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绮罗天香迷,诡异的阴阳双身
慕晓语可不怕他,甚至有意要跟他唱反调,把狐狸拉出来:“给大家介绍我的女朋友……。”问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南澜希。”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其余的人肯定都没有听见。
慕晓语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另外的人:“南澜希,她会跟我们一起上路。”
张玄骆清虽然想拒绝,但知道慕晓语不可能听他们的意见;只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南澜希,就带头在前面走了。
过了这处宫殿,队伍就到了余桃阁第三殿,一个叫做‘心园’的地方。
进入心园之前,南澜希把慕晓语拉到最后,小声告诉她:“这里面很恐怖,有很多邪恶的妖精。”
看她一脸惊恐的样子,显然是在里面吃过大亏了。点点头,跟她勾肩搭背:“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进入心园只走了五六步,水无晴就开始不对劲了,痴痴地望着前面,口中呼喊道:“爸爸,你回来了,晴儿好想你。”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骆清拂尘朝地上一扫,使用囚地金光的法术将自己保护起来,告诉另外的人:“这里不对劲,大家小心。”
但为时已晚,连他自己都在喊出之后就晕倒了。
“连地星君的囚地金光都挡不住,好厉害的绮罗香。”唯一没有晕倒的伯明瑞,手持天官印对准南澜希,问道:“我不想跟你交手,解药给我。”
南澜希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的摇头,惊恐的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伯明瑞可不信她,绮罗香又名梦魇绮罗天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致幻迷药,中毒的人会进入最渴望的梦境,如果七天内不服下解药肉体就会死亡,而灵魂会被永远困在梦境之中。
周围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危险,一刻也耽误不得,剑指夹住挂印金穗摇了一下,一条丹丝就将南澜希捆起来;厉声喝道:“交出解药,否则就要你魂飞魄散。”
南澜希已经被吓哭了,现出狐狸本体也没能摆脱挂印丹丝。泣不成声跟他解释:“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想出去而已。”
她这个样子,伯明瑞也没有了十分的把握。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有进一步的行动,本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杀了这只狐狸,或者至少废了她的修为。但慕晓语可不像是会讲理的人,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他可不愿意遭到那姑娘的报复。
过去把南澜希捏在手里,问她:“那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南澜希吓得瑟瑟发抖,嘤嘤哭泣,眼泪打湿了雪白的绒毛,模样要多可伶就有多可伶,就连伯明瑞自己心里都生出罪恶感来,不过他是发死人财的,罪恶感比吃饭都频繁;并不影响他对形式的判定和对南澜希的态度。
她不回答,正好让伯明瑞觉得她是无话可说,加重一些手劲,更严厉的问:“解药在哪?”
“解药在我这;这事儿跟小狐狸没有关系,放了它吧。”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伯明瑞一手捏着小狐狸,一手紧握天官印,缓缓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尽妩媚的女人,用这世间任何言语来形容都是对她的玷污,就连看到它踩在同伴的身体上伯明瑞都觉得那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沉浸在美人的光芒中,浑身的肌肉的紧绷起来,小狐狸被他捏的快没气了,无力的挣扎着。
女子媚眼看他,开启丹唇道:“你再不放开她就要死了。”
这才惊慌失措的松了手;死里逃生的小狐狸则是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随便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伯明瑞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十分痛苦的表情,竟一分为二,生出另一个躯体。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着装,一样都手持天官印。不一样的是一个疾步扑到女子身边谄媚:“小生有礼,请教小姐芳名。”而另一个则将天官印对准她,呵斥道:“解药交出来。”
掩面痴笑,与那扑到跟前的男子说道:“绮罗就是我的名字,公子好生有趣。”昂首饶有兴致的看着虎视眈眈的那个,说道:“阴阳双身,一魂二体,手持占天法印,难怪梦魇绮罗天香也不能奈你何。不过你的阴身对我似乎特别有好感。”说着,竟与阴身吻了起来。
阳身气的发抖,怒吼一声纵身跃起,天官印对准那对狗男女射出金光法阵。
阴阳双身祸福与共,生死与共,他这一下是实实在在的打在自己身上,口吐鲜血,两个身子怒目相对。
绮罗蹲下身抱着阴身,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这是何必,你们两一魂二体,同出本源,谁死了另一个都不能独活。”对阳身伸手:“跟我走吧,我们永远生活在余桃阁中,替主人镇守此处。”
阳身拭去嘴角的血渍,惨淡一笑,对她伸手道:“过来扶我。”
阴身抓住她的手,对阳身冷笑:“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他们是一魂二体,对彼此所想了如指掌,阳身知道阴身拼了性命也会保护绮罗,阴身知道一旦绮罗离开他的身边,阳身会不惜一切杀了她。
绮罗一副后怕的样子,躲在阴身后面,发挥她最拿手的本事:“我想拥有一个完整的你,你会的对吧!”
阴身已经色迷心窍,只能能博得美人一笑,什么都愿意做;非常坚定的答应了。
阳身吓得不轻,现在阴身已经十分坚定,很可能会在合体之后把他彻底消灭,这绝对不行,把天官印对准阴身:“我宁可跟你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你行此等肮脏之事。”
这一下,在美女面前失了威信,阴身也火了,天官印对准阳身,怒声道:“那就看谁更有本事了。”施展法力,挂印金穗上的丹丝像离弦的利箭飞出,躲在远处的南澜希都能听见刷刷的‘破风声’。吓得缩成一团,刚才还想找机会叫醒慕晓语,现在,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
伯明瑞的阴阳双身,完全是复制粘贴的,除了他们都有各自自由的思想之外,完全找不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两个身子打的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019绮罗天香迷,诡异的阴阳双身02
阳身很清楚,他唯一能阻止阴身的方法就是自杀,否则,等他们打的精疲力竭的时候,要么被绮罗干掉,要么阴身得到绮罗的帮助完全吞噬了他,完全变成绮罗的奴隶。
可是要自杀,他也真的很怕死。
交战多时,两个身子都已气喘吁吁、伤痕累累,只剩下半条命还要继续自虐。阳身烦了,终究还是走了最后的不归路,将天官印顶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只要稍微施展法力,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这个举动,阴身吓得不轻,对他大吼:“你疯了,你真想死在这里,我告诉你,死在这里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见他怕了,阳身哈哈笑道:“你怕了吗,不想死就跪下受缚。”这绝对是古往今来最滑稽的场景,他自己要求自己给自己下跪。
阴身天官印对准他,龇牙咧嘴,吼道:“休想,我绝不会再屈身于你之下。”话才出口,并双手抱头惨叫连连。
阳身已经开始动手,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灰飞烟灭。
终于,阴身屈服了,扔了天官印求饶:“好了,好了,我们可以谈条件,我请绮罗放你离开,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永远不准再回来。”
阳身知道,就算他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活着,至少还有盼头,还有希望。答应了阴身的提议,又提了一个附加条件:“我要带这里的人一起走。”
“我不同意。”听见他两擅自决议,绮罗很不高兴,问阴身道:“你不愿为我去死吗?主人说了,如果有一个进入余桃阁的人活着离开,就是我的死期。”
如此,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阴身重新捡起天官印,准备跟阳身一起赴黄泉。
紧张的气氛中,慕晓语抱住了绮罗的双脚,顺着爬起来,使劲摇晃脑袋,开口道:“我没有搞清楚情况,但是如果你们是在为她打架,那可以住手了,她已经是我的了。”
刚刚睡的实在太香了,口水都淌到了耳根后面;用绮罗的衣服擦了大部分,故意留下嘴角处的地方,用手指沾了在绮罗嘴唇上涂匀。很是得意,咯咯笑两声:“很香有没有?”
在她爬起来的时候,绮罗就已经吓得不敢动了,浑身发抖,任由她高兴随意怎么样。
南澜希见到慕晓语醒了,就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看到慕晓语对绮罗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又止于十步之外。两眼泛起泪光,恐惧又委屈。
她从没有离开过乌蒙山,从没有跟人交集;之前她一直以为结婚是一公一母两只狐狸的事情,是慕晓语告诉她两个女人也可以相爱,还说会娶她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温暖,找到了依靠,决心要嫁给她的时候,她却跟另一个女人如此亲密。南澜希吃醋了,很伤心很难过。
伯明瑞的阳身趁阴身被慕晓语的行为吸引疏于防范的时候强行合体,再一次把阴身压在身体里面。
目的已经达到,慕晓语对绮罗伸手:“解药可以给我了吗?”
绮罗能感觉到慕晓语的强大,知道自己绝不是她的敌手;乖乖从怀中摸出解药,颤抖的声音问:“你中了绮罗香,为什么还能醒来?”
把绮罗香的解药扔给伯明瑞,一来是让他确认真假,二来嘛慕晓语有更重要的事情。
过去南澜希身边,牵起她的手告诉绮罗:“前一殿的时候将我们送去时间轨道,用交换的方式获得记忆,然后给每个人一个最想要的梦境,让他们沉睡其中不愿醒来;可我不一样,我最想要的记忆就在这里。”举起南澜希的手,像是炫耀一般。
刚刚还痛哭流涕的南澜希破涕为笑,幸福的依偎在她身边。
绮罗愣愣的呆在那里,此刻的她惊慌、恐惧、疑惑不安,不敢离开又不敢求饶。
伯明瑞确定了解药是真的,见慕晓语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嘴角抽动,骂道:“你就是贱人中的混蛋。”他了解慕晓语,这个姑娘口中出来的话七分是假,甜言蜜语、挑逗撩情比吃饭喝水都正常。百分百可以确定,她选择南澜希一定是权衡利弊择优而行的结果。
南澜希涉世未深,不懂得人情世故、观言察色,对慕晓语的性情更是一点也不了解,自然不明白慕晓语心中所想,反而是伯明瑞的咒骂一字不漏的听在耳朵里。
野兽生来就有护食的天性,加上刚刚伯明瑞差点杀了她,这个仇就算是结了。
但它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完全不够格当对手,所以她仇恨的目光,也被伯明瑞忽略不计。
慕晓语也不想跟他在嘴上争输赢,安抚好南澜希的情绪,问伯明瑞:“阴阳双身,一魂二体,这就是你要上乌蒙之巅的原因?”
伯明瑞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告诉慕晓语说:“姑且一试罢了!我自降世以来便受此疾苦,日夜不得安宁,数次涉足蛮荒访问能人异士无果,早已不抱希望。”
关于阴阳双身的事情,慕晓语知道一些,在汇枯禅院的时候不知道从那本书上看到的。她猜测,既然有所记载,或许三位师尊对此有解决之法也说不定,就对伯明瑞邀请:“若乌蒙之巅不能如愿,就跟我北上如何,我三位师尊或许会知道一些。”
伯明瑞当然求之不得,这恶疾困扰他多年,早就是病急乱投医,偏方奇法不惜以姓名尝试,他已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无果而终,跟慕晓语做朋友也是他愿意的,笑着应道:“好,正愁乌蒙之巅后不知该向何处!”
吃下解药之后,所有人都很快醒过来。
经过了方才一役,都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骆清想要对绮罗动手,被慕晓语拦住:“放过她吧,如果不是梦魇绮罗天香她的修为根本微不足道;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危险,有她带路会方便很多。”
绮罗逃过一死,却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反而是大放厥词:“不杀之恩,我会为你们掩埋尸骨。”
020蓬莱惨祸
水无晴醒来之后就不太对劲,神情恍惚、双目无神,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醒来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虽然不知道她在梦里见到了什么,她姐妹二人又为何要上乌蒙之巅;但继续这样下去,她会成为累赘。
前面就要出水晶峡谷,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总之不会太平。考虑到经过之前的折腾大伙都已经身心疲惫,慕晓语提议说:“天色已经不早了,是不是就在水晶峡谷过夜,天亮了再上路?”
