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各方利益的博弈(一)
莫茯苓是可汗杜立夫的宠姬,她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做事得体,深得杜立夫的喜爱。然而,最近她却有些心情糟糕。
最近,为了表示团结臣子,君臣一家亲,可汗决定让妃子们和大臣的家眷进行联谊活动,一起喝喝茶,唱唱曲,搞个郊游踏青,办个棋牌比赛等等。
然而,在与臣子家眷们的接触过程中,莫茯苓却感到被排斥在了圈外。
莫茯苓出身于小农小户之家,虽然不算特别富有,但也家境殷实,生活的也不错。在一些偶然的巧合下,她碰上了微服私访体察民间疾苦的杜立夫可汗。也许因为她没有一般贵族富商女子的骄横跋扈之气,也许因为她温柔善良,杜立夫被她所吸引,纳其为妃。
平日深处宫中,因为杜立夫的刻意照顾,倒也没受太大的委屈。然而在联谊之时,因为其没有什么背景,如同无根的浮萍,被其他妃子还有大臣家眷隐隐针对,隔离在小圈子之外。
有的妃子带她来到自己的本家,在花园中闲逛之时,指着或古朴淳厚、或典雅秀丽的花园,介绍其树种的名贵,装饰的讲究,布置的豪奢。
有的大臣家眷,表面上带着她到家中做客,言语举止却处处透着高人一等之意,介绍着食物的精美,介绍着衣服的品牌,介绍着座驾的昂贵。
虽然莫茯苓自打进入宫中,已经开阔了眼界,但是毕竟杜立夫是一位有大志的君王,没有过多花费金钱投入宫殿花园以及吃穿用度之中。所以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其日常消费甚至不比一些王公大臣。
莫茯苓的异常也引起了杜立夫的关注,在他询问之时,莫茯苓没有多说,只是说自己有些不适,含混过去。
杜立夫仍不放心,暗中交待亲近内侍调查下原因,之后得知这是旧体系的王公贵族对于新人的压制排外。杜立夫对此也是气愤不已,即使莫茯苓不是贵胄出身,但是作为自己的妃子,身份在那里摆着,怎能任由旁人欺负。不过他们做的不算出格,仅仅以态度定罪,肯定不能让人心服。
杜立夫对臣子们的骄奢淫逸也是气愤不已。自己以身作则,提倡节俭,大臣们不说效仿学习,还以奢侈为荣,这股风气着实不妥。同时,他也对无法给予莫茯苓更好的物质生活有些愧疚。毕竟妃子们很多,不能厚此薄彼。不是不能大兴土木,大肆挥霍,但作为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要谨慎。
这件事情就如一根刺,扎在了杜立夫心中。让他不时想起来都隐隐心痛。
这天,工部尚书奈文摩尔带着属下哈斯卡、戚斌暄求见。一进御书房,在和可汗行礼过后,奈文摩尔就单刀直入,汇报了来意。鹰都棚户区改造工作进展缓慢,工部员外郎戚斌暄提出了新的方案,可以通过扩建都城,逐步让民众迁徙,以及等待房屋使用寿命到了之后,平稳地完成改建工作。
杜立夫问道:“扩建都城,民众会愿意往新的区域迁徙吗?毕竟现在城市中,基础设施齐全完备,让他们进行搬迁至市郊,相当于生活质量下降,难度不小。”
戚斌暄回道:“可汗,这里有个误区,不是搬至市郊,而是独立的另一个区域。我的完整计划是将鹰都逐步扩展为四个区域,旧鹰都区域为鹰区,其他三个区为大致面积相等的虎区、豹区、狼区。四个区域级别并列,田字格分布,无主次之分,无中心市郊之分。至于搬迁,这就需要官府引导了。除了通过官府宣传,增加优惠政策以外,我还计划将可汗宫、衙门等搬迁至新的区域,这样可以增加可信度,也能体现官府发展其他区域的决心。”
杜立夫敏锐地捕捉到了搬迁可汗宫的字眼,心中一动,联想到了莫茯苓的事情,说不定这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契机,于是问道:“搬迁可汗宫,这可不是个小事。新的区域建设,必定花费不菲。搬迁可汗宫,就要新建一个。虽说本可汗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但毕竟可汗宫是匈真的脸面,不能太差,这样又要投入一笔巨款。如果因为可汗宫的建设,投入一笔巨款,影响怕是不好,必须得慎重考虑。资金这方面你考虑过没有?”
戚斌暄听后,察觉出来可汗既有些意动,但是又怕担上骄奢淫逸的骂名这种矛盾心理,于是劝解道:“可汗,新建城区确实花费不少,但是收入更加巨大。那些投入,最终还会因为税收、招商、卖房、卖地等手段加倍的赚回来。至于搬迁可汗宫,怎么可能花钱呢。让我说,还能赚不少。”
杜立夫听了惊诧不已,问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戚斌暄说道:“可汗,打个比方。如果你喜欢吃一个饭店的烤羊腿,那么你让这个饭店每天给你进贡一只烤羊腿,但是不给他们钱,他们愿意吗?”
“我怎么会干出这等事情。”
“微臣只是打个比方。”
“应当是不愿意吧。”
“可汗,您知道一个明星的代言广告费是多少吗?”
“多少?”
“折合成烤羊腿,估计一天一只烤羊腿,能够给您进贡四五十年了。”
“这么多,可这与进贡有什么关系?”
“作为可汗,喜欢哪个饭店的烤羊腿,肯定能够吸引民众去尝鲜。如果请客,对熟识的朋友说一句,这是可汗喜欢的烤羊腿,那也是倍有面子,这无形中的效应,不比请明星代言强?所以,只要让据实报道宣传,那么即使让他们白送,甚至他们出钱,他们都愿意。”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损失了好大一笔钱。”可汗难得的幽默了一下。
戚斌暄接着解释:“同理,一个可汗宫的建造,肯定不是一个公司能够拿下的。也许分摊到每一个小公司,都是一个小业务。如果跟他们签订协议,在不让他们透漏机密的情况下,可以让他们宣传参与过可汗宫的建造,您说是不是一笔无形的资产。这样,至少可以成本价雇佣很多企业。甚至低于成本价,很多企业也会挤破头地往里进。”
可汗听后,略微沉思片刻,之后说道:“可是即使按照成本价建造,还是会花费不少。照样会对国库造成影响。”
戚斌暄说道:“可汗,如果您建了新的可汗宫,搬进去之后,这旧的可汗宫该怎么办呢?日常养护费用也要花费不菲,还不如直接卖了。既能够回收资金,又能够节省日常开销。对不对?”
“大胆,可汗怎么会卖可汗宫。”玛吉纳在旁边呵斥道。
“无妨无妨,咱们这是小范围书房议事,不必讲究那么多规矩。本汗倒是对戚员外郎的提议有些兴趣,这可是平日里不曾听过的言语。”杜立夫很大度的摆摆手,示意戚斌暄继续。
戚斌暄笑着看了一眼玛吉纳,之后对可汗躬身一礼,接着说道:“可汗,其实您不必在意卖可汗宫这件事。在宋国历史中,不乏买卖皇帝书画的例子,一些皇帝行宫,也有买卖的,只要经过皇帝首肯即可。而且这有个好处,那就是,皇帝的用品一般溢出价值很大,远远高于其实际价值。同理,可汗宫只要经过可汗的首肯,也是可以买卖的。其价格肯定不能按照市场价计算,即使翻上个三四倍,也是应该的。这可是可汗住过的房子,有龙气,恩,不是,按照咱们匈真的说法,是有鹰气。”
这番话说到了可汗的心里,而且也能够解决实际问题,杜立夫听了心中大悦,哈哈一笑,说道:“戚员外郎不愧是八王爷不远万里亲自请来的智囊,确实有一番见地。”
戚斌暄自谦的说道:“可汗谬赞了,这只是微臣在民间学的一些小智慧罢了。民间一般平民想要换套大房子,就要按照市场价将旧的小的房子卖掉,这样才有能力买套大的房子。毕竟谁都不会有那么多的余钱,一下子支出一大笔款项。”
之后,戚斌暄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可汗,虽然我对咱们国家的财务支出制度不太清楚,但是也听说过,可汗以及宫中的开支也是要经户部列支的。一些支出也不是能够随意安排的。不知是否是这样?”
这句话似乎拨动了可汗心中的那根刺,他又想到了莫茯苓的事情,略微有些心中不舒服,声音有些生硬的说道:“确实如此,毕竟本可汗是一国之君,需要做一些表率。吃穿用度没有节制,上行下效,对国家治理不利。”
戚斌暄说道:“虽说道理是如此,但是作为下属、子民,都能够领取一定的报酬,有可以自由支配的余钱,可以买一些自己喜爱的物品。可汗反而没有这个权利,有些不妥。微臣认为,应当在国库收入中,提取一定的比例或者一定的定额作为可汗的‘工资’,让可汗能够有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小金库。购买喜欢的物品,赏赐办事得力的属下,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同时,也可以将您自己的‘工资’进行投资,钱生钱,进一步增加收益。说到这里,我有一个建议,卖可汗宫所得的收入,减去新的可汗宫的开销,剩余部分应当属于您自己的‘工资’。毕竟明星有代言费,您也应该有代言费才是。当然,长期效益来讲,将旧可汗宫出租,或者开发成旅游景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杜立夫听了颇为意动,这样做,既不影响国库运转,自己又能够有余钱自由支配,可谓一举两得。
第十八章 各方利益的博弈(二)
就在杜立夫将要一锤定音的时候,玛吉纳赶忙开口说道:“可汗,此事万万不可。”
“恩,玛吉纳郎中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点杜立夫自认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汗,鹰都的选址修建,尤其是可汗宫的选址,是在祖辈就流传下来的。当时可是请了很多名家看过的,风水位置极佳,轻易动不得。这点在工部史料中都有记载,奈文摩尔尚书也知道此事。可汗需要三思而后行。”
旁边本来站着看热闹的奈文摩尔听了一激灵,这还拉上自己了。本来这就是两个属下之间以及其背后势力的竞争较量,自己作为他们的顶头上司,这个大事没有偏袒谁,只是据实向可汗汇报,让可汗裁决,这怎么还把自己拉下水了。
在尚书位置呆的够久了,奈文摩尔也有了想要往尚书省努努力的想法。但到了他这个位置,关键还得看政绩和能力。戚斌暄对于棚户区的新的改造方式,正好也是一个契机。再加上玛吉纳最近做的越来越过分了,虽说因为他们有孝敬,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暗地里他们收取的更多,奈文摩尔感觉有些不平衡,本来就有些心生不满,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点醒一下玛吉纳,即使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些活计。种种考虑,促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不过既然玛吉纳开口了,自己也需要给个面子。毕竟之前也拿了些好处,而且玛吉纳也是工部老人了,于是开口确认道:“对于这点,确实如玛吉纳所说,史料上有记载。三百年前,工部请了匈真数十位风水大师,一同堪舆选址,这才选中了此地。”
不过随后,奈文摩尔看出了可汗面色阴郁,可能对自己的说法有些不满,随后补充道:“不过以臣下之见,虽然可汗宫不能随便迁徙,鹰都扩建倒是可以考虑。”
杜立夫听了更不满意了,难道作为可汗,就要处处受到节制?平民们都能跟随鹰都扩建得到实惠,而可汗,却只能够排除在外,一言一行都要顾虑重重。眼看着能够得些实惠,让手头有些余钱的计划,也要受到祖制的影响。
杜立夫沉思片刻,皱眉说道:“如果可汗宫不能搬迁,相应的官府位置也不好迁徙,这样势必会对xc区的发展产生影响。所以,这个计划还要……”
这时,戚斌暄说道:“可汗,虽然可汗宫之前受到多位大师堪舆选址,当时是风水宝地。但是时过境迁,现在风水运势未必仍如之前。还要再请风水先生考察一番,对比之后再做决定为好。我有位属下,粗通风水,可以为可汗简单看下现在可汗宫的风水运势。”
可汗听了心中暗想,这也有道理,毕竟风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自己不懂,但多找些人看看也没什么不好,如果经过查看,可以迁徙可汗宫,自己也能多些自由支配的资源。想到这儿,可汗说道:“可以,暂时休会,你去招属下前来堪舆。”
戚斌暄领命离开,回去八王府,接白钱倍和雪狼前来。玛吉纳赶忙也命令属下,回去寻找风水先生对于可汗宫的风水介绍资料,他要等戚斌暄的属下评论可汗宫风水的时候,用先贤的话反驳他们。
可汗他们看见戚斌暄带来的白钱倍和雪狼,微微点头,心中暗赞,这位属下倒是生的面目清秀,一表人才。
可汗问道:“不知你对于可汗宫的风水有何看法。”
白钱倍微笑着回复杜立夫:“可汗,我是戚大人的管家,风水方面虽说略知一二,但不甚精通。”
玛吉纳听了这话,心中一喜,白钱倍这话,可以大做文章。
然而只听白钱倍接着说道:“不过,我旁边这只护族神兽,天赋异禀,神俊异常,对于风水有独到的见解,可以为可汗答疑解惑,提供参考。”
看着面对雪狼目瞪口呆地众人,戚斌暄心中苦笑不已,如果时间充裕,条件允许,让洛红衣前来是最合适的。尤其是她那一手卜算之术,可以作为佐证,证明其能力,很具有说服力。这赶鸭子上架,最后让雪狼来看风水,似乎确实有些不妥。
奈文摩尔喃喃地无意识地说道:“本来我以为这只犬是你辅助查看风水的,没想到它才是主角。”
玛吉纳大喝一声,吓了众人一跳:“呔,好你个戚斌暄,你竟然找了一条狗来给可汗看风水,这是严重的欺君,我看你活腻了。”
“可汗还没有说话,你嚷嚷个什么劲。啥事都让你说了算,还要可汗干嘛。”一声突兀的声音,说的玛吉纳满脸涨红,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玛吉纳气愤地说道:“谁在说话,站出来,别藏头露尾。”
“我不就在你面前吗?你眼睛没有毛病吧?”
这次,众人才注意到了,这是雪狼在说话。
可汗见状也颇感有趣,问道:“你会说话?”
白钱倍打着哈哈说道:“可汗,怪我刚才只介绍了一半,惹得玛吉纳大人怀疑了。这护族神兽确实有本事,思维逻辑不逊普通人。结合宋国高新科技,可以和人无障碍交流,吸纳学习人类知识的速度更快了。另外,毕竟它是犬,一些看问题的角度有所不同,正好能够辅助我们人类,查漏补缺。即使在戚氏家族,雪狼的地位也很高的。这次因为戚大人要来辅佐可汗,责任重大,族中长辈这才允许雪狼出山。”
可汗听了,一是为戚氏家族对自己的重视心中高兴,二是确实对能够说话的哈士奇有兴趣,于是说道:“好,果然不愧是护族神兽,确实有特异之处。那就请雪狼为我介绍一番吧。”
雪狼道:“就让我站着说啊?”
和哈士奇打交道,可汗也感觉很新奇,对于这个明显有些过分的要求,可汗也笑着答应了。再说了,毕竟不能跟犬一般见识不是,于是让侍从给雪狼搬了一把椅子。
旁边的束手而立的玛吉纳心中很不平衡,心想自己等人在可汗面前还得站着呢,你一条狗都坐着给可汗讲话,都跟奈文摩尔一个待遇了?玛吉纳紧紧攥了下手中的可汗宫史料,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地反驳雪狼。
只见雪狼说道:“我就不给你们说那些风水的口诀了。像什么‘明堂如窝底,富贵谁堪比,外拱千重,不若眠弓一案,伸手摸着案,积财千万贯’,晦涩难懂,意义模棱两可,你们也不好理解,我作为犬,对你们的语言习惯也不太适应。我就直白的给你们解释吧。”
对此,可汗、工部尚书倒是很理解,毕竟隔行如隔山,一些专用名词让外行理解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平铺直叙、大白话挺好,至少能听懂,不会被人当成傻子。
雪狼说道:“之前,戚大人带我看过可汗宫的地形图。从位置、格局上来看,确实经过高人的指点。但是,我强调一点,风水影响气运,是有年限的。虽然可汗宫之前是风水宝地,但是经过时间的沉淀,现在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我在风水研究的时候,发现一个规律,风水宝地的时效年限,极限值大概在三百年。从古时候历代朝代更替可以看出来。朝代兴替,很多都是因为已经不能镇压运势导致的,但是如果能够意识到这点,进行一些改善,反而能够打破这个极限值。一些朝代,本已到了颠覆的边缘,但是迁都,更改了宝地,再次镇压了气运,反而能够再次兴起,延续王朝寿命。这就如同古代的轮耕制度,地力是有限的,农作物耕种几年就要换个地方,让这块地休养一段时间。
“风水宝地的时效年限,也许你们不注意,因为作为皇室或者大臣,宝地品质较高,时效很长,所以平时你们有些懈怠了。但是作为平民,却很注意这点。在风水界的认知中,有这么一个观点,农村城镇住的平房或者二层小楼,接地气,风水时效较长,镇压个几十年没什么大问题。与之相对应的,城市中的高楼大厦,楼层越高风水时效越短,到了三十几楼的时候,风水时效甚至只剩下一两年而已。这就是地力达不到高层的缘故。”
玛吉纳手中拿着那本可汗宫史料,不知该怎么反驳,雪狼没有从堪舆角度上来说,反而从风水时效上来讲,角度极其刁钻,不好反驳。认真想了想后,玛吉纳插嘴道:“你说风水大不如从前,有什么依据吗?”
