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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一零九章 学习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所谓的天命,只不过是老天爷在看到你足够努力之后才会给你的眷顾罢了,因为努力之人自然配得上好运气。而即使是没有好的运气,他也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所有。

    短短一天的城内巡视,就已经让宇文招和宇文绚等北周降人心服口服,而他们已经难以想象,在江南等大汉更早经营的地方,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让宇文招等人看到我大汉的强大之处,陈统领此计,妙也!”萧世廉站在御书房中,忍不住笑道。

    御书房自然是宇文宪的御书房。

    汉军打开门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发现里面一切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根据俘虏的内侍交代,宇文宪在昨天就已经下令把大多数的宫室封存,其中就包括前殿的御书房等附属设施,而他自己只在大殿之中办公,当然名曰办公,实际上就是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桌子上的印玺已经被拿回来一个,是宇文质带走的那个,只可惜宇文允最终还是命大,逃出生天,至少现在汉军还没有发现他的下落。

    而桌子上本身还放着一本书,是班固编著的《汉书》。

    不知道宇文宪在翻阅这本书的时候,是不是感慨于明明已经作古的汉王朝,竟然会以现在这种方式重生。

    但是李荩忱不知道宇文宪是否明白,现在的这个大汉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大汉,只不过是依旧用着当初的那个名字罢了,甚至就连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李荩忱被封为汉王而成为大汉的国号,并不是李荩忱硬生生的要和之前的两汉套近乎。

    除此之外,桌案上再无其余专门留下来的东西,只有两边书架上一尘不染的书籍在默默见证着前主人的离开以及新主人的到来。

    李荩忱正坐在上首,脸上带着微笑。

    而站在萧世廉对面的陈禹谦和的笑了笑。

    让宇文招等人以传授既有经验以及学习大汉的经验为名,在城里转一转,正是陈禹提出的建议。若是换在前朝,这些刚刚投降的文武官员,谁敢直接丢到大街上去,哪怕有人一路跟着护卫。

    但是李荩忱敢于这么做,也敢于让他们看,甚至敢于让他们说,当然会让这些文武,即使是其中有宇文招这种众所周知必然不是心里真的服气的官员,感受到李荩忱的胸怀,同时也让他们真正看看大汉到底是怎样安抚百姓并且发展建设的。

    对此,大汉的文武们也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甚至恰恰相反,他们很乐意于能够有人来告诉他们之前的一些经验,并且向他们展现出来大汉上下齐心的场面。

    现在大汉已经不是一个封闭和谨慎的国度了,大汉的人因为自己完善的制度、发达的经济以及逐渐崛起的工业而感到骄傲,也因为自己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文化和精神而自豪,因此他们并不介意于向外人展示自己的先进和发达,并且很乐意于别人从自己这里学习到长处并且融入大汉整个社会之中。

    新时代的大汉人,从想法和做法上,和老一代人都有所不同,他们生长在相对和平的时代,他们周围的江南等地都已经没有了战乱,因此他们更加爱好和平和发展,也更加乐于为这个或许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的国度贡献出来自己的力量,他们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切都会变的更好。

    这种精神不只是李荩忱要这一代和下一代大汉的子民们养成的,还要通过他们再传递给上一代人和新加入大汉的人,逐渐让这种开拓和开放的精神成为大汉社会思想上的主流。

    陈禹显然很清楚李荩忱的打算,所以他所做的也都是在配合李荩忱,尽可能的为李荩忱再做些什么。

    年龄渐长之后,这位一手为李荩忱缔造了白袍的中年汉子,两鬓也早早地出现了白发,虽然身手一如既往地轻巧,但是精力自然越来越比不过当年了。

    大汉拿下洛阳之后,陈禹自告奋勇前往邺城,显然也是本着为白袍最后再做点贡献的心态,现在白袍成功掀起邺城内部的动乱,为大汉入城创造了机会,也算是立下了大功,因此陈禹也是做好了退居二线的准备。

    当然他这个退居二线可并不是直接去做一个闲散官员而或者去哪个军事学院之中教书,现在大汉的人才还没有充足到这种地步,尤其是诸如陈禹这种多年待在北方,对于很多地方了如指掌的人,在之后朝廷各部规划北方发展计划的时候以及军方和太尉府规划向北开疆拓土的战略的时候,都有用到陈禹的地方。

    按照李荩忱的安排,在向自己的副手田端交接所有事务之后,陈禹会加“大学士”衔,充当李荩忱的高级顾问,因为现在很多方略都不需要李荩忱自己再做考虑,因此陈禹还会加“监察御史”的官衔,主要负责御史台那边的事务,毕竟论明察秋毫之能力,御史台那些官员可能还真的比不上陈禹。

    大汉现在是在快速发展,但是明面上的蒸蒸日上当然也会遮蔽很多背地里的阴暗龌龊,正需要陈禹长期敌后作战的经验来把这些隐藏的蛀虫揪出来,不然的话随着大汉的快速发展,内部也会逐渐被这些蛀虫所掏空。

    “宇文招他们尽快安排去金陵或者长安书院接受培训,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一定要放弃前嫌,共治天下。”李荩忱又吩咐一声旁边的阎毗。事情一多,阎毗也逐渐进入状态,不再和之前那样唯唯诺诺。

    学习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当然不能只让这些人看看大汉是这么治理的就好了,也得让他们拥有更多的理论知识,从根本上接受大汉的先进思想,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只是知道要这么做。

    “陛下打算之后重用宇文招等人?”萧世廉忍不住问道。

    宇文招到底打开城门是有大功的,但是这个功怎么算本身也有文章可以做,直接赏赐钱财以及清贵官职当然是一种,委以重任则是另一种。

    李荩忱颔首:“若能堪用,何不用之,若不堪用,则前功亦无,有何不可?”

    萧世廉和陈禹不由得面面相觑,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声。

    陛下也够狠的。

第二一一零章 家事不是国事

    李荩忱打了一个哈欠。

    萧世廉和陈禹告退之后,陈叔慎又带着各部官员前来。

    入城之后他们忙着整顿材料,考察城建,忙的不可开交,一直到晚上才算是整理出来各自的大概草案,既有关于北周旧有库房资产之类的,又有关于未来发展的规划。

    这些自然也都需要挨个的进行讨论并交给李荩忱批阅,因为有的草案不只是牵涉到一个部门,所以往往几个部门的官员一起汇报着就争执了起来,甚至还得拉上旁边看热闹的其他部门做个见证,看他们一个个都在兴头上,李荩忱也不好打断,只能硬撑着听下去,等待把这些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年轻人送走之后,都快子时了。

    年轻人,到底是有活力啊。

    虽然李荩忱也刚刚过而立,却总感觉自己都老了。

    从御书房走到后殿之中,李荩忱赫然发现,后殿竟然比前殿还热闹。一名名内府官吏进进出出,门口堆满了不知道从哪里网罗的材料,而后殿上,左右两侧坐满了内府的大小官吏,有的拿着计划和图纸,正激烈争辩着什么,有的手里打着算盘,念念有词,还有的干脆就连模型都做出来了,正在给坐在上首的元乐尚和陈宣华等人演示。

    李荩忱有些无奈,自家老婆自己还忙呢。

    国事亦是帝王家事,李荩忱长期以来所做的努力就是为了让人们改变这样的观念,让他们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为了把一身才华“货与帝王家”,而也是为了自己子孙后代,为了自己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兴亡。

    因此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拿着帝王家事之类的口气来说国事了。唯一能够体现国事亦是帝王家事的,恐怕就是这内府了。不过随着内府越做越大,李荩忱也逐渐从中抽身而出,逐渐让后宫妃嫔们完全自己负责、自主决定,李荩忱只是在内府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或者做一些内府暂时还没有能力做到的事罢了,尤其是在内府和外廷的沟通和合作上。

    现在看到内府忙的不可开交,李荩忱还是很欣慰的。

    至少说明自己组建内府的决定是正确的,内府的确为大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站在门口的李怜儿见到李荩忱过来,不由得摊了摊手,表示自己这个在门口站岗的属实有些无聊,她伸手指了指那些官吏:

    “这些家伙显然都是早有准备的,这才入城第一天,邺城书院的图纸都已经弄出来了,陛下且看,好家伙,要比现在周人的太学大上好几倍,结果管慈善堂和药房的都不愿意了,经费有限,怎么能全部都拿去给你造书院?都已经嚷嚷了好久了。”

    李荩忱竖起耳朵,隐约听见什么“教育是培养人才之根本”、“那医院治病救人难道就不是根本了?”之类的话,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个钱字,大家都想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经费,经费越多,事情自然就可以办的越漂亮。

    最终坐在上首低声讨论什么的元乐尚和陈宣华总算是微微错开,应该是拿定了主意,陈宣华伸手撑着桌子,沉声说道:“假如书院能够为医院和药房培养人才,那多给书院划拨一些也无妨。”

    陈宣华主管医院和药房建设和组织上的事务,她已经开口了,那医院这边的官吏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这肯定也是陈宣华和元乐尚协商的结果,大佬们的决定自然有大佬们的考量,纶音已出,自己也只能乖乖听命,不过等到以后在燕郡等地再兴建医院的话,一定得提前做好准备。

    燕郡可不是什么通衢要地、人才汇集之处,你们书院总不能再嚷嚷着要做大做强罢了?而且这一次医院之所以落在下风,就是因为书院那边早早地拿出来了完善的图纸,负责书院筹建的这些官吏也是付出心血的,陈宣华和元乐尚她们当然不能无视,只能先偏向于这一边,不然的话岂不是让人家一番努力都白费了?

    医院的官吏们在他们老大不善的目光下也只能硬生生的把心中的愤懑给压下去,心中暗暗想,自己在前线为了治疗伤员奔波拼命的时候,这些大头巾在后面没有事情,没事就画画图纸,当然来的悠闲。

    你们最好不要有哪里不舒服,不然的话一定得在你们身上多开两刀——当然这种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平时也轮不到这些官吏们去做手术不说,手术之类的应该如何进行也要专家会诊以及审批,可不是你想要多开一刀就多开一刀的,而且万一弄出人命来怎么办?

    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咳嗽,李荩忱大步走进来,笑着说道:“内府事务繁忙,更胜过御书房啊!今日倒是让朕大开眼界。”

    大家都放下手下的活计,齐齐拱手:“参见陛下!”

    陈宣华和元乐尚也都站了起来行礼。

    李荩忱看了一眼刚才正争执的官员,径直说道:“邺城城池修建于三百年前,多年虽然多有修缮,但是未曾扩建,现在自然跟不上发展了,与其在这里争来抢去,倒不如想想是不是可以把更多的地盘放到新扩建的外城去,诸如书院和医院,也不一定非得占着城中最繁华的地方,喧嚣之地并非读书的好地方,热闹之处也并非病患来往的好地方,不是么?为了这尺寸见方之处争执不下,岂不是让外人笑话?难道我大汉官吏的目光所及,就只有这城墙之内么?”

