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伽仙府
只听轰的一声,火山所到之处,满空的乌云就被引燃,当空化为一片火海。牌楼上又飞出千百道电光火星,犹如狂风暴雨般地朝当头飞来的光虹打去。
“尔等速退!”
一声怒吼,一朵墨云凌空飞坠,挡在火山银龙之前,发出一片山峦崩摧的巨响。只见墨烟四起,火雨缤纷,满天交织,与头顶烈阳交相辉映。整个海面随着这声巨响,就在双方脚下陷落出一个巨大的湖荡,小山般的浪头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只见波浪如山,声势震天,日月无光,好像天地万物都要齐返洪荒。更震得萧清和余英男心神越飞,差别把持不住遁光,一头栽下海中。
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只见光城牌楼上方现出一位羽衣霓裳的仙女。
青霞笼罩,寒着一张俏脸,正对前方冷喝道:“本该给你们一个厉害,看在尔等对我俗家后人不薄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们。我与西极一脉,再无瓜葛,恩怨两清。现人我带走,尔等要是不服,尽管去黑伽山寻我!”
说完,将手一举,横旦天宇的青光碧霞,连带空中的五座牌楼,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位青霞笼罩的仙女,脚踏一片青云,冉冉飞落在萧清和余英男的身畔,青霞一罩,立将二人裹住,就连他们所用的遁光也一起收去。
萧清见来人正是紫青玉女沙红燕,只是法力比前些时日高强了无数倍,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还有些奇怪。不过转眼就明白原因,多半乃师出手,西极教才闹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墨云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吼道:“他们二人,连犯我教禁条,更引发玄阴真水巨变,我教数百弟子拼舍数百年功力,才制止洪水为患,天地重返洪荒。此间大劫,他们就是罪魁祸首,罪该天诛!难道令师要包庇这两位闯下滔天巨祸之人?”
沙红燕冷笑一声,“你若不服,就再打一场!”
苍老的声音大怒道:“若非我镇压玄阴真水不便分身,就容你不得!他日有暇,我教自然会去黑伽山,领教高明。”
说罢,当空墨光一闪,满口的乌光异彩,就全数收去。
“切,只会说大话!明明知道惹不起,还要叫阵。这就叫鸭子死了嘴壳硬!就算你们那位冒充飞升的祖师爷回来了,也不敢夸这海口。”
萧清冲着来路做了一个鬼脸,大为鄙夷,小声嘀咕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刚欲开口的沙红燕听他嘀咕,不禁呆了一呆,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嫣然一笑,将才冒出的一丝担心收了回去。
余英男不明就里,忍不住追问起来,“毛弟,怎么这些妖人还有祖师爷?岂不是更厉害更难惹。”
萧清大咧咧地一挥手道:“人家祖师早就改邪归正当和尚去了,发下弘誓大愿还没有完成呢,再等百十年都回不来了。再说了,西极教运数将至,也只是几十年的活路。现在还费尽心思想收服玄阴真水,赶走老邻居少阳神君,恐怕是苍虚老人那一关就过不了。”
余英男就不再问,刚一抬头,见沙红燕正面带微笑看着两人。连忙一拉萧清,就准备跪下,拜谢人家的相救之恩。
“小道友知晓的事情还真不少,怪不得西极教穷追不舍。怎么不见令师姬道友?难道与你们分开了?”
沙红燕笑盈盈地对两人道,方才恩师元神化身出战,给了西极教上下一个下马威,硬逼着西极教的两位长老退走,倒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报了前些日子的一箭之仇。
知道姬繁也是分化元神出战,但方才凝神暗查,都不见姬繁元神究竟藏身何处,只当是先行飞回原身所在,再与两人汇合。
萧清才想起他还有一位便宜师父,脱口而出道:“家师还在西极教的根本重地,镇压地火,要一甲子之后才能相见。”
沙红燕听此一言,一下愣住了。
姬繁素来自大,不屑作恶,但也不会毫无缘故去帮着西极教镇压地火,就算他想谋取玄阴真水,也不会干出这等费力不讨好,事倍功半的蠢事来。
萧清见沙红燕一脸震惊,也是心有戚戚焉,耸耸肩膀道:“家师行事向来出人意表,我也弄不清楚。只是家师让我找寻他的法体,用真火焚化。弟子正愁无处寻觅,就遇到仙子前来搭救,还请仙子设法帮忙。”
突然触动灵机,跪下道:“家师行时,让弟子和余师姐将一滴玄阴真水交给仙子,还请仙子看在他的薄面,不要为难我师姐。”
话一说完,就凝神正意,不去多想,就算人家神仙能查看他心里想什么,但他不想,也是没有法子。
余英男略一迟疑,也跪倒在脚下的青云上,不过却迟迟不肯取出脖颈上的香囊打开,献上玄阴真水。