队长,队伍中唯一的凡人楚钦早已体力不支,只是担心这些人把他扔下才没有提出休息;现在慕晓语提出来,他立刻同意:“大伙就休息一下吧,养足了精神再走。”
其余的人虽然不觉得累,但也知道前路必然是危险重重、举步维艰,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才有更大的机会,也就都同意了休息。
余桃阁虽只是乌蒙山的一道屏障,却绝非蛮荒之地;是仿照归义公子的皇宫修建,亭台楼榭、屋舍俨然,加上绮罗常年驻守在此,也不会感觉死气沉沉;她是个精致的女人,日常生活都是由专人打理的。
押着绮罗到了她住的地方,一座精致的山水宅院。
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虽然还是水晶峡谷,但已经很难再见到水晶的踪影,木石砖瓦堆积而成,世俗的烟火气十分浓重。
见到这里,就知道绮罗修为不济并非没有原因,水晶峡谷是块福地,里面的水晶都是天材地宝,修炼法术的最佳辅助,她却在这里建了个小院子,将那些蕴含巨大能量的水晶弃之不用,这样的做法,除了安图享乐、懒于修炼之外实在找不到出别的理由。
这还就罢了,梦魇绮罗天香是她倚重的毒药,可她的小院只有别致的景色,炼制梦魇绮罗天香所需的药草却半株都没见到,就连曼陀罗这个被称为梦魇绮罗天香之魂的奇药也没见到!她不在院中种植,虽然可以避免日常生活中不小心中毒,但也割断了跟药物亲密的机会,难以到达更高的高度。
一个如此懒散之人,是如何修炼出一身本事,立足于水晶峡谷,一众人都有这个疑问。当然,谁都没有问。这不关他们这些外人的事,少多嘴没坏处。
在院中的凉亭坐下来,绮罗让侍女端来果子;伯明瑞先递给一给她。
知道他们担心她在里面下毒,要她这个主人来试毒。绮罗也不想跟这些人多说废话,现在受制于人,乖乖听话合作是很明智的选择。
何况,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慕晓语,其余的人,包括那个阴阳双身的伯明瑞在内她都有办法对付,可这个姑娘,她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她的底,无从下手,更不敢轻易下手。
对于慕晓语的实力,伯明瑞同样好奇。在跟骆清张玄交手的时候她明显处于下风,可是她没有中梦魇绮罗天香的毒实在引人疑惑,绮罗在面对她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恐惧也让伯明瑞不解;她还知道关于阴阳双身的事情!桩桩件件,无不表明她绝非看山去那样稚嫩、毫无城府,绝非等闲之辈。
几次想问又把话压了下去,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说的秘密;不希望被打听。
那些果子绮罗吃了并没有什么异样,应该没有下毒,他们也需要补充体力,就都不客气了。
慕晓语封了绮罗的奇经八脉,告诉她:“你在有条件的限制下你是自由的,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堪,不然,我向你保证你会后悔的。”
绮罗疑惑的看她一眼,对这个姑娘更加好奇了,也更加害怕了,她身上的那股自信和大度,生平所见只此一人。
但是慕晓语的做法让南澜希很不爽,在她看来慕晓语对绮罗实在太好了,是想要跟绮罗有点什么。不怪她会这么想,绮罗实在太美,那种美到骨子里的妩媚感,足够迷得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队伍中那几个修道的不算,慕晓语神秘难测又是女身,唯一算得人正常男人的楚钦,从醒来之后眼睛就没有离开她的身影,介于她神仙的身份才不敢妄为,但如果需要,他愿意为她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就像伯明瑞的阴身一样,不惜一死也要博得美人一笑。
当然,绮罗不仅是长得美,而且是个真正的蛇蝎美人;楚钦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哪瞒得过她;送上门的棋子没有不用的道理,落座的时候就故意坐在了楚钦的旁边。
听到慕晓语放她一些自由就更加胆大妄为,主动给楚钦斟酒。
见楚钦乐得跟九月的菊花似的,骆清冷哼道:“你最好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女人能把你榨干的一无是处再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对此,楚钦本人也深信不疑!可就是挡不住绮罗的诱惑。俗话说得好啊,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楚钦也曾是沙场宿将,战争英雄,而今竟也只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楚钦肉体凡胎,绮罗被封了奇经八脉,他两凑在一堆也搞不出什么事情。反倒是水家姐妹那边让众人不太放心,从幻境醒来之后,水无晴的精神已经崩溃,水无忧表面上没什么,但明显变得沉闷了。
说起来,蓬莱虽销声匿迹已有千年之久,但终究是玄门一支;水家姐妹如此反常,同为玄门的骆清张玄自然要关心问候。
两人凑在一堆耳语商议几句,骆清问道:“水无忧、水无晴,蓬莱可是出了什么事?”
终于谈到这个话题了,来之前就知道一定会谈到的。
水无忧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哽咽着说道:“千年之前蓬莱遭遇魔族入侵,一役虽惨胜,但在交战过程中蓬莱灵根神树扶桑悉数被毁,与世俗人间相连的通道也坍塌了……。”
说到这里,已是满面泪光,哽咽着整理思绪,重新措辞才又说道:“灵气不足,求助无门,岛上的仙家接二连三的死去,可谁也没有办法;直到十五年前,父亲用耗尽毕生修为强行撑起一条缝隙把我们姐妹送出来,要我们找到解救之法回去。”
021诡异的阴阳双身
没想到蓬莱遭受如此劫难,难怪曾经誉满九州的蓬莱仙境会销声匿迹。骆清叹气,宽慰她们道:“世间必有能人异士为蓬莱解除灾厄,你们也不要太心急。”略做思索,又说道:“但据我所知,乌蒙之巅的邪神只是学了一些入门法术和奇门异经上记载的互换阴阳的法术,并没有能够解除蓬莱灾厄的本领。”
他心里已有了猜测,水家姐妹的目的跟慕晓语一样都是那本《奇门异经》。蓬莱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想她们在这里耽搁时间,告诉她们说:“我听师傅说过,《奇门异经》并非高深法术,只不过是因为记载的是邪术才被列为禁书,所以,这一趟你们应该是要空跑了。”
水无忧的脸色更难看了,喃喃道:“十五年来,我带着妹妹昼夜不停的寻找,访问了无数得道高人,邀请无数能人异士前往都是徒劳无功,只怕再找不到解决之法,蓬莱岛就要变成亡魂岛了。”
众人沉默,蓬莱遭此灭顶之灾是大不幸,可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他们除了安慰这姐妹两句,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蓬莱仙境跟世俗人间的通道是无数高人前辈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并非他们这微末修为能够左右之物。
骆清叹气,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地星君骆清,应该是队伍中职位最高人脉最广的,连他都没有一点头绪,其余的人就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
气氛变得异常的沉闷。
默了许些时候,慕晓语让绮罗给她们安排房间。
绮罗真的很生气,他们是敌人,慕晓语却搞得好像跟她很熟一样,完全把这里当成了旅行的中转站。
但生气归生气,她现在是别人手里的俘虏,没有拒绝的权利;冷眼相对,吩咐下人道:“收拾东院给他们住。”
那个下人一直伺候在旁边,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把事情的始末了解的差不多;她知道绮罗没有对这伙人发难的本领,很可能把火气都撒在她的身上。为了不做替罪羔羊,慌慌忙忙的应了就去准备。
东院的房间很快收拾出来,把慕晓语等人带过去之后她就悄无声息的更在后面,谁要住哪一间全凭他们自己高兴。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做法,她不敢问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也不敢多嘴好奇余桃阁里面的事情,所以就打扫出七个相连的房间,要窝在一起,或者男女分开,或者单人一间,或者怎么样全凭他们自己高兴,发生什么事情也找不到她的麻烦。
不用怀疑,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绮罗不会乖乖的让他们押着上乌蒙之巅,他们的队伍中也有人心怀二志。
慕晓语跟南澜希并肩走着,问她:“你一个人住会不会怕?”
南澜希当然害怕,且不说这里是绮罗的老窝,但是队伍中的其他人就够让她夜不能寐的了,不论龙虎宗天师、地星君亦或是蓬莱仙子,每一个都可能随时剥了她的狐狸皮做围脖。立刻对慕晓语露出一副可怜兮兮求保护的样子。
正是慕晓语想要的,立刻拿出英雄气概,告诉南澜希:“那过来跟我一起住,我会保护你的。”
南澜希欣然应允,在她的心里慕晓语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她会保护她,永远都会。
进去房间,南澜希现出狐身,软趴趴的伏在床上,问慕晓语:“我们会出去的,对吗?”她的声音很柔软,听得出来已经很疲倦了。经过一天的折腾,这只小狐狸的修为已经差不多耗尽,在外面的时候因为紧张不敢显露出弱小的一面,现在放松下来,连维持人形的法力都没有了。
见她这个样子,慕晓语无奈的笑笑,告诉她:“当然,我说过会带你出去的。”轻轻抚摸她的脑袋让她安心。
这让南澜希很舒服,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床上熟睡的狐狸,慕晓语内心深处的罪恶感又被点燃。想起了吴欣,想起了卫玲,现在又多了个南澜希;她凭借自身强大的精神力,用谎言让她们与她维持着这种关系;她已经深陷谎言的泥沼,谎言被拆穿的一天,大概也就是她生命的终点。
如此想着,脸上也露出悔恨的神色,自嘲道:“人生不过百年而已,哪有时间做了婊子又立贞节牌坊。”这是她为自己禽兽不如的行为找到的一个合理借口,每当罪恶感升起之时总会这么对自己说。
也不知道是她善于安慰自己还是罪恶感不过是偶尔来的小情绪,语罢,那一抹悔恨的声色也随之消失无影。
捧起茶杯喝了口水,看着床上的小狐狸,她睡得很香,发出微微的鼾声。南澜希信任她,所以能够安心的入睡。“那么,就让我在离开乌蒙山之前一直被你信任好了。”慕晓语自语说道,嘴角挂起一个开心的笑容。
伯明瑞回房不久就有人敲门,能猜到来人是谁,叫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虚开一条缝,一柄长剑如疾风般直指他命门而来,后面操控宝剑的人更是灵活无比,在到达他跟前的顷刻之间已是三次变换身形招式,让他根本猜不到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速度,根本来不及使出天官印,只得闪身避开,留下七八个残影化身拖延时间。
但对方本领高他太多,那柄宝剑更像是认得他的味道一样,根本没有被那些残影迷惑,对他的真身穷追猛打;他只剩下躲闪逃命的能力。
对方招招凶横毒辣,有出无收,显然是在以命搏命。
不得已,只得使出最后的绝招~阴阳双身,这是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一魂二体已经给他造成不小的困扰,每次放出阴身虽然能打败强敌,但是那之后,不经历一番折腾阴身是不会轻易回去的;他常常会想,或许有那么一次阳身就会失手,那时候,他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伯明瑞。
022诡异的阴阳双身
但是不管怎么样,每次使出这一招的时候都能化解危机;而每一次,阳身总能略胜一筹;所以,在阴身战胜阳身之前,在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之前,这一招会一直保留沿用。直到有一天阴身占了上风,那时候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以二敌一,面对两个天官印,来人显然是畏惧的,就原地做出防御,等他两露出破绽。
现在他占据绝对优势,无需跟对方耗时间;阴阳双身同时手结天雷诀,借天官印施展法术,一绿一紫两道雷电立时朝对手而去。
见了如此阵势,来人也是一惊;两方天官印左右开弓,速度之快、来势之猛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想要躲开是不可能的了,只得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轻轻一跃,再看清她的身影时已经跟阴身所发那道碧绿的雷电相撞;这一碰撞,有虎啸山林之威,龙吟深渊之势,定然已经惊动了院中的其他人。阴身与她难分高低,阳身所发那道紫色雷电也到了身后,胜负已定。
然,阳身的紫色雷电目标并不是她,而是阴身;在千钧一发之际竟拐了个弯,给予阴身狠狠一击。阴阳双身同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阴身撑起半个身子,对阳身怒目而视,吼道:“混蛋!”在他怒吼之时,阳身得到来人帮助以绝对优势再次与他强行合体。
与此同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骆清四人撞门而入,各自都已亮出兵器。入了房中,却未发现生人踪影,只见慕晓语宝剑尚未回鞘,伯明瑞的天官印也握在手上;见到两人狼狈的样子,立刻猜到了刚刚的动静是他两比试高低;不由得白眼以对,各自转身就走。
等他们走了,伯明瑞再次口吐鲜血;慕晓语喉咙里‘咕噜’一声,嘴角也溢出血来。
伯明瑞一阵恶心,皱眉骂道:“你是变态吗,吐出来的东西还往回咽。”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你咽过口水吗?”
伯明瑞无语了,过去桌子边倒杯茶漱口,又递一杯给她,道:“作为朋友,我不接受你的歪理。”
看着他,邪魅一笑,右手食指揩了嘴角的血渍放在嘴里嘬,很享受的样子,告诉他说:“血为气之精,我自记忆伊始便跟随师父修炼,经无数灵丹妙药、奇珍异宝调息才有了现今的法身;凡人饮我一滴血,可延年益寿百毒不侵;修道之人食我一块肉,能抵百日闭关之功。我的血,一滴都不能浪费。”
嘴角抖动,‘哼哼’冷笑道:“给你找齐白龙马和三徒弟都可以去西天取经了。”
慕晓语知道,伯明瑞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她的做法很恶心。这种凡人的想法,她一向是不屑一顾的,懒得争辩,转而问道:“你的阴阳双身分开的时候实力远远强于合体的时候,这是为什么?”
从慕晓语不宣而战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定是为了这个;想来慕晓语神秘莫测,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就决定对她和盘托出。
从腰上摸出天官印,念了个口诀,天官印便一分为二拿在左右手,告诉慕晓语说:“原因就在这里;这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天官印有两方。一明一暗,明印为李淳风所做,是历代发丘天官魁首之信物;暗印则是袁天罡携刻,得之,来往阴阳畅通无阻;但自袁天罡死后便遗失于世,千年过去,就连相关文献都也深埋黄土之下;直到我得到天官印……!”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且苦涩无奈,未出口的话是什么慕晓语已猜得十之八九,开口道:“你得到天官印之后,身体就开始不对劲;没过多久你发现了天官印的秘密~明暗一体;与天官印明暗分离的还有你自己~阴阳双生?”
伯明瑞点头,轻‘嗯’一声苦笑不语,这段记忆是他噩梦的开始;三十几年来阴阳互斗,每夜入睡必是梦魇缠身,他早已是身心俱疲;它曾试过放弃天官印,放弃所拥有的一切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可这东西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离得远一点他就要遭受剜心之痛。
虽然他看起来很不好,需要休息,但慕晓语可不想关心他,继续追问:“你是什么时候坐上发丘魁首的位置的?”
“其实,我从来不是发丘魁首;听家中先辈说:我降世那日碰巧父亲走方归来,欣喜之下来不及放下行装,不曾想天官印竟与我共鸣,结下一桩不解孽缘。”这些事,他从未对人说过,不知为何今日对着慕晓语就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帮他,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
慕晓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刚刚的交手她发现了一些端倪,伯明瑞的阴阳双身似乎并无正邪之别,这是极其不正常的;所谓阴阳双身,大多代表了善恶两面,可发生在伯明瑞身上的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
如果说这一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天官印,从两人的谈话中听得出来,伯明瑞也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官印;但对于此,慕晓语还有许多疑虑;问他道:“关于天官印的暗印,你知道多少?”