雪狼回道:“依据吗,这得从国家发展的表现来判断。你们不能问我,得自己对比下刚建成可汗宫之时,国家的生命力与现在国家的生命力。当然,我说的是发展速度、官府执行力、人民幸福指数等,不是指单纯的财富值。”
戚斌暄听了感觉有些好笑,雪狼说的这个比较很容易误导人。一是开国之时,人心凝聚,国家生命力肯定旺盛。二呢,对于以前的事情,很多人就成了追忆,往往只记得好的一面,即使查看史书,也有为尊者隐、春秋写法等,只会显示好的一面。这就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认为现在不如从前。这种结果具有很大的主观性。
第十九章 各方利益的博弈(三)
虽然玛吉纳感觉雪狼说的有点道理,但仍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即使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你怎么确定现在是否到了风水时效?”
雪狼听到这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围着玛吉纳转了一圈,那严肃的哈士奇脸,看的玛吉纳浑身发毛,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扑上来给他一个热情地拥抱。雪狼之后说道:“作为护族神兽,看待事物的总有些与众不同。就比方说这个风水吧,在你们眼中可能有些迷信、玄幻的色彩,但是在本犬的眼中,就如同你们的科学一样,最讲道理。以本犬的观感,能够看到、闻到、听到一些你们看不到、闻不到、听不到的东西,这些和你们人类总结的风水知识,正好契合。而我看风水之时,正好可以按照自己的本领活学活用。举个最简单的你们容易理解的例子吧,你们跟我来。”
说着,雪狼一步三摇的走出了可汗书房,然后绕着长廊左拐右拐,进入到了书房不远处的一处花园。
雪狼指着花园某处,问可汗:“这个花园,你平时没有少来吧?”
可汗回道:“平时工作闲暇的时候,或者工作劳累的时候经常来这里逛逛。这样,会更有精神一点。”
雪狼对着可汗幽幽一笑,笑得可汗有些毛骨悚然,说道:“你让手下把那处地方挖出来看看。”
可汗指挥着侍从是将雪狼指的那株小树挖开。然而挖到地下半米处的时候,竟然挖出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看来已经埋在地下很多年了。可汗见状大吃一惊。质问侍从这是怎么回事。然而侍从们均摇头说不知道此事。从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可能这已经是好几任之前的事情了。
雪狼说道:“可汗,先不从风水角度,仅仅从平时心情上来说,对着花园工作和对着坟场工作心情不会一样吧。这就是使用时间长了对风水有影响的一个小小的例子。如果说刚刚建好的可汗宫是一张白纸,随着使用时间的增长,这张白纸上绘就了很多绘画,但是也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污点和瑕疵。仅仅依靠工具进行修复将会是一个工程量非常浩大的事情,效果也未必理想。但是呢,你如果再换一张纸重新规划,那么就可以得到另一方天地。相比起来,仅仅耗费的只是纸和水墨的价钱而已。而这些,相比于可能产生的收益和效果来说,对于皇室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可汗在旁边脸色阴郁。确实,自己工作的地方竟然埋着一具尸体,这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可汗想的更多。后宫之内争斗不断,这具尸体也许不是偶然,很有可能是一些勾心斗角的产物。甚至,这可能是一些人,对可汗这个位子有所觊觎,对于现在的可汗有所不利。
这件事后,可汗对于雪狼的能力更加深信不疑了。盛情邀请雪狼对可汗宫的一系列建筑进行点评,这下,雪狼就更加放飞自我了。一会儿指着这个建筑说,旁边应该加一棵松柏;一会儿指着那条河说,旁边应该加个观景台;甚至连池塘里面的鱼,也要求增加几个品种。偶尔步入某个房间的时候,雪狼也会因为其内部味道,建议可汗增加窗户,方便通风和透光。于是,这天,可汗宫中就出现了这么奇葩的一幕。可汗外加一群大佬,围在一条犬的左右,在可汗宫四处游荡,指指点点,偶尔有些言语,都要由书记官记录,之后吩咐侍从一起整改。
一圈下来,可汗已经被雪狼的能力所折服。于是下定决心,就要按照戚斌暄的方案对鹰都进行扩建。
这时,玛吉纳赶忙说道:“可汗,鹰都的扩建不是头脑一热,一拍脑袋就能够定下来的,这其中牵扯很多问题。如此重大的方案必须要经过专家慎重系统的论证,研究对比,才能够定下来。这无论是从程序上来讲,还是从理性上来讲,都是必要的。”
可汗感觉这句话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吩咐工部侍郎哈斯卡、工部郎中玛吉纳一起办理专家会审的事宜。
晚上,杜立夫在宠妃莫茯苓处过夜,旁敲侧击的问道:“如果要为你盖个新的花园,你准备要设计成什么风格的?”
莫茯苓听后,劝道:“可汗,您身处至尊之位,一言一行都要慎重。您的心意臣妾心领了,不过还是不要如此大费周章为好。”
杜立夫对于莫茯苓的这番言语,更加感动,嘴上不提,不过心中暗想,等在新地址新建可汗宫的时候,一定要给莫茯苓一个惊喜。
回到八王府,戚斌暄首先向八王爷必勒格汇报了在可汗宫的情况,之后,和八王爷商量了一下接下来在鹰都扩建之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等商讨完毕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发现陈富贵、白钱倍和雪狼已经在那里举杯庆祝了。
陈富贵和白钱倍对雪狼在可汗宫的表现赞叹不已,这一番举动下来,让可汗有了心思,这个方案就定个**不离十了。
雪狼不愧是宋国的护族神犬,颇为自谦,说自己之所以能够说服可汗,靠的是戚斌暄收集的资料,陈富贵对资料的讲解,以及,恩,白钱倍的臭豆腐祈祷祝福的结果。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这个雪狼,真会做犬,这天,三人一犬都喝醉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三天后,朝会之上,玛吉纳汇报,经过专家研究论证,得出结论,这个方案极度不符合常理,没有丝毫实施价值。这个结论,不仅让戚斌暄颇感意外,连可汗都大为震惊。
可汗感到不解的是,自己也听过了汇报,明明感觉很有道理的,为什么就会被冠以“极度不符合常理,没有丝毫实施价值”的评语。难道自己的判断这么的不准吗?
可汗刚提出几点疑惑,就被玛吉纳还有哈斯卡以专家的评语堵了回来。
玛吉纳、哈斯卡张口专家说、闭口专家强调的,似乎专家的话比他这个可汗更加金口玉言,让可汗心中郁闷不已,感觉就像吃了一只,不,一窝苍蝇一样恶心。
心烦意乱之下的可汗,挥手示意退朝,这件事情之后再议。
回到书房的杜立夫,生气的将桌上自己心爱的瓷瓶都摔碎了。否定方案,这简直是**裸的打脸啊,还是在朝会之上,让自己独断专行的机会都没有,否则会落个刚愎自用的名声。另一方面,自己已经给莫茯苓提过此事了,如果没有实现,也会在自己女人面前丢面子,这对于有着大男人主义思想的匈真人来说,也不好接受。
朝会散后,沮渠达布星回到府中,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让人进入。侍从只能远远听到书房里传出畅快地笑声。中午吃饭,沮渠大人破天荒的多吃了两小碗。
下午,沮渠召来属下左丹,吩咐耳语一番。
左丹疑惑地问道:“大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戚斌暄?”
“个中缘由很多,但是这不是帮他,而是在帮我们自己。你照做就是了,记住,步骤不要乱,不要将我们牵扯进去。”
之后的几天,出现了一些非常巧合的事情。
一个工程的评标过程结束后,一名专家被匿名举报了,说他收受中标者的钱财,之后在评标过程中影响公平性。其中还附带了专家和中标公司某高层会晤收受红包的照片。
一个赋闲在家的女子,因为中奖诈骗,被骗去了一笔巨款。之后该女子报告捕快,然而,在捕快侦察过程中,意外发现女子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而这位女子的丈夫,是一名专家。
捕快在对娱乐场所进行整治的过程中,在一个不正规场所的一个包间中,逮住了一伙集体嫖娼之人。按照匈真国司法程序,对这些人进行了审理,判处罚金、拘役、强制劳改等。本来这件事情不会引起大众的注意,然而,不知谁将这些人的身份捅到了网上,发现是一些公司老总和两个专家,这才引起了群众的广泛关注。
……
这些巧合的事情,有一个共同点,这些犯事的专家都参与过“鹰都扩建方案”的评审工作。
八王爷将手下收集的这些消息资料,递给了戚斌暄,笑着说道:“这下,可以翻案了。肯定是鹰都的扩建,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从中作梗,搅乱评审工作。只要将这些资料递给可汗,肯定会让重新审核方案的。”
戚斌暄翻看着一份份资料,越看眉毛皱的越厉害。等看完资料,合上文件夹,戚斌暄沉默良久,之后说道:“八王爷,二十人的评审团,竟然落马了十之七八,您不觉得这有点太凑巧了吗?”
八王爷笑着回道:“我当然知道这个有些过于可以凑巧了,但是那又什么关系呢,反正结果对我们有利,我们就乘着这股风,办自己的事情不行吗?”
戚斌暄想了想,总感觉哪里不妥,说道:“可是,这总有一股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似乎会着了一些人的算计。”
八王爷说道:“无妨,我让吏部的一些监察人员将这些事情报上去,这是他们的职权范围,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第二十章 各方利益的博弈(四)
既然八王爷已经有了决断,戚斌暄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陈富贵、白钱倍、雪狼又开喝了,美其名曰,方案没通过,心中郁闷,一醉解千愁。
戚斌暄将专家纷纷“落马”的消息给两人一犬说下,他们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雪狼直接嗷呜两嗓子,大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人耽误正事,终有此报。
陈富贵用他那政治敏感性,察觉出此中违和不妥之处,叮嘱戚斌暄不要过多参与,要防备暗箭伤人。对此,戚斌暄心中苦笑不已,这个方案是他提出来的,怎么都脱不了关系吧。
白钱倍的反应很特别,说道,自己这几天没有吃臭豆腐,也没有额外祝福,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不成是上次臭豆腐祈祷祝福的效力还没有过去?
对于白钱倍的话,两人一犬都感觉他是在吹牛,纷纷打趣揭短,然后罚他喝酒。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地戚斌暄上了朝会,在朝会上,吏部的一人,上报了最近专家纷纷落网的事情。
就在朝堂众为臣工纷纷小声议论,这么点小事维和要在朝堂上禀报的时候,吏部那人扔出了个重磅炸弹:“在审查这些与商人有不正当交易的专家的时候,我们意外发现一件事情,其中有十五人,参与过之前‘鹰都扩建方案’的评审工作。而那次评审工作,仅仅只有二十人参与。我们怀疑,他们在那次评审过程中的公正性,但因权限限制,不便审查。因为此项审查影响我国重大决策,所以向可汗汇报,请求安排人员彻查此事。”
杜立夫听了大为震怒,自己交待的事情,他们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搪塞欺瞒应对,于是,在大发一通雷霆之怒后,让那位吏部人员牵头,负责彻查此事。
在一番调查后,发现二十名专家中,仅仅有五名专家承认在‘鹰都扩建方案’评审期间,受到或朋友或上司的拜托,否定鹰都扩建方案。
可汗看了调查报告,气愤地问吏部官员:“你们说的意思是,这个‘鹰都扩建方案’仍然有效?”
吏部官员说道:“当然不是,即使有一名专家徇私舞弊,都可否认此审定结果。更何况,即使这件事情,不存在利益交换,但是之前有不明财产或者不正当交易,仍然可以怀疑他们的公正性。所以,吏部仍然建议在严惩这些犯罪专家的同时,重新组织专家审核‘鹰都扩建方案’。”
于是,可汗命令工部尚书奈文摩尔再次安排评审‘鹰都扩建方案’。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在第二次评审过程中,‘鹰都扩建方案’又被否决了。理由竟然也和之前的有些类似。
这时,杜立夫才对鹰都扩建以及可汗宫迁徙这件事有所动摇。难道真的是想的太简单了,这个方案在专业人士眼中,真的没有丝毫价值?
这时,沮渠达布星前来汇报事情,发现可汗面带愁容,询问之下得知缘由,于是开解道:“可汗,其实第二次审查还是这样的结果很正常。可能有多方面的原因,比方说第二次的专家和第一次的熟识,为了给他们留点面子,所以仍然否定了那个方案。也可能是为了避免责任,看第一次评审,理由也挺合理的,第二次通过了,那么就会有人质疑,为什么两次评审结果截然相反,这样就要受到很多程序的审查。还有可能是,恩,没什么了。”
可汗听了这话,说道:“还有什么可能,你但说无妨,不要遮遮掩掩的。”
达布星尴尬地一笑,解释道:“有些话我说不太合适,但是官场上确实存在这种情况。比方说匈真的一些官府工作,如果需要公司配合,给他们透漏一下意向,就能够顺利得到想要的结果。工部组织的两次审核,得出一样的结果,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仍有这种可能性。”
可汗听了,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让同一拨人审核确实不妥。哎,可汗看着高高在上,但不免会被下属欺瞒,甚至玩转于股掌。”
达布星忙躬身说道:“下官可不敢如此。”
杜立夫拜拜手,说道:“你不必紧张,我不是说你。不过你作为百官之首,必须要加强监督管理。虽说这个监察考核百官是吏部的职责,但你也要在此方面用点心。”
达布星忙躬身领命。
“既然如此,那么再组织一批专家,论证一下‘鹰都扩建方案’吧。不过这次不能再让工部组织了,你看哪个部门组织合适?”
