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最后的”绿先知
“你们中有魔法师吧。”
布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甜美高亢，像泉水叮咚，又带着忧伤。
眼睛举着戒指爬到布兰的头顶，洞穴里亮了起来。那个女人看起来像个小女孩，布兰觉得自己可能比她还要高一点。
大大的耳朵从五颜六色、纠结成团的头发里冒了出来；眼睛也大大的，像猫一样，金绿交融，明亮而澄澈。身上披着一件树叶做成的斗篷，露在外面的深棕色皮肤上斑点密布，好像一只小鹿。
“你是森林之子。”布兰有些兴奋，他觉得眼前的森林之子很可爱。
玛格丽走到森林之子面前，森林之子动了动小巧的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美丽的面容浮现出惬意的样子，“啊，我知道了，是你，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生命的气息。”
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讶，玛格丽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你好，我是玛格丽，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随你所愿。”她说道。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布兰脱口而出，“叶子，我们就叫你叶子吧。”
美丽的大眼睛注视了布兰片刻，她微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叶子的目光落到了布兰头顶，眼睛的一些触手举着戒指，另一些则欢快的挥动，努力释放善意。
不过叶子没有理她，而是拿出一个火把，摇晃了一下，火把上就燃起了明亮的火焰，“走吧，布兰，跟着我。我们得下去，他在等你呢。”
布兰想起了最近经常做的梦，“是三眼乌鸦吗？”
“是绿先知。”说完叶子就转过身，走了起来。
威廉朝布兰耸耸肩，“跟着她走吧，这里很安全。”
道路狭窄弯曲，而且很低矮，叶子倒是能昂首挺胸的行走，布兰和玖健也只需要低着头，其他人就不得不弯着腰。众人随着火把的光芒，静静的行走，只有朵拉和布兰不时因为撞到洞顶，或者绊到树根而发出惊呼。
经过一条又一条岔道，一个又一个洞穴，威廉还看到了黑暗中被火光映照得闪闪发亮的眼睛，那是其他的森林之子。
接着他们又走过了一个散落着人兽枯骨的洞穴，朵拉好心的搂住了布兰和玖健，不让他们去看着可怖的一幕。
直到看到一座横跨峡谷的天然石桥的时候，叶子转过身，举高火把，“我们到了。”
强烈的白光突然亮起，连叶子手中火把上的火焰似乎都被染成了白色，洞穴里更是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洞穴的一角，一大堆鱼梁木的根须从顶部穿下来，刺入洞穴的底部；一个皮肤苍白、骨瘦如柴的男人，穿着破烂不堪的黑色衣服，纠缠的根须穿过他的身体内外包括他的腿和那个空空的眼窝，支撑着他，包裹着他，也束缚着他。
他仅剩的那只眼睛是红色的，头上长满了暗红色树叶和深灰色的蘑菇，脖子到脸颊处有一条血色的胎记，白发像根须一样精致纤细，一直拖到泥地上。
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具尸体，一个被树根缠绕住的尸鬼。布兰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威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自己。
亲眼看到，感觉比书里的描述更加震撼，威廉都不禁对三眼乌鸦这凄惨的模样感到了一点同情。如果布兰一直不来，恐怕再过几十年，他也会和高尚之心的那位绿先知一样，与这些鱼梁木的根须融为一体。
他走到三眼乌鸦面前，“您好，布林登河文大人。”
“布……林……登？”三眼乌鸦的声音很干涩，语速非常慢，就好象刚刚从沉睡中醒来，还不是很清醒，“啊，是的。我曾经有过很多名字，布林登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名字。不要觉得奇怪，谁都有母亲，我也不例外。”
“我是威廉河安，不过想必您已经知道我的名字。”
三眼乌鸦似乎醒了过来，红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的一切。你得到了一个不算完整的传承，不过没关系，我会指引你。”
能掌握一两个绿先知的技能当然会极大的增强实力，但现在威廉更关心赫伦堡的诅咒。
“非常感谢，大人。不过想必您也知道我的另一个来意。”
三眼乌鸦发出幽魂般可怕的笑声，“诅咒嘛，杀死那个女人不就可以解除了吗？”
威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莫罗娅，不由一愣。
“现在才想杀我吗？太迟了，”莫罗娅款款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目光却一片冰冷，“你不应让我来到你面前。”
火把晃动，叶子敏捷的闪到三眼乌鸦面前，“站住，人类！”
三眼乌鸦好似并不在意莫罗娅的威胁，血色的独眼扫过布兰和玖健，最后落在莫罗娅脸上，“是你不应该来到我面前。”
威廉正自搞不清楚状况，突然感觉到脑子好像遭到了重击，耳边传来了玛格丽的一声痛呼。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瞬间想到了在参天塔下，莫罗娅对他发起的那次袭击，只不过因为一直保持着精神链接，这一次居然也殃及到了玛格丽。
“呛啷！”
惊怒交加之下，威廉一把拔出了长剑，指向莫罗娅，低吼道：“你在搞什么？”
同时还用眼角的余光关注了下玛格丽，只见她正把手从头上放下，脸色有点苍白，但目光依然灵动。
莫罗娅冷冷的说道：“这次可不是我。”
不是她，那就是……威廉唰的半转身，退后一步，与三眼乌鸦和莫罗娅站成一个三角，现在这两位他谁都不敢相信。
莫罗娅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敢让我来，可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敢来，因为我知道你控制不了他！”
三眼乌鸦头上的红色叶子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点头，“那个防护魔法，只是伪装吗？”
莫罗娅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这个伪装，你又怎么会上当呢？”
威廉大概明白了他们是怎么回事：三眼乌鸦知道莫罗娅不怀好意，但准备控制自己杀了她。而因为有参天塔的那一次事件，莫罗娅知道自己不会被控制，也就顺水推舟的来了。
这两位勾心斗角，而自己被当成了棋子，想到这里威廉不禁感到有些郁闷。
三眼乌鸦对着莫罗娅说道：“我们本不应该有交集，你属于遥远的南方。”
莫罗娅嘴角浮起不屑的笑意，“你开始害怕了吗？”
她猛然一手指向玖健，“你一定知道，他害怕了多久了吧。”
玖健不安的向后缩了缩，朵拉和布兰紧紧的拥着他。
“而我害怕了更久。”莫罗娅死死的盯着那猩红的眼睛，“我们不是任何人的祭品，我们属于我们自己，我才不相信那该死的宿命，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打破它！”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那一句几乎是在嘶吼，状若疯狂。
威廉突然明白了，她是“疯女”莫罗娅，一直都是，她所有的筹划，都是为了今天。她和玖健被安排了相同的道路，但她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沉默了一会儿，三眼乌鸦突然说道：“威廉爵士，你应该知道，我拥有一把瓦雷利亚钢长剑。”
黑暗姐妹！威廉心中一动，缓缓点了点头。
“杀死她，那把剑就是你的了。”三眼乌鸦的语气变得诱惑起来，“我还会引导你和布兰，掌握各种魔法技能，赫伦堡的诅咒，也可以帮你解决。”
好像很有诱惑力啊……威廉的眼睛转了转，看着莫罗娅的眼神古怪起来。
莫罗娅又恢复了那种高傲的神态，嘴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平淡的语气也无法掩饰那残忍和冷酷之意，“你还要挣扎吗？为什么你不顺从的接受命运，就像你们对我们要求的那样呢，绿先知？”
第090章 黑暗姐妹
莫罗娅的声音传入耳中，威廉突然对三眼乌鸦杀机一动。不过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额头上满是冰凉的冷汗，特么的这种精神攻击真是防不胜防。
接着又感觉到了玛格丽的魔力正通过精神链接向自己传递。他回头看了一眼，玛格丽的目光中闪耀着一缕阳光，传递着抚慰与鼓励。
相比三眼乌鸦，威廉觉得莫罗娅的所作所为更加正义；而且她又是玛格丽的姨妈；加上相处了那么久，多少也有些感情，虽然有点生气一直被骗，但思来想去，也只能原谅她。
定了定神，威廉走到莫罗娅身边，苦笑着说道：“莫罗娅小姐，其实你不用瞒着我，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
唇边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莫罗娅说道：“如果不瞒着你，他们就知道了。诅咒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等我成为绿先知，一切都不是问题。”
威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明白她所说的“打破命运”是什么意思。
三眼乌鸦却笑了起来，嘲讽之意不加掩饰，“我以为你会明白，传承无法强取。就算你杀死了我，得不到树的承认，一样也无法抗拒命运的召唤。”
他的语气变得柔和，“我明白，你不想成为祭品。不过只要让布兰成为绿先知，有他的庇护，你一样可以安然无恙。想一想，如果不是我的干扰，你到赫伦堡之后所做的一切，又怎么瞒的过他？”
看来还有另外一个绿先知，难道是在参天塔？
“布林登大人，我有一个建议。”威廉抢在莫罗娅前面说道：“其实布兰更想成为一名骑士。既然莫罗娅小姐想做绿先知，何不就传承给她？您得到了继承人，她改变了命运，岂不是皆大欢喜？”
莫罗娅惊讶的看了看威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三眼乌鸦。
红色的眼睛审视了莫罗娅一会儿，目光中毫无温度，三眼乌鸦淡淡的说道：“那不是你的命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在你们眼里，我们什么都不是。”莫罗娅露出狂傲的笑容，右手摸向左手上的一个戒指，“我不信什么该死的命运，想要的东西，就会亲手去拿！”
一股强大的魔法波动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威廉立刻就认了出来，心想，她在参天塔研究的那个魔法，果然是用来对付绿先知的。
眼睛趴在布兰头顶，正百无聊赖的舞动触手，突然一僵，所有的触手定格了一瞬，然后抱着戒指，飞快的钻进了布兰的防寒服。
叶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抬起手指着莫罗娅，魔力在她指尖涌动，三眼乌鸦说了几句古怪的音节，叶子又放下了手。
魔法波动的频率逐渐加快，三眼乌鸦眼睛里的红光黯淡了下来。
突然布兰大叫一声，双手抱头猛的跪倒在地上，朵拉刚刚手忙脚乱的抱住他，玖健又抱着头，闷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
玛格丽从容不迫的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治疗术，两人才平静了下来。
三眼乌鸦头上的叶子一阵乱颤，血色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你在他们身上也做了手脚吗？”
威廉明白了为什么在北境的时候，莫罗娅都让布兰和玖健睡在她的帐篷里，原来是料到了三眼乌鸦有可能直接控制他们的身体，提前做了准备。
莫罗娅冷冷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讽刺，“继续，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长夏之后，星辰泣血，冰冷的黑暗将笼罩世界，我滞留在这远离人世的地方，是有着特殊的使命。”三眼乌鸦说道：“为了夺取传承，看来你什么都准备好了，那你准备好迎接那份责任了吗？”
“我才不管什么责任。”莫罗娅咬牙切齿，一步步向着树根靠近，“凡是挡路的家伙，那就统统去死吧。”
魔法的波动开始狂暴。
威廉突然有点担心莫罗娅这么做，会不会对与异鬼的决战造成影响。
三眼乌鸦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着一股苍凉之意，他又说了一段古怪的发音。
叶子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泛起了无尽的悲伤。
她向三眼乌鸦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然后走到威廉面前，平静的说道：“我们都出去吧，绿先知想安静一下。”