沙红燕闻弦音知雅意,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言语多有不尽不实之处,也不戳破。能倒手西极教梦寐多年之物,更超出预料之外。心知肚明两人献宝,其实意在交换,央求她不要继续强收徒弟。
有此玄阴真水,就不用四处寻求诸如毒龙丸、朱颜草等易容驻颜灵药,只需花费三年苦功,就能将脸上青气炼化,恢复昔年绝世容颜。
何况,收徒之举,只是一时盛气之言,并非当真。
再说了,任老儿指定广大门户的徒孙,岂是那么容易强抢的?任老儿的几个徒弟就已不弱,若是再请几个老不死出面,强行上门讲理要人,师父也有诸多难堪,最后还不是得交人。
现在任老儿的徒孙惹上了西极教,何不落得故示大方,两不相帮,让西极教和峨眉斗过你死我活。
就在几个念头一转,沙红燕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还能趁机奚落一下任老儿的几个徒弟,师父更会乐见其成。
当下越发摆出前辈高人的风范,含笑道:“我与令师相识多年,岂不会全力相助?只是这里并非说话之地,还是先去我黑伽仙山再说。至于小姑娘也不用害怕,我只是见你资质好得出奇,才生出爱才之念。你既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就请先无我仙府略住几日,再送你二人回中土。”
余英男大喜过望,连忙拜谢道:“多谢仙长成全。”
沙红燕将手一指,存心卖弄神通。就见脚下青云腾空飞起,朝西北飞去。只一闪,就飞出千里之外。
不到片刻,就见前面的万里碧波之上,突然现出一根天柱来,犹如一根翠笋,屹立在海天之中,下锐上丰,又如同一根巨大的天钉。上不见其顶,下不见其底,雄伟异常。
沙红燕轻笑道:“仙府就在前面,我本想带你二人上去。不料家师方才传声,让我将你们送至山脚,让你二人自行拜山,也不弱了峨眉威名。”
萧清可是见识过了仙人的厉害,可不敢随意腹诽。眨眼脚踏实地,落在一片银沙如雪的海滩上,沙红燕一闪而隐,就不见了踪迹。
萧清见人一走,才拍拍胸口道:“师姐,你可得好生感谢我。要不是我机警,以水换人,你可就要变成人家的徒弟了。”
余英男白了他一眼,拿手指羞道:“还好意思向我表功?要不是人家沙仙子改变主意,你就算将你添搭上去,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要我谢你?你要怎么一个谢法啊?”
萧清见小姑奶奶神色不善,连忙道:“下次遇到其他利害仙人,你不再卖友求荣,将我弄出去当徒弟,就算是最大的感谢。”
余英男瞪眼道:“是你自己先跪下的,还怪我头上。要不是姬繁师伯收你当徒弟,我们哪里有机缘能来到这仙山福地?”
不过自己也觉得有些凶巴巴,面色一转,改口道:“行,下次你要拜什么师父,自己做主,不要找我。”
“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我的事情你做主,我能不能拜师学道,关键还得靠你开口引荐啊。”萧清大惊失色,连忙送上高帽子。
余英男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道:“没出息。”
萧清正要还口,只见面前青霞一闪,现出一位英风飒飒的白衣少女,一脸欢喜地迎了上来。
萧清眼疾手快,一个纵身,就退开几丈外,白衣少女一把将余英男搂在怀中,脆生生地道:“能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余英男呆了一呆,愣愣地道:“你会说我们的言语了?”
少女用力点点头,欢喜无限地道:“我曾祖……不,我师父自从带我来到这里,拜见祖师爷。蒙祖师慈悲,赐我两颗灵丹,恢复前世经历,自然会说原来的话语。光顾着说话,还忘记给你们衣服了。这是师父赐予你们的仙衣,你们快穿上吧。”
从手中递过一物,塞在余英男手中,然后又将另外一个包裹递了过来。
萧清见沙玉儿站在面前,大有帮他换衣服的架势,连忙抢过包裹,一溜烟跑到了海滩上的礁石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换上衣服。
沙红燕所赠的,仅仅是一套寻常人家的道袍,合身异常。
第三十二章 丌老南公
等出来一看,还以为余英男也是一样,结果刚一望上去,不禁傻了眼。
小姑奶奶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雪白的宫装仙衣,朱环碧佩,看上去仿佛变成了九天仙女。
“真是重女轻男!区别对待!沙仙子,我好像才是你货真价实的师侄啊?!小姑奶奶可是你师门大敌的再传弟子,你是不是弄混淆了!?”
萧清在心头呐喊起来。
反是余英男生平第一次穿上如此华美的仙衣,十分不习惯,带着几分娇俏害羞的模样,狠狠瞪了一眼变成了呆头鹅的家伙。
“英妹无需推辞,这套仙衣是家师的一点心意,且更能随英妹心意,幻化出心头所想的模样。”
沙玉儿在旁轻笑一声,才转头对萧清道:“至于清弟…….”
