赵桓一身戎装,意气风发。
多年的帝王生涯在他身上积累下来了威严,他仅仅是骑在马上,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一种伫立绝峰俯瞰人间的王者气息。
赵桓扫视一眼,来的人有汉人,也有女真人,还有契丹人。
他们曾经聚集在这片土地,日夜谋划着如何打到朕的东京城。
他们曾经也有猛士千万,披坚执锐,纵横捭阖。
曾经的大宋,从上到下,畏惧这些人如虎。
在曾经的汉人眼中,他们不可战胜。
但现在,他们皆臣服在了朕的脚下。
汉人的铁骑踏碎了一切反抗,朕的勇士们从长城一路打到这里,用刀剑和鲜血让所有反抗者去见了阎王。
让所有心怀异心的人,跪在这里。
所有人都将脑袋埋起来,冷汗不停往外冒。
即便是将脑袋埋起来,仿佛依然能嗅到从城内飘出来的血腥味。
“都起来说话。”
皇帝的声音传到耳边,众人心头先是一凛,随机微微放松。
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宋皇帝陛下。
他们站起来,抬起头,用恭敬的目光仰视着赵桓。
年迈的时立爱微微惊诧,这就是那位在中土掀起了狂风暴雨的新政的皇帝!
可能是常年的自律和锻炼,赵桓身上有一种很纯正的阳刚之气。
第一眼看,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充满了力量的人。
“罪臣时立爱,参见天子。”
时立爱在这里称呼自己全名,表示自谦,又称呼赵桓天子,而不是皇帝,表示对赵桓从天命上的认同。
皇帝是世俗的称呼,而天子,则表示上天之子,是代替上天统管人间的。
无论是中土,还是四方的蛮夷。
一边的时丰和时渐的心提到嗓子眼处。
另一边,韩家的韩企先也捏着冷汗。
时家和韩家是北地的两大汉人家族,无论是在辽国时代还是金国时代,都是顶级望族。
无论是辽国皇室还是金国皇室,都对他们非常倚重。
蛮族虽然战斗力强,但是治国却是最大的缺陷,他们必须依靠汉人。
而此刻,这两家的命运却突然被捏到了赵桓手中。
身为中土的皇帝,天下的共主,在长城以南,有无数饱读诗书的人才,日日夜夜都盼望着自己能为皇帝分忧。
要治理天下,这位大宋皇帝陛下有的是聪明的汉人。
如此,这两家显得便有些多余了。
这就是时立爱和韩企先的担忧之处。
第五百二十三章君臣情谊
不待时立爱继续说下去,皇帝道:“久闻寿昌贤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本是夸时立爱的话,但时立爱立刻跪在地上,甚至匍匐下来。
时家其他人也都惊吓得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这话若是在平时说自然无碍,此时此刻,大家会当做皇帝是在嘲讽时立爱。
嘲讽的语气越温柔,越表明皇帝很生气。
“陛下恕罪!”
赵桓故意这么说的,故意让时家认为他是在反讽的。
但赵桓又偏偏摆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他翻身下马,将时立爱搀扶起来:“公迷途知返,深明大义,何罪之有,此乃朕肺腑之言!”
赵桓俨然一副仁德圣君的嘴脸,脸上每一根寒毛都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时立爱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时家其他人也都各自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一边韩家的人也不甘落后啊,都使劲哭。
周围的人一见大宋皇帝竟然如此温和、如此的大度,顿时高呼:“天子圣德!”
一边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唐恪心里差点没有咆哮出来: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皇帝你前段时间还暗示李崇光那个屠夫把这些人都弄死,你自己又跑来演好人了!你的脸呢!脸呢!
从未跟赵桓打过交道,只是从宋朝的各项政策和案件中判断赵桓的性格,这群金国大臣心里嘀咕着:不像!这皇帝不像传闻中那样暴君!不但不像,看这样子,就是一千古贤君啊!
赵桓继续道:“以后,朕还要仰仗诸位。”
“愿为天子效犬马之劳!”
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或者女真或者渤海,皆行大礼,高呼道。
赵桓脸上挂着仁德的笑容,心里却是早已给这些人判了死刑了。
开玩笑!朕的大宋,人才天空璀璨的群星,朕有甲士百万,火枪大炮,铁路水泥,朕还需要你们这帮在背后天天想着害朕的家伙?
朕现在之所以不弄死你们,是要先暂时安定人心,抚慰百姓在战火中的创伤。
等这些都完事后,朕一个个削了你们!
时立爱和韩企先这两只老狐狸心中也是疑惑不解,这狗皇帝的表现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此后时家和韩家在北地可在立足数百年,数百年之后,说不定如前唐的五姓七望一般权贵满天下。
若是假的,那就危险了。
一念及此,时立爱和韩企先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但配合皇帝的戏还是要演下去。
接下来,御林军进了上京城,开始对上京城长达两个时辰的清理,几乎所有街道都被控制住,杀戮也停下来了。
到了傍晚时分,皇帝在众将的簇拥下,进入了上京城。
夕阳的余晖将这座城市笼罩,显得有些荒凉和落败,
这座城在辽国时期,是辽国的一座军事重镇,那时的女真尚在周边地带打猎为生,后来完颜阿骨打起兵,多下了这座城,将其作为后方根据地,直到建国,成了金国的首都。
从规模来看,比东京城要小太多太多,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也难怪这些蛮夷做梦都想要打进中土。
人间最繁华,莫过于华夏中土了。
主干街道已经被清理干净,唯留下血迹,街道两边的楼宇之上皆有御林军守卫,连一只苍蝇都逃不脱。
自赵桓君临上京,金国正式宣布灭亡。
赵桓用了整整十年,终于从差点被攻下京城,到反败为胜,灭亡金国。
一时间,赵桓心中也感慨人生奇妙。
随后,赵桓直接进入了金国的皇宫。
站在皇宫前,脱下衣裳等候的人是,早已退位的完颜晟。
作为一手参与金国建立,又做了近十年金国皇帝的完颜晟,看见那位身穿紫金黑甲的宋国君王以胜利者的姿态,朝自己走来,心中一时间百味陈杂,不知该说什么。
“罪臣参见天子。”
此时的完颜晟,也只能以臣来自居了。
“免礼。”
“谢天子。”
赵桓便不再看完颜晟一眼,而是进入了皇宫。
皇宫之内,每五步有一位御林军守卫。
夕阳在殿宇之间,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就像是一个个巨人,匍匐在两边,等待赵桓的君临。
赵桓进入主殿,坐在完颜阿骨打、完颜晟曾经坐的位置。
大宋文官武将在下面站成一排,金国投降的王公大臣在下面站成另一排。
“陛下,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站出来说话的是时立爱。
“但说无妨,朕不因言而治罪!”
“战争毁坏了良田,也破坏了百姓的生活,如今天子君临,圣德笼罩上京,百姓无不欢呼雀跃。”
不得不说,凡是汉人大臣,都是一个鸟德行,无论是在东京城还是在上京。
说起话来,总是要讴歌皇帝一番。
“然,如今有凶残暴徒,在上京城内大肆杀掠,此有违天子仁德,天子当令人劝阻。”
他说的自然是完颜齐。
时立爱这个人并不简单,当年辽国被女真打残了,许多人都劝他去宋朝做官,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赵佶领导的那群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所以,他转身就投奔了气势正盛的完颜阿骨打。
当他投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呢?
上言劝阻完颜阿骨打禁止金军烧杀掠夺。
并就此上言,展开了一系列的理论支撑。
看得完颜阿骨打不停点头,觉得时立爱此人乃是大才,必须重用。
此时此刻,历史仿佛重演。
时立爱故技重施,又向赵桓上言。
赵桓道:“卿所言甚是,无论是中土华夏,或北地之民,皆为朕之子民。”
众人高呼:“天子圣明。”
赵桓继续道:“勇武侯!”
“臣在!”
“朕命你严守上京,对百姓秋毫不犯!”
“遵旨!”
时立爱和韩企先悬着的心微微落下来。
那个完颜齐在上京城到处杀人,保不准就会杀到时家和韩家头上。
现在有了皇帝的保证,时家和韩家也算是安全了。
接下来,只要把皇帝陪好,什么事都好办了。
这皇帝迟早要南下回去的,东京与上京有千里之遥,想要很好地统治上京,皇帝还是需要自己的。
所以,这样看来,换了宋朝来统治这里,对自己未必是坏事。
听闻朝廷对地方财政分发颇为丰厚,有大笔买卖可以流转。
念及此,时立爱心中有了数。
时立爱又道:“陛下,臣以为,当将杀人者找出,斩首示众,以表陛下仁德。”
第五百二十四章掣肘
时立爱这话可谓诛心。
他明知今日杀人者是完颜齐,又心知肚明背后是皇帝唆使的。
且非常清楚完颜齐不过是个背锅侠,他料定杀完人后的完颜齐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除掉完颜齐对他自然百利而无一害。
今日早晨,他还和完颜齐是同生共死的盟友,此刻却要置人于死地。
赵桓稳坐上面,闭口不言。
一边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唐恪自然是心领神会,这个时候就该他说话了。
唐恪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会被“流放”到这里,和这里的势力打交道在所难免。
就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保住完颜齐对自己绝对有利。
现在这些蛮夷中,也只有完颜齐能与时立爱、韩企先分庭抗礼了。
有完颜齐在,这里的矛盾可能主要是北地汉人和完颜齐的矛盾。
若完颜齐死了,势力平衡将会被打破,变成他唐恪和这些北地汉人世家的矛盾。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等皇帝一走,所有矛盾和压力都挤压过来,他唐恪未必应付得了。
那个李崇光被搁在这里就是为了掣肘自己,靠不住。
所以,现在能拉拢一个有兵的可是打好机会。
唐恪怎么会放过呢?
皇帝心里也清楚,把唐恪人在这里,这群北地汉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李崇光的角色在权力层面,更多是为了掣肘唐恪。
唐恪若想要在这里做点什么,可不比爬蜀山简单。
那现在机会来了,怎么可能放过?
唐恪非常了解皇帝。
你让他杀他就杀?开什么玩笑!