看来三眼乌鸦自己也已经放弃了。威廉也不再坚持，和玛格丽一起带着三个孩子，跟在叶子身后，走上了那座石桥。桥下传来潺潺水声，仿佛是悲伤的呜咽。
小心翼翼的走过石桥，众人进入了另一个洞穴。
眼睛又举着戒指爬到了布兰的头顶。戒指的光芒比叶子手上的火把照的更远，但白色的光芒显得有些冷清，石壁上悬挂着着的鱼梁木树根颜色更加惨白，各种形态的石笋和石幔拖着长长的黑影，愈发狰狞。
森林之子们都躲在石柱后面，威廉看到了树叶做成的衣服和斗篷，以及在微光映照下那些闪闪发亮的巨大眼眸，饱含忧伤。
叶子小声唱起了歌，其他森林之子们应和起来，洞穴里回荡起了微小而哀婉的歌声。
所有人都听不懂歌词，只觉得一股伤感直击心底，威廉和玛格丽对望一眼，深情相拥。
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声停了下来，威廉和玛格丽走到洞口，看到石桥对面三眼乌鸦的洞穴一片漆黑，那耀眼的白色光芒已经消失。
石桥上一个身影缓缓走来，是莫罗娅，也许还是绿先知。
她就这样慢慢的走了过来，眼神迷离而遥远，仿佛在遥望着流逝的时光。红唇微微上翘，如果不是嘴角的一丝血迹显得阴森恐怖，那本应是一个妩媚的笑容。
叶子看莫罗娅的眼光非常复杂，混杂着哀伤，仇恨，敬畏。
莫罗娅走到威廉面前时，把手里的一根木棍递给威廉。
威廉有点奇怪，仔细看了看，发现木棍的样子非常像一把长剑，一个念头闪过，让他激动的整个人都有点颤抖。
他连忙拔出腰间的瓦雷利亚钢短剑，小心的切开木棍，金属的光泽一点点出现，最终露出了一把完整的长剑，剑柄上的皮革破破烂烂，剑锷也已经损坏，但细长的剑身上，依然流动着如梦似幻的光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黑暗姐妹。”威廉如痴似醉的看着这把魔法之剑，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好半天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似乎别无所求。
莫罗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声说道：“他们来了。”
威廉迥然一惊，“异鬼？”
莫罗娅点点头，“我们从后门走。”
第091章 雪夜危机
“这个山洞不是有魔法保护吗？”威廉问道。
这一片区域有无数道变化无常的魔法波动纠缠在一起，纷乱如麻，他的魔法感应能力基本失去了作用。
“魔法失控了，山洞的保护已经消失。”莫罗娅笑了笑，“他让我别无选择，只能强行得到他的力量。”
威廉叹了一口气，他本来还存着一丝幻想，希望莫罗娅能完美的替代布兰。
不知道这是绿先知传承的特殊性，还是三眼乌鸦宁死不屈的意志，总之结果有点不太尽如人意，现在只希望在对抗异鬼军团的战争中，绿先知并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那一环。
叶子还和布兰他们一起站在洞穴的中央，看起来已经不如刚刚那么哀伤。
威廉走到叶子面前，“没有绿先知的魔法保护，这个山洞也不再安全。你们有什么打算？”
叶子淡淡的说道：“不知道，我们本应该服侍下一位绿先知，但现在……我们不想服侍她。”
这种无声的悲伤让威廉更加同情与愧疚。
“想必你也知道，塞外很快就会成为死者的国度，你们的生存恐怕会非常艰难，不如和我们一起回河间地吧。你们可以去高尚之心，或者千面屿居住，那里都是人迹罕至。我是河间地赫伦堡领主之子，有需要的话，还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
“我曾经去过那些地方，还记得高山和湖泊的样子。”叶子眨了眨那巨大的眼睛，“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去，现在先离开这里。”
玛格丽也走了过来，对叶子说道：“我们可以用藤蔓堵住石桥，这样你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叶子看了看威廉和玛格丽，“非常感谢，你们都是好人。”
说完转身离开，很快洞穴里的森林之子们也无声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朵拉拍拍布兰和玖健的脑袋，然后跑到莫罗娅身边，看到一副莫罗娅神游物外的样子，轻轻替她拭去嘴角的血迹。
眼睛也爬到了莫罗娅身边，讨好的围着她转来转去，戒指不时被莫罗娅挡住，洞穴里的光亮也忽明忽暗。
威廉和玛格丽通过石桥走了回去，用藤蔓封住了整个洞穴，希望这一位传奇人物能静静的在此安眠。
再次走上石桥的时候，威廉突然说道：“如果森林之子们不去河间地，我想帮助她们，直到重新找一个家。”
“嗯。”玛格丽温柔的回应。
当威廉和玛格丽用藤蔓封住了石桥之后，森林之子们也在洞穴里集合好了。
一共有六十多个森林之子，她们穿着树皮和树叶编织的衣服，每个人背着一个小小的兽皮袋子，拿着各种千奇百怪的石头和木头武器，小小的个子，大大的耳朵，忽闪忽闪的眼睛，确实很像一群小松鼠。
威廉对叶子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会一些魔法，如果遇到敌人，玛格丽会用藤蔓保护大家，你们就藏在藤蔓后面用魔法攻击敌人。”
叶子微笑，“你不用过于担心，孩子。我们中最小的可能也比你爷爷还要大。我们也曾经流浪过很多年，知道如何战斗，如何保护自己。”
洞穴的深处隐约传来了凄厉的嘶吼，寒气透过岩石，威廉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感到了刺骨的冰凉。
“出发吧。”叶子挥舞了一下火把，当先朝一个黑暗的通道走去。
在狭窄低矮的通道里穿行时候，森林之子们轻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动听的旋律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也许她们在伤感又一次失去了家园，威廉心想。
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在一片雪地之中，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威廉觉得只要他们留下的脚印一消失，他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出口了。
来到地面之后，天地之间全是茫茫的白色，身处其中就像置身大海，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远处山丘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就成了最好的路标。
出口到山丘的直线距离有三里格，但山丘那里已经聚集了不计其数的尸鬼，他们只能绕个大圈，希望尽快进入鬼影森林雪地上无处藏身，也找不到食物，进入森林是生存下去的唯的一选择。
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一个冰湖，此时已是黄昏，夕阳下的雪原变成了银灰色，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玛格丽在湖边熟练的搭起了一座巨大的树屋。森林之子们对此也都很惊讶，叶子说她已经两百岁了，游历过整个大陆，也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魔法师。
搭好树屋后，威廉带着布兰和朵拉来到湖边，他试着踩了踩，冰面似乎很结实。
他们来到湖中，威廉拔出黑暗姐妹，锋利的瓦雷利亚钢剑加上威廉的神力，轻轻松松就在厚厚的冰面上切开了一个孔，钓上来一条又一条的鱼，朵拉和布兰不断的发出惊喜的叫声。
晚餐也让森林之子们啧啧称奇，从冰冻的湖里捕捞上来的鲜鱼、就在她们眼前飞快长出来的蘑菇、还有在塞外堪称无价之宝的各种调味品和可折叠的精妙炊具，一切都让她们感到新鲜。
这段时间威廉一直是队伍里的厨师，拥有来自天朝的大吃货之魂，威廉的厨艺很快就征服了所有人的胃。
当食物的香味在帐篷里飘起，森林之子们都露出了陶醉的表情，有几个更是显得馋涎欲滴。眼看又有一群人要拜倒在这美味的魔法之下。
心满意足的吃完晚餐，布兰和朵拉就与森林之子们玩在了一起。威廉发现森林之子也和人类一样，有着各种性格。
有一些森林之子很活泼，虽然语言不通，依然和布兰，还有朵拉玩的非常开心，在树屋里跑来跑去，互相之间通过比划来沟通，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理解了对方。
玛格丽请叶子帮忙练习古语，还有几个热心的森林之子知道后，也加入了进来，她们坐在树屋中间融洽的聊天。森林之子们给玛格丽纠正一些语法或者发音的错误，讲述一些过去的故事，而玛格丽给他们说一些发生在南方的新鲜事。
一些害羞的森林之子在离玛格丽稍微远的地方，挤成一团，睁着大眼晴，支起大耳朵，好奇的听她们讲故事。
聊天的时候玛格丽不着痕迹的提到了这一次的北方之行，威廉是如何正直勇敢、慷慨怜悯的骑士，他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绿先知的悲剧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森林之子们对威廉的好感度，本来就已经被美味的食物刷的很高了，再听完玛格丽这一番话，看向威廉的目光更加友好。
莫罗娅和玖健安静的待在树屋的另一角，一个出神的望着树屋顶部，一个迷惘的看着脚下的茵茵绿草。
威廉走过去，想开解一下玖健。绿先知的死显然让他大受打击，一直都是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虽然谈话的效果不佳，但总算看到了玖健的苦笑，威廉多少放心了一些。
黑夜愈发的深沉，暴风雪来临了。温暖的树屋抵御住了刀锋一样的寒冷，但无法阻挡狂风的怒号和呼啸，只听得一阵阵凄苦的声音，像狼号，又像远处的马嘶，有时又像人们在大难之中的呼救声。
威廉突然从睡眠中惊醒，看到莫罗娅站在自己身边。
他连忙起身，低声问道：“怎么了？”
莫罗娅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们追过来了。”
逃亡途中，所有人都睡的很浅，不一会儿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就连布兰都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树屋中间，看到威廉穿着盔甲和防寒服，踩着藤蔓梯子爬上了屋顶。
屋顶上的一块藤蔓被改造成了天窗，当天窗被推开时，刺骨的寒风猛的灌了进来，布兰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树屋外，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风小了很多，依然带着彻骨的冰寒。威廉斜靠在屋顶上观察着远方，但夜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他想回去想别的办法时，突然屋顶的天窗上黑影一闪，叶子也来到了屋顶，他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微弱的白光从天窗透出，照射在叶子的脸，她似乎在微笑，“人类的眼睛并不适合黑夜，你需要我。”
魔法涌动，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她手中猛然出现，然后又飞向远方。火球不是特别明亮，速度也有点快，但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也足以让威廉看清地面上的情况。
密密麻麻的尸鬼，正缓慢而坚定的向树屋靠近。
火球落在黑压压的尸鬼群中，那划破夜幕的光芒瞬间熄灭，一切重归黑暗。
第092章 冰湖上的战斗
“黑夜对我们不利。”叶子说道。
玛格丽柔声说道：“树屋还可以加固，足够撑到日出。”
“尸鬼太多了。”叶子看了看同伴，眼中透出淡淡的忧伤，“等天亮了，突围的时候，我们会尽量确保你们的安全。”
多么善良无私的种族，可惜结局如此让人心酸。
威廉心中感慨，哈哈一笑，“不用太担心，我有办法，可以安全的离开。”
六十多双萌萌的大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威廉顿觉压力山大。
等听完威廉的办法，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树屋里凝滞的空气又自由的流动了起来。
众人睡意全无，静静等待，直到朝阳冲破寒夜的黑暗，给茫茫雪原带来了曙光。
威廉推开天窗来到屋顶，迎面感受到了那一丝淡淡的温暖。
树屋变成了一株巨大的仙人掌，四周长出了长长的尖刺。数千尸鬼层层叠叠的包围着树屋，虽然无法前进，但整整一夜尸鬼们都没有停止挤跨树屋的努力，前排的一些倒霉鬼甚至被身后巨大的力量所挤压，一个接一个的串在了尖刺上，好似一串串发黑的糖葫芦。
也因为一直在不停的推搡扰动，尸鬼身上并没有堆积太多雪花，从屋顶看去，能清晰的看到各种腐烂程度的尸鬼，威廉觉得那种面容基本完好的尸鬼，看起来比骷髅更加阴森诡异。
他捏了捏手中的项链，银质的链环挂着一个小小的瓦雷利亚钢吊坠，造型很朴素，这是出发前莫罗娅给他的。他试着朝项链注入了一点魔力，包围着树屋的尸鬼突然齐齐定住，几千双幽蓝的眼睛一起看向了屋顶。