清弟已经一头栽倒在沙滩上了。
余英男笑不可抑地道:“玉儿姐姐,毛弟最怕有人叫他清弟,他说这叫法可是犯了东天青帝忌讳,生怕被贬谪人间的青帝之子巨木神君给收拾了。”
沙玉儿一听,也是笑成一团。
萧清见海滩后,就是一片芳草如茵,百花盛开的林地,百十根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直耸云天,又劲又直,且无半片枝丫。就算他两世经历,也未见过。
林地中有一条三尺来宽,三色云石铺设的小径,蔓延曲折,朝山路盘旋而去。数十里外,一片陡峭的悬崖高约万仞,斜插云天,石壁凸凹不平,长满了不少苍藤斜松,远远看去,恰好构成一条盘旋直上的云梯栈道,可以直上倒悬的峭壁。
萧清看了两眼,就有些目眩头晕,要是换成寻常精通武功之人,也难以攀援上去。方才在云路见这座山还觉不大,此时站在山脚,方知估计错误,就是面前这面倒悬斜插云天的峭壁,比起他的老家哀牢山还要宽上几倍,光眼前所见至少数千里。
丌南公让他们两人从山脚拜山,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多半是让他们两人步行上山,遁光法术都无法使用。不折腾一下老对头引以为傲的徒孙,怎么能彰显实力?不过越是艰辛,越有厚赠,才不失此老的身份地位。
嗨,峨眉祖师长眉真人和丌南公斗法,却不料让自己和小姑奶奶捡了一个大便宜。只是这个便宜还真不好捡,就算称之为旷世仙缘也不为过。
不管了,用尽全身力量博一把,要是连丌南公的小小考验都过不去,将来就算混入峨眉,也难以通过下山考试。
萧清几个念头间,就猜测出丌南公的安排多半和峨眉的小人天界差不多,是考验两人道心为主,至于他们这点浅薄的法力,还不会进入丌南公的法眼。
正爬在沙滩上猜测间,陡然眼前青光大亮,有一老人口音长笑道:“任老儿两个未入门的徒孙,颇有几分眼力见识,居然能猜测出老夫的用心。老夫再强行让你们步行拜山,岂不是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讥笑老夫气量狭小?玉儿,速带他们至碧霄宫往见!”
“弟子遵命!”
沙玉儿大喜过望,本来还担心萧余二人难以通过上山考验,正欲拼着受师门责罚,也要泄露一点过关诀窍给二人。不料师祖居然查知两人心意,改变初衷,径直带上落神岭仙府拜谒,自然免去不少苦头。
萧清一听,心头更是凛然。知道自己心头所想,全部被丌南公查知,所幸并没有说什么坏话,不然恐怕早就去海里喂鲨鱼去了。
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收摄心念,摆出拘谨的模样,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余英男神色古怪地瞪了萧清一眼,知道多半是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开始绕着弯子腹诽他人,才惹来和未来祖师齐名的同辈人物丌南公改变主意。
尤其见他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心头更是暗自发笑,知道毛弟真的心头害怕了,才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摆出闷葫芦的架势。
看来毛弟说得一点不差,几位和未来祖师长眉真人齐名的前辈人物,都是十万里外的事情,犹如掌上观纹;心念动处,就能知晓上下数千年。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修到此等地步?
话音一落,就见一条其长无比的青气,从万丈高空破空而下,宛如长虹经天般,落在三人面前,化为一朵丈许方圆的五彩云霞,凌空虚悬丈许高下。
余英男一拉萧清,躬身相谢,才踏上彩云。刚一站定,就见云朵冉冉飞起,看似缓慢,其实疾如雷电,比方才沙红燕还要快几分。只一闪,萧清和余英男就见彩云冲破了数层云带,冉冉直上九万里。
最为神奇的是,云外好像有无形屏障,四周的云烟山岚丝毫近身不得,甚至连一点天风都感觉不到。
转眼耳边传来洪烈无比的声响,犹如山崩海啸般,震得心神皆颤。头顶越发蔚蓝一片,现出无数星辰,只是比寻常大了百十倍,仿佛伸手可摘,却又遥不可及。
沙玉儿见两人好奇,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笑着道:“此地已是两天罡气交界处,乾天罡风尤为厉害。英妹毛弟若是步行上山,此关最是难过,若是功力稍差,就被吹化,连灰尘都找不到。固然此行对你们大有裨益,但能免更妙。”
话一说完,彩云就飞坠在一片金碧辉煌的殿宇楼台间,只见仙云缥缈,珍禽异兽成群结队往来其间。到处金庭玉柱、玉阶朱廊,仿佛进入了九天仙府,灵空仙界。
两人是第一次见到此等仙山灵境,和西极教所见的宫阙殿宇相比,还要辉煌壮丽无数,也是看得目眩眼花,深受震撼。