皇帝不说话,另一边的韩企先也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时相公说得有理。”
按理说,人家刚刚投诚过来,提出来的意见总要给点面子。
赵桓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
完颜齐刚刚在外面卖力地杀了一波人,和宋军正在交涉,负责与完颜齐交接的是呼延通。
完颜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卖了。
好在现在局势不允许他死,否则,他今晚就人头落地。
赵桓也觉得不能这么快就杀了完颜齐。
完颜齐投奔过来,做的表现可比这些北地的汉人要好得多,人家是用实际行动做了表率。
如果真的立刻就杀了,未免为寒了人心。
死肯定是要死的,但不能立刻就死。
唐恪适时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上京已经流血甚多,当今最紧急之事,并非杀掉杀人者,而是恢复上京之法纪,使民心得到安定,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的仁德。”
时立爱满脸皱纹,须发皆白,一双眯起来的眼睛,时不时会绽放出精光,他用非常缓慢的语气说道:“臣以为唐相公所言甚是,当今最紧急之事,便是恢复上京之法度,使民心得到安定,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的仁德,所以,陛下当将杀人者绳之以法,以定民心。”
唐恪依然微笑道:“被杀者,多有不臣者,或者叛逆作乱者,又有反抗自卫者,若将杀人者斩首,又平添杀戮,不但不能平息事态,反而让百姓更加畏惧,不若由御林军严守上京,使一切恢复正常,不出半月,人心稍定。”
时立爱显然不肯罢休:“陛下……”
唐恪抢先道:“陛下何不赦了上京所有有罪之人,民心可定,比起再添杀戮,更能稳定人心。”
赵桓点头道:“唐卿言之有理,传朕旨意,赦免上京所有有罪之人,无论大小。”
众人齐呼:“陛下圣德!”
时立爱未得逞,心中也不急,很快又生了一计。
要杀完颜齐很简单,当今宋军中谁最仇恨女真?
当然是出了名的李崇光。
同样的军队出身,相互看不上是很常见的事情。
更何况完颜齐的女人,还没赎身,从律法的角度来看,还属于时家的财产。
赵桓又询问了一些事,天渐渐黑下来。
赵桓脱下铠甲,进入寝宫。
这里被提前全部清扫了一遍,是心思如尘的唐恪亲自安排的。
御林军将四面八方都守卫得森严,连一只苍蝇都别先飞进来。
随后,下面的人又找来一个肤白貌美、身姿婀娜的少女来伺候皇帝。
接下来上京的日子就变得无聊起来。
不同于东京城那座当今世界第一大都市,上京的生活非常枯燥。
首先吃的东西非常粗糙,主要体现在香料非常少,基本是放了盐清煮,一大股腥味,即便是皇家吃的饭菜也难吃得要命。
主要还是以为这个时代对这里的开发尚浅,许多农作物无法种植,香料也一样。
自从宋军开战后,南北的商线就断了。
以前还有许多美食、香料,包括辣椒都会被运过来。
但最近一年,上京的贵族们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回到了以前部落的生活了。
其次娱乐场所,除了妓院就没别的了。
当然,这里暴发户也多,
这些蛮夷除了会搞女人,似乎也不太有别的雅致了。
例如蹴鞠、马球、诗会、品酒、论道……
一律没有,有的只是在街头打架斗殴。
北方蛮夷生性勇猛,凶狠好斗,不服驯化。
司马君如呈上这些“小报告”,不由得苦笑,好歹自己也是皇城司北府司的总指挥使,怎么现在像足了一个每天偷窥的猥琐小偷。
这些信息,赵桓每天都会抽时间认认真真地看。
他想全面了解这里的人每天都在做什么。
他也想了解,那些权贵最近的动态。
这里是赵桓帝国战略重要之地。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认为这里是一片荒芜的蛮夷之地,但赵桓却清楚地知道,这里有丰富的铁矿。
还有大量在目前还用不上的石油。
另外,黑土地的肥沃是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的。
总之,这是一块宝地。
从赵桓的角度来看,他让唐恪来经略这里,是对这里足够重视,根本不存在着明升暗降的含义。
只不过唐恪自己误解了。
而刚刚打下来的上京,局势还还是非常微妙的,多方势力在此角逐。
削弱、同化最后的蛮夷,是赵桓的目标。
第五百二十五章挑拨
赵桓一边饮着茶,一边在看唐恪对这片地域的规划。
这里地广人稀,主要的几座大成也就只有上京、沈州和丰州,南边的显州马马虎虎也说得过去。
最主要的是人口少。
在低端经济时代,人是发展经济最大的红利。
唐恪的这份十年之策,在第五年的时候提及到从关内迁移人口过来,是一件正确的决策。
但是,赵桓觉得五年之后,太久了。
唐恪担忧北地初定,蛮夷尚未真正接受王化,贸然迁入大量人口,一旦战争爆发,必将生灵涂炭。
赵桓也认同这一点,但五年的确太久,赵桓等不了五年,大宋西南诸夷,大宋西北高昌回鹘,都是赵桓接下来的目标。
东北是未来帝国的铁矿中心之一,必须加速发展。
也必须提前稳定下来。
无论用什么办法,即便短暂性再流一次血,也在所不惜。
唐恪听得头皮发麻,皇帝解决问题实在太粗暴了,稍微需要时间的问题,就将杀人提到最前面来了。
在这一点上,唐恪永远都无法赞同。
传统士大夫的做事方式会温和很多。
就和中医的理念一样,但人生病了,不是要切除某一个东西,而是要讲究调理。
病是靠慢慢调理好的。
但赵桓却无法完全苟同这个观点。
有些病可以调理,但有些病是无法调理的。
在赵桓看来,许多问题都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造成的。
这些问题,除了杀人,基本无解,并且随着新的利益资源出现,问题还会更加严重。
横推一切再重来,看似粗暴,但不会在后面给自己留下太多麻烦,并且效率更高。
赵桓也没有直接否定唐恪的《上京府十年之策》。
例如唐恪分别从政治改革、文化改革和经济改革三个大的层面对上京府做出改制的想法,就深得赵桓意。
总之,就是把大宋的那一套搬过来。
什么狗屁水土不服,什么狗屁因地制宜,朕的东西还要来适应你个化外蛮夷?
朕只需要把东西往这里一搁,一切老老实实按照朕的来。
不守规矩的就去死好了。
“唐卿,好好去办,朕都是支持你的!”
唐恪脸上堆着笑容:“陛下放心,臣鞠躬尽瘁。”
支持我?皇帝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你故意放一个李崇光来恶心我,还说支持我!
得了!谁让我是臣你是君。
赵桓突然道:“朕想将时家和韩家牵至东京城,卿以为如何?”
“回陛下,不可,若是将时家和韩家强迁至东京,辽地之商贸恐怕要处于很长一段时间的停滞状态。”唐恪耐着子性子跟皇帝解释着,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自己的利益显然与皇帝的想法是相互冲突的。
若是时家和韩家真的被皇帝强迁至了东京,辽东的整个商贸体系至少瞬间要垮塌一大半。
这对于肩头担负重任的唐恪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到时候皇帝必然大发雷霆,他可不会听你的解释,保不准一顿骂,骂完后贬官。
这样唐恪就成了冤大头了。
唐恪觉得自己这个位置真的是蛋疼。
前几天刚保了完颜齐,目的是为了对付时家和韩家。
现在转身就要保住时家和韩家。
总之,夹在中间,稍有不慎,就惹祸端。
唐恪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这里的商贸过于依赖时家和韩家。
这两个在完颜宗磐的新政之下成长起来的商贸家族,控制了铁、煤、丝绸、茶叶、粮食、运输等各行各业。
这也是赵桓一定要弄死他们的原因。
强大的中央政权下,是不允许地方有私自的另一套体系和势力的。
赵桓沉思想了想。
实际上这段时间,他都在这个问题上就两种处理方式有些纠结。
直接把人强行牵至东京城,辽地必乱,又横生枝节。
不放到眼皮子下面,心里又不踏实。
最终,赵桓还是觉得采取唐恪的意见。
反正李崇光这种铁血将领在这里,就算时家和韩家要搞出什么幺蛾子,用刀剁成渣渣就可以了。
除了给唐恪压缩时间以外,皇帝基本上同意了唐恪的建议。
例如两年之间,在上京、沈州、显州和丰州等地,各自修建3座小学,各自设立知府辖制,从幽州府招募商社,全面开发关外与关内的商贸往来,并且对前往上京、沈州、显州和丰州从商的商人进行政策上的扶持。
为了解决皇帝心中的忧虑,唐恪建议先将这几个地方的矿产开采收归朝廷工部,又严令禁止民间私自走私盐铁,以及严查商社资质。
如此一来,各种麻烦自然就找到了时家和韩家头上。
刚开始,就能剥时家和韩家一层皮下来。
朝廷收归后,设置专门的国有商社入驻辽东,扶持朝廷商社,来牵制韩家和时家。
一旦商贸顺利衔接过来,再对韩家和时家动手也不晚。
赵桓听得甚为满意。
说服了皇帝,唐恪一颗悬着的心也找个地方稍微落下来了。
唐恪走后,转身完颜齐就被招来了。
“臣叩拜陛下。”
“完颜齐,你好大的胆子!”
完颜齐一惊,不明所以,连忙道:“陛下,罪臣不知所犯何事?”
“朕入主上京第一日,便有人联名弹劾你在上京城滥杀无辜!”
提到这事完颜齐就来火,时立爱那个老贼,以前要依靠他家的时候,送钱送女人,现在换了主人,立刻就翻脸。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陛下,臣杀的都是对陛下有怨恨的人,都是乱臣贼子!”
赵桓故意沉默片刻,完颜齐满头大汗,深怕赵桓转眼翻脸不认人一刀把自己给咔嚓了。
赵桓面色突然一变,变得温和起来:“完颜齐,朕是相信你的,若朕不信你,此刻你的脑袋已经悬在城门口。”
完颜齐心中一颤,背后冷帽刷刷直冒,但心中又庆幸自己还活着。
看来这皇帝还不糊涂,不会被时立爱那个老贼几句话搞得晕头转向。
“你放心,只要全心为朕办事,朕不会亏待你。”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只是你以后要注意一些,昨晚,时立爱和韩企先,又到朕这里告状你独断跋扈,在上京城胡作非为!”
独断跋扈?这倒不至于,只是军队里待习惯了,做事粗暴,又因为父亲曾经是燕王,权势极高,难免狂傲。
如今宋军在上京城内驻守,又有岳飞和韩世忠那种大佬,就算给一千个胆子让他独断跋扈,他也不敢。
“陛下明察!”