果然如此！
威廉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一手紧紧攥住项链，一手拔出了黑暗姐妹，朝树屋下的尸群，纵身一跃。
好似一块白色的石头落进了黑色的水潭，尸鬼们躁动起来，就像是以威廉为中心向外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威廉一落地，就砍倒了周围的五、六个尸鬼，转身朝冰湖的方向冲去。
尸鬼不会畏惧，只有对温暖血肉的渴望；生前的技巧也已经被遗忘，杀戮的本能让他们疯狂的扑向威廉，试图扑倒猎物，享用美餐。
威廉丝毫不管其他方向，只是向前猛冲，挡路的尸鬼纷纷倒地，锋利的瓦雷利亚钢长剑反射着一道道耀眼的曙光，毫不留情的收割着寒神的奴仆。
当威廉的雪地靴终于踏上结冰的湖面时，身上的防寒服也被抓出了两道巨大的口子，里面毛茸茸的填充物随风飘起，就像是飞舞的雪花。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尸鬼追上了冰湖。
被威廉杀死的十几个尸鬼倒在雪地上，躯体被其他尸鬼踩的破碎不堪，眼中冰冷的蓝色早已熄灭，也许他们被囚禁的灵魂终于得到了释放。
雪地靴有很好的防滑功能，威廉稳稳的在结冰的湖面上奔跑着。而衣衫褴褛、充满了贫穷气息的尸鬼们就很尴尬了，他们只能慢慢的在冰上行走，一走快就和踩了西瓜皮一样，以各种姿势摔倒，有些骷髅更是直接就摔散了架，冰面上各种枯骨和断肢滚来滚去。
威廉跑了一会儿，和尸鬼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回头看到只有一部分尸鬼即使连滚带爬，依然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而另一部分则回头包围着树屋，看样子是打算继续摩擦树屋……上的尖刺。
他举起手中的项链，注入魔力。仿佛是收到了什么信号，所有的尸鬼都不再关心树屋，转身朝威廉的方向冲了过去，甚至连串在尖刺上的尸鬼都死死的看着冰湖的方向，拼命挣扎，干枯的手臂伸的笔直，漆黑的手指使劲的张开又合拢，似乎迫切的想抓住点什么。
但在如此光滑的冰面上，越是想跑的快一点，速度反而越慢。察觉到尸鬼的异动，几个森林之子也爬上了屋顶，看着冰湖上仿佛在举行花样摔跤比赛的尸鬼，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轻松，在冰面上，用力过猛的尸鬼们跌跌撞撞，狼狈不堪，行进速度比他们正常行走还要慢。
威廉慢慢的后退，要把他们引到离树屋更远一点的位置，在等待尸鬼们追击的时候，他甚至有时间在冰面上挖了几个大洞，等着一会儿再看尸鬼们花样跳水。
可惜还没有等到好戏开场，他就看到树屋顶上一连飞起了三颗火球。这是他和叶子约定的信号，代表所有的尸鬼都已经远离了树屋，他可以撤退了。
真可惜，威廉心想。他回头朝湖心处又跑了一段，才停止给项链输入魔力，然后绕了一个巨大的弧线，跑向湖边。
失去了诱饵，尸鬼们也不再疯狂，齐齐转身，继续用那种不紧不慢，但是让人感到窒息的步伐，朝树屋行进了起来。黑色尸潮背后不远处，白色的冰面上有三个黑窟窿，从空中看起来像一张恐怖的鬼脸。
冰湖岸边，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威廉带着满面笑容跑了过去，却发现队伍里气氛有些凝重。
“呃，计划很成功吧？”威廉有些不确定。
莫罗娅笑了笑，“你干的很不错，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这里。糟糕的是还有一个坏消息。”
“是什么？”
“项链上的魔法，效果好的出奇，更远地方的尸鬼，也许还有异鬼，都被惊动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现在有大量的尸鬼正在向这个方向聚集，四面八方。”
威廉吸了一口气，又吐出长长的白烟，“好吧，看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想到原著里对叶子的描写，她的近战能力好像也不弱，于是又拔出腰间的短剑，递给了她。
叶子长长的耳朵快速的抖动了一下，猫一样的大眼睛透出探询之意。
“瓦雷利亚钢剑对尸鬼的克制你也看到了吧，前面的路看起来不太好走，会有用到的时候。”
叶子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剑鞘，拔出了黑色的短剑，剑刃上仿佛有烟雾萦绕，森林之子们纷纷好奇的看了过来。
她拿着剑挥舞了几下，似模似样。看到威廉吃惊的样子，她眨眨眼睛，脸上显出一种美妙而又慈爱的笑容，“我游历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人类的剑术，别忘记我已经两百岁了，孩子。”
威廉释然，眺望了一下远方，问道：“我们要怎么走？”
叶子说道：“沿着冰湖向南一直走，就能进入森林。”
“那就出发！”
一路上他们果然遇到了很多零星的尸鬼小队，有人，更多的则是动物，少则一两个，多也不过十几个，都在朝冰湖方向行进。面对手持黑暗姐妹的魔法骑士，在常人眼中可怕的尸鬼，也逃不过被秒杀的命运。
叶子也找到机会亲手试验了短剑的威力。在威廉看来，她的战斗方式很像刺客，移动飞快，反应敏捷，一击即走。
而叶子也发现平时很难杀死，用火烧都要烧那么一会才死的尸鬼，只要被这把魔法剑攻击到，就会立刻真正的死去，这让她赞叹不已。
快要到黄昏的时候，森林出现在他们眼中，覆盖着白雪的树木连成一片，好像绵延的山岭。
“看来我们今天可以在森林里过夜。”威廉乐观的说道。
森林之子们欢乐的点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玛格丽也显得很高兴，她更喜欢植被茂密的地方，在雪地上她需要消耗更多的魔力。
莫罗娅突然说道：“我们最好换个方向。前面的森林里恐怕有大量的尸鬼。”
仿佛是在呼应她的话，森林里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怒吼，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能听出其中蕴含着极端的恐惧与迷离的绝望。
昨晚也是她最先感应到尸鬼的到来。威廉停下脚步，问道：“莫罗娅小姐，那我们应该朝哪个方向走？”
莫罗娅指了指西边。
看着森林的方向，叶子歪了歪头，说道：“森林里受到攻击的，好像是个巨人。”
玛格丽的目光中流露出怜悯与同情，“我也听见了，好像是古语，在呼救。”
威廉不是很想节外生枝，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距离太远了，可能来不及赶到，那个巨人就已经被尸鬼杀死，而我们又会陷入麻烦。”
叶子和玛格丽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一行人调头向西，身后又断断续续传来了几声巨人的吼声，而且感觉越来越近。
突然队伍后面的森林之子们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威廉回头一看，一群尸鬼裹挟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冲出了森林，正朝着他们追逐而来。
wtf！
第093章 巨人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巨人。围攻着他的尸鬼大约只到他的腰间，也许巨人的实际身高还不到四米，但巨大的身型看起来确实让人震撼。
巨人赤手空拳，一心逃跑，也不主动攻击，只是不时扯下攀附在身上的尸鬼，像垃圾一样随手仍在地上；他面前的尸鬼不断被撞倒，然后被一双巨大的脚丫子深深的踩进雪里。
但这些倒霉的尸鬼有效的迟滞了巨人的脚步，让他根本跑不快，不断有尸鬼从四面八方扑向他，被撞开，然后又扑上来，绵绵不绝。
虽然现在巨人只是有惊无险，可是尸鬼实在太多了，黑压压的难以计数，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等到体力耗尽，等待巨人的只有死亡。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远处的混战，莫罗娅冷冷的说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犹豫了一下，威廉的眼光扫过玛格丽和叶子，紧紧握住黑暗姐妹，语气坚决，“我们需要休息，而尸鬼不用，或早或晚我们都会被追上。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救下这个巨人。”
莫罗娅突然笑了一下，短促而毫无征兆，也不反对。
吸了一口气，威廉握住玛格丽的手，温柔的说道：“这件事比较危险，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们先朝西走，我们跑的比较快，很快能追上你们。”
玛格丽的面容依然明媚动人，但清澈的眼眸中透出一抹执著，“不，我和你一起去，我们配合能更好的干扰尸鬼，而且我会说古语，可以和巨人交谈。”
四目相交，心有灵犀，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叶子微笑的看着他们，等两人笑声停止了才说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
威廉想了想，说道：“我和玛格丽都有魔法，速度比较快，救了人之后方便离开。”
叶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玛格丽，“我还以为你只能控制植物。”
玛格丽微微一笑，暗自庆幸，如果不是掌握了野蛮之心，一直养尊处优的她，恐怕很难对抗塞外的冰雪风霜。
抖了抖耳朵，叶子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坚持了，你们一定要小心。”
莫罗娅也向威廉伸出手，眼睛爬到了她的手心，朝威廉恶狠狠的挥舞着触手。
“让她跟着你，”莫罗娅一脸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能找到我。”
不等威廉答应，眼睛就从莫罗娅手上跳了下来，飞快的爬到威廉身上，藏进了防寒服。
威廉走过去揉了揉布兰的小脑袋，又给了朵拉和玖健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对叶子说道：“其他人就拜托您了。”
叶子郑重的点点头。
接近之后，威廉才注意到这个巨人和他所知的形象不太一样。
原著中描述的巨人，胳膊长腿短，不穿衣服，与野兽更相似。而眼前这个巨人的身材和四肢的比例看起来很协调，就是一个正常体型的人放大了一倍；还穿着一套明显经过剪裁和缝制的兽皮衣服。
除了那张扁平的大脸，巨人暴露在衣服外的地方都长满了银灰色的毛发，大鼻子，小眼睛，厚厚的嘴唇因为喘气而大张着，露出了满口的方块牙，一眼看去，更接近电视剧中的形象。
雪地里突然冒出了无数的藤蔓，跑在最前面的尸鬼如同被砍到的树林一样，一片片的栽倒在雪地里，巨人顿时感觉压力一轻。
当威廉手持长剑砍倒了几个尸鬼，冲到巨人面前时，甚至能从巨人的脸上看到非常复杂的表情，惶恐，焦急，惊喜。
巨人猛的甩开一个抱着他的胳膊乱咬的尸鬼，朝威廉和玛格丽大吼了一声，脚步不停的从他们身边跑过。
被藤蔓缠住的尸鬼拼命的扑腾，想要起身，但后面的尸鬼一刻不停的踩了上来，结果也纷纷摔倒，一时间地上雪花飞溅，好像一个人头攒动的泳池，
威廉乘机拉着玛格丽的手，追着巨人的背影也跑了起来。
“他刚刚说什么呢？”即使跑的飞快，威廉依然行有余力的发问。
玛格丽脚步不停，轻松的回答，“他让我们快跑。”
威廉哈哈一笑，突然心中一凛。
有危险！威廉很相信自己作为战士的直觉，抱着玛格丽猛的扑倒在雪地上，抬头时瞥到头顶掠过一缕寒光。
威廉和玛格丽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身后不远处，稀稀拉拉的几个尸鬼正在靠近，更多的尸鬼居然知道避开那一片障碍，从两侧绕了过来，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一个身影从容不迫的走了几步，然后又做出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一根寒冰凝结而成标枪破空而来，通体晶莹剔透，把阳光折射的五彩斑斓。
威廉和玛格丽轻松闪开冰枪，冰枪呼啸着扎入他们身后的雪地里，消失不见。
“那一定是一个异鬼。”玛格丽喃喃的说道：“是不是杀死异鬼，他所控制的尸鬼就会全部死去？”
威廉直视着远方的身影，眼神坚定如铁，“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向着远处的异鬼冲了过去，身后却传来了巨人的吼声，威廉迎上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尸鬼，一剑一个迅速将他们杀死。
玛格丽趁机转身，对又跑了回来的巨人大声说了几句古语。
巨人似乎感到很震惊，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冲向可怖的尸群，他那憨厚的面孔上浮现出纠结的表情，眼神里满是恐惧，最终他大吼一声，迈步跟了上去。
威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有些惊奇，这个一脸害怕的巨人居然没有趁机逃跑。
“他想和我们一起战斗。”
“可他跑的有点慢，”威廉大声问玛格丽：“怎么办？”
