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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一零章 阵法变化

    和刚才那五百骑兵的意图一样,阿史那金果断的选择从上风位、也就是曹忠所在的北侧包抄,毕竟占据上风位一来可以帮助骑兵冲锋,二来也能够放箭,把突厥的骑射优势发挥出来。

    不过这一次曹忠并没有打算采取和刚才一样的固定防守战术,实际上也是因为以现在的实力他也没有办法原地固守,这山坡未免实在是有点儿缓,让曹忠很难梯次列阵、将箭矢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而且突厥骑兵的冲击速度很快,在这近似于平原的戈壁滩上,一旦静止不动,那么就是一群随时都有可能被分割和捕杀的羔羊。

    原本四四方方适合于防守的阵型骤然展开,向东北上风位伸展,防线虽然被斜斜的拉长,但是防线后面的弓弩手也随之得以散开,同时曹忠几乎抢占所有可能通往上风位的冲击锋面,完全形成对突厥骑兵的迎头打击。

    北周大军这个时候也开始动作,像是一把弯刀从后面兜过来,当然了为了防止阿史那金调转马头直接占据上风位冲击自己,于翼并不是直接杀向阿史那金的后路,而是同样和曹忠一样斜着杀向阿史那金的侧翼,同时于玺带着骑兵包抄过去,负责将山谷的出口堵住,要真的承受对面的大队冲击的话也是于玺这一队骑兵承担,而他们的动作快,随时都可以抽身。

    眼前的局势骤然变化,作为一个吐屯,阿史那金也算久经战阵,一看这阵势自然也就清楚这一次对上真正的对手了。

    汉家征战,习惯的是布下军阵、徐徐推进,其中最著名的自然就是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只不过这种布阵方式固然在两支兵马都布下堂堂之阵的时候比较管用,双方比较的是将士的斗志,更是主帅的指挥。

    而西晋武帝司马炎对于这种阵法非常推崇,于是让著名的三国历史研究学者陈寿总结诸葛亮的布阵方法,教授将领,而西晋也凭借这种几乎无懈可击的堂堂之阵在很多次对北方的征战之中占据优势。

    只可惜军阵是一成不变的,但是草原上和狼一样狡猾的游牧民族们却是最擅长变化的,很快他们就研究出了对付军阵的战术,分割、包抄、迂回,将骑兵和骑射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也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骑兵俨然都变成了步卒的噩梦,曾经步卒赖以征战的军阵变成了骑兵最喜欢的猎物,以至于到了南朝后期,南朝想要对北方形成足够的军事优势,只能依靠自己的骑兵和水师,比如陈庆之,又比如萧摩诃,都是骑兵将领。

    因此当阿史那金看到对面都是步卒的时候,实际上并没有感到害怕,在之前和这些汉人的较量之中,他已经见过了这些汉人行军打仗的僵化,更何况这是在属于突厥人的戈壁荒漠上,本来就是突厥的狼群纵横驰骋的地方。

    在阿史那金看来,只要自己依靠战马的冲击速度快速抢占上风,然后一通乱箭射下来,再一通冲锋,敌人肯定就不战而溃,这四四方方的军阵根本不足以抵挡冲锋的骑兵。

    结果谁知道敌人竟然这么快就变化阵线,他们的军阵骤然拉长,这其实让阿史那金非常高兴,敌人的四方阵至少还有一点儿缓冲,这直接变成了长蛇阵,更是没有什么好怕的,直接贯穿过去就是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敌人这斜斜展开看上去非常单薄的阵型,却完完全全掐断了抢夺上风的位置,这样敌人从西北向东南射箭还能够借助半边北风,可是自己却完全是逆风了!

    阿史那金顿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而箭矢在下一刻已经扑面而来。

    一排排突厥骑兵倒下,阿史那金一咬牙,这个时候可还没有进入自家弓弩手的射程,按理说就算是顺风也不应该这么远!

    敌人的弓弩非常强劲,这更让阿史那金萌生退意,他虽然不知道自家的五百骑兵是怎么这么快就被解决掉的,但是他也意识到,敌人绝对没有眼前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走!”阿史那金果断的下令,这个时候再不走,恐怕死伤会更加惨重。

    突厥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同伴的陆续落马显然也让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压力。

    “儿郎们,浴血黄沙,乃男儿真本色,随老夫冲锋!”原本就带着所部兵马快速变阵的于翼,此时也精神抖擞,大吼一声,率先向着敌人冲过去。

    老将军一骑当先,其余的将士们也都怒吼出声,北周两路兵马北上进攻突厥,而他们却被“发配”到西北坐冷板凳,大家心里多少都憋着一口气,这个时候都释放了出来。

    长枪骤然挑开一名突厥骑兵,于翼的白须随风舞动,战马嘶鸣,去势一点儿没有减缓,硬生生的把旁边两名骑兵也撞开,而他的亲卫们这个时候骤然向两侧展开,直接把突厥骑兵向两侧驱赶。大队的步卒这个时候便顺着这缺口杀进来,不断的把缺口扩大。

    在对付突厥骑兵的时候,于翼作为一个镇守北疆的老将显然更有经验,草原上的狼最可怕的不是单独行动的时候,而是集结成一个群体,现在于翼要做的就是把这狼群打乱,让他们只能各自为战。

    作为游牧民族,突厥人的文化水平和族群观念都比不上农耕民族的汉人,一旦被分割包围,失去了首领的统带,他们就更容易自乱阵脚。突厥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纷纷向两侧散开。

    不过很快这些首领也意识到了危机所在,阿史那金果断下令,一队队骑兵开始以首领为中心聚集,向外突围。

    “走,我们走!”阿史那金一挥手中的马刀,这些该死的南蛮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么悍不畏死!

    身后曹忠也已经带着军队掩杀过来,与此同时侯秘和于玺这两队骑兵已经在山谷口处等候,两支先冲出去的突厥骑兵直接被他们两个绞杀干净。

    被追了一路子,他们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现在既然这阿史那金不自量力撞上大军,那就更不能便宜了他。

第一一零一章 吐屯背后

    ps:本章为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冲过去!”阿史那金徒劳的大喊,眼前的南蛮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有几个冲到距离他不过两三骑的位置上。

    他们的手中拿着的都是专门对付骑兵的长枪,而腰间还别着短刃,就算是被战马冲倒,他们也会咬着牙拔出来短刃直接劈砍马腿,更或者直接一刀插进马肚子里。

    更甚至还专门有一队人手持长柄横刀,对付的就是战马马蹄子。

    为了这一战,曹忠准备的甚至比于翼这个久在北疆的老将还要充分。而大队的步卒从两个方向涌上来,就像是翻滚的潮流,一下子就把这两千骑兵彻底淹没。

    “杀!”阿史那金手中的马刀在徒劳的挥舞,他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够杀出重围,越来越多的南蛮士卒已经形成涌动的海洋,让他即使是在马背上也依旧望不到尽头,而且前方驰骋的马蹄也在告诉他,敌人的骑兵同样阴魂不散的在外围游走,就算是自己能够侥幸从这些手持各式各样似乎就是专门为了对付骑兵而打造的兵刃的士卒手中跑出去,恐怕也很难再逃过敌人骑兵的截杀。

    这一次,真的是大意了啊!

    阿史那金叹息一声,原本甚至已经快成为突厥人避风港的灵武郡,这个时候竟然已经被汉人重新占据,看来这一次汉人的北上并不是一个方向的,而是各个方向的,这些本来打的难解难分的汉人,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变的团结起来了?甚至那些岛夷和周人南蛮竟然也都联起手来!

    这么重要的情报,突厥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察觉到,而如果没有错的话,大汗以及其余几个部落的兵马和部众,这个时候正在逶迤西来,要是在灵武郡这里也有大量的汉家将士,那么这个冬天对于突厥人来说很有可能是噩梦啊。

    只可惜今天看来自己是要战死在这里了,这个消息没有办法告诉大汗了。

    一杆长枪骤然从斜地里刺过来,阿史那金低喝一声,堪堪躲过去,手中的马刀迎头劈下。

    “当!”金铁交鸣,马刀和一把样式很质朴、但是阿史那金还真的没有见过的刀碰在一起。

    手持横刀的曹忠一声不吭的重新挥刀,这个阿史那金他已经盯着很久了,自家亲卫已经把阿史那金的亲随们缠住,横竖身边已经没有多余的骑兵冲上去、对付这样的突厥勇士,单单凭借步卒向上堆又不啻于无所谓的牺牲,所以曹忠干脆自己冲上去了。

    阿史那金大骂一声,径直扑上来,而曹忠也不怯场,一勒战马,另一只手上的马槊一下子向着阿史那金捅过来。阿史那金冷哼一声,手中的马刀接连挥舞,虽然每一次都只是擦边挡住马槊,但是曹忠也无法伤他丝毫。

    而阿史那金也注意到曹忠身上的穿着,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汉人之中的高官甚至是主帅。

    “呔,有本事!”曹忠哈哈大笑,眼前这个家伙想必就是突厥人的吐屯了,手上的功夫不差本来也在情理之中。当即曹忠手中的马槊一扬,做了一个假动作,而阿史那金下意识的挥刀防守,谁知道曹忠径直把手中的马槊丢了,让阿史那金这一下封堵的动作也落了空。

    曹忠嘴角一扬,战马嘶鸣,而他手中的横刀已经拦腰劈砍!

    血光迸溅,阿史那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个该死的南蛮子,竟然真的战胜了自己?

    无论是在大军作战还是在单打独斗上,自己都失败了?

    而曹忠却有些可惜的看着倒下的阿史那金,刚才自己下手还是重了,要是能抓活口就好了。不过这家伙既然是突厥人的吐屯,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开口。

    此时战局已经进入尾声,突厥骑兵已经没有了建制,这一次曹忠和于翼拉出来足足两万人对付他们两千人,有这样的结果实际上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常年的边境战斗和劫掠,已经让突厥人忘了,汉人可不仅仅只有一触即溃的地方乡兵和那些同两脚羊没有什么区别的百姓。

    用两千骑兵对付两万甚至是三万、五万地方乡兵实际上都不在话下,但是此时他们面前的是正儿八经的大汉和北周两个王朝的主力,焉有不败的道理?

    “壮哉!”于翼策马过来,看着满地的突厥人尸体,哈哈大笑。

    老将军的衣甲甚至白胡子都已经染上了血迹,不用想也知道刚才他也曾经率队冲杀在最前面。这个曾经只喜欢躺在萧关的城楼上懒洋洋晒太阳的老将军,似乎又活过来了一样。

    “老将军可爽快?”曹忠将手中的马槊一竖。

    “爽快,爽快啊!”于翼一边擦拭着刀上的血,片片雪花虽然稀稀疏疏,但是落在刀上,似乎感受到了刀的寒气,并没有融化,反而给这刚刚饮血的刀更平添几分杀意。

    徐德言同样过来,只不过他的神情并没有这么轻松,沉声说道:“这只是一个吐屯,可是不知道吐屯之后会不会有其余的?”