“朕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之言。”
看见完颜齐感激的眼神,赵桓就知道,完颜家和时家、韩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周边的动静
像完颜齐这种人,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他的兵已经不多,而且在宋军的面前,渣渣都不算一个。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忠心。
其实忠心这种事,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有些人的忠心不值钱,因为忠心带不来任何价值。
但完颜齐的忠心很值钱。
因为他是完颜阿骨打的孙子,燕王完颜宗望的儿子,在完颜家族里,地位非同凡响。
他的忠心意味着完颜氏彻底臣服于赵桓。
既然如此,皇帝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再往西。
更何况,皇帝刚才跟自己说了那番话,明显就是偏向自己的。
一想到这里,完颜齐觉得这种忠心还是值得的。
他现在已经把时家和韩家恨入了骨髓里。
看着完颜齐离去的背影,赵桓心中微微放心。
有李崇光那种视蛮夷为禽兽的人,又有完颜齐这种痛恨时家和韩家的人,辽东想要短时间内发展出一个势力,很难。
这就给了赵桓很多时间来掰扯了。
这几天,时家和韩家,除了给皇帝送女人,就是给皇帝送宝物。
日子过得有些无聊,赵桓开始想念东京城的生活了。
毕竟相对于东京城来说,这里太贫瘠。
又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上京城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赵桓才摆驾,带着御林军,离开了上京。
岳飞的西北军也几乎全部撤回河套路。
真正留下来的是燕云军,以李崇光、解潜一批年轻将领为首,二十万大军留守在辽地,上京府驻排了十五万,沈州驻守了五万。
东边的高丽已经彻底臣服,又有王禀驻军镇守,海域也都是宋军的控制范围。
想要从东面在对辽地进行威胁,已经不可能。
真正潜在的敌人,蛰伏在西边茫茫草原上。
草原原本已经被宋军横扫过一遍,克烈、乞颜和塔塔儿被打得差点灭种。
但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
据驻扎北府的皇城司前一段时间的情报,斡亦刺、泰赤乌、巴鲁刺思、蔑儿乞这几个蜗居在北海的部落,最近有些跳动起来。
也有相互联合对抗大宋的想法。
甚至还有人觉得应该归复金国,一起对抗宋国。
于是啊,他们就派出去了使者去出使金国。
并且连战略计划都做好了,到时候金国攻打宋国的居庸关和河套路,直逼燕云十六州以及黑水城一带,他们则从西线切入。
这些草原部落虽然治国不行,但打仗的确是把好手,也许和草原恶劣的环境息息相关。
他们不仅仅想着联合金国,甚至还派人去了西北边的高昌回鹘。
想着若是高昌回鹘能出兵袭击沙州一带,宋军必败。
但是,当使者将金国的消息带回去的时候,整个草原部落,都陷入了一种死静中。
仿佛连天空的老鹰都怪怪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此后,关于反宋的事情,各位部落首领达成了空前一致:绝口不提。
那派去高昌回鹘的使者回来说高昌国王有意联合出兵,却被当场杀掉。
金国在这些草原部落心中是什么地位?
这要从辽国说起。
辽国的领土,东临大海,往西与高昌回鹘西边的喀刺汗国相邻,从地理位置来说,西边抵达了阿尔泰山,以及到了中亚。
辽国强盛的时候,周边的部落和国家,都认为辽国是天朝,是神州,大唐的延续。
但就是这么个地域广阔、强大的国家,被女真花不到十年时间就给灭了。
当年的金国,就像是东边苍穹上冉冉升起的太阳,拐子马和铁浮屠将草原各个部落踏得粉碎后,在一片呻吟和悲惨中,草原各部落服了。
在他们心中,金国比辽国还要强大,是不可战胜的。
但现在,那个不可战胜的强大存在,已经被彻底灭掉。
无数名将的脑袋被挂在上京的城门口,无数以往他们跪着求都见不到一面的王公贵族的脑袋被挂在城门口。
高大的上京城城墙被鲜血染红,下面更是汇聚成了小溪。
以往蹂躏草原的铁骑,已经暴尸荒野。
女真部曾经骄傲的铁骨也被中土皇帝踏碎,一切在汉人面前,都显得苍白脆弱。
过去了五百年,蛰伏在北海的蛮夷,再一次感受到了汉人铁骑的力量。
于是,一切都归复到平静,各部落也决口不再提对抗大宋之事。
他们不提,不代表赵桓不知道。
在回去的路上,司马君如早已准备了厚厚一堆情报,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呈递给皇帝。
赵桓便在御驾里,一封又一封,一个字不漏地全部读完。
读完后,赵桓突然笑起来。
高昌国!
你不来找朕,朕还要去找你。
毕勒哥你是觉得肉不香了,还是女人不漂亮了?
没事主动跑来惹朕?
还是说,是耶律大石怂恿的你?
高昌以前也与宋有过一段时间的蜜月期,宋初期,还经常派使臣前来朝拜。
若真要打高昌,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也说不过去。
但现在就不同了,主动作死作上门。
送上门的人头,赵桓岂能不要?
如今大宋也算是国富兵强,赵桓已经打算向西边,挽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外族,弘扬天朝文明。
文明的传播历来都是血腥的,一定是伴随着战争的。
打仗师出有名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就算没有名头,也要编一个出来灌输给将士们。
现在不用编了。
十天后,赵桓抵达北都幽州。
在幽州,赵桓接见了韩晨晨的父亲韩礼先。
一个字之差,原本是一家人,现在是死对头。
韩礼先这一脉旁支,也是出自韩德让,中途分出来,在幽州猥琐发育了大几十年,有一点点小生意。
恰好十年前,傍上了赵桓,也可谓是野鸡变凤凰了。
赵桓接见韩礼先,一是出于尊重,二则是想要让自己的丈人将商贸的势力范围尽快往北边延伸,总之,先瓦解韩企先的商社。
这种细节的事,赵桓也不想参与太多了。
在幽州停留的第三天,南边紧急送来了一份信:广州城造反了。
ps:第五卷天宋雄风终于写完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耿直的柔嘉
丝绸之路是后人的说法。
在中国历史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严格的来说,丝路一共有四条。
北线是汉代开始的,从长安出发,一直到地中海各国。
南线是从蜀地出发,往西方。
草原丝路则是从草原出发,通往中亚最后到欧洲。
陆地丝路很容易受到战争的影响,而西域又是一个常年战乱的地方。
所以,还有另外一条丝绸之路,是海上丝绸之路。
这一条丝绸之路,可以说是最古老的人类大航线。
他的起点是泉州和广州,一路经过南洋诸岛,穿越凌牙门的海峡,随后往西,抵达注辇(印度南部),又穿越海洋,抵达大食(阿拉伯),再到昆仑奴(非洲),从路上进入欧罗巴,抵达大秦。
在无数个阳光明媚和狂风暴雨的日子里,一艘又一艘船,载着琳琅满目的货物,从华夏出发,经过万里,在海水湛蓝的海岸停靠。
那些不同颜色的皮肤、不同颜色的眼睛,说着完全不同语言的人,用好奇而热烈的眼光,看着被搬运下来的丝绸、陶瓷、茶叶、铜器等等。
华夏虽然是农业大国,但其实上,很早很早就开始了远洋贸易,一代又一代人,行驶在古老的航线上。
尤其是到了唐朝,不仅仅诸多货品被运输到海外,更有无数海外的人,漂洋过海登陆华夏神州。
就说广州,自唐朝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人汇聚。
隋唐时期成立的市舶司,就相当于海关,在赵宋时代,发展到了极致。
只是后面有些人不争气,把海洋的路自己给堵上了。
却说这市舶司成立后,华夏的造船技术也突飞猛进。
到了赵桓这个时代,船已经达到了历史的顶点,也是全世界的最高点。
由华夏行驶出去的船,凡途径之地,都要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例如在注辇,人们会站在海边,远远观望大宋的船驶来,用无比向往的眼神凝视着那些载满商品的商船,做梦都想上去看看。
并且还有人感慨:这一辈子,如果能去这些船行驶来的地方去看看,死也值了。
即便是到了大食的海域,以造船著称的大食人,看到大宋的商船,依然要发出感慨:真主造出来的奇迹。
呵呵,这些年,赵桓倒是没有把太多的经历放在海洋上。
毕竟这十年,战略重心是温饱、军事和内贸。
海洋有赵构,为了牵制赵构的权力,赵桓又找来了虞允文做海军大臣。
对于与海外的人做生意这件事,赵桓也是秉承着绝对开放的态度。
毕竟我天朝上国,物华天宝,还不至于小心眼到不让这些人在这里活下去。
况且,生意还是要做下去的,做生意有个自古恒定的道理:和气生财。
但偏偏有人就不想和气,偏偏这些人就想在广州搞事情。
是觉得自己是“老外”,在广州就有特权?
朕让你们留下来,不是要讨好你们,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机会。
别误会啊,要搞事情,朕也会搞。
将信放到一边,赵桓揉了揉太阳穴,他有一个人生信条:尽量少花时间用理论去说服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
能够定规则的,不是靠道理,而是靠拳头。
东京城就在前面了。
皇帝凯旋归来,文武百官早早就在城外相迎。
又有东京城百姓前来迎接。
待皇帝御驾已至,便响起了高呼声:“吾皇万岁!”
赵桓在一片簇拥和欢呼下回到了离开半年多的东京城。
此时已经是荷花露出尖尖角的初夏,东京城街道两边的树都已经被浅绿色装扮,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风从远方吹来,在汴河上轻轻抚摸过,带着水汽,在东京城的街道上游走,吹动皇帝的斗篷。
东京城的百姓热情地欢迎了皇帝的胜利之师。
完颜被作为战俘,送到了太庙。
入宫后,赵桓则匆匆去洗了个热水澡,便换了一身衣衫。
随后,朱琏带着柔嘉,韩晨晨带着赵淳,到了赵桓的寝宫来见安。
看见已经亭亭玉立的柔嘉,赵桓猛然恍惚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穿越过来第十一个年头了。
明明只出去了半年多,感觉仿佛离开了很久了一样。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柔嘉好想你。”
也不顾赵桓皇帝的威严,柔嘉扑上去抱住赵桓,朱琏在后面提醒道:“柔嘉,成何体统。”
“无妨,我也好是挂念我们的柔嘉。”
柔嘉今年已经十六岁,按照大宋的习俗,二八年华,正是嫁人的时候。
不过像赵桓这种穿越过来的皇帝才不会管这一套,柔嘉三十岁不嫁人赵桓都没有意见。
反正他养得起!
朱琏提醒道:“柔嘉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不可再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官家。”
“无妨无妨,自己的女儿,不必顾虑!”赵桓笑起来,笑得颇有些轻松,仿佛一个普通人家的人,他用疼爱的眼神看着柔嘉,好奇道,“有看中的男子吗?”
朱琏连忙插嘴道:“官家,妾觉得石相公家的公子不错。”
赵桓微微一怔:“石子明的儿子?”
“石大郎,妾是见过的,文采斐然,颇富才情。”
柔嘉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娘娘,我不要嫁给石大郎,我不喜欢书呆子,我喜欢的是李宝李军都!”
赵桓这下就不是微微一怔了,而是诧异。
自己女儿居然喜欢李宝!
赵桓心中突然生起一股不是很爽的感觉,仿佛是有点醋意。
娘希匹的!
见赵桓有些错愕,柔嘉大胆地说道:“爹爹,我就喜欢李宝,我在帝**事学院听过他的课,我喜欢大海,我喜欢战场!”
握草!
赵桓瞬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以前只顾着忙国事,连自己女儿的成长都疏忽了。
完全不知道柔嘉居然喜欢海洋,喜欢战场!