    官吏们脸上顿时露出惭愧神色。

    陈宣华同样郑重躬身:“臣妾等疏忽,还请陛下恕罪。”

    “明日去和户部商议一下,户部也正打算和工部一起规划扩建邺城,新扩建的城池之中必当有医院和书院之地。”李荩忱径直说道。

    “臣,谢陛下!”官吏们齐齐说道。

    而陈宣华露出一抹笑容,看向元乐尚。

    元乐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

    你这样太张扬了。

    而李荩忱敏锐的察觉到了陈宣华的笑容,哪怕这笑容一闪即逝,他的心里也已经明白过来。

    朕就说这丫头怎么刚才这么恭恭敬敬,这可不符合她的一贯作风,原本还以为是真的“改邪归正”了,行啊,敢情是在这里给朕下套呢。

第二一一一章 陛下温柔似水?

    陈宣华和元乐尚明显是商议好了这么做。

    原因当然也非常简单。

    要是内府直接去找户部和工部说,新扩建的城池里得有一大部分归我们内府支配,那陈叔慎就算是陈宣华的哥哥,恐怕也会忍不住直接把她撵出来。但是现在陛下金口一开,陈叔慎和工部的吴凭等人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乖乖听命了。

    到时候他们忙活半天,倒是要给内府做了嫁衣裳。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李荩忱摆了摆手。

    目的已经达到,官吏们自然也就冰释前嫌,一个个躬身告退,很快殿外就响起他们低声讨论的声音,听着是医院的官吏们在向书院的官吏们求看图纸。

    至于那些打算盘算账的还有演示新发明器械的官吏,也都依次退下。陛下摆明是下达逐客令了,这个时候不走,岂不是自找不快?

    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荩忱看了站在门口的李怜儿一眼。

    自家妹子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把门关上。

    “嘿嘿嘿!”李荩忱开始摩拳擦掌。

    陈宣华下意识的往元乐尚这边靠了靠。

    李荩忱对角落里整理文书的尉迟贞说道:“贞儿,别忙了,过来帮朕一个忙,朕重重有赏。”

    尉迟贞掩唇笑道:“陛下要臣妾帮什么?”

    “抓住她们两个!”李荩忱大叫一声,纵身而上。

    尉迟贞也应了一声,拦住元乐尚和陈宣华的去路。

    “贞儿妹妹,自己人!”陈宣华急忙喊道。

    不过不用尉迟贞拦着,李荩忱已经绕过桌案,一把抱住陈宣华。

    小妖精实际上根本也没打算跑,当下整个人都软在李荩忱的怀里,笑盈盈的唤了一声:“陛下!”

    李荩忱只觉得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被这春风呢喃吹拂的松软了,不过紧接着一股血气冲上来,左边抱住一个,右边再拉住元乐尚的手,转入屏风后。

    很快屏风后就传来了陈宣华的惨叫声。

    “陛下你还真打啊?”

    “让你耍这些花花肠子。”

    “臣妾这不是害怕陛下不答应么?”

    陈宣华又惨叫一声:“痛!”

    “让你长点记性,什么时候朕成了那种不听劝说、不讲道理的人,需要你这样弯弯绕绕的来让朕答应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的事?”李荩忱的声音转冷。

    元乐尚显然也意识到陛下不是在开玩笑了,急忙劝道:“陛下,此事臣妾亦是同谋,陛下要是责罚,就请一起责罚臣妾吧。”

    “你也跑不了,撅起来。”李荩忱哼了一声。

    很快就传来两声轻响。

    陈宣华委屈巴巴的说道:“陛下真偏心,一听就不疼。”

    “再说一遍?”

    “陛下最好了,英明果断、风流倜傥、英姿潇洒、貌美如花、温柔似水,乃是国家之福也!”陈宣华胡乱说道,很快她就受到了惩罚,“别打左边了,左边还疼着呢!”

    ——————————-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棂。

    “宣华?”杨妙大步走进来。

    她和陈宣华是两班倒在医院那边盯着,昨天是她,今天就该陈宣华了,早上起来看到陈宣华没有过来,杨妙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得益于军方攻城几乎没有什么死伤,所以现在医院一下子清闲下来,集中救治一下之前的病人,外加上给邺城百姓看病,压力并不大,甚至有没有人盯着都一样,只是害怕有突发情况,总得有个可以快速上报消息、直达圣听的,显然那些医院里的老太医们之类的都不如陈宣华和杨妙来得方便。

    “你这是······”杨妙张了张嘴,先伸手掩上门。

    陈宣华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裹着被子,露出来大片雪白的肌肤,可是陈宣华并不觉得冷,手上拿着一支笔,沾了沾墨水。

    床上,李荩忱正睡得熟。

    元乐尚和尉迟贞凑在一起,一个笑着看陈宣华作怪,一个还被陈宣华推过去磨墨,成了不折不扣的帮凶。

    陈宣华咬着牙在李荩忱的脸上勾勒出一只猪头,方才放下笔。

    杨妙忍着笑,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怎么招你惹你了?”

    “打的我可疼了。”陈宣华委屈的说道,就要解开被子给杨妙看,“现在都火辣辣的疼,应该还红着。”

    杨妙急忙摆了摆手,她对于看陈宣华的屁(*)股上有没有留下陛下的巴掌印并不感兴趣。

    她比较好奇的是,陛下醒了之后,怎么再打两下。

    陈宣华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端详着陛下脸上的猪头,很是满意,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总算是报复······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元乐尚和尉迟贞的笑容也僵硬住。

    拍手······你拍什么!

    李荩忱一下睁开眼睛,紧接着便感觉到脸上凉飕飕的,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摸,陈宣华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李荩忱一怔,再一看这丫头手里还提着毛笔。

    一滴墨水不合时宜的落在了被褥上。

    陈宣华急忙把毛笔丢在地上。

    李荩忱探出头,看到了床头铜镜中自己的脸。

    陈宣华松开手,向后一退,讪讪笑着便要去拿自己的衣服。

    李荩忱坐了起来,一声不吭,紧盯着她。

    陈宣华心里直打鼓,陛下这是······生气了?

    “姊夫,开个玩笑嘛。”陈宣华重新凑上去,拉住李荩忱的手臂,讨好的说道,被子褪下,秀发也跟着垂在李荩忱的胸口上,柔柔弱弱的说道,“你不要往心里去好不好?”

    李荩忱骤然露出得逞的笑容,一把揽住她吻了上去。

    片刻之后,一只手从被褥中探出来,把元乐尚也拽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尉迟贞。

    很快,站在旁边看戏的杨妙也被不知道谁拖了进去。

    “天都已经亮了!”杨妙无奈的说道。

    你们也得有个度啊!

    陈宣华笑嘻嘻的解她的腰带:“今天陛下下令阖城庆祝,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的话昨天干嘛忙到那么晚,还不是为了今天能休息一下,所以妙儿你就乖乖从了吧。”

    杨妙看着陈宣华恶魔一样的笑容,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你惹得陛下,怎么我也得跟着遭殃?”

    “我们姊妹当然要共进退了!”陈宣华义正言辞。

    杨妙叹息一声。

    你捣蛋的时候也没问过我同意啊。

    怎么就共进退了?

第二一一二章 来生还是兄弟

    尉迟贞最先起来,毕竟她并没有真刀实枪的参与到大战中去。

    不过李荩忱昨天送给她的这一份现场教学的“礼物”,让尉迟贞现在回想起来,俏脸上犹然忍不住升起两朵红云。尉迟贞的动作虽然小,但是还是吵醒了李荩忱。

    李荩忱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给又睡过去的陈宣华等人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下床。

    尉迟贞端过来一盆水,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先洗洗脸吧。”

    脸上的墨汁早就已经干涸,留下来猪头的模样。李荩忱笑了笑,鞠了一捧水洗了很久才洗掉。

    昨天自己下手的确重了一下,就让宣华这丫头报复回来吧。

    尉迟贞坐在一边,看着李荩忱洗脸,竟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很好笑吗?”李荩忱顿时故作严肃。

    尉迟贞本来想要摆手,但是还是没有忍住,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姊妹们常说陛下平易近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荩忱忍不住吐槽:“你的意思是说之前朕对你太严肃了?”

    “不是。”尉迟贞急忙摇头,一时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或者说有些话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只能比划着说道,“妾身的意思是······”

    李荩忱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朕知道了,以后等到你年岁够了的时候,朕对你当然也‘平易近人’。”

    尉迟贞张了张嘴,发现话题已经不可避免的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正是少女怀春之时,本来就接二连三看了好几场好戏,现在被李荩忱这么一撩动,更是心神不定。

    李荩忱哈哈笑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他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当然不可能一天到晚的在这里调(*)戏小姑娘。更何况自家妻妾,以后想要调(*)戏也有的是机会。

    点到为止,才有趣呢。

    李荩忱最后的笑声还是把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陈宣华和元乐尚几个吵醒,陈宣华忍不住又去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这个混蛋姊夫,就知道打我,就我最可怜。

    反正都是挨一顿打,下次说什么也得在他脸上多画上几只乌龟。

    而陈宣华并不知道的是,下一次她有机会在李荩忱脸上画乌龟的时候,正巧被她乐昌姊姊看到,最后的确还是挨了一顿打,只不过是男女混合双打罢了。

    随着李荩忱推开门,门外响起喧闹的声音。

    “起床吧,今天还得接待百官命妇家眷。”元乐尚揉着眼睛。

    现在邺城随驾的妃嫔之中,元乐尚年纪最长,这件事自然要由她来做主。

    陈宣华和杨妙都哀叹一声。

    邺城军民庆祝一天也就算了,还不让睡懒觉。

    “时候也不早了,谁让你们早晨起来招惹陛下的?”元乐尚无奈的说道。

    杨妙顿时摇头,我是无辜的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就算了,可是我明明只是一条过路的海鱼。

    陈宣华则也一本正经的摇头。

    元乐尚和尉迟贞一起看向她,在场的恐怕就你最不能说无辜。

    陈宣华正色说道:“你们也没拦着啊。”

    元乐尚和尉迟贞面面相觑,好吧,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派人去叫蔡容妹妹,另外还有长公主。”元乐尚转移话题。

    “我去!”

    “我也去!”