余英男见前面有一座极富丽高大的殿宇,殿前两根华表金柱冲天而起,气象越发恢弘壮丽。两小无甚经历见识,此时更是早已心折,暗中佩服。
沙玉儿才带两人走上大殿的朱玉阶梯,就见一位紫衣仙女走了出来,让两人进见。
萧清平日大胆,此时却老老实实地跟在余英男身后,不敢作怪。
余英男此时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脸肃穆凝重,小身板更是挺得笔直,对萧清微微做了一个眼色,就跟在紫衣仙女身后,步入正殿。
两人才一入内,才发现殿宇通体碧玉建,占地十余亩,并无预想中的宝座。在东侧设有几个碧玉榻,好像主人会客之所。
一位身材消瘦,玄袍长须的中年道人,相貌奇古,坐在左侧的玉榻上,左腿横架榻上,右手撑在腿股间,抚须沉吟。左手更捏着一颗洁白如玉的棋子,轻轻敲落。
对面的玉榻上,也有一位身穿白衣的老道婆,看上去慈眉善目,容貌甚至富态,一脸安详地盯着中间的玉几,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一颗乌光闪亮的黑子就“当”地一声落在了玉几中的棋盘上。
其音清越,隐带金铁之声。
余韵为歇,就听一声极为清脆的龙吟凤鸣从萧清肩头响起,还不等他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一青一蓝两道毫光就欲冲天飞起。
正欲默运心法收转,就见列缺双钩上光华一敛,恢复原状,轻飘飘地朝那位白衣道婆飞去,自己再无力收转。
尽管心头有些吃惊,却并不十分害怕。暗中一寻思,就知道就是那老道婆落子之音,引发了列缺双钩的玄异反应,自动从身中飞起,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就彻底失去控制。
老道婆既能和丌南公对弈,不用问都是前辈高人。天下间有这资格,也就是寥寥数人,若不是大荒二老中的卢妪,就是和小姑奶奶齐名的峨眉三英之一严人英的祖姑,太湖西洞庭山妙真观老观主严姆。
才泛起这念头,就知道错了。大荒二老绝对不会和丌南公一起下棋的,至于严姆,说不定更是和丌南公打起来了。
那剩下就是只听闻过一次的西海白虹岛太白仙姥。
还不等多想,就见那位容貌清瘦的道人失声笑道:“仙姥已输一子,此局不下也罢!”
微微一举手,手中的白子和棋盘上稀稀拉拉摆放着的七八颗棋子,就落回了身畔的玉钵中。
白衣道婆摇头道:“你也太小气了,生怕老身反悔,就扰乱棋局,也不怕任真人门下高弟笑话。列缺双钩,玄天至宝,老身为此多留片刻,见上一见,也算是了却一件心愿。只是可惜小道友才到手不久,难于发挥此钩威力万分之一。”
衣袖一拂,列缺双钩就化为两道千百丈长短的光华,宛如苍龙出海般,腾空飞出殿外,略一擎动,就向西南飞去,一眨眼就无影无踪。
萧清用手掌将自家不知不觉中掉下来的下巴给按了回去,心头又羡慕,又佩服。倒是丝毫不担心才倒手的列缺双钩就化虹飞走。
余英男见萧清倒沉得住气,一点不慌张,也是心头赞许。知道此时此刻,千万不能替师门丢脸。当下面容一整,与萧清一道上前礼见。
“后学晚辈余英男,与师弟萧清,拜见两位老前辈。弟子见识浅薄,只知丌真人来历,还未知仙婆尊姓大名,还请仙婆赐教!”
说完,就与萧清一同拜倒在地。
第三十三章 太白仙姥
白衣道婆笑道:“我数百年未履中土,来历就算是你师父广慧都不知晓。倒是与你未来师父荀兰英有数面之缘。我俗家姓名早已经忘记,以太白为号,你叫我一声婆婆足矣。”
余英男口称太白仙婆,重新又诚心敬意地磕了三个响头。
白衣道婆笑着道:“峨眉连山、长眉两位真人属意之人,果然不凡。只是你还未入门,就惹上了西极教,现在全教上下恨你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才符合心意。却不知你二人无意去西极教重地一闹,却救了西极一脉上上下下性命。他们反恩为仇,摆下法坛,欲用移形代禁的邪法,将你献祭给教中本命神魔,我老婆子看不惯,借你二人法宝,给一个小小惩戒,让他们至少不敢正面与你为难。”
丌南公摇头道:“我还以为你转性了,管起外人闲事。原来只是见猎心喜,见识一下列缺双钩的威力,并非真正帮人。我虽与任老儿过不去,他未来徒孙既到了我这里,我岂会任凭被外人欺负?你就不用故意激将要挟了。”
面色一沉,对二人道:“老夫生性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二人虽是我仇人门下,但也应在将来,此时皆算是我旁门一脉。尔等何故厚此薄彼,一叫太仙婆,一叫丌真人?”
萧清觉得下巴又要掉地下了,此老还稀罕一个尊长称谓吗?
余英男却怡然不惧地道:“弟子此时虽未归入峨眉门下,但终归是峨眉弟子。老前辈即是弟子未来祖师的敌人,也是弟子之敌。不遵前辈为弟子的长辈,有令才能不受。老前辈乃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人物,雅量非常,岂会见怪弟子这点小心思?”