他看着柔嘉认真的表情,很想出言反对。
但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前世,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有很多梦想,只是被现实打败。
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做一个蛮横不讲理的父亲。
李宝也可以,十六岁在岳飞麾下成名,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二岁,便成了大宋海军中的中流砥柱。
人品也是很不错的。
但是,战争这种事,肯定是不能碰的。
赵桓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上战场。
第五百二十八章开夷道
如果不是皇帝的身份,赵桓一定是一个护女狂魔。
如赵谌、赵淳等人,赵桓自然是更愿意他们去疆场上纵横捭阖,但女儿是用来保护的。
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面临危险呢!
可偏偏柔嘉性子倔强、刚强。
很少女儿家喜欢一个人,就在父母面前直接说出来的。
在21世纪的都不多。
柔嘉就敢。
李宝那厮二十二岁,有没有老婆?
赵桓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总不能让自己的柔嘉去给李宝做妾吧?
见赵桓不说话,柔嘉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道:“爹爹,我听闻在西域有天竺、大食,还有大秦国(东罗马帝国),那里的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眼睛是碧色,头发是栗色,说着不同的语言,着与我们不同的服饰,乘船万里抵达神州,交易商品。”
赵桓不知柔嘉为何突然说这个。
“爹爹,自华兴商社后,大宋纺织出货量达到历史以来最高,布衣价格一年比一年低,使得人人都有衣服穿。民间已有不少商人,利用出货快,开始做海外的贸易。”
“不出十年,会有更多的胡人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来我大宋采购布衣、丝绸、陶器等,海运将会变成大宋举足轻重的命脉之一。”
赵桓越听越吃惊,这话居然是一个生活在古代的十六岁的女孩儿说出来的。
“李宝李军都乃是我大宋海军中流砥柱,爹爹的心腹大将,我要嫁给他,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还因为我们老赵家,需要这样的人。”
看着柔嘉稚嫩的脸庞,赵桓怔了怔,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没想到柔嘉居然还有灵敏的政治嗅觉。
赵桓随即道:“你这些都是哪里得知的?”
柔嘉露出洁白的贝齿笑道:“很简单啊,我经常去东京城的西市逛,那里有许多胡人,有来自注辇的,天竺的,还有大食国,大秦国,对了,还有昆仑奴人呢!这还不算什么,我还见识到了一个自称是神圣的罗曼大国来的。”
赵桓有些惊诧,道:“是神圣罗马帝国吗?”
“似乎与爹爹说的更相仿。”
赵桓越来越惊讶,西欧离华夏万里之遥,而且说实话,这个年代的西欧基本上就是大农村。
欧洲的中心在这个时代,是东欧。
没想到连神圣罗马都有人到大宋来了。
赵桓觉得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爹爹,海贸是朝廷的重中之重,爹爹身为官家,眼界与格局不知比柔嘉高了多少倍,相信爹爹心中已经知晓其中利害。”
看着自己女儿好一会儿,赵桓觉得柔嘉情商简直是爆表了!
恍惚间,柔嘉真的长大了。
这丫头比她哥哥赵谌不知要聪明了多少倍。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若不是柔嘉是女儿身,赵桓一定立她为太子。
“爹爹……”
一边,皇贵妃韩晨晨怀里的赵淳发出稚嫩的细语,脸上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
赵桓连忙将赵淳抱过来,逗起了这个孩子。
赵淳两岁,却已表现出惊人的一面。
在他周岁抓周那一天,小家伙左手拿笔,右手握剑,惊呆了满朝文武。
这预示着赵淳长大必然是文武双全。
但赵桓不这么认为,他一个21世纪好青年,早就不行这一套了。
长大成什么样子,先天性格固然重要,但后天努力更重要。
只有失败者,才将自己的失败归于天注定。
所以,对赵淳的教育,赵桓一刻也不落下。
没事就会在他耳边说话。
虽然他现在听不懂,但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淳哥儿,你又长大了。”
“爹爹……”赵淳说话还有些断断续续,他用粉嫩的小手抓住赵桓的红杉,“打仗……保家……卫国……”
赵桓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淳哥儿都知道保家卫国了。”
韩晨晨笑道:“官家言传身教,淳哥儿知晓这些也是理所当然。”
赵桓看赵淳的眼神更加疼爱,充满了期待,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从某种程度来说,赵谌、柔嘉都只与赵桓有血肉关系,只有赵淳才真正意义上是赵桓亲生。
无论是从血肉相连,还是精神契合。
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生命是延续的。
人无论那么强大,都是要死的,我们都是**凡胎。
文明之所以能延续,就是因为传承。
赵桓并未察觉到,皇后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柔嘉嘻嘻道:“淳哥儿聪慧,日后必成大器。”
赵桓笑道:“行了行了,柔嘉,你要是喜欢李宝,我就赐婚吧。”
“呀,多谢爹爹。”
一边的皇后和皇贵妃各自有了不同的心思。
邵成章突然小跑进来:“官家,相公们都在外面恭候。”
皇后和皇贵妃对视一眼,都非常知趣:“妾先行告退。”
“好,你们先回去,我与诸相公议完事再去找你们。”
“妾身告退。”
韩晨晨将赵淳抱过来:“淳哥儿,爹爹要议政国朝大事,我们就不打扰了,跟娘娘回去。”
“爹爹,纯儿……走了”赵淳挥舞着小手,脸上尽是依依不舍。
柔嘉也兴高采烈离去,她并不知道,日后自己也将不可避免卷入到大宋朝堂的权力纷争里。
赵桓准备了一下,便移驾到御书房。
他的御前大臣们都在外面恭候。
见皇帝来了,各自行礼:“参见陛下。”
“诸位卿免礼。”
随后相公们进入皇帝的御书房,各自站了两边。
邵成章在一边煮茶,待煮好茶,茶香四溢。
“诸公请坐。”
“谢陛下。”
邵成章又给诸位相公各自沏茶。
“今日议事分两步:一、都说说对广州的看法,各位大可畅所欲言,朕不因言而治罪;二、都说说开夷道之事(夷道是经过蛮夷之地的道路,就是后世说的丝绸之路)。”
随着大宋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拉开序幕,纺织、交通、采矿、铸造、冶炼等等技术都在不断提高。
伴随而来的是产量的增加。
原本就繁荣的海贸,就变得更加频繁了。
以前更多的是还在诸国主动前往天朝采购。
因为货品数量不算充足,从成本和风险考虑,更多商人宁愿将商品卖给国内,也不太愿意做海外的生意。
这是制约大宋对外贸易最大的障碍。
但现在不同了,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大宋不少商人已经如饥似渴,对海洋以外,露出了獠牙。
伴随着这一变化,新的矛盾随之而来,广州的暴乱,之事这个大时代背景下的缩影。
ps:不好意思各位,这些天一直没更新,是因为作者君在举办婚礼。
前后准备了几天。
拙荆与作者君老家又相去甚远,两边都要办。所以时间周期会比较长。耽搁了不少。
在这里给各位道个歉。
第五百二十九章广南新府政论
靖康十一年,三月,广州城内发生了大规模的暴乱。
广州位于岭南的腹心,是广南东路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
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是大宋东南沿海重要的通商口岸。
目前摆在赵桓御案上的奏疏,有三种说法。
一、因广州知府何永福在当地滥用职权、横行霸道,激发民怒,才导致暴乱,又因未能及时镇压,暴乱迅速扩大。
二、因从注辇、大食等海外之国来的商旅,与当地商行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爆发了私斗,私斗规模扩大,何永福管控不当,演变成暴乱。
三、因何永福治理无方,广州商社靖康十年商税出现巨大纰漏,双方引发矛盾,演变成大规模暴乱。
这三种观点,都有一个共同点:广州知府何永福治理无方,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何永福是谁的人?
是刚上位不到一年的虞允文的人。
虞允文是当朝首相,同时也是海军大臣。
海军大臣的职责之一是开辟新夷道,例如当年他提出的《南海四策》之一,攻下凌牙门,大宋便掌握了海上咽喉。
凡是注辇、大食、昆仑奴商人,要到大宋,凌牙门是必经之地。
有人猜测虞允文能在徐处仁之后上台,可能意味着皇帝在接下来会大规模开辟夷道。
由于大宋造船工艺的提高、商品效率的提高,朝廷政策的倾斜,越来越多人都看到了这一机会。
但自古权力中心都不是一个声音,有人赞同,必然有人反对,无论这种反对声是发自肺腑还是仅仅为了抨击政敌。
广州暴乱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虞允文对海外贸易的新政基本上都在广州实施。
现在参虞允文一本,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朝中有许多人对虞允文的海贸新政都持有强烈反对态度。
尤其是靖康前十年新政的改革派们。
徐处仁被贬谪,唐恪远在上京。
资历最深的就属三司使周朝了。
他对虞允文在广州的税收政策嗤之以鼻。
虞允文在广州到底是什么税收政策?
为了激励广南东路的对外商贸,扩大中土对南洋以及更遥远地区的经济渗透,从而在更广阔的地方推行交子。
虞允文上台后就在广州府南部的新安县(深圳)划定了广南新府,凡入驻广南新府的商社,收税降低到百抽五。
这是什么概念?
靖康新政前,大宋对商社收税是百抽二。
赵桓上台后,依靠打了一次胜仗,威信空前暴涨,手里又掌握了军队,强行将税收提升到了百抽十五,最高达百抽二十五。
其中以瓷器、丝绸和玉器等行业为代表的高端行业,因行业本身暴利,为百抽二十五。
现在降低到百抽五,足足让出了二十的空间。
这种政策给大宋对外贸易无疑打了一针强心剂。
但虞允文之心也昭然若揭。
在大力扶持广州的时候,原本的杭州港和密州港的地位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杭州和密州权力纠纷错综复杂,杭州是大宋开国时崛起的对外港口,靖康这十年,与密州和泉州一起成为了大宋三大港口。
是大宋对外输出的主要前沿阵地。
其实际治理权掌控在康王赵构手中,但凡对外政策,皆需政事堂审批裁决。
所以,这三大港口是徐处仁和康王的势力交复之地。
这三大港口在靖康新政的十年,打通了对南洋、注辇、大食的远洋夷道。
最大的功劳是通过商贸连接,让这些地方都设立了大宋交子兑换银行。
可谓是赵桓金融帝国的先行者。
但随着北方民生的复苏,以及北疆区域空前扩大,密州和杭州显然不能再完全当作对外输出之地来用了。
再加上朝堂政局的变动,新的执政者需要新的政绩,广州府的广南新府便应运而生。
广州府新任的知府何永福是虞允文亲自挑选,走马上任。
半年的时间,广南新府已经有十家大型远航夷道商社入驻,朝廷成立了西夷远航商社,由朝廷直接管辖,相当于皇家商社。
名义上归商部管辖,实际直接听命于首相和皇帝。
这一步动作,动了不少人的神经,令许多人睡不着觉。
尤其是周朝,如此大幅度减税,朝廷账目上将少一大笔收入,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加上派系之别,他自然要趁现在打压广州的新府政策。
所以,他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道:“臣斗胆直言,广州府之乱原因有二:一为新府初建,法度不全,贸然实施减税新政,为得名额,广府当地商社不择手段,恶性竞争,引发争执;二是广南新府知府何永福不懂审时度势,导致争执扩大,引发暴乱。”
周朝说完,礼部侍郎兼商部尚书的陈也站出来了。
自唐恪随皇帝北上,就乖乖交出了商部尚书的位置,由礼部侍郎陈来担任。
在这之前,陈除了是礼部侍郎,还担任了八年的商虞司司丞,是唐恪的得力助手之一。
他对虞允文的诸多做法都不认同,广州的夷道新政只是其中之一。
“陛下,臣附议。”陈道,“国不可有二法,臣以为,广南新府新政不能安民心,便不是好的政令,为政者,不可不顾及民心,为达目的,肆意妄为。”
“另,广南新府知府何永福辖制不利,当撤官免职,押解京师。”
一见这两位大佬都出声了,刑部、工部、九寺也都站出来附议。
原本说的是广州暴乱一事,立刻就引导到了夷道新政,下一步就差直接弹劾虞允文了。
赵桓脸色如常,大臣们也看不出皇帝是怎么想的。
沉默片刻,赵桓道:“都察院呢?”
