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最后一夜
夜幕下,星光灿烂。
梅树所依的城墙位,出现了一团七彩之光。就如同一张铺开的地毯,其上坐着站着躺着上万名修士。他们手中端着酒杯,有说有笑间,似乎已经忘记了,明日等待的是什么。
主城中心高楼内,叱干晛也端起了一杯酒,与那位一直跟在身边的白发修士对面而坐。
酒入喉,他慢声的开口道:“代儿,明日妖兽便要大举冲境了,你回族一趟吧,帮我和十三祖,带句话……”
“老祖,孙儿不走……”白发男修端着酒杯,摇头说道,神情中带着坚毅之色。
闻言,叱干晛将手中杯用力拍在木桌上,呵斥道:“怎么,要犯族规吗?”
“犯就犯了,孙儿也不是没犯过……”浅笑之中,白发男修如此回答道,显然他是不打算离开的。即使,明日便有可能战死沙场……
望着那白发男修,叱干晛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捏了捏额头,严肃的面容也变成了无奈。
“代儿,本祖将你带在身边,首先是为了保护你,其次就是望大战真的来临时,可以送你回家,好让我们这一脉可以延续辉煌下去。你回吧,可以传送回族地的‘大型传送阵’已经安排妥当了。来,与本祖饮下这一杯酒……”
说着话,叱干晛已经举起的酒杯。
而那白发男修见之,虽然酒杯与叱干晛碰杯而饮,但其却依旧不打算离去,听自己这位长辈的安排!
微辣的酒水入腹,白发修士擦了擦嘴角,缓缓的开口道:“老祖,您若要护孙儿性命,就在明日护住您的性命。否则,孙儿就算回到族中,也没机会……”
话语说道此处,白发男修忽然一愣,眼角颤动的看着手中的酒杯,转而不敢置信的望向叱干晛。
“啵咚”一声,酒杯落地,白发男修闭目倒下,晕睡了过去。
叱干晛带着慈爱的笑容,望着这位外貌比自己苍老,却是自己玄孙的孩子,喃喃的开口道:“代儿,祖爷爷都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十三叔祖会尽全族之力,帮你步入婴变。这也是祖爷爷离开族地,前来这魔海边境地的前提条件……”
望着自己这位玄孙,叱干晛又喝了一杯酒背后,便将自己的储物戒指摘下,戴在了白发男修的手上。
做完这些后,他便打开了高楼阵法,用着传音之术,命令楼外等候之修进来。
两名黑袍男修,迈步入高楼,对着叱干晛行了大礼,喊了一声“老祖”。
叱干晛望了他二人一眼,招着他们上前,语长心重的开口道:“送少主回族地吧…记住,待他醒来后告诉他,照顾好一脉之修……”
言罢,两名黑袍修士便在拜别叱干晛后,将白发男修架走。留下独自喝酒,看着前方,目光深邃的叱干晛……
‘常塘关’内,今夜最后一次闪烁起了剧烈的传送之光。送走了一批可以离开的修士后,那‘大型传送阵’也就此被毁坏,再无人可以使用。
夜深了,‘常塘关’沿着高耸城墙所镇守的修士们,有的独自而坐,有的敞开心扉的聊着各自的往事。而有的用着传送阵法,前去了主城尚存的酒馆之所,柳院之地。是放纵也好,是哭泣也罢,没有人去管束他们,因为明日见生死,无人可逃避。即使身为‘天尊’的叱干晛,看着那些本应该镇守在位的战修们,擅自出入在主城内,也是默许着,未曾阻拦。
这一夜,许多承载着神识和文字的玉简,飞离了‘常塘关’,向着他们心之所向的地点出发。也许那玉简内的灵力不够跨越千山万川,前去那目的地。但这‘常塘关’已经没有任何人有能力离开,也没有任何一枚不属于战报的玉简可以传送而走。所以,‘常塘关’修士便将这份希望,寄托在善良之修身上,望他们能在看见这枚玉简灵力耗尽之时,为其续上一丝灵力,帮它飞回家……
这是‘常塘关’的最终夜。也是所有魔海众战线的最终夜!
几乎所有魔海战修,都不知晓能否活下来!因为那总盟已经斩断了他们的后路,因为那总盟其实也不知道是否能坚守住魔海战线。但,总盟愿意以命相搏,包括那赫赫威名的‘仙都七十八天尊’和‘魔海十三仙尊’。他们没有逃离魔海战线,他们选择与妖兽大军展开最终之战。所以,他们怎能让别人离开,别人逃离。
这一夜,一道预先就存在的连锁大型禁阵出现在魔海众战线万万里外。随着它的开启,已经没有任何修士能凭借一己之力或者一宗之力而离开。
它的存在,只为迎接凯旋的修士,或胜利的妖兽!
每一条战线,都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度过这一夜。唯有‘常塘关’战线,那七彩之光环绕之景,最为动人。
欢声笑语中,他们忘记了身处何地。美酒碰杯间,他们忘记了明日为何!
越来越多的修士到来,他们大多是当年壴雨初来‘常塘关’时,已然没有了任何希望的修士。如今,聚在此地时,每饮下一杯酒,都无限感慨。
对于壴雨,他们怀有谢意,所穿红衣便以说明一切。而剩下的修士,皆是在战场之上,看过手握长枪,出杀在妖兽大军后方时,壴雨的身影。他们被折服的同时,也深深明白,这名红衣女修,为何能被称为‘仙尊’,为何能使‘常塘关’修士穿上红色衣装的原因!
如今,那红衣女修,就如同歌谣中所唱,卷着红袖,坐在城头之上。
她散着发,红晕着脸颊,一边饮着酒,一边诉说着自己曾经听闻的故事。
她说,曾经有一个叫做‘壴家镇’的地方。那个听闻而来的故事,就是由一个下山历练的道士,碰上一个被欺负的小乞丐而开始……
入宗门,飞扬跋扈。离宗门,顽强执固。回宗门,已然变故。上天外,方知陌途。
小乞丐在漫漫仙途上,经历了许多。却弄不明白,那善与恶。她知真假难辨,却不明白为何睁着的双目,却看不出遇见之人的恶,是否存着恶。而自己行的恶,又能否真的算恶。
妖兽恶吗?为何她遇上的,都有情有义?修士善吗?为何遇见的都非良人!
她曾见修士,为了“回灵”发动大战,任由自己宗门弟子死亡,只为一方地域的灵气回纯。她也见过妖兽,为了一只从不相熟的妖兽,鼎力相助,不求回报。二者,一恶一善,本没有任何可辩之处。但为何走在仙途,前者居然成了无奈的大善。后者,就成了愚蠢的恶!
她不明白,最终也就不想明白了。经历浮华,伤只有自己疗。渡过岁月,那无期仙途,也只有自己独走……
那故事还未曾说完,壴雨便已流下了泪!
不知是在美酒的作用下,还是怎么了,她第一次真正的厌恶着仙途。
成为修士后,便是不断的抢夺,不断的厮杀。与人斗,与妖斗,与天斗。争夺不休,难道就是修仙的根本吗?
慢慢的,靠近壴雨身边的修士都沉默了。他们不懂仙尊大人怎么了,故事说的好好的,怎么就流泪了。但有人真的听懂了,便也在叹气中,随着壴雨一起低下了头。
月光下,低着脑袋的壴雨,肩膀上多出了一双手。
那是迎长风的手,他微笑着,大声且宏放的喊道:“修仙,一为长生,二为逍遥,三为知己与美酒……”
话说完,壴雨身子微动,抬首与之对望间,笑道:“对,长生,逍遥,知己,美酒……”
见壴雨笑了,周围的修士也都笑了。
的确,长生,逍遥,知己,美酒似乎真的就是他们去修仙的目的。
笑声中,壴雨打开了迎长风的手,仰头间,杯酒入喉,面上醉意更浓。
“仙尊大人,此战结束,您想去哪儿?”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大声喊道。
但此言一出,七彩之光环绕的城墙边,数十万修士,居然都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见此,壴雨哼了一声,大声的回答道:“找一个叫‘壴家镇’的地方,寻一个敢牵本尊手的男子,与他共枕与床榻……”
壴雨的话,引得周围数万修士,哈哈大笑。而她红色脸,一杯酒饮下后,继续开口道:“本尊说到做到,你们且看吧……”
音落,忽然一大群修士都不再谈笑。他们静静的望着一袭红衣,手中握着酒杯的壴雨,想起了当年壴雨初来‘常塘关’的样子。那时的她也说,会守住着‘常塘关’,让不相信她的人,且看着。那日的话,她做到了。今日的话,众人也都希望她能做到……
戛然的沉默后,城墙位,笑骂声又起。
壴雨半醉时,靠在了迎长风的身边,用手想去夺那‘战魂枪’,却被迎长风嫌弃的推开了……
而她痴痴的笑时,又冲向了迎长风,却又再次被他退开。
一来一回间,惹得周围修士哈哈大笑,却都佩服着迎长风,是乃真男人……
那披着发,红晕着容的红衣女,谁人不想亲近。唯有迎长风,是真的嫌弃着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
第四百六十二章 最后一战
七彩之光绚烂的深夜,一杯杯美酒碰在一起时,一名名修士的目光交替。
一袭红袍的蔡恒,在与身边之修交谈之中,手间多出了一枚玉简。
面上带着一丝感叹之容,他默默看着那半坐在城头,手捧酒杯,侃侃而谈的红衣女,将手中玉简传递了下去。
欢声笑语中,‘仙尊谣’再次唱起,壴雨好奇的问,是谁编的这歌谣,却在哄堂大笑间,无人承认。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这一夜的‘常塘关’,忘记了明日事,只在杯酒间诉说着什么,不愿去想身在何地。
当最后一夜结束,那旭日东升之时,第一抹阳光也照射在了‘常塘关’高耸的城墙上。
七彩之光未曾散去,每一名修士都在运转境界中,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们同身边之修,相互拱手告别,眼中带着坚定之色,似许下了什么承诺。
而当这上万名修士,一一飞向最近的传送阵法,回到了自己本该镇守的战点时,却都没有找到那位红衣女。
几乎的每一个修士,都没有看见那位红衣女修,那位被他们称为仙尊的女子。他们不知她何时离开的,也不知她为何不离开。
唯有迎长风知道,她可能是害怕面对离别,在某一刻,最后深深望了一眼众人,选择消失不见……
阳光而下,随着温度的升高,那片黄沙上,又出现了热浪。
此时的‘常塘关’,一名名修士都换上代表‘魔之盟’与‘仙之盟’的黑袍或白袍,在各自的战点之上,望着那片黄沙,暗暗的等待着。
高耸城墙上,一袭黑袍的敖古叱站在悬空的战鼓旁。
他的身后,数万名化神期修士站在其后,等待着他的命令。
壴雨,今日也换上了‘魔之盟’的黑袍,那黑色腰牌挂在腰间,以‘地尊’身份,等待着最后一战的来临。
整个‘常塘关’战线,陷入了死寂。
五百万修士,纷纷站与高耸城墙位。元婴期境界的,站在城墙下,冷漠着面容,等待着。化神期境界的,站在城墙之上,漂浮在高空,蓄势待发的等待着。
风起,黄沙扬,战鼓声回响在了耳畔。
随着那热浪去看,一条黑色的长线向着‘常塘关’逼进。
大地震动间,壴雨望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妖兽大军,面容微沉。
蹄踏黄沙,最前方的是山峰一般大小的黑皮独角妖兽,它们拥有着元婴期或金丹期的境界,而在其中更是穿缩着数以万计的
的异兽,或挥舞着法宝,或催动着兽体灵光。在其后的,是一群群飞在空中的妖兽,其挥舞双翅时,发出犀利的低鸣声,漫天的妖力覆盖在它们头顶,形成了坚硬的保护光幕。
战启,妖兽大军踏着黄沙,以妖力团成保护躯壳,向着‘常塘关’扑啸而来。
城墙上,数百万名修士浮于高空,催动着法宝,向着那妖兽大军扫去。
灵力修为汇聚而成的大型法术神通,恶狠狠的向着战场上袭去时,无数阵法也随着开启,割杀着率先而来的妖兽大军!
爆裂声,嘶吼声,与战鼓声淹没了整个战场。
这一刻,‘常塘关’外,妖气与炸裂的法术之光相触,一**强悍的波动向着城墙袭来,使得巨大的梅花阵法剧烈颤动间,已成地动山摇之势。
仅用数息光阴,那妖兽大军便已然跨越千里,攻战城下!
以兽体硬撞阵法也好,以修为神通袭击阵法也好,妖兽大军的死攻之下,这‘常塘关’的大型阵法,根本无法挺住多久。
“轰嗡…咚…轰嗡…咚…”
‘常塘关’内,属于修士大军的战鼓声开始急促起来。
一袭黑袍的敖古叱,站在城墙上,他的手中一团紫光萦绕间,一柄长棍般的法宝幻化而出。
婴变中期的境界运转之间,黑雾般的修为之力席卷了整个城墙,托他来到阵法边缘时,其蕴含着修为之力的声音,也传遍了整个‘常塘关’战线!
“凡我‘常塘关’战修,出关,杀!!!”
言出,整个战线之上,所有修士高飞之间迈入剧烈颤动的阵法光幕中。
一片五颜六色,却由百万修士的修为之力凝成的利刃从阵法光幕内杀出,染血一片间,使得整个战场传开了一阵又一阵的强烈波动。
‘常塘关’战线,如同一片松了闸的海口,一排排修士如同洪水一般的冲入了战场上,那修为凝聚成的灵光,妖气侵蚀着灵体,在染血的天地间,修士与妖兽相冲对杀中,黄沙已成血海尸山。
妖兽与修士的交锋之中,各自红了眼。轰隆隆声不断,黄沙与鲜血被法力绞动,身兽成碎肉,嘶鸣荡天地!
一袭黑袍的叱干晛手中的法宝,扫向了妖兽大军,震起无数黄沙,斩赦无数妖兽脑袋时,两名婴变期妖兽,已然来临。
“轰…轰…”两声,二妖一左一右的击中了叱干晛,却被他的护体修为抵住!
战场上,地面塌陷之中,行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叱干晛的修为一催,身子转动之间,用着强悍的修为向着二妖袭去!
‘常塘关’外,被鲜血染色的黄沙地面连连塌陷之中,三名婴变期大修士的战斗,形成的恐怖修为波动,以将此地变成沙雾,任何妖兽与修士都无法全然施展出妖力或者修为!
可是,就是在这恐怖的修为袭击下,在这寸步难行的战场中,在那需要用修为抵抗大修士的修为波动间,双方依旧展开着惨烈的厮杀!
随着鲜血与惨叫声响起,这惨烈的场面,让每一个观看此幕的修士,都心神震动!
站守之中,壴雨收回目光,去看那妖兽大军后方,迟迟未动的最后一名婴变期妖兽。
此妖手中抓着一个葫芦,眼神阴沉的望着惨烈的厮杀,纹丝不动。
“我壴雨为‘常塘关’杀到城破时,便算了结了我们的缘分!”
望着前方那片肉眼已经无法去看的战场,壴雨的黑袍退却,红色长衣出现。
黑色腰牌消失在腰间,替代而成的是泛着紫色灵光的梅花玉佩,肉眼可见的禁术丝线在其体外编织成衣。化神后期的境界运转之间,她的体外,七彩之光缠绕着血色之光,冲天而起。
她的手中,黑色长枪散发着骇人的妖力,随着她冲入了漫天黄沙内。
当壴雨冲入妖兽大军内,‘一字禁术’配合手中长枪刺穿一个个化神期妖兽的身体时,那头一直未有动作的婴变期妖兽却是动了。
他手中的葫芦内飞出一团黏稠的液体,洒向战场时,让每一个沾染之修瞬即化为了白骨。
而他体外妖力一聚,似要向着壴雨哪里而去时,却是猛然一顿,只见一道明亮的修为光柱刺穿了他的护体妖力,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膛!
“还有婴变期!”身影闪动中,此妖胸前窟窿快速愈合间,手持一把长戟,望向了那修为光柱的源头。
一名穿着白袍的修士不知何时现身,婴变后期的修为运转间,只与此妖对视了一眼,便冲了上去!
一时间,两婴变期大修士与三头婴变期妖兽。交锋之中,全部飞上了高空,神识锁定与之纠缠时,法术撼动了天地!使得,战场被一股股恐怖的威压笼罩着,厮杀变得更加沉重!!!