达布星装作沉思状,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户部掌管钱粮,可以以安排预算、拨款的名义组织审核论证。不过,工部已经再次论证过一次,再次论证,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一点需要考虑的就是,即使户部审核论证认为这个方案可行,但是一个通过一个不通过,两个应该选哪个?难道再找个第三方论证一下吗?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对官府的公信力有影响。”
可汗听后,也是颇感棘手,烦躁之下站起身来,步入庭院走廊,看着外面阴郁的天空,似乎有暴雨的征兆,又扫了眼不远处的花园,想起之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具枯骨冤魂,心中更觉烦恼。
看着那昏暗墨绿的庭院,杜立夫连一刻都不想多待,暴怒之下,大手一挥,对达布星说道:“查,给我一查到底,我倒要看看,这次评审的专家以及参与的工部人员,到底是否都出于公心办事。暴雨过后才是晴天,这工部,应该彻底整顿下了。”
之后,达布星借着杜立夫的命令,彻查了工部。工部侍郎哈斯卡、工部郎中玛吉纳以及一干手下纷纷落马,工部尚书奈文摩尔御下不严,有失察之罪,罚没工资三个月;参与评审的专家,即使与‘鹰都扩建方案’无关,也或多或少,与之前鹰都的土木建设工程有些联系,或在某公司任过职,或亲属是某公司股东,也被达布星打压了一批。
工部腾出一批空缺位置,在吏部考核调派过程中,达布星安插进一批人手,外加扶持了一批听命己方的专家,终于,激进派在工部站住了脚跟。
户部组织的专家审核,毫无意外的通过了。专家对于‘鹰都扩建方案’极尽赞美之词,扬言此为近百年来匈真国最伟大的土木规划方案。不赞扬不行了,前两拨都进去了,专家也是人,也害怕啊。
几日后,可汗书房,杜立夫拿着专家的审核意见,冷哼道:“这帮人,不敲打敲打都不知道规规矩矩办事。”
之后,对站着的达布星、奈文摩尔以及户部、吏部、礼部一众大佬说道:“既然方案都定下了,那么就抓紧时间实施吧。这个方案既然是戚斌暄提出的,相必他也有些成熟的想法,不如就让他主抓这项工作吧。”
“可汗,这万万不可。”达布星在旁边劝阻道:“鹰都扩建,尤其是新可汗宫的建造,不能让戚斌暄参与。”
杜立夫听了略微皱眉,之前激进派和中立派的冲突,导火索就是戚斌暄,达布星与戚斌暄有矛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在安排事宜的时候,掺杂个人感情就不合适了。
达布星接着解释道:“可汗,之前因为我下属的一些事情,与戚斌暄有些摩擦,按理说,对于戚斌暄的安排,我应该避讳一二。但是,鹰都与新可汗宫的建造是大事,我的一些顾虑必须说出来,让可汗以及众位臣工参考。”
见达布星不避讳与戚斌暄的不和,杜立夫心中安心不少,至少从这种状况看,达布星还算磊落。
杜立夫示意达布星不必忌讳,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多听听大家的建议,才方便更好的做决定。
达布星说道:“戚斌暄的能力,通过这些事情,我是认可的,但是,他毕竟不是我们匈真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其才,我们要物尽其用,但是对于其心思,我们也不可不防。鹰都是匈真首府,干系重大,新可汗宫更是关系可汗的安危。将这敏感的工作,交由一个外人来主持,微臣感觉甚是不妥。我这是对事不对人,请可汗以及众位同僚认真考虑下。”
一般说对事不对人的时候,都是针对人的。这个达布星确实针对的是戚斌暄这个人,看这理由都是因其非匈真国人。
杜立夫听了,感觉似乎达布星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又问其他人的意见。
户部尚书说道:“沮渠大人考虑的在理,此人可以重用其才,但不能不防其心。”
礼部尚书说道:“新可汗宫的建造工作,还是由皇室人员主持为好。毕竟这是关系皇室安全的大事。”
吏部尚书提出不同意见:“虽然我赞同大家的想法,但是按照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原则,戚斌暄在此事上有大功,他提出的方案,让别人来主持实施,是否有抢夺功劳的嫌疑?如果戚斌暄其功劳不妥善处置,可能会寒了大臣们的心。之后的工作,也会不太好做。”
第二十一章 各方利益的博弈(五)
可汗听了,默然无语。环视一圈,发现奈文摩尔在那里一言不发,于是问道:“工部尚书,你有啥意见,说说。”
奈文摩尔尴尬地说道:“此次事件中,工部出的事情较多,我实在是没脸说啥了。”
已经打过一棒了,该给个枣了。可汗劝慰道:“水至清则无鱼,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再说了,戚斌暄也是你们工部的人,至少此次事件中,他还是有功的。对于其安排,你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奈文摩尔这才说道:“其实,对于戚员外郎的能力,我还是颇为看重的。鹰都的棚户区拆迁,难之又难,不提‘鹰都扩建方案’最后实施结果如何,但至少解决了拆迁这个难题。工部工作繁杂,有很多历史遗留的问题,也有很多新遇到的难题。如果能够充分利用戚员外郎的能力,解决这些难题,我还是很赞同的。比方说,水部现在就遇到了一个难题,亟需解决,我有考虑让戚斌暄去负责。可是戚斌暄是工部员外郎,按照人事安排,不能接管这个事情。所以我也有些犯难。”
可汗问道:“水部有何难题,有什么不好安排的?”
奈文摩尔回道:“鹰都西南三百里外忽巴托山脉的石古纳河,经常发洪水。我们水部的专家,初步意见是,将石古纳河刚出忽巴托山脉的地段,设置成泄洪区。如果出现洪水,主动将河道挖开,将洪水导入泄洪区,这样可以减少对下游的损害。但这样需要将那片区域的城镇搬迁。其中有一个伊尔鲁城,人口众多,历史也比较悠久,搬迁难度巨大。戚员外郎善于解决难题,我想让他去解决此事。但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不适合。”
可汗说道:“河流的事情,是你们工部下边的水部在管,将戚斌暄调到水部,属于你们内部工作调动,打个申请报告让吏部批了即可,有什么难办的。”
“可汗有所不知,虽说水部可以给伊尔鲁城下命令,安排他们拆迁。但是这个计划是让伊尔鲁城舍小为大,他们未必愿意搬迁。地方官府阳奉阴违、虚与委蛇,仍然会阻碍进度,甚至无法促成此事。所以,要想让戚斌暄办理此事,需要他去伊尔鲁城担任一方大员,全权负责才行。但中央官员外放,那不是工部打申请可以决定的。”
可汗问吏部尚书:“从官员任命方面来说,派戚斌暄到伊尔鲁城是否可行?”
吏部尚书回道:“可以,但是有一个问题,伊尔鲁城最高长官为县令,正七品。戚斌暄现在官职为从六品上。如果外派让他负责伊尔鲁城事物,官职品级反而下降,对于没有犯错误的官员来说,不太符合常理。”
可汗想了想说道:“既然程序上可行,那就委派戚斌暄为伊尔鲁城县令,享受正六品待遇。回去后,吏部就拟文吧。”
“是。”吏部尚书躬身领命。
奈文摩尔微微扭头,瞥了沮渠一眼,两人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个眼神,似乎在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当众位大佬在可汗书房开会的时候,戚斌暄带着雪狼,来到了鹰都郊外一处公墓。
一人一犬在一处墓碑前停下,通过碑上的字迹,雪狼得知这是戚斌暄之前的秘书萨尔普的墓。
戚斌暄从手提袋中掏出一些凉菜、牛肉、猪头肉、熏鱼、腊肉等放在墓碑前,同时打开一瓶白酒,在墓碑前倒了一半。
戚斌暄对着墓碑说道:“萨尔普,早就要来看你了,不过之前忙着鹰都扩建方案的事情,没顾上。经过几次波折,这个方案的通过现在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我这次来也是给你通报这个好消息。毕竟其中也有你的不少心血,这也是你的愿望。不知道你在下边怎样。不用担心你的家人,我会帮你照顾的……”
雪狼默默地卧在旁边,听戚斌暄絮絮叨叨的述说。
戚斌暄说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喝了一口酒,之后又在墓碑前倒了一小口,拿着一双筷子,自己夹口菜,又夹一片放在墓碑前。这样子就像和一位老友在那里叙旧一般。
雪狼静静地呆着,时间长了也感觉有些腹中饥饿,于是一张嘴,舌头一卷,卷起几片猪头肉放进口中,过了几秒钟,又卷了一片熏鱼。
如是再三,等雪狼卷起几片牛肉放入口中的时候,戚斌暄也察觉出来了,扭头问道:“你吃牛肉干吗?”
雪狼听了一愣,心中想着,吃几片牛肉还不行了?于是瓮声瓮气的说道:“咋了,牛跟你告状了?”
戚斌暄听了也是一愣,哈哈一笑,抑郁之情稍减,从包中掏出一包封装的牛肉干,撕开递给雪狼,说道:“牛没跟我告状,这门外语咱没学会。”
雪狼也反映过来了,这是牛肉干,不是牛肉——干吗。之后又张口一卷,吃起了牛肉干,别说,还是这个有嚼劲。
雪狼边吃边问道:“萨尔普下葬之时,你不是已经来过了吗,这才过去几天,你怎么又来了。”
戚斌暄回道:“毕竟萨尔普是因为我而死去的。人死为大,过来和他多唠唠嗑,说说他关心的事情,也算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吧。”
“你怎么不让白钱倍和陈富贵跟着一起来?”
戚斌暄听了蓦然无语,听了一会儿,才低语道:“也许,我怕他们两个也重蹈萨尔普的覆辙吧。之前是乐正龙,现在是萨尔普,我发现很多亲密的人都因为我而离去,我心里也有些不安。”
雪狼听了也不言语,只是不停地咀嚼着牛肉干,但是一块肉干已经咀嚼了半天还没咽下去。
又在萨尔普坟前说了会儿话,戚斌暄带着雪狼离去,他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经悄然展开。
离开可汗宫后,奈文摩尔对达布星说道:“听闻沮渠大人喜欢交响乐,今天有一个著名的交响乐团进行巡演,不知道能否荣幸请得沮渠大人赏光一起去鉴赏一番。”
沮渠笑道:“尚书大人所请,怎敢不去?”
在演奏大厅嘈杂乐器演奏的环境下,奈文摩尔和达布星在那里窃窃私语。
“这次多亏了沮渠大人帮忙,解决了戚斌暄和几个不怎么听话的手下两个问题。今后,我们还要多多通力合作,我进入尚书省的事情,还需要沮渠大人多多帮忙。”
“这些都没什么,之前和尚书大人交往的太少,这是我的失误。今后,不仅仅我们,还有我们的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都要多多亲近才是。”
就在这贵宾包间中,伴随着这精彩浩淼的音乐,激进派和中立派的高层,达成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协议。
“沮渠大人品味高雅,交响乐这种高雅艺术,我这下里巴人是欣赏不来啊。”协议达成了,目的达到了,工部尚书奈文摩尔开始和沮渠唠家常。
说道交响乐,达布星就很有谈话的**了,可能就是兴趣使然。“在纷杂的音乐中,交响乐恐怕是最让人爱恨交织、取舍两难的了。在大众的观念里,他是高雅的、严肃的、让人望而却步的。但交响乐离我们的生活并不远,只要掌握了基本的欣赏方法,听懂交响乐是一点都不难的。
“交响乐中有一类叫‘音画’的,以描写自然界及生活的景物为主要内容,比较通俗易懂。欣赏这些作品,加上丰富的想象,无形之中,就可得到概念性的联想———大自然多美好、生活多有趣,万物生长不息。还有一类叫‘舞曲’,它的民族风格极浓,乐曲比较短小,感情比较单纯,旋律也比较清楚,大多描写风俗性的节日欢乐活动,有载歌载舞的特点。也有从舞剧中剪取片断成为单独的器乐曲。此类交响舞曲,易于理解,很快地就能普及起来……”
在听达布星一番侃侃而谈之后,奈文摩尔说道:“我听说宋国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交响乐团,不是用普遍流行的弦乐器、管乐器、打击乐器,而是用他们民族特色的传统乐器进行演奏。竹音绕梁声声翠,别有一番韵味。”
达布星不屑地说道:“那只是邯郸学步罢了,根本不能算是交响乐,顶多算个民乐合奏罢了。交响乐是一种时间与经验积累的沉淀,其中通过音乐表达的音画、舞曲、故事情节,民乐合奏能表达出来吗?”
“这个我还真不太懂,有机会了请沮渠大人鉴赏一番。”
“随时恭候。”
可汗宫,杜立夫离开书房,再次到了莫茯苓寝宫。在这尔虞我诈的匈真官场中,也只有莫茯苓这温柔善良的品性,才能让他寻找到一丝安慰,获得一片宁静的港湾。这次,他没有跟莫茯苓提建造新可汗宫的事情,准备等项目实施的时候,再给她一个惊喜。
杜立夫看着翩翩起舞的莫茯苓,心中感慨万千,匈真,虽然以他为尊,但是很多事情不能由着性子来,手中无粮心中发慌啊。这个戚斌暄不愧是八王爷看中的人才,一个小小的方案,充实了可汗的小金库,让他做事情底气足了不少。就是这次人事安排,似乎有些对不起他,不过毕竟非我族类,今后在其他方面给他一些补偿吧。一些难题,也可以征求下他的意见,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
第二十二章 各方利益的博弈(六)
工部大楼,尚书的办公室,奈文摩尔对自己的亲信水部郎中昆卡说道:“那几个不听话的剔除了,经过奏请,让你暂代工部侍郎之位,主持事物。过段日子,我保举将你扶正。今后,工部事物你就要多操心了。”
昆卡说道:“大人,虽然剔除了不安分因素,但是激进派又安插了一些人员,这未必是好事啊。”
“这也是利益交换的需要,我们给了他一个工部郎中的职位,但吏部也给我们交换了一些位子,这波不亏。你是工部老人,一个新的郎中,还能压制不了?”
“那戴林——”
“他就是个茅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不过无妨,就当他是个摆设,一些私密事务也不需和他商量。伊尔鲁城是他的根基,这次让戚斌暄前去进行拆迁,不就是断了他的根基吗。没了跟脚,戴林还能有劲儿蹦跶?至于找后账,让他找戚斌暄去。”
“哈哈,大人这招借刀杀人的计策果然是妙。”昆卡恭维道,丝毫没有因这是自己的主意而居功的意思。实惠是自己的,功劳是尚书的。
原工部侍郎哈斯卡和工部郎中玛吉纳被撤职查办,经过一番审查,得出结果,其二人收受茶叶若干,收受中档烟酒若干,参加酒局若干,收受金钱房屋无。此调查结果与二人掌管的这个油水部门地位相比较,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但因可汗关注此事,声明要严查严办,因此,二人还是被撤职了。之后,两人开始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在哈斯卡的一个隐蔽住所,哈斯卡和玛吉纳举杯相庆。哈斯卡说道:“老弟,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咱们看起来丢了官,但是保了平安。”
玛吉纳也应和道:“老哥说的是,在那个职位上,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昨天罢官之后,晚上睡得反而踏实了。能够像咱们一样,安然身退,并且保住财产,已经很不错了。”
“对,以后我们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个富家翁了,干一杯。”哈斯卡举起了酒杯,心中却是不屑地想道,这个蠢货,通过操控股票让收受的贿赂洗白,表面上看着都是运气使然,但是中间费、损耗费损失了近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干杯。”玛吉纳一饮而尽,心中也是对哈斯卡充满了鄙夷,这个哈斯卡,通过朋友、包养的情妇收受贿赂,表面上跟自己的账户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那能经得住查吗,这就像一枚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暴露出来了。为了点蝇头小利,损失了安全,得不偿失,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玛吉纳老弟,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去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任职,当一个公关部门的负责人,专门处理一些和工部打交道的手续等事情。我想,刚离职不久,原工部的人应该还卖我这个面子,程序方面能走的快一点。有什么项目的内部消息,也能够提前知道准备一下。老哥你呢?”
“我准备伙同一些朋友成立一个公司,自己当老板单干。之前都是替别人跑腿了,现在该为自己跑跑腿了。”
“还是老哥有魄力。”玛吉纳表面上恭维,心中却想,什么朋友,不就是他收受贿赂的钱,以其他人的名义投资公司吗,换汤不换药。真以为自己是经商的那块料吗,别把好不容易攒的养老本赔进去。
“哪里哪里,还是老弟稳当。”哈斯卡心中却腹诽道,还去房地产开发部门任职,以前你是他们的上级,现在成了下属,还不可着劲的折腾你,以为那些钱那么好拿,真当自己是能屈能伸呢。官场这么久了,不知道人走茶凉吗,工部的人会再卖你这个老脸面子吗。这人,非得碰碰壁才知道事不可为。
同病相怜的离职的二人,也都有各自的小九九。
八王爷接到戚斌暄外调的消息后,马上入宫,找可汗询问情况。
八王爷抱怨道,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力出色的幕僚,就这么被可汗派到外地做官去了,这以后工作该怎么办。
可汗耐心地给八王爷解释,这是为了更好地发挥戚斌暄的能力。而且现在通讯手段这么发达,有事情完全可以电话或者视频求助。将戚斌暄放到地方做一把手,做出成绩后,提拔起来,这是吏部启用后备人才的正常手续,要不然,没有资历、没有政绩、没有当一把手的经验,怎么服众?而且,戚斌暄千里迢迢来助你,总不能让人家一身布衣给你干活吧。总得给点上升渠道,给点希望才是。
八王爷听后,感觉似乎也有些道l县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运作得当,两年就回来了,到时候,戚斌暄就会成为保守派一个生力军,有了资历,配合他的能力,作用说不定更大。
见八王爷点头同意了安排,可汗也长舒了一口气,这居中调和、兼顾平衡的工作不好做啊。真羡慕有些人,可以恣意妄为,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汗都万人之上了,怎么也当的这么累啊,难道就因为不想当昏君的缘故?