    杨妙和陈宣华争先恐后的换衣服。

    蔡容在医院,长公主应该还在自家府邸,因此去找她们的话,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去和那些自己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命妇、眷属寒暄了。

    元乐尚摇了摇头,这两个丫头,看来陛下收拾的还是太轻了。

    ——————————

    此时晋阳。

    宇文纯静静的站在晋阳陈王府衙的回廊上,举臂凭栏,看着回廊下的涓涓流水。

    哀默之心大于死,这就是现在宇文纯的心态。

    当得知汉军拿下雁门关、自己的弟弟宇文让战死的时候,宇文纯心中更多的是为弟弟报仇的悲愤,而现在邺城失守的消息传来之后,宇文纯胸腔之中的悲愤也已经化为悲哀。

    之前是大厦将倾,现在是大厦倾覆,只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这乱世的滚滚烟尘之中,举手无措。

    那位自己敬佩并且一直追随的兄长,按照汉人的说法,已经举火**,葬身在熊熊大火之中。若是换作原来,宇文纯并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现在汉军兵临城下,随时都有可能攻破城墙、杀入城中,宇文纯也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汉军有能力把晋阳城包围的水泄不通,自然也有能力把邺城围住,再加上又有宇文招这等叛徒打开城门,宇文宪就算是再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亦是回天乏术。

    宇文纯能够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杨素派了很多人向城中射箭,每一支箭上都直接捆绑着最新印刷出版的大汉《邺城时报》,这个崭新出炉的报社所刊发的第一份报纸,就用了整个版面来介绍邺城之战的经过,事无巨细,详细道来,让所有看到的人都觉得这些事仿佛就直接出现在眼前一样,绝对不是哪个人随随便便就能编撰出来的。

    因此大汉应该是真的拿下了邺城,而北周,也真的宣告灭亡了。现在晋阳城中的他们,反倒是成了北周最后的力量。

    本来几名宇文纯的亲信将领还在下令抓紧搜集这些箭矢以防动摇军心,但是宇文纯知道之后就制止了他们,带着自己的亲卫返回陈王府邸之中。

    事已至此,军心动摇已经不可避免,就算自己能够看住一处城门,也看不住其余的城门,自然会有人积极主动的去打开城门引汉军入城,这可是大功一件。

    “殿下,甲骑已经准备妥当,当同殿下共生死!”一名亲信在廊下高声说道。

    宇文纯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过去。

    亲卫们已经在此等候。

    “不怕死?”宇文纯径直问道。

    “愿追随殿下,誓死方休!”亲卫们齐声答应。

    而宇文纯大笑一声,接过来自己的佩剑:“走,且冲杀去!”

    几十名甲骑已经在府邸外等候,见到宇文纯,并未说话,只是齐齐抽出自己的佩刀。

    宇文纯翻身上马,前方街道上,已经可以看见冒起的火光还有溃逃的北周士卒。

    城门显然已经被打开了。

    阿兄,且等我!

    若有来生,还是兄弟。

    “杀!”

第二一一三章 最后的忠臣

    甲骑踏动大地,晋阳的街道都在随之颤抖。

    宇文纯带着甲骑并没有向北突围,而是直接选择了向南。

    实际上晋阳四面八方都已经被汉军包围,所以无论向哪个方向,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宇文纯本身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因此还不如直接向着汉军数量最多的地方,杀也要杀个痛快!

    此时李询已经站在南城门上了。

    宇文纯离开之后,城上的世家家主们自然也就再无顾忌,原本他们还畏惧于宇文纯手上的刀剑,因此迟迟不敢有所动作,现在宇文纯已经主动离开了,他们当然果断的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与此同时,原本有气无力的各部军队,此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沿着城墙收缴那些还想要为北周尽忠或者干脆就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卒的兵刃。总之这时候抓一个俘虏也都算自己将功补过不是?

    甲骑骤然出动,这的确是这些世家家主们没有想到的,他们虽然不敢直接在城中劫掠,但是也很积极的派人冲下城门,向陈王府邸的方向推进,要是能够先抓住陈王,哪怕是尸体呢,总归也是功劳。

    结果这些世家部曲迎面撞上了气势汹汹的甲骑,直接被甲骑冲散,一时间大街上都是四处逃窜的世家部曲。

    刚才还暗自庆幸自己动作快的世家家主们,此时一个个面露惊慌神情,纷纷看向李询。

    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宇文纯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竟然还不乖乖认命,直接投降了就拉到了,你没有看到赵王宇文招之类的也并没有受到虐待么?甚至朝廷都还有重用的意思在。

    你宇文纯也算得上一员南征北战、经验丰富的猛将,真的要是投降了大汉,难道还担心之后不能重新出人头地?

    “这宇文纯太不识好歹了!”

    “将军,甲骑锋锐,应当如何是好啊?”

    世家家主们无疑乱作一团,都等待李询拿定主意,不然的话自家的这些部曲们恐怕要被甲骑绞杀干净了。

    没有了这些部曲,自己之后说话都没了底气。

    李询淡淡说道:“早就料到宇文纯会不甘心雌伏,所以诸位宽心。”

    众人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而李询看也不看他们。

    显然这些世家家主和宇文纯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此宇文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贪生怕死,而他们也不能理解宇文纯为什么要舍生取义。

    原本的时候,李询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纠结和犹豫,而现在他已经很清楚自己在为什么而努力,在为什么而战。

    他在为自己国家而战,为自己的民族能够繁荣昌盛而战,相比之下,对面的宇文纯又何尝不是如此?宇文宪死后,他就已经是鲜卑宇文氏最后的力量了,因此他要用自己的血肉来捍卫宇文氏、捍卫鲜卑的尊严。

    他这样做,既是为了能够成全自己的忠义之名,也是为了让世人知道,宇文氏并不只有宇文宪这样虽尽全力却也回天乏术的君主,不只是有宇文招这种出卖家族以求保全的亲王,还有自己这种愿意舍生取义的忠志之士。

    他为宇文氏而战,和汉军将士为大汉而战,自然是一样的道理。

    这样的对手是值得敬佩的。

    因此李询也愿意成全他。

    城墙上的火枪手齐齐开火,不过枪弹打在甲骑的衣甲上,多数都是迸溅起火星,却不能击穿。眼看着甲骑越来越近,城门外也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汉军甲骑在前,重甲士在两侧,杀入城中。

    历经战乱,北周的甲骑已经所剩无几;装备逐步到位,汉军的甲骑却是人数越来越多,不再和之前那样甚至还需要人等装备。

    此时两支甲骑正面对撞,战马的嘶鸣声,刀斧的劈砍声,将士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鲜血迸溅、衣甲破碎,转眼之间双方都丢下了大量的尸体。

    北周甲骑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战马倒下,则人也要纵身扑上,能缠住一个敌人是一个,能击杀一个敌人是一个。

    汉军甲骑本来就缺少临阵经验,这个时候一下子陷入苦战。

    不过后续的重甲士陆续杀到,战局陡然之间再生变化。

    甲骑对撞之后,因为是在并不算宽阔的街巷之中——晋阳作为北方雄城,街巷当然不能说狭窄,这不宽阔也是相比于外面更广阔的原野而论——所以很多士卒在激烈而短暂的交锋之后,都因为战马回旋不开甚至两相撞击而落马,所以干脆驱赶开战马而步战厮杀,这个时候后面赶上来的重甲士自然就发挥出了自己的优势,大斧头不断劈砍之间,北周甲骑纷纷战死。

    没有人后退,每一名甲士都是向前倒下,哪怕他们应该很清楚,自己手中的刀剑对上重甲士手中的长柄开山斧或者陌刀并没有人和的优势,但是他们似乎就是为了寻死而来。

    枪声此起彼伏,杨素已经带着汉军从北门入城,此时沿着大道杀过来,汉军火枪手摆成整齐的队列不断开枪,枪弹噼里啪啦打在北周甲骑的背上,虽然并没有起到多少杀伤的作用,但是北周甲骑也开始陷入混乱。而汉军重甲士和陌刀队也越众而出,投入战斗中。

    很快北周甲骑就所剩无几,最后的两名甲士护卫着中间的那名中年汉子,目光之中满是凶狠之意,看着围上来的汉军。

    中间的汉子头盔已经丢了,头发披散,静静看着汉军越来越近。

    “陈王,且降了吧,大周已经不复存在了。”杨素排开前面挡路的汉军士卒,负手站在那里,朗声说道。

    宇文纯看到了杨素,虽然杨素身披衣甲,而且两人算起来也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但是宇文纯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不由得大笑道:“杨处道,没有想到你我竟然会在这种时候重逢,当年长安一别,谁知今日,谁知今日啊!”

    想当年,杨素是弘农杨氏的年轻翘楚,常为长安权贵座上宾,可是相比于领兵一方的宇文纯,当然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物。

    而现在,一个是胜利者,一个是失败者,令人愈发的唏嘘。

    杨素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最不后悔的,就是当年做出的这个选择。

第二一一四章 大周覆灭,天下一统

    宇文纯感慨:“当日皇兄曾言,不能得杨处道而用之,乃是憾事,假以时日,若得伯乐,则千里马必为大周之敌,本王当时犹然不屑,今日方知此言不假。”

    杨素当即向着东侧拱了拱手:“吾皇陛下,英武圣明,世人皆知,麾下鹰扬虎踞,人才济济,杨某也不过是方面之才罢了。大王带兵一方,战功赫赫,即使是我大汉内部,也无不赞叹,今日事已至此,何不弃暗投明,以后开疆拓土,当再立新功。”

    宇文纯大笑三声:“本王生是大周之臣,死是大周之鬼,总还要让世人知道,大周仍有忠志之士愿为之死节,不然的话世人岂不是要嘲笑我大周无人乎?!无需多言,放马过来吧!”

    杨素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成全他了。

    当即杨素挥手,汉军将士一拥而上,很快就不见了宇文纯的身影。

    杨素默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当初在长安见到宇文纯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寒暄过几句,那个时候的杨素虽然已经有名声,但是一介白衣,终究如何任用还是朝廷说了算的,甚至宇文纯也有资格从中做出判断和决定,而宇文纯则已经是一方大员,多少世家子弟前后恭维,只求能够在定品的时候博得陈王一句称赞。

    现在一切都已经颠倒过来。

    曾经的那个北周,也烟消云散了。

    就连当时的杨素也没想到,多年之后的自己,竟然会反过来为北周这个王朝送行。

    宇文纯这一死,天下能够代表北周皇室的力量也就随之全部灭亡,宇文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至于唯一还打着北周旗号的独孤永业,杨素觉得并不难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事已至此,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么?

    李询越过满地尸体,走过来。

    “结束了。”他感慨道。

    刚刚看到了宇文纯的尸体,即使是这个已经经历过诸多波折和磨难的将军,也心中波澜不定。

    “不,是新的征程,又开始了。”杨素笑道,“将军宝刀未老,可不能轻言结束啊!”

    李询怔了一下,旋即大笑。

    是啊,未来的路,可还长着呢!