千万妖兽的不断袭来,很快淹没了‘常塘关’!在很多修士选择自爆灵体之时,却有着一名名的修士,在战场上换上了红色的衣装。
他们互相对望间,不断的围拢在了一起,齐齐的向着同一个地方移动。
这群红衣修士,虽然不在同一地,却不需要任何的指挥,一一向着一名红衣女修的方向飞去。手中的法宝为其开路,哪怕是同为修士的战友,挡在身前,都毫不客气的斩杀。
这一幕,引起了厮杀之中妖兽和修士的注意,也让将长枪从一名化神期妖兽体内抽出的壴雨,为之一震。
漫天黄沙之中,壴雨愣在半空中,她望着四周向自己聚拢的红衣修士,表情有些木楞,更透露着震撼之意。
战场上,数万名红衣修士将壴雨围住,元婴期化神期的修为之力似乎形成了一个扇形屏障,让任何的神识与修为都无法穿透。
一名手握长枪的白衣男修,和一名手握玉剑的矮小修士站在了这群修士的最前方。
他们斩杀着冲来的妖兽时,一个储物袋和一枚‘传送玉简’飘向到壴雨的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壴雨望着这两样东西,呵斥道。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迎长风带着笑意的声音:“仙尊大人,走吧,去找一个叫做‘壴家镇’的地方,寻一个敢牵您手的男子,与他相守下去……”
壴雨不敢置信中,挡在前方的上万道身影内,传出了一句话,使她心神一震。
“储物袋内,有我们的平安简,还望仙尊大人奔走,代我们转交……”
此时,前方蔡恒擦去了玉剑上刚刚染上的鲜血,转过了脑袋,向着壴雨开口道:“这‘传送玉简’虽然不能传送逃离魔海,但以仙尊大人的手段,定能破开魔海那道屏障,安全回家…我们回不去了,希望仙尊大人代替我们回家……”
愣在那儿,壴雨望着‘传送玉简’与储物袋,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起死吧
黄沙内,血肉模糊的残肢在妖兽与修士的死斗之中飞舞。刚一落在地面,又会随着修为或是法术波动击起,或化为飞沙,或成为血点。
而在惨烈的战场上,一群群的红衣修士组成了人墙,以自身的修为凝成一道扇形光幕,保护着其内女修。
众多的妖兽开始以这扇形光幕为攻击目标,向其冲去时,却被无数的剑气与一柄锈迹斑斑的长枪阻杀!
看着前方,望着上万名修士为自己挡在身前,这一刻的壴雨仿佛被什么触动了。
她早已决定,在‘常塘关’阵法被破开时,通过木屋下的传送阵法逃离。她早已决定,自己不能死在此地,自己要回到天玄大陆,自己还有对青木宗弟子的承诺,自己还有许多在意之人不能割舍。
但,此时,望着一名名穿着红色衣装,挡在自己面前的修士们,她动容了。
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能让他们如此。她也不明白,自己要去做什么,才能平复心底那无法言明的冲动!
“不!我们不一定会输,本尊…本尊不走……”
扬起头来,壴雨用手一挥,将那储物袋与‘传送玉简’打开,高声喊道。
然而就在壴雨说出此言之时,三头婴变期妖兽中,忽然有一位降临!
它的妖力如同长矛,在出现的刹那,就刺进了上万名红衣修士用修为凝聚的保护光幕内!
数十名红衣修士的灵体破损,元婴也在一瞬没有了半点生机。那鲜血喷洒在了壴雨的面前,使她眼眸颤动,身子不由的往后一倾!
“砰”的一声,‘战魂枪’刺穿了此妖的身体,它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盯着迎长风时,蔡恒手中的玉剑也一并破开了它的护体妖力,刺在了其额头之上,只差一丝就要击入天灵!
“轰”的一声,强悍的妖力爆发间,使得手握法宝的迎长风与蔡恒都被甩飞。
此妖的修为席卷之时,竟在脱身后的瞬间,便一手掐住了蔡恒,一手抓住了迎长风!
妖力伴随着恐怖的修为,穿入二人的体内,即使他们化神后期的修为如何强大,都在瞬间击溃!
“禁”!
一声大喝,手持长枪的壴雨已然到来,却见此妖并未中术,大口一张,一片黑色波纹无声无息的喷射而出。
此波纹所过之处,任何修为之力与法术波动都被吞噬,而距离最近的壴雨,更是半个手臂化为烂肉,如同血浆一般,连同本体坠落在了黄沙与残尸中。
这一瞬间,壴雨眼中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她的元婴被一团妖力缠绕着,自动运转境界时,妖力不断的钻入灵体,侵蚀着她的血肉。
“仙尊大人,走!”
耳畔,壴雨听见了一名男修急促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被人扶起,手中一枚有着异样波动的玉简,散发出了传送之感。
“轰呲…”强烈的妖力与剑气在身边不断相交,壴雨迷离之中看不清扶着自己的人。但通过他传入自己体内的柔和修为,让自己渐渐恢复过来的神识中,她见到了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用着玉簪盘着黑发的男修!
她认了出来,这是经常会去‘黄沙楼’,喝酒唱着‘仙尊谣’的人,他叫敖古……
“仙尊大人,走……”
敖古的修为从壴雨的体内抽出,用手握着壴雨的手,完全催动了‘传送玉简’后,便飞身而起,又融入了那片人墙内,用着自己的修为,去为壴雨挡下那些想要袭击而来的妖兽……
湿热着眼,壴雨看着自己手中闪烁起来的传送之光。
那天空之上,忽然又坠落下了众多的红色身影,其中还有一根漆黑的长枪。
“嘭”的一声,长枪落在了壴雨的身前,她认出了,是‘战魂枪’!
抬头间,“嗖嗖”的飞剑与剑气形成了什么阵法,在被一团黑色妖气腐蚀之下,那名婴变期妖兽的拳头穿过了蔡恒的身体,砸在了众多红衣修士组成的人墙之上!
“嗡”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强烈的法术波动,那人墙剧烈颤动之下,壴雨透过缝隙,望着蔡恒那血肉模糊的面孔,心中为之一凛时,却看见了一团黑光中,迎长风抱住了那婴变期妖兽,修为之力猛然爆发。
“不要……”壴雨的声音还未传出,天空之上来自迎长风的自爆之力,震开了临近的红衣修士与想要突进的妖兽。
强大的自爆之力在这片战场上,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比起那高空之上,不断斗法的婴变期大能,显得那般的微弱。
但这一刻,身子向后仰的壴雨,惨白的脸颊上,除了血迹与黄沙外,也出现了泪痕。
她的身体,被一团传送之光包围,愈演愈烈中,‘传送玉简’已然完全启动。
在迎长风的自爆下,那头婴变期妖兽的灵体已然消失,其元婴被一团黑色妖力包裹着,冷冷的望着红色人墙后方的壴雨。
“身上有我圣族两名同族的认可,居然还杀了我圣族如此多战士,你休想走!”
怒吼着,此妖竟不顾自己只是元婴之体,以元婴之力爆发出强悍的妖力,直接破开了那道只有最后上千名修士凝固在前的扇形光幕,冲向了那团就要离开的传送之光。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强悍的修为波动爆发之间,灵光闪动。
那婴变期的妖兽,虽然只剩下了元婴之体,却稳稳的漂浮在半空,疑惑的看着那尘土飞扬的战场。
当尘土与黄沙一同消散之间,一名没有了右臂的红衣女修,左手之上紧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黑色长枪。
她的体外,血色之光牵引着身边一名名的红衣修士,将他们抛进后方梅花阵法内时,面无血色的望着天空之上的婴变期妖兽。
“对不起!对不起!六世,景美……我不能回去了!师弟师妹们,当年的承诺大师姐不能兑现了……”无声的自语着,壴雨紧握着‘战魂枪’,指着那婴变期的妖兽歇斯底里笑出了声……
“哈哈…哈……”
那婴变期的妖兽,望着那有些癫狂的红衣女修,又望了望那被她掉在一旁的‘传送玉简’,竟在与之对视之下开始向后退去。
“别走!一起死吧……”
手握‘战魂枪’的壴雨体外出现一尊金色宝塔,在其冲上天空之际,血色之光卷起漫天黄沙时,击在那婴变期妖兽的护体妖力之上!
“刺啦一声”!
‘三宝玲珑塔’碎裂成了无数金光,一只化神期妖兽的兽爪从后方刺入了壴雨的心口,她喷出的鲜血染在那婴变期妖兽的元婴之上时,双目大睁!
扭曲着面容,壴雨的体外血色之光大放之间,一团漩涡在其身后浮现,慢慢运转之间竟将四周的修士残魂与妖兽残魂一并吸收,化为了一团不断膨胀的血色漩涡!
“你得死!”
壴雨的嘴角一咧,冲着那头只剩下元婴之体的婴变期妖兽露出了凶残的一笑,接着全身的血光连同那血色漩涡内的血光,全然涌向左手之中的‘战魂枪’内!
“呲…呲…呲…”
血光萦绕的‘战魂枪’枪头,一点一点穿过此妖的护体妖力,刺入了它的元婴之中!
而此时,在其身后的化神期妖兽,修为猛然爆发间,转动了刺入壴雨心口的兽爪!一瞬间,伴随着强大的妖力,壴雨的灵体被搅碎,使得元婴再也无法逃离。
‘战魂枪’最后停在了下来,那婴变期的妖兽目中带着一丝庆幸之色,向后飞离之间,也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当这笑声之后,战场上却传来了一阵一阵持续不断的异响声!
“嗡…嗡…嗡…”
此时,这血肉模糊的战场上,除了那正在死斗的四位婴变期大能之外,爆发出了一股撼动一方天地的恐怖法术波动。
无数修士与妖兽移目间,壴雨的双目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她的嘴角除了鲜血外,还带着一抹残笑。
而其微微松开的手掌之间,那‘战魂枪’暗自旋转着,一阵阵强烈的波动席卷整个战场时,竟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吸力!
此刻,‘战魂枪’的变化,使得靠近的妖兽不断后退之时,以此枪为中心,形成了一团横行在壴雨身边的旋风。
那暗自旋转的‘战魂枪’,将周围的一切化为了点点灵光,不断聚集之间,最终落在了壴雨的手掌中!
就在这时,早已没有了半点生命波动的壴雨,竟在这一刻握住了此枪!
“轰”的一声,惊天的法术波动席卷了整片战场。
大地被分裂成无数碎块,随着‘战魂枪’旋转之中向着壴雨汇聚而来。
“退!”
来自叱干晛的声音,回荡在‘常塘关’所有修士的脑海内。当所有修士拖着残缺之身想要退回梅花阵法内时,赫然发现,这‘常塘关’的大型阵法,竟也在这一刻被‘战魂枪’撕碎,化为了某种力量,向其冲去。
“伪灵宝?不,是灵宝!”最后出现的婴变期修士,望着那‘战魂枪’,脱口而出,显得尤为激动。
而此时,壴雨的前方,那本已然脱身的妖兽,却见整个元婴都有些扭曲起来。
“救我……”
在此妖发现元婴已然不能控制,任何秘术和遁术都无法施展,似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锁定之际,也不得不向另外两名婴变期妖兽求助。
灵光闪动之间,那两名婴变期妖兽已然来临,修为之力双双注入那被锁定的妖兽体内,竟依旧无法帮助其脱身。
风动,红衣与黑发飞舞,在那毫无血色的面容上,壴雨的身子随着‘战魂枪’一同向前飞去。
其手中的‘战魂枪’缓缓转动间,卷着无数灵光在这一刻大亮。
“嘭”的一声,一团金光刺穿了那头仅剩元婴之体的婴变期妖兽,使得地面消失千丈,整个‘常塘关’也已支离破碎!
第四百六十四章 魔海战终
风沙之中,壴雨的尸首从天空中坠落,那头婴变期妖兽的气息再不存半点。
保护着整个‘常塘关’的大型阵法瓦解之际,妖兽大军冲过了残损的城墙,冲杀入内。
哀嚎声与厮杀声,未曾间歇!壴雨的尸首在妖兽大军的践踏之中沦为了碎土,融入在尸山血水中,再无痕迹。
而那‘战魂枪’被叱干晛在与两头婴变期妖兽死战之中抢走,其留下的储物袋与储物戒指,也被化神期的妖兽敛走……
一名婴变期妖兽的死亡,并没有让‘常塘关’坚持许久。没有了大型阵法的保护,只是死战了小半个时辰,妖兽大军便踏过‘常塘关’战线,追杀着逃跑的修士,向着魔海冲去。
魔海众战线,在这一日不仅只是‘常塘关’失守。在众多修士生命的代价之下,依旧没能挡住妖兽大军的袭击……
魔海战终,第二十年,寒冬。
妖兽大军最终侵入了“魔海地域”,无数修士举家搬迁之际,‘仙之盟’与‘魔之盟’放弃了魔海一半面积的海域,以“苍云海域”与“流皇海域”为界,建起了大型阵法,与妖兽大军分割了魔海。
从此,‘常塘关’之名消失在历史中,除了一些玉简典籍之中的记载,没有修士能再踏上那片地域。毕竟,那片黄沙地,已经成为了妖兽修养之地,修士踏足不得半点。
鲜有人知,‘常塘关’曾名“常家大陆”,由一个常氏家族掌控。
这个家族,本不强盛,也未曾出现过婴变期大修士!却有一修,在一场妖兽大战中,以一己之力,为魔海立下了赫赫战功。
其名,常风!虽只有化神后期境界,但只凭一柄锈迹斑斑的‘战魂枪’,斩杀了两名婴变期妖兽,获‘战仙’之名!
战功着重的常风,被当时的魔海修士联盟,赐与了一片灵气虽不算精纯,但却是边境交隔之地的广阔地域。
有了如此广阔的地域作为家族地域,常氏家族在不断的壮大之间,也终于拥有了婴变期大修士!
虽然常风已然坐化,但在这位婴变期大修士的带领之下,常氏家族不断繁荣,其所占地域也不断的扩张着。若任其发展,常氏家族定是能在“魔海地域”享有盛名,甚至凭借‘战仙’之名,位列‘魔海十三仙尊’!
可是,两万余年前,妖兽大军率领各个妖祖部落,再一次侵犯“仙都”、“魔海地域”、“北寒仙域”!
在当时魔海联盟的命令下,常氏家族镇守与自己的家族之地,这片边境交隔之地的黄沙地!
常氏家族,全族血脉之修战守在黄沙地上,与呼啸而来的妖兽大军展开死战之时,那位婴变期大修士,却是胆怯了!
其手中的‘战魂枪’未能像在常风手中一样,施展出那惊天神通!使得妖兽大军踏过自家建立起来的城墙时,也迫使常氏家族血脉弟子死伤惨重,不得不四散而逃……
那次大战之后,常氏家族一蹶不振,“常家大陆”不复存在,‘战仙’之名也就此失去。
历经岁月,常氏家族已经消失,但却有一名传承了其‘战仙’之祖,常风手中‘战魂枪’的血脉后辈,始终不忘一雪常家之耻,让那‘战仙’之名再次出现在身为常家后人的自己身上。
他,改名迎长风!在修炼的道路上,付出了比他人多倍的努力,但却依旧无法迈入婴变期。而那柄曾在其祖先常风手中,施展出惊天神通的‘战魂枪’也从未在他手中扬名,使他迷茫之中不得自拔。
其祖先常风曾在坐化之际,留下四句真言:“风卷残云,破斜阳。黄泉一赴,战魂扬。常家后辈,迎风上。长枪一出,无人挡。”
这四句真言迎长风自出生便已然知晓,却在参悟多年后,始终无法透彻!他心中知晓,参透这四句真言便能使得‘战魂枪’认主,借而施展出‘战魂枪’的神通法术!但历经千载岁月,那‘战魂枪’依旧没有认可迎长风,无法被其收入体内,只有一块黑布包裹,系在了背后。
那一年,迎长风在“白城”参加完‘龙潭’的大型拍卖会,正准备返回“仙都”继续修炼,望有一日放下执念平和心境后,可得突破婴变之兆,却忽闻得一消息,执念顿起!
“最多二百年的平静岁月,“万古妖域”的妖兽大军,便会再度袭击修士地域……”
得知此消息后,迎长风本已求静的心,再次颤动。他放弃了前去“仙都”修炼的打算,毅然决然的来到了曾经的“常家大陆”,后来的‘常塘关’!
他未曾加入任何的势力,也未曾联系后来组成的‘魔之盟’,只是一个人在边境交隔之地,那片属于其祖先的黄沙地,守望了下来。
这一守望,便是两百年的岁月光阴,他手中的‘战魂枪’不断的擦拭着,却依旧无法让那铁屑消失。他不断求静的心,也在望着这片黄沙地,想着祖先面对那场残酷战争时的胆怯,慢慢改变。
一战赴死,让自己完成祖辈应该完成的事!两百年的守望,成为了迎长风的执念!
他再也无法出现婴变之兆,也再未想过活着离开‘常塘关’!
祖先常风的四句真言,他也渐渐的参悟:“风卷残云,破斜阳。黄泉一赴,战魂扬。常家后辈,迎风上。长枪一出,无人挡。”
若想得到‘战魂枪’的认可,恐怕就是要放弃生命,或不畏生死,愤然一战!在生与死之间,自己还未能真的坦荡,那手中的长枪也无法真的去认可自己。所以,为了印证那四句真言,迎长风决定,死在‘常塘关’……
他想着,或许在自己死亡的刹那,手中紧握的‘战魂枪’可以重现当年惊天之神通。自己这‘战仙’之后,也算是在“常家大陆”上,昙现了那曾经的荣光……
魔海战启,第一年。
一袭白衣的迎长风手握着‘战魂枪’,因其施展出来的强悍修为,被‘常塘关’‘天尊’大人温正初,特招帐下,成为了‘常塘关’众战修中的一员!
魔海战启,第四年。
风吹黄沙的城墙头,迎长风战守其上,却闻来人神识,告知自己前去主城,‘地尊’大人青木,急召!