“你也这么想?”得知慕晓语跟他想在一个点子上,伯明瑞十分高兴;但关于天官印的暗印,他所知道的少之又少,只能无奈摇头:“袁天罡为何携刻这方暗印众说纷纭,却都只是猜测;加上并无史料记载,千年来又未曾现世,早已无从考证,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两方印信如出一辙,手持暗印能来往阴阳畅通无阻而已;就这还是实践中得来的。”
慕晓语微微皱眉,她相信伯明瑞所说绝非虚言;刚刚跟阴身交手表面上势均力敌,但她明显感觉到阴身的力量凌驾于她之上,这种凌驾,不是压倒性的优势,而是韧性和耐性以及经验上的绝对优势。想来伯明瑞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必然是走访了无数蛮荒之地,经历了无数生生死死。
那一绿一紫两道雷电势大力足,让慕晓语事后想来竟觉得心有余悸。轻呼口气,问他道:“天官印自李淳风归天后一直为发丘所有,千年时光你们就不曾发现点什么吗?”
伯明瑞摇头,叹气道:“没有,在我之前发丘一脉从未有过关于暗印的记载;而天官双印所发雷电,紫电名为‘泽被明光’,受它一击立时就要销了顶上三花胸中五气;虽不致命,但百日之内不能动弹;绿电唤做‘黄泉灵灯’,被他击中轻则一世修为烟消云散,稍一不慎就要命丧黄泉,甚至魂飞魄散。”
喉咙里传来‘咕噜’一声,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实在太冲动了,要是一个不小心,风流事迹就只能留到下辈子继续了。也不由得对伯明瑞破口大骂:“混蛋,这么危险的东西竟然用来对付我,真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伯明瑞知道,慕晓语虽然觉得危险,却绝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而后改之;对于这种作死的性格,她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言冷语的说:“如果你连一击都挡不住,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兵器破空之声,慕晓语的宝剑已经掠过他过长的头发刺破颈动脉外表皮,威胁道:“所有想要我死的人,我都会在他有这个想法之前杀了他。”
她眼中是真的有杀意,伯明瑞完全猜不透她这种喜怒无常、真假不分的性格,侧过身子让开,安抚道:“别冲动,咱两的合作还有很长一段路才会终结。”
虽然收了兵器,但还是一副防贼的样子。
伯明瑞呼口气,略无奈的说道:“为交往愉快,我有两点要求,第一你不可以随便对我动武;第二请你收敛一下泛滥的荷尔蒙。”
十分得意,嘿嘿的笑着,调侃他:“你是在吃醋吗?”
伯明瑞冷笑,鄙视她道:“我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但你跟‘香’‘玉’没有半毛钱关系。”
立刻觉得魅力受到质疑,大骂道:“你绝对是发育不正常,审美有问题,取向偏动物界,喜好为被毛戴角,行为趋人类近亲。”
伯明瑞不怒反笑,悠悠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南澜希是只雌狐。”在慕晓语开口之前,打住道:“好了,闲话到此为止;说正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慕晓语被气的不轻,一时有无从反驳;既然伯明瑞给她台阶,她就乖乖下了。摇头道:“没了,你的这个阴阳双身太诡异,我还没有理出头绪来。”
伯明瑞对慕晓语是又感激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希望;慕晓语的出现给了他希望。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论结果如何,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轻轻一笑,与慕晓语说道:“好吧,我知道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细节上的东西你有想知道的再来问我。”
慕晓语点头,他们都没有头绪,这事就只能暂时定为无头公案,由它悬着了。
目的已经达到,慕晓语起身告辞:“祝乌蒙之巅有所机遇。”
023乌蒙之巅,无涧之渊
“为什么帮我?”伯明瑞还是问了,他实在想不通萍水相逢慕晓语这么帮他是为了什么?若无利益相关,谁愿以身犯险;这是他的世界观,他坚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计得失的帮助另一个人。
慕晓语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嬉笑道:“你想听真话吗?”
果然,跟这个姑娘很难愉快聊天;好在伯明瑞也不是老古板,顺着她说道:“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说真话了!”
“两个原因;第一我觉得跟你交朋友不亏,第二我对你的阴阳双身很好奇。”说话间已到了门外,回首给伯明瑞留下一个邪笑,转身消失不见。
屋内的伯明瑞对她的这个笑容难以捉摸,不由得哑然失笑,自语道:“跟你打交道可真是步履既生死。”
慕晓语回到房中,南澜希还睡得正香,蹲在床边轻轻抚摸它雪白的皮毛,轻声道:“也不知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睡梦中的南澜希十分安宁,嘴角上扬,呼吸均匀,眉宇舒展,该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这一夜,小院中一派岁月静好之像,月影下虫鸣鸟叫,荷塘中鱼虾畅游。在这一派宁静的景象中,众人却都难以入眠。
水家姐妹望月叹息,恨苍天无情;骆清张玄静坐悟道,却苦于心魔难除,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冒出来;伯明瑞手持天官印,不知多少次分开又合上;慕晓语伴在南澜希旁边,神色阴晴难定;楚钦无数次往返于绮罗门前,伸了手却不敢扣关。
终于,时间滴答而过,到了东方动时,新的一天新的征程已经开始。
有绮罗领路,她们很快出了水晶峡谷。上乌蒙之巅的第一关就算是过了,看起来大家都平安无事,但余桃阁给他们留下的惨痛还远远没有结束……。
立在水晶峡谷的边上回首去看这个梦一般的地方,各自心底都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
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乌蒙山高耸入云,现在,他们已经真正的到了山脚下。
前一步还是艳阳天,此时已经是漫天飘雪,粉妆玉砌的世界倒是别有一番风情,一行人都暂时抛开了不快的心情。南澜希惊喜的大叫,现出狐身几个跳跃入了冰雪的怀抱,高兴的打滚。
沾了一身雪回到慕晓语的怀抱,小脸在她胸前蹭弄,喜极而泣;呜呜咽咽的说着人类听不懂的东西。
绮罗跪在雪地上请罪:“主人,绮罗办事不力,请你责罚。”
云端之上传来声音:“罢了,或是我的劫难;你带着那个凡人回去吧,送他出乌蒙山,莫要伤他性命。”
绮罗顿首谢恩;抓起楚钦飞离乌蒙雪原。
慕晓语对着山上拱手喊道:“邪神在上,恕后生叨扰之罪,闻说邪神手上有一本《奇门异经》,可否借来一观。”
语罢,他们已经身在乌蒙之巅。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人间仙境:千丈见方的小湖边绿草茵茵,绿林间一座竹园依山水而立,院中坐着个美艳的女子,她的美,见于颜容又深入骨髓,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娇而不艳,媚而不俗,仿佛是极致的红妆粉黛点装而成,多一笔则过之,少一笔则缺之。
慕晓语愣了神,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止于五步之外,躬身见礼道:“神祗,恕小女子叨扰之罪。”
另外的人都愣愣的看着,谁都不敢开口惊扰了她,生怕‘惹来红颜羞成怒。’
她看了慕晓语一眼,不轻不重的声音称赞道:“同病相连,本该成全了你,奈何天意弄人,你走吧,三千世界,别处当能如愿。”
慕晓语直溜溜的看着她,眼眸中一片痴诚。
她却也不在意,站起身来,化作一纶巾美男子,纸扇轻摇,望着南澜希道:“小狐,你留在此修行吧,人世间多得是痴情遇无情,你机缘未至,去了,只怕难免是个‘他乡非故乡’的下场。”
慕晓语蹲下身子抱起南澜希,在她耳朵上咬一口,耳语道:“你就留下来吧,我了却红尘后会来找你的。”
南澜希仅仅依偎在她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几声,说道:“你一定要来。”
他们在依依不舍的时候,乌蒙邪神转向另一边,张口道:“蓬莱仙子,发丘门人,你们所求非我能力,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伯明瑞抱拳道:“叨扰了。”水家姐妹惨笑,躬身行礼未有只言片语。
乌蒙邪神点点头,看着张玄骆清:“两位,事已千年,往昔人事都已作古;我允诺永不离乌蒙之巅,此事就此了了如何。”
张玄看骆清一眼,说道:“你需归还经书,解除乌蒙山的结界,往蛮荒之地寻安家之所。”
乌蒙邪神笑容僵在脸上,不悦道:“何必要咄咄逼人。”
骆清抱拳答道:“阁下,若不如此,我道门各家千万年依旧往矣。”
乌蒙邪神叹气,拒绝道:“乌蒙山是我一切的记忆,一口气还在,寸步不能让。”
如此,再无回旋余地;张玄骆清都亮出法器来。
紧张的气氛中,慕晓语再次开口:“神祗,晓语非要借到经书不可。”她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非要这本《奇门异经》,乌蒙邪神又不肯给她,那么,就只能用抢的了;如果这里得不到,那她就必须要求助张玄骆清这两个道门大仙,先建立友谊很有必要。
乌蒙邪神没有答话,手上的纸扇已经换了快剑,回答已经很明确了。
慕晓语要动手,伯明瑞也没有理由置身事外;手腕一转,天官印就在手上。
水家姐妹互看一样,也不再选择做观众,跟着亮出了兵器。
以一敌六,乌蒙邪神并无惧色;笔直的站着,不轻不重的咒骂道:“自讨苦吃。”话语刚落,身子一闪,快剑据骆清眉心已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骆清的拂尘在千钧一发之际孔雀开屏,千万根银丝施展束缚。
可惜,乌蒙邪神的功力高出他许多,只轻轻一跃就逃脱了。
没等她发起二次攻击,已被五人包围住;以五敌一,顷刻之间也难分出胜负,而且一行人中最为难测的慕晓语还没有出手,伯明瑞也尚未使出阴阳双身;他清楚,这一战,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
五人各显神通,乌蒙邪神沉着应对。一时间,天地变色,星辰走位,乌蒙之巅处在随时可能坍塌毁灭的危险境地。
这边正酣战,忽闻慕晓语吼道:“都住手,神祗,我只求《奇门异经》,否则,不惜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慕晓语从竹屋正堂出来,将肩上的水晶棺轻放落地,俯身下去与棺椁中的男子碰到鼻尖,嗅到腐烂的寒气,一脸的羡慕:“真是神仙眷侣。”脸色骤变,怒吼道:“但我若不能如意,我便要众生皆不能如意。”
伴随着吼声的,还有长剑破空声;乌蒙邪神惊叫道:“我答应你。”
宝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看向邪神问:“在哪?”