刘彦宗出列,立刻匍匐在地,他这个动作做的非常夸张,吓得其他人一大跳。
刘御司,你这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大家做坐下来好好的,皇帝让你出列讲话,你站着慢慢说就是了,怎么一上来就爬在地上了?
你特么想干什么?
“刘卿,你这是做甚?”
做戏呗,还能做啥?
刘彦宗道:“陛下,请下令诛灭广州陈氏九族!”
第五百三十章朕就是要战争!
刘彦宗此话一出,举座震惊。
不愧是都察院的,平日里做惯了白刀子红刀子出的事情,张口闭口就是要诛人九族。
周朝用一脸鄙夷的目光看着刘彦宗,自从徐处仁被贬谪后,他便成为了都察院头号攻击的目标。
就像后世那些公司的审计专门盯着财务部门一样。
这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形同水火。
赵桓目光平静道:“刘卿何出此言?”
“陈氏家族有三大罪:一、私设武装,对抗朝廷;二、偷税漏税,中饱私囊;三、勾结西夷,煽动暴乱,造成六万人惨死。”
刘彦宗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如刀似剑,恨不得将陈氏家族每一个人都切成碎块。
赵桓沉声道:“刘御司,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所有人心头一凛,都从皇帝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愤怒。
不少人开始骂刘彦宗,本来皇帝心情美美哒,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好听的话,你是觉得生活无聊了吗?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君,臣愿意人头落地。”
“证据呢?”
刘彦宗从怀中掏出几封信纸,呈递给皇帝。
赵桓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周朝道:“陛下,兹事体大,尚需再查清……”
他话未说完,虞允文也站了出来:“陛下,此事臣到也收到了一些消息。”
“哦,虞相公但说无妨。”
“臣一个月前遣人去了一趟广南,有报,西夷乱杀人,有报陈氏草菅人命,与刘御司所言倒是有几分吻合,只是兹事体大,臣未彻查清楚之前,需谨慎处理,未能上报,请陛下恕罪。”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刘彦宗。
此事怕是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赵桓道:“刘御司,那陈氏是何来头?”
“陈氏本是广州府大族,上前任广州知府陈兆鸿是陈氏家族的长子,辞官隐居后,在广州府颇有威望。”
“一个辞官的知府,居然能在广州府掀起惊涛巨浪,说出来,朕是不信的。”赵桓沉着脸,脸上已经笼罩了一层乌云,难看到了极点,陈兆鸿他不熟,是宋徽宗时代的官员了。
但若是上面没有人护着,陈兆鸿是绝对不可能在辞官后,还能在广州府呼风唤雨的。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陈氏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回陛下,九年前,响应朝廷号召,陈氏卖了良田万亩,借着新政,经营起了商贸,说起来,四年前,陈氏还捐赠了一万石的粮食给南海海军。”
周朝小心翼翼说着:“若陈氏真如刘御司所言,自当诛灭九族,但朝廷拿人办事,还是需要谨慎,得有实证。”
如今的大宋与前些年不可同日而语。
靖康元年,为了快速铲除保守派,皇帝采用了非常激进的手法来残忍地镇压一切。
但现在是大宋高速发展时期,所有东西都在求快,一切都在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求的是人心稳定,否则事情极容易崩盘。
他的另一层意思是说,刘彦宗掏出来的那几封信很可能就是伪造的。
至于虞允文所言,没有实证,就算是宰相又如何,更不能信口开河了。
否则造成了时局动乱,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赵桓的目光转移到虞允文身上,他知道虞允文在想什么,也知道虞允文为何查到了陈氏的事情暂不上报。
没有人保着,陈氏岂敢胡作非为?
虞允文显然是不想打草惊蛇,想着顺藤摸瓜,多摸几个人出来。
但现在刘彦宗一言不合就把事情捅开了,在场的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必然会走漏风声。
明日之后,广南东路便会有官员病死床榻,又或成替罪羔羊。
赵桓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们仿佛从皇帝身上感受到了如同泰山一样的威压。
“还需要何证据,一个是朕的都察御司,一个是大宋的宰相,同时告发了一个地方家族,你说朕还需要何证据?你是说朕的宰相和朕的御司联合起来欺骗朕?”
赵桓语气变得颇有些烦闷起来,神色也变得威严,抿着嘴,紧锁着剑眉。
“臣不敢!”
“立案!刘彦宗,你给朕好好查办此事!”
“遵旨!”
“陛下,臣以为此事与广南新府新政也有莫大关联,请陛下撤回新政。”周朝心不死,原本说新政的锅说的好好的,中途被刘彦宗给带偏了,心中郁闷地想吐血。
虞允文则道:“陛下,此刻并非讨论广南新政之时,应当即刻遣派大军前往平乱。”
“朕已传书李宝,命他率领两万精锐前往广州平乱。”
大臣们微微一怔,皇帝今日刚回来,却早已传书李宝,皇帝的动作比想象中要快。
也就是说,此次召集大臣们前来,已经不是为平乱出谋划策了。
也对,皇帝开场白就是对广州暴乱的看法和开夷道之事,并未说广州接下来怎么办!
虞允文道:“陛下英明,臣等望尘莫及。”
“虞卿,你说说,广州为何暴乱?”
“陛下,臣以为,广南新府发生暴乱原因有二:一、自靖康广开海贸以来,有大批夷商涌入广州,人数更胜于前唐,夷商在广州所获颇丰,拉拢地方豪强,结交官员,日渐娇奢,广州已出现不少夷商欺辱大宋子民的案例,仅仅去年到今年,就发生了十起,何永福上任后,对夷商管控手段强硬,惹怒了夷商,引发鹏岛倾茶案,此案发生后,何永福调集地方厢军拿人,便涉及到了原因二;二、厢军拿人,不但没有抓到人,反而有两百多人被杀,伤者高达五百三十八人。此乃是地方私人武装所致。自靖康新政以来,朝廷强力引导民间商贸,有一大批地方豪强卖了原本的土地,专做买卖,所获巨额,日渐壮大,朝廷疏于对其管控,渐渐有人膨胀,竟私设武装,干预地方政务,更有甚者,私藏火枪。”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去年让徐处仁下台的郑家案。
郑家大郎在大街上,以火枪公然打死人,引发了牵动大宋朝廷权力中枢的大案。
皇帝沉默了好一片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下。
“好一个日渐娇奢的夷商,来大宋挣朕的钱,还欺压朕的子民,一言不合,勾结地方豪绅,造朕的反!”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这平静下面却是怒海狂澜。
皇帝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将那个阿里本给朕带回东京城,朕将亲眼看见他被千刀万剐!其余参与叛乱的夷商,全部处死!”
这时,康王赵构站出来了:“陛下,臣听闻,那阿里本乃是大食国的一位贵族,地位不低,若是如此,恐引发战争,请……”
赵桓强行打断了他的话:“朕就是要战争!”
第五百三十一章迫在眉睫
大食国位于欧罗巴大陆和神州大陆之间。
盛唐时期,大食国空前强大,疆域横跨欧罗巴、昆仑奴(非洲)、西域。
大食国与盛唐有过交往,也有过战争,各有胜负。
其中恒罗斯是被后人炒作最热的一场战争。
以盛唐战败告终。
虽说那不过是一场不起眼的军事摩擦,但的确也说明了大食国有实力和盛唐叫板。
眼下,盛唐已经不在。
但大食国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大食国。
大食早已在几百年前就分崩离析,正统的大食缩到半岛。
这一切都归咎于两河流域复杂的民族。
政治和人种上的分裂和离心,使这个强大的帝国在建立之初,就埋下了割据的种子。
所以,现在的大食国,与过去的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两河流域的宗教、政治和种族关系颇为复杂,导致极度混乱。
不过,他们的造船和航海技术非常发达,也乐于对外商贸。
至少这个时代,尚未变得保守,并且是两河流域最强大的政体。
但赵桓并不忌惮,前唐未完成的事情,他要完成。
赵构所说的唯恐引起战争?
开什么玩笑!
朕什么时候怕过打仗?
更何况,阿拉伯从海线过来,不远万里,只要脑子没坑,都不会打海战。
至于陆战,就更不用说了。
塞尔柱人现在怕是已经知道耶律大石的存在了,正绞尽脑汁弄死耶律大石。
总之,那个阿里本是死定了。
皇帝朗声道:“九龙江是大宋南方的粮仓,日本是大宋的金银矿,大理为我们种植茶叶,南洋为我们运输果实,大宋的战船扼守着凌牙门,金国被我们打灭国,陶瓷和丝绸的商人用大批量马车拉着货物,通往高昌回鹘,草原的蛮夷对我们闻风丧胆,我大宋富有四海,百万甲士镇守四方,志士能人如过江之鲫,区区一个夷商,胆敢在我大宋作恶,即便是大食国倾国之力而来,朕也要杀了他!”
“诸卿,朕跟你们说几个底线,凡分裂我疆土者,凡伤辱我子民者,皆不可饶恕!”
群臣起身行大礼:“陛下圣明!”