魔海战启,第六年。
妖兽大战之中,手握长枪杀入妖兽大军后方的迎长风,身边多了一名身穿红衣的女修。她是‘常塘关’的‘地尊’大人,但所有人都习惯称她为仙尊。
魔海战终,第十一年。
经历过上百场大小战役的‘常塘关’,今日又迎来了一场大战。所修炼的法诀之力化为黑色的修为之力保护着灵体,手握长枪的迎长风一如往常的冲入了妖兽大军的后方,依着强悍的修为,斩杀着化神期妖兽。
在他的身边,除了那一袭红衣的女修,又多了一名身材消瘦却修为超然的包誉,三人奋战妖兽大军后方,虽每次都会受些伤,却都凭借着各自的神通手段,未曾出任何的意外。
但某一刻,迎长风却希望包誉战死,因为他习惯了和那红衣女修一同血战在妖兽大军中,相互配合之下,不容他人介入……
魔海战终,十九年。
明日就是最后一场战役,迎长风站在城头慢品着酒,期待着自己最终宿命的到来。
一袭红衣的女修,笑着迈步而来,迎长风心中带着一丝喜悦,却丝毫未曾表达出来的,与那红衣修,少言少语的交谈着。
城墙上,修士越聚越多,迎长风小口的品着酒,默默的望着那已然有了几分醉意的红衣女深情款款的说着什么故事。
而一枚玉简递到了他的手中,神识入内查探的他,不免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玉简上说,‘常塘关’后方已经又建立起了大型阵法,除了禁术大师之外,恐怕再也无人可以逃离。但,他们希望用最后一丝力量,送那身为禁术大师的红衣女修离开,毕竟谁都知晓,此战九死无生……
魔海战终,十九年,‘常塘关’最后一战。
血腥的战场上,红色人墙组成的修为光幕前,迎长风的长枪刺入了婴变期妖兽的体内,但他无法相信的是,婴变期与自己之间的差距竟是这般不可逆转。
自己凭借神通之力,方才刺中此妖!但此妖却仅只用境界修为,便使得自己灵体破损,经脉具伤!
红色的身影冲了上去,在侧目间,迎长风除了**的疼痛外,便是看见在意之人重伤落地时的震愤。
握住‘战魂枪’的他,本以为此时的自己已然可以得到‘战魂枪’的认可,但心中默默念着四句真言的他,却依旧没能等来自己希望看见的一幕。
蔡恒的剑术神通爆发之下,此妖不得不在修为护体间,松开了已然被妖力侵蚀成不为人形的迎长风。
坠落之中,他砸在了红衣修士组成的人墙上,口喷鲜血的他,依旧抓着那‘战魂枪’。
可当一阵剧烈的波动传来,使得人墙受到强烈冲击之下,他手中的‘战魂枪’随着坠落的红衣修士一同掉落之时,他看见了蔡恒的身体化为了点点血光,元婴都被妖力破碎的化为光点后,迎长风露出了最后一刻的笑容。
化神后期的修为全然运转间,元婴内的寿元与精血一同燃烧着,本已坠落的他反身向前时,黑色的修为之力破开了那婴变期妖兽的护体修为,他的双手也死死的抱住了那头婴变期妖兽。以秘术将自身与此妖锁固后,来自丹田内的自爆,也在天际爆发……
迎长风走了,他未能使得‘战魂枪’展现那一技神通,他也未能在最后一刻扭首看一眼在意之人。他走了,不知是否带着遗憾,可是当他再睁开眼眸时,却成为残魂,位与一片血色的混沌空间内。
在这里,他看见了蔡恒,看见了敖古,看见了众多属于‘常塘关’的红衣修士……
他们没人知晓这片血色空间是什么,但却都能感觉到有股熟悉的气息,存在于这片空间,那是属于他们仙尊的气息……
第四百六十五章 守魂
炎热夏季的夜晚,清爽的风徐徐而来,但其吹过‘常塘关’时,除了染在天地间的血腥味外,只剩下了一群群的‘噬魂兽’还游荡在这片战场上。
这些‘噬魂兽’,生的凶残,外貌丑陋。四支细爪如同高跷一般攀爬在尸山血水中,其巨大脑袋上那根类似银针一般的器口散发出阵阵异响,不断的吸食着周围的血煞之气与残缺魂魄。
在这些‘噬魂兽’的腹部,燃烧着一团萤萤之火,每当器口稀释了战场上的血煞之气或残魂后,便会更加明亮一些。很显然,‘噬魂兽’腹部燃烧的火焰,便是稀释完残魂与煞气后的精华所在。这也是它为何会被妖兽大军,安排在此的原因。
一旦这些‘噬魂兽’腹部的萤萤之火到达一定程度后,便会迎来破腹之苦!虽然不会致死,但其吸食的一切也会随着这团萤萤之火被夺走后,荡然无存。而能享用这些拥有血煞之气与魂魄滋养的妖兽,只能是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化神期与婴变期妖兽……
终将面对破腹之苦的‘噬魂兽’虽然只是金丹期境界的妖兽,但却也诞生了神智,知晓在战场上为其它妖兽稀释残缺的魂魄之力和血煞之气时,将那行破损的法宝或者妖兽的残缺灵体用巨齿嚼碎,吞噬下去,化为自身之养分。
广阔的战场上,化神期修士的神识一扫,便能在几个呼吸间,就将死亡之修的储物袋和可用的法宝灵材收走,自然是便宜不到这些‘噬魂兽’的。但有这些残缺的妖兽灵体和残存的法宝可以吞噬,也让他们满足了。毕竟,这要比他们自然的修炼,要捷径了许多。
血气与煞气弥漫的战场上,妖兽大军追赶着修士大军离开的第六个时辰,天还未破晓,却是下起了一场细雨。
漫天雨点随风而落,飘散在天地间时,一头‘噬魂兽’忽然微愣,它的脑袋猛然抬起之时,腹部中的幽幽之火一暗一颤。
“呜呜”一声,发出低鸣的‘噬魂兽’用着头部器口用力的吸收着,其速度奇快攀爬之中,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千丈深坑面前。
这深坑内外,漆黑一片。本无多少残魂与血煞之气位在于此。但此兽却是感应到一团奇怪的魂魄似在凝聚,就藏着那深坑内。
带着本能中对魂魄的渴望,这只‘噬魂兽’四下探了探脑袋后,便慢慢爬到了深坑之中。
随着他的乌黑眼珠看见的,是一团蓝红色的灵光,正从四面八方汇聚着,异常的美丽。
那些如同绸带一般的灵光中,是来自魂魄中的力量,它们渐渐重聚时,那团蓝红色的灵光中,也渐渐浮现出了一只白鹤的图腾。
这只白鹤拥有着乳白色的羽毛,嘴尖那抹朱红延申之下,慢慢染黑了面颊,正是真灵‘守鹤’的神通幻化!
蓝红色的灵光中,白鹤图腾越发灵动间,无数本已消散的魂魄之星开始重塑,三魂七魄慢慢围其聚之中,一个散发着红光的元婴,出现在了其内。
此元婴,似在沉睡之中,圆润饱满的面容上,竟显露着妖孽之感与无法掩盖的丝丝邪意!完全不像是一名修士应该有的元婴之状……
‘噬魂兽’发现这女修异样的元婴出现后,难免兴奋了起来,它藏于脑袋中的妖核爆发出了强大的妖力,使其猛然一跃之下,张着血盆大口就想将这元婴一口吞下。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化神期后期的修为之力,深坑之中蔓延出强悍的波动。
元婴已然苏醒,她的小手死死的攥着,眉宇间的惶恐显然是还未从惊吓之中渡过!
在这元婴的背后一团同其大小一般的血色漩涡缓缓运转着,散发出淡淡魔气的同时,也吸收着深坑内,为数不多的残缺魂魄。
元婴转目间,讲修为收回体内, 她的灵体转了一圈后,只看见那头已然没有了任何气息的‘噬魂兽’。
眉宇一收,其神识悄然释放间,脑海中也浮现出了这片荒凉血腥的战场。
“怎么回事?”
刚刚苏醒的元婴,发出了一声疑问,她在迷茫之中,迅速的将那头‘噬魂兽’一口将其吞下,灵力缩小间含在了嘴中。
刚刚那来自化神后期的修为之力爆发间,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和异样的波动,引起了附近‘噬魂兽’的注意。它们纷纷向着深坑赶来之时,却见一道灵光包裹着什么,冲出了深坑,遁光一敛之下,向着西方闪去。
不过数息的时间,城墙的残骸之中,一道藏于地底的传送之光在没有阵法的遮挡之下,冲天而起!
‘常塘关’中的‘噬魂兽’发出低鸣声中,却是没有任何修士或是化神期妖兽注意到这一切……
枯河逢雨露,川流不息。泥深藏府地,二女盘膝。夏后秋渐浓,有人叹息。
距离‘常塘关’外百万里外,一条久旱逢甘露的河床之下,一袭红衣的壴雨,静静的半靠着石墙,默默地叹息着。
她的身后,一团淡红色的漩涡透于石墙内,看似平静却在缓缓的运转着。
如今,已是‘常塘关’一战后的第三个月,可是壴雨心中的感触却未曾消化,甚至是无法做到平静!
上万名红衣修士为自己组成人墙,迎长风的自爆,自己手握着‘战魂枪’赴死的这些画面,每每在脑海中浮现,都不是‘太上忘道’可以平复的存在……
“咳咳……”
一声剧烈的咳嗽之下,壴雨用手捂着嘴角,无数蓝色电丝破开了肉身,蔓延而出,爆发着惊人的雷电之力!
她的境界运转之际,一道圆形雷电光柱从手心中击出,打在了墙壁的阵法上。
在好一会儿后,这雷电之力消耗一空时,她的整个手掌也化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无法快速的愈合。
没有任何的办法,这是利用已故天修遗骨为灵体的代价!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副灵骨,一旦自己体内出现灵气或者灵力,都会被这副灵骨自行稀释,而后转为的雷电之力到达顶点后,又会不受控制的自行释放。
对此,壴雨没有任何的阻止办法,除非不再吸收天地灵气,否则指能任由这副灵骨任意妄为,而无法控制半点。
自从在战场上苏醒后,壴雨便立刻通过隐藏在曾经石屋下的传送阵法,传送来到了此地。
那时,她还疑惑着自己为何未死,又以元婴之体复活了过来。可当她通过那头‘噬魂兽’识海内残存的记忆,发现那只‘守鹤’图腾后,便已然明白了一切。
来自真灵‘守鹤’的天赋神通,“守魂”!
“守魂”可以使人或妖兽,无论是自然道损,还是因劫因伤神魂消散,都能在其神通之下,魂魄重聚,如同再生!
这需要‘守鹤’真灵精血的天赋神通,这需要几千年岁月的过渡,方可施展的天赋神通,壴雨知晓是那只叫做拓一的‘守鹤’,送给自己的。而自己也曾答应他,会前往“万古妖域”,前往那‘守鹤’族地,代他向那老族长认错……
现在想来,壴雨心中有着一丝的庆幸,若非当年前去了“参树大海海域”,若非是遇见了‘守鹤’拓一,自己曾经许下的很多承诺,都将同自己的血肉之躯埋葬在‘常塘关’!再也无法兑现……
玉手一动,将一枚可以治疗灵体的丹药服用下去,壴雨一边内视着现在的灵体,一边暗自等待着时间的过渡。
三个月前,自己魂魄重聚之下,只剩下了元婴之体!
急需一具肉身的她,并没有去打分身的主意,而是看着被自己藏在禁阵内的储物戒指,打起了那具已古天修的骸骨!
毕竟,自己的本体已然在‘常塘关’一战中损毁,化为血水永远的留在了那战场上,无法挽回!同时,自己苦苦修炼的‘震雷炼体诀’也随着自己灵骨的破碎,而一同消散,不可逆转……
这一刻的她,只得选择以自身元婴中的血脉之力加上灵宝灵材,以这具已古天修的骸骨,重新炼制出了一具肉身。
虽然自己的元婴,因那次玄龙精血的洗礼后,便的异常强悍,仿佛血脉之力与魂魄精血就好似取之不完一样,但这具后天炼制的肉身,终究无法同本体一日而语。
没有受过天劫的洗礼,没有经过修炼之中日积月累的脱变,这具肉身根本无法承受那已古天修的骸骨,也根本无法真的承受住自己的元婴。
但如今,绝不是寻找天材地宝,耗费时间为自己重塑肉身的时机。她唯一的指望,便是吞融分身后,以此来改变现在这副肉身。
毕竟,分身乃是货真价实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又等同于自身的一部分。吞噬融合之下,定能让自己这具肉身,脱胎换骨!
现在的自己,便是要等心静与妖兽大军迈过魔海外围。否则若此时吞融分身引来异象,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来看,根本没法保全自己……
第四百六十六章 匀尘护主
河水缓流之间,岁月已是季夏。
宽大空间内的两扇石门中,壴雨平静的望着漂浮在面前的古黑色储物戒指,一言不发。
当年,她幸亏将重要的东西,都留在这枚储物戒指内,留放在了此地!
狗儿写给自己的信,虎哥送给自己用来守暖的兽皮,花大爷的小茶壶…这些看似不贵重却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若是失去了,她真不知该如何挽回……
但若是让她再选一次,她也依旧会选择与‘常塘关’那些挡在自己面前红衣修士们,一同战死沙场!
不为其它,只因他们唤自己为仙尊……
‘常塘关’一战,壴雨损失惨重。不说自己的本体,单说众多的‘雷神木’与极品灵石,都随着自己的储物袋和储物戒指消失不见。连带着‘三宝玲珑塔’和‘禁天尺’、‘梅花玉佩’也都葬在了‘常塘关’,一去不可回。
不过好在,‘匀尘’也都被自己留在了这里,否则失去‘匀尘’的壴雨,当真觉得对不起那鲁大师……
“刺啦”声响起,无数蓝色电丝又从体内钻出,壴雨习惯性的抬起手来,一道雷电光柱从手心射出。
她忍受着痛苦,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雷电之力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虽然自己这些月来,一直有修炼‘震雷炼体诀’,但此法诀就好似受到某种阻碍一般,无法正常运转。
壴雨知晓,这是自己灵体原因导致的,现在无法去改变什么。
不过自己的神识已经斩离体外,一直向着外围探查,从回来的神识来看,这妖兽大军已然是到达了魔海,也预示着“魔海地域”已经不再属于修士……
得知这个消息后,壴雨也不得不面对两个选择。一,冒着危险从妖兽大军占据的魔海,前往修士所在地域,“北寒仙域”或者“仙都”。毕竟无论是妖兽大军,还是修士大军,定是已然建立起了大型的阵法,阻隔了任何‘大型传送阵’传送越境的机会。
二,自己直接放弃修士地域,前往“万古妖域”,是去找采儿也好,是去‘守鹤’族地也好,都是不会有太大风险的……
两个选择,在壴雨心中浮现之时,她却要去选第三条路。
“我曾答应他们,找一个叫‘壴家镇’的地方,寻一个人,安静度日……”喃喃着,壴雨心中决定,为了自己也好,为了那群红衣修士的期望也好,自己不会再去修仙……
至少,现在不会!
密室内,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当所有的神识都回来后,壴雨也对现在魔海外围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
清楚了自己所在区域,没有任何妖兽出没后,她的神念一动,将分身召唤了过来。
一道大型阵法,浮现在河流之上,封闭了一切。
密室内,壴雨与金袍分身对视之中,双双脱下了衣装。
洁白的皮肤裸漏之间,壴雨体内的灵力全然向着蓝色的灵骨内钻去,她的手间夹住一枚浅红色的丹药,暗自服用后,默默运转起了‘太上忘道’。
七彩之光环绕之间,分身那里也运转起了‘太上忘道’,两团七彩之光相互缠绕之际,本体与分身也漂浮而起,旋转之中,四手相对,合二为一。
有过吞融分身经历的壴雨,却是尤为的谨慎,毕竟此次自己的本体还有诸多的残缺,她也不敢保住待会儿吞融分身时,是否会产生什么意外。
密室内,七彩之光越发绚烂之中,本体与分身体外都绽放出明亮的灵光,似乎灵体都变的透明之时,也渐渐开始重叠。
“嗡”的一声,分身与本体的融合只在一瞬间就完成,壴雨的身子开始颤抖之际,无数蓝色电丝也在这一瞬间冲出体外,爆裂出一团盘根错节的电网……
颤抖着身子,壴雨的灵体上,被电丝穿过的皮肤上渗出越来越多的鲜血,她的发丝开始脱落,境界无需运转之间,就已然开始混乱!
强忍着痛苦,她先前吞下的丹药开始雾化开来,使得识海清醒之际,丹田处的两个元婴也都在这一刻睁开了灵目!