巨人的速度比尸鬼要快一些，但对于有魔法加持的威廉和玛格丽，他的速度就有点不够瞧了。
思索的神色一闪而过，玛格丽说道：“不用管他，异鬼应该会控制所有的尸鬼攻击我们，他很安全。”
他们冲锋的路线有个小小的弧线，本想从尸群的边缘穿过。但是有了异鬼的指挥，尸群不再是一窝蜂的胡乱攻击，一群尸鬼从侧面扑了过来，另一群就向他们前方绕去。异鬼也不时的投掷冰枪，干扰他们的行动。
虽然他们利用速度优势绕开了大部分尸鬼，但越接近异鬼，保护他的尸鬼就越密集，无论如何都难免陷入重围，两人对望一眼，都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与无奈。
他们看着不远处那个身型高大、肤色如**般苍白的异鬼；而异鬼也在看着他们，冰冷的蓝眼睛里似乎饱含着得意与嘲讽。
第094章 绝处逢生
威廉再一次感觉到了护甲的重要性，攻击力再高，也得先活着才有机会输出伤害，要是穿着瓦雷利亚钢铠甲，一定冲过去砍死你！
尸群密密麻麻，如果要硬闯，什么闪转腾挪统统派不上用场，只能硬扛所有的攻击，他身上这件为了在冰雪环境中使用的特制铠甲，防御力并不是特别出色。
“走吧，没有机会了。”回头看了看正吭哧吭哧跑过来的巨人，威廉的眉宇间浮现一丝忧虑，“巨人的速度比尸鬼快不了多少，恐怕他没有足够的体力摆脱尸鬼。”
玛格丽眼眸微微转动，“我有件事情要去问问巨人。”
两人立刻反身朝巨人跑了过去，身后的异鬼立刻做出反应，聚集在他身前的尸鬼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样，跟在他们身后涌来。
玛格丽看到巨人后，立刻用古语询问，语速虽然很快，但面色从容，好像身后正高速奔来的尸鬼不存在一样。她的镇定也感染到了巨人，他身体的颤抖明显减弱了很多，虽然听不懂，但威廉觉得他说话也只是略微有点结巴。
玛格丽点点头，对巨人说了几句，巨人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玛格丽的目光柔和，笑意盈盈，有如春风般和煦，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她对巨人又说了两句。
巨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玛格丽，眉毛时而舒展时而紧皱，犹豫了片刻，看着越来越近的尸群，再也不敢拖延片刻，牙一咬，朝玛格丽和威廉招了招手，转身朝南边的森林里跑了起来。
两人也紧紧跟上，威廉有些不解，“你们说什么了？怎么又回去了，他不是刚刚从森林里逃出来吗？”
玛格丽微微一笑，“我问他附近有没有只有一个出口的峡谷，他说森林里有，我就让他带我们去。”
“一个出口？”威廉一愣，那我们岂不是会被追在背后的尸鬼堵个正着，关门打那啥了？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你可真聪明，玛格丽。”
峡谷的距离并不近，两人放慢脚步，跟着巨人的步伐保持一致，他们穿过高大的哨兵树，经过低矮的士卒松，踩着或洁白或肮脏的积雪，急促的嘎吱声连绵不断。
身后的尸群有如黑色的水流在雪白的大地上涌动。无论他们跑的快还是慢，尸鬼们的速度始终一成不变，仿佛可以就这样永远的跑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带着让人窒息的绝望。
峡谷终于出现在眼前，巨人的体力似乎也出现了问题，进入峡谷后就显得有些举步维艰，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峡谷尽头的时候，身体一软，顺着一个斜坡滚了下去，躺在雪堆上一动不动。
面前的岩壁陡峭无比，好像是被人用巨斧劈峭过似的，狰狞的岩石上遍布杂乱的藤蔓；威廉又回头看了看峡谷的入口处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心中一松，还来得及。
玛格丽站在峭壁前，面容肃穆，双手张开，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倒在地上的巨人望着天空，大口的喘着气，湛蓝的天空染上了浓浓的暮色，残阳缓缓滑落，黑夜即将到来。
猛然想到了当前险恶的情形，巨人心中一惊，回过神来，突然又看到悬崖上的藤蔓纷纷摆动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由目瞪口呆。
本来只长到半山腰的藤蔓飞速的生长，很快就垂到地面，把威廉，玛格丽还有巨人缠绕了起来，随着山顶的藤蔓弯曲环绕，三人被缓缓向上提了起来。
刚刚离地的时候巨人惊慌的叫了两声，然后就冷静了下来，好奇的左顾右盼，等快升到顶点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了。
尸鬼们冲到悬崖前面才发现失去了目标，茫然的停了下来。又等了好一会儿，异鬼才在一群尸鬼的保护下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高耸陡峭的岩壁，眼睛里蓝色的光芒幽幽闪动。
白雪皑皑，茫茫无尽的雪原森林里，威廉和玛格丽正在树下奔跑，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看到巨人庞大的身躯跪倒在雪地上，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玛格丽和威廉赶紧跑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巨人摇了摇头，对玛格丽说了几句，然后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喘气，脸上有恐惧，有遗憾，还有一些释然。
“他说什么？”
“他说他实在跑不动了，让我们先走。”
看着这个跪坐着都比他们两个还要高的巨人，玛格丽也有些发愁。
那岂不是白折腾了？威廉感到有些懊恼。
他们现在确实把异鬼和尸鬼甩开了相当一段距离，但尸鬼是不用休息的，可以想见，此时成千上万的尸鬼们正沿着他们的脚步步步紧逼，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算太多。
玛格丽眉头皱了起来，面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我试试野性印记能否生效，如果不行……我们也只有先离开了。”
最开始掌握野性印记的时候他们就试过了，这个魔法只能玛格丽自己使用。威廉摇摇头，他还不想放弃，正想着其他办法，突然听到玛格丽惊喜的声音，“七神在上！”
只见刚刚还一副有气无力模样的巨人，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他茫然的看了看左右，最后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玛格丽，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玛格丽笑吟吟的点点头。
巨人看玛格丽的目光顿时带上了深深的敬畏。
这也行？难道玛格丽的魔法升级了？威廉一喜。
“强化”让他的身体素质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但并不能超凡脱俗，“正义之怒”能让他在极限状态更进一步，可惜副作用也不小。如果“野性印记”对自己有用，那就是一个没有副作用的“正义之怒”。
威廉迫不及待的让玛格丽对自己也使用了一下野性印记，遗憾的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玛格丽咯咯的笑着，给了他轻轻一吻作为安慰。
三人再次跑了起来，巨人这才发现不仅是体力得到了恢复，似乎速度也变得比平时更快，巨人忍不住咧嘴大笑，感受着飞一般的感觉，就连寒风吹在脸上，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当夜色笼罩雪原的时候，巨人的体力也即将再次耗尽，他们又看到了一个悬崖。
觉得已经把尸鬼甩开了足够的距离，威廉当即决定在悬崖边过夜，而如果尸鬼追上来，他们还可以很方便的利用藤蔓逃走。
因为有巨人，树屋也特别高大。威廉砍伐了一些木材，在树屋中心点燃了一堆篝火，炖起了汤，还贴心的给巨人做了一个巨大的木碗。食材很简陋，不过装调味品的小罐威廉总是随身携带，还是做出了一锅香气扑鼻的蘑菇汤。
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追逐和战斗，巨人早已身心俱疲，玛格丽和威廉也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颇感疲倦。在这寒冷冬夜里喝下一碗美味的热汤，暖意涌入五脏六腑，浓浓的幸福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三人抱着木碗，坐在篝火旁聊了起来。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出来，把巨人吓了一大跳，不过很快他就习惯了一只长满触手的眼睛在他身边爬来爬去。
巨人名叫格鲁杜恩斯古铎尔格罗，威廉和玛格丽决定叫他格鲁。
格鲁和他的部族居住在鬼影森林北边的冰川下，他们也很少与南方那群体型怪异，而且不穿衣服、不修房屋的同族往来，见过他们的人类更是凤毛麟角。
部族一直躲在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繁衍生息，直到平静的生活被复生的死者打破，部族决定迁徙到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暂避，几千年前他们曾经在那里渡过了漫漫长夜。
格鲁从未远离过冰川，迁徙途中，好奇心旺盛的他总是对那些陌生的地方流连忘返，终于与部族走散，一个人在森林里流浪了很久，直到遇到了异鬼。
说完自己的来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玛格丽，“我找不到家人了，您能收留我吗，尊敬的魔法师大人？”
第095章 遭遇瑟恩战士
眼睛像跳舞一样，飞快的在雪地上踩来踩去，然后跳到威廉的雪地靴上，触手互相摩擦了一番，搓掉了沾在触手上的雪花，这才钻进了防寒服。
塞外常见的巨人视力较差，而格鲁要好的多，半蹲着就能看清雪地上浅浅的痕迹，只见雪地上密密麻麻的凹痕组了一个箭头，指向西方。
格鲁嘀咕了几句，玛格丽对威廉说道：“格鲁说往箭头方向走，就会进入瑟恩人的领地。”
威廉知道瑟恩人居住在霜雪之牙的极北处的一个山谷之中，这是已知最靠北的人类聚居点。瑟恩人有自己的律法和领主马格拿，更接近绝境长城以南的社会形式，在几乎不存在法律概念的野人中，显得非常独特。
想到这里，威廉说道：“也许瑟恩人会好交流一些。”
格鲁摇摇巨大的脑袋，“瑟恩人非常不友好，我们部族生活在冰川下，但也要经常进入鬼影森林打猎和采集，长老们就特别警告过，瑟恩人的地方最危险，千万不要接近。”
瑟恩人和巨人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威廉拍了拍格鲁的手臂，他倒是想拍肩膀，不过有点够不着。
翻译完这一句，玛格丽笑吟吟的看着威廉：“还有什么要说的？”
威廉耸耸肩，“走！”
三人从容的在森林里穿行起来。
与异鬼的遭遇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他们特意翻越了好几个峡谷和悬崖，以甩开尸鬼军团，相信那些复杂的地形，足够尸鬼们绕上好一阵子。
但直觉告诉威廉，那个异鬼并未放弃对他们的追杀，他总是隐隐觉得有一道冰蓝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行进的时候，威廉和玛格丽也顺便教格鲁说一些通用语，和所有人学外语一样，格鲁也是先从名词开始，指着森林里的各种东西，问在通用语里怎么说。通常都是玛格丽回答他，不过有时候威廉也会教他一下。
“嗖！”
威廉隐约听到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直奔向巨人。
黑暗姐妹还没有配上合适剑鞘，简单的别在腰间，威廉顺手就拔了出来，蓄势待发。待到他看清楚飞过来的是一根短矛的时候，短矛已经被格鲁一把抓在了手里。
看了看，格鲁把短矛递到玛格丽面前，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这个怎么念？”
玛格丽又好气又好笑，用古语大声说道：“小心，有敌人。”
语音方落，又有好几只短矛从前方的树林里射了出来，目标都是身形巨大的格鲁。
格鲁慌乱的挥舞手臂，打落了几根，最具威胁的一根被威廉用剑撞了一下，斜斜飞到一边。
巨大的吼叫声传来，从树林中冲出十几个魁梧的瑟恩人，他们带着青铜头盔，穿着缀有青铜甲片的毛皮衣服，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战线，手中武器五花八门，叶形尖头的短矛、青铜剑和斧，还有人拿着镶边的皮盾。
玛格丽抬起了手，魔法的力量在指尖涌动，突然看到威廉挥舞着黑暗姐妹迎了上去，同时大声的喊道：“我来对付他们！”
格鲁犹豫了一下，还是踏出脚步，打算上去帮忙，玛格丽放下手，叫住了他：“你就在这里保护我，格鲁。”
“可是他们人好多。”格鲁的大脸上，鼻子眼睛挤到了一起，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玛格丽微微一笑，“没事，要相信威廉。”