虞允文道:“陛下,臣以为,开夷道当如此,此次之叛乱,多为外邦,既有大食国人,亦有注辇国人。可以趁机派遣战舰进入注辇,提叛乱者人头问罪注辇国国王,攻占注辇,以此威胁罗斛国(泰国中部)。”
“从陛下亲手绘制的《天下图》来看,攻占注辇,既可以北击天竺,又能东控罗斛,最关键的是,能将注辇作为大宋海外前哨,凡大宋商船,皆可在此停驻。”
赵桓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年轻的宰相,虞允文说得正和他心意。
要征服海洋航道,就必须有无数个前哨。
南洋现在已经在大宋的控制范围内,往西穿过凌牙门,进入广阔的印度洋,攻占印度次大陆最南端的注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在以前提出这种对海外的征服,大宋朝堂上的大臣们是想都不敢想的,且绝对不会答应。
就像宋朝的那些官员,对西域的疆域也漠不关心一样。
原因在于,打下这些地方,无论怎么算这笔账都是亏本的。
就说神宗时代的熙河开边,王韶收复了陇右部分领地,按照后世的价值观来说,绝对是民族大英雄。
但当时朝堂上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甚至有人想要放弃辛辛苦苦得来的领地。
为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看一下财务报表,看一下军费支出和管辖支出,就知道那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费用了。
对于拥有五十万公务猿的大宋朝廷来说,那就是一个负担了。
至少古人不认为那是汉地,心理上也没有太多的负担。
但现在的局势已经改变,生产技术的提高,大宋皇家商社,大宋民间商社林立。
拓边,是为了牟取更多的利润,开辟新的商道。
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大宋的商船更多的是在南洋行驶,有一两条很薄弱的线路通往注辇,又转移到大食。
之所以薄弱,是因为太过遥远,未知因素太多。
在大臣看来,南洋已经是大宋掌控的极限,注辇和大食,最多是简单的做一些商贸,要去征服,得不偿失。
但赵桓不这么想啊,他一个后世人,清楚那里也有许多国家,打下那里,在以后的几百年里,都有巨额钱财赚取。
赵桓道:“准!虞卿,此事全权交由你去办!”
“遵旨!”
一边的赵构道:“陛下,臣以为现在攻占注辇,为时尚早,市舶司最近几年更多的商贸往来还是南洋、日本和高丽,注辇、大食、昆仑奴,往来者甚少。又因这些地方离神州甚远,语言诧异太大,并非最佳选择。”
周朝也跟着道:“陛下,蛮夷之地,寸草不生,打下来也无用,不可取。”
“此事无需再议,朕交由虞相公全权处理,诸卿当全力支持虞相公。”
众大臣相互对视一眼,周朝等人心中又开始骂虞允文是奸相,竟然怂恿皇帝去打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说你打打西北,攻占高昌那都没问题,毕竟自汉以来,便有古夷道延伸过去,前人已经证明可以赚钱。
现在漂洋过海去打注辇,鬼知道那里有什么?
前哨?
说得好听,你丫知道有多难吗!
本着不再多管闲事,让虞允文自己去作死的心态,众大臣也不再多言。
这事做的好,你虞允文自然稳住政事堂头把交椅,但若这事出了差池,嘿嘿,你就等着去琼州喝海水吧。
“遵旨!”众大臣齐声道。
刘彦宗出列道:“陛下,另有一事,也是迫在眉睫。”
“何事?”
“方才也说过,近些年,民间出现一些富商,仗着积累了巨额钱财,私自养了不少武士。臣以为,若朝廷再不严惩,此后几年必然酿成大祸。”
赵桓锁起剑眉来,这的确是他心头的痛。
这是一股新的力量,他们在新政之下迅速壮大。
壮大后,为了更加强大,他们则开始发展自己的力量。
夷道与此事皆是广州事件引发,这是绕不开的问题。
第五百三十二章陈氏案
私人武装和开夷道看似两件不相关的事,但其实密切相关。
开辟更加广阔的夷道,意味着更多的大宋商人会出海商贸,必然会出现更多资金雄厚的商社。
若私人武装这种问题不能根除,会埋下隐患。
“这民间私养武士,诸卿有何看法?”赵桓扫了一眼,“石卿,你说说。”
石洵出列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如今大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之功德在天地,民间若有私人豢养武士,为有心者蛊惑,必对抗朝廷,为祸一方,如若壮大,甚有可能演变为前唐藩镇,天下必然大乱。”
石洵一句“儒以文乱法”瞬间让在座的诸多大臣心中不爽,就有人要站起来怒骂了,但一想到现在在讨论极其敏感的话题,都强行控制住自己。
这民间的或者说非朝廷的武力,自古以来都是皇帝最大的心头病。
就说强汉的诸侯国,前唐的藩镇,都是脱离中央,打算自立的存在。
兴商贸自然是好事,但若养出了一批畸形的怪物出来,这天下岂不是又要大乱了起来。
当年新政中的一条“在职官员,不可参与私人商社”就已经把大宋官员们的性质定下来了。
他们还是一群士大夫,以前,他们代表的是大地主们的利益,因为本身他们也是大地主。
现在,他们的土地也没了,与商业也是隔离开的。
他们的身份很微妙,如果一定要分清他们是哪个群体,只能说,他们是士大夫!
一群精英,接受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
当然,朝廷规定官员不可私自从商,但肯定会有官员利用手中的职权,私自牟取商业利润,毕竟如今在大宋做生意,利润实在太丰厚了,没有多少人能经得住诱惑。
例如,皇帝你不让我从商,没问题,我老老实实做官。
但我七大姑的哥哥的舅舅的三姑妈的二表舅的堂兄家的小伙子,在东京大学的商贸院卒业了,家里又有点钱,他自己去倒腾吧。
这是一个在政策上无法规避的问题。
赵桓心中也是清楚的,官员不得从商,是指官员自家不可从事商贸,不代表他的亲戚不可以。
就说当年这条新政颁布后,有多少官员从本家脱离出来,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身份将本家限制住了。
而这朝堂上又有多少官员的亲戚是从商的,分别在做什么生意,赵桓可是了如指掌的。
只要他们不越界,一切都好谈。
官员们自己家老实本分就好。
像徐处仁那种,显然就是越界了。
石洵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不少官员心中都一紧。
赵桓看着自己的大臣们,就说三司使周朝,他的小舅子就在太原府搞了一个开采煤矿的商社。
从今年年初开始,钱像纸一样流入进来。
这事还与皇帝北伐有关,金国被灭,大宋北疆的领土空前扩大。
在上层圈子里早就有风声传朝廷会陆陆续续迁移人口到关外。
北方严寒,对煤炭的需求比南方更甚。
北都在兴建炼铁司,对煤炭的需求也增大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朝廷现在的所有举动都是需要调动百姓的力量来做支撑的,朝廷又不愿意统一管理。
商虞司的招募模式已经进展了十年,被验证是完全可行的。
自然有大量的有钱有势的人,想要拿到名额,从朝廷的各项政策中去赚钱。
尤其是官员的亲戚们。
这十年,可以说是赚得钵满盆满。
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了。
原本大家只是想着和和气气赚钱的,可是随着财富的积累,有些人就开始膨胀啊。
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
以为自己有点钱,就能雇佣私人武装。
事实上,有钱并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皇帝杀气森森道:“如此说来,这广州陈家诛九族是诛得了?”
他此话一出,所有大臣心头又是一凛。
赵桓继续道:“诸卿,为了天下太平,你们说这陈家的人该如何处置?”
该如何处置?
皇帝,你自己都说出答案了,还问我们?
你这人怎么总是喜欢玩这一套!
明明事情已经定了,又来强迫我们都答应,仿佛是我们逼你诛陈家九族一样!
想到这里,大家都痛骂刘彦宗。
“无人说话?”
“当诛!”
周朝第一个站出来,他涨红着脸。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有些发毛,毕竟他也有亲戚在从商,鬼知道那些家伙会不会也膨胀了,搞出事来!
“当诛!当诛!”
“为天下太平,为江山社稷,当诛!”
“……”
大家一个个表态,心中却是计较着,等出宫后,赶紧回家去严查自家亲戚那些混账事。
这事搞不好,下一个被诛的就是自己了!
通常这种案件是由大理寺和刑部来审定,皇帝直接定了,基本上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且此事闹到最大。
必然会引起轰动。
赵桓起身道:“去拿人,将陈家九族押解京师,五朝门外斩立决!”
说完,赵桓悻悻离开。
第二天,大宋邸报和东京快报头条都是关于广府陈氏案的报道。
说这陈氏聚众造反,又勾结夷商,在广州烧杀抢掠,罪大恶极,当今天子震怒,诛其九族。
东京城街头那些卖报的小儿郎们卖力地喊叫着。
片刻,报纸就卖得一干二净。
百姓们拿着报纸,又去酒楼,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说书人说连夜编的故事。
百姓们听得好奇,也有人愤怒。
繁华的东京城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看起来似乎并未有影响。
但几乎大小官员昨晚都是一夜未眠。
所有人都忙着一件事:彻查亲戚家!
百年后,史学家在分析靖康十一年的局势的时候,用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一股新的力量正在萌芽,他们伴随着新政而起,正如饥似渴寻找权力的庇护,直到将目光瞥向西南次大陆。
当然,这件事并未完。
广州事件是大宋飞速发展中,各方利益体矛盾冲突的结果。
它并不是一个特殊事件,而且普遍存在的。
只不过其他地方尚未暴露,或者说还很弱小。
至少,人品向来被士大夫们嗤之以鼻的刘御司,就借着这个机会,在东京城四处抓人。
看样子是要再弄几个“陈氏案”出来。
有人讽刺刘御司卑鄙无耻,是故意趁机打击政敌。
第五百三十三章李宝的决定
广州是岭南最大的一座城。
秦汉时期,赵佗奉命到岭南讨伐百越,后听闻中原大战,便不再回去了。
随后在广州建立都城,称帝建国。
中原文化正式传入了岭南广州一带。
唐朝的时候,海上丝绸之路已经逐渐成型,广州成了华夏南边最大的货运港口,日渐繁华起来。
继承前唐的遗志,广州依然承担着对外海贸的重任。
赵宋又十分重视商业,所以广州对外商贸发展如火如荼。
就说这广州城内,有汉人、琉球岛人、大食人、注辇人,还有天竺过来的,南洋诸岛的也不少。
并且因为气候好,热带雨林多,自然资源非常丰富,人们首先不必太担心吃的。
本身有一定的基础,赵桓上位后,将广州定为南都,朝廷大力投入资源。
这十年,也是广州飞速发展的十年。
且广州城的规模也先后扩建了几次。
广州日渐繁华,商船络绎不绝。
但这一切都在两个月前被打乱。
广州城内发生了大规模的动乱,普通百姓死伤人数高达两万人。
城中三千守城士兵,几乎全军覆没。
李宝原本在帝**事学院精修,接到任务后,立刻十万火急从东京城出发,一路向泉州赶去。
广州港驻扎着五千海军,但目前的状况并不明朗,这说明,情况比预计的要糟糕,更比东京城的相公们预料的要糟糕。
李宝心中疑惑,广州也是有重兵把守的,怎么突然就沦为叛乱者之手了?