时间缓过之中,那属于分身的元婴,在被本体吞噬之间,剧烈的颤抖着。属于其元婴之中的力量化为了一股股强悍的波动,不断想要击碎壴雨的丹田,破体而出。
此时,因吞融分身的需要,自己体内的灵力开始混乱,而灵骨也趁机大量吸收之下,竟爆发出了碎体的征兆。
对此,壴雨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感受着,等待着最为重要的时刻,施展‘一字禁术’来吞噬那不愿意被自己吞融的元婴。其它的,她不敢分神。
努力的调整着呼吸,壴雨体外的雷电之力越发爆棚间,已然不是自然释放可以平息的了。
但壴雨对此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除里心中越发的惶恐之际,也只能把一切精力放在元婴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大量的雷电之力从灵骨内爆发了出来,使得壴雨肉身在一瞬化为了血水,只剩下了被电丝缠绕的灵骨与丹田中不断争斗的元婴。
灵力越发聚集之间,刚刚释放完雷电之力的灵骨再次聚满,正准备再一次爆发之际,两团灵光忽然从密室一角的储物戒指中飞出,化为两团蓝芒没入了壴雨的丹田。
“嗡嗡”声大起,灵骨内正要爆发的雷电之力被这突然出现的两团蓝芒快速的吸收殆尽,壴雨感受到了这一切,心中安稳之际,也明白了是‘匀尘’救主。
的确,‘匀尘’与壴雨联系紧密,感受到壴雨的紧张与惶恐后,便自行飞出了储物戒指,前来救主。这也是来自‘器灵’的好处,其它任何的东西都无法替代。
强悍的雷电之力,绝不是一般手段可以化解的,但‘匀尘’将其吸收后,竟在一瞬就将其化解,感受到这种情况后,壴雨也在欣慰之际,全然将神念都放在了元婴之上,用来吞噬那不肯就范的元婴。
数日之后,密室内爆发出了一股混乱的波动,灵力与强大的修为之力直接破开了阵法,击起河流百丈后,方才平息。
密室内,壴雨的身子已然重塑,在吞融分身后,尤其是分身元婴内的精华后,其现在的灵体得到了质的升华。
如今的她,没有了任何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之中,灵光围绕着身体,‘匀尘’环绕着护主间,不容任何外力靠近……
转日,壴雨苏醒过来之际,体内没有了半点的灵力,但身体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爽。
此次,自己吞融分身,虽然没有按照预料中的迈入婴变期,但灵体与修为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境界圆满之际,抵过了上百年的苦修。而且,壴雨可以感觉到,若自己静下心来,慢慢参悟那婴变之意,已然无需再去修炼,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出现
婴变之兆,冲击那婴变期!
单手一招,环绕在身边的‘匀尘’被她收入手掌间。
看着泛着蓝色灵光‘匀尘’,壴雨默默点头间开口道:“谢谢你了小家伙……”
音出,‘匀尘’忽然跳动了一下,壴雨会心一笑后,将手收回,让它继续守护着自己。
现在自己的肉身还未与元婴衔接完全,丹田内无法承载住‘匀尘’,所以还无法将其收回体内。
看着此宝在身边环绕之际,壴雨慢慢的闭上了双目,盘膝之间境界运转之际,化神后期的修为一瞬出现!
体内,灵力刚一出现,那蓝色的灵骨便开始去抢夺灵体内的灵力,但壴雨却是用着修为直接将自己的灵骨封印,使其不得抢夺半点。
随着灵骨的颤抖,一阵阵异样的波动从体内传出,似乎要撕碎肉身。但,对此,壴雨丝毫没有在意,现在的肉身已非前日可比,断然不会被这具灵骨撼动!
闭目间,颤动着身子的壴雨缓缓的运转着境界,随着她开始吐纳着天地间的灵气,面色也越发红润之际,也终于可以完全压制住这具灵骨!而其元婴之中,点点血光出现,蕴含着自己本命精血的精华,从丹田出发,沿着经脉开始绽放,透化着自己如今的肉身。
尤其是这些来自元婴中的精华与血脉之力侵染在灵骨之上时,壴雨明显能够感觉到,那躁动不安的灵骨开始有了一丝的转变。对此,壴雨相信,只要给自己时间,这副灵骨将会成为自身之骨。只是不知,是否会出现排斥之状!但即使出现了,她也不担心,毕竟有‘震雷炼体诀’存在。自己完全可以靠此法诀去淬炼这具灵骨……
随着吐纳天地灵气越来越舒畅,壴雨面上出现笑容,心中喃喃着:“果然不出所料,吞融分身后,本体已然恢复了六成……”
喜悦之中,那枚放置在角落中的储物戒指也飞来了身前,神识一附之下,佩戴在了手指间。
一枚枚灵光包裹的丹药从储物戒指内飞出,壴雨微微张口一一吞服之际,想用最快的时间,彻底的让现在这具肉身与元婴兼融完全……
第四百六十七章 渡一世凡尘
时光荏苒,三个月的光阴,在平静的时光中度过。
缓缓流动的河流之下,那被阵法所隐藏起来的巨大空间,今日忽然起了变化。
本应该用作隐藏它的阵法,忽然消散,而一扇被灰尘侵染的石门,也悄无声息的打了开来。
玉簪盘发,一袭红衣的壴雨,从内走了出来。她冷酷的面容上,还带着一抹惆怅之色。
这明亮的空间中,有着亮闪闪的宝石与不灭的灵灯为其照明,但壴雨的心境却并不会因这些亮光而变得明朗!
此次吞融分身,的确是让本体脱变,但却并没有同自己预料一样,那般的如意!!!
当年,自己已将‘太上忘道’后七层境界之中的喜、爱、欲、修炼圆满。此次吞融分身后,哀之境界也是顺利的达到了圆满。但自身化神后期的境界,却是靠着‘九天魔功’突破得来的。那剩下的,怒,惧,恶,三个境界却是无法迈入门槛了!
无论自己怎么尝试修炼这三个境界,都会受到反噬,不是瓶颈,而是像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般。对此,壴雨心中十分恼火,却根本无法解决。
“这些年未曾真的去修炼‘太上忘道’,一味的靠着吞融分身来满足此法诀!看来,弊端也就此出现了…但是,当年那公孙弘的自传玉简中根本未曾提起此事呀!唉…公孙弘要是晚些被师伯杀死就好了……”
喃喃着,壴雨又开始缅怀起了公孙弘!
其实,‘太上忘道’不仅无法继续修炼,其内的法诀神通‘唯情’也产生了变化。按道理来说,壴雨每修炼圆满‘太上忘道’中的一个境界,此神通的威力便会提升。但现在施展此神通,反而出现了削弱的情况。不增反减之下,居然还会在施展这神通之时,扰乱自身情绪与心境。
若只单单是‘太上忘道’出了情况那也就罢了,壴雨也不至于此。但自己用已故天修遗骨所塑的肉身,也出现了难以修炼的情况。‘震雷炼体诀’每每修炼,都不得正常运行。而且自己必须时刻用修为封印灵骨,否则体内出现多少的灵力,多少的修为之力,都会被其吸收,而后无法控制的释放。
对此,壴雨本以为自己吞融分身后,灵体和元婴都得到升华后,这一情况便会自然的消失。如今却赫然的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这般简单的。
这具灵骨绝非自己可以驾驭的!
当年靠着‘玄龙精血’,自己的肉身已然可以撼动化神体修。而此番,自己即使依靠着元婴之中的血脉之力锻造着肉身,却依旧无法让肉身再到达那种强悍的地步。现在想来,‘常塘关’一战对自己的损伤,是要比想象中还要可怕的……
迈步之间,壴雨蓦然回首,当看见身后的血色漩涡后,惆怅的面孔上也渐渐出现了笑容。
可以说,这来自‘九天魔功’内的唯一神通,血色漩涡终究是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对此,真可谓是这些年来除了‘匀尘’以外,最大的收获了。
此神通,壴雨十分向往,当年看见六世童子身后出现这血色漩涡后便嫉妒异常。现在,自己也拥有了,难免是心里暗爽的。
看着这个比自己脑袋稍大一些的血色漩涡,和其内散发出来的隐隐魔气,壴雨知晓它将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利器。不亚于,突破婴变!
眼中闪烁着亮光,壴雨将神识探入这血色漩涡内,脑海炸响之际,虽然神识被伤,却还是笑容不消。
这血色漩涡虽然是自己修炼‘九天魔功’幻化而成,却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它就如同一个空间裂缝,即使是自己都无法探查清楚里面的情况,但心神感受之下,又仿佛是自己的一部分。尤其是在运转‘九天魔功’之际,自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其内有某一种力量,无时无刻的不在等待着自己的召唤。
而无需实验,她便能通过本能知晓,这股力量绝对要强过自己化神后期的修为之力。恐怕,不次于婴变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但即使能够感觉到血色漩涡中那强大的力量,壴雨也还是压制住了这种冲动,没有选择现在将其施展出来。因为她能够感觉到,这血色漩涡还很虚弱,需要稀释足够多的魂魄之力与血煞之气后,才能去施展。若现在就去施展,恐怕会有损到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还说不上来……
当年,那来自‘明威城’的刘管事向自己叙说那九天圣主时,自己并不在意,只当是个故事去听。
因为,当年的自己,并不清楚婴变期修士到底是多么强悍的存在。现在,再去想!灭杀这九天圣主,居然需要那么多的化神期修士加上婴变期修士共同出手,方才知其强悍程度!
若自己所猜没错的话,这九天圣主的强悍,定是因这血色漩涡而起!
每每想到这些,她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六世童子那瓷娃娃一般的精致面孔。的确,六世童子对‘九天魔功’有着极强的悟性。血色漩涡这种自己修炼了如此多年后,方才得以出现的神通,那六世童子修炼到金丹期境界,就已然出现……
对此,现在的六世童子依靠此神通强悍到了什么程度,壴雨也不敢估量了。
不过很明显,六世童子当年身后浮现的血色漩涡与自己现在身后的有着本质的不同。他当年身后浮现的,就好似一团拳头大小的圆形光幕,其内虽有血色暗涌,却根本比不上自己现在身后的血色漩涡!由此,壴雨也能猜想到,修炼时间的长短,稀释魂魄之力与血煞之气的多少,也定能改变这血色漩涡。
慢慢的收回那欣赏的目光,壴雨感应着自己身后的血色漩涡之时,神识也将其覆盖,而后直接将其包围住隐藏了起来。
此血色漩涡一旦出现,就不会消失,除非自己死亡,否则根本无法隐藏。这也是此神通唯一的弊端,无法改变!
转身之间,壴雨打开了另外一间密室的石门。当其走进去,看见那用‘雷神木’和极品灵石建造而成的‘太古诀’传送阵法后,她的心又开始滴血了。
毕竟,在‘常塘关’之时,自己的灵石与灵材大多都放在了随身的储物戒指内。‘雷神木’不说,单单是那三百多枚极品灵石,加上九十亿高级灵石的身家,现在都已经随风而散了……
叹了口气,壴雨的玉手一动,神识覆盖之下,将传送阵法中的灵材之宝全部收进了储物戒指中。
现在,自己已然用不到这个‘太古诀’传送阵法了,自然是要将其上的‘雷神木’和极品灵石等灵材全部收走。
做完这些后,壴雨的体外灵光一闪。再出现时,已然是那河流之上。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面容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壴雨也是腾空飞起,浮于高空之中。
境界修为运转之际,血色之光与七彩之光缠绕体外,全然释放之间,肉身中的灵骨有开始躁动!
阴沉着容,她不得不将修为收体。有这已故天修的遗骨作为牵绊,自己一身的修为施展不出六成。对此,自己根本没有解决的好办法,只能往后再去想办法解决了……
手指一动,储物袋内一枚红色玉简飞出,壴雨盘膝坐下后,神识入内看了少许,便将其捏碎。
当这枚记载着‘九天魔功’的玉简碎落在河流中时,她也在闭目间心中暗叹着:“要是当年九天圣主未死,该有多好呀……”
如今,‘九天魔功’自己已然修炼圆满。运转其法诀之时,转换而来的修为之力也比同境界的修士强悍不少,但却无法更进一步了!毕竟当年九天圣主只将这套法诀创造到化神后期,对之后的婴变期根本没有机会揣摩创造。所以,‘九天魔功’现在已然不再需要去修炼,不失为壴雨的一大憾事!
而‘太上忘道’和‘震雷炼体诀’,自己也无法修炼。可供自己修炼的法诀,也只剩下了‘太古雷诀’和‘玄龙诀’!
以自己现在的灵骨去看,修炼那‘太古雷诀’根本就是妄想,而‘玄龙诀’自己又本能的抗拒,两难之地,壴雨忽然睁开眼眸。
“看来这是天意,要让我去渡一世凡尘……”
想起‘常塘关’战场,迎长风最后对自己说的话,壴雨面容苦涩之下,却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找一个叫做‘壴家镇’的地方,寻一个敢牵我手的男子,与他相守一生……”
脑海中浮现出那最后一夜,在城墙位与上万名修为饮酒的画面,壴雨慢慢站起身来,面朝着北方,飞了出去。
虽然‘匀图’连同着‘阎王簿’都已经葬送在了‘常塘关’,但壴雨依稀记得。自己曾在‘匀图’中看见过,那北方灵气稀薄之地,有着属于凡人的国度。
而自己也应该可以在那里寻找到一个安逸的小镇,完成自己对迎长风和‘常塘关’那些红衣修士的期望……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太平镇
“孟国”之境,白雪漫千里。
生活在此地的凡人,永远不会知道近些年来“匀尘星”的“魔海地域”发生了什么。甚至他们中大多数的凡人,只知道“孟国”与附近的几个国度,无人能明白何为“魔海地域”,何为“匀尘星”!
不知仙,只在凡尘,是一种安逸,也是一种令修士向往的幸福。
“匀尘星”,万万年的历史变迁中,无论是修士或者妖兽,都不会轻易去打扰凡人国度。并非是他们仁慈,而是这些凡人国度大多都位于灵气淡薄之地,他们不会前往,也就自然不会去打扰。
毕竟,人不会去盯着蝼蚁。那修仙者,也自然不会盯着凡尘。
白雪悠闲的飘荡在“孟国”之境,不会去考虑为过冬发愁的凡人。
那一袭红衣的壴雨,也在寻找了半年光阴后,最终来到了此地。
红衣不染白雪,浮空不动间,壴雨将神识完全释放了出来。
自己那可以覆盖九千余里的神识,轻松的看清了“孟国”十之有一的国度面积。
这里有贫苦,有繁荣,有着凡尘中应该有着的世间百态。
当这凡尘在脑海浮现时,虽然也有嘈杂,也有争斗。但那些笑容和平静,那些哭泣与愁苦,那千万张面容汇聚出来的世界,却是那般的真实。
这一刻,壴雨的心,自‘常塘关’一战后,第一次得到了平静。
伸出手来,她看着白雪留在自己的手掌间,微笑着。
很多年前,自己也生于这吵闹的人间。体会着饥寒交迫,更是被一个小胖子骑在身上叫嚣。但现在,再看到这凡尘,自己心中的向往,还是出现了!
“多好呀,难受了就发泄,痛了便哭泣。喜悦开心了就笑出来,心中有怨了便找人去诉说…看着你们,真不知我如此多年的修炼,是为了什么……”脑海中看着凡尘中的世间百态,壴雨将白雪握住,自爱自怜的诉说着……
白雪依旧在下,壴雨在天空中迈开了步伐,默默的寻找着能成为自己归宿的地方。
“孟国”,‘正德三年’,太平镇内来了一名红衣女子。
天空微亮时,白雪作衣的小镇上,玉簪盘发的她漫步其中。
面上带着一抹感叹之意,女子沿着长长的石板路,用手指划过那一座座白墙黑瓦的屋院,最终停留在了一座戏台前。
下着雪的寒冷清晨,这四方高台无人观,女子却是独自欣赏了好一会儿。
许久后,女子收回了目光,看向身侧的石桥与散着热气的小河。
嘴角翘起,迈着轻快的步伐,女子踏过了石桥,望着那面前的巷子口,用力的嗅着鼻。
幽幽传来的酒香味,使女子面上出现陶醉之容,加快步伐的她,也寻着那酒香而去。
不宽不长的巷子内,却也算得上是太平镇较为繁华的地段了。
那沿街而开的店铺虽然只有几家开了门,却让白雪而伴的寒冷清晨,有了一丝人气。
一根竹竿向外而伸的蓝布面上,‘百年老酒’诉说着店名。
一名穿着粗布衣的好汉用手中的葫芦瓢摇着酒缸内的佳酿,自欣自赏的点着脑袋。
那幽幽酒香能够穿透这条巷子,正是对他多年的粮酒工艺的最佳认可。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寻着酒香而来的红衣女子,却并未走到那‘百年老酒’店铺前,而是听着隔壁店家的叫卖声,转头就扎入了包子铺内。
“店家,这肉包怎么卖?”女子看着笼屉上冒着热气的包子,嗦了嗦嘴的问道。
“呦,姑娘面生呀…咱们家的肉包子三文钱,白包子一文钱,您要是买两张烧饼的话,白送您一个白包子……”店家带着笑容,对这位素未谋面却生的俏容的红衣女子,开口言语着。
“好,肉包子、白包子、烧饼都来,我先尝尝鲜。还有,你那一屉蒸笼里面的是什么?怎么那么香呀。嗯嗯,等那些蒸好了你也给我每样来一个……”女子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连连眨动着,已然走到了店内,霸占了那唯一一张木桌,搓着手坐了下来。
这店家未曾想到这瘦弱的女子能吃这多东西,侧目间开口道:“呀…姑娘生的俊俏,身子也是纤瘦的样子,能吃下那么多食吗?”