乌蒙邪神已无选择,收了兵器告诉她:“在无涧之渊;我上乌蒙之巅不久,道门各家的追兵蜂拥而至,后来得仙人指点,告诉我那些东西留在手上只会招来无穷祸患;我便将盗来的经书法器一并投入了无涧之渊。”
无涧之渊,在乌蒙山的背阴面,深不见底。
“如何能取出来?”慕晓语不死心,她一定要得到《奇门异经》。
乌蒙邪神摇头:“不可能,无涧之渊汇雨不成水,石落不闻声;一旦坠落其中任凭你法力高强都无济于事;千年来我曾数次试探,却都不见其底。”
慕晓语信了,他没有理由编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谎话。收了宝剑,对着乌蒙邪神抱拳致歉,转身跃起,掠过树梢到了无涧之渊的崖边。
痴目往下凝望。
伯明瑞紧随而至,阻止她道:“无涧之渊何止万仞,不值当。”
另外的人也都跟了上来,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是痴痴的站在一旁。
伯明瑞抓住她的肩膀往后拉,说道:“何不请乌蒙神祗凭记忆手书一份与你。”
“不行,我与那人有约,绝不会将生平所学传与他人,否则将大祸临头。”
慕晓语再次站到悬崖边上,开口道:“必是天意;一月为限,一月之后我活着出来,你我一同离开乌蒙之巅;若我没有出来,你带着这块玉去叶城西山的汇枯禅院,向我的三位师父报丧,也期他们能为你解除苦难。”
将玉佩交到伯明瑞手上,伸手给南澜希擦了眼角的泪水,叫道:“不准哭,不吉利。”
收到南澜希一个甜美而不自然的笑容,慕晓语纵身而上直入云端,又俯冲下来,跌落无涧之渊。
南澜希撕心裂肺的哭喊,也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跌落。她晕倒了。
乌蒙邪神将它抱到一边,对其余的人说道:“发丘门人无意再战,蓬莱仙子该也不想再凑热闹,二位,只你二人不能胜我;我允诺若时机契合便离开乌蒙之巅,你们以为如何。”
024无涧之渊,忘川河边
刚刚交手就感觉得出,乌蒙邪神的本领远远高于他们;现在他主动给出台阶,张玄骆清只得同意。
水无忧空忙一场,惨笑拱手:“多谢神祗恕我姐妹无礼之为,告辞。”
“慢着。不急,还是再等等!千年来,每逢世间有大事发生,无涧之渊下总会有一些端倪。”怀中取出一撮绒毛,说道:“这是许久之前我在崖边捡到的。”
看到这个东西,骆清兴奋不已,一下到了乌蒙邪神跟前,惊讶道:“这是白泽毫,无涧之渊的下面住着神兽白泽!”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的人也都来了兴趣;白泽知万物,若能得其指点,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水无忧两步到了悬崖边,凝视无涧之渊,嘱咐水无晴道:“我下去一试,若出不来,解救蓬莱的重任就全系与你了。”
水无晴也到了她身边,哽咽道:“姐姐,还是我去吧,你样样都强于我,好命留待苍天怜。”
没有让这姐妹二人继续争抢,乌蒙邪神阻止道:“你们都不能去,这底下情况未明,是凶是吉尚未可知;若有危险,慕晓语一人更便于应对,你们修为不济只能拖她的后腿。还是静待结果吧。”
她说的有理,水家姐妹也就不再坚持。
张玄骆清不由得都看了她一眼,这个被道门追杀千年的邪神,并非传说中的那样凶恶,反而是个极善良的家伙。
一群目的各不相同的人,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契机条件下暂时达成一致,乌蒙之巅的气氛暂时缓和了下来。
慕晓语跃下无涧之渊,开始的时候还是信心勃勃,可随着时间推移,她一直在两面光滑的无处着手的崖壁间坠落,回首看不见天,俯身望不到底;身子只能背光而行,飘落在这无边的虚妄之中,恐慌开始从内心深处一点点的涌出来;一点点的将她侵占。
她这一生,从来都是在黑暗中瞻仰光明,从光明奔向黑暗还是第一次,这种渐渐被吞噬的感觉,远比身在黑暗更加使人无助。
终于,最后一缕光辉也离她而去,彻底被抛弃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无涧之渊。嘴角一抹惨笑,闭了双目,喉咙耸动,呼口气,手掐剑诀厉声喝道:“我如烈日~明。”
霎时,身子里涌出一团烈炎将她包裹。
这是慕晓语的保命绝招~烈炎护身障,包裹她的烈炎乃是上古七大神火之一的太阳真火,三界中一切阴邪的克星,所到之处阴霾散尽,霞光普照,紫气涌流。
可她万万想不到,即便在太阳真火的照耀下无涧之渊也没有迎来光明,她还在虚空中飘落,回首看不到天,俯身望不到地。
她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勾魂使者的哭丧棒该是已经到了头顶,下一秒就会砸下来。
“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声音已经很微弱,身上的烈炎护身障光芒散去,她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看到了,黄泉路上忘川河边的奈河桥头,那个讨厌的老太婆佝偻着身在在网碗里添汤。那只碗很大,比其余的三只加起来都要大。
“哪个倒霉蛋喝了,下辈子一定变成白痴。”队伍还有很长,她一点也不急,甚至有些好奇哪个奇葩需要三份的量。
可是,没有等她得意,孟婆端着慢慢一碗浓汤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叫道:“抓住她,十殿阎罗有旨:慕晓语依仗本事为非作歹,阳世间孽债颇多,要堕落其一生修为三世记忆,自今日往生后三世痴傻,做牛做马以赎所犯罪过。”
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两柄黑缨枪已经架在脖子上,牛头马面两个家伙齐声吼道:“跪下。”
一切太过突然,冷不防就被人给摁了跪在地上。
慕晓语在阳间的时候无所畏惧,到了阴间也不能束手就缚。抢过孟婆汤给牛头马面泼过去,纵身上了奈河桥头,抗议道:“本座不服,要面见十殿阎君问他们何故如此欺我。”
才转身,忘川河水卷起千尺浪,猛然朝她拍打过来。连忙闪身,几个踉跄退回河边,慢一步,她就要被卷入忘川河中;忘川河是一切欲望的源头,凡人沾上一滴就要丧命,亡魂沾上要受千年疾苦,被卷入其中,不魂飞魄散也要永世不得超生,冰封火烧,生不如死。
可过与不过不由她选择,刚刚的反抗已经惊动了守卫,黄泉路上大批的阴兵鬼差正在赶过来,说不定还会惊动酆都城的兵甲,真到了那时,就是一百个慕晓语也要粉身碎骨。
喊杀声已经在咫尺之外,到了这关头,已经不能再犹豫。再次纵身上了奈河桥,尽全力向另一边跑去。
她才踏上奈何桥,忘川河水再次激涌而起,大浪滔天,怒吼咆哮,就连那些阴兵鬼差也吓得只敢驻足远望,生怕一不小心就跟她一起被卷入忘川河中。
千钧一发之际,慕晓语体内的太阳真火再次救了她,被烈炎护身障包裹,忘川河水也不敢攻击她,高高的悬在天上。
刚刚得救,立刻就得意忘形,竟天真的笑了起来,自语道:“大浪悬挂在天上,波涛间出来个浑身带火的女孩,这是童话故事才又的浪漫。”
踩着曼妙的脚步,从忘川河水的波涛中走出;隔着忘川河对另一边的人挥手,嘴角的笑容十分得意。
那些阴兵鬼差见她安然无恙过了奈何桥,一个个气的直跺脚。
顺着大道一路小跑,忽然听见有人吼道:“路牌拿来。”这声音粗狂空洞,吓得她戛然止步。
才看见了前方远近的一块牌坊,上有三个篆体大字“望乡台。”
人死之后,凡免于十八层地狱之人,经黄泉路到忘川河边,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生前的种种便都已不记得,可人生一世,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就会来到望乡台与人间的亲友话别,咽下最后一口怨气,才送往十殿阎罗处根据生前功过确定来世祸福。
慕晓语登上望乡台,却什么也看不见。灵官识破她没有喝孟婆汤,人间的修道士为了保留前世修为,常会使用各种手段蒙混过关;今天又遇到了一个,举起手中的阴阳棒就要打她。
闪身躲过,顺手抢走了他的帽子撒丫子就跑。守关的灵官责任重大,是绝不能离开的,所以只要逃出望乡台,这个灵官就不能奈她何。
这个灵官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耍诈,慕晓语怎是他的敌手。
被抢了帽子,瞬间暴走,摇身变成一庞然大物,一巴掌拍了下去。
慕晓语只觉得轰然一身,五脏六腑好像都碎了;但她丝毫不敢停顿,再次发力如箭离弦;她很清楚,如果再被拍一巴掌,她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灵官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巴掌还站的起来;慌忙去补上一脚;但慕晓语早有预料,提前做了准备,这一脚没有踩中,反而把慕晓语踢了出去。
中了一巴掌一脚,半条命都没了,但她不敢停下来,还是奋力狂奔。等远远的跑开了,才敢回过头来。
灵官还在望乡台中,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她。
作死的性格再次上来,对着灵官竖起中指,把他的帽子扔在地上狠狠的踩几脚。
灵官气的不轻,也不管那许多规矩就追了出来。慕晓语吓得惊叫着转身就跑,恨不得多生几只脚才够用。
好在灵官没有完全昏头,只追过来捡到了帽子就回去;她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头也不敢回,等到累的喘不上气来才发现灵官没有跟上来,两手一开倒在路中间喘气,哈哈大笑。
有耷拉着脑袋的鬼魂经过她也不让,如果对方胆敢不长眼踩了她,那就倒霉了,她一定要摔倒他上去踩几脚才作罢。
可怜那些鬼魂,刚刚与前世诀别,三魂七魄还聚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被她这一摔一踩,来世只怕做不成健全的人了。
一个人在阴间道上玩了有些时间,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又向前。
经旬月有余才到了阴间酆都城,见奇花异果正好,就摘了抱在怀里。
第十殿转轮王处,躲开守门的鬼差,闯入殿上问道:“转轮王,我所犯何罪,你要叫我未来三世做牛做马?”
转轮王名薛,坐镇阴间第十殿已有万年,公然上门质问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每一个的下场都一样~听判认命。
抬起头,怒目看她一眼。吼道:“左右,将这厮拿下投入阿鼻地狱受刑三百年。”
慕晓语当然不愿束手就缚,拉开架势就要跟鬼差大打出手。
这彻底激起了转轮王的怒火,拍案而起,大手一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被五花大绑。命殿上卫士将她夹起来,宣判道:“似你这般不知轻重,本该当庭驱散魂魄,念你初犯刑罚从轻,投入阿鼻地狱五百年以示惩戒。”
慕晓语挣扎不动,只在嘴上大叫道:“这不公平,我不服。”
转轮王被她吵得烦了,怒目而视。吓得闭了嘴,任由殿上卫士把她抬到第九殿交由平等王陆。
025梦醒见白泽
阴间第九殿,慕晓语带上枷锁跪在堂下;见识了转轮王的蛮横,她已经知道了这里不是可以讲条件的地方;乖乖的听话还能好受一点。
平等王接过她的宗卷,皱眉不悦道:“似这般泼皮无礼之辈,三百年地狱之苦太便宜了,加罚当庭鞭笞一千,立即行刑。”
这个平等王看起来一点也不是会讲平等的人,慕晓语不敢惹她,只能把这笔账默默的记在心里。
被两个鬼差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挂在柱子上,行刑的是个黑面赤身牛眼络腮的恶鬼,挥鞭空响,嘿嘿笑道:“擅闯酆都城,定要你皮开肉绽,魂灵伤残。”
那一根鞭子漆黑如墨,甩起来刷刷响;乃是阿鼻地狱专用来鞭打囚犯的寒铁骨节鞭,一丈二长,共三百六十节,每一节上面有八个倒钩,任凭你法力高强,这一顿鞭子吃下来都要非死即伤。
再看这家伙,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显然是卯足了劲要教训她的。
见他做出发力的姿势,慕晓语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一条寒铁骨节鞭就如同一条漆黑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她要了过来,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啊!”剧痛使她惊叫。
“鬼叫什么,做梦而已。”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感,听起来让人很舒服。慕晓语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一个大帅哥,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应该在无涧之渊下面,这个连太阳真火都照不明的地方,一定不会有好东西存在。
两只手空空的,宝剑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玉佩给了伯明瑞,身体也很乏力,如果对方有歹意,她就算完蛋了。
慕晓语从不认输,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不论对方是什么东西她都要睁开眼看个明白。
调匀气息,准备好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缓缓睁开双眼。
没有想象中的怪兽,没有无边的黑暗。那个男人就跟他的声音一样,长相帅气,柔而不弱,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见到帅哥,戒备心一下就没了;脸颊浮起花痴的笑容,眨巴眨巴大眼睛开口问:“小哥哥,这是哪啊?”
那人白她一眼,没好声气的说:“你还真是没心没肺,色胆包天。喜欢我……”
“喜欢。”
对方楞了一下,嘴角抽动,不理她的花痴样,继续道:“喜欢我送你的梦吗?”
“不喜欢。”一脸花痴像,机械般的回答。
他鄙视的看了慕晓语一眼,背过身去,告诉慕晓语说:“我叫白泽,你跳无涧之渊侥幸不死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就把你捡了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慕晓语蹭一下站了起来,也不再花痴了,盯着他确认道:“你是白泽?白泽知万物的那个白泽?”
“是我!三界之中,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有我不想知道的。”
他的语气自信满满,一点也不容怀疑。慕晓语高兴地大叫,疾步拦在他前面,激动的问道:“那你……”
“《奇门异经》在我这里,但给你也没用,你回不去了。”
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他就是白泽了,天下没有白泽不知道的事情,跟他祈求:“你帮个忙呗。”
白泽摇头,告诉她:“这个世界叫做异界,是天地幽冥和魔界之外的第四世界,跟你所在的人间同在大地之上,通过结界相连;无涧之渊是通过结界的唯一大门,每一个甲子开启一次。”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一甲子,对她来说到是没什么,可是人间,那就是生离死别,翻天覆地。她绝不能在此呆一甲子之久,向白泽祈求道:“你帮帮我好不好,省的我留在这里给你添麻烦,碍你的眼。”
“不麻烦,这个世界有很多妖怪、神仙,魔族和鬼魂也有;却都对我避尤不及,寂寞得紧。我捡你回来,就是因为你调皮猖狂、胆大妄为,是个有趣的玩具。”他站在窗前,轻摇纸扇,语气冷淡,似乎真的只当慕晓语是个玩具而已。
这当然不能忍,高冷的转身,不屑道:“你以为长得帅了不起啊,姑娘我偏不甩你,还就不信没有你我找不到奇门异经。”
到了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她就在书房,不过这个书房也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要在这么大的书房里找到一本经书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可狠话已经说了,总不能自己打耳刮子。回去需要等六十年,六十年的时间就算他的书房再大应该也能找到的了。
但问题远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这个书房不只是大而已,里面收录的东西从远古人类开始就有,古今中外一应俱全。《奇门异经》如果是楷书还好,否则就算看到了她也不认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换一副笑脸,跟白泽讨好:“小哥哥,你这么好看心地一定也很善良对不对。”
白泽没有理她,依旧望着窗外的山色。
有求于人,低声下气,过去给他揉肩捶背讨好。道:“你是瑞兽啊,怎么可以跟一个小姑娘较真。你看你都把我捡回来了,就再大发慈悲帮帮我,接下来咱两得朝夕相处六十年,你也不希望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吧。”
白泽依旧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慕晓语顿了一下,更加卖力的讨好:“可以商量嘛,你可以对我提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白泽转过身来,纸扇挑起她的下巴:“你是我的玩具,玩具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不听话的玩具会被毁灭。”
慕晓语真的生气了,拳头朝他脸上挥去。她的想法很简单,揍他一顿不怕他不听话。
可她的对手是白泽,不知道活了几百万年的妖精,哪是她这个人间小小的修道士可以比的;明明是瞄准的拳头,明明他动都没动,可偏偏就落了空;把自己摔了一跤,脸着地,火辣辣的疼。
白泽蹲下来,地给她一面镜子:“没有毁容,你可要小心一点,太丑的玩具我也会扔了的。”
没了,又继续高冷的看风景。
慕晓语把镜子给他砸过去,怒吼道:“本姑娘非要宰了你过年吃肉。”
镜子在就要砸到他的时候落下来,随着落地的‘哐当’一声,慕晓语的心也哐当一声沉到水底,这家伙完全是个变态;打不过说不听,软硬不吃。想着要跟他共渡六十年,真是生不如死。
敞开了躺在地板上,脑海里突然想到,这个世界跟人间有很大的不同,十分接近《山海经》的描写,说不定会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帮她,说不定她不用在此等六十年之久。总之一切皆有可能,出去闯荡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路途不顺,她还可以回到这里。
主意已定,但离开之前得先找回宝剑,没有兵器在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
她是被白泽捡回来的,宝剑在哪估计也只有白泽知道。虽然很不愿跟他搭话,但并无选择,气冲冲的问:“我的剑呢?”