八王府,扫墓回来的戚斌暄得到了去往伊尔鲁城r县令的消息,大为吃惊。八王爷倒是很兴奋,给戚斌暄仔细分析了一下去r县令的利害关系,基本就是将可汗的那一番话又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戚斌暄听了,心中苦笑不已,不说是否真如八王爷说的那么理想化,单单从自己来匈真的目的,远离庙堂之高,就不如在八王爷身边那么有影响力,可以操控局势。但他们已经定下了,现在也不好更改,如果强硬要求,甚至不去上任,还怕会引起匈真的怀疑,对任务不利。思索良久,戚斌暄终于同意了此项任命。
一个“鹰都扩建方案”,可汗杜立夫得到了扩充小金库的途径;沮渠达布星成功将势力渗透进工部,并和保守派达成了合作;工部尚书奈文摩尔成功清除了工部的不稳定因素,并成功与激进派达成了利益交换,在之后鹰都扩建上也能够得到巨大的好处;户部得到了评审的权利,从工部“专家”中分得了蛋糕;哈斯卡、玛吉纳捞够了好处,利用此次事件平安退位,得失参半;八王爷得到了可汗的空头支票,将来会重用戚斌暄,扶持他成为保守派的得力干将。
然而,最大的功臣,方案的提出者与推动者戚斌暄,却被迫离开中央朝廷,去一个偏远的山城,解决迁城这一个巨大的难题。各方博弈的结果,都获得了说的过去的利益,结果将戚斌暄这个外国人发配了,不得不说,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回到居所,戚斌暄将外派的事情和白钱倍等人说了下,白钱倍劝慰道:“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才来匈真国多长时间,混个县令已经很不错了。”
陈富贵也说道:“对啊,在鹰都,虽然离中央政权较近,但是你的影响力终究有限,还不如到地方上试试,走敌方包围中央的道路。在地方上,你可是一把手,还不一手遮天。”
雪狼倒是无所谓地说道:“远离是非之地,少些勾心斗角,暗杀等事情也少点,至少安全点。”
听了同伴们的劝慰,戚斌暄的心情才好了许多。
晚上,躺在床上,戚斌暄给沈婧媛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被委以重任,要去伊尔鲁城担r县令了,让沈婧媛不要担心。
第二天,戚斌暄又带了一瓶酒,前往萨尔普墓地。在墓碑前,戚斌暄说要去伊尔鲁城赴任,最近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他了,说完,将这瓶酒倒在了墓碑前的地上,告别离去。
在公墓门口,戚斌暄意外的见到了原工部郎中玛吉纳。
玛吉纳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可能被迫离职,没有他表面说的那么潇洒。
玛吉纳看见戚斌暄也略微吃惊,思索片刻后,明白了原委,于是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记得相处没几天的下属。”
戚斌暄眉头紧皱,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为救我而死,这份情我会记得。”
玛吉纳感觉这世界确实有些荒唐,要害戚斌暄的人,反而被认为是恩人。对于戚斌暄的敌视,玛吉纳也理解,估计到现在戚斌暄还认为萨尔普的死亡是他造成的。虽然也可以这么说,但是这误会确实有点大。
玛吉纳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说道:“我也来看看萨尔普,毕竟他之前也是我手下一名比较尽职的下属。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想过要杀害萨尔普。萨尔普的家人,我也会多多照顾的。”
玛吉纳心中想的确是,我想杀的其实是你啊,你挡了太多人的路。而且,即使杀了你之后,我也从没想过要杀萨尔普灭口。
听了玛吉纳的话,戚斌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玛吉纳看着戚斌暄的背影,摇头苦笑,自己从那圈子中跳出来了,再想想之前的所作所为,惘若隔世,对之前的一些做法,也感觉有些可笑。这是因为超脱于外的缘故吗?
在八王府大门口,戚斌暄与送行的八王爷告别后,和同伴驱车前往伊尔鲁城赴任,一场新的征程重新开启。
第二十三章 初到伊尔鲁城
伊尔鲁城,位于鹰都西南三百公里处。说是三百公里,那是直线距离,真正驱车前往,路程得四百多公里。
白钱倍开着车,带着几人还有雪狼按照导航的提示,前往伊尔鲁城,走了两个小时,在服务区休息。几人下车,前往服务区的食堂,想要吃点东西充饥,结果一看价钱,比城区价格贵了四五倍,一碗普通的面食就要卖五六十。几人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陈富贵说道:“我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了,车子行李中有食物,我们将就着吃点,到了伊尔鲁城再吃大餐。”
陈富贵从行李中掏出了面包、饼干、火腿肠等,让几人选择。戚斌暄从中拿出一个东西,惊奇地说道:“现在还有卖这个的?”
几人看去,见戚斌暄手中拿的竟然是干脆面,这在他们小时候都经常吃,现在反而很少见了。只见戚斌暄先将干脆面捏碎,之后撕开包装袋,找到调料包,将粉包一股脑倒进袋中,握住开口,使劲摇晃几下,然后将面倒进口中咀嚼。吃到最后,将所剩无几的面倒入左手中,之后两只手相互的倒腾,将调料抖掉一部分,最后将手中的干脆面渣渣一股脑倒进口中,拍拍手,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正在被白钱倍喂火腿吃的雪狼见状,叫嚷着也要吃干脆面。
白钱倍道:“那个有什么好吃的,你是犬,还是吃肉食吧。”
“不行,我就要吃那个,看戚斌暄吃的那么过瘾,我也要试试。”
白钱倍被馋的无法,只好也依样拿出一包干脆面,捏碎、倒调料、摇均匀,之后让哈士奇张开大口,倒了进去。省下最后一点,白钱倍就要倒在自己手中,来回倒腾,这时,雪狼又举起自己的爪子,让倒在自己爪心。
白钱倍小心翼翼地将最后的一点干脆面倒入雪狼爪中,雪狼依样两只爪子来回倒腾,倒腾两下,干脆面渣滓全掉完了,惹得三人哈哈大笑。雪狼也不着恼,张嘴傻乐。在白钱倍去拿其他食物喂雪狼的时候,雪狼小声嘀咕了句:“奇怪,怎么没有以前的那种味道了。”
吃饱喝足,休息片刻后,几人又驱车前行。又开了两个小时车,终于到了伊尔鲁城。
戚斌暄就要前去府衙报道。陈富贵制止道:“别那么着急。吏部又没有规定报道时间,趁着报道前的时间,我们先在伊尔鲁城逛逛,游玩一下,放松下心情。上任后,就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了。”
“说的也是,正好这也是你的管辖地,就当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了。”白钱倍也符合道。
几人商量一阵后,决定暂不报道,先找个旅店住下,之后逛逛这个伊尔鲁城。
三人拿出手机,开始通过软件寻找酒店。
陈富贵拿出手机,寻找一番,说道:“这家不错,评论挺好的,地理位置也便利,标间一间一天二百八。”
戚斌暄说道:“我也找到一家,评价也不错,一天一间二百六。”
白钱倍说道:“我查了一个,感觉也行,标间一天二百三。”
三人相互看了下,发现竟然是同一家酒店的房间,这三个手机搜出来的价格竟然不一样。
陈富贵看了下三人的手机,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片报道,略微生气地说道:“我之前浏览过一个网页,说现在存在‘大数据杀熟’的现象,一个房间,不同的手机订的价钱就不一样。咱们三个手机,正好我的最贵,戚斌暄次之,白钱倍用的最经济实惠,结果就出现了这个结果。看来以后出门,要专门准备一个便宜手机订房间用了。”
白钱倍听了笑道:“不至于不至于,这可能跟等级啥的有关。我这个号,是家族内部公用的,平时消费额度较大,软件会员级别较高,可享受会员折扣和权益,所以价钱便宜点。戚斌暄的这个……”
白钱倍拿过戚斌暄的手机看了看,之后解释道:“他选择的这个价格是不带早餐的。酒店的早餐,一般是自助餐,收取二十很正常。这不是软件区别对待用户,更不是什么大数据利用手机区别对待。”
陈富贵听了,默默地收起了手机,对白钱倍说道:“看来网络的一些信息也不能全信。”
一番波折下来,三人一犬住进了酒店。戚斌暄和雪狼一间,白钱倍和陈富贵一间。简单洗涮一番之后,几人出门寻找饭店解决午饭问题。
出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过了饭店,大部分饭店都关门了。在一家小饭店,几人点了一个有特色的大骨头,几个炒菜,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陈富贵啃过大骨头,用吸管吸了骨髓,之后问哈士奇道:“雪狼,你啃骨头不?”
“咱是护族神兽,在族中的时候就没啃过骨头,现在怎么会啃。再说了,这么多肉还吃不完呢,吃啥骨头。肉它不好吃?”雪狼不屑地说道,之后咔吱咔吱连肉带骨头嚼碎了,咽下肚去,连吸骨髓的步骤都省了。看来这不是不吃骨头,是不吃别人啃过的骨头。
戚斌暄边啃骨头边看着哈士奇的吃相,赞叹果然犬的牙口好啊,这么粗的骨头,直接一口咬碎。
白钱倍说道:“还不错,随便选的小店,炖的大骨头肉味道竟然这么好,关键是这肉质有嚼劲,吃起来不像是速成猪。”
端着炒菜过来的小二接话道:“客人们是外地来的吧,我们饭店用的都是本地的猪,都是在山中围了一片空地散养的。不是吃饲料速成出来的,所以味道格外的好。很多客人离开时候都要带些回去。”
戚斌暄问道:“看你这菜的价格,卖的也不贵,方养猪和饲养猪的猪肉卖一个价,不会赔本吗?”
小二回道:“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圈起一片地,将家禽牲畜往那里一放,也不用怎么管,除了生长周期慢点外,成本其实比饲料喂养还少点。所以也就没怎么加价。况且要是太贵了,大家也就不买咱家的饭了,毕竟主要做的是本地人的生意,大都还是知道行情的。”
戚斌暄想起了来此地任职的主要任务,问道:“小二,听说此地经常闹水灾,是这样吗?”
小二说道:“倒是也没有发过几次吧,从我记事起,可能也就发过两次小洪水,不过也不碍事,就是街道水淹了三四十公分,刚刚淹没小腿而已。我们小伙伴还拿着大盆、充气的皮艇划船玩呢。不过家里的家具、物品泡水了,有些损失。”
戚斌暄看了看小二的年龄,大概也就是二十来岁,看来跟传闻差不多,此地七八年一次小水灾。
这时,掌柜的过来,拍了下小二的脑袋说道:“你这小子就知道玩,发大水那是开玩笑的,你是没碰见大水灾。三四十年前我碰见过一回。那一年,从开春一直到入夏,可以说是滴雨未下,庄稼严重欠收,连往年的一半都没有。入夏以后,开始突降数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各河流水量猛涨。短短五六天,石古纳河水位涨了八米,已经与河提相平,但暴雨仍然不止,上游的洪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又过了两天,大堤决堤,一时间伊尔鲁城周边区域成为了一片沼泽,农田被淹,房屋倒塌,哀鸿遍野,死伤无数。当时器械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人们都是划着小木舟一点一点救助难民。水里到处漂浮着尸体,有时候从旁边划船过去,能看见尸体肿胀的炸裂开来,腐肉溅的到处都是……”
陈富贵在旁边说道:“掌柜的,这儿还正吃着饭呢。”
“呵呵,抱歉抱歉。”掌柜的忙收了话头,告了声罪,接着忙去了。
雪狼倒不受影响,仍然在大口大口的啃着肉骨头。
戚斌暄也没有太在意,依旧拿了一个大骨头,不紧不慢地啃着,毕竟在军队中收到过野外生存训练,连青蛙蛇都生吃,听那些话对吃饭有什么大碍。
戚斌暄边吃边说道:“看来我们这次来还是能办些实事的。”
白钱倍说道:“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
陈富贵答道:“这原因多了去了,可能没钱,可能每人愿意牵头承担责任,也可能想着得过且过,自己任上没事就行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你们别想着自己来干能干好,真正实施的时候,你们就知道难处了。”
雪狼不屑地说道:“有困难解决困难,再难也得干。赚钱不易就等着饿死吗?”
白钱倍乐呵呵地说道:“雪狼,你是个智者。”
陈富贵被雪狼的话呛得治咳嗽,半天后顺过气来,说道:“饿了我可以去钓鱼打猎,总得想法活着。”
“这不就得了,有问题解决问题,别老摆困难提条件抱怨。”雪狼仍是那副一脸严肃的脸说道,从它的表情真不知它是真的在较真还是随口一说。
陈富贵仍是略带不服的低声说道:“有精力了,应该在宋国多做点实事。咱们来匈真办好事,这不本末倒置吗。”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不言语了,只能听见雪狼在那里咔吱咔吱地嚼骨头声音。
在众人的沉默中,雪狼将嘴里的骨头渣吞下,随口说了句:“欲将取之,必先予之。钓鱼还得弄点鱼饵,训练动物还得给些食物,做大事不得先取得对方的信任?不干点出色的事情怎么能行。”
雪狼看着众人略带惊异的目光,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动物的智慧也这么高,真不能小瞧了你们。”
“恩,以后还得多听听雪狼的建议才是。”
雪狼听到了赞赏,也有些飘飘然,说道:“那是,咱也感觉最近脑袋瓜比以前灵光了不少,可能换个角度看待问题,就会有不同的感悟吧。”
第二十四章 十八层地狱
吃过饭,三人一犬请了一个本地的导游洛奇杰,带着游览伊尔鲁城。
在城中街道上闲逛的时候,洛奇杰如数家珍得介绍了各个街道有趣的建筑、各个小巷小店的名吃、各处发生的有趣故事。
洛奇杰指着一处建筑说道:“你看见那个建筑了吗,就是那个造型不规整的,两个墙夹角不到六十度的那个,就是伊尔鲁城的一个艺术博物馆。不过对那里的艺术作品我是欣赏不来的。我记得随着老师去参观的时候,看见墙上一个抽象的浮雕。那个浮雕占了整面墙,有二十来平方米大小。波纹代表水、曲线代表山,都很抽象,但是莫名其妙的水中有一条鱼,雕刻的惟妙惟肖,连鳞片都雕的很密集,这风格和整体布局很不协调。我当时就问老师,这鱼刻上去干嘛,去掉感觉更好些。老师沉默了半天,最后说了句,你说的有道理。”
路过一条小巷,洛奇杰说道:“那里都是一些小吃,虽然环境有点脏,但是事物的味道着实不错。以前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我就和小朋友们经常往那里跑。记得当时五毛钱一根猪尾巴,我们买上四五根能吃到饱,现在不行了,一根猪尾巴得二十来块,还不如买点猪头肉实惠。以前吃猪尾巴是图便宜,现在吃是图个新鲜。”
路过一个方方正正的地标性建筑时候,洛奇杰说道:“你看见那个大楼没,那可是伊尔鲁城的府衙,县令都在那里办公。”
听见洛奇杰的话语,众人都不禁对那个建筑多看了几眼。
洛奇杰接着说道:“府衙可跟一般的建筑不一样,你看那形状,中间高,两边低,跟官帽似的。而且,据说最开始的时候,这栋楼设计的是十八层,正好将伊尔鲁城大小部门都涵盖进去。但是,当时的县令比较迷信,见了设计图,大骂道,这十八层是什么意思,十八层地狱吗,这是要诅咒县令吗。于是,将设计推到重做,改成了十五层。”
白钱倍问道:“十八层改成十七层或者十九层不就行了,为什么改成十五层啊?”
洛奇杰解释道:“既然县令提出来了,十九层也不合适啊,要不然搬进去的时候,谁去十八层办公?至于改成十五层,是因为还有两层地下室。万一县令再合起来计算,这不还得触霉头。就因为层数变少了,这不就在左右旁边又盖了两个辅楼,以便其他部门入驻。多余的空房子还能够出租创收。别说,这么一设计,左右对称,两侧的辅楼跟扶手一样,形状貌似老板椅,也挺好看的。”
雪狼突兀地说了句:“这个大楼风水不错,看来是找高人看过了。”
陈富贵疑惑地问道:“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雪狼说道:“怎么说咱也是看过可汗宫风水的犬,代表着权威。从咱嘴里说出来的,就是假的也是真的。”
白钱倍见洛奇杰对于雪狼说话一点也不吃惊,不禁问道:“你对于雪狼说话不感觉奇怪吗?”
“这有啥奇怪地。”洛奇杰一副见过大世面的口吻回道:“聪明的动物多了去了。我就看见过会算数的鹦鹉,会当护士的猴子,会摔跤的狗熊。这会说话的狗有啥稀奇的。”
“是吗,有机会,真要去见识一下。”白钱倍笑着回道。
又路过一栋高楼,洛奇杰指着那个气派的高楼说道:“你看见那个楼了吗?它外表看着只有十一层,可是为什么电梯数却是十二层呢?”