“能,你放心就是,饿着呢……”拍了拍木桌,红衣女子一副尽管招呼的模样。
见此,这店家暗自笑了笑,便拿起了茶壶,给这女子沏了一碗后,开始忙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碟碟包子加上各种早食,摆放在了红衣女子的桌子上。
她也没有拘谨,甚至有点迫切。无视了筷桶里的木筷,直接用手抓了起来,一口一个,小嘴嘟囔间,用力的咀嚼着,那脸上享受的表情和频频点着的头,看的卖包子的店家连咽口水,心中暗语着:“白瞎了这俏模样……”
“店家,别闲着,去给本尊到隔壁买一壶酒,记住要烈酒呦。”将桌上的早食一扫大半后,女子嫌弃了瞥了一眼那碗苦茶,便知会着店家给她买酒去。
“姑娘,你说啥?”吃惊的转过了身,那店家只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眉宇一皱,女子不喜间将手中刚刚抓起来的烧饼放下,油渍渍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三两碎银子。
这碎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女子眼睛瞥了瞥隔壁,示意这店家赶紧去。
见状,店家也是无语,只得抓起碎银子,小声的回道:“行,你等着吧……”
说实话,这店家在此地开店多年,还真未曾见过如此粗糙没礼数的女子。心中不免大骂世道变了,这女人咋变的这般野了……
叹息间,店家将碎银子揣进了衣兜内,迈着小碎步来到了隔壁酒铺。
那卖酒的老汉见店家过来,一面笑着打招呼,一面开口道:“蒋老板,今天这早就来买酒啦?”
“不是,我又不是酒腻子。这不,店里来了女人,大清早居然要酒喝!我本来还以为是哪家不出阁的小姐呢,现在看来就是个村妇……”连连摇头间,店家小声的嘟囔着,诉说着对那红衣女子的嫌弃。
可是,此时在这酒铺的隔壁,属于他的包子铺里,却传来了用力拍桌子的声音!
“喂,让你买酒你就买酒,那里来的碎言碎语啊?”
那红衣女子的声音着实不小,震得那店家和卖酒老汉耳朵生疼……
“赶紧打酒,赶紧打酒,那婆娘耳朵尖着……”用手掏着被震得生疼的耳朵,那店家催促着小声的说道。
“喂!说什么呢,刚刚还叫我姑娘,现在就婆娘了?大清早的,就惹我生气!”
很显然,那红衣女子又听见了,并且很生气……
雪慢慢的停了下来,路人行走间,有要进包子铺买早食的,却都被那坐在店内的女子赶走。
拎着酒壶回来,见到自己的客人被赶走,那刚想要发作的店家,却是身子一颤后,只得赔笑着挠了挠头。因为,在他看见那红衣女子瞪着大眼似要吃人的模样后,也着实是不敢招惹……
避开着女子的凶恶目光,店家小心翼翼的将酒壶放在了红衣女子的桌上后,赶紧转身站在蒸包子的笼屉前,再也不敢发出半点的声响。
撇了撇嘴,红衣女子生气的将酒壶拿起,仰头灌了一口后,便直接喷了出来!
“我呸…呸呸…这买的什么酒呀?”不停的吐着嘴,红衣女子站起身来,又用力的拍着桌子,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听着身后拍桌子和叫嚣的声音,那店家根本不敢回头。
隔壁酒铺好汉,显然也听见了女子的叫嚣声,疑惑间摇起一瓢酒,暗自闻了闻发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名看似年轻的红衣女子气呼呼的冲到了自己酒铺门口,指着自己鼻子就骂了起来。
“老头,就你这还‘百年老酒’?你骗鬼的吧?马尿都比这好下口!”
“啊呀!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嘴还挺下作呀!”生气的将葫芦瓢扔在了地上,卖酒的老汉也面红耳赤了起来。
清晨的小巷子内,女子的叫嚣声和那买酒老汉的叫骂声越来越大,引得四周邻里和路人过来瞧热闹时,那包子铺的店家却也是生意大好了起来。
喧闹的巷子内,那卖包子的店家一边乐呵呵把包子递给看热闹的人群,一边收着铜钱。当他耳朵中灌满了那越来越激烈的对骂声时,心中则是大喊着:“这婆娘简直就是泼妇呀,幸亏刚才我没惹她……”
围拢的人群中,有看不过去的长者,实在见不得如此粗言碎语的女子。便开始对其劝说,要注意自己是个女儿身,要知懂礼教!并且开始对这红衣女子说教起何为女诫……
仗着年长之岁,那长者本以为这年轻的女子会知错就改,殊不知换来的却是那红衣女子卷起衣袖骂出口的老不羞……
对骂的巷子里,红衣女子一舌战二老,丝毫未见下风时甚至开始砸起那酒铺内的酒坛子,大骂着全是马尿!惊的一群看热闹的人都嗤之以鼻,却心底中喜闻乐见……
太平镇,不那么太平的巷子中,随着巡街捕快的介入,最终画上了不怎么完美的句号。
很明显,那几个捕快话里话外都向着那生的俊俏的红衣女子,气的那长者险些气晕了过去,而那卖酒好汉也发誓不再卖酒给那几个捕快后,拿了那女子赔的砸店钱,直接关了酒铺,今日不再营业……
第四百六十九章 千年佳酿
自,这一日开始,平静的太平镇,随着红衣女子的到来,渐渐有了改变。
巷子尾,有着那河流阻挡道路,无人可以迈过的尽头处,坐落着一座无人愿意租用的破院子。
但今日,却有一名红衣女子用着三锭金子将其买了下来。
喜的那售出院落的中年妇人连连拍手,更是自己花钱去那衙门打点了一切,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将地契给过户了那名红衣女子,生怕她反悔了一般。
这院落易主后没几日,便迎来了一群赶工的木瓦匠。
在那雇佣他们的女子一声令下,毫不吝啬的工钱和材料支持下,破旧的院落只用短短数日便焕然一新。那块纯黑木雕而成的牌匾,也高挂在了院门上。
‘千年佳酿’四个大字,一板一眼的刻在上面,让知道此事的卖酒老汉,气的只咬牙花……
日升月落之间,落户在巷尾的‘千年佳酿’却是少有动静。仿佛它的存在,只为了气那‘百年老酒’一般。
虽然,号称千年佳酿的美酒未曾酿出,但那每日都会打开院门,大摇大摆着外出寻遍小镇内的早食、中食、晚食的红衣女子,却是被整个太平镇所知晓。
那有着灵动双目,生的洁白俏容的红衣女子,配上她那豪放的性格,与每每出手的阔气,实在无法让人忘记。
一时间,这本不算大,只有千户人口的太平镇,居然连开了七八家饭馆,各种招牌名菜,皆是用珍贵食材烧制,价格昂贵到无人敢吃时,总有一名红衣女子会带着充足的银子前来光临……
巷口晨光初透,路踏行人慢走,一扇木门从内而开,红衣女子伸着懒腰探头。
春还未来,寒雪却悄悄融化,女子迈步小走,对着店家笑回容。
望着那一个个已经熟悉的面孔,嗅着那来自包子铺的早食气味,女子还隔着很远,却是抬起了手。
一步接三步,便见卖早食的店家已经向前冲,他陪着笑的将各种包子烧饼用着荷花叶小心的卷上,递在了女子的手中。
得意的点着头,女子继续向前走,却见卖酒老汉站在铺口,吹胡瞪眼手抱于胸。
“哼……哼……”
双双哼出了声,女子扬着头,卖酒老汉撇过头,谁也未曾向谁低头。
走出了巷子头,那红衣女子大步上桥中,一手解开了荷花叶,一手抓起那白肉包,大口大口吃着美滋滋。
四周路人走,嫌弃不敢言,唯有一长者,似已等良久。手抄着长木杖,冲出来便挥舞,女子也不含糊,包子向脸招呼……
日子缓慢走,转眼依旧逢春度。
“轰…轰…轰…”
竹炮声中贺新年,家家户户红福贴。
热热闹闹的太平镇沉静在那竹炮声中,每家每户都上演着温馨画面之时,高挂‘千年佳酿’的院子中,却只有那红衣女子一人拎着竹椅,坐下后看着竹炮连番炸响的夜空。
眼中没有孤独一人的惆怅,女子只是用手捧着紫色的小茶壶,盖着那鹿皮保着暖,微笑的望着那夜空,静静的回味着什么。
“仙途八百九十载的岁月光阴,对比这炮竹胡乱点缀的夜空,其实没有不同……”
自冬入小镇,如今已迎春,回首往日路,今夜只能道声,无不同。
微微感慨着,壴雨懒懒的躺在那竹椅上,耳听着的炮竹声,遥望着夜空星,也让她确信了,这太平镇就是自己渡凡的归宿。
手间灵光一点,一杆杆阵旗飞出,紧跟其后的七彩之光与血色之光将其牵引,在太平镇外布置了一座完整的阵法。
这阵法不会对凡人起到什么作用,但只要是修士触碰到它,便会被瞬间斩杀,除非来人是化神期境界,否则有壴雨修为之力为源的阵法,足够将其灭杀。
夜风吹过了太平镇,壴雨慢慢的站起了身,丹田之中‘匀尘’飞出,壴雨用手摸了摸它后,便将其收入了储物戒指内。
而当她的手一晃间,戴在手指上的储物戒指灵光一显,悄然埋入了院落下方的深土内。
转身,望着堂厅,壴雨歪了歪脑袋,小声的自语道:“不管怎么样,总得留点银子的……”
精纯灵力汇聚与手间,壴雨用力向前一点后,一个装满白银的木箱汇聚而成。
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最后用神识看了一眼这还沉浸在年味中的太平镇,叹息一声的开口道:“唉……希望我选择的这一世渡凡,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音落,壴雨的体外,血色之光与七彩之光大放。当其散去体内修为与灵力后,元婴也缓缓的闭上了双目,不再吐纳任何的天地灵气,沉睡了起来。神识在识海不断收缩之间,化为了一点灵光,最终也消失不见。
做完了这一切,壴雨身上所有的气息都开始消失,如同一个凡人模样,平凡,简单。
抬手间,一只手抓住那竹椅,想要将其拎走。但化为凡体的壴雨却是感受到了来自手中的沉沉重量,极为不习惯,也无法奈何它。
“呵呵……”
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壴雨摇头间用上了另外一只手,借着双手发力才将这竹椅拎起,踉跄的向着屋子里面走去。
开春后,巷子尾的院落,有迎来了一次翻新。
那些前来干活的木瓦匠,抱着狠赚一笔的想法,开始给壴雨介绍各种好物件和材料,却被壴雨婉言拒绝了。
并且,从前那位出手阔绰的红衣女子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位嘴上说着朴素就好的壴雨。
可想而知,这些木瓦匠的抱怨之声了。他们不仅故意拖长的工期,干活时也总会说着日子难熬,可是壴雨却只是默默的点着头,能不搭腔就不搭腔。
慢慢的,这院落也翻盖成了一座四合小院。虽然工期耗费的时间有些长,但壴雨也还是颇为满意的。
在这四合小院的正院中,一棵桃树与一棵梅树对立相伴。绿植黄花搭配其中,诉说着生机勃勃之意。
前房院门,已然彻底的改成了店铺,高挂的牌匾与纹丝合缝的门板,预示着‘千年佳酿’并非只是个玩笑。
左右两侧的厢房,一间挖成了酒窖池,一间也改成了酿酒作坊。壴雨大量的购买着酿酒的器具,也说明着自己的决心。
化身凡人,自然是要有一技之长的,否则自己那箱白银花完后,还怎么过活。认清了这一点,壴雨便开始思考起做什么行当。
而当其想起,自己门前还挂着‘千年佳酿’的招牌,便打算顺势而为。真的经营起这酒铺生意,也好真的气死那卖酒老头……
一件件的酿酒器具和粮食从巷子口,运到了巷子尾,送入了壴雨的四合小院中。
他人无碍,却是惊住了那与壴雨势同水火的卖酒老汉。
心中起了波澜的他,每日都会在关铺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闲逛着,路过那‘千年佳酿’,真心想瞅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渐渐的,壴雨已然不再露面,她购买了大量的书籍,开始认真钻研酿酒的工艺。毕竟成为了凡人,不能使用灵力幻化美酒,壴雨想要气死那卖酒老汉,得需要真本事!
自此之后,巷尾的四合小院烟囱冒了烟,各种嘈杂的声音也在不同时段响起。
除了出门选购粮食和酿酒所需的材料外,壴雨已然不再出门。自烧自食的她,迅速的让太平镇的各大饭馆没了生意,纷纷叫苦之间开始主动敲那‘千年佳酿’的店门,希望再见那阔气女子的身影。
站满了各大饭馆的老板们,只能听见那隔着厚厚门板传来的柴火声在燃烧着,终是不见壴雨的现身。
伴随着淡淡的酒香气,这些饭馆老板大失所望间,也都直呼生意没法做了,那红衣女子大爷不做,做大匠了……
春去秋来,右邻小河溪,左邻杂货铺,朝南而开的四合小院前,一块块的石板铺垫起来的道路,是这条巷子人走最少的地方。
毕竟,其尽头就已然是那缓缓流淌的河流,而这号称‘千年佳酿’的店铺也至今未曾营业,自然是没有多少人会到此了。
但,却有一个老汉,每日都会从这‘千年佳酿’店铺前走过,看着那河溪,暗自发呆。
这老汉,靠酿酒卖酒为生,今日也极为准时的,到来。
“那丫头闭关有一年了吧?啧…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呀……”摸了摸自己那不多的胡须,老汉瞟了一眼从未开门的‘千年佳酿’,心中泛着嘀咕。
行步间,巷尾已是尽头,那缓缓流淌的河水阻挡了他人脚步,却阻挡不了这老汉的步伐。
小心翼翼的沿着墙头绕到了四合小院的侧面,未敢向着窗户内探去,只是望着那一口口烧坏的大铁锅,和一袋袋装粮食的麻袋,就沉在那河水中还未曾飘走。
“烧坏了这么多大铁锅,怎么也该酿出了不少酒吧?啧啧…这没教养的臭丫头到底是什么打算,不开门也不卖酒,那她酿那么多酒干什么……”老汉用手捏着眉心,不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四百七十章 桂花酿
太平镇虽说不上大,但上千数的人口,只有这老汉一家是自酿自卖,正宗做酒铺生意的,其中的赚头可想而知。
虽有附近有些村庄的农民也会自己酿酒后,前来镇上贩卖,甚至有些商铺会去其它镇子进些酒来卖,可是这些都未曾引起老汉的注意。唯独,这没有教养的丫头,使他感到了威胁。
毕竟,若有一天,这‘千年佳酿’真的开张了,足足比自己多九百年的噱头,当真是让他接受不了。而且,那几乎每日都会染着烟的,扔着大铁锅的四合院,也当真让他感觉到了压迫感……
平静的日子中,时间缓缓的过去。
入夜的太平镇,未曾繁华过。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唯有那盏盏油灯陪伴着辛劳之人。
四合小院中,酿酒的作坊内,壴雨坐在凳子上,盯着身前的酿酒器具。
那两口大铁锅,在温和的柴火下,蒸馏出的美酒顺着木竹哗啦啦的落入酒坛子里。
作坊内,除了抗热的温度外,便是那酒香飘荡了。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翻腾的水声,竹孔中流出的酒水声,壴雨用着耳朵,仔细的听着。
脚边,一节节的木柴被壴雨添入地锅下,使得那柴火不断间,她也会时不时地凑到木桶边,仔细听着里面沸腾的蒸汽。
辛劳的她,每过一会儿就需要摇出天锅里的热水,换上凉水。每过一会儿就要尝尝那出酒口的酒水,味道如何。每过一会儿就要将炭灰掏出,添加木柴。
如此反复的辛劳下,一年多的钻研,使得她对酿酒的工艺,越发的感兴趣。
甚至,她觉得这要比修仙,有意思多了……
这酿酒,其实很简单。只要将粮食蒸煮后放在酒曲里发酵,待发酵好了后就可以用酿酒器具蒸馏出美酒。
如此简单的几个步骤,美酒就这般出现了。
但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却让壴雨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依旧无法酿出让自己满意的美酒。
这一年来,自己所酿出来的酒,全都是马尿,甚至比那‘百年老酒’老汉酿出来的马尿还要马尿!