白泽指了指她的后面:“你可要想好,白泽山离开容易回来难;且这个世界只有我知道异界之门开启的时间和地点,我不高兴,你就永远不要想离开。”
取了宝剑,不屑道:“你以为我好骗吗,既然这个世界有可以通往人间的大门,怎么可能只有你知道。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比你厉害的神仙妖怪了吗!”
白泽邪笑:“有是有,只怕你见不到;就算见到了,他们也不会愿意为你浪费时间精力。为了把你拉入这个世界,我强行开启了异界之门,现在异界之门开启的时间地点都已经改变,只有我知道。”
事情竟然是这样,慕晓语不知道该哭该笑。疑惑道:“为什么?你救我不会只是为了把我当玩具的吧。”玩具这两个字他很不想说,但是也实在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词来定位此时的自己。
点头又摇头,看着慕晓语,坏笑道:“我是喜欢你这个玩具,但我可没有救你,如果我不开启异界之门,你已经找到奇门异经回去了。你有太阳真火护体,无涧之渊要不了你的命。《奇门异经》是玩具的一部分,我也顺便带了回来,虽然我已经有了一本。你应该感谢我,否则以你的能力不可能在无涧之渊找到它。”
慕晓语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宝剑‘哗’一声出鞘,毫不客气的朝白泽砍下,怒骂道:“我感谢你祖宗十八代,白泽,我不杀你势不为人。”
白泽轻一抬手就挡开了她的宝剑,冷声问道:“那你希望来世投胎做个什么,我跟阎王有些交情,可以为你开个后门。”
他虽只是轻轻一挡,当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慕晓语却感觉整条手臂都发麻了,虎口被震出血,脑袋里嗡嗡响。
这一下也让她冷静下来,明白了她跟白泽之间的差距。
知耻而后勇,当下决定卧薪尝胆,跟白泽求饶讨好:“我错了,请你原谅我,我愿意为此做出一切补偿。”
026白泽山
这个态度让白泽很满意,缓和态度跟她说:“我与你约法三章,第一,收起你的坏心思,须知害人终害己;第二,你可以离开白泽山去玩,但如果在外面惹了麻烦不准带回来;第三,我想放你走的时候就会放你走,在这之前,不要问不要催,否则我会很生气。”
慕晓语心里有一万句mmp,却只能点头答应:“知道了。”舒口气,又开口道:“我也有个条件,《奇门异经》必须现在给我。”
“在第三区,自己去找吧。”
抬头看了书架上面的标识,一个字也不认识,无奈,只能再次求他:“第三区怎么走,你这都是我不认识的字。”她一直觉得自己够优秀,这种连字都不认识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白泽看着她,一脸的嘲笑:“这是小篆,奇门异经也是用小篆写的,你看不懂找到了又有何用。”
反正已经丢人丢的够大的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两次,继续求他:“那你给我翻译出来呗,反正你也是闲着。”
那表情简直就是鄙视了,留给她一句:“你还不配。”摇着扇子走了。
慕晓语虽然很想甩头就走,可是奈何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快步跟了上去,撒娇讨好道:“白泽哥哥,你就帮帮人家嘛,人家一个小女生孤身来到这个世界,也没个认识的神仙妖怪,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
不为所动,高傲的说:“昆仑三年,诸天神祗在昆仑绝境论道,本尊应时运而生,也有幸在一旁听经,位诸天神祗之列,能通晓三界中一切过去未来;凡三界之中,上至三十三重天兜率宫,下达幽冥地府十八层地狱,无不尊为祥瑞之兆。”
听他自吹自擂,慕晓语整个人都恶心了;却奈何不敢表现出来,笑脸凑上去:“是,白泽上神。所以你可以给我翻译《奇门异经》吗?”她才不关心白泽是哪一年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哪一年又会死去;眼下的关键是让白泽赶紧给她把《奇门异经》译出来,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少年,趁这些时间努力修炼才是正事。
白泽没有理她,继续优哉游哉的走在前面。
慕晓语咬咬牙,再次贴上去:“帮帮忙好不好啊,白泽哥哥,白泽大人,白泽上神。看在我是你喜欢的玩具的份上帮帮忙好不好。”
白泽转过身来,不可一世的看着她,严词厉声道:“叫祖宗。”声音虽然不大,但那种不可抗拒的态度直接吼懵了慕晓语,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白泽已经走出去很远,疾步跟上,低低的叫了声:“白泽祖宗。”
白泽很满意,点点头:“祖宗我今日就与你说了,凡天下事均有定数,你要《奇门异经》,得靠自己的本事去找。找到了,是你的造化,找不到,那也是天意。”
影视剧常见的套路,慕晓语可不吃这套,缠着他问:“老祖宗,那你告诉我我究竟能不能找到,要是你这地没有我的一份,我也好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高深莫测的样子,转身继续向前走,悠悠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咬牙切齿,强忍住怒火,跟上去好声好气的讨好道:“白泽祖宗,可不可以看在孙女我这么乖的份上破例给我透露天机。这天机也不外乎人情嘛,对吧。”
“你要清楚两件事,第一,人族尚未降世之时本尊便已在这世界上横着走,让你叫祖宗是你的荣幸,所以,你应该要有感恩之心,而不是跟我讲什么人情世故;第二,你是人,我不是,鉴于我们两之间的尊卑关系,所以我的天机是凌驾于你的人情之上的。”
慕晓语一下愣住,好大一半天才爆发,怒吼骂道:“白泽,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不二十代;千万不要让我有机会,不然姑奶奶定要打得你叫祖宗。”
已经走出去百十米的白泽停下来,盯着她看了十秒,不冷不热的回一句:“弱者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威胁,真正的强者都是用实力说话的。你有本事来打我啊!。”
慕晓语气的浑身发抖,却局限于实力不敢放肆。只敢在口头上放狠话:“你给我记住了;有你后悔的一天。”但被白泽无视,看猴子一样的看着她。
她彻底输了,输的没有一点尊严,没有一点风度,没有一点扳回局面的可能;耷拉着脑袋走在前面,失落的、漫无目的的走着。
“到了。”听见白泽的声音才清醒了,有些惊喜,跟所有的故事一样,那些看上去冷漠无情的人实际上都是外冷内热,他们才是最懂得照顾人的。
四下打量,这里有很多青铜器、陶器、竹简、绢布和树皮,可以肯定还在书房内,不过这一区的收藏应该是先秦时期的东西,止于具体时间那个时代,慕晓语完全看不懂。
总之先不管那么多,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索性就得寸进尺:“白泽祖宗,就知道你最好了,《奇门异经》在哪。”眼睛在架子上打转,在她的眼里这些东西都一样的鬼画符~看不懂!
白泽走到一个空架子旁边,开口道:“这里是第五区,收藏以汉朝器物为主,你手上的八面青铜剑乃是东方塑之师王诩以金乌火羽冶炼而成;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器藏品,就放在这里吧。”
真是感动不过一秒,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惦记她的宝贝。断然不能同意,紧紧的把宝剑抱在怀里,高声拒绝:“我不要,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凭什么给你。”
白泽伸手去拿,告诉她:“玩具的玩具就是我的玩具,对我的任何要求你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真是要疯了,这个家伙简直变态。
后退,做出防守的样子:“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玩具,你要是敢拿走我的东西,我就跟你拼命。”
白泽微皱眉,不悦道:“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玩具。”纸扇轻轻一挥她就被定格,毫不费力的拿走了她的宝剑。
放到架子上十分得意的欣赏了几分钟,告诉慕晓语:“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七十二个小时之后禁咒自会解开。”
语罢,摇着纸扇走了。
慕晓语身子不能动,嘴也张不开,想要求饶都没机会。只能看着那讨厌的家伙从身边经过,渐渐远去。在心里把他家祖坟问候了个遍。
入夜了,白泽山的夜晚很美,繁星点点,一轮弯弯的月牙冒出山头。通过这一轮弯月慕晓语知道她正面向东边。微弱的月光下虫鸣鸟叫,偶尔看见几只黑影在山里闪现,应该都是山里修行的妖精。
夜渐深,气候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寒冷、饥饿都在消耗她的体力,这还没有过去一天,她就在心里祈祷白泽不会真的把她定在这里三天,否则她真的可能会死。
心里不停的祈祷“白泽哥哥,白泽祖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一定也知道此时的我狼狈不堪,一定也知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听听我的声音放了我好不好。”
但是,一整夜的时间也只有她的祈祷,白泽是真的打算把她放在这里三天。
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慕晓语又开始在心里咒骂。她知道白泽是不可能发善心放了她的,所以还是咒骂来的痛快一些。
太阳起又落,终于三天的时间过去了,七十二小时分秒不差。慕晓语身上的禁咒解除了,哐当一下倒在地上,三天来滴水未进,早已没有了力气,双脚更是像被锥子扎过一样的痛。
她刚刚倒下,就有两个身影映入眼帘。是两个女人,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也不说干什么的,要把她带去哪。她也懒得问,这里是白泽的底盘,这两个女人定然也跟他有关系,谁知道开了口得到什么样的奇葩回答。
这两个女人的实力也很强,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另一间屋子;古老的浴桶里面已经放满热水,她被剥干净放进去。两个女人给她拿来新的衣服,说道:“先生请小姐沐浴更衣后去雅阁相见。”
她们口中的先生无疑就是白泽,没想到那么讨厌的家伙手底下的人会这么有礼貌。
但是要现在去见她,慕晓语没心情也没力气,问道:“有吃的吗,我好饿了。”
“小姐要吃些什么?”她两的态度毕恭毕敬,到让慕晓语有种错觉,白泽只是活了太长时间,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了;或许,她们两之间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也说不定。
心情大好,催促道:“随便什么都行,快给我拿来。”
“小姐要在此处用餐吗”两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显然觉得这样很没教养。
但对于已经饿了三天的慕晓语,教养什么的都是浮云:“不行吗?”
两人应了声‘是’,出去了。
实在饿得不行,瞅瞅四下也没什么人看着她,就缩下去‘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洗澡水。
027白泽山
这种感觉,真的是想哭又想笑,想吐又忍不住要在和几口。
那两个侍女没多一会就回来了,各自手上端着一盘水果,说道:“已吩咐厨房准备,请小姐先吃些果子。”
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但实在饿了,也顾不得许多,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见她这副窘态,两个侍女也忍不住掩面嘲笑。
慕晓语不想理会这个,就由她们笑好了。
吃完两盘水果,也洗的差不多了;侍女为她擦了身子,又给她穿上那一套白泽给她准备的衣服。
广袖窄身的正统汉家礼服,分为内衣、长袍和披风;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件贴身内衣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真丝的纯白内衣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只会想要被它更多的、完全的包裹。穿在身上更使人如沐春风,那种在春日的旭光中吹着威风、听着流水、唱着歌的惬意。
总之在这一刻她真切的感觉到了高贵,正切的感觉到了差别,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穿地摊上两块五淘来的东西了。
接下来是长袍,也是极好的料子;胸前一只怪兽与长袍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完全看不出是绣上去的。看这怪兽的形状,应该就是白泽的真身了;小声嘀咕“还真是自恋,谁想看到这么丑的东西啊。”
更让慕晓语惊讶的是这袍子的布料,色泽古朴典雅、自然天成,手感温润细滑,更有淡淡的清香充斥在口鼻之间;这绝不是印染的布料,而是只有真丝锦缎中的极品~彩锦才会有的属性。
所谓彩锦,食指通过特殊的培育方法,使得蚕虫在吐丝的时候就已经是斑斓多姿、五光十色。因为培育难度极高,所以即便是科学技术发达的今天,彩锦的价格也是寸布千金,凡人是用不起的。
穿好衣衫,有些不解的问:“当下气候正好,又不曾入冬,给我这斗篷披风作甚?”
两个侍女摇头:“先生吩咐我等只管照做便是,不问缘由。”
还真是尽职尽责,不过也不管了了,她现在是别人手中的玩偶,要知道服从命令!白泽既然给她,这么好的东西她只管收下就是了。
斗篷的做工用料跟衣服一样都十分讲究,一共用了红黑灰三种颜色;纯黑的布面上用血红的丝线秀了白泽本体像,后脚搭在肩上,尾巴甩在帽檐恰好接上内里保暖的容貌,乍一看,还真就以为那容貌是白泽的尾巴;前脚微屈,咧开嘴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它真的活了过来。衬在内里的容貌手感极好,抚摸着让人有种错觉,这不是一件皮毛做的斗篷披风,而是一只真实的活的白泽。
因为天气还很热,所以披风她没有穿,而是由侍女拿着。
穿戴好出门,她有了一些精神,四下打量;此处是一座山水宅院,她无法看到全貌,但想也知道规模定然不小,用料必然精巧,恐怕也只有那句‘雕栏玉砌’才配得上;不同于李后主的是,此情此景‘朱颜不改’。
经过长廊之时,见了院中的桃花开得正好,不由得疑惑道:“正是春风时节吗?这桃花怎如此的鲜艳?”她走的时候是九月,九月是没有桃花的,在这里见到了桃花,难免有恍如梦中的感觉。
见她盯着桃花看得出神,侍女给她说:“这片桃园是瑶池仙境西王母家蟠桃的亲戚,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又三千年才成熟;这片桃花,起码还得再开两千年呢!”