白钱倍道:“因为有一层地下室。”
“不对,我说的是地上部分。”
陈富贵说道:“因为电梯直达天台,天台那层就是十二层。”
“不对,电梯不能直达天台。去天台需要走步梯。”
戚斌暄说道:“这个我知道。有时候开发商为了卖房子多挣钱,将最上边的一层层高加大,等装修的时候,制造隔断,将一层变为两层。规划图上是一层,实际上却是两层了。”
洛奇杰听了惊讶道:“你说的这个新奇,我还没听说过。不过也不是这个原因。为什么是十二层呢。因为这栋楼是一个豪华酒店,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这贵人富豪都有点迷信,所以酒店就要避免出现四这个字眼。于是第四层就变成了第五层。电梯最高层也就由第十一层变成第十二层了。”
陈富贵说道:“你说起这个我也想起来了,很多酒店房间号都避免四的出现,比方说203之后就变成了205了。”
顺着伊尔鲁城街道逛了一圈,大致摸清了道路和地标性建筑。晚上,戚斌暄三人一犬带着小导游洛奇杰一起吃了顿便饭,相约第二天要游周边的景点,让洛奇杰继续当导游后,让洛奇杰自己回住处。
第二天,戚斌暄等人接上导游洛奇杰,准备去往伊尔鲁城四周的旅游景点查看一二。
然而和洛奇杰会合的时候,发现洛奇杰还带这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洛奇杰说道:“老板,这是我的弟弟,洛偶杰。今天家里有事,没人照顾小弟弟,我就想着带他跟我们一起去吧。你们放心,他很听话的,不吵不闹,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本来几人感觉有些不太方便,不过想想洛奇杰赚钱也不容易,而且第一天带着他们讲解的也很卖力,也就同意了。
洛奇杰暗自出了口气,看来碰见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主顾不容易。他其实存了一点小心思,可以免费去旅游景点转一圈,省下的资金也不少,这对于他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他就想占个小便宜,带着弟弟去免费逛一圈,让弟弟见见世面。不过若是老板们坚持,他也做了两手准备,自己家人就在不远处等着呢。贪点小便宜,这也许就是洛奇杰这种小人物的狡猾之处。
驱车往城郊行驶,在一条岔路口,洛奇杰提醒道:“老板,前面路口往左拐,咱们绕个圈。虽然直走近点,但是路过一个厂子,那门前路坑坑洼洼,灰尘也大,走一圈你就得洗车子了。”
既然是微服私访,不能只看光鲜的一面,也得看看真实的一面,于是在戚斌暄的提议下,白钱倍驱车直行。果然,没走几公里,就看见前方烟尘荡漾,视线受阻。白钱倍不自觉地就减缓了车速。
这路倒还算是宽敞,不过确实坑坑洼洼,颠簸的不行。
洛奇杰指着旁边一个厂子介绍道:“那是一个水泥厂,是伊尔鲁城的支柱型企业,所以县里也对他们颇为照顾。这路主要是运输车载重太大,跑坏的。”
“跑坏了也得修啊。”陈富贵抱怨道:“这要是不熟悉路况的,速度快又碰见一个大坑,很容易出事。”
“修啊,年年修,但是坏的速度也快。当地人一般都不在这条路走,路况不好,灰尘太大。穿个白衬衫骑自行车过去就变成黄衬衫了。”洛奇杰又指着两侧突兀地山体说道:“你们看见那几个小山头了吗?以前都是石头山,这是慢慢开采石料,开挖成现在的模样了。现在这个水泥厂规模是越来越大了,真不知道这些小山头还能支持几年。”
白钱倍乐呵呵地说道:“这些事情自有官府的人操心,你个小屁孩关心这个干吗。”
洛奇杰不服气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乡,我当然关心了。”
戚斌暄说道:“山石开采破坏的环境,想修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多方面规划论证,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洛奇杰回道:“实施起来麻烦,但是大体规划却简单。我们要去的黄羊山综合公园就是一个治理的典范。那个矿坑经过过度开采已经不成样子了,经过一番治理,设计了水上乐园,建造了动物园,飞鸟馆,已经成了附近文明的游乐场所。所以说,规划点子很简单,就是官府能否下定决心实施很困难。”
“没想到你个小屁孩还挺有思想的。”陈富贵打趣道。
“那当然了,爸爸妈妈总是夸奖哥哥聪明。”洛偶杰在旁边插嘴道。
一句奶声奶气的话,说的大家都乐了。哪有父母不夸自己孩子聪明的,关键是看这个聪明劲头用对地方了没有。
洛偶杰见大家说话和气,也没有那么拘束了,伸手就去摸雪狼的毛发。雪狼扭头,用他那特有的严肃脸庞瞪向洛偶杰,吓得他赶忙将手缩回去。
戚斌暄笑道:“雪狼,别吓着小孩子。”
雪狼听后,伸出前爪,碰了碰洛偶杰的手,以示握手。洛偶杰高兴地搂住雪狼的脖子,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车中,让众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到了黄羊山综合公园,停好车子后,几人前去售票窗口买票。这个综合公园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以动物园为主,一部分是以游乐场为主,每个部分票价六十元,两个一起买通票九十八元。戚斌暄三人一人一张通票,哈士奇雪狼不要票,导游洛奇杰亮了下导游证不要票,洛偶杰身高不到规定要求不要票。导游带着游客的情况可以不买票,这就是他想趁机带洛偶杰来玩玩的原因。
陈富贵嘟囔道:“这个票价不便宜啊。”
洛奇杰说道:“放心吧,肯定物有所值的。”
第二零三章 戴林的班底
进入游乐园的大门,戚斌暄众人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受到丘陵地形、河流纵横、人文气息等影响,南方园林讲究的是小巧精致,通过松竹古树、小池隔断,将园林遮蔽起来,幽深静远,一步一景。和南方的园林不同,北方园林讲究粗犷大气,结合文化内涵和地理优势,处处火树银花,处处流光溢彩,处处水光楼影,营造色彩缤纷的视觉盛宴。两种风格各有所长,各有千秋。
而这个游乐园,也有着北方园林的风格,粗犷大气,规模宏大,站在门口,大部分游乐设施一览无余。
也许有些人感觉一览无余的游乐园没有什么让人震惊的,换个角度讲,大海也是一览无余的,但就是因为其规模庞大,所以让人震惊。
同理,这个黄羊山综合性公园,占地近四千亩,从眺望台一眼望去,可以看见围绕着中间人工湖建造的“过山车”、“大摆锤”、水上乐园、滑雪场、百鸟园、冰雕世界、二百多米长的空中走廊,不可谓不壮观。据说,这个黄羊山还是匈真西南地区规模最大、最具体验价值的综合性游乐园。
众人挨个游玩,一开始先去了野生动物王国。洛偶杰一进入动物王国就开心的不行,叫嚷着来回奔跑,一会儿看山涧中的鸣鸟、一会儿看假山中的啼猿。
在一处野生动物散养区,戚斌暄一行还包了个铁笼车子,在散养区观光。除了可以近距离观看那些狮熊虎豹外,还可以用铁签穿着的肉串喂食野生动物。洛偶杰拿着一个肉串在雪狼嘴前晃悠,要喂雪狼吃。雪狼摇摆着脑袋躲闪,实在烦的不行了,张嘴道:“我不吃生肉。”吓得洛偶杰一缩脖子,之后又乐呵呵地喂起车外的老虎。
路过野狼区,那些野狼看见哈士奇在车中,一股脑围住了车子,嗷嗷直叫。司机车子不能开动,怕伤着了野狼。哈士奇在车中嗷嗷应对了一会儿,狼群这才散去。
洛偶杰好奇地问道:“它们跟你说的啥?”
雪狼吓唬他道:“那些狼说他们饿了,让我扔几个人下去。我说那些大个的我包圆了,只有这个小孩子可以给你们。他们嫌弃你肉少,不够塞牙缝,所以愤愤然离去。”
洛偶杰听了又缩到了洛奇杰怀中。
到了那个什么4d影视厅,每人带着一个偏振眼镜,坐在椅子上观看一个视频。期间,随着镜头的改变,一会儿有烟雾喷出,一会儿凳子下有风吹的绳子拍打着小腿,让人产生了互动的感觉。屏幕中的野兽经过特效处理,有了一种出屏袭击人的感觉,吓得观众哇哇大叫;坐着过山车,经过一个隧道时候,眼看着前方垂下一个石头,似乎马上就要撞着头了,观众都不自觉地缩着脖子,低下脑袋。
出了影视厅,洛偶杰出于小孩子的天性,兴奋地和众人述说着自己的感受。然而戚斌暄等人,出于成年人的矜持和保持官府人员的严肃形象,他们只是板着脸,听着洛偶杰的叽叽喳喳,没有和洛偶杰进行交流沟通。
洛偶杰说笑了一阵子,感觉也有些无趣,于是又搂着雪狼的脑袋问道:“刚才你感觉怎样,那个大怪兽要出来屏幕的时候,没吓着你吧。声音太大了,我没听见你叫。你是不是当时吓得叫都叫不出来了?”
雪狼不屑地说道:“咱可是经过训练的,这点程度还吓不到咱。更何况那些东西根本就没什么吓人的。”
雪狼实际上也很郁闷,这个4d影院是根据人的感官设计的,对于雪狼这个哈士奇来说,那些互动措施根本不管用。比方说犬类的眼睛看见的颜色是黑白色,那些彩色的分辨不出来;坐在凳子上面,凳子下边的吹风、鞭打的绳子根本碰不见哈士奇的腿;对人有偏振作用的眼睛,戴在哈士奇脑袋上,型号不对先不说,透过镜片,哈士奇看什么都是一模糊,还不如裸眼看3d电影清晰。总之,对于哈士奇来说,这个影院的游戏体验太差了。
几人尽兴地游玩了一天,眼看天要黑了,开始打道回府。
刚出了景区门,在大门外面戚斌暄一行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其中一个衣着体面,笑容可掬的中年人说道:“您是戚县令吧?我是伊尔鲁城的县丞波希,得知您来,专门在此等候。”
微服私访黄羊山综合公园被逮个正着,戚斌暄还是感觉有点尴尬,看来这脸皮还没有被磨出来。戚斌暄让波希安排人把导游洛奇杰和他的弟弟洛偶杰送回去,自己一干人随着波希等人去了接风宴。
在宴席上,波希对作陪的几人做了介绍,有主簿艾扎洛、巡检墨斐琳、典吏珊德瑞拉、驿丞提尼。
觥筹交错间,戚斌暄提出疑惑,波希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来了,并且去了黄羊山综合公园。
波希回道:“这个说起来不值一提,我们从戴林郎中那里得知您要来此地任职,就上了心,叮嘱下属们平时留点意。黄羊山综合公园是伊尔鲁城的标志性产业,想着您肯定会去查看一下,所以也特意交待了售票处。当您拿身份证明购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您来了。”
戚斌暄从波希口中听出了一些话外之音,他特意说明从戴林处得知的消息,说明他是戴林一系的,于是说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戴林郎中带过的兵,处事能力也这么的强。”
波希道:“一点经商的小窍门而已,不登大雅之堂。”
这下,白钱倍等人也好奇起来,问这是什么经商的窍门。
波希解释道:“入仕之前,我家是经商的,我经常代父亲做些拉活儿等外联方面的工作。跟客户或者领导打交道,要打好关系啊,请请客等在所难免。可是一些场合人多眼杂,领导有忌讳,不方便沟通联系约出来。所以,慢慢就琢磨出来一个门道,给客户一些景区的门票或者卡,也就几百块钱,不算个事。客户一般也给面子收下。但是,当这个门票使用的时候,我们就会收到消息,然后去景点等着点,之后装成偶遇约客户吃饭或者游玩。客户在亲戚朋友面前有面子,我们也达到了拉近关系的目的。”
“偶,又学了一招。”白钱倍点点头称赞道。
雪狼在旁边问陈富贵:“你之前不是也是当官的,碰见过这事没?”
陈富贵被这句话问的满脸通红,好不容易蹦了一句:“估计我还不够格吧。”
波希说道:“在鹰都,眼线众多,戴林大人不好和您多接触,所以交待我们一定要多多协助配合您的工作。在座的都是戴林大人的嫡系,有事情您吩咐,尽管放心。”
戚斌暄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人,县丞、主簿、巡检、典吏、驿丞,伊尔鲁城的主要副官都在了,看来戴林在这工作的几年,经营的不错。
戚斌暄苦笑着对众人说道:“你们知道我来此任职的主要目的码?”
波希和艾扎洛等人互视一眼,之后苦笑的说道:“知道,您是为了迁移伊尔鲁城而来。说心里话,作为土生土长的伊尔鲁城人,我们是不希望远离故土的。但是,伊尔鲁城地理位置特殊,有洪水暴发的隐患确实是事实,应当解决。所以我们还是会配合您做好这项工作的。听戴林郎中说过,您做事风格比较温和,相信迁徙的过程中,城中居民会少很多麻烦。”
陈富贵插嘴道:“戚大人脾气是好,但是需要强硬手段的时候,也不会姑息。毕竟拆迁工作,强硬一点才好开展,太好说话了,民众容易得寸进尺,反而影响效果。”
波希等人听了,虽然感觉这话略微刺耳,但是他们也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了,知道这是事实,也点头称是。
接风宴过后,波希安排司机将戚斌暄等人送回下榻的酒店。
第二天,戚斌暄正式上任。在经过简短的工作交接,戚斌暄将日常工作进行了简单安排,开始主力攻克伊尔鲁城迁移事宜。
戚斌暄让主簿安排一些水利方面的专业人士,带着他们沿着石古纳河河道调查一番。
然而,还没有走出城区,戚斌暄就接到了县丞的电话,电话中说道:“知府要来检查一条新建道路的进程工作,按照规矩,应该县令迎接。这是戚县令上任后,知府第一次来视察,还是不要请假为好。”
戚斌暄一听,确实如此,不能怠慢了上司,于是赶忙往回赶。
戚斌暄赶到伊尔鲁城外的出入口,与波希等人汇合。之后等待了约半个时辰,终于接到了知府的车队。知府下车,和戚斌暄等人一阵寒暄,直夸戚斌暄年少有为,在鹰都工作成绩斐然。戚斌暄谦虚两句,说还需要和前辈们多多学习,之后一同上了一辆中巴车,开始视察那条新建道路。
视察工作很简单,到工地看下现场状况,听主管的官员讲解下进度、遇到的困难、之后的解决方案。知府讲几句话,勉励一番后回到府衙开会。
会上,知府讲解了一番这条道路的重要意义,领导们对此条道路的高度关注云云,要求伊尔鲁城要多加重视,争取早日完成通车。
戚斌暄在下面听的一头雾水,这条道路真的意义非凡吗?怎么在工部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听过这条路的名字?工部干事情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这条路,更不会向领导汇报了,领导是怎么重视的?而且,伊尔鲁城都要搬迁了,这条路以后还有什么意义?成泄洪区后,水下跑车吗?
第二零四章 不走回头路
会议结束后,一看,都中午了,在府衙食堂吃顿略微丰盛的便饭,知府一行打道回府。
戚斌暄见回去时候,车队绕了一大圈才回到伊尔鲁城出入口,和早上来时那条近路不同,有些奇怪。主簿艾扎洛解释道:“咱们知府比较迷信,有句话叫不走回头路。知府每次来视察,他的联络人员都要特意交待线路问题,并严格审核,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知府的这个习惯了。所以安排线路时候,不求用时少、距离短,只求不重叠。”
戚斌暄听了,感慨原来当官也不容易,里面需要注意的门道很多。戚斌暄问道:“如果碰见调研处在死胡同怎么办?”
主簿回道:“这就要严格审核调研地点了,不要安排在死胡同区域。”
偶,原来如此,看来这个习惯今后也有刻意操作的空间。比方说,有个烂尾工程或者豆腐渣工程,不想让知府去视察,只要将道路断路即可。理由多了去了,检修、保养,或者加埋管线排水设施都行。
想到这儿,戚斌暄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还没有当几天官呢,不想着怎么办事,先想着怎么糊弄领导了。
送走知府,已经下午三点了,外加中午喝了点酒,去调查石古纳河河道不合适了。戚斌暄心想,今天是特殊情况,剩下的几个小时就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去调查河道。
然而,还没等戚斌暄休息几分钟,秘书送来一份文件,次日州牧八点半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八点二十之前进场,县令、县丞都要参加。
戚斌暄边拿文件查看边问道:“会议主要是什么内容?”