自己曾经喝的美酒都是出自修士之手,他们的炼制方式虽然与凡人相差不多,都是发酵后蒸馏。但一个是有神识有灵力的修士,一个只能靠经验和手艺的凡人,其中差距就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没有了神识,单说这酿酒器具,就让壴雨足足研究了小半年的光阴。
两口大铁锅,一个叫地锅,一个叫天锅。
地锅与天锅中间用木桶密封,里面用水与发酵好的酒酿搭配好比例,便可在地锅下将柴火燃烧,在天锅内盛满凉水,保持其温度与密封木桶内的温度差异,就可看着蒸馏出来的美酒顺着出酒口的木竹流淌下来。
如此简单的东西,壴雨硬生生实践了小半年才完全的掌握好每一个步骤的火候,保证了熟于心底,不里半分。
但,这还只是蒸馏上的工艺,选择粮食的种类,搭配的比例,发酵的时间,每一个步骤都需要大量的经验和岁月的沉淀。自己若想酿出那心中的美酒,绝非一年半载就可以做到的。
作坊内,付出着汗水的壴雨,慢慢的忘记了很多。
一心钻研着酿酒工艺的她,心境真的做到了平和,不再去纠结回到天玄的事,也不需再可以淡忘‘常塘关’一战之事。
那日日夜夜的翻看着书籍,自己实验着粮食搭配后选取的酒酿在蒸馏器具中变成美酒,是真的平凡幸福……
太平镇,今天的冬天,依旧下起了大雪。
寒冬腊月,镇上的人已经开始不常出门了,各自待在家中消遣着生活。
在那座四合小院内,壴雨正一个人在酒窖池内看着正在发酵的各种粮食,用手中的笔和纸张,记录下它们的变化。
夜深时分,屋子内,一方木桌,一炉炭火,鹿皮裹腿的壴雨,正捧着一本古书,慢慢的读道:“酒香是高粱,酒甜是包谷,酒净重大米,酒绵选糯米,酒躁挑麸麦……”
默默研读各种书籍的她,会时不时的停下,将觉得有用的话语记录下来,方便着日后再揣摩参悟一番。
这深夜之中,却并非只有壴雨一人入夜未眠。
那位在巷子中间的‘百年老酒’,灯火微亮的院子中,老汉正拿着家传古籍,暗自查看着。
“八月桂花配上枸杞粉,香气淡,味醇厚…嗯嗯,酿得此酒,想必便无忧虑了……”
点着头,老汉拿起火炉上暖着的茶水,心中暗想着:“那没教养的疯丫头,这一次爷爷定要让你明白什么才叫家传美酒……”
冬过迎春,平静的太平镇,一如往昔。
一方戏台上的大戏连番上演着,但那巷子尾的‘千年佳酿’,却依旧没有开业过。
一袭红衣的壴雨,经常会从侧门外出,前去那各大商铺,挑选着当年刚出产的粮食,为自己的酿酒之举,证明着。
‘百年老酒’,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全镇酒水虽然基本都从老汉这里供应。但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忙活,也从未招揽过短工。
做着小小太平镇的酒铺生意,虽然不能说是日进斗金,却也是此镇数一数二的买卖。
以酒铺为家的他,始终是一个人,年纪大了也未曾见过有人探望。但走的近的,都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只是二人观念不同,已然没有了来往。
今年,这卖酒老汉,短暂的将‘百年老酒’歇业了。待他回来时,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身后一辆辆马车拉着用黑布包裹的东西,无人知晓是什么。但有些年长之人却知晓,当年那位在整个‘孟国’都享有盛名的匠人,回来了……
燕归来,已是秋。
十月的太平镇,各大饭馆,皆是摆上了一种美酒,其名‘桂花酿’!
这‘桂花酿’酒味醇厚却不醉人,饮下后唇齿留香,回味更是悠长。一经在各大饭馆登场,价格便是蹭蹭蹭的往上涨。从一开始的五十文一壶,迅速涨到了五百文一壶。并且,开始有价无市起来。
那酿出这‘桂花酿’自是‘百年老酒’的老汉。
得意洋洋间,也使得他大把大把的赚了更多的银子,甚至已经和各大饭馆签了协议,此‘桂花酿’只得卖给饭馆,不得私下售卖。
此这一年开始,太平镇上的桂花树开始多了起来,那卖酒老汉也不再从‘千年佳酿’门前路过,因为他知晓,无论壴雨烧坏多少口铁锅,浪费多少的粮食,都无法再撼动他在太平镇的地位。
时光一瞬,太平镇上,又是秋。
这是壴雨来到太平镇的第四年,那位二十出头的少女,也终是变得了一番模样。
精致的红绣衣,变成了红布衣。秀丽的黑发,也扎成了粗辫。这些,只是为了方便着自己下乡入田仅此而已。
那白净的皮肤,明亮的双目未曾改变,却在腰间多出了一个酒葫芦,每每只抿一口的她,已然不是在品酒,而是在品着自己的酿酒工艺。
现在,一袭红布衣的壴雨,每每在说话交谈时透露出来的干练爽朗,无不让瞧见她的人,都尊一声‘壴老板’……
这‘壴老板’的酒铺至今没有开张,但附近村庄和太平镇的各大商铺,都已然知晓了她是认真做着酒铺买卖的,毕竟每年那么多粮食卖给了她,那可都值不少的银子了。
只是,这些卖粮食给壴雨的人,又时也异常的好奇,这‘壴老板’每年买的粮食不少,却从未见那‘千年佳酿’卖出过一杯酒呀……
风吹麦浪,金黄色的田野中,壴雨赤着脚,挽着袖子,挑选着饱满的高粱,作为自己酒铺开张的第一碗酒的酒酿。
其实,早在钻研酿酒工艺的第二年,壴雨便已然酿出了可以开张营业的美酒。虽比不上从前常喝的仙酒,但要想气死那‘百年老酒’还是极为简单的。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老汉居然酿出了‘桂花酿’这种美酒!
一开始,壴雨并没有在意此酒,但随着此酒的名声大燥,壴雨也不得不托人购买来,自己暗自品尝。
这一品尝不要紧,足是让壴雨瞠目结舌,只感觉自己酿出的美酒,又成了马尿!那老汉酿的‘桂花酿’,足与那仙酒一决高下,比的不是烈,是那醇厚味。
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壴雨买了很多的‘桂花酿’,希望可以找出其中奥秘,但却不得要领。
自此,壴雨开张‘千年佳酿’的时间,又拖了两年。这两年的苦苦钻研下,也终于让她酿出足够和‘桂花酿’媲美的美酒。
虽然二者之间,还不能说孰强孰弱,但壴雨有信心,只有自己的美酒一经问世,绝对能在太平镇引起轰动,足能分走那‘百年老酒’一般的生意!
风微微吹起,陷在水田里双足不舍得破坏任何粮食,壴雨的手拨弄着麦穗,随着夕阳的方向望去,喃喃地自语道:“死老头,等着吧…今年是你最后的张狂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桃花酒
太平镇,入冬的第一天,敲锣打鼓的声响诉说着‘千年佳酿’的开业。
巷子尾,那张红结彩的店铺门前,两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喧嚷着开业之喜。
人群围拢看着热闹,也在向着一袭红衣木簪盘发的壴雨道着喜。
今日,各大饭馆的老板齐齐前来,送着算不上贵重的礼物,祝贺着壴老板开业兴隆之际,壴雨也是一一将他们招呼着,有请入内院吃上一桌席。
热热闹闹中,壴雨面带着笑颜,说着兴庆的话时,却也早已囊中羞涩。
虽然这些年她已然低调了不少,甚至早就不敢铺张浪费,但那一箱白银也已然是见底了。否则,她也不可能将头上的玉簪当掉,凑着银两买了那么五百文一壶的‘桂花酿’。
太平镇上未得一二知己,却好歹也混了个脸熟。请着那各个饭馆的老板前来参加自己的酒铺开业,他们也没有驳了自己的面子。说着的话也是场面,却未曾言说要购买自己酿的酒。所以,今天这一战对壴雨而言很重要,若不能证明她的酒,便算是没了活路……
忙活了一上午,当那店门用木板封上时,已然开业了的‘千年佳酿’却是未曾卖出一壶酒。其实,并非是无人来购,毕竟壴雨与那些粮食铺的老板们还是很要好的,这些老板收了壴雨的请帖,第一件事就要来买壴雨的美酒,也不管它好不好喝。
但壴雨却并没有将那一搏胜负的美酒,拿出来卖!并非是不自信,而是这酒太贵……
四合小院之中,七张圆桌上摆放着美味佳肴,各大饭馆商铺老板谈笑间,壴雨也终于将店铺关上,走来了内院。
听着那恭喜之言,壴雨也客气的回了几句,便在众人的眼神中暗自得意。
今日,是壴雨的‘千年佳酿’开业,但席上摆放的酒,竟是那‘百年老酒’的‘桂花酿’!只要是在太平镇住过一段时间的人,便绝对知晓壴雨与那‘百年老酒’的老汉积怨之深,已然不可化解。
这些老板都精的跟个猴似的,怎能心中不起疑,却也都各个能忍住,硬是品着那‘桂花酿’,只字不提酒之事。
很显然,众位老板都知晓壴雨能在开业之天,摆上那老汉酿的‘桂花酿’,其中的名堂绝不会少!不用去问,一定会有答案的。
对此,壴雨自然是会如他们的愿。
一小坛子酒,一个小竹筒,被壴雨从酒窖里面抱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在了圆桌子上。
此时,所有人吃席之人的目光,都向着壴雨而来。
她也是无需人言,就自己将酒塞起开,拿着小竹筒舀出了里面晶莹剔透的美酒。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免吸起了鼻子,想一探那坛中酒的味道。但似乎是鼻子集体出了问题,居然没有一人能闻出什么特别的气味。好似那坛中酒,只是清水一般。
“历时四年,终才将此酒摆放在诸位的面前。唉…说来惭愧,不过也是值得的……”带着一丝的感慨,壴雨如此这般的言道。
此话一出,众人虽然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但却是不明所以。他们能听明白壴雨的意思,可是却真看不出那一小坛子酒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与不值得,自然不是壴雨感慨就行的!
小竹筒中舀出一筒酒,壴雨环视着众人,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诸位老板,若有想饮之的,便举杯而来吧。”
闻言,就坐在壴雨身边,那经营着太平镇最大饭馆的张老板,顿时来了兴趣。
“好,壴老板酿了四年的美酒,我张举人先尝尝。”
看着张老板举起来的酒杯,壴雨露出了笑容,慢慢的用竹筒中的美酒为其倒满。而后挑了挑眉,示意他尝尝看。
见状,张老板也是久经酒场,两片嘴唇轻轻在酒杯上了一沾,想先试试烈与温。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张老板只是微抿了一口杯中酒,整个人便为之一震!
“啊!辣…烈!好酒啊,壴老板,您这是什么酒呀,我还是第一次尝到如此烈的酒……”烧红着脸,张老板忽然将杯中酒仰头饮下,大叫着好!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为之震惊,齐齐看着张老板和壴雨放在圆桌子上的那坛酒!
而此时,壴雨也是一撩发丝,捂嘴笑道:“哈哈,烈就对了。怎样,各位?哈哈,我给此酒取名‘桃花酒’,并且放下豪言无人能饮三杯而不醉。若诸位老板有谁不信,连干三杯试试?”
壴雨的言词很快激起了一名中年男子,只见此人站起身来,对着壴雨开口道:“壴老板好大的口气,三杯就醉?当真了?”
“王大老板,试试……”壴雨带着挑衅之意的言道。
“试试就试试,我害怕这三杯水酒?” 走向了壴雨,这王大老板伸出了酒杯,等着壴雨为其添酒……
这一日的太平镇,各大饭馆的老板,无一不醉的。在他们喝醉的同时,壴雨掏出了一张张契约,让他们赶紧签字画押后,便直接将他们扔出了四合小院。自己则是赶往了太平镇的当铺,将自己抵押的首饰,全部赎了回来……
自‘千年佳酿’开张的第三天,太平镇上的各大饭馆,无论是自愿还是因签了契约,都摆上了一款新酒。其名,‘桃花酒’。
此酒就同‘桂花酿’摆放在一起,随便客人挑选,但几乎是每一个饭馆都放出了豪言,只要是能连续饮下三杯‘桃花酒’而不醉者,赐银一百两!
此豪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太平镇中各个英雄好汉的注目。他们纷纷在各大饭馆外面排起了长龙,一一饮下那如同清水一般的‘桃花酒’,自证着自己的好酒量。
但,最后,这些英雄好汉全都被人抬出了饭馆,直接送去了医馆……
附近村庄闻风赶来的汉子,根本不相信三杯水酒就能醉。看着那些被抬出饭馆的壮士,依旧花着不菲的铜钱,一一败在了此酒之下……
其实,每一个真的爱酒之人,在品尝过‘桃花酒’和饭馆中摆放在一起的‘桂花酿’后,都能明白一个道理。这‘桂花酿’是美酒,那‘桃花酒’是烈酒。一个是慢品,品的是醇厚与回味。一个是痛快,喝的是热血与畅爽。
太平镇中人,已然习惯了那‘桂花酿’,猛地一尝这‘桃花酒’,自然是不能自已。这‘桃花酒’的价格,本就定的很高。但各大饭馆因为卖的脱销,又不得不再提价。已然将这‘桃花酒’卖到了七百文。比那‘百年老酒’的‘桂花酿’足足高出了两百文……
并且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而来,认为以自己的酒量那一百两银子就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极为爽快的付出了七百文铜钱,更是将这‘桃花酒’变的有价无市。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太平镇中的每家每户都买上了一壶‘桃花酒’。虽说七百文的价格绝对称的上昂贵,但一口就暖,一杯就醉,却还挺耐喝的。
一些赶路的旅人与商贩,在路过太平镇时,也会买上几壶‘桃花酒’。若在路途中抵不过寒冷,便喝上一口,足暖半日身。
因此,这‘桃花酒’的价格又是大涨。让壴雨赚的盆满钵满,也让那些醉酒之时和壴雨签下契约的老板们,喜笑颜开。
但是,随着那些旅人与商贩将‘桃花酒’带到了‘孟国’国度,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繁华的庭院之中,他盘膝在床榻,一条案几上的两壶酒,使得他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桃花酒’,‘桂花酿’,爹爹…您不是说永远不再酿酒了吗……”
自语着,中年男子越来越激动,仿佛什么被点燃一般,使其兴奋的想要呐喊!
而那两壶酒,男子都没有品尝,他只是闻着酒味,便已然弄清楚了酿酒的粮食选自何。至于如何的调配,以他的酿酒功力,只是时间的问题。
冬过,已是春。
鸟儿鸣叫间,太阳还未出现,天却已然亮。
那‘百年老酒’一大早就开了店门,老汉一人站在柜台前,用着抹布擦着店内摆放的酒坛子,一如往昔。
而在巷尾的‘千年佳酿’几乎也是同一个时间开了店门,壴雨将店铺内整理一番,便坐在了柜台内,一边翻看着书籍,一边等着专门帮各大饭馆取酒的人到来。
一对父子,两辆小板车,承包了太平镇大小饭馆的菜肉与酒米。他们是整个太平镇起的最早的人,只为在饭馆开张之前,就将需要的东西,都运送至那些饭馆之中。
‘百年老酒’的店铺里面,老汉瞧着一辆装着各种蔬菜的板车推到了自己的店铺前,便提高声音的开口道:“老张头,今天是哪几家老板拿酒呀?”
一名穿着布衣的老汉,笑嘻嘻的走进了酒铺里,对着卖酒老汉拱了拱手的回答道:“李老板和王老板各取一坛‘桂花酿’,陈老板和小王老板取两坛老白山……”
“好,你自己搬吧,我入账咯……”点了点头,老汉便在自己的账簿上,记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二章 糟老头子
‘百年老酒’内,老张头搬动着酒坛,时不时的会瞅瞅那卖酒老汉,显得尤为的拘谨。就连他搬动酒坛子时,都尤为的小心,深怕惊动了那在看着账本的卖酒老汉!
在这老张头心中,卖酒老汉可是个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虽然老张头本人没什么本事,但这太平镇中,能让他瞧上眼,并且佩服的,却只有这卖酒老汉!因为他依稀记得,当年名震‘孟国’的神人,便是今天这苍老了容颜的眼前人!
几坛子酒费力的搬上了板车,老张头笑嘻嘻的跟卖酒老汉打了声招呼,便推着板车向前走去。
待老张头走后,老汉放下了记账的笔,小酒杯端起一口闷下,整个人都舒坦的出着大气。
啧啧了几声嘴,老汉摇着头开始在酒铺里面转起了圈。
那令他如此神爽的酒,正是‘桃花酒’……
以老汉自己的粮酒工艺,早已弄清楚了‘桃花酒’调配方法,但却未曾用此来抢壴雨的生意。不为其他,只因他已然酿好了一种新酒,只需再窖藏些时日,便能一举让那‘千年佳酿’搬离太平镇……
没什么人走来的巷子尾,老张头推着那满满当当的板车停在了‘千年佳酿’的店门口。
壴雨听见了那板车落地的厚重声响,便已然知晓是那老张头来了。
掸了掸衣衫,她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站起身来后不免先伸了个懒腰,才朝着已然走进酒铺的老张头开口道:“早啊,张老。今天谁家要进酒啊?”