    “这是必然的,”于翼同样也神情凝重几分,“能够让这么一个吐屯亲自作为前锋,后面的应该少说也是一个叶护,甚至是突厥大汗了。”

    “我们现在的兵力也就只能对付五六千突厥骑兵,再多的话恐怕要出问题。”徐德言一下子说出了现在最大的问题。

    毕竟这里是戈壁滩,偶尔出现的山谷和其余山地,归根到底没有办法作为大军步步推进的依据,从这里到灵武尚且有一段距离,若是在这里排兵布阵阻击突厥人的话,到时候这一支孤军很难退回城。

    “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我们退守灵武。”于翼果断的说道。

    “好!”曹忠也微微颔首,同时几个人目光交错,刚才消灭这一队骑兵的喜悦已经无影无踪。

    这一场大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吐屯的部落我们不能置之不理,这也是突厥可以排的上第七的部落,”徐德言话锋一转,“而且现在这个突厥吐屯身死之后,部落之中必然也是群龙无首,我们可以趁乱解救汉人,同时还能够探查一下突厥人的动向。”

    想到这里,曹忠和于翼的目光同时看向远处正带着手下将士们收拢战马的侯秘和于玺。

    这个任务,最合适的还是交给这两个总是运气缠身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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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二章 江陵初雪

    寒风呼啸,刮过塞北,沿着已经经受了三百年分裂和战争的华夏大地直下南方。

    而这寒风之中,还卷携着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

    雪花随着风吹卷在庭院之中,宣告着一年冬天的彻底来临。

    江陵,这里曾经是西梁小朝廷的都城,也是荆州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只不过此时的江陵在这风雪之中平添几分肃杀之气。带有江南风格的粉墙黛瓦,此时都已经被渲染成白色。

    在风雪之中,城里城外的一条条主要街道上,大队的汉军将士正唱着虽然有些杂乱,但是颇为洪亮的军歌走过,惹得不少人推开窗户看热闹,甚至还有的活泼孩童追着军队跑出去很远,在街道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这是从岭南经过湘水再转而经过江陵北上襄阳的骠骑将军萧世廉所部,因为沔水上已经出现浮冰,所以他们只能经过陆路北上。

    这一支军队之中半数是曾经的北周降兵,半数是巴蜀的新兵,可以说在大汉军中一向是不被看好的一支,和陈智深、曹忠等人麾下的李荩忱旧部、甚至是淳于量和黄玩等人统带的南陈各部兵马显然都没办法相比。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军队,自从去年出川以来,战夷陵、战湘州、再战岭南,可以说是大汉各部之中参与的恶战最多、转战最远的军队,现在已经是公认的大汉精锐,而萧世廉以下的李询和罗毅这两个北周降将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已经没有人再怀疑他们对大汉的忠诚,从大江到湘水再到灵渠上,滚滚的敌人头颅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看着这属于大汉的军队源源不断的开过,江陵城的百姓自然也是报以了极大的热情。江陵,四战之地也,对于这些已经经历了太多战乱的百姓们来说,谁坐在皇位上、甚至青天老爷是谁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这一支军队是保护他们不经受战乱的,这就和他们有很大的联系了。

    当军队行进到城中的时候,就不仅仅再是一个两个人探出头去,甚至不少百姓都拿出食物来犒劳这自己人的军队。

    “真是不敢想象啊,我们竟然又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姿态北上。”走在街道上,罗毅忍不住感慨。

    陛下驻跸江陵,所以一应将士在过城的时候都要下马,而李询和罗毅这两个军中正副将领也离开北方有些时候,经历了江南的烟雨和岭南的酷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雪了,此时见到雪落也分外亲切。

    “收下吧。”前方一个老人正把手中热乎乎的饼子塞到一名士卒的手中,而旁边的百姓也纷纷拿出手中的东西。

    “是啊,收下吧!”

    “保护咱们,谁都不能欺负咱们!”

    “就看你们的了,都是棒小伙子!”

    看着这些七嘴八舌的百姓,李询微微颔首:“更不敢想象,某也能见到箪食壶浆的场面。”

    “这架势,让某都想要直接过了襄阳杀向关中。”罗毅忍不住笑了一声,“某也能衣锦还乡。”

    李询摇了摇头:“现在西北打的激烈,我们主要还是在襄阳防守,没有命令不可轻动。”

    “真可惜啊。”罗毅有些无奈,周人大军北上,这的确是直接掏了他们的后路的好时机。

    李询淡淡说道:“陛下有陛下的考量,我们听令打仗就是了,不能僭越。”

    罗毅瞥了一眼李询,对这位一板一眼的上司很是无奈。而这个时候前方响起了咚咚的鼓声,李询和罗毅顿时对视一眼,聚将鼓?

    “走,我们抓紧过去,应该是陛下到了!”李询果断的说道,“传令各部,按照原定计划穿过城到城北军营驻扎,那边有准备好的伙食和新的冬衣,让弟兄们加快脚步!”

    而此时江陵行宫前,风雪中十几名骑兵冲过风,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候的亲卫着急迎上来:“陛下!”

    为首的骑兵翻身下马,他身上披着蓑笠,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若是让什么都不清楚的外人看到了,恐怕根本联想不到这是大汉的皇帝陛下。

    而这也是李荩忱的习惯,打扮的简简单单反而会减小自己的目标,

    他刚刚到城北的军营之中转了一圈,现在大军正从南侧的码头下船,经过几条主要道路开往城北,城北的大营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粮食以及冬天的衣服,虽然这些将士们都有冬衣,但是毕竟都是从岭南前来,习惯了岭南的炎热,必然会怕冷,所以多准备了一些。

    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李荩忱摘下来斗笠递给李平,大步走向宫殿,而身后脚步声匆匆,原来是听到鼓声的李询和罗毅已经过来了,当他们看见一身便装的皇帝陛下时候,多少也都有些吃惊,急忙行礼。

    “免礼。”李荩忱摆了摆手,“朕刚刚从城北大营回来,一应粮草衣衫全部都不缺,你们刚才可看到?”

    “臣还没有到城北,但是军中已经派出司马和主簿前去核对。”李询急忙说道。

    “这江陵已经地处江北,没有办法和岭南相比了吧?”李荩忱微微一笑,“可还适应?”

    “臣等本来就是北人,如此风雪还不算什么,就等着陛下一声令下,臣当带着弟兄们北上为陛下收复河山!”旁边的罗毅激动的说道,他也算是在李荩忱当汉王的时候就投靠了李荩忱,知道陛下一向不喜欢端着架子,尤其是一身戎装的时候,更似乎是兵马元帅一般。

    李荩忱一边拾阶而上,一边摇头道:

    “这个恐怕还不是现在能做到的,西北战事紧张,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挡住突厥人南下,且不说西北是我大汉唯一的养马之地,只是西北一丢,汉中便失去了一方屏障,若是再落入周人掌控之中,届时怕是要成武侯七出岐山而无功之旧事。”

    顿了一下,李荩忱紧接着道:“但是正如刚才罗卿家所言,我们终究有一天是要北上的,而到时候襄阳便是我们北上的一个重要踏板,朕这一次把两位卿家放在襄阳,希望你们可以知道朕的考量。”

    李询和罗毅对视一眼,一齐拱手:“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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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三章 战线

    萧世廉和杨素已经在大殿之中等候,两个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而原本是西梁上朝用的大殿,这个时候一侧墙壁上悬挂着大幅的舆图,几名司徒府的官吏们正在紧张的标注,而巨大的沙盘则已经先一步到位。

    大汉军中已经养成了制作沙盘和推演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依靠斥候和白袍等等搜集当地情报,而军中的工匠随即就会制作沙盘,这样可以让将领更熟悉周围的地形地势。就算是条件简陋、没有沙盘,大家也会在舆图上推演一番,至少让自己对当前的形势做到心中有数。

    “西北乱局如此,我们有必要从襄阳征调兵马北上汉中。”杨素眉头微皱,伸手指着沙盘,这沙盘正是从襄阳到汉中再到西北一带的地形地势,当然很多都是大略概括罢了。

    “可若是杨坚南下襄阳,襄阳可守得住?!”萧世廉沉声说道,“而且襄阳向西还有可能会面临洛阳的尉迟迥所带来的威胁,虽然宇文宪大军北上,可是尉迟迥却始终一动未动!”

    “什么时候你萧伯清都这么稳妥了?”李荩忱的声音骤然响起。

    这让萧世廉和杨素都怔了一下,急忙拱手行礼:“陛下!”

    而李荩忱端详着沙盘上的兵力布置:“西北有没有消息?”

    “就在六天之前,曹忠和于翼联手消灭了突厥人的一个吐屯和两千兵马。”杨素急忙说道,“这是陛下去视察之后刚刚送到的战报。”

    “吐屯啊?”李荩忱怔了一下,“干得不错嘛。不过一个吐屯就只有两千骑兵?”

    杨素郑重点了点头:“是啊,这才是问题所在。这说明这个吐屯至少还有很多部下在后面保护部众,只不过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们还不得而知,曹忠他们已经派出了人前去探查,若是能够俘虏一个吐屯的部众,那我们的确算打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胜仗。”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李荩忱淡淡说道,“能够让吐屯当先锋,后面肯定是突厥人的大汗。”

    顿时李询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作为曾经的北周将领,他们也经历过北周对突厥低声下气的时期,也知道突厥人的实力实际上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弱,主要是因为作为游牧民族,突厥人星散在偌大的草原和沙漠上,很难形成统一的战力。

    但是这一次明显是突厥部落集体南下劫掠,所以相比于平时部落三三两两南下的劫掠方式,规模更大、也更难对付,而若是突厥大汗也在,那么凭借现在大汉在西北的军力,哪怕是再加上北周的于翼,恐怕也很难支撑啊。

    若真是如此,增兵西北似乎真的非常有必要。

    李荩忱沉声说道:“我们自己的判断如此,那曹忠怎么说?”

    迟疑片刻,杨素无奈的回答:“征西将军说暂时不需要增兵,西北局势固然紧张,但是只要各部严守城池,突厥人根本占不到好处。现在正是冬天,也不用担心突厥人会收割旷野上的粮食。”

    “西北城池本来就不多,而且大多规模不大,若是兵马太多也的确起不到太多的作用。”李荩忱点头,曹忠最擅长防守,也为人稳重,既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就说明他自己也心中有数。

    顿了一下,李荩忱看向萧世廉:“那伯清你怎么看?”