“不太清楚,似乎是跟今后几年的总体规划有关。”
戚斌暄问道:“需要我发言吗?”
秘书回道:“问过电话通知的人员了,只是参加会议,不需要发言。”
戚斌暄想了想,自己刚来伊尔鲁城,对大致情况还不太清楚,如果州牧有什么问题问的话一问三不知也不合适,还是做些功课为好。于是说道:“你把关于伊尔鲁城近几年的规划资料找一找让我看看。”
过了十几分钟,秘书带人抱着资料进来了。
戚斌暄看着厚厚的几摞文件盒以及十几幅卷着的大地图,瞬间酒醒了。
这么多资料,该从何处下手呢,戚斌暄皱了皱眉,又对秘书说道:“你去找一个对我县规划比较熟悉的人员过来,结合资料跟我大致讲解下。”
次日早上六点,昏昏沉沉的戚斌暄带着睡眼惺忪的县丞波希坐车奔往州府。
路上,戚斌暄对波希说道:“昨天听了三四个小时的县区规划问题,有的地方还是模棱两可。如果州牧问起来,你可要多提醒下。”
波希听后,笑着说道:“戚县令,这开会一般不会提问,不用紧张。经过的次数多了您就清楚了,不用太在意。”
戚斌暄苦笑着说道:“紧张倒不至于,在鹰都没少跟高官打交道,可汗也见了几次,不至于见个州牧跟见个老虎似的。不过就是感觉规划应该是分内的活儿,一问三不知,面子上不好看。”
波希听了戚斌暄的这话,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之前碰见的官员,大多是考虑怎么在上官面前留下好印象,而戚斌暄不同,竟然考虑的是应该怎么干好自己分内的活计。虽然这应该是最正常、最合乎情理的事情,但是在匈真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中,却显得不正常。
波希想了想,说道:“戚县令,依我看来,您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个。之前的规划,一般也不会问,真不知道了就说这是之前的,不太熟悉,需要回去查资料就行了。至于之后的规划吗,您不是来搬迁伊尔鲁城的吗?城都没了,用的着规划吗?”
戚斌暄听了这话,愣在了那里。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哎,昨天应付知府检查,看来真的喝多了,连这个都没想到。真应该先和你商量一下,这样我就不用听几个小时的汇报了。”
到了州府府衙,边往里走戚斌暄边问波希:“我是不是应该先去跟州牧打个招呼,毕竟上任后第一次来。”
波希回道:“大人,到了现场您就知道了,估计州牧现在没有空闲时间接待您。”
戚斌暄到了会场,在门口签到过后,进入会议室,然后耳朵听见嗡的一声,就如同进入菜市场一般,各种杂乱的噪音折磨着耳膜。
只见这是一个大型的会议室,大概能够坐五六百人,现在已经坐了大半。有的在那里大声寒暄,有的在那里谈笑风生,还有的在打电话遥控指挥。这些都是各地的一地之长,平日发号施令惯了,嗓门比较大,一两个说话不显,这么多人一起说话,尽管会议室比较空旷,也让人耳朵受不了。
戚斌暄和波希参照座位导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戚斌暄半开玩笑的说道:“这个会议室隔音不错啊,门外签到的时候,竟然没有发觉里面这么热闹。”
波希也回道:“是啊,据说之前在这里学习过鹰都历史资料片,里面看视频资料,门外声音也很小,跟电影院似的。”
戚斌暄环视了一周,问道:“咱们州有这么多县令吗?”
波希回道:“咱们州有十八县。伊尔鲁城是山城,按照规模,咱们县来了两个人。有的县规模大、人口多,县丞等副职较多,来的五六个七八个不等,会多点。”
“那也不对啊,那等多也就一百多人。看这现场已经有三百多人了,而且还陆陆续续往里进人呢。”
“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州牧开会,除了地方上一把手和主要副职参加,还有州府的主属部门官员,一些有虚衔的人员参加。您看那个,就是防御史;那边的是节度使。还有判官、支使、掌书记、推官等等,虽然品级不算太高,但是因为是州府的部门主管,属于州牧直管,平日里和我们这些地方官也平起平坐。而这种州府大会,他们也是要参加的。”
听波希大致一解释,戚斌暄就明白了,有句老话叫不到京城不知官小。这州府就是一州的小京城,这会议室大大小小的一众官员,都是不比一地之长级别低的,自然有资格参加这个会议。
戚斌暄心想,一个州尚且如此,一个匈真国同级别的官员就更无法计数了。作为一个县令,在这茫茫官员中,怎么进入可汗和高层的视野,影响朝局?看来自己的任务想完成,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随后,开始开会,在主持人照着主持词进行了一番述说之后,州牧开始讲话。要说州牧也是很有水平的,先照着稿子读了几段,然后开始放下稿子开始和下边下属们唠家常似的说着自己的感悟和对一些事情的安排。之后再度几段,然后再脱稿说一阵。
戚斌暄在下边对波希说道:“从这讲话水平上来看,咱们州牧还是有一定的水平的。”
波希附和道:“那肯定了,能坐到他的位置,要经过笔试、业务考核等,肯定得有一定的能力。再加上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平日处理的事物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受到的培训不同,讲的话,肯定有的观点能让下属官员感觉新颖、有所触动。”
戚斌暄笑道:“没看出来啊,波希,你还是个智者。”
“嗨,那里,咱的水平您还不知道,就是个商人。听的会多了,自然想的也多点。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震撼,慢慢就习惯了。”
过了两个多小时后,这次大会结束。
戚斌暄随着大流走出了会场,对这天的下步工作安排有些迷茫。
戚斌暄喃喃地问波希道:“这就完了?”
“对啊,我们可以回去了,州府不管饭。”波希也难得的幽默了一回。
“这个会是想我们干嘛?”戚斌暄有点迷茫。
“按照之前的要求干就行。主要是给下边人打打预防针,要重视规划工作,别把县城布局弄得一团糟。”
戚斌暄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说道:“既然州府不管饭,咱们自己去吃吧。”
于是,戚斌暄、波希还有司机,随便在路边找了一个小饭店,点了两个凉菜,一人一碗面,匆匆吃完垫下肚子,之后返回伊尔鲁城。
到了伊尔鲁城,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这州府和伊尔鲁城的距离还真不近啊。
坐了一路的车,戚斌暄感觉有点疲惫,不知道是因为岁数渐长了还是身体素质变差了,想当初急行军过后,还能够再做几十个俯卧撑,现在就坐车开个会,就累成这样。戚斌暄让波希和司机各自去休息后,回到办公室,猫在沙发上小憩片刻。
三点钟就要上班了,戚斌暄在迷迷糊糊的梦中还在纠结要不要下午去调查石古纳河。然而,窗外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将他从睡梦中吵醒。看了下时间,还有几分钟不到上班时间,这是谁在扰人清梦。
戚斌暄走到窗前,撩开窗帘,往外眺望,微微皱眉,心想,得,也不用纠结是否要去调查石古纳河了,肯定不用去了,因为,县衙大门,被人堵了。
第二零五章 又遇鸡蛋
看着被堵着的县衙大门,戚斌暄心想,果然匈真国民风彪悍啊,连官府的大门都敢堵。
定睛望去,只见巡捕和衙门的安保人员已经训练有素地在大门外一字排开,排成人墙,阻挡着民众的进入。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打开屋门,发现秘书站在外面,神情平静的向戚斌暄说道:“戚县令,有群众围堵咱们府衙。”
戚斌暄看了看秘书,对他镇定的神态微感诧异,转身回到屋中,示意他也进屋,讲述一下具体情况。
通过秘书的讲述,戚斌暄大致了解了情况,这是一个厂房破产造成的遗留问题。
这是一个国有的羊毛纺织厂,之前因为匈真国养殖业发达,羊毛产品销量好,所以厂子效益还是不错的。然而,十年前,因为经济低迷,该厂欠债过多,资金流转出现断链,无法继续运营。这时,一家伊尔鲁城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收购了该厂。
“效益不好的厂子被收购,应该是好事吧。为什么还有人来围堵?”戚斌暄提出了疑惑。
秘书解释道:“房地产公司收购了羊毛纺织厂,那就承担了该企业债务并需要妥善安置了职工。然而,房地产公司在厂子土地性质没有变更的情况下,擅自将厂子拆迁,盖起了住宅小区。原厂子的内退职工,安置费也没有给够,养老保险等也未缴纳。这就造成了,原厂子的内退职工累计缴纳各项社会保险费和发放生活费出现近千万的空缺。盖起来的住宅小区,因为没有商住用地手续,造成小区住户多年办不成房产证、户口不能迁入、孩子无法就近上学,情绪比较激烈,近一半的住户拒绝缴纳购买房屋时候的尾款。而这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因为经营出现了状况,所以现在也无力解决这些遗留问题。”
戚斌暄听了,没经过大脑的问了句:“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吗?”
秘书听了,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张嘴刚想解释两句,随后又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找主管负责的官员来汇报一下?”
戚斌暄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随后说道:“你先去把县丞叫来,之后通知主管这件事情的官员叫来开会。”
秘书领命而去,没过多久,波希挺着他那啤酒肚匆匆赶来,边抹着头上的汗水边问道:“戚县令,你找我?”
戚斌暄询问起了围堵的群众的事情,随后问有何解决方法。
波希听后,苦笑道:“大人,十年前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解决,说明这事情确实不好办,不然怎么能叫遗留问题呢。”
“怎么个不好办法?”
这下,波希似乎感觉可以倒一倒苦水了,给戚斌暄分析掰扯起来。这个羊毛纺织厂遗留问题的处理涉及几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是对于公司擅自改变土地用途的处置。要知道,厂房用地和住房用地的价格可是不同的。房地产开发商没有变更土地用途就擅自建房,亏损的可是匈真国的国库。
二是处罚的执行问题。既然开发商违反了律法,那就要进行处罚,可是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怎么罚,罚多少都需要考虑。
三是职工安置社保费用优先补缴问题。在这个事件中,原厂的职工安置和保险问题是首要的,需要优先考虑解决。
四是保险因为停缴,滞纳金需要计算收取的问题。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戚斌暄听后,问道:“那对企业不处罚行不行?”
波希听了,义正辞严地说道:“那怎么能行呢?未变更土地用途手续,擅自建住宅小区,开个先例,以后都效仿起来怎么办?”
“那保险滞纳金不收取行不?”
“这也不合适,遇到经营困难的企业多了,以后都从延迟交保险上打主意,官府的信用、公信力不就没了?”
戚斌暄想了想问道:“强制执行房地产公司怎样?”
“咳咳,那个,企业还是需要自行盘活的为好。现在强制执行,无异于让它雪上加霜,那么这个房地产开发企业,估计也要走破产的老路了。”
戚斌暄皱了皱眉,说道:“他们违反了条例,还要顾忌他们?”
“毕竟能够存活,也是一个官府税收的来源嘛。而且,这个企业的职工不少,破产了,也就有职工安置这些新问题了。”见戚斌暄面容不善,波希又小声补充道:“这个企业是本地扶持企业,对戴林大人也助力不小。”
戚斌暄这才第一次知道,一向风评不错,以清正廉明形象示人的戴林,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想想也是,土地性质未改变,那规划就更不可能有,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有县衙的默许,怎么可能实施。
戚斌暄暗自叹道,哎,既然接受了波希这干戴林的直属手下的帮助,那么也就要对他的势力多加照顾了。难道这就是自己官宦生涯,官官相护的起源?
戚斌暄这时看向波希的眼光,就有些与之前不同了。之前除了上下属的关系,还把他当成了朋友来看待,然而现在,却夹杂着一些派系利益在其中,关系变味了。
“那下边这些围堵的群众怎么办?总围着县衙大门也不是个事。”
“大人不必担心,让主管此事的官员去安抚一番,说明尽力加快推动此事,让他们解散即可。如果他们仍不散去,让他们在旁边聚集,让开大门正门通道,最多两三天他们就会自行离去。围堵大门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足为奇。”
嘶——,好家伙,怪不得安保这么训练有素,秘书h县丞这么镇定自若,原来温习多次了。
戚斌暄皱眉说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问题总要解决。这样,咱们出去安抚一下。”
波希听后大惊失色,劝阻道:“大人,不可,这些围堵的民众都非常激动,怕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戚斌暄淡然地说道:“门口的安保和巡捕足有群众的一半还多,他们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既然做了他们的父母官,总要办些实事才好。我想官府尽力而为,他们会理解的。”
波希尾随在一瘸一拐的戚斌暄身后,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如果不是早早投入戴林的麾下,似乎跟着戚大人也不错。
来到县衙大门口,戚斌暄用他那军人特有的浑厚大嗓门,对着闹哄哄的围堵人员喊道:“大家静一静,我是本县新任的县令。你们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接下来我会安排人员抓紧解决,大家先散了吧。”
“不行,不给个意见我们就不走了。”这时,人群中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有个人带头,围堵人员闹哄哄地七嘴八舌地附和。
“之前都说要解决,这都拖了七八年了。”
“对,没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现在一起在这里都不管,散了以后他们才不会管呢。”
戚斌暄看着这场面,皱了皱眉,看这情况,似乎有人专门挑事啊。
这时,一个物品朝他面前飞来,戚斌暄眼疾手快,随手接住,之后习惯性地向原方向甩出。甩出之后,戚斌暄有些后悔,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甩出去会不会误伤民众呢。
定睛望去,发现扔出去的东西打在一个人的面门上,在这闹哄哄地场面中,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物品碎裂,在那人脸上糊了一层黄色液体。原来那是一个鸡蛋。
见到这个突发情况,本来嘈杂的围观的人群瞬间如同被人同时捏住了脖颈,鸦雀无声。民众是盲目的,也许会经过煽动,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民众也是有自己的主见的,现场明显有人袭击县令,这可跟一开始说的“聚集起来到县衙请命,希望县令解决问题”的说法不一致。
围观群众躲着远离开那个脸上沾着鸡蛋液的人,有的退的过猛,与身边的人碰撞摩擦,差点跌倒。
戚斌暄明白是鸡蛋袭击,在感觉荒唐的同时也略感好笑。之前詹老二就被鸡蛋袭击过,看来群众的袭击方式都是大同小异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影视作品的影响。不过两次的结果不同,詹老二被打中了,自己不仅接住了鸡蛋,还反击了回去。
安保人员后知后觉的围了上去,制住那个年轻人,之后,一个捕快拿着一个手机似的仪器,扫了一下年轻人的面部,之后面带惊疑之色,跑到戚斌暄身旁,悄声说道:“戚县令,这个人不是那个羊毛纺织厂的员工,也不是住宅小区的住户。可以说,他跟此事毫不相关。”
旁边的县丞听到,嘀咕道:“那他来凑什么热闹。”之后,似乎突然想到了戚斌暄敏感的身份和派系,县丞高惊叫道:“难道他是刺客?”
围堵县衙的人,一听“刺客”,都惊叫着四散开来,逃跑过程中,难免的有踩踏事件的发生。
戚斌暄之前在鹰都经历过刺杀事件,不过来到伊尔鲁城之后,也许远离政治漩涡,所以略微有些松懈。听到了县丞的喊叫,这才重新警惕起来。不过看这现场的闹哄哄的场面,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吼道:“都不要慌乱,行凶之人已经控制住了,而且你们谁见过拿鸡蛋刺杀的?”
听了戚斌暄的喊话,现场形势这才得以控制。
第二零六章 不嫌事大的推销员
遭遇了鸡蛋风波,明显今天的围堵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在得到戚县令的保证下,以及安保人员的劝解下,围堵的群众逐渐散去,只留下****一起商议一下诉求细节。
在围堵之人逐渐散去的同时,一人逆行而上,推推搡搡之下凑到了戚斌暄身前。到了戚斌暄面前,此人喊了句:“戚县令,抱歉,路太远,来的有点晚。”
戚斌暄略带疑惑的望着来人,县丞波希赶忙介绍道:“戚县令,这是布莱德,城监主簿,主管伊尔鲁城土木建设事宜。”
戚斌暄看着这人被汗水浸透的衬衫,以及额头即将流淌下来的水滴,疑惑地问道:“你刚才在哪儿,这是跑过来的?不过气息挺匀称的,难道是个内功高手?”