“孟小公子买一坛,老陈掌柜的买两坛,裁缎铺的宋老板也买两坛。”露着笑容的老张头回答道,但表情明显要比在‘百年老酒’时自然了许多。
“哟,那宋老板家有什么喜事吗?两坛她能喝完吗?”闻言,壴雨微惊的问道,因为她印象中记得,那裁缎铺的宋老板可从来不喝酒的。
“呵呵,听说王媒婆给宋老板保了个媒,那官人是隔壁镇的大户…这不,王媒婆点名要壴老板的‘桃花酒’当谢礼,宋老板还能不买吗?”呵呵一笑,老张头一边开始搬动起了酒坛子,一边回答着。
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壴雨一边帮着老张头抬那酒坛子,一边似乎很是感慨的开口道:“嗯,看来还是这媒婆赚钱来的快呀。保个媒,搭根线,轻轻松松五十几两雪花银呦……”
“哪有你壴老板挣的多,这一壶酒就要八百文,一坛就是二十八两白银,我这老头子一辈子都没挣过那么多的银子呢……”打趣般的白了一眼壴雨,老张头如此说着。
“本高呀,张老。那媒婆可是个没本的没卖,过些日子我这生意不行了,也转行去说媒算了……”直呼着自己酿酒成本高,壴雨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聊着……
一坛‘桃花酒’搬上了满满当当的板车,老张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气喘的开口道:“壴老板,你总和我这老头子开玩笑。咱们太平镇的‘桃花酒’都快被隔壁几个镇子买脱销了,您能生意不好,恐怕只能是全“孟国”的的老少爷们都死翘翘咯……”
闻言,壴雨松了松手,笑嘻嘻的继续帮着那老张头抬酒。
虽然一坛‘桃花酒’并不算重,但看着这已经满满当当的板车,壴雨每次都很好奇,这老张头怎么能够望板车上继续架着一坛一坛的‘桃花酒’的……
店铺内,酒已然全部搬上了小山包那么满的板车,壴雨拍了拍手的问着老张头:“张老,‘百年老酒’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呀?”
自‘千年佳酿’开张后,这‘桃花酒’卖的是极好。但壴雨这里只卖‘桃花酒’,而那‘百年老酒’除了‘桂花酿’之外,还卖着数十种种类的酒。所以尽管‘桃花酒’的名声再大,可那‘百年老酒’的生意却依旧不差。
“也还不错,当然是比不上壴老板你这‘千年佳酿’了……”慢慢的说道,张老头不经看向了‘千年佳酿’高挂的牌匾。
“那是,毕竟比那糟老汉多九百年呢……”眉开眼笑的回着,壴雨也看向了‘千年佳酿’高挂的牌匾!
入夏的深夜,蝉鸣声不停。
四合小院中,壴雨一人在作坊内忙着调配出新酒,争取将那‘百年老酒’的老汉彻底气死。
虽然这些年来自己的酿酒工艺提高了不少,也不断的看着各种书籍,实验调配着各种类型的美酒。可是酿出的酒往往需要岁月的沉淀,慢等窖藏自己是等不了的。可若想调配出一种酒,立竿见影的气死那卖酒老汉,仿佛是很难的事情。
不过虽然很难,却让壴雨越发的向往。有趣之中,她也盼望着,那卖酒老汉真的能被自己气死……
‘咚咚咚……’
砸门声传来,认真调配着美酒的壴雨听到了这声音,容颜开始阴沉了下来。
“唉……王媒婆怎么这么积极呢……”叹着气,壴雨将手中的器具放下,整理着衣装走出了作坊。
这些年来,除了那卖酒老汉外,壴雨最烦的便是王媒婆!自从自己和她提了一嘴,想找个何时的男子成亲,她便没完没了的介绍着各种男人给自己……
侧门处,那敲门声依在,壴雨小步而来,打开了门栓,一名中年妇人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壴老板你看你,今天早上不是刚约好了晚上见见钱公子的吗?你怎么又爽约啦……”
来人正是太平镇有名的王大媒婆!凡是她答应要保的媒,就没有不成的。但壴雨,却是个例外。介绍多少,都没让她满意……
此时的王大媒婆,带着抱怨的嘴脸,一边朝着壴雨抱怨的说着,一边直接望院子里面走去,似乎早就熟络了里面的情况。
“王大媒人,不是我驳您的面子,那钱公子就跟个矮冬瓜似的,您还让我和他见什么呀……”摆了摆手,壴雨也同着她向着内院里面走去,似乎也很抱怨。
“啧……壴老板,这我就要说你了。你看你都多大了,姑娘家家的再不嫁人,可就真嫁不出去了……”扭过头来,王大媒婆一甩手中绣帕,瞅着壴雨言辞凿凿的说教着。
“要以年龄嫁人,满‘孟国’还真没人敢娶我!”顿住了脚,壴雨说的可是大实话,她修仙如今已然九百载,若真比年龄,当真是可怕了……
“哟,不怕不怕,有我给你纤线,肯定能找到好人家的……”换了一张脸孔,王大媒婆拽住了壴雨的手臂,似哄小孩般的说着。
四合小院中,壴雨有些无奈的听着那王大媒婆说着谁家的公子不错,谁家的汉子实诚。听的她耳朵都起茧子了,却依旧赶不出去那王大媒婆,只好一边酿酒一边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
夏末的最后一天清晨,壴雨同往常一般,先是给梅树与桃树浇了水,剪修了一番枯枝与叶。在她的眼中,那梅树是师尊梅禁天,桃树是师尊桃真。
这些年来,她最思恋的也是这两位师尊。有时做梦时,也经常会梦见这两位师尊在自己面前斗棋,输了之后依旧是大大出手,似孩童一般耍赖较真。
‘千年佳酿’的店铺之门打开,壴雨依旧是将店铺内整理一番,便独自坐在柜台里,看着有关酿酒的书籍。
“咚”的一声,随着板车的落地声,壴雨也放下书籍,起了身。
在门外,一名中年男子穿着朴素却耐脏的衣装,正带着憨厚的笑容,向着自己这里走来。
“小张啊,今天的菜价怎么样,新鲜吗?”瞅了瞅中年男子背在身后的手,壴雨探着脑袋看去。
“新鲜着了,给姑娘你买了最新鲜的。”
将藏在身后的菜篮子拎了出来,小张有些显摆的递给了壴雨。
看着这些新鲜的蔬菜,壴雨接过来后,一边称谢,一边也将早已准备好的酒葫芦递给了他:“嗯,谢啦小张,这是给你留的。”
“不能要了,我爹说了,你的酒可值钱了……”摆了摆手,小张却是没敢接壴雨递来的酒葫芦。
他知道,里面装的是‘桃花酒’,本镇最贵的酒!一壶,抵他几天的营收。
“拿着吧,对了,那糟老汉怎么样了?破酒铺开张了吗?”直接将酒塞到了小张的手里,壴雨便开始打听‘百年老酒’的情况。
“没有,好多天没看张了,我爹去看过几次大爷,也没看出什么。”憨憨的看着壴雨塞到自己手里的酒葫芦,小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的壴雨,听着小张的话,心中微沉,不免惦记起了那卖酒老汉。
“已经有大半个月了,那糟老头子怎么了……”
喃喃着,她转身走到柜台内,坐下后显得有些郁闷和烦扰。
‘百年老酒’已经歇业有大半个月了。除了那各大饭馆的老板着急,最着急的就是壴雨了。
她一边深怕那糟老头酿出什么佳酿,一边也担心着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毕竟壴雨来到太平镇,如今最大的奔头就是气死那卖酒老汉了1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戏台
月光下,蓝色的太平镇中,那座四方高台上,红布毯已然铺上。
一群唱戏的艺人各自拿出了沾染颜料的细毛笔,对着铜镜开始仔细的为自己上装。那一口口大箱子中,各种戏服蟒袍也被拿了出来,用着衣架将其撑开,准备迎接待会儿的大戏。
在这戏台的两侧,临时用木板搭建的台子上,几名拿着乐器锣鼓的戏班人员已经坐下,调试着手中各款各样的乐器,为接下来的大戏做着准备。
台下,一条条板凳有序的摆放着,孩童玩闹间,镇上的大人也相继赶来,有说有笑间相互打着招呼。
每年秋,太平镇上都会迎来一群群唱戏的戏班子。他们轮番为太平镇带来热闹,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为了铜钱,也为了台下的番番掌声。
夜未深,壴雨用着一块块整齐的木板,将酒铺门封上。
她穿着红绸衣,手提着一盏红灯笼,向着巷子口而去,目的地正是那座只在秋季开唱的戏台。
这戏台上每年唱的大戏,她都不喜欢,但却也会前往。不因其它,只是这看戏是太平镇中唯一热闹的事……
迈步在石板路上,看着一家家已然关闭的店铺,她的眼神逗留在了‘百年老酒’上,有心想上前敲门,却是没有。
虽然不知那卖酒老汉怎么了,但壴雨却能够知道,他定不会有事的。毕竟,太平镇上开药铺的李掌柜也经常会来自己这里买酒,却未曾打听到那卖酒老汉前去过药铺……
提着灯笼,走出巷子,壴雨独自站在了石桥上。
前面,那用着铜镜配合烛光,弄的亮堂堂的戏台上,报幕之人已然敲下了锣鼓。
“各位乡亲,各位掌柜,各位乡绅,今天我们‘孟文馆’初来贵宝地,首唱的第一出戏肯定是最卖功夫的…诸位赏眼,第一出戏由名震咱们‘孟国’的大红角陈老板挂帅……”
听着那报幕之人的各种介绍,望着那台下乡亲的迫不及待之相,壴雨会心一笑,却是没有再迈开脚步。
她站在石桥上,隔着很远的距离,却也能看的清楚。
落户太平镇,已然有了五年光阴。这五年,她未曾再修炼过一次,就连吐纳或感受灵气,都不再尝试。慢慢地,她似乎真的成了凡人,灵体没有了天地灵气的滋润,也似沦为了**凡胎,气力与精力越发的减少,就同身边的太平镇凡人一样,没有了太大的区别。毕竟,已然可以做梦的她,同凡人又会有多少的区别了。
若说有,就唯独自己的双目了。
化身为凡后,那‘禁术之眼’依旧没有消失。就算灵体重塑之后需要成长,但这双为禁术而生的眼眸,却依在。
戏台上,穿着戏服的戏子已然开始了表演,夸张的表情与渲染味奇强的声音,配合着那烘托气氛的乐器声,壴雨真不知晓有什么好看的。但那戏台下人群的叫好声与掌声却是不曾间断过。仿佛只要是台上戏子一瞪目,一挥手中道具,他们就如同受了什么法术一般,激动中连连的欢呼……
看不懂,壴雨便不再去看。
台上的戏子,在表演着什么人物的一生。台下的人群,在欢呼着什么人的一生。而壴雨,却在观察着他们的短暂一瞬。
一颦一笑,一欢一呼,台上人演着,台下人望着。似乎无论有多少的烦恼与忧愁,这些凡人都会在这一刻淡忘掉,只沉寂在一场大戏之中。
“凡人终究是凡人,简单并快乐……”颇有感慨的,壴雨倚在石桥上,望着前方露出了笑颜。
虽然身体似乎已然凡化,但壴雨的心,却依旧属于修士。那历经九百载岁月的时光,她时常依靠着‘太上忘道’去淡忘一些东西。毕竟有时情绪爆发间,没有‘太上忘道’的帮助,她是无法平静下来的。
但这种淡忘,往往会在一次闭关之后,一次闲暇的时光中猛然的爆发。就如同被封印的泪水,终于在眼中溃堤,汹涌异常。
那些画面,那些人和物,那些本被自己压抑住的情感全部的涌上心头,是她这淡薄女儿身所不能承受的。
在这种时刻,她往往又会运转起‘太上忘道’,使得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太平镇中的五年岁月光阴,化身为凡的她,却不得不面对这些被封印起来的东西。
那是会在梦中出现,那是会在愣神中闪现,那是自己依靠本心无法控制的情绪。慢慢的,壴雨学会了面对,默默去感受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对师尊的思恋,对师尊的愧疚,对‘常塘关’一战中,那些红衣修士的感触,虽然还是没有放下,却慢慢的能够回味了。
自来到“匀尘星”后,壴雨最长提起的是对青木宗弟子的思恋,和对当年故人的承诺。但隐藏在其心中最深的,却是对桃真的愧疚。那位溺爱着自己,说着让自己好好修炼的老人,不知现在还好……
他没有‘太上忘道’这种法诀可以平静住心,一扫一切不安的情绪。多年不见自己这位小徒弟,他是否时常想念,壴雨不知,却也知!
在化身为凡后,没有了‘太上忘道’修为的自己,终究是要面对自己的不孝的……
那‘常塘关’一战后,很快恢复过来的平静,在没有了‘太上忘道’后,也终究爆发了出来。那些红衣修士抵挡在自己的面前,鲜血喷洒在自己的脸上,怎会不令自己动容!
他们不是战场上的凡人,他们是一群冷血的修士啊……为了自己,居然以身为盾。那份感动,不是在战场上死上一次,就能够平息的……
拥有着上万名红衣修士‘平安简’的储物袋,已然消失在了战场上,虽然自己醒来后也曾用神识搜寻过,却已然不可能找回!
是否,自己当年选择带着那储物袋离开。他们在死亡之际,也会心中有所希望。至少,留着遗言的‘平安简’,有着自己的仙尊送回亲人身边……
迎长风说自己若执意留下,就请自己喝的酒,还没有兑现,他是否会遗憾。自己本能将那些‘平安简’带走,是否也很遗憾……
那戏台上唱着的是谁的一生,他是否幸福,是否开心,壴雨不知。但自己的一生,却是遗憾总比幸福多……
太平镇,一场大戏唱了两个时辰,戏子下台要着赏钱时,壴雨也转身而走。
情绪会有,却在凡尘中,独自感受,不再多言说……
初秋的夜晚,手提着红灯笼的壴雨已然困倦,步伐沉重的回到巷子尾时,却猛然清醒。
一盏黄灯上,‘百年老酒’四个大字随影晃动。
那手提黄灯笼的老汉孤零零的站在店铺前,随着壴雨的到来慢慢的转过了身。
“哟……死老头,还没死呢?”一惊之下壴雨却是张口就来,没有一字的好言。
“哼!没教养的臭丫头……”老汉哼了一声,也是不爽的回答。
二人之间,自那次壴雨骂着全是马尿砸店开始,就再未曾有过善颜与好言。
红灯笼与黄灯笼的烛影摇晃之下,壴雨发现那老汉脚边有着两个酒坛子。
默默看着那两坛子酒,她也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叫不好。
卖酒老汉注意到了壴雨的眼神,泯然一笑间,用灯笼撞了撞门板,示意壴雨开门。
“大晚上的,谁给你开门。要想斗,走侧门……”气气的说着,壴雨也不管那卖酒老汉,自己先朝着侧门的方向拐了过去。
身后那卖酒老汉没有跟上,壴雨也没有询问,但那扇门,却是未曾关上。
四合小院内,正厅的木门敞开着,油灯与烛台全部点了上来。为其照明间,也似乎在为壴雨壮胆。
“他的‘桂花酿’属柔,我的‘桃花酒’属烈。他若要赢我定要调配出比‘桃花酒’更烈的酒。按理来说不可能呀!难不成他真能酿出更烈的酒……”心神不定的暗自揣摩着,壴雨认定那卖酒老汉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呀……
在壴雨的不安中,老汉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只是微瞧了一眼壴雨,便将这坛子酒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又走了出去。
趁着老汉出去的空档,壴雨连忙站起身来,一个劲的用着鼻子吸那酒坛子的味道!却是怎么也嗅不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一会儿,老汉又抱着一坛子酒走了进来。将这坛子酒也放下后,他则是有些累的坐在了木椅上。
气氛在这一刻似乎凝结住了,壴雨望着那屋外的院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那老汉也是望着院子,不愿说什么。
“也,来都来了,你个糟老头子到底想干什么?”终于坐不住了,壴雨侧过了脑袋,望着那卖酒老汉。
“你尝尝那黑坛子里面的酒,再说吧……”老汉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慢声的回答道。
闻言后,壴雨暗自呼了口气,心知那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但此时的她,却不好发作,只能将桌子上的茶杯拿起,站起身来后一副沉重表情的要去打开那黑坛子的酒塞。
卖酒老汉根本就不做声,只是靠在椅子上,也不望着壴雨,默默等待着。
偷偷瞅了一眼那卖酒老汉,壴雨心一横,终是将那酒塞起开,闻到了其内的酒香味。
这酒味一出,壴雨面容不由得一紧。那气味很奇怪,除了酒味外,居然掺杂着不应该有的血煞之气……
第四百七十四章 卖酒老汉
“尝一滴就行,别尝多了……”老汉闭着目,靠在木椅上,对壴雨提醒道。
目中神色微变之下,壴雨似乎有话要说出口,却终是哑语。
如今的她,已然化身为凡,但却知晓这老汉绝不是修士。
咳了咳嗓子,壴雨抱起了那黑酒坛子。微微一倾斜,哗啦一声,便将茶杯倒满。
捧着那茶杯,细细看着其内之酒,那淡绿色的液体中酒味很是强烈,但那血煞之气却是骗不了自己。
“这酒是你酿的?”看着手中酒,壴雨开口问道。
“尝一滴,再说。”摆了下手,老汉却是让壴雨先尝再说。
见状,壴雨不再语,将茶杯靠近嘴前,薄唇一碰,舌尖只是微微一点。
绿色的酒水刚刚沾在舌尖上,她的身子便剧烈一颤。双目紧闭之间,牙齿咬的死紧,若非她控制住了,那一瞬间就已然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只尝了一滴,壴雨的身子就起了巨大的反应,血肉之躯连同着骨头都开始狂躁起来……
“好酒!”沉吟了许久后,睁开了目,眼珠通红的壴雨,夸了二字。
“这是我远在国都的儿子酿的果子酒,你能尝出什么不同吗?”老汉坐直了身子,侧了下身子,望着壴雨。
先前,店铺外月色暗暗,自己未曾看清过老汉的面容。如今,直视着他那苍老的容颜,壴雨发现,他苍老了太过。就好似大病未愈一般的虚脱……
“饮此酒,气血沸涌,即使是黄童也可举千斤!”收回了眼神,壴雨将茶杯放在桌上,坐下后缓声的回答道。
听此一言,老汉笑出了声,直言道:“壴老板,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这一刻,壴雨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接下来,那卖酒老汉会对自己说很多。
身子再次望椅子上一靠,他似乎带着一丝无奈和感慨的开口道:“我家世代酿酒,最兴果酒酿造之艺!到了我这代,却终是出了问题……”
这一晚,壴雨听着老汉带着回忆之色神情,说着他的故事,默默聆听之中,明白了老汉是在托付身后事。
卖酒老汉,未曾说自己的姓名。
他说,他家世代酿酒。到了他之辈,集祖传之大成,在‘孟国’闯出了极大的名气。更是因酿酒之功,被赐予‘孟国’之国姓。
而这酿酒之功就是帮助‘孟国’酿造一种用特殊果实调配出来的果子酒。此酒无名,饮下后却能让‘孟国’战士在前方杀敌之时犹如煞神附体。以一挡十,以一杀百都不成问题。
靠着他酿的果子酒,‘孟国’终将国土面积在短短几年扩大了数倍。附近国度被灭大半后,他却是选择离去,不再酿那果子酒。
原因,便是他发现。饮下自己果子酒的人,虽然初时强壮百倍,但之后往往会气虚力断,体质开始病弱。慢慢的,他明白了此酒的危害。激自身之血气,短时间内就能葬送一条人命。这种酒,不是他要酿造的。所以,他选择离开。
但,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却痴迷与这种酒,或者说,是痴迷与权力!