咔咔两声，威廉削断了身前刺过来的两根短枪，脚步不停，狠狠撞在一个大胡子身上，借着反作用力，顺势转身用剑柄砸在另一个人脸上。
这些瑟恩战士显然没想到身材看起来一般的威廉，竟然如此勇猛善战，但瑟恩人常年与巨人冲突，早就习惯了与强大的敌人作战，同伴的惨叫声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凶性。离威廉最近的两个人面容扭曲，大吼着扑了上来，剑刺斧砍，全部奔向威廉的要害。
在塞外的野人中，这些瑟恩人算得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还有非常难得的纪律性，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千百年来能一直独占那个资源丰富的山谷。
但这区区十几个瑟恩战士，还无法对威廉形成实质的威胁。只不过他还存着与瑟恩人交流的想法，没想杀死他们。只是凭借速度优势，闪开攻击之后，拳打脚踢，很快就把他们全部打翻在地。
不过他下手也绝对不轻，这些平时可以搏熊杀狼的勇士，大都只挨了一击就倒地不起，有的一动不动，有的还在微微呻吟。
打量了一下满地的瑟恩人，威廉走向一个发际线比较靠后的男子，他的装备看起来最好，不仅衣服上的甲片比其他人更多更密，而且还有青铜护胫，身份应该比较高。
威廉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拖到玛格丽面前，垂下的双脚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格鲁对威廉露出讨好的表情，眼神里多了一丝畏惧，之前一直在逃跑，他竟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如此恐怖。
威廉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又对玛格丽说道：“告诉这个瑟恩人，我们只是去找人的，不想和他们为敌。”
既然莫罗娅等人跑到了瑟恩人的地盘，那么寻找他们的过程就免不了和瑟恩人打交道，如果能和平相处那就还是尽量避免冲突。听说这些野蛮人最崇拜能打的好汉，威廉觉得自己刚刚展现的武力，应该足以折服他们。
瑟恩人陷入了昏迷，威廉拍打他的脸，甚至还用了一点治疗术，才把他弄醒了过来，只是看起来还有点迷糊。
玛格丽用古语和他说了几句，语气温柔。
瑟恩人慢慢清醒了过来，看了看威廉抓住自己的手，突然竖眉瞪眼，恶狠狠的说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是应该对我强大的战斗力五体投地吗？
威廉疑惑的看着玛格丽，玛格丽说道：“他说瑟恩人不会承认所谓的塞外之王。还说他是瑟恩的马格拿斯迪之子赛贡，让我们立刻杀了他，他的父亲会为他复仇。”
不承认塞外之王？看起来瑟恩人现在还没有加入曼斯雷德的麾下，可我们和这个野人之王没有任何关联。
“看来他们认错人了。”威廉说道：“我们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塞外之王。”
玛格丽点点头，正准备再次与赛贡交涉，突然威廉感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息，警惕的看着前方的树林，很快树林里冒出了更多的瑟恩人，他们排成队形，慢慢的逼近，黑压压的一片，足有数百人。
格鲁惊慌的叫了起来，“好多瑟恩人。”
威廉听不懂格鲁在喊什么，但他手里抓着的赛贡却听懂了，眼睛里闪射着凶光，大声狞笑起来。
一掌切在正洋洋得意的赛贡脖子上，可恶的笑声戛然而止。
威廉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瑟恩人，高高瘦瘦，但是充满了力量感，头发和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也没有耳朵，整个脑袋就像一个画着五官的鸡蛋，深陷的灰色双眼死死的盯着威廉。
第096章 塞外之王(上)
一只鹰从半空掠过，冷冷的眼神扫视了一下雪地上对峙的人类。羽翼微振，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朝另一个方向飞去，转瞬就消失在天际。
威廉顾不上欣赏雄鹰矫健的身姿，他低声对玛格丽说道：“那个光头可能就是斯迪，瑟恩人的马格拿。在塞外要集结这么多人，并非易事，他们应该不是为我们而来。”
玛格丽点点头，和格鲁说了几句，巨人大声说了起来，声若洪钟，“尊敬的斯迪大人，我们只是路过你的领地，并无恶意。”
威廉也顺势把赛贡放在雪地上，“他也只是晕过去了，性命无忧。”
等格鲁重复了这句话之后，威廉拉着玛格丽和巨人缓缓后退。
这时瑟恩人也走到了刚刚战斗的地方，几个瑟恩人收起武器，检查了下倒在地上的人。
收到汇报后，光头斯迪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双方就这么保持着距离一进一退，很快斯迪就走到了赛贡旁边，蹲下检查了一下，神色缓和了下来，看向威廉的目光也有了一丝温度。
好像有戏！威廉松了一口气，能避免战斗是最好的结果。并不是他喜欢装怂，只不过瑟恩人太多，混战起来确实也很难照顾好玛格丽。
突然身侧的树林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杂乱的嘎吱声惊起了几只雪，它们盘旋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叫声，对那些不速之客发出警告。
斯迪的脸色一沉，大吼了起来。
威廉听不懂他说什么，只看到瑟恩人有些慌乱的改变阵型。他不禁摇摇头，太业余了。连在野人中纪律性最好的瑟恩人都只有这个军事水平，难怪南方诸国从来不把野人放在心上。
“嗷呜”
狂暴的咆哮声响彻云霄，树顶的积雪都被震的纷纷落下。吼声还在耳边回荡，一只肩高足有人高的巨大雪熊从树丛里猛然跃出，紧接着雪熊身后冒出了一群野人，怪叫着冲向瑟恩人。
不同于装备和武器大体上一致的瑟恩人，这些野人只有少数人披着盔甲，大多是穿着破破烂烂的皮毛衣服，手中的武器更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多数是金属材质的，但也有不少石器、骨器，甚至还有人就是拿着削尖了前端的木棍。
眼看已经来不及列队，斯迪拔出剑，指向冲过来的野人，瑟恩人也爆发出巨大的吼声，勇敢的迎战，很快双方就乱哄哄的打成一团，乒乒乓乓的武器撞击声不绝于耳，惨叫嘶吼声惊天动地。
交战双方都有一些战斗力很高的战士，混战中不乏一些精彩的的打斗，但这种械斗引不起威廉的兴趣，他拉着玛格丽和格鲁就想趁机开溜。
刚一转身，就看到又一队野人从身后冲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巨人，没有穿衣服，长而厚的毛发随风飘动。他们挥舞着连枝叶都没有处理干净的粗大树干，排成一线大步向前，巨大的身影仿佛倾倒压下的山峰，让人望而生畏。
威廉只觉眼前一亮，有点意思，原来巨人排成队列冲锋，气势这么惊人么？如果数量再多一点，装备再好一点……
这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一个有着灰白相间毛发的巨人对着他们吼了几句，玛格丽惊讶了一下，不禁莞尔，“这个巨人以为格鲁是自己人，要格鲁和他们一起攻击瑟恩人。”
看来后来的野人是一伙的，居然知道前后夹击，这个野人首领不简单。
威廉哈哈一笑，“那太好了，与巨人作战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很快巨人们跑到了他们身边，格鲁机灵的跟在他们身后，威廉和玛格丽紧跟在格鲁身边，冲过来的其他野人果然忽略了他们，跟着巨人一起冲进了战场。
战斗在巨人抵达的时候就结束了，瑟恩人了解巨人，知道这种情况下无法与巨人对抗，他们只能撤退。
打的兴起的野人不依不饶的追击，直到奇怪的号角声响起，野人们这才纷纷停下了脚步，可不等瑟恩人完全消失在眼前，野人们又开始抢夺起了战利品。
地上倒着几十个瑟恩人，他们身上的各种青铜制品在塞外价值不菲，这一仗收获颇丰，虽然分赃的过程中野人们不时发生口角，甚至拳脚相向，但多数野人还是笑逐颜开，心满意足。
战斗结束后巨人们没有参与战利品的争夺，径直走到人少的地方，一屁股就坐在雪地上，把树干也丢在一旁，看起来懒洋洋的，完全不复刚才的威猛。
威廉对玛格丽说道：“我们去和巨人们聊聊。”
玛格丽皱了皱鼻子，娇俏可爱，“可是他们好臭，和格鲁完全不一样。而且现在时机不太对。”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些野人都很陌生，敌友难分。反正有格鲁在，不愁和其他巨人打交道。
“那好吧。”威廉看看不远处的树林，“现在还没人注意到我们，我们赶紧离开。”
但他们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请留步，两位。”
是通用语。
威廉和玛格丽对视一眼，停住了脚步。
几个装备不错的野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当先一人中等身材，披着羊毛黑斗篷，穿着黑色环甲和粗糙的毛皮马裤，他的外貌并不起眼，褐色长发已经基本变为灰色，嘴角也已爬上了笑纹。
“你们好，我是曼斯雷德。”他微笑着说道。
第097章 塞外之王(下)
篝火与帐篷乱七八糟地分布在森林间的一片空地上，男人、女人和动物随意乱逛，没有规划，没有秩序，没有防御，这是个典型的野人营地。
一个在塞外可以算是豪华的熊皮帐篷搭建在空地的边缘，内里很暖和，排烟孔下有堆火在熊熊燃烧。
帐篷的一角，威廉正和曼斯愉快的交谈，曼斯很喜欢听关于南方的事情。
一起嘲笑了一番铁王座上的胖国王之后，曼斯双目微眯，“你是个南方人，威廉，为什么来到这遥远的世界边缘？”
“如你所知，我们是佣兵，只要钱给够了，七层地狱也敢去闯一闯。”威廉非常流利的回答，在来营地的路上他就想好了要假装佣兵。
接着他告诉曼斯，他们的主顾是狭海对岸的大商人，想要看看传说中的巨人和森林之子，因此花费了巨额金龙，让他们来塞外带几个巨人和森林之子回去。
曼斯精明的棕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这两个人不仅毫无风霜之色，而且气质不凡，实在不像是刀口舔血的佣兵，反而更像是贵族。
瞥了一眼在火堆旁正和妲娜、瓦迩姐妹相谈甚欢的玛格丽，玛格丽脸上的笑容真诚而自然。他心中的疑虑稍减，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怎会甘愿来到这苦寒的蛮荒之地，又怎会对他们素来鄙夷的野人如此亲切？
“那你们此行收获如何？”曼斯问道。
“我们找到了格鲁，就是和我们一起的巨人。其实我们还有几个同伴，只不过前几天遇到了一群尸鬼，不小心走散了，我们正在寻找他们。”威廉也不隐瞒，打算明早就用这个理由告辞。
说完发现曼斯奇怪的看着自己，他愣了下，目光中有点不明所以。
曼斯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牛角杯，“你好像对尸鬼并不惊讶或者害怕。”
“刚看到还是很惊讶的，见多了也就那样。”威廉耸耸肩，“尸鬼的攻击只是一种本能反应，毫无章法，我看你麾下有不少好战士，他们一个就能对付好几个尸鬼。”
曼斯笑了，“那你们为什么要逃跑。”
“呃，尸鬼的数量有点多。”
曼斯表情严肃起来，“尸鬼的数量不是有点多，而是无穷无尽。人，动物，一代代在塞外繁衍生息，冰雪之下不知道掩埋着多少尸骨，这些都将是尸鬼大军的成员。我的战士就算一个能打一百个尸鬼，又有什么用？”
“确实如此。”威廉试探着说道：“为什么你不去南方？你会说通用语，带着老婆孩子越过长城，找一个地方安居下来，生活也不是问题。”
曼斯笑了起来，似乎还有些嘲讽，“可是我已经不会下跪了。习惯了自由的人，宁死也不愿意失去自由。”
威廉有点尴尬，他说的好有道理，自己完全无言以对。
“而且即使我一个人愿意苟且偷生，其他人怎么办？”曼斯面色缓和下来，“这些年我几乎走遍了塞外的每一个角落，拜访过上千个村庄，我没有仔细的数过到底有多少人，但应该不会少于三十万。如果没有人把他们团结起来，一起寻找生路，他们必死无疑。”
威廉不禁对这位塞外之王有了几分敬佩，他可既没有高科技，也没有黑魔法，在塞外旅行的艰苦程度，恐怕是自己一行人的十倍甚至百倍，光这份毅力就足以让人自愧不如。
野人们没有礼法的约束，依着自己的喜好选择并跟随某个头领，而曼斯能将一盘散沙似的野人聚集在一起，让那些桀骜不驯的野人首领们甘心听命，固然有来自尸鬼的威胁，但也足以看出他拥有何等强大的人格魅力。
他由衷的称赞道：“你恐怕是有史以来，自由民们最真心实意拥戴的塞外之王。”
曼斯神情平淡，从容一笑，“瑟恩人还没有加入，我这个塞外之王，有些名实不符。”
“明天要继续进攻吗？”
“你觉得这就是我的全部兵力了吗？”曼斯哈哈一笑，“其实这一次我的本意只是谈判，所以没有带多少人前来，要攻打瑟恩人的营地，那可远远不够。我打算回去召集更多的人，最好能让斯迪放弃战争，避免无谓的损失。”
原著里斯迪确实加入了曼斯麾下，而且被委以重任，看来曼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术最终还是成功了如果是经历了死伤惨重的大战才让瑟恩人屈服，双方不会那么毫无芥蒂。
“原来如此，”威廉遗憾的说道：“明天我们要继续寻找走失的同伴，恐怕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无妨，我的麾下有一位能控制雄鹰的易形者，明天我让他帮忙搜索，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同伴，到时候我们一起结伴南下。”曼斯举起牛角杯，示意威廉同饮，“我可是很久没有遇到南方来的客人了，想多听你讲讲那些远方的故事。”