    萧世廉凝神说道:“陛下,虽然西北局势紧张,但是毕竟只是这个冬天,等到开春,突厥人支撑不下自然便会北归。而且他们的主要粮食来源还是河套和晋阳以北的边塞,西北贫瘠,就算是他们真的冲进来了也很难劫掠到足够支撑过冬的粮食,所以臣以为这一次突厥人浩浩荡荡西来,与其说是意图劫掠,倒不如说是想要暂避风头,这也符合突厥人打了就走的一贯风格。”

    李荩忱有些错愕,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

    西北的情况可不比草原上好多少,现在也完全是在依靠巴蜀源源不断的输血,这也是为什么西北的世家对于大汉还算是忠诚,因为一旦没有了大汉的支持,他们在突厥人的浪潮之下就像是无根的浮萍。

    但现在至少有了大汉的军队,灵武之战已经告诉突厥人,想要拿下西北没有那么容易,付出很大的代价之后获得为数不多的粮食,这对于突厥人来说显然是得不偿失的。

    “如此说来西北之事实际上只是冬天之事,”李荩忱叹了一口气,“我们不能因为西北就松懈了对中原的安排。”

    杨素微微颔首,且不管要不要对西北增兵,中原都是大汉的主要攻略对象:“白袍现在已经在北方建立了完善的消息搜集和探查网,我们会陆续派遣精锐斥候前去配合。但是从现在来看,大军还不能轻举妄动,不过不排除我们可以做一些小努力。”

    “哦?”李荩忱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杨素这个家伙也变得狡猾了许多,这说辞明显是有避重就轻的感觉。

    萧世廉和李询等人这个时候也都来了精神,西北之战他们暂时应该是没有机会,但是这明显要给北周找麻烦的事情他们倒是不介意参加参加,至少给自己弄点儿功劳。

    岭南之战打的虎头蛇尾,南陈的崩溃、百越的不堪一击以及岭南各部最后麻利的归顺,让萧世廉他们也都憋着一口气。刚开始的严关之战打的痛痛快快,然后就再也没有像样的大战,谁不想发泄一下?

    “现在我们从西北到淮南,这个战线看上去是直线,利于防守,也利于进攻,但是实际上有很多缺陷,比如这里,”杨素显然早就已经盘算多时,“襄阳东侧的随州在我们的手中,但随州北侧的义阳、湖州(今邓县东),荆州(今邓县)等地还在周人的手中,同时沿着沔水,位于沔水和丹水之间的南乡(今均县西北)也归周人所有。”

    顿了一下,杨素沉声说道:“没有这些地方,我们在襄阳方向会直接面临敌人从南阳和洛阳而来的进攻,更不论从关中可以直接沿着丹水直下襄阳,所以这些地方最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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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四章 侵蚀

    李荩忱和萧世廉等人交换眼色。

    这的确是长久以来困扰大汉的一个主要问题,大汉和北周之间现在在襄阳方向的主要分界线就是沔水。

    而沔水北岸的南乡、湖州等地都在北周的控制之中,这就使得大汉在襄阳方向的运输以及人员的来往,在靠近襄阳一侧实际上都是转房陵等地的陆路前来,毕竟在水路上行进的话,一旦越过沔水的中间界限,很有可能受到北岸周人哨骑的骚扰。

    若是能够拿下南乡等地,在随州北侧的防线就可以直接向北推进到南阳城下,而在沔水的防线更是可以越过沔水抵达丹水,如此一来无论是从汉中前往襄阳还是从襄阳直接前往江南,都有了更多的保障。

    更重要的是现在大汉和北周的战线犬牙交错,显然不利于兵团大规模的行进和转战,因此无论是对于大汉还是北周来说,维持犬牙交错的情况有利于防守,而拉直战线则有利于进攻。

    至少现在大汉应该是处于进攻方,所以拉直战线能够达到为以后的大规模北上做准备的目的。

    罗毅忍不住好奇的说道:“我们这个时候正和周人一起在北方对付突厥,哪怕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至少也是鸡犬相闻,若是这样突然在后方进攻周人的防线,会不会引起西北战局的混乱?”

    显然李询和萧世廉也有着同样的担忧,一起看向杨素,这样的反应也让李荩忱微笑着颔首,至少说明他麾下的将领们也已经逐渐成熟,能够走一步看两步。现在整个天下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没有理由就轻举妄动,很有可能间接影响到其余方向上的局势,尤其是襄阳这里距离西北也不算很远,又都是毗邻杨坚这个现在名义上的正统北周朝廷的地方。

    杨素显然心中有数:“我们现在直接把这条战线拉平,对于我们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而且也是在试探杨坚,让杨坚知道我们的存在,自然也就不能在西北轻举妄动。更何况杨坚的大军现在正在北方,我们一旦攻破南乡,兵锋已经可以直指武关,叩关而入就是关中,杨坚不可能不着急,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觉得杨坚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怕不是要率领大军直接南下?”罗毅皱了皱眉,“若是如此的话对于我们的西北局势甚至整个襄阳战局都不是什么好事。”

    身在北周军中高层的时间更久的李询却摇了摇头:“以某对杨坚的理解,此人善于守成,喜欢稳中求胜,此时率领大军南下,路途艰难、士气不高,而且冒着可能被突厥人包抄后路的危险,同时我们只是拿下南乡而不做出进攻武关的姿态,那么至少告诉杨坚我们有可能并不是要进攻关中,更何况我们的意图也不是不难察觉”

    杨素笑着说道:“没错,在这种情况下,杨坚更多的是会选择求稳,直接派人前来找我们谈判,甚至不惜以直接承认南乡等地归我们所有作为代价,也要换来南侧战线的和平。但是话说回来,他的大军”

    萧世廉一点头,显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以他的大军又必须要找到一个新的目标发泄一下,就很有可能会直接追杀突厥人,干脆毕其功于一役,这样对于我们的西北局势是好非坏。”

    “杨坚不会这么便宜我们的。”李荩忱此时打断了将领们越来越激动的讨论。

    而对杨坚还是很有了解的杨素和李询等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也都是微微颔首,杨坚也算得上当世公认的枭雄了,要是他现在还弄不清楚谁是主要的威胁和对手,那就未免有些天真,但是杨坚到时候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我们要做好杨坚会调动兵马,至少是潼关和蓝田大营的兵马南下的准备。”李荩忱淡淡说道。

    他虽然知道这样说未免给大家泼冷水,但是这也是很大的可能对于隋文帝,李荩忱可真的不敢掉以轻心。

    “臣以为,我们既然要在这个时候做出对中原的安排,那么也不能只有这一件事情要做。”杨坚紧接着说道,“应该双管齐下甚至是多管齐下。”

    李荩忱伸手在舆图上敲了敲:“对北方的攻略太尉府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臣这一次所说的便是太尉府制定的攻略的第一部分,通过各种办法分化和瓦解周人的内部。”杨素正色说道,“我们拿下南乡等处是第一步,而接下来我们要积极联系蓝田于氏、闻喜裴氏等北地汉人家族,获取他们的支持,也防止杨坚和宇文宪可以得到更多的汉家人才,甚至还可以煽动鲜卑和汉人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在之前的周人强行进行鲜卑化的时候,就已经愈发突出,到现在看上去被压制住了,但是实际上在大家的心中都没有过去这道坎。”

    李荩忱微微颔首,北周时期的鲜卑化复辟上就以来一直被人诟病,但是他也清楚这是对于当时风雨飘摇的北周不得不做的事情,毕竟在北周和北齐的竞争初期,北周一直处于劣势,这也是因为北周当时并没有占据巴蜀,单单凭借关中一隅之地想要和占据整个河北的北齐想抗争未免有些天真,而这就让北周掌权的宇文家族不得不引用大量的汉家人才,同时加强对于鲜卑贵族内部的统治。

    想要让这些有离心倾向的鲜卑家族和本来就不安稳的汉人家族都能够加强对于朝廷的认同感,宇文氏也不得不拿出鲜卑化这样的办法,把所有人无论是鲜卑还是汉族,全部都变成鲜卑人,依据新的姓氏重新确定统治的地位,同时宇文氏本身也是鲜卑化的匈奴人,这样也可以消除原本鲜卑人和宇文氏这样的鲜卑化匈奴人之间的矛盾,增强认同感。

    而实际上有相同想法的也不仅仅是北周,北齐也采取了相应的鲜卑化政策,只不过没有北周实行的那么彻底,而且长期以来北齐内部的矛盾本来就非常尖锐。而皇帝的无能更是让这种矛盾长期以来得不到有效的解决,自然也就导致很多政策的推行都非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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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五章 三重奏

    相比之下,北周的鲜卑化推行的彻底,但是也引起了很多汉人暗中的不满,历史上杨坚掌权之后,为了能够彻底得到山东世家和关陇世家的支持,杨坚很快就把这种制度取消掉,也就没有人再记得还曾经有一个“普六茹”。

    只不过现在显然不能让杨坚这么做,虽然北周朝廷内部都已经默认了,大家的称呼之中也已经恢复了汉人称呼,但是至少在表面上不能承认,否则就等于推翻了之前北周几任皇帝的旨意,也就等于变相承认了杨坚甚至是宇文得位不正,自然等于把道德上的制高点丢给了宇文宪,所以现在也只能咬着牙默认。

    所以若是李荩忱拿住这一点直接对那些本来就摇摆不定的汉人世家动手,那杨坚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甚至只能咬着牙默认。毕竟在这个时代,家族现在的利益固然重要,但是未来的利益以及已经恪守了几百年的道德伦理和血脉传承也同样重要,相比于把家族鲜卑化甚至丢弃原来的祖宗文化,大多数的家族显然更倾向于追随正统的汉文化。

    这也是李荩忱有信心插手北边事务的决心之一。

    “其次我们还要广泛的发动本地的商贾、工匠等等,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南北的差距所在,也意识到南方才是他们真正的依靠。”杨素紧接着说道,“这一点我们已经通过之前和杨坚的谈判之中都已经落实下去。”

    说到这里,李荩忱和杨素会心一笑。这件事就是李荩忱确定而杨素一手推动下去的,这些意图都蕴含在了和杨坚签订的通商等条件之中,而巴蜀强大的工商能力将巴蜀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散布出去的同时,带出去的还有巴蜀甚至整个大汉强大的工业能力和先进的商贸制度,自然而然引起了北朝广大工商的注意力。

    别看这个时代的工商没有什么地位,但是他们却是在农耕社会流动最为广泛和密集的人群,而在这些人群的流动之中,也带着情报的流动,白袍只需要在主要的城镇之中设立据点,就能够通过对大汉有好感甚至已经和大汉搭上线的商贾和工匠们源源不断的搜集四面八方的情报。

    商贾这里可以获得北朝兵马调动和粮草调动的消息,毕竟这些商贾行走在路上,多多少少也会遇到移动的军队和粮草车队。而工匠这里则可以获得兵马的布置安排,毕竟军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召集工匠配合随军的匠人为大军打造新的兵刃等等,而在这不经意之间,情报自然也就泄露了出去。

    在这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报保密制度甚至是意识的时代,想要搜集情报自然很轻松,尤其是当搜集情报的探子是几乎无孔不入、和社会息息相关的工商的时候。

    先拿住大城池和大城镇,就是李荩忱和杨素的初步计划,农民固然是一个国家的根基,但是农民的流动性太低,也就导致他们注定不可能成为情报的主要来源,而一向不受重视的工商,才是大汉想要先一步掌控北方的依据。

    更何况华夏的农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农人,没有足够的自我认知、追求的实际上只是最简单的生存和温饱,固然鼓动他们非常容易,但是却很难成大事,至少在隋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中,农民起义都没有最终取代一个王朝的,只能说把天下局势搅乱,而真正渔翁得利的往往都是世家豪门。