波希听了噗嗤一笑,不过随即意识到场合不对,连忙板起了脸。
戚斌暄也不追究,转身边走边说道:“带着代表和那个闹事的一起来会议室,咱们商讨一下解决方案。”
在去会议室的路上,波希悄声对布莱德说道:“咱这个戚县令不好糊弄,怎么样,小手段被识破了吧。”
等事情解决才姗姗来迟的布莱德,用袖子擦了下额头上撒上去的水珠,露出一个程式化的羞赧表情,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看来以后不能耍这些小聪明。一会儿还望县丞大人帮衬一二。”
波希小声说道:“同朝为官,如果需要帮忙,我肯定会为你说两句好话的。”
到了会议室,戚斌暄让众人坐下来之后,指着那个扔鸡蛋的闹事人说道:“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个场合下的闹事。”
那个人听到问话,高声解释道:“我叫甘达,我真不是刺客。”
戚斌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刺客。你脚步虚浮,身体臃肿,一看就不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人。手上也没有摸枪、刀剑的茧子,身上也没有杀气,怎么可能是刺客?”
那人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我只是一个房屋推销员而已。”
这时候,波希气的拍案而起,指着那人怒道:“你一个房屋推销员来这儿凑什么热闹?还在这儿挑起事端。你是唯恐事情不大吧?”
那人弱弱地说道:“这个,现在行业竞争激烈呀,房屋销售尤其如此。这些围堵县衙的人,都是潜藏股。如果问题解决了,他们手上就有不少余钱,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投资房产。与他们一同‘同甘共苦,经历过大闹县衙的人’,肯定能得到他们的好感。到时候大家一看,同样是买房子,肯定找可以信赖的人了,很大几率会来找我了。所以,在他们的聊天群中,不管谁说话,我都积极响应。偶尔有人提议围堵县衙要个说法,我也积极鼓动,说这是咱们自己的事情,肯定得自己上心,都等着别人去干,不积极参与,怎么能够要到合理的结果。就这样促成了这次围堵县衙大门。围堵时候,我也和几个衣着光鲜点的谈了下投资购房的事情,都表示如果能够解决此事,就会尝试下投资。”
“那你为何要扔鸡蛋?”波希将眉毛拧成一个川字,给甘达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来此之前,我也准备了一些小道具。就比方说鸡蛋、西红柿了。在特殊情况下,可以挑起矛盾,制造混乱,以便达到和他们同仇敌忾的目的。县令在围堵的情况下,还能够亲自站出来,向大家作保证,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之前都是随便打发一个副手或者小兵来敷衍我们的。说是要层层汇报,都不敢打这个包票。这次如果大伙儿直接散去,我与人为善的想法不就泡汤了吗。我想在这混乱的局面下也不会有人能够发现是谁扔了一个鸡蛋。但是万万没想到,县令竟然身手如此了得,直接发现并且能够接住鸡蛋又扔给我。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多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以便之后能够更好的推销房产而已。县令你饶了我吧。”
说完,似乎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甘达将口袋中的西红柿掏出来放在了桌上。这一幕让在做众人哭笑不得,这西红柿是为了再次勾起戚斌暄的怒意吗?不过甘达也挺有意思的,随身装着鸡蛋和西红柿,随便找个锅碗瓢盆就能炒一盘菜了。
作为创客茶社的老板,本就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感兴趣,于是问道:“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甘达听后,脸色一白,以为这是要询问是否还有幕后主谋,看看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阴谋,赶忙解释道:“这真的是我自己想的,没有谁指使。而且这个也很常见。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在业绩不错的同事口中得知的。在他喝醉酒后,嘴没个把门的,说道,他因为参与过一次几个小区因为无法兑现学区上学的围堵县衙事件,之后很多参与者都向他咨询学区房的事情,就这样,他做了好多单生意,狠狠地大赚了一笔。我也是受了他的启发,这才做了此事。”
对于甘达的说法,众人都感觉无语。为了一点自己的私利,他挑起了多大的事端。这是碰见了好说话的戚县令,如果是其他县令,见此情况甩手不管了,不是坑害了那些受害群众。
三位代表也感觉很无语。本来大伙儿的正当利益诉求,经过这个人的一闹,反而像是在无中生有,寻衅闹事,这要是让县令误会了,那可不好看。
戚斌轩说道:“你这个罪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少得受点教训,长长记性。就按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处理,去监狱蹲几天得了。”
在甘达千恩万谢之下,捕快将甘达架走。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戚斌暄问城监主簿布莱德道:“这个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说说吧,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布莱德似乎来之前询问过秘书大致原委,已经做了功课,回答起来行云流水:“就这个遗留问题来讲,问题产生的逻辑就是,羊毛纺织厂破产,要筹集资金安置职工;房产开发商介入,在没有安置好职工,又擅自改变土地用途,证件不全的情况下,开发建设小区;房屋无证无法借贷,资金回笼困难,安置费用难以按期缴纳;职工和小区业主情绪失控,因为没有资金项目建设无期限拖延,企业经营更加困难。这就造成了群众利益被企业绑架,企业困难却又依赖群众的怪圈。此类问题的解决需要官府部门的担当,更需要企业公司和群众个体的配合……”
在布莱德说了一堆拐弯抹角的糊涂账后,仍没有说一点切实可行的方案。
戚斌暄听了很生气,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场面话。
波希在那里打圆场:“这是十几年的遗留问题,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解决。而且,缺乏资金周转也是事实。咱们也没法凭空变出来钱不是?”
戚斌暄想起了在创客茶社的时候,自己和一些老茶客的谈话。官员们也想做一个清正廉洁、为民办事的好官员。然而,真正想干实事的理想派,不是被复杂的环境淘汰了,就是被大染缸同化了。只有偶尔极少的,才能在社会的大潮中屹立不倒。所以才显得极为可贵。
这个布莱德,到底是当官伊始就极为圆滑,还是经过官场的打磨之后,才变成了这么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呢?戚斌轩摸了摸自己的“人际交往眼镜”,拍下了布莱德的照片进行搜索。在众人微不可察的情况下,眼镜片上出现了布莱德的资料。之后,戚斌暄开始涣散眼睛焦距,将视线定在眼镜片上的水墨文字介绍上。
布莱德见戚斌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一句话不说。在这个不知道脾气秉性的长官长时间的注视下,布莱德不禁感觉有些心里发毛。
戚斌暄看了三四分钟,才将智能眼镜搜集来的布莱德的资料看完,之后,又摸了一下眼镜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眨巴下有些干涩的眼皮,站起来说道:“先休会,大家喝点茶水休息一会儿。”
之后扭头对着布莱德说道:“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布莱德顿时感觉脑袋一紧,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命运。不过县令召见,怎能不去。
布莱德扭头望了眼波希,这个县丞大人也摆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进了县令办公室,戚斌暄示意布莱德坐下,并亲自倒了杯茶水,放在布莱德面前。
布莱德顿时感到受宠若惊,看着白色搪瓷杯中的茶叶,虽然只是一般的便宜货,但是这可是县令亲自为自己端的啊,这一刻要是照个照片,可以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炫耀好几年了。
第二零七章 繁忙的县令日常
戚斌暄没有回到自己桌后的老板椅,而是从旁边拽了一把普通椅子,在布莱德旁边坐下,开始唠家常。
“布莱德,说实话,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你刚分管土建工作时,伊尔鲁第一小学前的路面坑洼不平,刮风天气积尘飞扬,雨雪天气泥泞不堪,严重影响师生的出行安全。当时资金紧张,审批周期较长,你力排众议,先从别处借用一部分资金先行建设,之后资金到位再重新偿还。刚上任就有如此魄力,实为难得。忽巴托山脉中,要开辟一条道路,你身先士卒,带头带领队伍去山里勘测建造,妻子在家中生孩子之时也不能回家陪伴。在伊尔鲁城第一道隧道施工时,没有经验,没有技术,都是靠你带领的技术队,一点一点用土方法开凿的,最后误差不超过二十公分。然而,就是那年,你病倒在施工现场。在队员们欢呼庆祝之时,被抬去了医院。你就是凭借过硬的业务能力和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取得了辉煌的政绩。”
这一番话,让布莱德大为感动,颇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你的成绩,被上级认可了。你被调到了州府工作。然而,你那微薄的收入,不能支持家庭的开销。你的孩子上学之时,因为没有学区房,无法上一所相中的学校。带着对于小时候无法照顾孩子的愧意,你第一次违反了自己的原则,接受了一个开发商的好意,低价购买了一套学区房。然而,谁知道,这是一个局,你被检举揭发,以受贿罪被处罚降职,又灰溜溜地回到了伊尔鲁城。从此后,你就得过且过,平庸的混日子。”
听到这些话,布莱德心中不免又有一些惭愧。
然而这份激情,这份惭愧,在他这个官场老油条这儿也只是持续了十几秒,头脑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圆滑的鹅卵石状态。
“布莱德,你为孩子着想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的努力也不会得不到认同。我希望你能够拿出初入仕途时候锋芒毕露的状态,真心实意地做好工作。对于你遇到的困难,虽然经济方面暂时不能给予你帮助和补偿,但是,我在鹰都还是认识一些朋友的。可以介绍你的孩子进入鹰都高级中学,相信以他的才华,在那里能够更好的成长。之后,也会对你们这些实干官员给予一定的奖励,虽不能凭此大富大贵,但足以改善现状。你放心大胆地干,只要我在县令上一天,就不会让你这样的实干人才受到委屈,不管是声誉上的,还是利益上的。”
听到这里,布莱德心中辗转万千,虽然戚县令的年纪不大,但是句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当官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造福自己的父老乡亲,并且能够在自己的亲朋好友、父老乡亲面前落个好名声吗。
这就像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的五种需求,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当上了官,前三种需求都能够满足,现在就是追求别人的尊重和自我实现。
刚步入仕途之时,布莱德雄心万丈,想着能够青史留名。现在,经过一番打磨,晚上躺在被窝里常常在想,只要能够在伊尔鲁城的县志上留名就已经很满足了。
想到这里,布莱德拍拍胸脯说道:“承蒙戚县令看得起我,我一定尽心竭力做好这件事。”
戚斌暄说道:“不只要做好这件事。今后,土木建设这方面还需要你多多费心才行。伊尔鲁城之后的土建工程还将更多。我给你交个底,这次从鹰都来这里的主要任务,是为了彻底解决石古纳河洪水泛滥成灾的问题。这期间需要建设的项目将会非常多,非常巨大。肯定会有你一展拳脚的地方。”
经过一番谈心,戚斌暄带着布莱德又回到了会场。
波希见两人回来,赶忙招呼代表坐回原位,同时,偷偷打量这两人的脸色,想从中看看刚才都发生了什么。然而,除了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更加坚定和自信,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坐下来后,戚斌暄又说道:“布莱德,你再说说,是否有什么切实可行的方案。放心大胆的说,是否合适我们再讨论。”
布莱德对戚斌暄笑了笑,之后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之后开始侃侃而谈:“刚才说了该遗留问题需要处理的几个问题,现在我再补充下处理时候,需要注意的几点事项。一是群众利益要得以维护,二是职工权益不能受到损失,三是企业要能够自行盘活,四是官府公信力要最大程度的维护。
“从之前的分析中得知,小区住户多年办不成房产证、户口不能迁入、孩子无法就近上学,欠房款户一直拒绝交纳余款,大约三千万元。而累计欠缴内退职工社会保险和生活费约二百万元,因为土地性质变更,需要补缴土地出让金和滞纳金约二千二百万元。
“综合以上种种,房款补缴是突破口。房款补缴了,企业资金才能回笼,才能补缴出让金,才能办齐项目手续,才能给业主个人办理不动产权证,同时,才能补缴涉及职工的各类费用。所以,我建议,一是积极动员购房业主补缴房款,同时监督房产公司将补缴房款用于补缴变更土地性质款项。二是所涉资金按要求补缴后,房产公司尽快完善土地、规划等手续,官府依规加快办理,确保群众利益不受损失。三是涉及原纺织厂职工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险费用要依法依规逐步返还。这个问题的解决,需要官府的担当,更需要企业和群众个体的配合。”
听了布莱德的话,波希感觉略微惊讶,之前碰见类似的问题,布莱德都是明哲保身,能拖就拖的。这个老油条今天转性了,怎么开始明确表态了。
戚斌暄听了,说道:“刚才布莱德说的很有道理。确实,现在企业资金链断了,不好发展。如果企业破产,事情将会更难处理。新官不能不理旧账,官府要带头讲诚信,决不能随意改变约定。我在这里表态,既然接了县令这个职务,不仅是接下发展的成果,还接下了之前的账本。这个问题不能再拖了,它损害的不仅是部分当事人的利益,更严重的是会动摇民众对于我们府衙的信心。我在这里表个态,不必凑齐两千二百万的土地出让金,只要凑齐二百万元的内退职工社会保险和生活费,就让官府先行变更土地手续,让之前全款买房的和这次先补缴房款的人员,先办理房产证。之后,以此为例子,让群众放心,补缴剩余房款,之后再补齐剩余的土地出让金。同时,协调钱庄评估该企业发展潜力,适当进行贷款,盘活企业。”
经过布莱德的一番解释,又经过了县令的保证之后。代表们已经同意了布莱德的方案。纷纷表态,回去之后就尝试着说服业主们将尾款交付。
毕竟官府已经进行了很大的让步,并且也表明了解决此事的决心。当然,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心都是不一样的。如果有人不愿意配合,那么愿意配合的人先期进行发放的房产证,将以实际行动向群众们证明,让群众们放心。
羊毛纺织厂的历史遗留问题开始按部就班地解决。
第二天,戚斌暄正准备坐车去进行河道调查的时候,秘书匆匆走下县府大楼,拦在了县令车前。
秘书说道:“今天有一个军地联谊会议需要县令参加。”
戚斌暄问道:“让县丞代替我去不行吗?”
秘书回答道:“按照以往惯例,都是县令去的,这样能代表官府对军队的重视。而且作为地方上的长官,很多事情都需要军队的配合。在这些活动上,正好可以进行沟通,促进友谊,加强联系。以后需要军队配合,您和对方长官沟通的时候,也会比较方便一些。”
秘书说的很有道理,戚斌暄只能从善如流,欣然应允,接受这个建议。调查河道的事情只好又延后了。
说起来也好笑,戚斌暄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第一次进入了匈真国的军营。并且在这个军营的酒桌上,第一次“代表宋**人”与匈真**人进行了一次较量。
次日,醉眼朦胧的戚斌暄,特意问了一下秘书有没有安排?秘书说没有安排了,戚斌轩这才带着自己的一干手下准备去探查石古纳河河道。
车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又接到了紧急电话。一个私人的小型化工厂锅炉爆炸。重伤十几人,死亡一人。事故非常严重,急需县令去现场指导工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命关天,戚斌暄也感觉必须要到现场看看,坐镇指挥才行。
等车子飞奔赶到现场,因为有应急预案,消防部门和医疗系统已经紧急出动,场面已经得到了控制。听取了现场指挥的巡检墨斐琳的汇报,戚斌暄开始坐镇指挥,安排大家按照既定方案进行抢救伤患,挽救现场损失。
事故处理完了,但是事情还没有完,之后又召开大小会议,让官府巡检对伊尔鲁城的大小企业进行了一次彻底的隐患排查,强制暂停一些小型企业的生产,进行安全整顿。并且要求之后每年定期进行例行检查。
戚斌暄又一次去调查河道,这次他已经到了石古纳河河边,就要坐船实地调查的时候,再次接到了电话。
现在听到电话铃声,戚斌暄就感觉一阵头大。似乎已经有了电话铃声恐惧症了,听到铃声就害怕有事情发生。
第二零八章 荣誉县令的起源
果不其然,接通电话以后,秘书汇报,一个学校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
戚斌暄问道,这个事情按部就班解决,不需要我到现场坐镇吧。
秘书回道:“最好还是来一趟比较好。学校里面都是学生,那都是伊尔鲁城,甚至是匈真国的未来,您必须重视。到现场亲自坐镇解决,能够表达您的态度。”
戚斌暄想想也是,于是又一次驱车赶回。到了现场。县丞已经在那里安排布置了。医疗性系统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抢救。闻讯赶来的家长们看见县令亲自到来,也略微放下心来。
学校食物中毒事件解决后,戚斌暄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住处,和白钱倍、陈富贵抱怨道:“本来想认认真真做好一件事的,可是每天都有特殊情况,连调查河道这个小事都久久不能开展。这城区的搬迁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步入正轨?”
陈富贵呵呵一笑,说道:“整天有事,才说明你当官了吗。一个家庭,油盐酱醋事情就够繁琐了,一个城市,琐事能少的了?”