丌南公失笑道:“老夫差点看走眼了,你与你身边的师弟小淘气,果然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尤其是牙尖嘴利,谁也不弱于谁。一个敢腹诽老夫,一个更敢当面顶撞,只是最后送一顶高帽子过来露怯了。也难为你们二人,明明怕的厉害,却还要硬着头皮为师门争脸面,还拿话套老夫,不许老夫还口。罢了罢了,老夫也懒得和两个末学后辈计较,下去吧。”
随令玉儿带两人下去。
殿中丌南公看着两小背影,转头道:“任老儿故弄玄虚,也不知道意欲何为?让两个还未入门的弟子前来泄露天机,却又躲躲闪闪。连在姓萧小儿本命元神上设下大衍四十九道禁制,虚实相生,示弱于我,不知什么缘故。”
太白仙姥摇头道:“长眉生平只恨你一人,就算有渊淳岳峙的气度,也断然不会泄露那么多未来之事,更不用说关系他峨眉气运的消长之机。”
丌南公冷笑一声道:“任老儿恐怕我断了他峨眉的根基,才提前过来示好。他素来小心谨慎,断然不会误认你我之辈,就不知晓小元大劫的来龙去脉。老夫恩怨分明,岂会让任老儿如愿。他既走一着闲棋,老夫也自会投桃报李,不会亏待了他的徒孙。”
余英男瞪拜谢退下,一出殿门,心有余悸地道:“毛弟,都是你害的,差点又惹来一番罪受。我刚才差点腿都吓软了,你偏偏装老实,推我出去顶缸受罪。”
萧清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一眼,双手一摊道:“你比我年纪大,长幼有序,不是你出去说话,难道是我啊?我又不是峨眉之秀,关我什么事情?”
沙玉儿见两人又开始吵起来,抿嘴笑道:“家师在玉华宫相待,两位请随我来!”
一路穿行,遇到不少侍者门人,沙玉儿也不答话,低头带路。
转过几个回廊,来到一座越发显得精致幽静的殿宇,玉儿径直带着两人进宫,见殿内瑶琴玉几、青卷朱轴,应有尽有,样样精致异常,远非人间凡物可比。
沙红燕正盘膝跌坐在一金黄色的蒲团上,面前矮几上摆放着一面三尺大小的宝镜,形制古雅,上面走马灯般地现出山川江河,好像正用仙法查看什么。
余英男这些时日涨了不少见识,一拉玉儿,就站在旁边静候。
沙红燕见两人入殿,微微一笑,手中灵诀一扬,一口清气喷在宝镜上。立见一蓝一青两道经天长虹,正叱云破空地朝一座天柱飞去。
萧清认出正是自己珍若性命的列缺双钩。刚一入眼,就见两道光虹微微一折,掉转方向,跟着面前精光大亮,列缺双钩径直从宝镜中飞了出来。
萧清不敢怠慢,连忙伸手收去。
尽管早知道仙人不会趁机贪污了他的宝物,但终究有些忐忑。此时双钩飞转,心头一块大石才落下地来。
沙红燕才收转宝镜光华,让人送上仙果佳肴,设宴款待两人。
萧清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猪八戒吃人参果,面对一大桌叫不出名字个仙果奇珍,差点将舌头都吞下去了。知道主人是存心款待,彼此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下次再来说不定就是仇敌,也不怕外人笑话,尽情胡吃海喝。
余英男见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忍不住重重踩了他一脚。
萧清吃疼立刻跳了起来,口齿不清地道:“师姐别教训人,沙仙子存心请客,我们岂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我知道吃相是难看了一点,但乡下孩子不知道礼数,沙仙子也不会见怪。”
余英男红着脸道:“真不要脸,看我以后还会帮你!”
萧清直接将两个樱桃般的仙果塞入嘴中,也不答话。
余英男就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了,起身对沙红燕道:“仙长救命之恩,英男没齿难忘。这是我们在西极教取来的玄阴真水,共有三滴,我和毛弟所得两滴,就奉与仙子。”
沙红燕伸出手掌,轻轻取过一颗暗红色的珠子,失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能将西极教梦寐千年的至宝取在手中。此水外面包裹着千年火龟的丹气,才能禁住玄阴真水化形遁走。想必那只千年火龟也藏身在你们身上。”
余英男才想起九首神鳌说过的言语,知道沙仙子和神鳌有旧。想了一想道:“神鳌道友在列缺仙人洞府服食两种灵药,正忙着运转玄功,将药力收为己用,方藏身弟子身上修炼,一百零八日才苏醒一次。上次醒来碰巧遇到玄阴真水恢复原状,方出力收下。”
沙红燕不禁摇摇头,神色古怪地道:“这畜生倒也知机,可惜瞒得过你们,却瞒不过我。你这畜生是想继续装死呢,还是想我将你丢入此山的万载寒潭之中?”