    所以李荩忱也不指望能够依靠北地的农民。

    底层的工商,中间的世家,以及从更高层次,也就是国家层面上发动的攻伐,就是李荩忱和杨素为杨坚准备的“三重奏”。

    至于这三重奏到底能够给杨坚带来多少伤害,李荩忱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至少杨坚不会好受,因为这几乎是从政治、经济和军事等等方面都在给予杨坚压力。

    杨素似乎看穿了李荩忱的心思,目光转回到舆图上:“陛下,不管这能不能有作用,我们都必须要先走出第一步。太尉府已经做好了准备,剩下的就是户部、工部的支持。”

    李荩忱微微颔首,工部不用说,战马一叫,黄金万两,现在工部正着急想要找地方建立新的工坊、扩大工部的势力范围,几乎和军方是一拍即合,真正让军中将领乃至于太尉府头疼的是户部。

    钱粮和大军征战,从古至今就是死对头,此消彼长,很难在其中找到一个制衡点,尤其是现在大汉国库又不富裕,若是想要在襄阳这里再起战端,就等于把刚刚积攒下来的单薄家底又掏空了,本来也是从龙元戎的户部尚书骆牙,脾气可没那么好,别说是杨素了,恐怕就是萧摩诃亲自出马都不一定能得到好脸色。

    实际上这也是李荩忱期望的军方和朝廷文官的对立,在之前的南朝,一切的钱粮、民壮等等都掌控在地方将领手中,这显然会让地方将领手中权力过大,在南陈后期,都督淮南军事的吴明彻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淮南王,已经不再受南陈朝廷的约束,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李荩忱得到吴明彻的支持之后,能够兵不血刃占据整个淮南。

    显然太尉府之前就已经开始有进攻南乡等地的计划,只不过在户部那里碰了壁,因此只能寻求李荩忱的出面。

    “此事朕会和户部、工部等好好商量的。”李荩忱沉声说道,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答应太尉府这边,如果国库之中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粮,那么说什么都是白搭,李荩忱也没本事把钱粮变出来。

    有李荩忱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杨素当即一拱手。

    而李荩忱紧接着说道:“南乡现在就可以准备进攻了,之前襄阳有为南征准备的钱粮,南征结束的快,这些钱粮只用了半数,足够直接拿下南乡,此地地接武关和洛阳,为当先之处,伯清,此事交给你。”

    “诺!”萧世廉兴奋的答应。

    “其余各处,李卿家、罗卿家,你们来负责。”

    李询和罗毅也急忙答应,这可是来之不易的战功。

    李荩忱的目光旋即看向西北。

    现在这边这些安排进行的顺利与否,归根结底还得看西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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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六章 叶护

    西北,灵武郡。

    小小的灵武郡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升腾的热气将半边城池笼罩在其中,现在正是大军开饭的时候,从蜀中天府之国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粮食,在这塞外之地变成香喷喷的面饼和馒头。

    一铲一铲的新鲜白雪直接被丢到大锅里,很快沸腾,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围在炉子前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要是饼子实在是干,那就直接拿起来水壶喝一口,里面都是融化的雪水,在这戈壁塞外,大军饮水本来就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好在这一场雪下的时间不短,至少缓解了这个问题。

    升腾的水传播着热气,这是寒风之中少有的温暖。

    就围在一口锅周围,于翼和曹忠等人也在吃着,在这塞外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够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而曹忠一边喝了一口水,一边低声说道:“到现在北面还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某着实有些不放心啊。”

    “侯秘和我那犬子也都不是吃干饭的。”于翼摆了摆手,老将军的心情似乎看上去不错,这主要是因为现在北周大军已经抵达河套,老将军还真算得上天高皇帝远,杨坚虽然很无奈,但是也只能给于翼见机行事的权力,否则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于翼肯定会很干脆的直接把锅甩给杨坚。

    和这些老家伙们玩心思,杨坚还不想,都是老奸巨猾的了。

    曹忠伸手在地上画出来一条线:“整个灵武外围能够以险据守的地方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现在我们的大军虽然已经依托防线展开,但是不知道我们到底要面对多少敌人,这防线恐怕并没有我们想象之中的那么牢不可破啊。”

    “关键还是兵力不足。”于翼微微眯眼,说出了关键所在。

    这也是于翼现在实际上心中很不满的地方,杨坚显然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信任自己,曹忠可以动用的是整个西北和汉中甚至是巴蜀的兵马和粮草,而于翼虽然有自主的权利,但是这个只局限在平高郡和其余几个临近西北的地盘上,关中留守的几万兵马至始至终都没有支援于翼的意思,显然杨坚下了严格的命令。

    否则在关中坐镇的是辽东李氏的上大将军李衍,不可能对西北见死不救的,尤其是辽东李氏之前一向和蓝田于氏同气连枝这也没有办法,现在关陇世家已经分裂,剩下的于氏和辽东李氏也只能抱团取暖。

    杨坚的不信任,让于翼多少也有些愤恨,蓝田于氏自问没有做对不起北周的事情,而杨坚宁肯带着大军北上去完成自己追亡逐北的功名,也不愿意抽调出来一些部队支援西北。

    西北若是丢了,关中看他那什么去守!

    要不是心中还有一点儿责任感,于翼真的想甩甩衣袖直接跟着大汉走了。蓝田于氏与其一直在杨坚这里受到猜忌,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报!”一名斥候飞快而来,“北面急报!”

    曹忠和于翼当即起身,而旁边正在指挥士卒搬运和统计剩余粮食的徐德言也凑了过来。

    “发现突厥叶护所部,现在该部已经收拢了吐屯所部的残余部众,但是并没有意图南下,而是要向西渡过大河。”曹忠沉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向西渡过大河?”徐德言有些不可置信,“突厥人要跑?”

    “这才是今年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大河上的冰可没有厚到随意都能够让人马越过的程度,更何况突厥这些蛮子还是拖家带口,部落之中的勒勒车等等恐怕也都很难直接渡河,”于翼皱了皱眉,“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趴在雪地中,侯秘低声说道,他的嘴里刚刚含了一口雪,所以没有哈出来白气,否则目标未免有些明显。

    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大概百丈多的距离上,大队的突厥人正在缓慢的向前行进,他们不但拖家带口,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汉人奴隶,显然是整个部落都在迁徙。

    这也没有办法,突厥人这一次也没有想到原本相安无事的周人竟然会大动干戈,突厥断后的两个大部落已经被杨坚击溃,原本主要放牧的河套之地重新归入杨坚手中,而且杨坚掌控河套也切断了突厥在东面和西面几个部落的联系,突厥大汗率领部落出河套之后实际上转而向东,而次于大汗的叶护则转而向西。

    只不过为了保密起见,这样的安排只有最高层寥寥几个人方才知道,叶护行军也是把大汗的旗帜打出来,就是为了迷惑杨坚。

    而杨坚的注意力显然不在突厥人怎么跑上,他在拿下河套之后就没有再主动出击,宇文宪亦是如此。

    在突厥这边,不管怎么说原本最佳的劫掠和放牧之地都已经丢掉,而且劫掠百姓也变得不可能,所以剩下的部众和奴隶也就变得非常重要,因此这也是为什么突厥人前进都是拖家带口。

    若是这些也丢掉了,那这个冬天可就真的没法过了。

    侯秘和于玺他们是在昨天遇到这个庞大的部落的,突厥叶护收纳了原本已经无主的阿史那金所部,部众再一次扩充,不过叶护的出面也让侯秘和于玺大概明白了什么。

    明明是突厥大汗的大纛在这里,但是出面的竟然是一个叶护,这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不管怎么讲阿史那金都是突厥的吐屯,叶护的官职再高,也都是和吐屯一样的官员,吐屯所部横遭变乱,按理说不应该是叶护出面,突厥大汗若是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遮遮掩掩,那么就说明其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在这一路大军之中。

    可是突厥大汗不在,却又撑起来大纛,那很有可能其根本就不在这个方向上,这不过是一个伪装成突厥王军前进的叶护所部罢了。

    如此一来西北将要面临的就不在是之前想象之中的突厥大汗和突厥王军主力,一个叶护肯定要比大汗好对付的。

    不过话虽如此,侯秘和于玺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眼前的局面却让他们有些看不明白。

    突厥人并没有沿着之前阿史那金走过的道路直接前往灵武的意思,而是一路向西似乎想要渡过大河前往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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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七章 雪舞

    可是在这里过了大河,想要再前往武威还得穿过大漠、再一次渡过大河,更何况大河也是刚刚冰封,莫非这个突厥叶护被吓破了胆子,所以干脆打算直接北上漠北草原?

    这时候北方风雪大作,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侯秘并不认为这个突厥叶护胆小,从之前一个吐屯带着两千兵马就能冒冒失失的南下来看,突厥人这个时候还是非常着急想要找到一个能够避寒和解决粮草问题的地方的,此时北上,南辕北辙。

    等浩浩荡荡的突厥部落走远,于玺撑着地艰难的爬起来,雪地中也陆陆续续有人影站起。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埋伏了两个时辰,就是为了探查突厥部落的去向。戈壁滩上虽然行进艰难,但是并不是没有道路,比如从他们藏身的这个小山丘背风面西侧,就是一条开阔的谷地可以直接前往灵武。

    侯秘搓了搓手,掏出来舆图,冻僵了的手指艰难的点了点舆图上的标注:“这里已经是最后一条向西南去的道路了,他们还真的没有回头的意思?”

    “不,还有。”于玺艰难的说道,“你看这里。”

    “嘶!”侯秘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们会沿着大河南下?如果走这条道路的话,会平白多出来四五十里,在这雪地之中前进的话,少说要多走两天!”

    “但是如果能够迷惑我们,然后突然出现在灵武城下,那么又有什么不妥呢?”于玺沉声说道。

    侯秘登时无言,是啊,只要能够迷惑守军,就算是多两天也受得了。并且沿着大河行军,的确也有背水一战的感觉。

    “突厥人要发疯啊?”

    “某宁肯相信他们是疯了,也不相信他们会冒着风险渡过大河然后去吃冰卧雪。”于玺果断的说道。

    侯秘攥紧拳头:“事不宜迟,此事抓紧报告给灵武那边。你带一队人回去,某继续带人追着他们!”

    于玺摇了摇头:“某去追!”