第098章 瓦拉米尔的梦想
作为塞外之王的贵宾，威廉和玛格丽得到了一个单独的帐篷，格鲁则被安排和他的巨人同族们一起休息。
格鲁开始不愿意与威廉他们俩分开，威廉给他安排了一个招揽更多同族的任务，他才斗志满满的前往了巨人的营帐，其实就是一片树林。巨人长着厚厚的毛发，冰冻抗性max。
小小的帐篷挡住了寒风，火盆里暗红色的木炭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曼斯的妻子，妲娜给他们的毛毯没有多少异味，威廉和玛格丽依偎着躲在小山一样的毛毯下，温馨又温暖。
玛格丽在威廉耳边轻轻的说道：“我们怎么不离开野人的营地？我想住宽敞的树屋。”
“辛苦你了，玛格丽。我们可能得和塞外之王同行一段时间，”威廉转过头，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我想让那个控制鹰的易形者，帮忙寻找莫罗娅小姐和叶子他们，而且，我还想能不能和那几个巨人，还有易形者建立一些私交，也许以后有机会招揽他们。”
“巨人，森林之子，易形者，你是要组建一支魔法军团吗？”玛格丽咯咯的笑着，呼出的气息带着幽香，吹在他的脸上，让他心里痒痒的。
“有何不可？都有魔法骑士和魔法公主了，也不差一只魔法军团。”威廉说着，一只手不老实的伸了过去。
玛格丽轻轻嗯了一声，满面潮红，媚眼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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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塞外之王下令在此停留一天，早餐后，不用收拾行礼的野人们随意活动，有的在营地里打斗嬉戏，有的进入森林里去碰碰运气。
威廉和曼斯站在营地边缘随意的闲聊，他们身边还站着两个易形者。
欧瑞尔是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长着大胡子，满头褐发辫了起来，脑后一个大马尾，两个小辫垂在胸前。他穿着一件还算干净整齐的皮毛衣服，腰间挂着一把卖相不错的手半剑。以塞外野人的角度来看，算得上比较讲究。
他基本上不说话，专心控制着自己的动物伙伴，在威廉指出的方向上搜寻莫罗娅一行的踪迹。
瓦拉米尔身材瘦小，面孔苍老灰白，但实际上他可能与欧瑞尔同龄，甚至还要年轻一点。
此时塞外之王进攻长城的班底大部分已经聚拢在他的麾下，比如吹牛大王托蒙德，穿着骸骨盔甲的叮当衫，木桶般粗壮的女人“狗头”哈玛，巨人“强壮的”玛格都在队伍中。只不过他们对南方的佣兵不怎么感兴趣，晚餐时认识了一下，但并不十分热情。
瓦拉米尔似乎对南方有点兴趣，主动凑在两人身边一起聊天。此时他还没有得到欧瑞尔的那只鹰，只能被称为五形人，不过威廉丝毫不敢小觑他。
绝大多数易形者一次都只能控制一个目标，而瓦拉米尔不仅能控制多个动物，那只雪熊和影子山猫还是他强行控制的，单论控制动物的能力，他绝对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恐怕也只有绿先知能比他更强。
而威廉也知道瓦拉米尔心中向往南方的那点小秘密，对他也非常客气，三个人愉快的聊着天，谈笑风生。
突然欧瑞尔说道：“找到他们了。”
“这么快？”威廉有点惊喜，对这种空中侦查的能力更加动心，“距离有多远？”
“翻过前面的山，走过两个峡谷，”欧瑞尔算了一下，“如果他们不继续走远的话，半天可以来回。”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还能在天黑前返回，”威廉对曼斯说道：“能否让欧瑞尔陪我们走一趟？”
看到曼斯微微皱的眉头，瓦拉米尔说道：“反正也没其他事情，我也跟着走一趟吧。”
欧瑞尔的战斗力不算很强，曼斯有些不放心让他和威廉单独行动，但如果有瓦拉米尔同行，他就放心了。
瓦迩和玛格丽似乎已经成了好闺蜜。当威廉来找玛格丽的时候，看到两人在帐篷里说笑，举止亲密。出发的时候也一直把玛格丽送到了营地外。
很快四个人就离开了营地。
瓦拉米尔骑着雪熊，身边跟着一只影子山猫，黑白相间的毛皮油光发亮，身体呈流线型，又充满了力量感。
玛格丽忍不住轻轻赞叹：“哇，好漂亮。”
威廉笑着说道：“那我们回去的时候，也带上一只。”
玛格丽有些担忧：“影子山猫能在南方生存吗？”
“有肉吃应该就可以吧。”威廉有点不确定，不过地球上很多地方的动物园都有北极熊，想来问题不大。
骑在雪熊背上的瓦拉米尔哈哈大笑：“影子山猫是非常可怕的掠食者，当不了宠物，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只。”
威廉耸耸肩，“猛兽关在笼子里，就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瓦拉米尔目光阴沉了下来，“你们这些下跪之人，是不是总是这样对待你们害怕的东西，是不是也会捕猎易形者，杀死我们？”
威廉知道他为什么动怒，也不生气，“准确的说，没有人保护的易形者，会有一些危险。不过，如果你投效某位领主，那就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而且也能得到和在塞外差不多的地位，只需要服从领主一个人就行，和你们服从塞外之王也差不多。”
瓦拉米尔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欧瑞尔又不高兴了，“胡说，曼斯从不要我们下跪。我们愿意跟随他，是因为真心拥戴，而不是因为法律或者血统，我们想走就走，和你们南方完全不一样。”
这点威廉无法否认，“确实如此，塞外的严寒也不能冻结自由的气息。”
欧瑞尔还想说什么，瓦拉米尔阻止了他，“好了，欧瑞尔！威廉是南方人，对于我们的习俗不太了解，不用太较真了。”
骑着十三尺高的雪熊冲锋陷阵，身边跟随着三匹狼和一只凶残的影子山猫，控制着十几个村庄、上百个野人战士，曾经是一方霸主的瓦拉米尔，现在也是曼斯的左膀右臂之一。
欧瑞尔虽然有着逆天的侦查能力，战略意义巨大，但在崇尚武力的野人中，他的地位其实很低，对大佬的话自然不敢不听，只好瞪了威廉一眼，闷头赶路。
玛格丽微微一笑，指着一座山峰对威廉说道：“看那边，是不是很像红湖堡附近的那座山？”
红湖堡不是克连恩家族的领地么，我也没去过，怎么知道像不像？
看着玛格丽灵动的大眼睛，威廉马上醒悟过来，“对，对，很像。说起红湖堡，其实红湖堡的克连恩伯爵就是易形者，知道他们的家族纹章什么样吗？蓝色旗帜上一群金鹤，正是因为克连恩家族的人能够控制鹤。”
瓦拉米尔眼睛瞪的溜圆，嘴巴也张得好大，过了一会儿才怔怔问道：“易形者还可以当贵族？”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威廉脸不红，心不跳，轻描淡写的说道：“史塔克家的成员，有很多都是狼灵，有谁不知道？但谁又敢去抓北境之王的家人呢。”
骑在雪熊背上，瓦拉米尔恍然的点了点头，目光有些飘忽起来。
第099章 鬼影随行
雄鹰张开灰蓝色的翅膀，盘旋于高空，浩瀚的天地，变幻的风云在它眼底一览无遗。突然它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从空中俯冲下来，就像从天而降的流星，“咚”的一声落在了一棵哨兵树上，锐利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难言的色彩。
布兰和停在树上的鹰对视了一眼，高兴的说道：“它在看我。”
“也许它只是饿了。”朵拉咯咯的笑着，把一些不知名植物茎块丢进锅里，接着从一个小小的兽皮袋里拿出一些红色肉块，放进锅里一起搅拌。
莫罗娅看了看那只鹰，对玖健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玖健面色平淡，“一个人。”
莫罗娅说道：“仔细感觉，玖健，他是怎么既和动物融为一体，又能保持自我。”
玖健点点头，凝视着那只鹰。
煤炭跑了回来，此时她本应在营地外警戒。煤炭是一名森林之子，有着黝黑的皮肤，布兰和朵拉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森林之子们的本名对外族人非常不友好。
“狼来了，有三只。”煤炭有些疑惑，“它们应该是易形者的伙伴，但我不清楚是一个还是三个。”
她说的是源语，莫罗娅也用源语说道：“不用紧张，让它们过来。”
森林之子们小声交流，然后各自散开，占据了有利地形。叶子走到莫罗娅和布兰他们身边，右手按在腰间的瓦雷利亚钢短剑上，警惕的看着前方。
雪地上一个黑点迅速的移动过来，是眼睛，它密密麻麻的触手飞快蠕动，很快就来到了莫罗娅身边，围着她的两只脚转过来又转过去，不时蹭蹭她的鞋子，没有着地的触手欢快的舞动着，就像多日未见母亲的小孩子。
莫罗娅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伴随着一阵从容的脚步声，笑声从树林中传了过来，“哇哦，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威廉！”布兰惊喜的叫了起来，跑向树林。
叶子的手离开了剑柄，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这几天她的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虽然她已经两百多岁了，但还从不曾承担过数十人安危的重担。
当威廉一手牵着玛格丽，一手揉着布兰的红发，走到空地中时，森林之子们纷纷从树上、树后冒了出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叽叽喳喳好像一群快乐的小松鼠。
午餐后，众人立刻踏上的旅程。瓦拉米尔骑着大白熊，和欧瑞尔远远的走在最前面，雄鹰在头顶盘旋，狼和影子山猫在队伍两旁的森林里若隐若现。
威廉，玛格丽，叶子还有莫罗娅故意走在最后面，他们与两个易形者之间，森林之子们一个接一个，整个队伍拉的长长的。
“我们不喜欢那个人，”叶子看着瓦拉米尔的背影，“雪熊和影子山猫都很愤怒。”
可强行把雪熊和影子山猫放走，好像也不太对劲。
威廉只好安慰她，“我们不会和他们同行太远。而且野人的营地里，巨人们是分开宿营的，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这样，不跟他们挤在一起。”
莫罗娅也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要和那个塞外之王一起走？野人们走的会很慢。”
“我想找个机会和巨人们接触一下。他们可能只是想逃离异鬼的威胁，如果这是这样的话，也许他们会愿意投奔我。”
“赫伦堡的巨人军团？”莫罗娅轻轻笑了一声。
威廉耸耸肩，并不否认，“还有那只鹰。”
他抬起头，看了看在湛蓝天幕中滑动的那个小黑点，“我还想招募那个控制鹰的易形者，这对我意义重大。”
因为叶子说了不喜欢瓦拉米尔，威廉也只好不提他。
莫罗娅唇边隐约浮现出一抹笑意，“也许你可以试试，自己去控制一只鹰。”
“真的可以吗？”威廉又惊又喜，三眼乌鸦的事情之后，他还以为绿先知的技能，只是莫罗娅用来骗自己北上的诱饵。
“当然是真的。”莫罗娅舔了舔红唇，笑容诡异起来，“你以为，你在高尚之心吃的是什么？”
“呃……”
踩着陈年的积雪，穿过阴郁的松林，翻越光秃的冰脊，跨过无名的浅河，塞外之王的营地遥遥在望。
突然欧瑞尔飞快的跑到威廉面前，大声说道：“我们得快点走！他们，他们来了。”
“谁来了？”威廉有点懵。瑟恩人？可他们才刚刚吃了败仗。
莫罗娅的瞳孔微微一缩，闪过一丝讶然。
“死人，好多死人，成千上万。”欧瑞尔的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寒风卷着冰冷掠过山脊，呜呼呜呼，仿佛悲鸣叹息。威廉猛的转身看向身后，覆盖着白雪的茫茫森林，静谧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惧中。
第100章 进退两难
“死人有五千，不怕疼不怕死，我们才两千人，还有女人，怎么打？”叮当衫站了起来，目光凶狠，身上松散串联的骨头互相撞击，叮叮当当想个不停。
“就那么打！”矮小但是粗胖的托蒙德毫不畏惧的与叮当衫对视，白色的胡子随着说话而抖动，“死人动作笨拙，老子一个能打一百个！”
“狗头”哈犸满是雀斑的脸颊颤抖起来，活像两块巨大的肥肉，她用粗大的右手指着威廉，喊道：“就是他们带来了死人，应该让他们去对付。”
威廉正低头沉思，闻言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木桶一样粗的女人，难道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塞外之王哈哈大笑，“我们的佣兵朋友可没那么大的能耐，白鬼在几千年前就出现了。”
听到曼斯说话，叮当衫和托蒙德也停止了争吵，各自气呼呼的在火盆边的长凳上坐下。火盆闪烁着暗淡的红光，发出的烟雾弥漫在帐篷里。
曼斯看向威廉，“你刚刚和死人们打过交道，有什么建议？”
下午匆忙回到营地后，欧瑞尔再次仔细的侦查了尸鬼大军。尸鬼的数量可能在四千到五千，中间夹杂着很多死去的动物，难以准确计数。
尸鬼在平地上的移动速度和正常人移动的速度差不多，上坡和下坡则要慢一些，欧瑞尔估计尸鬼们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抵达营地，他们只有半天时间。