    ——————————————-

    独孤永业在邺城失守之后就主动派人和幽州方面接洽,向大汉提出投降的请求,带着范阳郡和剩下的数万北周军队投降。

    这是在预料之中的。

    本来他的这个独孤姓氏就只是因为母亲改嫁而获得的,要不是本人的确有能力,早就已经被鲜卑人给排挤出自己的圈子了,毕竟在北周时代的鲜卑人眼中,汉人还没有高贵到能够跑到自己头顶上呼来喝去的地步,大家顶多也就是接受一个平等相处的现状罢了。

    现在鲜卑人虽然不至于变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但是再翻来覆去的强调自己是鲜卑人显然并没有什么意义了,独孤永业很果断的从这个方向下手,解释了一通。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年少就随母亲改嫁成为鲜卑人,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我自愿的,现在大汉能够取代北周,汉人能够取代鲜卑人成为天下的主宰,作为一个汉人的后代,他也非常高兴,并且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愿意为大汉效劳之类的。

    不管这里面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假意,事已至此,独孤永业也没得选了,鲜卑人不会听从他的号令,汉人也不会听从他这个名义上鲜卑人的调遣,随着北周的灭亡,他原本处于夹缝之中的地位自然就变得愈发尴尬,想要躲入深山之中或者突围进入草原,再去称雄称霸,显然并不怎么现实。

    与其这样,还不如乖乖的向大汉俯首称臣呢。

    至少李荩忱并没有表露出来想要把北周降臣全部置之死地的意思。而随着独孤永业主动放下兵刃,自然也就意味着北周最后的抵抗力量随时宣告投降,北周这个政权无论是从名义上还是实际存在上,都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前朝。

    晋阳和范阳的消息前后传来,邺城这边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结局虽然是在预料之中的,但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到底不容易,越是到了最后,大家越是害怕会出什么纰漏。现在好了,万事大吉。

    北周作为大汉多年以来的对手,而今被消灭当然是要大肆庆祝的,甚至还需要向天祭祀,感谢上苍的保佑能够让大汉成而今天下一统的局面。

    不过这样的祭祀当然不会在邺城举行。

    邺城,是北周的国都而不是大汉的国都。

    在敌人的都城中,可以举行庆典——这个李荩忱在攻克邺城的时候就已经举行过了——但是不能举行祭祀,不然的话祭祀的又是谁?大汉,应该去大汉的都城祭祀大汉的苍天还有大汉的列祖列宗、为国牺牲的英烈们才对。

    朝廷也正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向天下人表明,洛阳已经要取代建康府成为大汉新的都城所在。

    当然建康府的地位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削弱,按照大汉的规划,已经决定将建康府立为南都,而西侧的长安自然是西都,从而表明大汉未来向南和向西两个主要的扩张方向。

    当然除了这两个方向之外,大汉对于北方草原和辽东自然也是垂涎欲滴,因此一个北都也在需要被考虑,毕竟多都城的制度并不是第一次设立,事实证明,至少在封建王朝制度不会被轻易改变的这个时代,进能够以此为据点向外拓展、退能够以此为依凭扼守一方的多都城制度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历史上自隋朝之后的历朝历代,施行的实际上都是多都城的制度,甚至到了明代还出现了两套领导班子的状态。

    不过这个北都应该选在哪里,目前还有争论,有的比较支持就选在这邺城,不管怎么说邺城也是现在大河以北最大的城池,不过反对者自然就指出邺城实际上过于靠南,根本不可能起到支撑朝廷向东和向北扩张的作用。

    而且南方的官员们并不倾向于选择邺城,更因为他们不想再看到北方在有了长安、洛阳这样的雄城之后,再冒出来一个邺城,从而形成和长安、洛阳三足鼎立,完全压制住南方的局势。

第二一一五章 未来的燕郡

    虽然现在大汉只是把政治和文化中心向北移动到中原,依旧继续保持南方经济中心的重要地位,但是经济归根结底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决定一个地方能不能被取代的最重要的因素。

    工商刚刚崛起,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受到朝廷的打压而消散,这些现在一个个趾高气昂、赚的盆满瓢满的商人,保不齐哪一天就被朝廷打压下去。

    毕竟在此之前,工商还处于社会三教九流的底层,尤其是主要带动经济发展的商人,一直都为社会上层所不齿。所以南方的官员们对于南方留下的这个经济中心的地位,还是心存担忧的。

    更何况南方相比于北方,最鲜明的特点自然就是州郡过于分散。这个分散并不是说的地理位置上的分散,而是说的经济、文化发展上的分散,在地理概念上同属于南方的建康府、豫章郡、长沙郡、江陵郡还有成都府等等,显然各自有着各自的影响范围,以建康府为代表的江左或者江南文化和经济圈,和以长沙、江陵等地为代表的荆湘文化圈自然也是有碰撞的,而非同气连枝。

    相比之下,北方的中原和河东、冀州等地的文化,相互之间的认可度就比较高,自然也更容易团结一心。

    因此知道自家情况的南方官员们,在眼看着洛阳和长安已经开始往中间凑的时候,当然不会同意再出现一个邺城。

    之前大汉迁都洛阳上,南方官员们是作出了很大的让步的,因此他们现在站出来反对,李荩忱不可能不考虑他们的态度,不然的话这些家伙怕是要气的造反了。

    除了邺城之外,还有的人建议选择晋阳、平城或者襄国郡,虽然这些地方也都曾经做过乱世之中的都城之类的,但是各自也有各自的缺点,有的太靠西,有的又孤悬塞外,有的也和邺城一样靠南。

    最终暂时确定下来的北都就是幽州的燕郡,燕郡位于中原的东北,又在长城之内,未来大军进可以从这里深入草原——当初卫青进攻匈奴就曾经选择从此处进兵,退自然也可以依托长城扼守,的确是可进可退的天然要冲。

    而且燕郡和邺城等地不同,远在北方,自然难以和中原完全相互呼应,可以作为一个进兵的军事重镇,但是很难成为和长安、洛阳等相提并论的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自然也就得到南方官员们的同意。

    不过燕郡之前一直在奋武军和海军陆战队的掌控之中,大汉各部还真的没有跨过火线或者绕一个大圈子前往此处。

    因此幽州和平城等地也可以说是此次北伐之战中少数由军队长期进行管理的地方,正是因为在这一次军管中积累出来的经验,不少奋武军的低级将领退役之后都转为地方文职,其中干得好的还曾经做到过一州刺史,当然只是后话了。

    现在大汉完全打通了邺城和燕郡之间的联系,各部门才开始选派官吏北上,接管幽州各项民政事务,以及彻底的对幽州进行一次勘察,看看幽州到底有多少矿产、田地还有工坊之类的,以为幽州和燕郡的未来发展做规划。

    至少现在工部就提出了延伸运河直接抵达燕郡的规划,再加上燕郡周围大量的北周工坊完全可以利用,因此燕郡未来也会被定位为北方的军事和工业重镇,前途不可限量。

    ————————————-

    邺城这边的事虽然并没有完全了却,但是李荩忱已经不适合在邺城过多停留。

    邺城作为北周都城的身份将会逐渐被淡化,而这个淡化的前提自然是陛下不能总是在邺城晃悠,不然的话,世人说起来陛下,就想起来邺城,想起来邺城,自然也就得再说说那个已经覆灭的王朝,这显然不是大汉官方愿意看到和听到的。

    世上最怕的就是人比人。

    在北周之前,冀州是北齐的地盘,北齐历代君王一个比一个奇葩,政策自然波动性很大不说,税收也是花样百出,下面百姓叫苦不迭。等到北周取代北齐,政策也稳定了,税收也轻松了,百姓们自然是松了一口气,比一比之前的北齐,大家自然对现在的北周感恩戴德。

    即使是后来北周分裂,战事频频,不少百姓还是支持北周的。华夏民族的百姓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淳朴和简单,既然你曾经对我好,那你有困难的时候我也会千方百计的帮助你。

    更何况宇文邕和宇文宪两代也都堪称明主,至少比之之前的高家是好到不知道哪里去,因此百姓们更是感念。再加上北周对于大汉的宣传自然和大汉对北周一样,当然都是想方设法的诋毁你,所以百姓对大汉也本来就有恐惧。

    这个时候过分的让邺城这个前朝的都城刷存在感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李荩忱觉得文武们这样的想法有点过分了,但是他也必须要尊重大家的考量。更何况自己一路北伐到邺城,也已经是这些文武官员们勉勉强强才同意的了,现在自己要是再赖着不走的话,这些家伙保不齐又开始雪花一样的上奏章劝谏,烦都要烦死了。

    君臣相处,本来就应该相互尊重,李荩忱没必要赖在邺城不走,尤其是现在皇后已经带着百官从建康府抵达洛阳,天下都在等着自己、看着自己,李荩忱又何尝不是归心似箭?

    大汉新元五年六月初七,在暖暖的夏意中,御驾南归,禁卫军等各路大军随驾南回,大汉班师回朝。当然大汉也留下来了足够的官吏还有兵马驻守邺城,直到整个冀州的秩序稳定。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到冀州世家的作用了,冀州世家到底还是有几分底蕴在的,再加上天下大势而今已经成为定局,此时再不抓紧向大汉效劳就没有机会了,因此以崔世济为首的冀州世家积极调遣人手、配合大汉整理冀州这北齐、北周两代北方王朝的老巢所在,的确让大汉省了很多人力物力。

    当然作为回报,他们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冀州世家得以保留下来的田产要比之前几乎被扒干净的江南世家好得多。李荩忱当然也是以此告诉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哪怕是世家,大汉也不是完全一棍子打倒。

第二一一六章 编排朕的八卦

    当然冀州世家也不傻,这个时候还留着田产就等于明摆着告诉人家地主家还有余粮,朝廷这一次能够放过你,下次有需要的时候保不齐还要对你下手。

    因此冀州世家很果断的变卖了田产,家族之中有才能的继续读书等待来年科考,学习能力差一点的直接就去经商。

    这年头,手中有钱、肚子里有文化,才是真的有说话的底气。

    李荩忱看着报告上来的关于冀州世家的奏章,置之一笑。

    此时的李荩忱正在白沟的龙舟上。

    从邺城前往洛阳,最简单的办法当然那还是向南抵达白沟之后换乘船只一路直达孟津。现在邺城外的河道依然只有北侧的漳水,而假如再过十年,从邺城前往洛阳,就不需要这样费劲的水陆联运,一条运河就足以搞定。

    再次经过白沟,看着窗外的青草依依,远处的田野上甚至已经开始有人翻土——这一片曾经作为战场,春耕自然是谈不上了,时到今日,别的地方也已经开始收获,这里耕作也来不及了,因此只是翻翻土等待来年。

    当然了,翻土等待来年的实际上只是一部分重新回到这白沟南北两岸家园的流民百姓,还有很多百姓眼见得今年的春耕赶不上了,未来一年还有可能要饿肚子,因此多凑家中所剩无几的储蓄,再加上当地政府的扶持,走上经商和开设工坊的道路。

    多年之后,冀州商帮在大汉也是仅次于江南、巴蜀等地商贾的存在,而且格外的团结,究其根本,就在于他们能有今天也是因为当初团结一心、共克时艰的缘故。

    而曾经李荩忱率军渡过白沟的地方,此时已经改建成一个码头,南来北往的货物在此处云集,原本过河用的浮桥都已经被改造为可以直接升降的桥面,以供上下游船只往来。

    除了在码头一侧有一块巨大的石碑和坟茔以及朝廷刻意保留的一段壁垒在告知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残酷的战争之外,其余的一切战斗的痕迹都已经被从地表上抹去。

    元乐尚和尉迟贞她们当初都是随军从这里走过的,她们虽然没有看到第一线厮杀的惨烈,但是那遍地的血迹还有散落的兵刃都曾经给她们带来深刻的印象,而今再看,船桅如林,两岸也已经出现了众多屋舍,甚至远处都出现了栅栏以表明这里的确是一处码头、一处镇子,而不是荒郊野外了。

    这哪里还有战乱的痕迹?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李荩忱喃喃吟诵道,“乱世已经结束,颠沛流离的日子也结束了,百姓能够各自归家、各行其是,这曾经的战场也已经生机勃勃了。”

    元乐尚回味着李荩忱干脆随口说出的诗,忍不住感叹:“陛下言简意赅,无华丽之辞藻却能够蕴含深刻的生命道理,臣妾佩服。”

    旁边的尉迟贞也已经磨墨,把李荩忱刚才那首诗写下来:“这四句诗琅琅上口,臣妾听了一遍都记住了呢。”

    李荩忱倒是有些惭愧。

    白乐天你大人有大量,希望不要和朕计较。

    朕这也是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建设不是,这和你的新乐府运动实际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诗立刻誊抄一份,分投各个报刊。”元乐尚吩咐,旋即询问李荩忱,“陛下可愿挂上自己的名字。”

    “这个就没有······”李荩忱本来想说没有必要,不过转念一想,笑着说道,“那就挂上吧,另外在这首诗的下面用朕的名义向天下征集歌颂太平新气象的诗词,到时候编纂一部诗集,以正天下之诗风。”

    元乐尚的美目之中洋溢起异彩:“陛下好计策!”