广州海军军都指挥使肖毅并非庸将,他是帝**事学院卒业的军官,三年之内就升到了军都指挥使的位置,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将才。
广州的局面为何会发展到此?
李宝带着疑惑,先是赶到了泉州。
作为另一个对外贸易的港口城,泉州也颇为繁华,且在出海口有三艘战舰。
李宝见到了泉州海军都虞侯徐云生,以及市舶司的司丞周文吉。
徐云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与李宝的年龄相仿,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市舶司的周文吉就不同了,他约莫五十出头,在泉州的市舶司已经待了足足三十余年,一看就是那种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人。
“下官参拜李都统。”
周文吉笑眯眯道:“李都统,下官已略备薄酒,为李都统接风洗尘。”
李宝道:“且不必多礼,广州军情紧急,立刻召集人手,随我一同去广州。”
李宝微微蹙起他那对卧蚕一样的眉毛,才不过二十出头,样子看起来却颇有震慑力,这是常年军旅生涯积淀下来的。
他以前是岳飞的兵,也是岳飞的忠实小迷弟,可以说行事作风,颇有岳飞真传。
干净、利落,给人一种强大的力量感,让人自然地去信任。
周文吉道:“李都统,舟车劳顿,前方将士都等着李都统运筹帷幄,若是累坏了身子骨,这仗可怎么打?”
周文吉是赵构的人,统管着市舶司,可以说是官场老油条了。
李宝是谁的人?
他这个身份就比较复杂了。
如果说按个人情感来说,他是岳飞的人。
如果按照官职划分来说,他归军督府管,新上任的元帅宗泽是他的顶头上司。
同时,宰相兼海军大臣的虞允文,又对他有任命和罢免的权力。
但无论是谁的人,海军与市舶司不对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这周文吉这个时候还顾着吃喝玩乐,正是市舶司的作风习惯。
海军办事雷厉风行,与市舶司那一套规则自然是相互冲突,双方肯定就经常对骂了。
按理说,市舶司与海军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顶多是海上的商船被海盗抢劫,市舶司遭受损失后,告状海军不作为。
但近几年来,大宋海军颇为强势,海盗们闻风丧胆。
周文吉纯粹是为了巴结李宝,想要趁机在海军中拉拢拉拢关系。
可李宝年轻气盛啊,根本不吃这种吃喝玩乐的一套。
一边的徐云生见李宝直接就拒绝了周文吉,一点面子都不给,便拉着李宝道一边,小声提醒他道:“李都统,这周文吉可是得罪不得。”
李宝道:“我并未得罪于他,广州紧急,我受陛下重托,前来平乱,自不可在此耽搁,若是此般算是得罪了他,那便算去吧。”
见李宝浑然不当一回事,徐云生哭笑不得,这李都统是出了名的海军名将,整个南洋总都统,当今天子心腹,岳飞门生,当今宰相虞允文不止一次赞扬他。
这可是未来虔诚不可估量的大人物。
但就算再大的人物,办事还是得小人物配合不是?
徐云生道:“李都统,周司丞在市舶司可是待了三十余年了,这泉州城几乎所有的富商,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在陛下新政时,泉州依然稳定,泉州对外贸易仅次于杭州,是康王、唐相公的心头肉。如今广州军情紧急,海军在海上,与陆地相隔,军粮还需泉州提供,泉州知府蔡永令,可是康王心腹,与周文吉是一条船上的人。”
李宝道:“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不配他吃这顿饭,他就不提供军粮了?”
“倒不是不提供,只是时间有长短,即便李都统你去枢密院告状,这事也没法断定,更何况,眼下最紧急的是平乱,平乱需要军粮。”
徐云生心中感慨,这位李都统看来真的只是个打仗能手。
李宝摇了摇头,笑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若是耽搁了大事,你我在陛下面前都无法交代,我此次来,只为平乱,谁若挡我,我杀谁!”
徐云生微微一怔,从青年将军的笑容中看到了手段狠辣和魄力。
徐云生自认为自己没有。
在面对周文吉这种背后有康王站台的人物面前,他发飙倒是敢发,但此时此刻,真要来硬的,他是有所顾虑的。
“李都统,下官就提醒到这里了。”
李宝点头道:“多,有劳你了。”
按照现在大宋的编制,泉州是被划归到东海管辖的,东海海军总都统暂由康王兼任。
徐云生严格来说是康王的人,但又听闻虞允文上台,朝廷欲将泉州海军划归南洋。
也就是说,徐云生很快会被划归到李宝统管。
作为曾经不止一次在帝**事学院听过李宝讲课的徐云生,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这也算是提前示好了。
海军编制的重新整编,也预示着朝堂权力结构的重组,以及皇帝对对外战略的重心调整。
两人又走过来,李宝道:“周司丞,前方军情紧急,吃饭就免了,多谢周司丞美意。”
周文吉脸上笑容也不减,道:“李都统为国为民,是乃我辈典范,既然如此,就不多挽留李都统了。”
李宝道:“不知泉州知府蔡永令此时人在何处,我还有重要事情与他说。”
“蔡知府身染重疾,不便来迎接李都统,他让我向李都统赔罪。”
第五百三十四章调集海军
“赔罪不必,将粮草备齐即可。”
周文吉面带微笑:“这个,下官不得而知。”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件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周文吉心中道:李宝,你的军队要么在广州港,要么在九龙角,即便你是南海总都统,带着几个人单枪匹马就敢来泉州,连吃饭的面子都不给,还想要军队要粮草?你以为你是岳飞?
你还是太年轻了!
周文吉的态度也明显,我不明面上对着你干,但是我就是不配合你。
而且周文吉深谙官场之道,脸上永远堆着笑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文吉这样,一般人还真没办法。
李宝也不与他废话,皇帝陛下教育的好,不服就干,干着干着就服了!
我管你对我笑还是对我哭!
“徐都虞侯!”
“末将在!”
“召集弟兄们,在城东集合!”
“遵命!”
徐云生颇有些激动,被李宝感染了。
周文吉脸上依然挂着微笑道:“李都统,泉州海军隶属于东海海军司,您是没有调兵权的,更没有指挥权。”
“那你倒是说说,调兵权在谁手中,指挥权又在谁手中?”
周文吉每一根皱纹都散发出谦虚的光辉:“调兵权自然是在枢密院那里,海军的指挥权由军督府下放,目前指挥权在康王手里,若您要担任东海海军的指挥官,还需要海军总司使虞相公任命,当然,前提是要收回康王的指挥权。”
周文吉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指挥权归属于康王,没有人能擅自乱权,军队里乱权是大忌,违者必斩!
至于康王的指挥权,也绝对不是虞允文能收回的。
虞允文名义上是海军总司使,统领整个大宋海军。
但康王这个特殊的存在,却很有力的制衡住了虞允文。
康王不仅仅统领大宋市舶司,还是东海海军总都统,他的总都统指挥权,是皇帝亲授,绝非虞允文一句话就没事了。
这当中涉及到的权力架构,如同百年老树的树根,驻扎得又深又紧。
别说你一个南海总都统,即便是当今宰相虞允文,也撼不动。
周文吉一席话,让一边的徐云生心中一凛。
李宝能在南海一呼百应,南海诸岛所有的反抗都被他踏碎,但这里不是南海,这里属于东海管辖地界。
朝廷有意将泉州划归南海,然而枢密院和军督府文书尚未公告。
李宝如此刚硬,怕是要吃亏了。
李宝铿锵有力道:“本帅乃是陛下亲命岭南安抚使,此乃枢密院调兵函,上有李枢密、宗元帅印章,又有陛下亲笔,够不够!”
周文吉立刻行礼:“下官冒昧!”
李宝道:“徐都虞侯听令!”
“末将在!”
这下,徐云生心中有了底。
“召集所有儿郎们,到东门集合!”
“是!”
说完,徐云生便骑了马,飞快而去。
周文吉笑道:“不知李都统召集人手在东门有何事,下官能否帮上忙?”
“你待会就知道了。”
看着李宝脸上神秘的笑容,周文吉内心有些不安。
但这种不安很快又下去了。
怕什么?
这里是泉州,蔡永令是康王的人,几乎所有的富商都是我们的人,想要军粮,多等几天吧!
李宝带着自己的亲信来到东门内。
时值傍晚,夕阳将余晖泼洒在海面上,映出一片艳红。
有海风吹来,吹起青年将军的双鬓。
李宝的行事作风深得岳飞真传,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就像一颗挺拔的松树。
不多时,一队队海军排列整齐,向这边小跑而来。
他们步伐惊人一致,都穿着深蓝色的军服,没有铠甲,海军在海上更多使用的是火枪,近战也已经舍弃了铠甲。
腰间配有制式长刀,手臂上捆绑有神臂弩,背后都背着一支火枪。
周围有不少民众在围观,也有不少少女露出星星眼。
很快,约三千海军便整齐列队在李宝面前。
徐云生大声道:“李帅!大宋东海海军第三军全体将士列队完毕!”
李宝道:“好!”
一边的周文吉一边喝着茶,一边好奇这李宝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现在要训话?
这三千人在这里,他一个人在这里喊叫,人家也不是全部都能听到啊!
或者说要见一面,见完了就上船,直扑广州?
嘿嘿,这就有意思了,你要是敢直扑广州,我们就敢一个月后把军粮给你运过去!
反正最近到雨季了,借口随便找!
李宝扫视一眼,不由得对徐云生投去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帝**事学院出来的,治军非常严明。
李宝走到周文吉面前,笑道:“麻烦周司丞帮一个忙?”
“李都统吩咐就是了,下官权力配合!”
“带我们去蔡知府府上一趟!”
周文吉微微一怔,我们?
李宝,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带你和这些丘八一起去找蔡永令?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海军怎么能全部跑到知府府上呢!
这是犯上作乱!
周文吉内心想爆发,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这不太合适吧?”
“无妨,周司丞不方便,本帅自行去。”
“李都统,海军进城,也是需要得到知府的许可的,更何况去知府府上,兹事体大,请李都统三思,以免引起恐慌,后果不堪设想!”
“无妨,本帅只是去找他聊聊天!”
“李都统,这里是泉州,您贵为岭南安抚使,南海总都统,请三思!”
周文吉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是岭南的安抚使,南海的总都统,但这里是泉州,不是你管辖的范围,越权可是重罪!
李宝干脆也不与他废话了,直接道:“呵呵,周文吉啊周文吉,看来你是在泉州待了几十年,脑子待退化了。”
“你是没见过我们的皇帝陛下,你知不知道皇帝陛下若是在这里,知道你这些花花肠子会如何?”