而曼斯这次出征带的都是青壮，连女人也全都是强健的矛妇，还有几百匹马塞外很少看到这么多马匹聚集在一起，这样感觉打也可以打，跑也可以跑，野人们才起了分歧。
该怎么建议呢？威廉心中闪过很多念头。
来参加会议前，玛格丽让他建议曼斯撤退，这样在路上他们可以找机会单独行动，利用魔法可以很轻易的跑到野人们前面去。如果异鬼追不上，那大家都能平安；如果追上了，野人们还能拖延一下异鬼。
无疑这是对他们最有利的方案，但为什么感觉不爽呢？他想起了那双冰蓝的眼睛，隐隐觉得那个异鬼还是真是为了自己这一行人而来。
难道我就只能逃跑吗？
左手紧紧握拳，清晰的感觉到了戴在指间的两个魔法戒指。他用右手摸了摸了挂在腰间的黑暗姐妹，破烂的剑柄已经被修复，一个心灵手巧的矛妇在剑柄上缠上了一圈皮革，握起来舒适顺手。
“异鬼想杀光活人，无论我们逃到哪里，他们都会追上来，哪怕直到世界的尽头。”他缓缓的说道，环视着帐篷里的野人首领们。
没有人反对他这句话，死人与活人，就像冰与火一样，无法并存。
威廉继续说道：“也许尸鬼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很快，可他们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可以整日整夜的前进，而且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就会唤醒地底的死者，走的越远，他们的力量也会越强。我们也许走的比尸鬼快一点，但我们还要做饭进食，要扎营休息，实际上只会比尸鬼们更慢。而且如此匆忙的赶路，我们会疲劳，会有人掉队，会有人伤病，越走我们只会越虚弱。如果选择逃跑，那么当我们最终被尸鬼追上的时候，将面临比现在糟糕十倍百倍的困境。”
主战派们纷纷点头，托蒙德拍着板凳哈哈大笑，“说的好，佣兵小子，我就是这么想的。”
曼斯眼角闪过凛冽的寒光，如匕首一般，冷冷说道：“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死人，欧瑞尔还看到了白鬼。我们每死一个人，对面就会多一个，即使开战时力量差不多，但越打，我们就会越弱。”
“那就干掉白鬼。”
叮当衫细细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扁平而灰黄的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说的轻巧，白鬼那么好杀吗？你怎么不去？”
威廉笑了笑，“谁说我不去，异鬼杀手，这个外号很酷，谁也不要和我抢！”
“好小子，是一个好汉，我开始喜欢你了。”托蒙德大声叫好，“自由民最讨厌懦夫！”
曼斯举手示意吵闹的野人首领们安静，冷峻的目光中透出了坚定，“我们的佣兵朋友说的对，死人越走越强，而我们越走越弱，如果我们能及时逃回霜雪之牙的堡垒还好，如果不能，我们都将变成那种不死不活的怪物，永远成为白鬼的奴隶。”
他走到帐篷中间，神采飞扬，令人产生一种无比的信赖感，“面对十倍百倍的尸鬼，选择暂避锋芒，那叫智慧。但现在我们有两千精力充沛的战士，还有巨人和森林之子的帮助，面对这区区三五千的尸鬼，完全有一战之力。今天，就在这里，我们要与白鬼决一死战！”
“嗷”帐篷里的野人首领们激动的站了起来，少数几个虽然阴沉着脸，但也不敢在此时出声反对。
野人们崇尚自由，这让他们无法组成强大的军队，但这种自由也让他们只追随自己认可的领袖，在曼斯做出了与尸鬼战斗的决定后，大部分野人都选择相信他的判断，积极的做起了准备。男人们砍伐树木，建造临时的营寨；女人们用油脂浸泡包裹了毛皮的箭只，对付尸鬼最强的武器，当然是火了。
威廉走到野人营地边的一片树林。森林之子们不愿意进入野人们的营地，就在树林里找了一个地方，暂时歇脚。
因为不确定接下来的行程，玛格丽也没有建造树屋，和莫罗娅站在一颗哨兵树下聊天，玖健安静的站在她们身边。布兰、朵拉则和几个爱玩的森林之子们在林间嬉戏打闹。
威廉走到玛格丽面前，目光中带着歉意，“对不起，玛格丽，我没有听你的。”
玛格丽嫣然一笑，拉过他的手，“没什么，本来野人们也不一定就会选择逃跑。既然如此，我们就搭建一个树屋吧，反正现在有叶子她们在，做什么都不会有人会觉得奇怪。”
树林里藤蔓开始疯狂的生长起来，几个森林之子好奇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来到玛格丽身边，看她操纵植物，搭建树屋。
趁着有空，威廉问道：“莫罗娅小姐，之前你是可以提前发现异鬼的，对吗？”
“没错，”莫罗娅点点头，眉头微皱，眼眸如寒潭般深邃，“但这次确实很奇怪，难道他掌握了某种遮蔽侦查的办法？”
威廉微微感到有点失望。
曼斯的计划是让欧瑞尔进行空中侦察，去找到异鬼的位置，然后让威廉和巨人，还有一些挑选出来的野人勇士组成突击队，去实施斩首战术。
威廉担心混战中欧瑞尔无法找到那个狡猾的异鬼，所以想看看莫罗娅有没有什么能找到异鬼的办法。
现在只能希望欧瑞尔能给力一点了。
第101章 生死茫茫（上）
野人营地处在一个非常有利于防守的位置，背靠一面绝壁，两侧的斜坡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林，几个路口上摆上了还散发着木头香气的栅栏。
曼斯带着预备队在中间位置，野人首领们被他安排去防御路口，身边只有准备参加突击队的托蒙德。
看到威廉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埋下了一块木片，托蒙德大声问道：“嘿，佣兵小子，你在干嘛？”
“也许是某种巫术？”威廉站起身，用脚踩了踩地面，“我的同伴里有一个森林女巫，她说把这个能够保佑我们获得胜利。”
他也不清楚这片似乎染满了血迹的木头有什么用，莫罗娅让他埋在战场中间，他就照做了。
托蒙德哈哈大笑，白似冬雪的胡子颤抖起来，“要说女巫，我也认识好多，白面具莫罗娜，鼹鼠妈妈，要是她们有这个本领，塞外之王就该她们当啦。”
他身边的野人们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曼斯没有笑，但也忍不住嘴角上翘，“非常感谢，看得出来，她是一位强大的女巫。”
威廉耸耸肩，要是说出她真实的身份，怕吓到你们！
欧瑞尔突然说道：“曼斯，死人来了！”
笑容从众人脸上消失，气氛凝重起来，曼斯爽朗的笑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死人很多人都看到过，死人的军队恐怕还没人见过。”
说完当先朝最宽的那个路口走去，其他人也连忙跟随上去。看着曼斯的背影，威廉心想这就叫处变不惊吧，能称霸一方的人物，果然都有着过人之处。
夕阳已经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天空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血光，莽莽群山呈现出诡异的轮廓，积雪暗淡发黑，大地一片混沌迷茫。
从路口往外看去，远处有一片黑乎乎的影子，顺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向营地所处的山坡靠近，好像一条在阴影中潜行，随时暴起，择人而噬的黑色巨蟒。
野人们攘动起来，有些人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的神色。
“点燃篝火！“曼斯下令。
很快所有路口燃起了熊熊火焰，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黑暗，也稍微驱散了人们心中的不安。最前排的尸鬼面孔已经依稀可见，幽蓝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更加阴森诡异。
“哈犸，这个路口就交给你了。”
木桶一样粗壮的哈犸恶狠狠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呵斥起野人战士。野人们纷纷拿起武器站在栅栏后，似乎这个女人比尸鬼更可怕。
往回走的时候，曼斯又对威廉说道：“你的女伴……要不去和我的妻子，还有她妹妹待在一起？”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森林之子们的营地也很安全。”
“那好吧，”曼斯也不坚持，“你们都去那片树林，和巨人们一起等待，发现异鬼的时候，才是你们开始战斗的时候。”
威廉重重的点了下头，和托蒙德还有十几个野人战士一起离开。
栅栏处响起了野人们的喊杀声，威廉和曼斯都没有回头去看。
十来个巨人安静的坐在树下，他们将会是突击的主力。
托蒙德老远就和玛格打起了招呼，他说起古语来刺耳铿锵，与他平时有些沙哑的嗓音完全不一样。玛格的声音半象打嗝、半象轰鸣。
威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插不上嘴，正好看到了孤零零蹲在一颗树上的叶子。
叶子也是突击队的一员。看到威廉走过来，她也跳了下来，目光仍然看着传来喊杀声的路口，隐隐有些不安。
“不用担心，要相信战友。”威廉声音柔和，“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下，每个人都只能做好自己的任务，其余的，就交给诸神吧。”
“也许我不适合做带领大家的那个人，”叶子说道：“我总是很冲动。灰烬就比我好的多。这次有她带着大家战斗，我也很放心。”
灰烬这个名字也是布兰起的，她的浅灰色头发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红色，看起来很像即将燃尽的炭火。
叶子看着威廉，目光明亮而清澈，“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灰烬会带着姐妹们继续前往南方，玛格丽可以和她沟通。”
威廉心中发紧，声音有点干涩，“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不会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吧。”
“我相信你有杀死异鬼的能力，”叶子的大耳朵抖了抖，“我已经两百岁了，孩子，比这世上的大多人都要漫长，所以如果这一天终于降临，不用为我伤感。”
一阵沉重的脚步打破了略带感伤的气氛，格鲁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喜气洋洋，身上乱七八糟的挂满了破铜烂铁，一条条兽皮带子巧妙的把这些零碎编织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盔甲。
“看，我，看，我。”格鲁兴奋的用通用语对威廉说着。
威廉忍不住乐了，这是丐帮长老似的打扮是怎么回事？
叶子询问了一下，原来格鲁看到野人战士们基本都有盔甲，艳羡不已，就去找玛格丽帮忙。玛格丽通过瓦迩找到曼斯。
可是曼斯也没有给巨人穿的铠甲，甚至格鲁都是他所见过的第一个穿衣服的巨人。
只不过格鲁无论如何要穿点金属在身上，最后曼斯找来一堆金属破烂，让几个矛妇赶工，制作出了恐怕是维斯特洛大陆上的第一件巨人铠甲。
绕着格鲁看了看，虽然对这件铠甲的防御力非常怀疑，不过威廉还是对格鲁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
格鲁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结实的大牙齿，似乎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信心。
叶子突然指着远处的火光说道：“是灰烬的火焰魔法，那边有危险。”
在异鬼的指挥下，尸鬼们也不再只是一根筋的猛冲，而是有进有退，逐一试探几个路口的防御情况，刚刚更是在三个路口同时发起进攻，差一点就从其中一个路口突破了进来。
幸好一直从藏在树林里的森林之子们及时冒了出来，一顿火球加火箭，才把尸鬼们的打退。
看着森林之子们小小的身影在火光下跳来跳去，曼斯面色冷峻。
就在这两轮试探中，已经有几十个野人战死，因为来不及火化，有一些很快就站了起来，对着刚刚的战友挥刀相向。
虽然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但亲眼看到还是让曼斯心底发寒，非常担心阵线就此崩溃，好在野人们比想象的坚强，他们只是流着泪把亲友又杀死了一遍。
而真正的战斗，尚未开始。
第102章 生死茫茫（下）
尸鬼一波一波的从黑暗中涌出，营地前的喊杀声一直很不曾停歇。雪地反射着火光，能清晰的看到满地都是燃烧的尸骸和斑斑血迹，雪白，血红。
一只火箭如同流星从夜空滑过，幸运的点燃了一只尸鬼，尸鬼燃烧起来，如果同火把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四周全是隐隐绰绰的身影和幽幽的蓝点。尸鬼燃烧了一会，终于倒在了地上，火焰很快熄灭，一切重归黑暗。
刚刚森林之子们第二次出手，消灭了一只巨熊尸鬼。巨熊混在尸鬼之中，突然冲刺撞倒了栅栏，上百尸鬼瞬间涌了进来。
有那么一瞬间，威廉都以为营地要被攻破了，幸好森林之子们及时的出现，野人们也毫不退缩的奋战，才终于把这些尸鬼全部砍到，点燃。没有胜利的欢呼，野人们默默的把战死的同伴放到一个巨大的火堆上，避免他们马上又站起来，成为新的敌人。
野人们已经战死了上百人了，情况不妙。
威廉检查了下装备，黑暗姐妹别在腰间，三个魔法饰品注入了玛格丽的治疗术，那个螃蟹腰带扣被换成了”野性印记“关键时刻给格鲁加个buff，也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看看身边的叶子，她正紧张的注视着森林之子们。威廉摸了摸她那五颜六色的头发，手指间夹了一片树叶，“我去曼斯那里看看。”