    诗歌,在后人看来或许只是文人骚客摇头晃脑吟诵出来的东西,但是在南北朝到隋唐年代,诗词是重要的寄托自己的思想情感甚至表达看法和相互交流的载体。诗词引经据典,表达含义自然更为含蓄,有些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话自然都可以借助诗词表达出来。

    隋唐时期,尤其是盛唐之后,唐诗彻底摆脱了宫体诗的束缚,更是成为社会上文化交流和沟通的主流,唐诗在华夏历史上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任何人都不能脱离诗词而去分析唐代人的思想和社会的发展变化。

    现在大汉的诗词在徐陵和李荩忱等等有识之士的推动下,已经逐渐摆脱了南北朝末年宫体诗的影响,但是毕竟南北朝诗词承接自魏晋,发展到现在也已经上百年,很多思想,尤其是对于宫体诗的追捧和拥戴都已经根深蒂固,或者换句话说很多人从小接触的就是宫体诗,因此自然更倾向于支持宫体诗,再加上这些年李荩忱的主要精力当然不是放在这上面,所以朝野之间,到底是以陛下、徐陵等人为首的新体诗更加优秀还是曾经的宫体诗更加优秀,自然多有争辩,甚至在书院之中已经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尤其是随着徐陵去世,反倒是新体诗逐渐占了劣势。

    现在北伐事了,李荩忱肯定要开始从思想上加强对大汉子民的引导,诗词就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通过向民间征集诗词,实际上也相当于调动天下官吏还有文人墨客的热情,让他们都投入到新体诗的写作之中,用更切合实际的诗词歌赋来体现大汉现在远非之前历朝历代能够相比的繁荣。

    从公义上来说,李荩忱当然希望大汉的社会风气能够逐渐向开放、务实等等前进,而从私念上来说,李荩忱当然也不希望一帮文人骚客在茶余饭后,不好好地去干活,反而翻来覆去写什么宫墙之内哀怨深深的诗词。

    朕的后宫之中,好像没有这么多怨念吧?

    就算是有怨念的话,也是一帮妃嫔因为争夺经费而产生的怨念。

    因此一帮人整天想着什么宫墙深深、从此萧郎是路人之类的事,这社会还怎么稳步向前走?而皇室的威严又如何捍卫的了?之前李荩忱也曾经看过几首民间流传的宫体诗,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笑了之,后来就觉得怪怪的。

    你们确定不是在编排朕的八卦么?

    必须要制止住这股风气了。

第二一一七章 家,越来越近了

    李荩忱看着墨迹未干的那首诗出神。

    “陛下在想什么?”元乐尚笑问。

    李荩忱叹息道:“朕在想,朕的后宫之中都是你情我愿,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凑出来的这么多想象?真的是不可理喻。”

    元乐尚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轻轻咳嗽一声。

    讲道理,陛下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自己的良心会隐隐作痛么?

    好像后宫之中众多姊妹,除了皇后是你明媒正娶的,也算是郎情妾意——毕竟你们两个那点事,街头巷尾那些胆子颇大的八卦小报早就已经传遍了,也算是大汉模范夫妻的代表了,当然要不是这对陛下和皇后的口碑没有什么坏处,礼部也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剩下的,哪一个不是你连坑带骗、连抢带拐弄到手的?

    当然陈宣华这个自己往上凑的应该除外。

    “有问题么?”李荩忱好奇的问道。

    “没有。”元乐尚回答的很快,“臣妾刚刚不小心呛到了。”

    “这样啊。”李荩忱恍然,旋即换上坏笑,“那朕跟你顺顺气。”

    “陛下!”元乐尚急忙抓住李荩忱要作怪的手,“白天又在船上,等······等晚上再说好吗?”

    李荩忱刚想要说什么,船猛地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元乐尚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直接撞入李荩忱怀里。

    李荩忱一把揽住她的腰肢,看向窗外:“怎么回事?”

    靠在窗边的尉迟贞急忙回答:“马上就要入大河了,大河水流湍急,前方船只差点碰撞在一起,所以我们也抓紧停船了。”

    李荩忱呼了一口气。

    还以为有人要行刺呢。

    朕就说这光天化日下应该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门被敲响,阎毗在门外说道:“陛下,马上入大河,稍有停顿,让陛下受惊了。”

    李荩忱应了一声,走到窗边。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水流激荡的大河,白沟是从北向南进入大河的,白沟的水流冲击东西流向的大河河水,因此风高浪急,前方船只吃一堑长一智,一点一点的向前开进,以免的直接被河水冲乱队列。

    至少从水利这个角度来说,想要开通从大河到北方的运河,还任重而道远啊,在此处就得修建闸门以调节水量,甚至还应该拓宽、改变河道以避免船只在河口发生碰撞。

    不修则已,一修自然就要能够多年发挥其作用。

    不然的话年年修缮、年年维护还事故多发,久而久之,人们就会对这样的工程失去信心。诸如鸿沟之类的古代运河逐渐消弭在历史的烟尘之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足够完善的配套水利设施,朝廷只能为了疏浚运河以及调节水量而疲于奔命,最终当哪年朝廷财政不济的时候,运河自然也就被荒废了。

    除此之外,对于大河,李荩忱也得着手做一些预备处理的方案。

    历史上大河曾经几次决口,为中下游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此处自然要点名心疼一座城压着一座城的开封。

    在这个时代,大河中上游的黄土高原才刚刚露出端倪——黄土高原的诞生实际上和唐代为了开发关中而大量砍伐树木以及气候的变化有很大的关系,因此在唐代之前,黄河的泥沙含量并没有那么多——因此大河之中的含沙量并不多,还不至于导致河床越来越高而最终决堤。

    虽然李荩忱现在可以有意识的控制这一切,但是谁能保证在此之后呢?因此李荩忱有生之年也必须要为未来再多做些什么,至少能够尽可能地避免华夏遭受一些没有必要的苦难。

    船重新开启。

    大河的水沿着船体向两侧分开。

    李荩忱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看到大河,就说明距离洛阳越来越近了。

    李荩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轻松和思念。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吧。

    虽然李荩忱已经没有了家园和故土,但是只要乐昌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乱世漂泊,谁不想有个家呢?

    家,越来越近了。

    ——————————-

    一日之后,船队逆流而上抵达孟津,文武百官已于码头迎接,接着御驾一路进入洛阳。

    “来了,来了!”站在城门上的尉迟炽繁伸手指着远方说道。

    官道上已经能够看到车队的身影。

    自大皇子李沧海以降,一众皇子公主踮着脚尖向外看。

    官道两侧、城门内外,百姓如山如海,黑压压的堆在道路两侧和城外的原野上,一个个翘首以待。

    御驾归洛,既是表明天下一统、九州之内再无兵戎,也是表明从现在开始,洛阳这座历经数百年战火焚烧磨砺的古老帝都,将在废墟上迎来新生,重新成为天下权力的象征。

    三百年乱世,南北分裂、山河破碎,多少人妻离子散,而今这一切都将变成过去式,新的时代,正式宣告来临。

    车驾越来越近,城外的欢呼声也一浪又一浪的传来。

    “吾皇万岁!”

    “大汉万岁!”

    百姓们用最简单和直白的语言表达着自己对于这位一统江山的帝王的敬意。

    走在车驾之前的大汉禁卫军轻骑,一个个身披银甲,衣甲上还残留着刀剑劈砍的痕迹,似乎在向周围的百姓诉说着他们浴血厮杀的功绩,而一面面赤色龙旗迎风招展,有的上面还有未曾洗去的血迹和难以修补的孔洞。

    这些旗帜既是大汉将士不畏生死的象征而换取胜利的象征,也是对那些前赴后继、倒在火线上的汉军英烈的纪念。

    原野上的风卷带着百姓的呼喊,吹动着旗帜猎猎作响。

    盘旋于云霄之上的无数英烈,此时似乎也随着旗帜游动徘徊,再看一眼这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天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汉军将士们齐齐开腔,歌声悲壮激昂。

    一开始只是带路的骑兵在唱,三三两两的歌声在周围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中格外单调,但是很快,整支军队都在高歌,声音铿锵有力。很快百姓们不再欢呼,而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没有唱《国殇》,因为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即使是那些盘桓于云霄上的英烈应该也不希望看到大家因为自己的牺牲而潸然泪下,所以他们用这首更加激昂的歌曲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激动和对那些战死袍泽的怀念。

第二一一八章 陛下之寿三千霜

    队伍逐渐向前,陛下车驾也出现在视野之中。

    万民随之叩首,用最高的礼节恭迎大汉陛下的到来。

    车驾停下,李荩忱伸手掀开帘幕走出来。

    他腰悬佩剑,不过并未身着正装,一身干练的黑袍上赤龙盘绕,而头上的金冠熠熠生光。

    李荩忱不需要任何人搀扶,纵身上马,环顾左右,朗声说道:“朕率军北伐,得天道庇佑、有将士用命、赖万民攘助,以有今日凯旋。天下一统,是朕之功,是万千大汉儿郎之功,亦是大汉万民之功。今日,万民皆是胜者,因此皆平身而起,与朕共庆此功!”

    “吾皇万岁,万万岁!”无数军民齐齐行礼高呼。

    紧接着,城墙之上,鼓声阵阵响起。

    沿着城墙,手持斧钺礼器的士卒率先唱道:“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城内城外,大家对于这首据说是陛下于战场上临阵挥毫的诗歌早就很是熟悉,因此纷纷高声唱道:“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

    “胡无人,汉道昌!”