    “出了事你做不了主,但是我可以。”侯秘淡淡说道,身为大汉的杂号将军、一方统帅,他的权力要比于玺这个还听命于于翼的少将军要大不少。

    迟疑片刻,于玺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侯秘的肩膀:“好兄弟,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侯秘哈哈大笑,转身上马。

    或许他们的祖辈都没有想到,曾经是仇敌的两个家族的子弟,会在这西北的风雪之中并肩作战。

    不过和北方的突厥人作战,保卫属于华夏的神州大地和子民,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将领和一个将门世家的荣誉,就算是祖先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侯秘勒住战马,环顾四周,经过这么多天的战斗,无论是北周还是大汉的将士实际上都已经融为一个整体,他们团结在这两面旗帜之下战斗,仿佛从来就不是敌人。

    “儿郎们,跟我走!”侯秘大喝一声,策马向前,大队的骑兵紧紧跟上他。

    而站在后面的于玺看着侯秘等人的身影转眼消失在风雪之中,一时间竟然又说不上来的羡慕。

    大雪舞动,逐渐遮掩了他们的身影,只留下白雪上的一串串整齐的足迹。

    雪在纷纷扬扬下着,谁都没有想到从北方而来的风愈来愈大,风雪也一路从塞北席卷江南。甚至就连一向一般只有浮冰的大江,这个时候也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

    此时码头上,一队队纤夫正在风雪中喊着号子,把原本停泊在江上的船只拉到岸边。随着江上开始结冰,到了晚上这冰层必定会越来越厚,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必须要在今天白天把最后的几船粮草从南岸运过来。

    虽然这些运粮船船头都有一定的加厚当然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应对南方河流之中,尤其是灵渠一段有可能出现的礁石等等,没有想到现在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额外作用。

    不过船只毕竟沉重,在水已经几乎没有流动、又是呼啸大北风的情况下,凭借人力几乎很难直接把船驾驶到北岸,所以在靠近北岸的时候就全都依靠纤夫一点一点的把船拉到码头上。

    虽然是大冬天,但是这些纤夫多数都穿着薄衫,喊着号子,旁边热气腾腾的大锅里面正在烧饭。并不是这些纤夫受到了虐待,而是这样近乎光着膀子的状态更容易用上力气。

    而旁边的大锅里面更是准备好了红烧肉,肉在锅里翻滚。就是因为有这么一顿肉吃,即使是下着大风雪,纤夫的数量也有增无减。

    人多动作自然就快,眼见得就是最后两条船了,站在码头上负责指挥的户部官员和军司马都在暗暗叫好,这也恐怕是户部和军队这两个死对头之间难得有团结一心的时候。

    “稳住,把这条船拉过来就开饭!”那年轻的户部官员也激动地挽起了袖子,要不是他纤细的胳膊看上去什么作用都起不了,恐怕他也早就激动的跑过去帮着那些纤夫一起拉动船只了。

    纤夫们发出更加整齐的号子声,而就在这个时候,从上游过来的一块浮冰穿过江面上薄薄的雾气和雪,出现在视线之中。

    船上的人也发出一声惊呼,只不过那浮冰顺着江流而来,一路上的薄冰都直接被碾碎,浮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并且直直的撞向江上最后一条船只。

    “砰!”一声闷响,江上的船打了一个转,而岸上的纤夫“呼啦啦”得摔倒在地。

    眼见得粗大的纤绳就要直接滑落入江水中,那名一直没有出声的军司马纵身而上,一把抓住、更准确说应该是抱住纤绳,只不过船还在晃动,带动着纤绳也在抖动,甚至带着那军司马继续向江中滑去。

    “起来,都起来啊!”一直跃跃欲试的户部官员也扑了上去。

    “你他娘的来干什么?!”军司马大吼道,这微不足道的力气自然帮不上什么忙,“滚,老子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户部官员这一次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子虽然也不想,但是现在看来大概真得这样了。

    而其余的纤夫们也都着急的扑上来,两个上官都已经亲自冲上去了,那他们哪里还能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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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八章 一份子

    江心打转的船勉强算是被控制住了,不过岸上的人却都已经累得东倒西歪,而且那纤绳已经滑下去了半数,也就意味着更难用力。

    “先把纤绳拉上来!”户部官员嘴里发苦。

    自己还真是倒霉啊。

    纤夫们这一次都有些迟疑,这纤绳想要直接往上拉恐怕没那么简单了,得有人跳到水里去。而不等有人开口,军司马已经扯掉外衣第一个跳了下去,户部官员当即大声喊着往上拉。

    “当官的都下去了,咱们再不下去,这脸就不用要了!”一名纤夫此时也大喊一声,同样跳入水中,一把将粗大的纤绳拖了起来。

    “走!”这一次码头上更多的人都过来帮忙,拖拽着大船一点一点的向岸边移动,而纤绳也终于再一次浮出水面,岸上的人们七手八脚的把这些已经冻得身上发青的好汉子们拉上来。

    “来,把这个裹紧,去端一碗热汤过来。”

    风雪之中,裹在青蓝色长裘袄之中的女孩正站在热气腾腾的大桶之前指挥,她的声音虽然纤细,但是在这风雪之中却似乎有一种不可抵挡的魔力。

    另外一个小丫头虽然更为娇小,但是在这铺子之前跑了跑去,却为这风雪之中的码头平添几分生机和活力,甚至没有人在意码头上的泥泞和雪水已经让她的衣衫下摆脏兮兮的,毕竟那粉雕玉琢的俏脸上带着的笑意就已经足够让人心中暖暖的。

    纤夫们看着这一大一小宛如天仙的女子,都有些发愣。倒是那军司马一眼看到了大的女孩腰上的玉佩,又看到了周围那些在女孩的指挥下来往忙碌的甲士都是头戴象征着皇帝亲卫的赤羽,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这个时候他当然明白来的人是谁:

    “属下参见淑妃、郡主。”

    萧湘微笑着说道:“没事,快些喝点儿热的东西。”

    而军司马想到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侧头看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人,而和自己一直“相爱相杀”的那个该死的户部的家伙,这个时候张大了嘴。

    毕竟谁都不敢想象自己一回头看到陛下这种情况。

    李荩忱并没有穿龙袍,所以刚才这些纤夫们也只是以为这也是码头上的官员罢了,这个时候户部官员惊慌的行礼,他们才反应过来,几乎下意识的要跪下,好在李荩忱及时做了一个请他们起来的手势。

    这一次李荩忱来码头上只是其次,主要是带着萧湘和宁远这两个快被憋坏了的小丫头出来转转,免得说自己每天只顾着忙,根本顾不上她们。

    这大雪天气,城中来往转运兵马和粮草,早就已经是泥泞不堪,所以干脆到城外来看看大江上千里飘雪的景象,谁知道正好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李荩忱也忍不住了,干脆亲自上去帮忙,也正是因为皇帝陛下的亲卫都顶上来了,人多力量大,才这么快时间就把运粮船给拉了过来。

    “陛下!”那年轻的户部官员很是激动,看着陛下同样和自己一样被凛冽的江风吹的通红的脸庞,刹那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那些纤夫们刚才的心情,也能够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不管不顾的扑上去。

    为这样的陛下效死,值得!

    而李荩忱微微一笑:“怎么样,南岸的粮食应该都已经运过来了吧?北岸码头上还有多少?”

    “这是最后一车了,”户部官员急忙说道,“现在还有足够万人支撑三个月的粮食堆积在码头上,大军才刚刚北上,这些后续的粮食恐怕得半个月才能运走。”

    “这码头不算非常大,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力运送粮草,所以现在我们只是走完了整个过程当中的第一步,怎么才能把这些粮食看好了,任重而道远。”李荩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已经在排队领饭的人群之中。

    身为皇帝陛下,李荩忱当然不可能和纤夫们一起排队,毕竟他现在还没有着急的想要去推行什么皿煮,能够和将士们一起排队,是因为李荩忱出身军队,一直也以将军自诩,是将士们心目之中不折不扣的战神,所以李荩忱放下身段,是为了让将士们感受到,他们所推崇的战神也是随和而普通的一人,所以让他们觉得自己有一天也能够走到战神这样的高度上。

    而对于其余普通的人,李荩忱还是要保持皇帝的权威的。

    不过李荩忱并没有专门开小灶,而是直接从李平手中接过来一个饭碗,李平着急的想要检查,却被李荩忱摆了摆手,自己在这里吃饭什么的全都是临时起意,自然不会有人蓄意下毒。

    在前面打饭的厨子手都在微微发抖,实际上他就是个小火头军,什么时候想过有一天会给皇帝陛下做饭?

    “几年之前朕也是和将士们一起吃冰卧雪,那时候要是有一顿热气腾腾的烧肉,真的是千金不换。”李荩忱笑着说道,“你这香味朕闻着就流口水。”

    厨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给李荩忱盛上一大勺子,厚厚的肉铺满了米饭,香喷喷的汤汁顺着肥瘦相间的肉滑落在米饭上,油光把米饭浸泡的晶莹剔透。

    炖肉可以说是华夏民族千百年来最擅长的烹饪方式之一,古代青铜器之中的鼎最初就是为了炖肉,

    端着自己的饭碗,李荩忱转过身,微笑着说道:“弟兄们,且同吃!”

    “且同吃!”纤夫们和大大小小的官吏都高声答应,每个人的心头都是暖洋洋的。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帝陛下,他能够站在这里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这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一刻,无论是谁,看着那个笑着的年轻人,看着他手中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的饭碗,都有一种恍惚感。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感觉,自己是这个王朝、这个团体的一部分。整个大汉在乱世之中艰难的走出来,或许真的有可能走向那个李荩忱所说的和平盛世。

    和平、温饱。

    这是祖祖辈辈几代人都在盼望的啊。

    乱世,几代人的血泪,几代人的盼望,都凝结在这一个“乱世”之中,而现在大家盼望的,就是真的有一个人能够站起来撕开这满是风雪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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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九章 你们的名字

    看着李荩忱大口大口吃着,萧湘有些无奈,身为后宫女眷,她们当然是吃不惯这样“粗糙”的伙食的,都有带着专门的餐盒,此时已经吃过了饭。手中捻着一个点心,萧湘低声说道:

    “夫君,要不还是让下人把准备好的菜重新热一热?”

    “不用,这样不就很好么。”李荩忱一笑,他当然不指望这火头军能有和宫中御厨一样的水平,而且码头上都是苦力,吃饭本来就是重油重盐,当然和李荩忱一贯的口味不一样,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李荩忱时时刻刻记住,自己身为皇帝,有资格吃香喝辣,但是还没有资格沉溺在其中,“再说了,你们看这么多肉,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顿了一下,李荩忱伸手指了指远方:“在这乱世之中,能够吃上一顿肉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今天我们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马投行也只有这样的重活和累活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肉吃。”

    萧湘顿时沉默,她当然也是吃过疾苦的,知道这样真的已经很不容易,自然不可能有如皇宫之中花样百出。

    而已经跑了好一阵的宁远已经累了,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晃动着两条小腿:“姊夫,那平常人家都是吃什么呢?”

    “想知道么?”李荩忱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想!”宁远顿时来了兴趣。

    李荩忱也好,萧湘也吧,都不是在高墙之中长大的,也只能说大概能够揣摩到。此时的宁远就像是刚刚放出笼子的金丝雀,当然什么都想要走一走、看一看。

    “也罢,明天朕就去找一户人家串串门,带你体验体验。”李荩忱笑着答应了,看到那个军司马和户部官员正快步走过来,当即对着萧湘使了一个眼色,萧湘起身哄着宁远离开。

    “臣骠骑将军右军校尉司马鲁世真参见陛下!”

    “臣户部下属仓部员外郎夏侯公韵参见陛下!”