白钱倍也回道:“你的工作方法也有些问题。以我多年的保镖经验,领导都是把活儿分配下去的。你不能事必躬亲,有些事情还是要让部下来做。”
戚斌暄将之前的几个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这些该怎么交给手下做。
白钱倍想了想回道:“有时候确实需要你出面,不过这个调查河道的事情,不需要你亲自去,让下属调查后,给你报告,你查看结果就行了。”
戚斌暄感慨道:“合着想干好的重点工作,就是不能踏踏实实的亲自去干,只能遥控指挥。怪不得之前皇帝微服私访几次,就拍了无数电视剧。”
陈富贵劝解道:“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现在是县令,一县之长,大方向上把控就行了,具体的事物交给下边的人去做,不必事必躬亲。倘若哪个事情都需要你这个县令去做,那不得累死。”
戚斌暄初听感觉陈富贵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琢磨了一会儿,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有句话叫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凡事都听下边的汇报,自己不调查琢磨,怎么能够保证意见的正确?”
陈富贵说道:“不用那么较真,你总不可能比专业人士还懂行吧。专业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干。你只要点个头就行了。”
戚斌暄皱眉道:“既然点头,就要弄通这件事的道理和来龙去脉。啥都不懂,直接点头,出了事谁负责?”
“下边办事的负责啊?”陈富贵理所当然的回道:“但是你也有责任,失察之罪,不过责任小点。”
“那我怎么跟民众交待!”戚斌暄理科人士和军人双重身份的较真劲上来了,然而陈富贵一句话,又让他泄了气。
“你准备给匈真国民众什么交待?”
听了这话,戚斌暄彻底不言语了,敌对国匈真如果真要闹出什么事情,似乎还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白钱倍打圆场道:“你们谈论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反正是匈真国的事情,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呗。不要被条条框框和一些固有观念束缚。”
戚斌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喜欢处理那些杂事,能够一心一意做好一件事就行。即使不需要考虑匈真国的利益,但是解决石古纳河洪水的麻烦,也是一件不错的功绩。有了功绩,在上司和可汗那里得到重视,对今后的事情处理也有帮助。”
陈富贵说道:“这不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吗,让下属去做就行了。不过也会有很多事情,非得你出面不可,就像之前你碰到的那些。你下属的级别不够,不能处理这些事情。”
戚斌暄陷入了沉思,思索良久之后说道:“级别不够,咱们将级别调调不就行了?”
“官职级别都是吏部管理的,你怎么能随便调?”
戚斌暄大手一挥,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我是伊尔鲁城的县令,伊尔鲁城的事情还不是我说了算。大不了他们把我这个县令官职收回去。那时,他们还得顾忌一下这个迁城的烫手山芋还有谁来接。不做县令了,我还能回去做八王爷的幕僚,更有价值。”
陈富贵捏了捏紧皱的眉头,苦笑道:“你这种下不成棋就掀了棋盘的流氓打法,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行度。不过你准备怎么调整他们的级别?你把手下级别调上去,别造成管理混乱。”
戚斌暄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说道:“我想过了,不调整手下的,找些社会‘闲散人士’来处理事务。”
第二天,县丞带着十来个伊尔鲁城的名流,来到了县衙办公室。戚斌暄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戚斌暄见这些中老年名流到来,亲切的一个个上前打招呼,握手寒暄,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寒暄过后,各人落座。戚斌暄直奔主题:“今天请各位前来,是有事情和众位协商。本县初来乍到,一些事物还不熟悉。但是有一些事情,也亟需处理,还需要大家多多配合。”
诸位名流听了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县令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话语,但是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是官府派人直接吩咐了事。需要他们帮忙配合处理的事物,倒真的不多。
来的十余人中,有一个明显威望最高的老年人,名字叫拉比尔,是当地一位非常有名望的老乡绅。拉比尔说道:“戚县令说这话就折煞小的们了,您有事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尽力去办。”
这句话也是个模棱两可的套话,尽力去办,是否办的成,那就另说了。随行的众人也都是人精,纷纷附和表态。
戚斌暄见状,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有积极性。那本县就直说了。本县被委派来此,主要是解决石古纳河洪水泛滥的问题。但是,县中事务冗杂,分身乏术。虽然手下都是一些得力干将,但以他们的身份级别,一些事情有时候也不好让他们处理。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希望作为伊尔鲁城名望最大的诸位,能够参与进来。”
接着,戚斌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那就是,任命这些伊尔鲁城的名流为荣誉县令,级别为从七品。平时戚斌暄没时间处理日常事务的时候,由荣誉县令代为处理。处理方法,处理意见,由专业人士组成的专家评审团监督,事务处理过后由监察组打分存档。如果遇见重大不妥之处,评审团以及监察组可以随时终止处理过程,并汇报戚斌暄定夺。
正常情况下,伊尔鲁城的县令是正七品,县丞也才正八品,从七品在伊尔鲁城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个荣誉县令的好处。虽然需要处理一些琐事,而且接受严格的监管,但是隐形好处巨大啊。
至少,处理事务期间,县丞碰见了得鞠个躬,首先打招呼吧。这要是让熟人碰见,那多有面子。日常办事的时候,别人也要高看一眼,掂量一番,否则,撞到自己作为荣誉县令办事的时候,那可有的折腾了。即使是正常程序办事,遗忘一两件事情,让对方多跑几趟,这些弹性较大的处理方式,也够对方喝一壶了。
戚斌暄介绍完后,又补充道:“不过一些话我说在前面,荣誉县令是我们伊尔鲁城的独创。荣誉县令的级别,仅限于伊尔鲁城使用,这级别在伊尔鲁城之外是不被承认的。”
正在做着美好幻想的众人,听后又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位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伊尔鲁城的商会会长,崔莱恩问道:“戚县令,恕我直言。您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荣誉县令就相当于一个公司的外联人员。在与外部沟通,处理事务的时候,递上去的名片都是副总。但是公司的明眼人都明白,他只是普通的外联人员,处理事务需要受到单位的审核,一些重大抉择问题,也需要上报,不能擅自做主。”
戚斌暄略微思索片刻,之后点头称赞道:“不愧是商会会长,总结的很到位。”
这下子,这些名流炸锅了,开始嗡嗡地小声议论着,将自己这些人当成外联人员耍弄,这他们可受不了。
戚斌暄也不制止,毕竟这是一个新事物,得让他们有一个接纳的过程。
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十余人小声议论的时候,商会会长崔莱恩高声说道:“好,我决定申请成为荣誉县令。”
这一句话,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崔莱恩,这质疑的是你,首先赞同的怎么也是你啊?
崔莱恩座位旁边的拉比尔小声问道:“老弟,这个‘外联人员’听起来也不怎么样,你为什么答应啊?”
崔莱恩用可以让旁边人听到的音量,小声对拉比尔说道:“您老不怎么经商,有些事情有所不知。这外联人员,虽然名头是虚的,但是权利和得到的实惠,那可是实打实的。这个荣誉县令不亏。”
拉比尔听后,赶忙也赞同答应。崔莱恩周边的几人也纷纷应和。
其他人虽然没听到崔莱恩的解释,但知道这些人精争相同意的事情,其中定有好处,于是也陆陆续续应了下来。就这样,第一批十二人荣誉县令就这样定了下来。
戚斌暄接着向荣誉县令介绍起陈富贵:“今后,陈富贵就负责评审团、监察组的组建及日常工作的运营。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接下来,戚斌暄告罪离开,剩下的时间,就成了陈富贵当主角应对荣誉县令们的问题了。
第二十四章 十八层地狱
吃过饭,三人一犬请了一个本地的导游洛奇杰,带着游览伊尔鲁城。
在城中街道上闲逛的时候,洛奇杰如数家珍得介绍了各个街道有趣的建筑、各个小巷小店的名吃、各处发生的有趣故事。
洛奇杰指着一处建筑说道:“你看见那个建筑了吗,就是那个造型不规整的,两个墙夹角不到六十度的那个,就是伊尔鲁城的一个艺术博物馆。不过对那里的艺术作品我是欣赏不来的。我记得随着老师去参观的时候,看见墙上一个抽象的浮雕。那个浮雕占了整面墙,有二十来平方米大小。波纹代表水、曲线代表山,都很抽象,但是莫名其妙的水中有一条鱼,雕刻的惟妙惟肖,连鳞片都雕的很密集,这风格和整体布局很不协调。我当时就问老师,这鱼刻上去干嘛,去掉感觉更好些。老师沉默了半天,最后说了句,你说的有道理。”
路过一条小巷,洛奇杰说道:“那里都是一些小吃,虽然环境有点脏,但是事物的味道着实不错。以前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我就和小朋友们经常往那里跑。记得当时五毛钱一根猪尾巴,我们买上四五根能吃到饱,现在不行了,一根猪尾巴得二十来块,还不如买点猪头肉实惠。以前吃猪尾巴是图便宜,现在吃是图个新鲜。”
路过一个方方正正的地标性建筑时候,洛奇杰说道:“你看见那个大楼没,那可是伊尔鲁城的府衙,县令都在那里办公。”
听见洛奇杰的话语,众人都不禁对那个建筑多看了几眼。
洛奇杰接着说道:“府衙可跟一般的建筑不一样,你看那形状,中间高,两边低,跟官帽似的。而且,据说最开始的时候,这栋楼设计的是十八层,正好将伊尔鲁城大小部门都涵盖进去。但是,当时的县令比较迷信,见了设计图,大骂道,这十八层是什么意思,十八层地狱吗,这是要诅咒县令吗。于是,将设计推到重做,改成了十五层。”
白钱倍问道:“十八层改成十七层或者十九层不就行了,为什么改成十五层啊?”
洛奇杰解释道:“既然县令提出来了,十九层也不合适啊,要不然搬进去的时候,谁去十八层办公?至于改成十五层,是因为还有两层地下室。万一县令再合起来计算,这不还得触霉头。就因为层数变少了,这不就在左右旁边又盖了两个辅楼,以便其他部门入驻。多余的空房子还能够出租创收。别说,这么一设计,左右对称,两侧的辅楼跟扶手一样,形状貌似老板椅,也挺好看的。”
雪狼突兀地说了句:“这个大楼风水不错,看来是找高人看过了。”
陈富贵疑惑地问道:“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雪狼说道:“怎么说咱也是看过可汗宫风水的犬,代表着权威。从咱嘴里说出来的,就是假的也是真的。”
白钱倍见洛奇杰对于雪狼说话一点也不吃惊,不禁问道:“你对于雪狼说话不感觉奇怪吗?”
“这有啥奇怪地。”洛奇杰一副见过大世面的口吻回道:“聪明的动物多了去了。我就看见过会算数的鹦鹉,会当护士的猴子,会摔跤的狗熊。这会说话的狗有啥稀奇的。”
“是吗,有机会,真要去见识一下。”白钱倍笑着回道。
又路过一栋高楼,洛奇杰指着那个气派的高楼说道:“你看见那个楼了吗?它外表看着只有十一层,可是为什么电梯数却是十二层呢?”
白钱倍道:“因为有一层地下室。”
“不对,我说的是地上部分。”
陈富贵说道:“因为电梯直达天台,天台那层就是十二层。”
“不对,电梯不能直达天台。去天台需要走步梯。”
戚斌暄说道:“这个我知道。有时候开发商为了卖房子多挣钱,将最上边的一层层高加大,等装修的时候,制造隔断,将一层变为两层。规划图上是一层,实际上却是两层了。”
洛奇杰听了惊讶道:“你说的这个新奇,我还没听说过。不过也不是这个原因。为什么是十二层呢。因为这栋楼是一个豪华酒店,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这贵人富豪都有点迷信,所以酒店就要避免出现四这个字眼。于是第四层就变成了第五层。电梯最高层也就由第十一层变成第十二层了。”
陈富贵说道:“你说起这个我也想起来了,很多酒店房间号都避免四的出现,比方说203之后就变成了205了。”
顺着伊尔鲁城街道逛了一圈,大致摸清了道路和地标性建筑。晚上,戚斌暄三人一犬带着小导游洛奇杰一起吃了顿便饭,相约第二天要游周边的景点,让洛奇杰继续当导游后,让洛奇杰自己回住处。
第二天,戚斌暄等人接上导游洛奇杰,准备去往伊尔鲁城四周的旅游景点查看一二。
然而和洛奇杰会合的时候,发现洛奇杰还带这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洛奇杰说道:“老板,这是我的弟弟,洛偶杰。今天家里有事,没人照顾小弟弟,我就想着带他跟我们一起去吧。你们放心,他很听话的,不吵不闹,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本来几人感觉有些不太方便,不过想想洛奇杰赚钱也不容易,而且第一天带着他们讲解的也很卖力,也就同意了。
洛奇杰暗自出了口气,看来碰见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主顾不容易。他其实存了一点小心思,可以免费去旅游景点转一圈,省下的资金也不少,这对于他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他就想占个小便宜,带着弟弟去免费逛一圈,让弟弟见见世面。不过若是老板们坚持,他也做了两手准备,自己家人就在不远处等着呢。贪点小便宜,这也许就是洛奇杰这种小人物的狡猾之处。
驱车往城郊行驶,在一条岔路口,洛奇杰提醒道:“老板,前面路口往左拐,咱们绕个圈。虽然直走近点,但是路过一个厂子,那门前路坑坑洼洼,灰尘也大,走一圈你就得洗车子了。”
既然是微服私访,不能只看光鲜的一面,也得看看真实的一面,于是在戚斌暄的提议下,白钱倍驱车直行。果然,没走几公里,就看见前方烟尘荡漾,视线受阻。白钱倍不自觉地就减缓了车速。
这路倒还算是宽敞,不过确实坑坑洼洼,颠簸的不行。
洛奇杰指着旁边一个厂子介绍道:“那是一个水泥厂,是伊尔鲁城的支柱型企业,所以县里也对他们颇为照顾。这路主要是运输车载重太大,跑坏的。”
“跑坏了也得修啊。”陈富贵抱怨道:“这要是不熟悉路况的,速度快又碰见一个大坑,很容易出事。”
“修啊,年年修,但是坏的速度也快。当地人一般都不在这条路走,路况不好,灰尘太大。穿个白衬衫骑自行车过去就变成黄衬衫了。”洛奇杰又指着两侧突兀地山体说道:“你们看见那几个小山头了吗?以前都是石头山,这是慢慢开采石料,开挖成现在的模样了。现在这个水泥厂规模是越来越大了,真不知道这些小山头还能支持几年。”
白钱倍乐呵呵地说道:“这些事情自有官府的人操心,你个小屁孩关心这个干吗。”
洛奇杰不服气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乡,我当然关心了。”
戚斌暄说道:“山石开采破坏的环境,想修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多方面规划论证,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洛奇杰回道:“实施起来麻烦,但是大体规划却简单。我们要去的黄羊山综合公园就是一个治理的典范。那个矿坑经过过度开采已经不成样子了,经过一番治理,设计了水上乐园,建造了动物园,飞鸟馆,已经成了附近文明的游乐场所。所以说,规划点子很简单,就是官府能否下定决心实施很困难。”
“没想到你个小屁孩还挺有思想的。”陈富贵打趣道。
“那当然了,爸爸妈妈总是夸奖哥哥聪明。”洛偶杰在旁边插嘴道。
一句奶声奶气的话,说的大家都乐了。哪有父母不夸自己孩子聪明的,关键是看这个聪明劲头用对地方了没有。
洛偶杰见大家说话和气,也没有那么拘束了,伸手就去摸雪狼的毛发。雪狼扭头,用他那特有的严肃脸庞瞪向洛偶杰,吓得他赶忙将手缩回去。
戚斌暄笑道:“雪狼,别吓着小孩子。”
雪狼听后,伸出前爪,碰了碰洛偶杰的手,以示握手。洛偶杰高兴地搂住雪狼的脖子,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车中,让众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到了黄羊山综合公园,停好车子后,几人前去售票窗口买票。这个综合公园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以动物园为主,一部分是以游乐场为主,每个部分票价六十元,两个一起买通票九十八元。戚斌暄三人一人一张通票,哈士奇雪狼不要票,导游洛奇杰亮了下导游证不要票,洛偶杰身高不到规定要求不要票。导游带着游客的情况可以不买票,这就是他想趁机带洛偶杰来玩玩的原因。
陈富贵嘟囔道:“这个票价不便宜啊。”
洛奇杰说道:“放心吧,肯定物有所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