还得再开两千年,那就是等桃熟至少还要五千年的时间,她是没有机会迟到了。吃不到的东西不必怜惜,伸手折一枝桃花拿在手里,学着黛玉葬花的模样,暗自神伤,自顾怜惜道:“怎就在这伤心的时节碰上了你,白白辜负了大好的年华,如流水一般的,连个脚印也寻不着。”
她声色并茂的演出并未赢得两个侍女的共鸣,连点头都没有。
又向前几步,见了几只蝴蝶,慕晓语轻轻抬起手臂,几只蝴蝶很懂事的过来落在指尖上;她一动也不动,盯着看了良久,等几只蝴蝶飞走了,才又继续朝前走;模样我见犹怜,真是比林黛玉进贾府时还要病恹恹、娇滴滴的。
如此过了好些时间,见到荷花她说高风亮节之下是见不得人的肮脏,见到牡丹她说荣华富贵的背后是民生疾苦,见到菊花她又说金砖玉瓦下面铺的是辛劳的汗水;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前,她却又唉声叹气:“身似浮萍,寄人篱下,残生恐再无艳阳天明月夜。”明里说自己命苦,但谁都听得出话中之意是不愿从后门出去。
两个侍女并没有被她的矫揉造作触动,恭恭敬敬,不咸不淡的答话:“先生在西山,走后门出去近些。”
听了这话,她知道不论她怎么做怎么说,这两个侍女都不会为她所动;保不准她们也得到了白泽的一些本领,能知事入微,通晓万物!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早被看得一清二楚;当下不敢再造作,静静的听着她们的指引往前。
经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才到了一处洞府跟前;昂首见了那三个篆书大字,有些尴尬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侍女把披风地给她,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的站好,回答道:“白泽山西山知语宫,先生在里面等你。”
这处地宫,总感觉阴森森的,白泽在里面等她,不知会对她干嘛;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才敢进去;三步一回头,随时准备逃跑。
往里走了十余丈,阴寒潮湿之气已经很严重,像是进入了冬天;好在通道上有夜明珠照明,四壁光滑见不到什么危险,她才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走了约三十丈,经由一处台阶往下;台阶的尽头,是一处巨大的冰窖,难怪会如此阴冷。
“白泽,叫我来这里干嘛?”朝里面喊了好几声不见回答,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头缩脑的走进去。
虽然她已经站在冰窖门前,但是要真的进入冰窖还有三五丈的距离;到了这里,她只觉得冷,冷的发抖。
这段路走了三分之一,距离真正进入冰窖应该只有一丈多远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冰窖里面的部分场景;谨慎起见,她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观察里面的情况。
这一看,半条命都没了,第一反应就是跑。转身正好撞入白泽的怀中,他推了慕晓语一把,把他推进去冰窖,做个请的手势:“这里都是来自各个世界的朋友,你看看喜欢那个位置,给你留着。”
逃不了了,只得壮起胆子留下来。
站起身,努力评定心境,一边寻找机会逃跑,一边欣赏白泽的作品;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女人,约三十五岁的年纪,衣着典雅,中融精致,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期待,怀抱一支翠玉笛,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或物。
白泽跟在她身边,一时间难以脱身,只得继续往前走。这里的‘收藏’很丰富,仙妖魔怪、人鬼精灵、虫鱼鸟兽无一不有;神情或悲或喜,那个新婚燕尔恩爱有加,这个望眼欲穿相思肠断;那个初为人母怀抱麟儿,这个子死父葬泪打衣裳;那个十年寒窗金榜题名,这个为官两口英名丧;那个挥戈守土血染疆场,这个左拥右抱歌舞霓裳;那个身在闹市孤苦伶仃,这个远在深山客卿云集。
见了这些,慕晓语不禁感叹:“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有朝一日阎王下了贴,半分毫都带不去。”他们很不幸的成了白泽的收藏品,她也很不幸,即将成为这里的一个收藏品。
一路走,一路看,这其中不乏仙家道人,奇珍异兽;在见到一条白龙的时候,她终于不甘心的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这条白龙肋生双翼,目露精光,浑身洁净无杂质,少说也是有万年修为的应龙。连它都不能躲过的劫难,慕晓语有自知之明,上天绝不会对她施加恩德。她也不想祈求白泽,不想临死还把尊严践踏在脚下。
在恐惧中继续走着、看着;许久之后,终于看完了所有的‘遇难者’,走到了尽头,在她的前面已经只剩下空荡荡的冰窖;到了这里,突然觉得整个人轻松许多,那些曾经放不下的都放下了!
四处望望,找个最喜欢的位置站好,摆个自以为很好看的姿势:“就这里吧,要这个姿势;可以的话给我换一套衣服,要最鲜艳的血红;妆容要有几分邪魅的感觉,让人见了又爱又恨最好;我还是想要回我的剑,有它在身边感觉很充实;还有奇门异经,你答应给我的,不嫌麻烦的话给我译本。”
她在笑,一点也看不出害怕;无奈和不甘倒是有,但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白泽一如既往的冷淡,‘嗯’一声道:“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028白泽山
“还有这种服务吗?”她的语气是在质问,她猜不透白泽打的什么算盘。
点点头,说道:“如果不太难的话是可以的;太麻烦的事情,你说出来就当是给这个世界留下的一个想念吧。”
慕晓语摇头:“没有了。”探口气,苦涩一笑,低声自语道:“真想告诉你:我到死都对你恋恋不忘。”
心里一阵绞痛,眼泪就要流出来。
背过身去,仰头闭眼把眼泪包裹住;舒缓一些,调试好心情转身问:“那么,我什么时候会死?”她之所以这么问,是觉得白泽不会现在就把她做成收藏品;他是个讲究的人,而慕晓语现在的样子做出来也一定是残次品。
“不知道,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告诉你;你也不必着急,该你死的时候自然就会死,这期间如果你的要求有什么变动也可以告诉我。”白泽的回答轻描淡写,大半是废话;却也给慕晓语吃了一颗定心丸,确定自己不会马上死,还是值得高兴的。
二人默了一些时间,大概过了两分钟,白泽走到慕晓语旁边与她并肩而立,说道:“你很有眼光,这个位置很不错,我有想过,等我死了也要放在这样的位置。”
“那你可不要活的太长,早点死能赶上跟我做邻居!”慕晓语笑了,是真的在笑;她突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糟糕,白泽与她有约法三章,虽然最后放她离开的可能不大,但她还可以离开白泽山,去见识,去经历,去修炼!
“或许,能免于一死也未可知!”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问白泽道:“你说过我可以离开白泽山,还作数吗?”
“当然,我所说的话字字铿锵。”朝前走了两步,背对慕晓语,顿了半分钟的时间,又说道:“既然你要出去,就去一趟有苏城,替我送个东西。”
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丝的异样,猜测要她去送的这个东西不是平常之物,至少对白泽跟那个人来说不是。而且这个东西肯定是白泽自己不好去送,也不愿托付给手下的那些妖精的一个比较尴尬的东西;所以才要假借慕晓语之手。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跟白泽讲条件的机会;必须要抓住,问他:“给你跑腿我有什么好处?”
“答应了的话,你就不是玩具,而是信使了,还不够吗!”
冷笑两声,十分不爽的说:“似乎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三叩九首五体投地以谢恩典。”
“你不会。”
“对,我不会。一旦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的食你的肉,寝你的皮,骨头磨成粉做面膜。”
“想不到你清婉的面孔下生了一副蛇蝎心肠,真人不可貌相。”他连头都没回,也没有任何防备的举动,完全就不把慕晓语当做对手。
是的,她连让他感觉到威胁的资格都没有;即便在他的背后,她也没有勇气出手偷袭。半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么的弱小。
无奈,苦涩一笑,叹息道:“反正我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吼出来还能舒缓心情。”
“我并没有兴趣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想什么,可以放心大胆的想。”转过身来,伸手挑起慕晓语的下巴,一脸坏相说道:“有思想的玩具更能让人喜欢;你若真能杀了我,又有何不可呢!”
与他四目相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认真的看他,这张脸棱角分明,阳刚俊朗,嘴角那一抹亦正亦邪的笑容更增加了魅力;即便是常年戏水的慕晓语也着了迷,痴痴的由他这么勾着,闭上了双眼。
白泽的表情已经不单单是嫌弃了,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只能是‘恶心’;甩开她转身就走。
慕晓语脸颊绯红,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恨不得自己扇两个大耳刮子,把花痴彻底打掉。
在她百感交集的这段时间,白泽已经走出去很远。这个地方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疾步跟了上去。
离开知语宫,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叫‘东江温柔亭’的山亭之中。管它叫温柔亭,确实是名副其实;青砖铺地,白玉雕栏,琉璃覆顶,六根柱子鲜艳欲滴;飞檐翘角上的银铃在风中摇曳,叮叮当当宛如美人的痴笑一般。
矗立在江边极目远眺,可以看见‘东江温柔亭’不止一处;但都不如但都不如眼前的这个‘温柔’,或显得苍老,或不够精巧,或过于张扬,或不够大方;总之是纰漏瑕疵、一副病态。
各处亭台之间有长廊相连,依山势顺河流绵延而下,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慕晓语步入亭中,这才看清了山亭之中原来还放了一副棋盘,温润的翠玉所刻;黑白子则是黑曜石和白玉,都是极讲究的东西。
捏一颗黑子在手里,望着见不到尾的长廊走失在山峦之间,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赞叹道:“好一处十里长亭,好一条江边卧龙。能于此处对弈之人,想必也都是风雅的人。”棋子落在正中的位置,脸上的神情显得陈杂。
白泽在对面坐下来,落了白子,说道:“女官还有些时间才来,你我手谈一局。”
慕晓语拿起棋子随便一放:“博弈之道我并无涉猎,你找别人吧。”把两颗黑子捡起来捏在手心,说道:“我想要回我的剑,剑客没有了剑,就没有了勇气和灵魂。”
“你的剑是你的勇气和灵魂吗?那《奇门异经》呢,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寻找。”
“这大概就是人吧,人的生命太短了;一辈子也做不了几件事,所以人总是很执着,什么事情一旦认定就要全力以赴。人很贪心,也很大方;因为我们知道再不抓住就没机会了,也因为我们知道抓得再紧也是于事无补。所以人~很善于抉择。”
白泽一颗棋子捏在手里很长时间也没落下,顿了半天握在手中,稍许,自嘲道:“我们就是缺少了这份执着、果断;活得太久的东西,总习惯用利弊得失去衡量世事……。”
慕晓语看着他浅显的笑了笑,转身背对他;白泽实在太可怕了,她猜不透这一通说辞是单纯的感慨还是触景生情的‘罪己诏’。未知的东西很危险,她绝不愿意在此时冒险跟白泽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白泽也没有在说什么,二人就静静的呆在山亭之中,直到听见有人女子叫道:“先生,东西拿来了。”
慕晓语转过身来,见到亭外有两个女子,看起来跟之前的侍女并没有很大不同,只是衣服的颜色变了而已。她们的手上分别拿着慕晓语的宝剑和白泽要她送去有苏城的东西。
白泽挥了挥手,两个女官把东西递给慕晓语;是一把古琴和一副卷轴。
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觉得这古琴煞是怪异,不解问道:“金丝凤栖梧做的面板,以万年修为的灵鹿腿筋为弦;可为何面板上不雕龙刻凤,却篆刻了一株燃烧的彼岸花?”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将古琴与卷轴送到有苏城即可;此行不会一帆风顺,你好自为之。”小心的将古琴和卷轴抱起来,对两名女官吩咐道:“送她离开。”
两女官做了个请的动作,引领慕晓语顺‘东江温柔亭’长廊走。
千百步之后,慕晓语问:“此去,还有什么曲折吗?”她不想要她们送,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如果前面没什么大问题,自己走更舒服。
右边的女官开口回答:“没有,长廊山亭直通山外;只是此去有苏路途遥远,靠两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们送你去山外的马厩牵马。”
慕晓语惊讶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个世界不是一群神仙妖怪吗,还用得到马匹代步?而且白泽知万物,她要想搞个汽车飞机应该是很简单的吧。”
女官摇头,告诉她:“这个世界也并非都是神仙妖怪,还是平凡的东西居多,神仙妖怪都有自己的居所,不会轻易离开;给你换种说法就是:有苏城类似于人间界的蓬莱,而白泽山则是这个世界的昆仑。”
这么一说,慕晓语就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差不多了;这里跟人间界一样都有神仙妖怪和凡人,只不过很多人间界已经只能在传说中的听闻的东西这个世界仍然存在。
它不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更像是人间界五千年前的倒影。这么想的话,这个世界进入科学社会也是必然的。
慕晓语突然想到她落在白泽的手里后果难料,如果能跟着两个女官交好,由她们在白泽跟前说好话,事情或许能如她所愿。
打定主意,就跟她们建议:“我觉得这个世界将来会跟人间一样进入科学社会,你两何不领众人之先,名留青史。”
两女官都笑了,告诉他说:“当人间界的人族还在身披兽皮跟群兽角逐争地盘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这样生活;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矩,永远都不会变。”
015老龙王的水晶宫03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另外的人已经走出去十几米的距离。他们依靠提升自己的气让身体变得轻盈,走在荆条蒺藜上就不会被刺穿脚板了。
楚钦也赶紧跟了上去,虽然他没办法像另外的人一样靠提气来使身体变得轻盈,但他的军靴是特制的,水晶条和水晶蒺藜也不十分锐利,不会被刺穿。
不过水晶条和水晶蒺藜还是给了他相当大的压力,严重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他才走到一半的时候另外的人就已经到了开阔地的另一边。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宏伟的水晶城,城门左右分别有半个水晶蟠桃,左边的切面上篆刻道:“二十六年,与归义公子遇于长安,有互慕之意,余桃阁中至五更方散;授信相约,许吾为南国之伴……。余桃之癖,世所不能容,虑公子之优,不欢而散;游离八载余,闻世间有奇门之法,异经之术,能变阴为阳,修男作女,发愿寻之。”
读到这里,慕晓语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上面所写的‘奇门之法、异经之术’。
连忙跑过去看右边的碑文:“经十五载,阴阳颠倒,男化女身;……。再回南国,知公子仙去。世间再无公子,残生多是无常;毁其陵墓,背棺上乌蒙之巅;同穴共枕,再无分离。”
慕晓语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碑文中的归义公子应该是南王蒙归义,蒙归义长安面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不知道乌蒙山邪神是不是还活着,《奇门异经》是不是还存在于乌蒙山之中;兴奋的是她终于可以肯定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法术;只要存在,她就一定会找到。
面向水晶城合十作揖。这座水晶城名为‘余桃阁’,是乌蒙山邪神与归义公子相爱的地方;于别人或许是肮脏污秽之地,在慕晓语看来却是神圣庄严的。
楚钦很快也跟了上来,但他不认识小篆,问另外的人也没有人告诉他;见到慕晓语作揖朝拜,也跟着作揖朝拜。
伯明瑞‘嘶’一声,倒吸一口气,问道:“她好女色,你也好男色?”