刚一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哭天叫地道:“仙子慈悲,并非是小畜存心隐瞒,只是小畜实在害怕,才躲在两位小友身上,不敢现身。”
萧清噗嗤一笑,知道老乌龟究竟怕什么。丌南公虽门规森严,禁止门下为恶,但人家逮只成精的乌龟回去熬汤,也不是为恶。
这个世界的异类,大部分都是辛辛苦苦练一辈子的内丹,然后遇到寻常仙人路过……就没有然后了。不是被杀夺丹,就是变成宠物,少有例外。
“玉儿,将这只畜生丢下寒泉!”沙红燕俏脸一板,冷声道。
“仙子饶命啊!!!!”
红光一闪,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就出现在宴席上,人立而起,拱手作揖地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
萧清在旁边觉得心意大快,唯恐天下不乱地看着老乌龟被沙红燕整治。
接下来九首神鳌的表现,让萧清差点一头撞死在当地。还不等沙红燕用刑,老乌龟就原原本本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抖了出来,不带一丝隐瞒。
最后,还一脸奉承地讨好道:“小畜自知身份低微,仙子哪里有空管小畜的闲事。岂敢开口相求,打扰仙子清修。”
萧清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啊,这乌龟精就活脱脱的一个大奸臣!在沙仙子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拍马屁的功夫,更是自己拍马难追!怪不得自己被这货骗得死去活来,想想都都是丢人啊!
这世界果然是人不如龟啊!
沙红燕听毕,也不禁愣住,想不到整件事情,皆起源于自己,兜兜转转绕了几个圈之后,又绕到了原处。若不是原来不搭救神鳌,它就不会知道黑伽仙山这片海域的水路,也不可能听到自己和好友在海边的言谈,也就不会突然生出贪心,利用两位三世童男童女去开启洞府。
怪不得这死乌龟一味装死,根本不敢冒头。
心念一转,冷冷道:“玉儿,将这畜生丢入半山寒潭,关上三年!”
“仙子饶命啊!”
老乌龟一听,马上趴在桌上,一脸悲切地道。
余英男见状,连忙道:“仙长,神鳌道友千年修为,实在不易,还请仙子网开一面,饶了它的性命吧!”
说话间,就欲帮着跪下相求。
萧清死心塌地佩服起来。
老乌龟,你有如此演技,就就不该有如此智商!你有如此智商,就不该有如此演技。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果然是天妒其才啊!你生错了时空!
但就算身为异类,你的智慧都犹如黑暗中的灯塔,光芒万丈,耀目生辉!
看,天真可爱的小萝莉就被你骗得服服帖帖,还帮着你说好话!
第三十四章 摩诃尊者
沙红燕面带不悦地道:“你自身难保,还要帮这狡诈胆小的畜生?家师本意让你们步行拜山,在山中历经劫难,躲开几起厉害人物。就算在被困,也只是多吃一点苦头,无性命之厄。但一离黑伽山,要想返回中土,艰难甚多。再带上火龟,招惹上翼道人和虎头和尚,你二人如何应付?”
九首神鳌突然开口道:“仙子慈悲,小畜愿意身受寒潭刺体之厄,还请仙子帮帮两位小道友吧!”
沙红燕面色转缓,淡淡道:“你这畜生还有几分良心,知晓轻重缓急。醒悟三年寒潭之厄对你有莫大助益,才改口愿意留下。要是你只顾自己打算,我就将你永镇寒潭之下,万年不得出世。”
九首神鳌一脸喜色地道:“小畜叩谢仙子慈悲,愿去寒泉领罚。”
四足一划,就腾空飞起,沙玉儿用手轻轻捏住,将它带了出去。
萧清一脸钦佩地看着沙红燕,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心头更是有些感慨,眼前这位紫青玉女,和他知晓的那位,好像有些不一样。
蛮横是蛮横了一点,但小姑奶奶还不是一样?都是那种霸气四射的脾气,宁折勿弯。为人也不坏,要是将来能想法子帮她一点忙,不至于被紫青都率火给烧残了才是。
沙红燕好像知道他的用心,凤目一闪,对两人道:“玄阴真水,我取一滴足矣。剩下两滴,对你们二人关系紧要,万万不能失落。就暂时放在我这里,待我运用三数日苦功,用乾天罡气重新在外面加上一层禁制,让外人无法看出其中玄虚。”
伸出玉掌,平摊在余英男身前,掌心青光一闪,现出一象牙雕成的月牙小舟。两头微微翘起,中间有一小小顶蓬,色做青碧,看上去只有指甲大。内有针尖大小的星光闪动,此起彼伏,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一拉起余英男的左手,轻轻一扣,就将月牙小舟扣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笑着道:“此乃太虚舟,又名浮云舟,是我前世防身逃遁之宝。遇到万不得已之时,展动此宝,都能逃离罗网。只是驱使此舟的太虚清灵之气甚是珍惜,用一次往往要花费十多年苦功在两天交界处采集清灵之气,甚至麻烦,已经多年不用。现送于余小友,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萧清心头不禁暗中吐吐舌头,沙仙子还真不愧黑伽山的二号人物,寻常仙人难以得见的保命至宝都随意送入。还嫌弃采集太虚清灵之气麻烦,弃而不用。
好像记得她的逃遁防身法宝早升级换代,改用纯阳至宝,见谁穿谁,而且一遇到阻力就爆炸,他年幻波池仙府禁制重重,她还一样想走就走。任何仙法都阻止不了。
连忙转过脸去,不好意思多看,万一被沙仙子误会,自己也想捞点好处,岂不尴尬?