    李荩忱倒是先怔了一下,这两个家伙的来头倒是也都不小,这鲁世真是鲁广达的儿子,当初鲁广达攘助萧摩诃守江陵城,就是鲁世真和鲁世雄这两个儿子连哄带骗把老爹降服,然后打开了城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们,不过倒也是,鲁广达现在身在淮西,但是他的半数旧部还在江陵,现在划入萧世廉的麾下。

    因此鲁世真在这里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这夏侯公韵,则是当初袁宪告老还乡的时候亲自向李荩忱推荐的几个弟子之一,李荩忱当然也直接给了京官的位置,只不过现在全国各地的粮草调动也让户部头疼不已,京官也全部发派出去,以免出现差池。

    而仓部就是户部下属专门管理粮仓和粮草储存、转运的部门,因此夏侯公韵这个祖上和三国时期曹魏皇室宗亲夏侯氏十有**有联系的年轻人出现在这里当然也不奇怪。

    只不过李荩忱并不清楚,历史上当陈叔宝执意要躲入井中,并认为这是自己想出的最好的“救国之策”的时候,就是袁宪和夏侯公韵这一对师徒在“胭脂井”前苦苦哀求,想要护送陈叔宝从南侧逃脱,结果谁曾想到陈叔宝竟然只是大方的邀请他们一起下来躲避。

    无奈之下,袁宪只能和夏侯公韵投降隋军。

    而现在因为东宫的几次折腾以及江总等人的相互攻讦和算计,让袁宪彻底看清楚了这些臣子的真正面貌,所以在这之前就已经萌生退意,在李荩忱大军入城之后也就闭门不出,之后很干脆的告老还乡,当然被李荩忱挽留之后作为未来金陵书院的山长,但是老人家也没有心思再从政。

    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弟子都推荐给了李荩忱。

    看着这两个完全都没有一点儿将门或者世家出身样子的年轻人,李荩忱笑了笑,敲了敲碗:“怎么样,吃饱了么?”

    “陛下放心!”

    “那行,朕就是过来看看,码头上有什么困难?”

    一直互相不对付的夏侯公韵和鲁世真对视一眼,这一次两个人似乎很难得的取得了一致,鲁世真冲着夏侯公韵使了一个眼色,夏侯公韵低声说道:

    “陛下,码头上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事情了,但是这些粮食终归是要陆续北运的,可是沔水冰封,走陆路的话,也是泥泞不堪,所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得到工部那边的配合,若是能够生产更多的大车,甚至是北地在雪地上滑动用的雪橇就好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朕准了,只要你们能够好好的把粮食运到襄阳,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是要是你们要的这些拿到了,却依旧达不到朕的要求,那”

    “臣等提头来见!”两人当即一齐拱手。

    “朕用不到你们两个的脑袋,等以后北伐了让你们去做先登。”李荩忱摆了摆手,半开玩笑的说道。

    而鲁世真和夏侯公韵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两眼放光:“陛下,咱们这是真的打算要北伐了?”

    “这大冬天的,如何北上?”李荩忱淡淡说道,不过话锋一转,“只要你们去襄阳好好做好应该做的,就有机会。”

    “诺!”两个年轻人一齐说道。

    李荩忱看着这两个激动万分的年轻人,再看看那些码头上刚刚吃完发正在集结的纤夫们,不由得攥紧拳头。

    从这些年轻人的身上,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激情和活力。相比于李荩忱已经熟悉了的老一代人们,这些年轻人更想要创立他们自己的功业,更想要打下一片崭新的天地。

    这些在历史上或许只是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甚至就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人们,此时活生生的站在李荩忱的面前,他们有着一腔热血,他们想着建功立业,他们有和李荩忱一样的勇气和胆量,不畏惧什么流血牺牲。

    “跟着某,你们的名字当被后人传颂。”李荩忱喃喃说道。

    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应该改变什么,就应该带给这些默默无闻的人们一个适合他们挥毫泼墨的舞台。

    风卷着雪,李荩忱穿过热闹的码头,赢得一次又一次的欢呼。

    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欢呼,但是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向这个年轻人欢呼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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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零章 为君舞

    这些人们,淳朴,但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更知道自己应该追随什么。

    而不远处的马车下,萧湘俏生生的站在雪地中,小靴子正在雪地上画着圈,见到李荩忱走过来,萧湘欣喜的凑上前。

    “怎么没有看见宁远?”

    “已经在车上睡着了,”萧湘急忙说道,“这丫头跑了多半天,早就累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宁远那丫头长于深宫,能够这样撒欢的机会可不多,自然就容易累了。再看看双手绞在一起似乎在盘算什么的萧湘,李荩忱微笑着说道:“是不是想要让朕陪你走走呀?”

    “不”萧湘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下意识的否决,不过又紧接着抬起头看向李荩忱,“可以么?”

    “当然可以。”李荩忱一笑,

    自己从建康府出来之后几乎是一路上脚不沾地,把整个大江沿线的重要城镇基本上都走了一遍。这本来也在李荩忱的计划之中,不过是借着这一次有可能会引发南北大战的缘故而提前进行罢了。

    毕竟李荩忱从巴蜀到建康府总共就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自然也就意味着从蜀汉到大汉这个变化过程当中,根基非常不稳定,而李荩忱自然也不能强求自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建立起来对各个角落非常完善的统治,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先把诸如江州、湘州、郢州和江陵这样的重镇把控住,至少完全符合李荩忱施政方略的鼓励农耕、兴建学院和工坊等等各项事宜需要落实下去。

    之后大汉想要北上,不可能是说说而已,这背后是整个国家的动员,是所有州府的齐心协力,任何一个地方粮草的缺口都有可能引起蝴蝶效应,这当然是李荩忱不想看到的。

    而通过这一路走来,李荩忱也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长期以来南朝对于北伐几乎没有什么兴趣。实际上这也不全怪统治者贪图享乐,南朝落后的行政制度以及带来的冗官问题本来就使得管理有困难,再加上百姓的人口少、分布散乱,不像中原那样比较集中,很多赋税和粮食的征收也落实不下去,大军行进没有一个能够连轴转的大后方和沿途州府,其余的可不都是白搭。

    所以长期以来南朝想要影响或者干涉北朝,多数都是孤军深入,比如闻鸡起舞的祖逖,又比如七千骑兵纵横河洛的陈庆之。少数的几次大军前进最终多数都是无疾而终,甚至不如这种精兵疾进、粮草等等完全就地补给的方式最终起到的效果好。

    而且大多数的北伐实际上都是带着非常鲜明的政治目的的,比如桓温北伐,实际上就是向朝廷宣告自己的力量,凭借当时桓温的实力,能够打下可不代表能够守得住,这样的北伐显然不是李荩忱想要看到的,但是也并非没有可以借鉴和吸取教训的地方。

    这也是李荩忱现在让杨素带着太尉府的年轻官吏们一直在分析和参考的事情,南朝几代,也不是没有曾经成功北上,可是为什么到头来都很难取得成绩?

    人口以及人口所带来的军队实力差距是一方面,在李荩忱看来,每次北上的决心以及战略部署等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从晋室南渡以来,北伐最成功的应该就是刘寄奴刘裕的北伐,只不过刘裕当时成功拿下了河洛,却最终没有守住。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参考意义最大的一次北伐。

    归根结底,刘裕是从山东入河洛,固然这个过程一马平川,非常有利于大军行进,但是继续向关中进攻的话就是向高处进攻,自然也就不再占据优势,再加上刘裕背后起火,只能匆匆南返,很快恢复的河山也就丢失殆尽。

    因此李荩忱也就相对应的从几个方向调整自己的战略。

    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更换进攻方向,所以早早的他就已经把西北拿下来,到时候大军从汉中和西北齐头并进、直扑关中,这样就可以避免当时刘裕进攻关中失利之后、凭借河洛根本无险可守的局面。

    其次自然就是调整进攻的方式,从之前南朝历代的小规模进攻变为大规模进攻,举国之力,一战而定天下,所以现在李荩忱允许杨素他们以襄阳城为依托修补以及拉伸战线,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以后各路大军可以一齐出动做准备的。

    看上去北周在淮北屯驻大军,但是实际上李荩忱从西向东横扫过去,淮北的大军随时都有可能暴露侧翼,到时候除了后退别无选择。

    经过自己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是把曾经偏安江南的势力变成了一个横跨塞北江南的庞大王朝,也总算是有了鲸吞天下的气势。

    至于这气势如何变成现实,李荩忱还在思考,一步一步走下去,容不得半点差错啊。

    而萧湘低声说道:“陛下还是在担心国政么?”

    骤然回过神来,李荩忱这个时候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萧湘沿着江堤走了上百丈,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个人的脚印,而李平他们这些亲卫也很识相的只是远远的跟着。

    雪已经小了很多,不过还在飘飘然下着,萧湘没有等李荩忱回答,而是微微扬起头,闭上眼睛,雪花片片,落在没有被兜帽遮住的秀发上,也落在衣衫上,而萧湘侧开伞,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手心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冰凉的小手骤然被握住,萧湘楞了一下,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却并没有顺着李荩忱的力道靠在他的怀里,反而一个转身,手从李荩忱温暖的大手之中滑出去,浅笑道:“妾身为陛下舞。”

    话音未落,她轻轻在地上一点,转了一个圈,另一只手中的伞也跟着打着转,骤然一收再张开,洁白的伞面也像是这天上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

    李荩忱一摆手,阻止李平等人想要上来送伞的意思,自己就这么负手站在雪地上,看着前方的萧湘翩翩起舞。

    白色的衣袖随风摇动,因为穿着厚厚冬衣的缘故,实际上萧湘的动作很慢、幅度也很小,但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众天然的纯净和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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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一章 吃醋的萧湘

    一时间李荩忱也有些痴了。

    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恐怕也就只有曹子建的《洛神赋》能够形容眼前的景象。舞动的衣袖虽然不是水袖,但是风雪都被这衣袖搅动,仿佛这飞雪就是延伸出去的衣袖,而身后的大江就是漫无边际的舞台。这天地之间,只有这一道娇小的身影在翩然起舞。

    这一刻已经不知道应该说她的美和曼妙属于这天地,还是整个天地都是她的陪衬。

    一舞终了,萧湘撑着伞、踮着脚一蹦一跳的过来,这个时候的她似乎才像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有的样子,而那绝对称得上清丽甚至是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泛着红晕,说不上来是风吹的冷还是这一曲舞跳出来了之后的激动。

    李荩忱伸手帮她弹去衣袖、肩头上的白雪,又细心的掏出手帕擦拭发梢和眉间。

    “不用这么麻烦了,”萧湘笑嘻嘻的说道,“反正都已经湿了,大不了回去沐浴一下。”

    李荩忱哼了一声,伸手把萧湘的兜帽戴上,又解下来自己的外袍把她裹的严严实实,低声说道:“以后不准这样了。”

    “陛下难道不喜欢么?”萧湘顿时苦着脸说道。

    “那也不能让你受了寒。”伸手刮了刮萧湘的鼻子,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冷意,李荩忱急忙再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蛋,同样也是被风吹的冰凉。