周文吉微微一怔,没想到李宝就敢直接开始撕脸了,他下意识道:“会如何?”
李宝嘴角扬起笑容:“会立刻一刀砍了你,用你的脑袋血祭我大宋海军军旗!”
第五百三十五章阻挡者,格杀勿论!
周文吉脸上的笑容一凝,但他毕竟老奸巨猾,不是那么好唬的,他立刻镇定下来。
“李都统,何出此言,本官并未触犯朝廷律法,何罪之有?”
“延误军机,算不算大罪!”
“本官不明李都统何意。”
李宝也不废话,直接道:“来人,将周司丞先绑了!”
不带海军行动,李宝身边的几个亲卫军已经快速冲上来,不由分说,便将周文吉押了下来。
周文吉是谁?
泉州市舶司司丞,海关大佬,出来会不带人么?
海关可是有海关司卫的,相当于21世纪的海关警务。
见自己老大被押住,顿时炸毛了。
一行人立刻准备动手,徐云生一见,这还得了。
你们连皇帝亲命的岭南安抚使都敢动?
这枢密院、军督府的文书都在这里,李宝现在就相当于徐云生的直属老大了。
李宝在大宋军队里,本就是响当当的人物,又是西南大战区都督岳飞的门生,帝**事学院最年轻的授业老师,整个南海的总都统。
这样的风云人物,现在有机会跟随,徐云生怎么会放过?
康王?
康王在市舶司自然是头号人物,能和参知政事分庭抗礼,但在军队里,即便是拥有东海指挥权又如何?
这不泉州很快就被划分到南海了么!
所以啊,徐云生非常兴奋,刚刚过来,就有在上司面前表现的机会。
他立刻带着人冲上来,一排排人将李宝护在中间,然后又将周文吉的人团团围住。
海关司卫被围得水泄不通,顿时都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今天出来,居然直接和海军干上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干上的,大伙儿真是一脸懵逼啊。
两位大佬就交谈了几句,看起来还有说有笑的,突然就翻脸了。
这翻脸的速度,比女人还快。
十几个海关司卫顿时就怂了。
周文吉依然保持着镇定:“李都统,本官是朝廷命官,掌泉州市舶司官印,为陛下分忧,你无凭无据,这是越权,大罪!”
李宝厉然道:“你若再不带本帅去见蔡知府,本帅便将你斩于此处!”
这下周文吉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他这个官也做了几十年了,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在民间的生意场上,都混得如鱼得水。
每一步都是机关算尽,从来不做亏本的事,也从来不做对自己非常危险的事。
所以啊,他无时无刻都保持着一种很镇定的状态。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当官要懂得为官之道,否则就像鱼儿没了水。
这为官之道,便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然而,这是周文吉的道。
李宝的道就简单多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机关算尽都是渣渣,战场拼的是谁够狠。
周文吉软下来:“好说好说,下官现在便带李都统去!”
一边的徐云生心里嘀咕着:李都统,我也知道蔡知府的府邸在何处,你可以问我呀!
他转念有一想,不由得一怔。
卧槽!李宝是故意问周文吉,周文吉配合还好,不配合就立刻绑起来。
一众人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向城内走去,气势迫人。
城内巡逻的厢兵们听说城东有异动,以为是聚众闹事,立刻几十个聚在一起,打算去抓人。
一看几千人的队伍朝这边靠近,顿时就吓傻了。
蔡永令此时,正躲在府邸深处的别苑里和自己的一众小妾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倒着玩。
这个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别苑门口有几个体格强壮的家丁守着,谁来了都没用。
所以啊,这消息就隔在了这里。
“什么!那群狗日的海军敢进城闹事!”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名贵的丝绸,这种紫色的丝绸是朝廷的品宣司造出来的,而且是限量版。
这个年轻人叫蔡海林,是蔡永令的第三子,人称蔡三郎,是泉州城出了名的跋扈纨绔子弟。
当他一听说海军进城了,而且向知府府邸而来,顿时就炸了毛。
“来人!把府上所有兵给叫上,本公子倒是要看看,那个李宝倒是长了几个胆子,敢在泉州城内撒野!”
不多时,知府府上的兵都被集合起来,又去外面调了一些过来。
而李宝也带着人到了知府府邸门口,深蓝色将知府府邸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蔡海林搬了一把太师椅,坐在正门口,翘着二郎腿,周围围着厢军士兵。
蔡海林看也不看李宝一眼,只是冷冷道:“徐都虞侯,你好大的胆子,敢私自调海军进城围攻知府衙门,这是大罪!”
李宝道:“说话的人是谁?”
徐云生上前道:“李都统,这位是蔡知府家的公子,蔡三郎。”
李宝道:“你有甚官衔?”
“本公子是蔡知府的亲儿子。”
李宝继续道:“靖康六年,朝廷已经取消恩荫,敢问蔡三郎是何官职?”
蔡林海脸色顿时就沉下来,明知故问:“本公子是何官职与你何干,你是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我是来找何知府的,问问他军粮筹备得如何了。”
“哪里来的小子,胆敢在此撒野!”
徐云生看不过去了,道:“蔡三郎,这位便是陛下钦点岭南安抚使,南海总都统!”
“我倒是谁,原来是李宝李都统,大名如雷贯耳!”蔡林海嘲讽道,“但即便是李都统,你不能带着海军来围攻知府衙门,这可是大罪!”
“在本官南下之前,枢密院已经文书命蔡知府筹备军粮,本官现在已经到泉州,却不见蔡知府,更不见军粮!”
“军粮?这个李都统放心,知府自然会筹备好!”
“前方军情紧急,到此时此刻本官尚未看见军粮,若今日蔡知府不出来给本官一个交代,本官就把这知府衙门给平了!”
“你敢!”蔡林海气得跳起来了。
在这泉州城可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过话。
李宝就算是一条强龙,来了泉州,那也得盘着。
至少蔡林海一点也不将李宝放在眼中。
他不信李宝真敢动手。
“蔡知府是不愿意出来了?”
“你现在速度道歉,并赶紧将人撤了,随后赔礼道歉,否则我父必然参你一本到天子那里!”
“看来是不愿意出来了,那就没商量了!”李宝声音突然一冷,“来人,进去把蔡知府请出来,阻挡者,格杀勿论!”
第五百三十六章拖出去砍了!
蔡林海微微一怔,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最前面的一排海军举起了火枪,立刻开始上膛。
一边的海军则已经拔出修长而锋利的刀。
自靖康军政革新以来,原本的厢军被清楚,新的厢军已经不是以前的厢军了。
地方上的厢军也都训练有素。
海军亮出刀子和火枪了,厢军们也毫不示弱,都拔出刀子来。
一个个眉目刚毅的男儿,怒视着对方。
李宝厉声道:“谁是军官!”
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站出来,这是一个身体魁梧的青年人:“下官驻泉州厢军第三营都虞侯张鹏休!”
“张鹏休,你是军官!你应该知道延误军机是何罪名,前方军情紧急,本帅已到泉州,然粮草一粒未见,你还要拔出刀子跟本帅说话吗!”
李宝的声音非常洪亮,也非常有威慑力。
张鹏休顿时有些动摇起来,他的脸涨红。
沉默了大概十几个眨眼的工夫,张鹏休激动道:“李都统,下官得罪了,请恕罪!”
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蔡海林又气又恨。
“张鹏休,你这是作甚?”
不等张鹏休说话,李宝已经道:“绑起来!”
“你们敢!”
也不等蔡林海继续耍泼,几个海军士兵上前便将蔡林海给绑了。
“李宝,你敢这样对我!我要让我父亲在陛下那里参你一本!李宝小儿!”他愤怒到了极点。
但人群已经让开了一条道,李宝带着人从中间,踏入知府衙门大门。
后面的周文吉看得有些发抖,这个李宝胆子也太肥了。
刚来居然敢发动海军围攻知府衙门?
这路子真是他特么野了!
海军跟着进去,里面无人敢当。
李宝就坐在知府大堂内,不多时,便有几个海军士兵将全身一丝不挂的蔡永令押了上来。
“你们做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官是知府!你们海军怎敢进城!你们要造反了吗!”
李宝嘲讽道:“蔡知府不是身体抱恙么,怎地有如此雅兴?”
蔡永令定眼一看是一个年轻人,居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顿时大怒:“你是何人,胆敢在此造次!”
李宝也不自我介绍,而是直接道:“广州都乱成一锅粥了,枢密院的文书半个多月前就发过来了,本帅今日到了泉州,却不见蔡知府,又不见军粮,蔡知府,你该当何罪!”
“你是李都统!”
蔡永令总算是认出来了,他知道李宝很年轻,但当看到的这一瞬间,还是被震撼住了。
李宝真的是太年轻了。
如此年轻就担任南海总都统,又被任命为岭南安抚使。
足见皇帝对他的信任。
“蔡知府倒是还认本帅这个都统!”
“李都统乃是岭南安抚使,本官怎敢不认,本官身体有恙,未能远迎,请李都统恕罪!”
“恕罪是不可能了,先绑了你,等陛下发落。”
“李都统,本官仅仅是未能远迎,便要被绑起来?”
“军粮何在?”
“军粮正在筹备当中,已经筹备了一半!”
“在何处,让本帅见见!”
“这……”
蔡永令颇有些狼狈,光着身体,一边的周文吉一副死鱼眼的表情。
“没有准备?”
“这……下官这就是筹备!”
“如此说来,真的没有筹备?”
“已经开始,已经开始!”
“很好嘛,枢密院的文书半个多月前就到了,现在广州军情紧急,你却连一颗军粮都未有准备,按照军法,当如何?”
李宝笑眯眯看着一边的周文吉,后者吓得面色发白:“李都统,下官管市舶司,哪里知道军队的事。”
一边的徐云生道:“军粮乃是军机大事,延误军粮,等于延误军机,罪当斩首示众!”
“既然如此,还愣着作甚,将蔡永令拖出去,斩首示众!”
蔡永令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玩意儿,你特么一个都统敢杀我知府?
虽然我比你小一点点,但毕竟我是知府,知府由政事堂罢免,但直接向皇帝陛下汇报。
你确定你要杀?
“李都统,本官可是泉州知府!”蔡永令满脸涨红,李宝实在太嚣张了,这简直就是超出他的预料了。
居然敢擅自杀知府!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是一个延误了战机的知府!”李宝忽然不顾蔡永令满脸铁青,“拖下去!”
这就蛋疼了,蔡永令呆住了,都快忘记挣扎了。
一边的周文吉也呆住了。
蔡海林更是呆住了。
这真是要拖下去斩了?
所有人脑袋都不由得往后一缩。
也不顾蔡永令杀猪般的嚎叫,士兵们将他肥硕的身体强行拖拽。
不多时,便将他拖到了门口。
李宝也跟上来。
此时门口站满了人,除了海军,还有一些围观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