    歌声震天,洛阳城中,四野之上,百姓将士,都在高歌。

    站在城门上,乐昌看着李荩忱纵马向前的身影,已经热泪盈眶。

    阔别经年,自家夫君、大汉的天子,似乎瘦了一些,也黑了,但是他真的实现了多少先人前赴后继都没有实现的梦想。

    乐昌作为李荩忱最为亲密的枕边人,当然很清楚陛下有多么盼望着这一天,也清楚陛下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付出了多少努力。

    “走,下城,迎接圣驾!”乐昌径直转身。

    策马入城,李荩忱第一眼就看到了乐昌的身影,除了乐昌之外,还有两侧的尉迟炽繁和沈婺华,心中不由得感慨良多。要说自己这两年来亏欠最多的,应该就是她们了。自己在前线冲杀的顺风顺水,当然得益于乐昌她们为李荩忱坐稳了一个大后方,化解了所有有可能窜出来给李荩忱拖后腿的矛盾冲突,才让李荩忱能够不受阻碍的一路向前。

    不然的话,无论是江南的世家死灰复燃,还是南北文武官员之间的冲突,而或者因为南洋发现金矿等矿产而甚嚣尘上的南下政策等等,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让李荩忱不得不暂时放弃北方的战斗,先回到建康府坐镇,以防宵小之辈趁此机会彻底扰乱自己的后方。

    从当初的一介白丁到现在的大汉陛下,李荩忱这一路走来,固然朋友有很多,敌人也有不少,尤其是那些只是蛰伏起来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闹出来乱子。

    显然乐昌努力调和留守京中各部官员之间的矛盾,并且把这些有可能的变乱都扼杀在了萌芽中。

    李荩忱翻身下马。

    以乐昌为首的妃嫔和群臣齐齐行礼:“恭迎陛下还都!”

    “平身!”李荩忱径直走向前,伸手扶住乐昌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多谢皇后了。”

    乐昌抬起头,眼角的泪水已经风干,嘴角边掠过一丝笑容。

    巧笑嫣然。

    李荩忱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

    恍惚眼前的这个衣冠华贵的女子并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自己两个孩子的母亲,而是十年之前那个在峡谷深处看到自己苏醒之后的少女,秀眉轻挑,美目流光,俏脸之上的如释重负令人心疼,而唇角边勾勒的笑容更是令人沉醉。

    “别看了,大庭广众之下呢。”乐昌被李荩忱这么看着,心里自然也是美滋滋的,不过她还是保持理智,低声提醒。

    李荩忱颔首,刚想要接见百官,一个总角少年就站了出来,手里端着盘子走过来,声音之中还带着稚嫩,或许是因为平时也很少见识这样的场面,连手都在颤抖,有些紧张,惹得盘子里的那杯酒都微微洒出来了一些。

    李荩忱顿住脚步,不由得感慨,曾经那个绕着自己团团转、牙牙学语的小沧海,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儿臣献酒一杯,为父皇接风洗尘。”李沧海昂首说道。

    李荩忱看向乐昌,乐昌含笑看着他。

    好啊,这是在明摆着提醒朕,沧海也已经越来越大了,是时候册封太子了。

    有太子,则国有延续。

    李沧海在此之前虽然已经实际上在履行太子的责任,比如一些往来奏章之类的他都要进行系统的学习和分析,但是至少在名义上和太子还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乐昌耿耿于怀的地方。只要一天不册立太子,就给人一种自家儿子,也是陛下的嫡长子,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李荩忱实际上也有自己的考量,太子一旦册封,往往很难再有废立,废立太子往往不只是意味着皇室对外承认太子缺少贤德,更是体现出皇帝本身识人不明甚至同样也有贤德方面的问题,而且选定的太子师之类的同样没有起到教诲的作用,到时候丢面子的是皇室还有本身和皇室亲近的一大片官员,将会直接动摇社稷。

    因此李荩忱并不倾向于过早册立太子,至少要让自己先考察一下这几个孩子的德行,不然的话贸然立了一个未来明显难以继承江山社稷的,那之后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历史上多少圣德明君,都曾经因为立储的事闹得被后人指摘,即使是汉武帝、唐太宗这种都不能幸免。

    不过话说回来,迟迟不立太子,自然也会导致天下猜忌,还会引起朝野之间结党营私,各个官员为了拥戴更能侧重于自己利益的皇子上位肯定会相互攻讦,到时候大汉朝野之中难免乌烟瘴气。

    这就适得其反了。

    因此李荩忱此次返回洛阳,第一件大事肯定就是立储,告诉天下,大汉的未来也有了接班人,当然这样做也能够让乐昌她们彻底安心。

    当下李荩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热乎乎的酒顺着喉咙滑下去,心也随之热乎乎的。

    “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李沧海慨然说道,声音不再颤抖。

    “陛下之寿三千霜!”官员们齐齐应道。

    声音传到城墙上、再越过城墙传到城外。

    欢呼声再起,天下文武、天下将士、天下百姓,似乎真的期望这位为他们带来和平的陛下,能够寿抵三千。

第二一一九章 且看门外,风犹未定

    大庭广众之下,李荩忱当然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是入宫之后,李荩忱干的第一件是就是抱起来乐昌足足转了三圈,把皇后娘娘吓得不轻,秀发上的簪子之类的都甩了出去。

    旁边的沈婺华和尉迟炽繁还没有来得及跑掉,就享受到了和乐昌一样的待遇。

    “陛下,好啦!”尉迟炽繁转的晕晕乎乎的,忍不住娇嗔道。

    李荩忱在她脸蛋上香了一口,又捏了捏手,方才恋恋不舍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乐昌已经坐在他的一侧,看着李荩忱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由得含笑说道:“今天晚上就让繁儿和陛下一述衷肠,陛下现在不用着急。”

    李荩忱顿时摇头,凑过去说道:“怎么说今天也不能冷落了皇后啊,是不是?”

    乐昌瞥了他一眼,笑道:“几位妹妹随驾归来,手里都有内府不少事宜需要臣妾对接呢。诸多妹妹各司其职,各有所长,但是难免对于其余部分有所不懂之处。相比之下,臣妾虽然无所擅长,但是都略懂略懂,这统筹兼顾之事,也就只能臣妾来做了。”

    李荩忱颔首,压低声音说道:“没错,没错,到时候咱们都坦诚相见,乐儿你听你的,朕做朕的,这样你能够办的完事,咱们也能够办的完事,岂不美······”

    乐昌伸出手捂住这个家伙的嘴。

    求求你,别说了。

    “陛下肯定又调戏姊姊了。”此时陈宣华和蔡容一起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

    乐昌转过头,看向陈宣华:“宣华来了,姊姊之前听说你好像曾经在陛下脸上画猪头,可有此事?”

    乐昌声音一冷,陈宣华登时双膝一软,差点儿直接跪下。

    李荩忱伸手挪开乐昌的手指,对着陈宣华做了一个“你也有今天”的神情,不用想也知道,只有陛下才有胆量告状。不过旋即李荩忱露出笑容,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早就已经揭过去了,宣华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不是?”

    陈宣华顿时瞪大眼睛,陛下你这就不厚道了,告了状之后现在又跑过来当好人?要不是你坑我的话,姊姊怎么会知道?

    乐昌轻轻咳嗽一声:“宫中自然要有宫中的规矩,即使是不在宫中,也得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何等玩笑能开,何等玩笑不能开,你们心中都要清楚才是!不然的话,闲话传出去了之后岂不是让天下人看我皇室的笑话?”

    这话显然并不只是给陈宣华说的,也是给周围在座的妃嫔说的。

    陛下一向没有正形,在后宫之中喜欢打打闹闹,这也就算了,毕竟他是陛下,咱们也不能真的强迫他怎么做,更何况陛下在外压力大,居家在内想要放松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陛下如此,可不代表着任何人都能如此,规矩还是要守的。

    除此之外,乐昌显然也是要告诉妃嫔们,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也不要没事向外张扬,要是让本宫听到外面有点风声传来,那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顿时大殿上的气氛有些紧张。沈婺华和尉迟炽繁先站起来齐声答应,元乐尚等人也跟着回过神来,纷纷应诺。

    “去把内府规章的总章抄写一遍,明日交给本宫。”乐昌接着说了一声。

    陈宣华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答应。

    李荩忱起身,乐昌显然已经走出了曾经身为前朝公主、身份尴尬而又无所适从的阴影,此时的乐昌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符合一个母仪天下的大汉皇后应有的形象。

    既然如此的话,李荩忱自然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内府的事宜,自己的确要操心,但是后宫的事,那是皇后的职责,自己本来就无权过问。而且乐昌身为皇后,久在建康府,实际上和洛阳以及随驾的妃嫔们几乎没有什么接触了,因此现在乐昌来到洛阳,当然也要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

    立威这种事,或能起到不错的效果,但是一旦用力过度,就有可能反过来得罪某人,尤其是后宫妃嫔也都不是独自一人,而多有协助,甚至本身就是站在一起的,一旦对一人立威,就是得罪好几个人,这个度也就不好掌握。

    因此没有什么比拿自家妹妹下手来的最简单的了,反正陈宣华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真的记恨乐昌,同时也能够体现出来皇后的大公无私,还能让妃嫔们更加警惕。。

    皇后连自家亲妹妹都下得去手,对别人肯定更不会宽容。

    “群臣此时也应该在外等候了,朕且去前廷。”李荩忱起身。

    李荩忱显然并不想要掺和乐昌树立威信的事。

    当然他这样做显然也是变相的表明了对乐昌的支持。

    ——————

    李荩忱入内见乐昌等人,只是因为外面的群臣此时忙着交接资料以及各自先回家安顿,因此一时半会儿反倒是没有李荩忱什么事罢了,不然的话他这个大忙人是肯定没有这么悠闲的时间的。

    毕竟群臣随驾北上,也不能刚刚回到都城,就让人家上朝议事。

    不过即使是这样,萧世廉和陈叔慎等重臣都已经递过名牌了,现在正在外求见。

    “诸位爱卿不急着回家和妻儿团圆,这么着急过来,莫非是不想妻儿,反倒想朕了么?”李荩忱大步走入御书房。召见几个股肱重臣当然没有必要再跑到大殿上。

    萧世廉和陈叔慎都是笑了笑,而裴子烈一脸无辜的说道:“陛下也不能以偏概全,臣可不是那等不顾家业之人。”

    裴子烈一直留守洛阳,当然不能说他不去和妻儿团聚。

    “大军出征在外,多赖子烈之功了。”李荩忱颔首称赞。

    裴子烈摇头说道:“陛下,臣守洛阳,不过分内之事,未有寸功。之后征战塞外,还请陛下勿忘犹有臣下。”

    李荩忱和萧世廉等人忍不住对视一眼,旋即李荩忱大笑道:“这天下当真是要太平了啊,就连一向不争不抢的裴大士,现在都开始和朕说战功的事了。”

    裴子烈并没有羞愧,反而拱了拱手:“大丈夫立于世,自当为国建功立业,因此臣之所请,乃是人之常情。”

    李荩忱点头:“此言不虚。此次战事虽告一段落,天下随之太平,但是诸位爱卿且看这门外,风犹未定啊。”

第二一二零章 边关战事

    风犹未定,陛下的意思当然指的是西北战事。

    李荩忱渡过大河的时候就收到了西北的战报,吐谷浑尽起大军,进攻西北,汉军各处城池都已被分割包围,求援信一封接着一封,现在关中、巴蜀各地后备乡兵都已经开始整顿,向前线开拔。

    不过地方乡兵到底没有办法和大汉主力战军相比,因此解救西北战局,到底还需要大汉主力战军介入。

    军方不得不承认,吐谷浑的确抓住了一个不错的时机,现在大汉的主力战军刚刚结束北伐战事,多数都疲惫不堪、亟待休整。还好汉军一直奉行的是精兵政策,至少军队撤下来之后休整的时间也比较短,而且大多数军队都已经完全和地方生产脱节——当然也是有少部分军队所驻扎的地方,农耕人手不足,因此还需要军队帮忙,最典型的自然就是奋武军驻扎的平城。