沙红燕继续道:“此物平日也可化为一叶扁舟,只要以本身法力催动,就能穿行往来于两天交界的乾天罡风之中。人在仙舟,寻常法宝也难以进攻。我昔年往返人间稠密之处,都是以此舟为住所,游戏人间。诸多妙用,到时自知。”
跟着转头对萧清道:“小道友一心求精求纯,专注本身修为,甚是难得。我送其他法宝,反耽误你的功行,难将列缺双钩雌雄合璧,就将送你三颗乾灵丹防身吧。”
说完,又递过一个指头高下的白玉瓶,随让宫中侍女将两人送入不远的一间楼阁休息。
萧清和余英男在黑伽山三日,第四日才按沙红燕的指教,折返西极山左近,寻觅姬繁所藏法身之地。
两人刚一起身,就见余英男取出一片青碧色的玉叶,扬手一挥,立有一片淡不可差的青光飞起,涌着两人遁光,朝西海飞去。
萧清见青光飞起,两人的遁光声光立隐,再也看不到丝毫踪影,忍不住道:“师姐,沙仙子还有什么指教?”
余英男瞪了他一眼,摇手示意,让他不许说话。好像又觉得有些太见外了,伸出食指,再空中写道:“仙子令禁声禁息,不许露出丝毫痕迹。尤其是一离黑伽山百里之外,就离仙山禁圈笼罩,虽有太清隐形灵符,但难免会被人觉察。再找到姬师伯法体前,最好小心。”
萧清见余英男的指尖现出一缕红光,眨眼交织出一片字迹,越发心生佩服。短短三日,小姑奶奶就功力大进,从沙红燕师徒那里得了不少高明指教,已经将天书副卷通晓七七八八,远非昔日可比。
他这个臭小子则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沙红燕让他潜心勤习余英男传授的峨眉入门心法,体悟其中精妙之处,甚至还不许和天书上所载心法混淆,自然什么都不会。
要是换成常人,难免认为厚此薄彼,萧清却明白沙红燕是一番好意,想方设法玉成于他。不然根基不固,即使拜入峨眉门下,都难以通过下山考验的关卡,下场和几个关系户差不多。
想起来也十分好笑,他和余英男从魏枫娘学来的天书副卷。在沙红燕眼中并不看重,直言是道家寻常的降魔护身法术。尤其术法众多,扎根基的心法却只有一页,很容易误入歧途,舍本逐末,难于精进。
萧清越发对入门扎根基看中,决心不再学习天书副卷的法术,专心领悟峨眉心法和剑诀,不然最后是害人终害己。尤其庆幸的是,便宜师父还来不及传授法术,更是免除了他一难。
见余英男施展灵符后,就专心驾驭遁光,贴着海面数丈高下飞行。剑光所经之处,连破空之声都听不到。连飞三个多时辰,萧清见前面雾气朦胧,无数冰山在内若隐若现。知道到了上次九首神鳌带他们过来的西北二海的交界处。
心头还正在奇怪怎么寻找便宜师父的法体,就见自家蓝色仙钩上蓝芒微微一亮,飞射出的钩芒轻轻一折,朝左前方闪了两闪。
一下恍然大悟,知道姬繁不知道在仙钩上弄了什么玄虚,来到地头就会发生感应,不愁自己找不到。
连忙一拉小姑奶奶,朝旁边指了指。余英男会意过来,继续用指尖写道:“你来主持遁光,我留心四处情况。”
话未说完,就见数十股黑气从天际飞洒而下,转眼展布开来,化为一片广袤无垠的巨网,将大半个天空全部笼罩。黑气好似有灵性一般,刚一接触水面,就自隐去,消失无踪。
再兼此处本来就是黑雾冲天,烟云弥漫,若不是黑气笼罩之处距离两人甚近,几乎要忽略过去。
余英男一扯萧清,止住遁光,不令前行。
只见两道青碧相间的光华泄落当地,现出两位道装少年男女,容貌十分俊秀,女的更是花容月貌,娇艳欲滴,容颜十分美貌,比起紫青玉女逊色不了多少。
只是全身上下带着一股妩媚姿态,惹得男的频频看去,却又一副强行克制的模样。
艳丽女子好像习以为常,有意无意地引逗道:“师弟入门略晚,不知道我五台一门小诸天禁法厉害,再加上诸天摄形镜已经悬挂在中央一元方位,只要任何人进入禁圈,无论隐身法如何神妙,影像都会被我宝镜摄去。就算有至宝防身,也难抵挡我诸天妙术摄形拘魂妙用。”
道装男子恭维道:“师姐法力高强,小弟唯师姐马首是瞻。只是师尊令我二人主持小诸天禁网,更关系到师尊他年未来成败,列缺二宝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师尊既算出那得宝的两位小狗男女途径此地,才让我们设下罗网。就算来人走脱,师父也可以祭炼宝镜中摄来真形,让他们自行降服。师姐欲讨教三阳真诀,还等完事之后,小弟再行奉上。”
艳丽女子面带几分不悦,却面色一沉,冷声道:“金泰师弟果然不凡,怪不得阴阳叟道友那么古怪的人,都会收你为记名弟子,传授三阳六阴真诀。师尊才让我带你至此,一则考验你的道心,一则看你是否忠心师父。要是方才略有他念,就为摄形镜所制,送回云梦山了。”
啊!