楚钦没有听懂,疑惑道:“什么意思?”
伯明瑞指着城门上方的匾额:“这里叫做‘余桃阁’,是同性恋集会的地方。”
“什么?”楚钦被吓得大声惊叫,看慕晓语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慕晓语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中露出杀意。吓得他踉跄几步跑到张玄骆清身边躲起来。
并非他不能理解,实在是慕晓语在他的眼里是神仙,是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忽然听到神仙是同性恋,这种震撼比想象的更加惊人。
对于慕晓语是同性恋这件事,另外的人也同样惊讶,不过他们心性相对稳定,没有楚钦这么大的反应。水无忧调侃道:“原来你两早就认识啊,我说你怎么会不顾一切帮她呢!”
慕晓语很肯定自己跟伯明瑞之前并没有见过,他知道她是同性恋,在跟张玄骆清对峙的时候又毫不犹豫的帮了他;如此种种都太不合乎常理。
面对慕晓语质问的眼神,他耸耸肩,做出无奈的样子:“在杏城的时候我就住你隔壁,知道你是驴友团的发起人,本来想先会个面的。”
这就难怪了,在杏城的那几天她的生活简直是‘淫~乱’。笑道:“所以,在那个时候你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吗?”
伯明瑞嘴角抽动几下,后退两步;嫌弃道:“我不鄙视你,你也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
慕晓语得意的笑笑;她承受了比绝大多数人更多的世俗目光;看待世界的角度也跟大多数人不相同。所以她并不是很关心伯明瑞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重要的是当下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影响下她们是伙伴。
进去余桃阁,首先经过的地方叫做‘相思殿’,里面摆放了许多雕塑,男女老幼、鸟兽花草、山水景色、亭台楼榭、蓝天白云应有尽有,无数的雕塑组合在一起,附加文字说明;讲述了一个故事——乌蒙山邪神和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
和外面石碑上刻的相比,这些雕塑展现的更加生动、详细。置身其中,通过这些雕塑的描述,慕晓语也仿佛回到千年之前亲历了那一场撇开世俗眼光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千年之前:
开元二十六年,南王蒙归义朝贡之余上街闲逛。不知觉中走到了‘余桃阁’前面,举目仰望之时与迎面来的青年书生撞了个满怀抱;二人互道礼仪之中看对了眼,进入余桃阁促膝长谈。
一见倾心,两相欢喜;芙蓉帐下交谈促膝长谈,直至次日五更天才依依不舍而别;临别之时蒙归义赠予信物,邀他往南国为伴。
然而,世俗之人何其恶毒。他们的爱情很快迎来一片哗然、四面楚歌;蒙归义身为南国帝王传出此等丑闻,一旦坐实。轻则群臣拒朝、王位不保;处理的稍有不当,则兵戈四起、性命堪舆。
青年书生在中原乃太阁学士,深谙朝堂之道,世俗之道;为保蒙归他离开了宫殿,开启飘荡流离的生活。
天当被子地当床,饿食山野百味,渴饮甘泉露水;风雨飘摇八九年之后,偶然中听到正一道中有一本《奇门异经》,可以变阴为阳,男女之身互换。于是上了龙虎山拜师,并伺机盗取经书。
等他练成法术变男为女,已是三十年之后。他修炼法术,访仙问友,三十年不过眨眼一瞬;但蒙归义只是凡夫俗子,三十年光阴就是今生来世之别。
再临南国,得到的却是蒙归义二十年前便已归天的消息。
他在蒙归义的墓前嚎啕大哭,泪水化作骤雨引发了山洪;蒙归义的棺木被冲出来,他背着棺材上了南国禁地乌蒙之巅。
在故事的末尾还有一块铭文碑,上面的大致意思是:“能来到余桃阁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修炼不易,向前每一步都是非生即死,不要拿大好生命做赌注。”
016老龙王的水晶宫04
张玄骆清看了破口大骂,咒骂这个邪神假仁假义故弄玄机,如果真的有劝人向善之心,何必要设下前面的屏障,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
反倒是伯明瑞好像挺理解的,看着泼妇一样的两个人,笑道:“如果是立在前面,回头的人就更少了。”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谁会在一开头就被一块石碑唬住。而且,他两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要提前面死了的人讨回公道,只是想在这支团队里面形成一个共同的认知:“乌蒙邪神绝非善类。”
看了乌蒙邪神和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慕晓语百感交集。推己及人,有切身感受的她更加明白这种不为世俗承认的爱情需要多大的勇气,更加理解他想要清静的心情。继续往前还是就此打道回府,她也摇摆不定。
但转念一想,已经走到了这里,即便她愿意往回走,另外的人也不可能愿意。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目的,都有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她也只能继续往前,随机应变。
她以为乌蒙邪神能够成全她,因为她们都一样承受了这世俗的目光,都一样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求存。
水家姐妹没有去看乌蒙邪神跟归义公子的爱情故事,径直过了相思殿,等在前面的长廊上。
这处长廊,是乌蒙之巅跟红尘俗世的接驳点;是她们最后的退路,一旦走过这处长廊,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明知前面非生即死,却谁都没有犹豫。
张玄走在最前面,在拉起黑水晶的门环在红水晶的大门上叩响。
第三声,大门轰然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小心翼翼的踏进一只脚,然后是另一只。
七个人走进去,大门又自己关上。
大门关上的时候,殿内的灯烛一下都亮起来。
眼睛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强光,不由自主的闭上了;手中的长剑出鞘三分,两只耳朵竖起来警惕着身边的恶一切,慢慢睁开眼。其余的人都已不见了踪影;这是早有预料的,没有惊慌。锐利的目光搜寻着身边的一切。
灯影中,她窥见殿上坐了个身披七重彩衣的人儿,容貌之美令她怦然心动;迈动步子过去,问道:“是乌蒙邪神吗?”
那人昂首看她,似有些惊愕,唤道:“姐姐……。”是个男人的声音;更加肯定了他就是乌蒙邪神;但他怎么会叫自己姐姐呢?十分不解,再次问道:“你是乌蒙邪神吗?我想借《奇门异经》一看。”
那人腾身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哭泣道:“姐姐,凤凰接你来了。”说话间,早已泣不成声。
听见他的名字,慕晓语心底一惊,她一直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没有发现任何不适的地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还听见了门外呼啸的风声,以及已经数次使用法力探试。
联合前面发现了尸体,过了余桃阁却一具尸体也没有,可以肯定,这不是幻境。她猜测自己是掉进时间轨道了,猜测这里是阿房宫,眼前这个自称凤凰的男子是历史上十大美男子中的慕容冲,书上说慕容冲小字凤凰,容貌俊美,骁勇善战。眼前的这个男子,与典故‘凤止阿房’中描述的有八九分相似。
乌蒙邪神会选择跟他所在的时间点联通是想的通的,‘姐弟人同殿侍君、烽火中的长安歌’几千年过去还是人们茶余饭后常常说起的野史小记,他是知名的美男子,也是著名的同性恋。他们都曾受到世人最恶毒的眼光和言论。
慕晓语遇上他,也该是命中注定的。虽然性别不同,跨时一千六百年,但他们确实有一个共同点。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千六百余年的时间跨度,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姐姐了呢;听说清和公主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美?心里真忍不住要美滋滋的。
跟慕容冲拥抱,轻轻拍他的后背。心里乐开了花,慕容冲太美,美的让她都忘了自己不喜欢男人。“这么美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干系!”心里不禁这样想。
相拥良久,慕容冲哭的声音都哑了才松开,牵着慕晓语的手上坐上皇位,兴奋的告诉她:“姐姐,我已攻下长安,以后你不必再委曲求全,不必再寄人篱下。”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
慕晓语痴迷的看着他,任由七彩衣拂过脸庞,任由他身上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抬起手想要把他抱过来轻一口,才瞥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大红的广袖长袍华服,她真的变成了他的姐姐清河公主。
这个突变,才让她想起正事来,才想起她现在在时间的轨道上,一千六百年之前。
关于时间轨道,三个师父不曾给她讲过,这方面的知识是空白的。但看过那么多的电影电视小说,知道如果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段呆的太久她可能会永远都回不去;不论是真是假,总之她不想冒险尝试。
从皇位上起身,背对慕容冲,缓步朝大门处走去,悲声道:“二月龙抬头,梧桐满树花,只是不知这条抬头的龙是翱翔九天还是止于阿房!。”
史书上记载苻坚为了让慕容冲留在他身边在阿房宫外种满梧桐和竹子,慕容冲攻占长安,在二月初一杀了苻坚,是要他抬不起头,第二天却见到梧桐树都开了花;而清和公主在见到满城的梧桐花之后即自杀殉城。
根据这个典故,慕晓语猜测清和公主是爱着苻坚的,所以如果是清河公主,她应该会这么说。
不由得替她觉得悲哀,在爱人和弟弟之间,她选择谁都是错。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选择,这满城的梧桐足以说明一切,她不过是生儿育女的需要,凤凰才是他挚爱的追求。
“只是,你终究没能承受住凤凰的火羽。”这句话是从慕晓语口中说出的,却不是她想说的。
是清和公主,她得到了她的一些意识。或许很快,她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彻底的变成清河公主。
029这个世界的秘密
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是在嘲笑慕晓语的无知;想要回怼她说“曾经的人间也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样子。”但想想还是算了,她们的思想有几千年的跨度,是不可能谈到一块去的。
之后的路程比较安静,两名女官带走走在前面,慕晓语跟在后面慢悠悠的,她不想因为走得太急而错过了路上的风景;匆匆忙忙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直到日落时分才走完‘东江温柔亭’,走出东江温柔亭,就已在白泽山之外。女官问道:“不知小姐是要连夜赶路还是歇息一晚?”
马厩驿站都在白泽山之外,如果离开白泽山等同于逃脱白泽的魔掌,那么她已经离开了;否则,跑多远都是没用的;何况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她必须保证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
“就休息一晚吧,还要劳烦你们给我选一匹体力强耐跑的马。”她不懂马,只能拜托这两个女官。
两女官应了她的要求,将她安排在驿站住下,交代了驿站老板一些事情之后就会白泽山去了。
不知道她们怎么跟驿站的人说的,慕晓语受到非常好的待遇。上等客房,一个大的可以游泳的浴池,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她服务,她差点就拉她两一起洗了;洗澡出来,驿站已经给她准备好丰盛的饭菜;床铺也非常的温软舒适,躺上去就再也不想起来。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温暖的太阳照在脸上,感觉整个人都软化了,真想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算了。
不过现实比人强,她必须要起床,必须要启程去有苏城。
驿站大堂,老板见她下来,立刻上来招呼:“姑娘醒了,对在下的安排还满意吗?”
慕晓语点点头:“多谢,我要的快马在哪?另外请你帮我准备一些干粮。”
驿站老板笑呵呵的,一副谄媚向与她说:“马厩就在不远;听说你要去有苏城,那地方可不是个好去处,多休息几天考虑清楚再去也不迟;昨天的两位大人也吩咐不论你住多久我们都要以做好的招待。”
听他的口气,有苏城好像是个很危险的地方。看来白泽要她当这个信使,果然是个送命的差事。
但她并没有退路,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必须闯一闯。不管怎么样,有备总是无患;就算是去送命,总要知道有苏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问老板道:“不知有苏城怎的就不是个好去处?”
请她坐下来,说道:“我在此地开馆,也算是白泽的一个门房;见的多了,也涨了一些眼力,关于你的来历能猜个七七八八;也知道拦你不住,就告诉你有苏城的情况,算是助你一臂之力了。”
他的眼神很真诚,看得出是真的不希望她去送死;对于关心自己的人,慕晓语总是心怀感激,真诚的道谢:“多谢,就跟你说的一样,有苏城我是非去不可的。”
驿站老板无奈叹气,问她:“你听过狐妖有苏一族吗?”