    现在河套的农耕已经逐渐步入正轨,不少从关中前去的移民和奋武军在草原上收拢的汉人流民以及曾经突厥人掠夺的奴隶之类的构成了河套农耕的主力军。但是平城一带到底过于偏远,在晋阳和雁门关打通之前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百姓前去,因此平城外的农耕,几乎都是奋武军负责的。

    这也是为什么奋武军在此次北伐之中充当的角色一直都是偏师,但是军方建议把奋武军大小将官列在论功行赏的排头位置上。孤军转战,不仅仅要能够和敌人战斗,还要能够自食其力以求填饱自己的肚子,奋武军能够坚持到现在,纵然没有攻克雁门关和晋阳的功劳,也配的上大功一件。

    不过诸如奋武军这样的到底是少数,大多数的军队专为作战而存在,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拉到西北战场上的。

    “陛下,按照太尉府的计划,当先调动已经折返的禁卫军,即刻启程前往西北,同时已经在晋阳的巩汉军和镇林军,整编之后会同部分奋武军,直接向西渡过大河前往西北,如果一切顺利,则禁卫军将能够在一个月之内抵达战场,而巩汉军和镇林军也应该能够在差不多的时间内抵达。”张须陀急忙说道。

    李荩忱叹息一声:“西北道路不便,不然的话,援军何必迟迟?此朕之过也。”

    西北之战开始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吐谷浑的进攻愈发猛烈——身为一个部落联盟形式的王国,吐谷浑的兵马也散落在河西还有青藏高原各处,因此兵马集结是需要一定时间的,然而吐谷浑这一次很明显并没有集结兵马之后再向大汉的西北诸郡发动进攻,而是几支精锐部队率先攻来,显然也说明吐谷浑人同样着急。

    虽然吐谷浑和北周相隔甚远,但是北周的灭亡也让他们有一种唇亡齿寒的紧迫感,意图先发制人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这样做的结果,自然是大汉在西北承受的压力与日俱增。

    此时的大汉西北战场,就是温水中的青蛙,固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到完全崩溃的地步,但是任何人都不知道兵马越来越多的吐谷浑,什么时候就能击破汉军的防线。尤其是西北战场上,汉军并没有多少险要可以依凭,只能扼守武威、金城等祁连山下、长城左近的几座城池,利用山势至少可以把敌人的进攻限制在一个方向上,不过城池直面敌人兵锋,真正依靠得住的,还是那一道单薄的城墙。

    对于西北,大汉长期以来都缺少重视,因此此时战局一下子陷入被动,李荩忱自然也很是自责,不管怎么说,当初自己也是拿下西北之后以此为凭借夹击关中,最终底定今朝霸业,可是在此之后,大汉的关注点就逐渐转移到了中原和冀州上,西北除了为汉军提供马匹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大汉的战略目标是一统天下,因此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西北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李荩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年的确不怎么重视西北的发展了。要是大汉能够及时在西北修建驰道,至少现在大军折返之后能够凭借驰道快速抵达战场。

    可是而今,汉军只能凭借长安和洛阳之间的驰道抵达关中之后,再沿着那些只是经过初步整修的官道向西北推进,时间自然大打折扣。要是全程驰道的话,哪里用得了一个月的时间?尤其是汉军的轻骑,应该能在十天左右的时间内就能抵达。步卒携带的各种辎重、火炮之类的也能够因为驰道的原因,前进速度提升很多。

    萧世廉急忙说道:“陛下之心,天下之心,俱在一统。西北是边缘之地,有所忽略也在情理之中,天下征战,总也讲究一个有前有后,大汉财赋,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因此陛下无须自责,纵然陛下有过错,那也是臣等未能及时提醒之过。”

    旁边的陈叔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天下财赋是有限的,这句话谁都有资格说,但是好像你们军方没资格吧?天下财赋之中倒是有一半都被你们给消耗掉了。

    “启禀陛下,”裴子烈此时站了出来,相比于之前一直在前线的萧世廉,在洛阳居中统筹全局的他显然对西北战局有更多的话语权,“陛下之前在西北云集名将,纵然兵马有所不足,但是西北民风彪悍,加上本地丁壮配合,再坚守城池月余固然艰难,但是并非不可能,此亦是陛下先见之明也。”

    两个人一个站出来揽责任,一个还不忘再补充一下李荩忱作对了的事,一唱一和,倒是让李荩忱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了。

    很明显大家都害怕陛下自己先没了斗志。

    裴子烈有一点说的不错,现在西北战局之所以还没有到糜烂的地步,就是因为李荩忱在西北安排的也都是当代名将。一个宇文忻带着史万岁和贺若弼,放在历史上的隋初,这也是梦幻阵容。而历史上也正是这个阵容,打的吐谷浑叫苦不迭,一直到唐代都没有多少力气再跳出来捣乱,最后被如日中天的大唐一口吞没。

    因此虽然西北守军不占地势优势,又没有足够的兵马,但是至少不会因为将领平庸而导致战局骤然之间分崩离析。

第二一二一章 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坚守一个月,假如有当地丁壮的支持,又有足够的粮食,那还真的并不是不可能。

    毕竟在西北的并不只有这几个名将,背后还有徐德言和长孙晟坐镇。此时的徐德言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吟诗作赋的世家公子了,多年在外主持地方军民政务的他,能战能守,当然论战场经验可能比不上早就已经闯出名堂来的宇文忻,但是至少处理后勤事务上没有任何问题。再加上长孙晟这个也算名臣的年轻人,两人相互配合,自然能够保证西北守军的补给源源不断。

    早在晋阳战事尚未结束的时候,徐德言就果断的调动河套的粮食支援西北,便可见西北虽然多少被吐谷浑吓了一跳,但是并非一点儿准备或者应变能力都没有。

    事已至此,身在洛阳的人,空为西北战事感到着急也没有用,更主要的是稳住自己的心神以做好分内的事。

    “陛下,臣以为陛下与其为西北忧愁,不如先稳定国内民心。”陈叔慎此时也站出来说道。

    萧世廉和裴子烈同时看向他。

    这位国舅爷在发现迟迟没有人谈及外廷已经议论很久的事,所以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大汉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明明皇后都已经带着皇长子监国过一次了,可是皇长子并没有被册立为太子。虽说皇长子现在年龄还小,但是一国储君也不是等到人长大了之后再做培养的,现在就应该为以后接班做准备了才对,历史上的太子可也不是到了成年之后才会册立,生下来就直接册立为太子的也不在少数。

    太子越是册立的晚,似乎越是表现出来陛下对现在皇长子的不满,就越是会引起一些人有异样之心,尤其是现在陛下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皇上不急,国舅很急啊,或者说皇后也很急。

    不过这话最终不能由陈叔慎说出来,不然的话他这个国舅爷想要凭借太子再让自己的身份尊贵一下的意图也就显露的太明显了,大家会说他自私也就算了,要是陛下也觉得他自私自利,那就搬起来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陈叔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看向站在自己身侧一动不动的江总。

    他只负责点到为止,剩下的就得由礼部尚书江总来说了。

    前来拜见陛下的,除了军方的萧世廉和裴子烈之外,六部尚书也来了三个,户部尚书陈叔慎以及和军方对接最多的工部尚书吴凭,另外自然就是礼部尚书江总了。

    吴凭只是因为军方需要,所以他才出现在这里,陈叔慎也是有着和军方对接财务的需求在,因此江总的出现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很明显他是被陈叔慎甚至萧世廉和裴子烈等人一起拉过来和陛下商讨册立太子之事的,不然军事征伐,和他这个礼部尚书没有任何关系。

    实际上江总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随着萧世廉等人前来,只道是打算和陛下商量一下此次论功行赏的问题。

    北伐之战终了,天下太平,此次自然会大赏功臣,尤其是将会大规模的进行封爵。

    爵位分封,在秦汉时期都是很严格的事情,绝对不会滥封一气,尤其是真正有实权和赋税的关内侯,甚至还得有一个下去了才有另一个上来——当然汉代的封国制度针对的是宗室子弟,和分封异姓又不相同,此时的大汉并没有多少皇室子弟,暂时自然也就没有这个问题。

    而到了乱世之中,爵位泛滥成灾,遥领和虚封比比皆是,因此反倒是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之一,尤其是北朝的爵位和南朝的散骑常侍一样,都属于你在官场里假如没有这么一个头衔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存在。

    李荩忱对于爵位的分封秉持的是全部虚封,但是也不能滥封的态度。官员虽然不会就藩,但是依然可以把这个地方的赋税当做自己的俸禄,同时其在本地置办家业、投资产业等等都享受优惠政策——这可能也是历朝历代的独一户了。

    现在大汉有资格封爵的,都是告老的老臣,比如吴明彻等人,多数都有爵位在身,相比之下,朝中绝大多数的文武都没有封爵,这也体现出来大汉爵位的珍贵程度,以至于朝中甚至都有官员戏言:

    “努力工作几十年,换得爵位把家还。”

    不过这一次北伐之后,大汉自然也要论功行赏,功劳簿上名列前茅的,实际上都已经在掌握实权,因此封赏爵位就成了最佳的选择,比如萧世廉和裴子烈两个,都已经内定了国公,而下面的各部将军也都是侯爵级别的。

    文官这边亦是如此,六部尚书一层都是侯爵,不过其余的官吏册封的倒是要比武将来的少得多,毕竟这江山归根结底还是武将用刀枪打下来的,文官在他们的光环下自然显得没有多少贡献,不过可想而知,等到天下太平,武将们可就没有那么多机会建功立业了,到时候文官凭借自己的政绩有所成就并非难事。

    分封爵位的事自然是礼部负责的,只不过军方也只是先列出来一个仅供参考的功劳簿罢了,所以这件事还有很多要商讨和调整的地方。江总虽然觉得这个时候就要讨论爵位的事有些突兀,但是也没有多想。

    谁知道现在竟然被陈叔慎一把推到了如此尴尬的地步。

    江总只能在心里吐槽一句,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册立太子,的确应该是礼部负责。

    但是此事又关乎国体、关乎王朝未来,因此断不是礼部一方就能决定的,按理说应该由都官尚书唐亦舜会同军方的两大将军、太尉府的太尉以及御史台的监察御史等等联名上书才对,到时候各部尚书之名只适合列在前面这些大佬的后面。

    只是现在大汉刚刚迁都洛阳,唐尚书身加了江南巡抚之职,犹然还在建康府——名义上是交接安排剩余事项,但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为了防止有心人趁此煽动闹事,毕竟不少江南群众对于都城迁移还是有不满和遗憾情绪的,而出身巴蜀的唐亦舜当然能够起到居中调节以及非常时候不留情面去镇压的作用。

第二一二二章 请册太子,以安民心

    尤其是大汉北伐之后,都官尚书的实际权力实际上已经越来越小,逐渐成为一个天下大事的传递者。

    各部尚书也都有了单独面见陛下以禀报本部事宜的机会和权力,所以江总现在在不能立刻找到唐亦舜的前提下,单独向陛下提起此事,于情理并没有什么问题。

    江总深吸了一口气,瞥向对面的萧世廉和裴子烈。

    他们两个目不斜视,似乎也在静静等着江总说话。

    这反倒是让江总松了一口气。

    萧世廉和裴子烈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说明这件事陈叔慎肯定已经博得了他们两个的同意,不然的话他们在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的时候,肯定会果断站出来打断陈叔慎并且转移话题。