老汉自己离开了,躲来了这太平镇。沉寂之中,酿着普通的酒,过着平凡的人生。但,壴雨的到来使他又有了酿酒的激情。可是,这激情却被打破了。
半个多月前,他那远在‘孟国’国都的儿子送来了这坛酒。饮下一杯后,他便已然明白。这能夺人性命的果子酒,已经让他那儿子调配到了极致。
很显然,有了这种酒,‘孟国’的国主必将挑起战事。届时,多少‘孟国’儿郎会死在这果子酒下,他心中明朗。
所以,此番老汉前来,便是要动身离开太平镇,最后见上壴雨一面,更是托付她为此地饭馆与乡民酿造一些其它种类的酒。毕竟他这一走,不知何时归!
“酒,是饮下暖身之水。酒,是饮后神爽之佳酿。酒,可以使心有痛苦之人忘忧。酒,能使平凡之人快乐……我那小子,酿了这么多年酒,却至今不明白酿酒的意义……”摇着头老汉感叹着,他的余光中瞥到自己儿子送来的果子酒后,不免露出了苦涩之容。
将茶杯放下,壴雨的手握在了一起,沉默了片刻后,方才轻声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动身?”
“已经租了钱掌柜的马车,明日一早就起程。”平静着面容,老汉回答道。
壴雨明白,老汉要去做什么。但她却也知晓,以他那苍老的凡身,改变不了什么。
“太平镇不好吗?你去了国都,又能改变什么?”缓言道,壴雨看着屋外,神情出现了改变。
“国主,老汉我无法改变!但我那小子,却应该被改变了……”自自一笑,老汉说道,每次提起他那儿子,都透露着苦涩。
沉默了一会儿,壴雨移目之下,望着那卖酒老汉。看着他那苍老的模样,壴雨终是怜悯之心,开口道:“赶巧,我会一种戏法,能让你那远在国都的儿子迷途知返,你愿意等上一等吗?”
这一次,壴雨愿意为那卖酒老汉破例。睁开元婴之目,再恢复那修士之身。虽然这样会影响到自己多年平静下来的心境,但她却是愿意帮他一次。因为,壴雨不舍这位老人,就此离去!也不想这平静的太平镇时光,少了些乐趣……
“算咯,我那小子性格倔强,别人劝不得。当年是我没将他引上正路,现在也应该由我来改变……”站起了身,老汉摇了摇手,眼中却透露着坚定!
再次沉默住了,壴雨未去多说什么了。她知道,老汉已然做了决定,自己说服不了他。
“壴老板,这坛酒是我月前刚刚酿好的,取名‘春秋醉’,还需要窖藏几年才能品出其中酒韵。现在,送与你了……”指着那坛放在桌子上未曾开封的酒,老汉目中透露出微微的亮光,慢声的说道。
瞧了瞧那坛‘春秋醉’,壴雨自笑了一声,回应道:“好,糟老汉你若还回太平镇,我也定送你一坛好酒,绝不比这‘春秋醉’差……”
“哈哈,好!壴老板,若有一日我那小子回来了,记得也分他一杯‘春秋醉’,还有你那不比‘春秋醉’差的佳酿……”说着话,老汉慢步间,走出了屋子。
屋外无风无波动,他却站在院子中,看了一眼那桃花树,似愣神了片刻后,方才在月色下慢慢离开。
也许,是他再等壴雨送自己,但壴雨却未曾起身相送。因为她知晓,这一别也许再无见面日。她终是不善面对离别的画面……
这一夜,壴雨未眠。她将老汉送与自己的‘春秋醉’埋在了桃花树下,将那带有血煞之气果子酒倒入了河溪中。
四合小院中,她看着天色,算好了时辰后,在酒窖内抱出了一坛‘桃花酒’,走出了小巷。
初秋的清晨,居然也有些寒冷。
卖酒老汉租着一辆马车驶出了太平镇,但却在镇子口,被一人拦下。
在那镇口出处,小张已然等候多时,手中抱着一坛子‘桃花酒’,递给了有些差异的卖酒老汉。
“壴老板让我送来的,说让您路上暖身用……”
看着小张手中的‘桃花酒’,老汉点了点头的下车接住后,悠悠地开口道:“告诉那小丫头,没事多看看女戒,对她嫁人没坏处……”
马车上,抱着那坛‘桃花酒’的卖酒老汉走了,他让小张带回的话,也让壴雨气的又砸了个酒杯,嘴中骂骂咧咧的未曾歇……
时光虽缓,却也似转眼。
太平镇,秋冬已过,逢春际。
这一年中,因‘百年老酒’的歇业,‘千年佳酿’的酒铺里,不一样的酒坛子渐渐多了起来。在酒铺的墙壁柜子上,摆着一坛坛不同种类的酒,有昂贵的,有便宜的,满足着各大饭馆所需。
酿着这些不同种类的酒,壴雨也发现,并非是‘桃花酒’最好。那只卖十个铜板一壶的‘老白山’,爱喝的,也大有人在。也许是与价格有关,但有些酒喝惯了,便与贵贱没了半点关系。
酿造这些杂酒,对她的酿酒工艺没有多少的好处。更是因价格普遍低廉,耗费的时间算下来,对于开酒铺的商家而言,算是亏本之事。但壴雨答应了那卖酒老汉,便自然会继续酿下去,哪怕最后一文不赚……
清晨,小张将酒坛子都搬上了板车后,酒铺内又恢复了平静。
壴雨一人坐在柜台内,低头用着毛笔抒写着什么,那墨水润在笔尖,一个个属于‘天玄大陆’的文字被写下后,属于着她的一生,也开始了。
壴家镇的小乞丐,化做道士打扮的水云子,这些事情不再用神识刻画,也不再存于脑海内,是用着文字描绘着。在用文字抒发自己的经历时,壴雨又有了一种全新的体会,仿佛是从另一个角度去解读自己的人生,能够体会到很多从前未曾在意的事情……
当年的自己,不曾明白公孙弘为何在玉简内记下自己的一生。现在化身为凡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年公孙弘的心境……
第四百七十五章 九百载人生
明白一个血洗自己家族血脉族人的变态之修,绝不算是一件好事。但壴雨,却还是很欢喜。因为无论公孙弘做过何等之事,在自己心中,他都是一个不该灭绝之人…至少,在自己修炼‘太上忘道’之际,他不该死啊……
奋笔勤书之中,神情高亢的壴雨挥笔快速书写着。在纸张上出现的人物,是自己所遇见的。在纸张上出现的情景,是自己经历过的。在纸张上所描绘出的一切,都已然度过,却在续写之时仿佛借着他人之眼再次观瞧。自己错过的,拥有过的,怀念的,摒弃的,都在慢慢的清晰着,带来了全新的感触。
当壴雨写至修魔海时光时,店铺外飘进了各种吃食的味道,引的她肚子咕咕直叫中,却抬头望了望店外。
巷子尾,那透进来的暖暖阳光,已然是来到了午时,可是那应该送饭的人却还没有到来。
因酿的酒种类多了起来,壴雨已然没有时间自己开火。一日三餐都由着饭馆供应,算不得奢侈却也使得生活规律了起来。
放下手中笔,站起来的她先活动了一番身子,而后抱怨的拍着自己的肚子,嘀咕道:“那家伙怎么还没有来……”
壴雨口中的那家伙,是负责自己午食饭馆的新伙计。这个小伙计不知怎么回事,经常耽误时辰,每次都显得急急忙忙的,很是不专业……
先前,那家饭馆负责跑堂的老伙计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但从未耽误过半分半刻。随着这老伙计的离任,壴雨的生活质量也明显下降了不少!
正当壴雨挨着饿,在酒铺里转圈时,店铺外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伙计冲了进来。
他瞧见壴雨后,直接将食盒递给了壴雨,并开口道:“壴老板我外面还有几家要送了,不客套了,先走了……”
看着强塞到自己手中的食盒,和那已然奔出了酒铺外的小伙计,壴雨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店铺外,小伙计已然推着独轮小板车向着另外一户人家而去,丝毫不管那车上的食盒是否会翻到。
而在柜台内,壴雨将毛笔与纸张整理收好,便慢慢坐下时,打开了食盒。
热气携着饭菜扑面而来,壴雨闻着此味,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了。
点着头,拍了拍手,拿起木筷的她,便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一口菜,一口饭,尤为享受间,壴雨已然真的成为了一名凡人。
对凡人而言,不就是一日三餐,安静度活那般简单吗?有着一技之长,可以温饱便已然没有了烦恼。若还有,便是自寻烦恼!
壴雨的酒铺,因为和各家饭馆都签了合约。不能散卖着酒的她,自然是店中无事,无人打扰。
慢悠悠的食过饭后,她便将食盒放在了柜台显眼的位置,等着明日送早事的人收走。
一手拍着肚子,一手遮嘴打着饱嗝,她便掀开布帘子,走入了内院。
‘千年佳酿’的店铺门,中午从不会关上,也没有人会行偷盗之事。一来,是太平镇民风淳朴。二来,是此地的衙门与捕快也是真的称职。
每日巡街不说,还会经常盘缠来往生客,对于这些认真负责守护着一方平安的捕快,壴雨也时常会送‘桃花酒’去衙门。不为什么,只为这些人的付出,应该得到生活在太平镇中人的感谢。
院子中,梅树与桃树之中,一张竹椅上,壴雨躺着便很快入眠。
在无风无波动的阳光中,她的生活,就好似成为了定格。若无人打扰,便这般平静的永恒下去。
但是,在那巷子中,身穿花绿纱衣的中年妇女显得气呼呼的。她手中的扇子用力的摇着,但却怎么也煽不去心中的怒火。中年妇女迈着急匆匆的步伐,直奔已然午休的‘千年佳酿’,准备好好的质问一下那屡屡爽约的女子……
“壴姑娘,你居然又给我爽约了……”迈着急促并故意踏出声响的步伐,王大媒婆冲进了四合小院中,还未瞧见壴雨,便已然嚷嚷了出来。
王大媒婆的声音惊了壴雨的美梦,她的面容微张之下,扭动着身子就将脑袋埋在的竹椅内,实在是不想见到那逼着自己相亲之人……
“别睡了,那汪秀才哪里不好?全按你的要求来的,你居然又不去?”拿着扇子疯狂的煽着,王大媒婆看着不愿起来的壴雨,怒气冲冲的叫道。
叫嚷了许久,依旧不见壴雨有起来的意思,王大媒婆也不含糊,直接用力抓住了壴雨的手臂,扯着嗓子的叫道:“别装了,今天你要不给我个理由,我就一把火将你这酒铺烧了。连同着我俩也一起烧死在这里……”
听着这位气性比自己还大的王大媒婆咆哮着,壴雨唉声叹气的撑起了身子,慢慢坐起来后,悠悠地开口道:“王大媒婆啊,我不就是跟你提过一次,让你介绍一个合适的男人吗…你怎么这么上心呢?”
“我不上心行吗?我再不上心,我的大姑娘呀,你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唉…你别和我扯其它的,你告诉我那汪秀才咋就不合你心意了?你怎么又给我临时变卦了?”
“最近忙,没时间去赴约……”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壴雨打着哈欠的回答道。
“好!明天我就将汪秀才领到你这儿,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自哼了一声,王大媒婆铁了心是要将壴雨嫁出去……
“行了行了,大媒婆呀,我算是服了您了。这样吧,我说说条件,您要是能在太平镇寻到,我也不用见见了,直接抬着花轿来接我就是……”无奈的摇着头,壴雨心知扭不过这王大媒婆,只好认了怂。
听壴雨话锋送了口,王大媒婆呵呵一笑,连忙问道:“呵呵…哟,啥条件,你说!只要不是会飞了,我都能给你找来。”
闻言,壴雨心中直叹气,但还是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来,慢声的开口道:“好,你听着。首先得是读书人,文采要好些,但不能附庸风雅。其次,要善武,虽不能抵上那一将一帅,但至少要强过上官捕头。最后蛮…一定要是孤家寡人,不求父母全亡,至少也是远离我们这太平镇,省的我嫁过去后鸡犬之事烦扰……”
“我的乖乖,壴老板,您可真敢说呀!文武全才不说,你还想招个上门驸马?”惊呼了一声,王大媒婆说着话,身子竟然也往后退了起来。
在她的心中,壴雨虽然有些姿色,但依然超过了成亲的花季之年。她提出的条件,再自己看来,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大媒婆条件我可是提了,能不能找到是您的事。我也不欺你,只要能找到,我这‘千年佳酿’就是嫁妆,奉上千两纹银算是给您的谢礼。怎么样,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哟……”做出有些可惜的表情,壴雨又慢慢靠在的竹椅上,显然是又准备睡上一觉了。
但听完壴雨话后,尤其是那千两纹银后,王大媒婆居然一拍手,笃定的回答道:“行,壴老板,你等着!不出三个月,我自当给你领回来。我这金子招牌,绝对不能砸在你手里……”
微眯着眼,瞧着王大媒婆气冲冲而去的背影,壴雨出了口长气后,理了理自己的秀发。
侧望着蓝天白云的她,无声的喃喃着“你若能找到,我就真的嫁……”
秋叶换白雪,太平镇又迎来了寒冬。
皑皑白雪衣在了每条街巷,不愿意冒着寒冬出行的人们,使得小巷中的店铺都陆续的封上了店门。
‘千年佳酿’中,壴雨脚下暖着火炉,膝上盖着鹿皮,依旧用着那毛笔写着自己的故事。
虽然随着寒冬的来临,喝酒的人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勤,但壴雨却依旧会抽出些时间,用在自己的故事上。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九百载的人生经历,居然短短二月就已然写完。
现在,她已经从最开始的如实叙述,写到了动情。那每一个出现在自己人生中的人物,她不再以自己的视角,自己的感受去描述他们。而是试着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还原出他们与自己遇见、相处、离别的一幕幕。
慢慢的,壴雨写出了很多人,也赫然发现,他们的故事原不是自己本来所想的一样。就比如水问天,修魔海岛主之子,天玄大陆十二位元婴修士之列中的一员。他为何藏身与青木宗,为何以大满圆境界甘愿化身为一名基础期的青木宗弟子。
这些种种,壴雨试着站在水问天的角度,却无法得到答案。慢慢的,她开始琢磨着,赫然联想到了‘青木宗’的开宗之祖。此人,竟能让那么多的外界之修欠下人情,在青木宗被毁之时,挺身援手。并且,这看似是保护青木宗,更像是保护拥有青木宗令牌之人……
联想到这些后,壴雨有些明白了水问天出现在青木宗的原因。但却又开始搞不明白那位‘青木宗’的开宗之祖了……
想不明白,她便不再去想。试着放下这一段,先描绘出其他的人物。在这本代表着自己一生的传记中,她的心境慢慢的发生着改变。
此时的她,虽然没有再去修炼,也没有吐纳过一次灵气,却有一种特殊的感应。仿佛,自己的境界在隐约之中出现了突破之征兆。其实,与其说是境界,不如说是元婴更为恰当。
有了这种感应后,她并没有试着吐纳灵气,也没有去感受元婴,只是一笑后选择了淡忘。化神期至婴变期的境界突破征兆,是多少修士穷极一生都不会出现的。但现在,壴雨却并不在意。她只想好好的描写出自己的一生,和出现在自己路途上的每一个人物。这些,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比婴变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