慕晓语点头,她是修道之人,关于狐妖有苏一族的传说并不陌生。传说中,狐妖有苏氏原来是寄居轩辕墓中的一窝狐狸,替轩辕黄帝守墓,也沾一些轩辕黄帝的灵气。
殷商之时,其中一只天资很高的狐狸修成九尾,脱离了妖精本体。恰巧此时,商纣王仙庙题诗惹怒了神祗,女娲娘娘与众神决议要选一贤能之人取代商纣,开立新国。
但殷商国力强大,纣王也深得民心,要想灭他的国谈何容易。可事有凑巧,纣王偏偏就给了他们机会,在仙庙见了女娲像之后就患上了相思病,走到哪都是她的影子。又听小人谗言说冀州苏护之女国色天香,与女娲十分相似,尚未婚配,可招入宫中。早已相思入骨的纣王哪里还能忍,立即就要纳苏护之女为妃。
苏护的女儿是掌上明珠,当然不肯,只是奈何朝廷大军压境,己方又屡战屡败,没办法,只能把女儿献出去。
如此一来,诸神更加气愤。气愤之余也生出一条毒计,命轩辕墓中的九尾狐在妲己进京途中占取她的身子,进入皇宫取乐纣王祸乱殷商。
妲己入宫之后果然深得纣王宠爱,对她言听计从,生怕有一点委屈了小美人。久而久之,致使朝政荒废,忠良谏死;最终被周国联合诸侯所灭。
殷商灭国之后,九尾狐因无凭信证明清白,被以祸乱朝纲之名推上斩妖台;却又因为占据妲己的身体得以入土为安。
九尾狐死后,其族人对诸天神祗深恶痛绝,发誓不休仙道,改修魔道。但对九尾狐能入土为安一事感念妲己之恩,随了她的姓。
自此,有苏正式立族,与各家魔族遥相呼应。至春秋战国,诸侯争霸,战火不断,民生多艰;魔族趁机而起;狐妖有苏氏因为其特殊的身份条件被推为魔族之首,族群之广、势力之大曾一度赶超青丘涂山,惊动诸天神祗。
三教之首太清道德天尊眼见一场神魔之战就要发生,不忍三界受此劫难;就亲自下界请敷扬妙道天尊鬼谷子出世。
鬼谷子修的是玄门法术,论起辈分来世太清道德天尊的玄孙辈;祖师爷相请岂有不从之理。化名玄微真人前往朝歌传道。
狐妖有苏氏虽修魔道,却一直寄居轩辕墓中,轩辕墓就在朝歌旁边,鬼谷子在朝歌讲法,就是专门讲给这群狐狸听的,它们也确实一字不漏的都听在耳朵里了。
鬼谷子讲道是否有效,各种典籍都没有记载,但战国末年秦国扫六合之时九州之上的魔族都已不知去向。
今天,这个疑惑应该已经解开了。慕晓语做梦也没有想到玄门史上最大的奇案会被自己破解;但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狐妖有苏绝不是好惹的。
摊上这个差事,真是欲哭无泪,问驿站老板:“有苏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听说是被送过来的,人间界灵气渐渐衰弱,人族兴盛,其余都呈衰败之势,有苏大概是感觉到了,所以选择顺从诸天神祗的意愿来了这边。后来各种奇珍异兽陆陆续续的都有了,人族也来了,这个世界就有了现在的雏形。”
驿站老板给她的感觉是个憨厚老实、纯正善良的老爷爷;他告诉慕晓语这些,应该是真的希望她不要去冒险,希望她平平安安的活着。
只是慕晓语注定要辜负他的好意了,有苏城这一趟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白泽托付给她的事情她必须办好;只有这样,她才能祈望白泽一高兴大发善心给她《奇门异经》,告诉她异界之门开启的时间地点。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必须要回去,为了吴欣,为了卫铃,为了元鸢,为了南澜希,也为了伯明瑞。
她要回去,最关键的是白泽,所以她也只在乎跟白泽有关的事情,问道:“白泽呢,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转头看一眼白泽山,告诉慕晓语说:“他的事情说话话长了,也不是我应该说的;你此去有苏若能侥幸不死,会知道的。”
慕晓语点头,有苏之行危机重重;前程一片迷茫,她也没有多少自信;只是抱定‘一死而已’的心态上路,其它的,就看天意了。
跟驿站老板聊了好一些时间,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必须要赶路了。起身告辞:“有苏城在哪个方向?”
驿站老板起身去柜台后面,拿一本图册给她:“其它的东西都给你放在包袱里了,一路之上多加保重。”
跟他道了谢,把古琴和卷轴放在马背上,跟太阳一起上路。
有苏城在最西边的地方,她此去要横穿整个世界,比唐僧西天取经还远。
慕晓语离去不久,白泽现身在‘东江温柔亭’出口处,身边跟着送慕晓语出来的那两个女官。见他盯着慕晓语远去的方向,女官不解问道:“先生也算不出此行是吉是凶?”
白泽脸上一副担忧的样子,叹息道:“我虽知天地万物;可此事涉及了神、人、魔三族,跨越人界与异界两个世界,是不可推算不可预知的。只愿苍天怜佑,保佑她平安归来。”
“既然担心,又为何还要让她去?”
“慕晓语是难得的奇才,她跳无涧之渊是千古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她,恐再无此等机会;所以不论如何我都要选择自私。”
两名女官均叹息不语,静静的立在一边。良久之后,白泽自语道:“地利人和都已有了,结果如何,就看天公是否作美。”语罢,转身没了踪影。
慕晓语在牵马在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到了中午,心情已经适应过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灰尘给身后的白泽山。
离白泽山越来越远,见到的平凡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她越来越感觉到这个世界跟人间界并没有很大的不同。都有欢乐痛苦,都有聚散离别。
030去有苏城的路
唯一不适应的地方就是文字,这个世界用的是小篆,她一个字也看不懂。
赶了五六个小时的路,已经很累了,肚子也咕咕乱叫。好不容易见到一块路碑,下马却看到一堆鬼画符,立刻暴走,破口大骂:“你们也说人话,难道就不能用人的文字吗。”
狠狠的踢了一脚,举目四望只见一片荒芜,半个鬼影子都见不到。实在没力气了,就坐在石碑上休息。
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吼:“喂,你干什么呢;怎么能坐在我家先祖坟头上。”
知道是在说她,赶紧下来作揖道:“有怪勿怪,有怪勿怪。”跟死人道了歉,才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那个喊话的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提着锄头正往这边来,嘴里还在指责她:“你这女娃子,穿的这般华贵,怎么就如此无礼,先人已归地下,怎能还让你欺凌。”她说的悲痛欲绝,好像慕晓语不是坐了一下,而是刨了他家的祖坟。
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慕晓语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认字,以为这是指路碑。”
那老头用衣袖擦她刚刚坐过的地方,连哭带喊:“祖宗啊,后代子孙无能,你老人家一世英名,如今沦落到让人踩在坟头的地步,你可千万要原谅我们啊。”
如果是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慕晓语肯定是转身就走的;但是现在不行了,这个地方就她跟这个老头,必须要跟他问路。
咽口水,过去用帮忙擦墓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家祖宗盖世英雄,不会因为我的无知生气的。”
这个马屁算是拍到点上了,那老头立刻停止了哭喊:“算你良心未泯,还知道我祖宗的风光。”
见有效果,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我也就听说这一代有个厉害的人,没想到是你家祖宗,大爷,你给我讲讲呗,你家祖宗当年是如何的英雄。”
她这是投石问路的伎俩,希望老头忘了她坐在他家祖宗坟头的事情,然后趁机问他去有苏城的路怎么走。
果然,老头听见这个姑娘竟然对他祖宗的英雄事迹感兴趣,立刻就滔滔不绝的开讲;此时他恐怕只后悔少生了两张嘴。
但是慕晓语只想知道去有苏城的路,所以半个字也没有记住,只是不住点头称是,偶尔说一句敬佩的话。
算着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打断他说:“大爷,没想到你祖上是这么厉害的人物,真是子孙万世的荣光。你刚刚说他曾跟魔族战斗,那你知道魔都有苏在哪吗?”
她的问题实在接驳的太好,一点问题也看不出来,老头正兴起,也要展示自己的学识,告诉她说:“当然知道,魔都有苏城,我的祖先就是死在那里的,尸身都没有找回来,这坟墓只是一座衣冠冢。虽已休战千年,但我们家族的人牢记耻辱,生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记住魔都有苏城,随时准备进攻。”
被仇恨支配的人生,真是悲哀。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就翻过篇章,拿出图册递给他:“你可以给我标出去有苏城的路吗?”
看着这本图册,老头立刻警惕起来,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去有苏城干什么?”
早就算准了他一定会问,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师父告诉我有苏城里面有一本经书,记载了上古一个很大的秘密,我是去抢那本经书的。”
老头将信将疑,问她:“是什么样的经书?”
“不知道,师父没说;他不让我去惹有苏城,我是悄悄跑出来的。”
看她年龄不大,加上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老头信了,开口道:“我看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这附近也没有镇甸可以投宿,就跟我去村里吧,晚上我给你把路线标出来,省得你走错了。”
真是苍天保佑,这下她不用露宿荒野了。
路上,老头告诉她:“村子就在前面,是这一带唯一的村庄,过了这里就要到四百里之外的楚城才有人烟,明天你要早点上路,不然赶不及投宿。”
得知她要去有苏城之后,老头就没有再跟她讲祖上的光荣事件,而是告诉她一路上要经过的地方,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走了不多远就见到了村庄,规模不小,房屋错落有致,街道也十分宽敞;晒谷场上两个年轻人正在比赛,一群人围在旁边观看叫好,老头告诉她:“战争年代村里都是兵户,养成了好战的性格,并一直传承;直到现在村里的人还是一到晚上就在晒谷场上摔打;一来是练本事,二来嘛也是给喜欢的姑娘看。”
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曾经也是这样赢得爱人芳心的吧。
不过在慕晓语看来,男生们只是单纯的想要表现给喜欢的姑娘看,都已过去千年,十几代人之前的仇恨,像他这样还活在仇恨里面的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看那座墓碑就知道,如果村里人真的记得仇恨,就不会荒废成那样。
这么想来这老头也真是可怜,想必是经历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否则也不至于把存活的希望寄托在复仇上面。
跟着老头到了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们。
一名年约二十五岁的男子迎上来:“爷爷,不是告诉你不要总往那跑吗,这么大年纪了多危险。”责备的语气中带着许多无奈,看来这老头经常去祖坟的事情让家里人很是不安。
男子看着慕晓语,笑着问道:“姑娘看着不像山野人家,不知是打哪来的?”
他虽然笑着,却是笑里藏刀。慕晓语不明白此人怎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不敢掉以轻心;手中宝剑随时准备出鞘,回答说:“从白泽山来,途经此地在前面遇到老丈,见天色已晚就跟着来了,但求一餐饱饭一夜安睡。”
他眼中的警惕少了一些,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是白泽山的神仙,失敬失敬。家中虽无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却有的是,承蒙不弃,这就给你准备,请跟我来。”
他的家就在晒谷场边上;不大不小的一座破落宅院,其中有两间房子因年久失修已经差不多报废,剩下的几间也可以当做危房处理;见到这样的地方,慕晓语是真的不想进去,睡草地也比睡在里面安全。如果不幸遇到天灾什么的,估计她就要等着被人从土里刨出来了。
可她并没有选择,她必须走进去,让老头给她标出路线,吃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走进院子里,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四面墙壁都有脱落的很严重的开裂和脱落,房顶上的瓦片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翻修,家里的桌椅板凳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身负重伤。慕晓语坐下的时候都不敢把整个人的重量放上去。
“丫丫,给慕姑娘倒茶。”老头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声,不多久就有个跟慕晓语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端着茶盘进来,轻轻把茶盘放在桌子上,低声细语说:“请用茶。”小脸红扑扑的,大概是没有见过什么生人,所以害羞。
慕晓语微笑以示感谢,主动打招呼道:“在下慕晓语,承蒙关照。”
她看着慕晓语,脸颊的红晕更重了,不敢跟慕晓语直视。有些怯生生的说道:“很荣幸你光临舍下,我叫离歌。”
放在以往,这样可爱的姑娘慕晓语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但是眼下她的处境不容乐观,有苏之行祸福难料,白泽究竟想要把她怎么样也尚未可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找麻烦。
离歌一直低垂着脑袋,用余光打量慕晓语;好像对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十分好奇。
慕晓语虽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但没有做任何回应。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翻开图册递过去问:“大爷,我应该走那条路最近?”
老头拿过图册看了,告诉她:“走水路是最快的,东江一直通到有苏城,但东江之上有好几拨水匪,厉害得紧,恐怕不容易通过。”
“走别的路要绕多远?”
“多出三倍有余。”
慕晓语皱了皱眉,差了这么多,如果不走水路她就要多花三倍的时间。这绝对不行,虽然她的时间很充裕,但她想要尽快完成白泽的托付;一来是有求于人,要让白泽知道她在很努力的做事;二来是她想要逆转乾坤,现在是她欠着白泽,如果能让白泽欠她就再好不过了;再有,有苏城既然称为魔都,必然是凶险万分,如果连这些河道上的水匪她都对付不了,去了有苏城也只是送死而已。
主义已定,就走水路去有苏城。问老头道:“走水路在哪里坐船?几天可到有苏?”
听她说要走水路,老头惊讶的抬起头来,确认道:“你真要走水路去,那几拨水匪可不好对付。”
慕晓语淡然一笑,很有自信的回答:“如果连这些宵小之辈都能拦住我,有苏城也就不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