    想想也是,陈叔慎站在南方官员的立场上——实际上江总也是属于南方派系,甚至还是不折不扣的前陈旧人,只不过他之前犯下的那些事让他并不怎么被南方官员们待见,而且他自己也并不想再融入到这个曾经和自己互为政敌的团体之中——当然是希望能够尽快册立储君,以正名分的。

    而身为元戎派系领导者的萧世廉和裴子烈,其出身本来就是南方不说,他们本身就算站在公正无私的角度上,当然也希望能够早日册立太子以安民心,让大家有更多的心思放在对付敌人上。

    当下江总向前迈出一步,正色说道:“启禀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国不可长日无储君。而今大汉一统天下,虽然已经没有内忧,但仍还有外患,于内,自当稳定民心,于外方能纵横捭阖。若论安稳民心,自当册立太子,使朝野之间对于宫闱之内不横加猜测,万众一心,征伐于外。因此臣请陛下册封太子,以安社稷民心。”

    李荩忱皱了皱眉,径直问道:“朕正春秋鼎盛,而皇长子尚且年幼,此时册立太子,是否操之过急?何不等皇长子学问更盛之后,再以之为太子?若是此时即册封,恐会让小儿得志而不好学。”

    李荩忱的话里多少带着一些不满。

    朕现在还年轻,三十多岁的年纪,放在历朝历代那也不算年长之君了。你们这么着急催促朕册立太子,到底有什么想法?

    实际上李荩忱本身也是打算趁着这两天准备册封太子的,但是江总——很明显江总是被人指挥着——主动开口提到了这件事,顿时让李荩忱心里有些不情愿了。至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自己视为股肱的文武对此是不反对甚至很是支持的,他们到底是出于公义的支持,还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结党营私?

    李荩忱可是记得很清楚,前朝时候,东宫一派在朝堂上大权独揽,其中最主要的负责人,江总,可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甚至就连自己,在东宫崛起的早期也都是东宫在外的方面大将,和朝中相互呼应,让人更加不敢小觑东宫的威风。

    当时坐在皇位上的陈顼,那也是出了名的猜忌之心甚重,结果不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宫一路崛起,最后挡都挡不住了么?东宫崛起带来的残酷党争和对不在东宫派系之中的忠良之臣的打压,李荩忱当时可都是看在眼里甚至亲身感受过的。

    所以他现在也得小心提防真的有这么一股势力崛起,并且在自己尚未撒手人寰之前就把一切权柄都掠夺过去。

    实际上李荩忱并不是真的担心失去号令天下的权力,而是担心自己的继任者沉醉在大汉已有的繁华之中,不思进取,从而毁坏了李荩忱为大汉勾勒出来的蓝图。

    有了历史上隋唐的前车之鉴,李荩忱更是担心自己的子孙后代会变成隋炀帝和唐玄宗,赞名和骂名一起流传,更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崭新的大汉王朝、努力在每个国民心中树立起来的民族和国家的意识,会因为统治阶层的因陈守旧和**贪婪而分崩离析。

    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了维护这种均衡而稳步的发展付出了多少努力?因此更不能功败垂成。

    陛下的脸色看上去阴晴不定,萧世廉本来还打算说什么,裴子烈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他至少现在不是贸然开口说话的时候。

    李荩忱则径直说道:“此事个中利害关系,朕还需要考量,容后再议。伯清?”

    萧世廉打了一个激灵,急忙答应。

    而裴子烈和陈叔慎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陛下以表字称呼萧世廉,说明陛下还没有完全生气或者恼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应该只是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通罢了,不然的话,这件事往深处想,的确有群臣逼宫之嫌,陛下要是真的生气的话,恐怕会忍不住把所有人都撵出去。

    旁边的江总,更是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

    下次说什么也不能听大佬们的指挥了,能够拿到大佬的人情固然是好事,但是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要命啊。

    江总的表现自然都落在李荩忱的眼里,让李荩忱心中忍不住一笑。

    礼部掌管的册封和祭祀这种大事,册封是多是寡、祭祀是繁还是简,都在江总的掌控之中。而江总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宰执朝堂的野心,南陈的覆灭让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因此应该是现在朝堂上群臣里最容易掌控的。

    今日他一反常态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应该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现在李荩忱吓他一下,之后江总恐怕就要比现在还乖乖听话了。

    “伯清,西北战事紧张,总是需要一员大将坐镇的,本来朕打算让杨素前去,但是考虑到杨素终究出身太尉府,缺少在前线统率三军的经验,也不一定能够在关中镇得住场子。伯清你之前曾久镇关中,且为朕思量一下,谁更合适出镇关中呢?”李荩忱径直问道。

    大殿上原本稍微缓和一些的气氛顿时再一次冷了下来。

    萧世廉一时讷讷。

    派遣一员大将,或者准确说能够起到统筹兼顾和坐镇一方作用的大将出镇关中,这是太尉府和军方甚至文官这边早就已经达成的共识。这样也可以尽可能地避免关中、中原还有西北战场联系不紧密甚至出现什么矛盾。

第二一二三章 裴子烈持节

    只不过在此之前,军方和太尉府就已经达成共识,打算派遣此时身在河东的杨素前往关中。

    杨素将要接任萧摩诃太尉之职,正是需要功勋以服众的时候,河东之战虽然打得也很漂亮,奇兵突入雁门的战斗甚至已经和幽州之战、白沟之战等北伐的经典战役一起被收入了军事学院的教科书。但是这一次杨素失误就失误在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打得虽然漂亮,可是依旧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晋阳终归是在邺城攻克之后才被汉军拿下的。

    虽然这也得归结于汉军进攻邺城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城门一开,大军入城,一切顺风顺水,而晋阳却是严防死守,李询和杨素根本找不到可乘之机,只能先从外围下手,但是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喜欢给人开玩笑。

    所以太尉府希望杨素能够前往关中,以从这一次的西北之战中再获得一些经验,从而更加轻松的接管太尉府。

    然而现在李荩忱现在等于否决了太尉府的这个方案,反过来要求军方再派遣一名得力干将前往关中,这摆明是对萧世廉和裴子烈关于立储之事多加撺掇而有所不满。

    你们是打算仗着人多势大来逼迫朕从命么?

    那你们就先走几个人吧。

    “怎么?”李荩忱饶有兴致的问道。

    萧世廉急忙说道:“启禀陛下,西北之战已经有宇文忻等当世名将坐镇,若是再派大将,于地位上与其平起平坐,恐难服众。因此唯有派遣大将军、都督一方军政要务才可。臣之前曾都督关中军务,今日不敢贪功,因此当让大士兄走一遭。”

    李荩忱这个问题问的,几乎就没有别的答案了。

    放眼天下,能够都督一方的,除了需要镀金的杨素之外,也就剩下萧世廉和裴子烈了,萧世廉曾经都督关中,屡屡担任此职的话恐怕会惹来非议,再加上裴子烈之前坐镇洛阳,现在也是时候放出去了,不然的话萧世廉和裴子烈这两员大将都窝在洛阳也是资源浪费。

    裴子烈倒是并不反对这样的安排,假如自己的离开能够让陛下不至于对皇后、太子以及南方官员甚至元从派系平白再多几分敌意和猜忌,那自然更是再好不过。

    “臣愿出镇关中。”裴子烈站出来拱手说道,“而今天下太平,为征战所设之都督位置,臣以为大可不必再设。”

    李荩忱颔首:“自徐德言转西北巡抚之后,关中巡抚之位倒是一直空缺,大士可加关中巡抚之职,但两处巡抚相互掣肘,此时恐非益事,因此再加大士持节之权,以号令西北。”

    大殿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陛下给裴子烈加了持节之权,显然是为了让裴子烈能够在指挥权上的分量彻底高于徐德言和宇文忻,从而能够调和两人之间可能的冲突和矛盾,尤其是裴子烈本身还是徐德言的老上司,有裴子烈在,徐德言自然不会凭借自己从龙更早的身份来压宇文忻,毕竟论从龙早晚,谁还能比得过裴子烈?

    当然他们两个身在西北、共事多年,倒也没有什么矛盾,一来是因为西北之前比较太平,又是贫瘠之地,哥两个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还不怎么样呢,再吵吵闹闹的话,这日子就不用过了。

    李荩忱担心的主要还是关中、巴蜀等地和西北之间的配合。有裴子烈在,至少不用担心各地之间相互为难甚至攻讦。

    大汉而今虽然已经变为一个整体,但是李荩忱不得不考虑到,这个整体是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的。

    短短十年之前,天下尚且还是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呢,各地之间相互敌视和贬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因此时至今日犹然会有积累下来的旧怨也在情理之中,朝廷要做的自然就是尽可能的照顾到方方面面,让各个地区之间至少不会因为抢夺朝廷的拨款和政策而直接大打出手,哪怕背地里争夺,也得保持明面上的和平和合作不是?

    等到这一代人逐渐老去,下一代人上位之后,老一代的恩怨自然也都随着老一代的人化作黄土一抔,新一代人自然更习惯于现在这种团结合作的局面,朝廷才能更加放心的向外拓展。

    只不过萧世廉和裴子烈等人能不能看到这么深的层次上,李荩忱就不知道了。

    毕竟时代就算再怎么发展,身处这个时代中的人都会有其目光的局限性。甚至就连李荩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超脱。

    陛下明显没有再深究之前请立太子之事的意思,萧世廉等人自然也不会没事提醒李荩忱,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看来还得再从其余的角度试探一下,至少不是现在。

    保不齐陛下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来呢?

    ——————————-

    西北战事紧张,无疑牵动着朝野上下之心。

    不过好歹一份份奏章送过来的也不全都是坏消息。

    今年江南、巴蜀和岭南等地具是丰收,而中原的耕作也在有条不紊的推动,至少这九州之内,当真呈现出来几分太平来临的气象。

    而粮食丰收自然也给了李荩忱更多的底气,以备西北之战。

    李荩忱之所以临时打算改为派遣裴子烈前去关中,而不是之前的杨素,是因为他自己也随时做好战事紧张的时候,御驾亲征的准备,因此太尉府这边必须要有一个经验足够丰富、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来坐镇,并且协调各方做好万全的准备。

    之前汉军北伐,太尉府由张须陀主持,张须陀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很多战略安排上后知后觉,汉军也只能随机应变。好在北伐之战那是实打实的以多打少,就算是没有任何的战略战术安排,汉军用炮弹砸、用人命堆,都能直接把北周给淹没了。

    这一次西北之战不一样,在局部上,汉军能够动用的兵力甚至比不过吐谷浑,而且援军也只能陆续前往,如何在现在利用为数不多的兵马、充分发挥汉军后勤储备和今年粮草都比较充分地优势守住现有的防线,然后再统筹陆续抵达的兵马实现反攻,的确是一个不那么简单的课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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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