    不等萧湘开口,李荩忱已经一把勾住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萧湘惊呼一声,不过很快就乖乖的靠在李荩忱的怀里。

    李平已经很有眼色的直接把马车赶了过来,两名婢女着急的跑过来想要帮忙,不过都被李荩忱制止了。

    把萧湘放在马车的软垫上,李荩忱伸手拔掉她的簪子和钗子,一头秀发随之飘散下来,而李荩忱接过来婢女递上的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拭落在她发梢上的雪,当然这个时候都变成了水,顺着头发向下流淌,打湿了衣襟。

    “夫君,你真好。”萧湘喃喃说道,抱住李荩忱。

    而李荩忱重新给她换上新的外衣:“裹紧一点儿。”

    萧湘却并没有听他的,而是径直扑向李荩忱,两个人直接滚倒在软垫上,萧湘这才低声笑道:“再温暖的衣服也没有夫君的胸膛来的温暖,妾身更喜欢这里。”

    “那就抱紧我。”

    “夫君也是这么和张丽华搂搂抱抱的么?”这个时候萧湘却打趣一样说道。

    李荩忱顿时翻了翻白眼,他能够感受到浓浓的醋味。不过自己做的事情李荩忱倒是也没有到不敢承认的地步。

    张丽华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美人每天都站在李荩忱身边,李荩忱要是还能忍得住,那就真的是当代柳下惠了,上一次在建康府的时候两个人滚在一起,差点儿就成了好事,只不过被撞破了,所以之后反倒是都有些尴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老老实实的。

    不过李荩忱这些天忙的兜兜转,也没有空去找萧湘,一般都是在自己的书房之中睡下,陪在身边的也就只有一个整理文书的张丽华,所以两个人再一次搞出一些事情来也就水到渠成了。

    当然了,在名义上张丽华依旧还是李荩忱的女官,是新封的昏德侯、正牌国舅爷陈叔宝的妻子,只不过这只是名义上了。李荩忱当然没有想要把自己享用过的女人再还给陈叔宝的意思,但是李荩忱也没有打算在张丽华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前就给她名分。

    这个女人太聪明,也太能魅惑人,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而且李荩忱实际上也很享受这种近乎于老板和秘书偷情的感觉,也算是满足一下上辈子没有变成现实的一些愿望。

    轻轻的吻了一下萧湘的额头,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在某的心中,她根本无法和你们相提并论,某的爱,永远是属于你们几个的。”

    “我们几个?”萧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问题,笑嘻嘻的问道,“那到底是哪几个呀?妾身,乐儿姊姊、繁儿姊姊,还有吗?”

    李荩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萧湘哼了一声:“你这些小心思最好别让乐儿姊姊知道,否则到时候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朕是皇帝,也是她的夫君,难道到时候你乐儿姊姊还敢造反?”李荩忱顿时挺起胸膛,不满意的说道。

    “那谁知道呢。”萧湘撇了撇嘴,自家夫君她当然了解,到时候在乐儿姊姊面前肯定就不是这么一副雄风万丈的姿态了。

    “不服气啊,看来是时候得重振夫纲了!”李荩忱低笑道,手已经顺着萧湘的衣襟滑了进去。

    这一下萧湘说不出话来,只是搂住李荩忱,闭上眼睛:“夫君,妾身是不是有些自私和善妒?”

    李荩忱一边吻了吻她,一边笑着说道:“你要不是这样,朕还得好好掂量掂量呢!”

    至少表现出来醋意,说明这个丫头深爱着自己。

    塞北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

    茫茫风雪之中,甚至就连前方几十丈的距离上有什么都已经看的不算很清楚,在呼啸的风中,人已经很难骑马前行,因此斥候的消息往来也都变得迟钝。

    但是城上的人们都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这风雪之中,突厥人的适应能力可要比汉人和周人来得好,因此这雪越下越大,看上去延迟了突厥人的进攻,但是对守军来说也未尝不是坏事。

    “这一场大雪啊,要是外面的田地没有荒芜,那么明年想来应该是一个丰年。”一边搓着手,于翼一边感慨道。放眼望去茫茫的雪原,可就意味着黄澄澄的庄稼。

    而旁边的曹忠却并没有这样的好心情,相比于身经百战的于翼,他终究还是缺少大战的经验,自然也不可能和于翼这样淡定,这几乎让所有的视野都丢掉的情况显然已经让曹忠感到担心。

    昨天刚刚回来的于玺带回来的情报足够引起警觉,如果突厥叶护催动着一个融合了叶护和吐屯、甚至更多的突厥部落的大部落一路浩浩荡荡的前来,突然出现在风雪中,那么的确足以让守军措手不及。

    尤其是一旦这些部落沿着狭窄的大河峡谷南下,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绕开很多关隘和山谷,直接抵达灵武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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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二章 为将者

    “已经把军中所有的斥候都派出去了,”于翼似乎看出来了身边曹忠的担忧,“你我作为主将,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也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了。”

    顿了一下,于翼沉声说道:“但是某也觉得,突厥叶护很有可能从回乐那边南下。”

    所谓的回乐,实际上就是后世黄河上游赫赫有名的青铜峡,这里河谷遍布,激流涌动,就算是大河已经冰冻,大军行进也不容易,但是如果能够真的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那么就算是行军艰难一点儿,也不是不能做到的。

    “回乐那边我们的大军也无法展开,只能派遣兵马死守隘口。”曹忠喃喃说道,“一旦突厥人下狠心要进攻,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那也要支撑,”于翼此时却果断的说道,“你来看。”

    曹忠的目光转向沙盘,于翼伸手在上面点了点:“这里,回乐城,我们必须要守住。”

    曹忠的神情愈发凝重,回乐本来就只是灵武郡下的一个小城,而且地处偏僻的河谷,大河之上又没有行舟,因此遇水而兴自然也变得不现实。

    在原来的时候,回乐城的居民也不多,多数都是半农半牧,现在战火已经把灵武郡这里犁了几遍,所以回乐城当中更是已经空空如也,也就只有五百名汉家将士驻扎。

    问题是回乐城本身就是一个小土城,美名曰城,但是放在江南或者中原,充其量就是一个坞堡,而且也有年头了,就算是经过修缮,也无法和一座真正的城池相比。

    实际上这应该也算是北朝长期以来控制北方草原和戈壁的一种方式,就是通过修建这种类似于军镇、但是规模要小很多的军屯和坞堡来控制和开垦北方,但是这种地方终归不是为了打仗准备的,进出道路都非常狭窄。

    届时突厥人固然很难发动进攻,但是守军也很难获得支援,甚至想要守住这个地处咽喉但是又不大的坞堡,就只能采用将帅们都视之为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

    “若是能够在这里挡住突厥人,我们就可以把一个战线变成一个据点。”于翼沉声说道,“当我们的敌人是突厥骑兵的时候,这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曹忠咬了咬牙:“也罢,看来我们需要动身前往回乐了。”

    于翼微笑着说道:“征西将军在阆中之战一战成名,老夫也非常想看看征西将军在防守方面的指挥谋略啊。”

    曹忠一点头,虽然和朝廷在政策上的往来都是徐德言在负责,但是他也不是对朝廷的政策和打算一无所知,显然陛下打算拉拢以蓝田于氏为首的关陇世家剩余的几个家族,于翼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与此同时,于翼积极地和大汉合作,很多潜藏的意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这一场大战与其说是双方在合力对敌,倒不如说是于翼在履行自己的责任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大汉。

    和当初早就下定决心投靠李荩忱的陇西李氏、弘农杨氏等不同,蓝田于氏和李荩忱本来就没有什么私下里的联系,甚至还曾经长期处于敌对状态,因此于翼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能够从大汉那里获得什么,而大汉是不是真的是值得蓝田于氏不惜冒着和杨坚反目成仇也要投靠的新主人。

    “届时你我两军并肩作战,某很期待啊。”曹忠微笑着说道。

    而于翼脸上神情微微一变,个中深意他当然也能够体会到,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该说的自己已经说了,剩下的就不是自己应该说的了。曹忠是一个谨慎的人,所以他绝对不会多说,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这座回乐城上。

    曹忠不得不承认,跟着于翼这样的老将,自己的确可以学到很多自己之前不知道的。这并不是兵法的战术布置,而或者是整个战局的大局观,而是一些为将者应该有的素质和心态。

    一些恶战、硬仗,如果真的能够影响到整个大局,如果真的能够改变整个局势,那么就值得去打,哪怕这意味着更多的牺牲。为将者如果不能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心态,那么自己也终究会变成别人的踏脚石。

    狡猾而狠辣,沉稳而灵活,这似乎是很难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素质,但是曹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从于翼这个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老人身上看到了。

    这就像是一个老狐狸,他平时不拘言笑的脸上似乎永远带着杀意,任何想要伤害他的人都会在发动的一瞬间受到他最猛烈的反击,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先发制人。

    直到如今,曹忠方才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很多自己之前不理解的事情,为什么李荩忱当初明明没有足够的兵力也要死守天宫院山,为什么眼前这回乐城之战注定会是惨烈的,但是却不得不打。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一些牺牲是必然的。

    坚持也是胜利,神奇的造物主不会真的把任何一个人推入绝境而不帮助他,只要他能够咬牙坚持,那么就未必不会有转机,一如当初李荩忱主持的天宫院之战。

    “为将者”曹忠抬头看着于翼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曹忠思考如何才能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将领的时候,侯秘正气喘吁吁地穿过怪石嶙峋的山路,一座小城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河谷的尽头,大河就在河谷的一侧流淌,因为大部分的河面都已经冰封,所以看不到以往的浪涛咆哮的场景,但是这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依然令人为之沉醉。

    只不过此时的侯秘也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景致,因为就在他的身后,突厥大军正源源不断的开进。

    此时已经是年底下了,突厥人一路上的动作可以说是一点儿都不停歇,直接在北侧河谷转而沿着大河一路向南,目标非常简单也非常明确,攻破回乐城然后直下灵武。

    显然这几天的大雪以金融港突厥人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也不愿意继续在茫茫雪原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们想要拼命,所以他们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就这样直直的向着回乐城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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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三章 回乐城

    这样一路跟着的侯秘也就很干脆的抢在突厥人之前进入河谷,为此他甚至连战马都杀掉了一些,只为了能够快速补充粮食,而且在这山谷之中行军,骑着战马不一定就会让速度变快。

    不管认可还是不认可,实际上人才是整个世界中耐力最强的动物,战马也好,猎豹和老虎也罢,实际上都是依靠的力量和冲刺的速度来完成捕猎和搏杀。

    但是人类却是依靠自己的耐力取胜,古人在捕猎的时候很多情况下都是追逐猎物,一直到猎物筋疲力尽。

    而经过这几天的艰难跋涉,虽然侯秘这几百名将士已经人人疲惫不堪,但是当看到回乐城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爆发出了欢呼声。

    不过欢呼很快就停下,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引起雪崩。

    而且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座城,实在很难称之为城。这些将士们都是见过突厥大军的,就算是那些可恶的突厥蛮子下马步战,这样的一座小城恐怕也会很快就被汹涌的人潮所淹没。

    “征西将军所属右师校尉曹宁,参见将军!”之前已经接到消息的回乐城守将带着几名士卒迎了出来,看着这一支每个人都看上去狼狈不堪的队伍,眼中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敬佩。

    就是这样一支队伍游走在突厥人的部落缝隙之间,源源不断的把北方的消息传递过来,让他们能够做好准备。

    “曹宁?你是征西将军的弟弟吧?”侯秘一怔,显然对于这个名字非常熟悉。

    而那年轻的校尉一挺胸:“末将先是大汉的回乐校尉,其次才是曹忠将军的弟弟!”