叶子眉头皱了起来，脸颊鼓成两个小包，还朝他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欧瑞尔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的鹰是日行动物，晚上的视力有限，只有借助火光才能侦查。而那个狡猾的异鬼一直藏身在黑暗中，从不靠近火光照亮的范围内，只是指挥着尸鬼不断发起攻击，消耗野人们的数量，体力，还有士气。
即使没有多么丰富的大战经验，他也能预料，如果迟迟不能找出异鬼的位置，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覆亡。
他发现包括曼斯在内，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谁重重的抽了一记耳光；双腿也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像弱不禁风的树苗。
威廉同情的看了看欧瑞尔，低声问曼斯：“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吗？”
曼斯面色冷峻，摇了摇头。
“不能再等了。”威廉决然的说道：“异鬼就是在消耗我们。”
“没错，我们会累，会疲倦，儿尸鬼不会。”曼斯喃喃的说着，扫视着几个路口，看向远方的黑暗，“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异鬼会在突破口的附近，下一次哪个路口再有危险，我们就从哪个路口冲出去。”威廉的目光里充满了信心，“只要我们能给尸鬼造成巨大的损失，异鬼一定出手……如果他真那么沉的住气，那我们就多消灭一些尸鬼，扭转力量对比。”
曼斯拍拍威廉的肩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的勇气，绝对不是佣兵能有的。别急着否认，如果我们都能活过今夜，你就拥有了我的友谊，真正的友谊。”
”欧瑞尔，“曼斯看向双目无神的易形者，”你也加入威廉他们吧，也许距离近一点，你能有更多的发现。“
欧瑞尔麻木的点点头。
威廉忍不住说道：”曼斯，还是让欧瑞尔继续在你身边吧。监视战场，随时通报战况，这才是他这种人才的意义所在。“
曼斯缓缓点了点头。
威廉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瓦拉米尔，”如果要给我们增加更的力量的话，瓦拉米尔更合适一点。“
这次曼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探询的目光看向瓦拉米尔。
瓦拉米尔的面孔在火光下明暗不定，”我还是留在这里，以防万一吧，塞外之王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保护。“
威廉了然的笑了笑，告辞离开。
出击的时刻比想象的来得要早，威廉和托蒙德、玛格和叶子说完计划，一行人刚刚走出休息的树林，叮当衫和狗头哈犸防守的两个路口就同时告急。
托蒙德大骂了一句，瞪大眼睛看着威廉，“怎么办？老实说，这两个混蛋我都不想救援。”
“去近的那个路口。”威廉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他深信，在战场上，比糟糕的决定更糟糕的是，不做决定。
哈犸发疯一样的挥舞着武器，把围着她的几个尸鬼踹到，推开，喘着粗气，正要呼喊支援的时候，突然瞥到一个人影从身后冲了出来，只见凛冽的剑光闪烁了几下，刚刚围攻自己的几个尸鬼就像被砍断的木头一样，直直的倒了下去，眼眶中的蓝色也迅速消退，变成了真正的死尸。
不等她搞清楚状况，身边另一侧又飞出几个小火球，一个小小的身影紧跟跟着火球蹿出。
火球带来的温度还未冷却，转瞬就已飞远，就撞上了几个尸鬼，顿时火焰大作，哈犸看清楚了先前那个人居然是她一直很讨厌的佣兵。
佣兵手上的剑仿佛有着魔法，野人们怎么杀也杀不死的尸鬼，在他剑下仿佛被收割的野草一样，纷纷倒下。这一幕让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紧着着，她又看到那个小小的森林之子也冲进了尸鬼中。
森林之子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剑，轻松的放倒了身边的几个尸鬼，抬起手，又点燃了不远处的几个尸鬼。营地前方一直源源不断涌出尸鬼的黑幕，也终于被明亮的火光所照亮。
燃烧的尸鬼仿佛是一个信号，“嗖”嗖“的声音突然响起，无数的火箭从营地里射出，划过哈犸的头顶，她怔怔的看着好似要被点燃的夜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托蒙德，十几个战士，还有巨人，吼叫着从她身边经过，冲向那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明。
威廉把一只雪熊尸鬼劈成两段，巨大的熊头飞出去甚至砸倒了一个尸鬼，经过一阵酣畅淋漓的砍杀，他只觉得因为等待而累积的焦虑一扫而空。
路口前相当大的一片空地上，到处是火光，野人手中的火把，掉在地上的火箭，更多的，是燃烧着的尸鬼。
他看到巨人们挥舞着巨大的木棍，一下能把一两个尸鬼打的四分五裂；托蒙德和其他野人也是精心挑选的能战之士，一手拿武器，一手拿火把，灵活的把遇到的尸鬼变成更大的火把。
这一波突击应该也出乎异鬼的预料之外，连同攻入营地被消灭的，他们这一次少说也干掉了三四百尸鬼，此时空地上只剩下稀稀拉拉不多的几个，还在执着的扑向那些鲜活的**。
如果异鬼一直不出现，这么消耗几次，耗到白天也许就该轮到异鬼逃跑了。
就在威廉考虑是不是先回营地休息一下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挥剑挡在身前。
一道冰冷的光芒突然从黑暗中跃现，刺痛了眼帘。
”小心！“威廉大吼了起来。
他身边不远处，一个巨人正举起木棒，准备挥下的时候，却骤然停了下来，低头看向胸前半截晶莹的冰枪，满脸的疑惑。接着力量突然从身体里消失，他再也无法站立，轰然跪倒在雪地上，巨大的头颅垂了在胸前。
巨人背后冒出的半截冰枪上全是鲜血，缓缓滴落，血腥的味道开始在空中弥漫。
第103章 杀机(上)
强壮的玛格仰天嘶吼了一声，低沉的声音苍凉，悲壮。
朝着冰枪射来的方向，威廉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即使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巨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一个线索，他不想让巨人的血白流。
火球从他身边飞过，叶子的支援非常及时。明亮的火光飞快的延伸向远处，映照出前方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那是一群黑压压的尸鬼，正迎面冲来。
“噗！”一个尸鬼燃烧了起来，像火把一样，跃动的火焰照亮了周围一张张苍白扭曲的脸。
叶子数不清楚到底有少尸鬼，只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挥起长剑，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潮之中。
黑暗姐妹的光芒不停闪烁，切断锈迹斑斑的武器和盔甲，划破干瘪腐烂的**和骨骼，尸鬼成片的倒下，悄无声息，只有脚下的积雪发出无人在意的呻吟。
野人和巨人紧随着威廉的脚步杀了过来。
格鲁似乎被同族的死刺激到了，勇敢的冲在最前方，大声怒吼，手中巨大的木棍挥动起来呼呼生风，面前的尸鬼像玩具一样被扫倒。
随着越来越多的尸鬼被点燃，这一片空地也越来越亮，黑暗被火光逐退。
威廉一边向前一边挥动长剑，再次砍到了两个尸鬼之后，突然发现眼前一片空旷，抬起头时，看到远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显露出来。
他再次看到了那双如玄冰一般，比所有尸鬼都要湛蓝深邃的眼睛。
那个异鬼就在前方，两手垂在身侧，右手中拿着一只冰枪，透彻冰冷，随着火光摇拽，妖异的光芒在冰枪上来回流动。
他身边一个尸鬼都没有，孤零零的站在光明与黑暗的界线上。
握住剑柄的手不自觉越来越用力，指关节都因此而变得苍白，威廉犹豫了，机会，还是陷阱？
异鬼突然举起了冰枪。威廉心中警铃大作，黑暗姐妹举到胸前，做出防御的姿态，眼睛死死盯着那扬起的手臂。
寒光乍现，一道优美的弧线滑过夜空，从威廉头顶呼啸而过。
耳边传来一声巨人的怒吼，威廉眼角的余光中，一个巨人无力的倒下，庞大的身躯扑倒在雪地上，传来隐隐的震动。
就在威廉想着是不是就此冲向异鬼的时候，却又瞥到一个巨人姿态僵硬的走到了战场附近，眼中燃烧着蓝色的火焰，胸前还插着染血的冰枪。
那是刚刚被杀死的巨人。
巨人尸鬼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灵活的跳跃着，不时有火球从她身边飞出。叶子专心消灭眼前的尸鬼，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威廉暗叫不好，拔腿就跑向叶子，“背后，注意背后，叶子！”他大声喊道。
叶子灵巧的躲过了巨人尸鬼的攻击，连蹦带跳的拉开距离，手中飞出一个火球，点燃了尸鬼的大腿。巨人尸鬼毫不在意身上的那点小小的火苗，又转身冲向另一边的野人战士们。
托蒙德刚刚砍翻了一个尸鬼，挥动火把逼退另一个，突然感觉一阵心悸，回头看到一个浑身死气的巨人，巨大的手掌朝他抓过来，眼中的幽蓝冰冷无情。
“见鬼！”托蒙德狼狈的躲开攻击，但巨人尸鬼的攻击范围太大，他能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慌乱中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个早已等在一旁的尸鬼猛扑了过来。
利斧把一个尸鬼砍成两段，火把猛的戳进一个尸鬼大张的嘴巴，点燃了一个更大的火把，但更多的尸鬼扑在了托蒙德身上。
他怒吼着，想要把背上的尸鬼摔下，尸鬼死死的抓住他；想要移动，却发现腿被一个只剩下上半截的尸鬼抱住，疯狗一样撕咬他的胫甲；上方，巨大的手掌迎头拍下。他绝望的举起斧子向巨人尸鬼砍去。
“碰！”
一个人影像炮弹一样撞了过来，托蒙德和抱着他的尸鬼一起被撞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把尸鬼们甩上了半空，有的扯烂了他的一片铠甲，有的把干枯的手掌留在了他身上。
柔软的雪地吸收了大部分冲击，托蒙德一落地就迅速爬了起来，看到威廉冲向巨人尸鬼的背影，他一把抓起掉在不远处的战斧，也咆哮着冲了过去。
巨人尸鬼似乎比活着的巨人更难对付，加上还有其他尸鬼的干扰，急切间威廉和托蒙德也没办法杀死巨人尸鬼。
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靠拢，提供支援，有的挡住其他尸鬼，格鲁甚至主动与巨人尸鬼正面搏斗，给威廉创造进攻的机会。
当巨人的半个身体都开始燃烧的时候，威廉终于找到机会，高高跃起，把黑暗姐妹深深刺入巨人尸鬼的胸膛。巨人再次倒下，在熊熊火焰中，归于永恒的沉寂。
野人们哈哈大笑，托蒙德拍了拍威廉，“好小子，我欠你一命。”
但很快野人们的笑容就凝固了，不远处，第二个被杀死的巨人正缓缓起身，一团巨大的黑影中，两点冰冷的蓝色格外显眼。
威廉把心一横，大声吼道：“跟我来，我们直接杀死异鬼，结束这该死的一切。”
野人们轰然响应，托蒙德用古语朝巨人们吼了两声，巨人也一起向异鬼冲去。
异鬼苍白如同**的脸上满是嘲弄，手中又有晶莹的光芒闪动。
他面前的雪地上，突然冒出了无数漆黑的手掌，抓向奔来的众人。
md果然有鬼！
威廉恨恨的想着，努力想避开尸鬼的干扰。但雪地下本就潜藏了大量的尸鬼，两侧又有尸鬼源源不断的加入，众人在尸鬼群里艰难的厮杀前行，仿佛行走在泥泞的沼泽。
第二个巨人尸鬼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来，越来越近，开始攻击队伍最后面的叶子。
身后有巨人和野人在战斗，威廉相对轻易的返身冲到了巨人尸鬼前面。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众人对抗巨人尸鬼更加默契，有人掩护侧翼，不让其他尸鬼去干扰与巨人尸鬼的战斗；吸引巨人尸鬼的注意力，好让其他人趁机攻击。
“嗖！”“嗖！”“嗖！”
叶子手中的火球不断射向巨人尸鬼那苍白僵硬的脸庞，巨人尸鬼胡乱挥舞双手遮挡，手臂上也燃起了火焰。
正义之怒！
就在这短暂的瞬间，威廉用远超常人想象的速度绕到了巨人尸鬼侧后，猛的跳了起来，黑暗姐妹带着凛冽的寒光刺向巨人尸鬼的背心。
冰枪！
威廉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从未在正义之怒的效果下思考过什么问题。但他现在就好像进入了子弹时间一样，眼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眼角中的冰枪也好像是停滞在空中一样，连枪尖的寒光似乎都在一顿一顿的闪烁。
而他的大脑却依然在高速运转，难道异鬼的目标是我？那我就……
时间的流速突然加快。
火光再次跳动起来，野人们的呼喊声突然涌入耳中，长剑毫无阻滞的刺入了巨人尸鬼的背心，异鬼的冰枪也命中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