    侯秘笑了笑:“好样的。”

    “将军请,”曹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搓着手激动的说道,“突厥大军真的如将军所说,正沿着河谷向这回乐城而来?”

    “少则一两天,多则三四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侯秘淡淡说道,旋即有些奇怪的看向曹宁还有他身后那些激动不已的将士们,“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害怕?”

    曹宁一跺脚:“咱们在后方镇守了这么久,总算是到了能够和敌人拼一拼的时候了,怎么可能害怕!”

    侯秘点了点头,征西将军所部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板凳,有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军心可用啊!

    当即侯秘沉声说道:“突厥人的游骑和前锋大概两三千人,也是我们很有可能要面对的第一波进攻。你这里总共有多少人?”

    “报告将军,回乐城连同城南两处营寨之中总共是一个校的兵马,”曹宁急忙说道,旋即有些无奈,“可是这回乐城的大小将军也看到了,能够摆开五百人就已经不错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得以在城南又修建了两个营寨。”

    “这对我们并不是坏事,”侯秘却出乎意料的说道,“从这峡谷走过来,某也已经详细观察过,我们很难展开,对于突厥人来说也一样,他们在正面也就最多安排一千到两千的兵马,一旦没有办法突破回乐城,那么也就没有办法把我们怎么样,他们庞大的部落也只能被困在河谷之中进退两难,到时候凭借寒冷和饥饿就可以击退他们。”

    虽然侯秘这么说,但是想到双方巨大的兵力差距,曹宁刚才的雄心万丈也被浓浓的担心所替代,他伸手拍了拍夯土的城墙:“将军你也看到了,这城垣只能称得上可以站人的土墙,我们很难依靠这样的城垣长期坚守。”

    “我们也不需要长期坚守,只要能够坚持一个月,突厥人必然崩溃。”侯秘淡淡说道,相比于曹宁,他对于突厥人显然更了解,“草原上的狼被围困在狭窄的谷地之中进退不得的话,很有可能会先自相残杀,他们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的。”

    一边说着,侯秘一边看向远处的风雪:“更何况在这里坚守的也不仅仅是我们”

    曹宁怔了一下,而侯秘笑着说道:“突厥大军已经选择这里作为决战之地,征西将军还有周人的于老将军肯定也会随即率军前来,突厥人看得清楚,我们的人也不可能不明白,回乐就是灵武在正北侧唯一的咽喉要道,突破回乐,灵武甚至整个西北和关中都将在望。”

    跺了跺脚下单薄的城墙,侯秘紧接着说道:“就是这个小城,估计很快就要成为整个西北风暴旋转的中心!”

    曹宁有些错愕,旋即攥紧拳头,他为自己刚才的担忧甚至胆怯感到耻辱。

    巨大的舆图上,襄阳北侧隔着沔水的南乡,青色被赤色所取代。

    就在两天前,萧世廉率军北上强渡已经结冰的沔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南乡,南乡的三千北周守军几乎全部被俘。

    毕竟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该死的南蛮子竟然会冒着大雪突兀出现在城下,而在城中白袍的帮助下,防备松懈的南乡被拿下当真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这也不怪北周士卒,至少现在大汉和北周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按理说这南乡爆发战事的可能性甚至比不上洛阳这北周杨坚和宇文宪两方争夺的前线。

    而其余战线上的进攻也非常顺利,淳于岑和黄玩从淮西发动进攻,轻而易举的拿下北周所属的湖州和荆州,把战线拉平不说,萧世廉和淳于岑、黄玩所部也形成掎角之势,向北逼迫南阳,同时萧世廉的兵锋也随时可能会叩武关而入。

    骤然间荆州北线局势变得紧张,各地将领在没有得到杨坚的命令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留守京城的杨坚麾下内史上大夫郑译以宇文的名义颁布旨意,命令南阳、武关等地守将严加防守,同时镇守关中的上大将军李衍已经带着蓝田大营的兵马南下,作为武关的后盾。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李衍也不敢走远,谁知道李荩忱会不会再从汉中甚至是西北出手?

    要知道现在的汉中和西北因为西北战事的原因已经是一座大兵营,而蹲在汉中坐镇的就是曾经的南陈老将淳于量,虽然现在的淳于量已经不再担任武职,而是领着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衔养老,但是谁都知道这老将军是李荩忱专门放在汉中的撒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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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四章 虚张声势

    有这么一个南陈老一辈的名将盯着,关中的北周大军自然不敢动。只是北周也不知道,实际上大汉也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以现在江陵和襄阳等地的粮草储存和后续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

    因此事态很快就好转。

    萧世廉留下来五千兵马驻守南乡,旋即返回襄阳,而淳于岑和黄玩也各自退军。眼看是大汉军队退去,但是北周守军却并没有直接卷土重来,只是分兵把守各处要道,显然李荩忱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直接扑向关中,而主力尚且还在北方的北周自然也不适合轻举妄动。

    等到杨坚率领大军返回,届时的局势是如何方才能够明了。

    “萧伯清做的利落,”李荩忱看着舆图上的变化,这变化虽然很细微,但是却意味着整个战线已经从原来的犬牙交错变成了现在大汉完全占据上风。

    已经畅通无阻的道路意味着大汉的汉中和荆州等地已经彻底连为一体,大汉军队可以从容的出汉中和襄阳夹攻关中。若是杨坚手中的南阳也丢了,那宇文的小朝廷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关中和河套了,甚至还不如占据青州和河北的宇文宪。

    “接下来我们不能再对杨坚下手了。”杨素缓缓说道,“杨坚得到消息之后十有**会引兵南下,就算是不和我们开战,大张旗鼓恐怕也是少不了的,若是我们执意施压,恐怕双方免不了有一战。”

    “这一战为何就不能打?”旁边的秘书监黄琦诧异的说道,作为李荩忱身边的亲随文臣,他掌管消息的往来,自问对于天下的局势也能够看得清楚。

    若是现在不招惹杨坚,那难道要再去招惹宇文宪?

    如今的天下局势实际上也有些诡异,李荩忱是地盘最大的一家,但是兵马和人口的数量都比不上宇文宪,甚至只能说比杨坚阔绰一些,有些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虽然地盘大,但是大多数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

    而李荩忱看上去和杨坚这边比较融洽,双方不但在西北合作抗击突厥,还签订有完整的通商条约等等,有着正常的南北往来,这和南朝、北朝的和平时期相差无几。

    相比之下,李荩忱和宇文宪之间就比较冷淡了,本来双方接壤的地方就只有两淮,而这里可以说是几百年来南北朝爆发冲突和战斗最多的地方,淮水两岸森严壁垒,大有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但是实际上双方在淮水两岸剑拔弩张,却从来没有真的动手,甚至在这个期间,吴惠觉还曾经南下进攻广陵和京口,帮助李荩忱解决了前往江南的道路上的侧翼威胁。而相同的道理,坐镇淮北的王轨和曾经凭借北徐州抵挡吴明彻数月的梁士彦也曾经抽调兵马北上准备支援洛阳战事。

    双方就像是保持了一种默契一样,你不来我也不往。虽然说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两淮防线经过三百年的经营,城池全部都是要塞形式的,而且都已经坚壁清野,就算是大军主力离开,只要城中的守军数量还维持在一定水平,那么对方想要突破这道防线也需要付出非常惨重的代价。

    当初吴明彻率领南陈主力攻击北徐州,而北徐州之中的守将梁士彦不过是初来乍到、临危受命,城中的守军更是几乎以北齐的降兵为主,在北齐刚刚覆灭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毫无斗志,可就是这样,梁士彦依旧抵挡住了吴明彻的几次进攻,一直等到北周援军陆续赶到方才放弃一些重要据点。

    只不过那个时候吴明彻也没有继续进攻的必要了,只能退军到吕梁山区。

    由此可见两淮防线的坚固,也可以看出为什么现在李荩忱和宇文宪之间保持这样有些诡异的和平,甚至还能够在对付杨坚和北方局势上保持一定的默契。

    相比之下,李荩忱和杨坚之间有往来,但是双方的接壤之处却并没有像两淮防线那样漫长而坚固的壁垒防线,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摩擦不断,更何况关中本来就是李荩忱制定的北上路线,这样可以绕过两淮,直扑中原。

    所以天下局势怪异如此,也不是不难理解。

    可是如今杨素招惹了杨坚之后,难不成又要把矛头转向宇文宪?毕竟黄玩和淳于岑拿下随州北侧的邓县等地之后,向西也就已经和宇文宪控制的地盘有所接触,这也是为什么黄玩和淳于岑没有在这些新得的地方上安置太多的兵马。

    要是引起宇文宪的注意甚至是反扑,那就不妙了。

    而现在杨素似乎还打算主动招惹?如此一来岂不是把大汉摆在了杨坚和宇文宪这两股实力的对立面?

    这绝对是不符合现在大汉的国策的,大汉地盘虽然大,但是却并没有那么多的兵马能够和两个敌人同时开战,在其中挑拨离间然后缓慢蚕食才是应该做的。

    就是因为想到这里,所以黄琦才会如此疑问,当然他的话里也多少带着对杨素的不信任。这也是现在出身南朝和北朝的官员之间普遍存在的问题,毕竟大家敌对了这么长时间,骤然坐在一起,不信任那是正常的。

    更何况李荩忱不管怎么说都是出身南朝,所以这种怀疑和不信任主要集中在南朝官员对北朝官员身上。

    而杨素微微笑道:“我们直接和杨坚开战的话,便宜的是谁恐怕不言而喻。宇文宪也巴不得能够看我们打的两败俱伤,然后从中攫利。所以我们也是时候想想应该如何对付宇文宪了。”

    “和宇文宪开战?”黄琦眉毛一挑,若不是李荩忱还在这里,他恐怕都要准备拔剑了。

    杨素摆了摆手:“当然不是,我们和宇文宪只谈不战。”

    “谈?”

    “没错,谈!”杨素微笑着说道,“宇文宪此时大军还在北方不说,洛阳这边一直僵持不下,也是他长久以来的心病,没有拿下洛阳,就没有办法掌控整个中原,更没有办法从东侧直入关中。”

    这也是事实,这几年来宇文宪和杨坚围绕洛阳到潼关一线来回拉锯,双方都想争夺这个连接关中和河北的通道,现在虽然洛阳控制在尉迟迥的手中,但是从洛阳向西的通道甚至南侧的辕关等地都在杨坚的掌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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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