坏了,正主儿找上门来了!
又是五台,又是云梦山,萧清就算用脚指头,都知道面前一男一女,多半是他一直提心吊胆的列缺双钩原主人,五台派长老摩柯尊者司空湛的门下。
他现在是自投罗网!
好吧,应该是运道还站在他这边,他方才要是晚来半分,就要撞在人家手上了,他恰好避过,看空中的妖法密布如此之广,大概是打着守株待兔的主意。唯一忘记了兔子已经钻在树洞里了。
两位妖人略说两句,就化为一道碧光,冲天而起,转眼无踪。不用问都是在头顶主持禁法去了。
萧清见两位妖人近在咫尺间,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也是佩服沙红燕所赠的灵符神妙,不然他们两人想躲都躲不了。
还是先按照预定计划,找到便宜师父的法体,用太阳真火焚化,再想法子逃遁。毕竟他们手中还要一件防身至宝,就算司空湛亲至,也毫无办法。
第三十五章 天蓝神砂
萧清知道两人已经身在罗网,越发小心,遁光贴着海面,缓缓朝列缺双钩上蓝芒所指的地方飞去。
因为一心求稳,不想露出丝毫痕迹,遁光比起方才慢了数倍,绕行冰山浮块之中。约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列缺双钩上的蓝芒笔直指着前方,不停闪动。
料知就是姬繁藏身法体之所,定眼一看,不禁傻了眼。
面前是一座残破倒塌的巨大冰山,上面已经断裂成乱七八糟的冰墟,根本看不出形状,与旁边一座座七八分完好的冰山大不一样。
知道头顶有妖人查看,更是连遁光都不敢收去,用尽全身法力,将遁光化为一道三尺长短,儿臂粗细的光虹,缓缓从倒塌下来的碎冰块中穿行进去。
唯恐速度过快,引起妖人留意,不料才穿行百尺,面前蓝光一亮,一下现出一座十余丈方圆的冰窟出来。冰窟正中有五块大小不等的巨大冰块,让萧清神思一阵恍惚,以为走错片场,来到了科幻世界的孤独城堡。
难道我另外一个时空的经历都是做梦?
就在一冷间,手中列缺雄钩蓝光一闪,一道精光径直飞了出去,击在左侧第二个最为矮小的冰块上,只听波的一声,现出一位蓝衣蓝髯的道人,闭目跌坐在冰石上,神态甚是安详。
不过让萧清头大的是,在便宜师父的身畔,上下盘旋飞舞着无数颗蓝色星光,以某种奇异的韵律上下盘旋,来回飞舞。两人刚一靠近,星光陡然大盛,犹如满天繁星般地拓展开来,遍布丈许方圆。
师父,你也太看得起小徒了,你是想让弟子硬撼你的天蓝神砂啊!
心头恍然大悟,姬繁前些日子打西极教的主意,法身不便赶过来。于是就运用生平第一至宝天蓝神砂防护法体,运用元神出战。仗着有沙红燕这个强力队友,当然不怕失陷在西极教的老巢中。
不料情况有变,便宜师父见到大禹神碑后就改变主意,赖着不走。他的法身也用不着了,才让自己这个才入门的徒弟过来收拾。
只是你老人家至少应该告诉弟子收取天蓝神砂的法子啊!
余英男最是谨慎,见姬繁的法身已经寻到,身外还有至宝护身。连忙示意萧清收转遁光,现出身形。
“姬师伯既让你过来,多半有收宝之法,你看看你仙钩上有没有异样?”余英男略一沉吟,就对萧清道。
萧清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将列缺雄钩斜举身前,暗运真气,一道蓝芒立刻朝前面的星光冲去。
只听轰的一声,钩芒刚一接触蓝色星光。就见亿万点蓝光化为无量翠珠,铺天盖地地朝两人当头压下。萧清本意是试探,见轻轻一下就引发天蓝神砂发挥威力,幸好早有准备,一见星光发威,就连忙身剑合一,连人代钩合为一体,化为一道光幕,挡在前方。
刚一接触,就觉得无穷无尽的大力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光虹一下被荡开数十丈外。
“师弟,小心!”余英男见异变突起,也连忙全力发挥太阳神针威力,将足一顿,飞身上前,连人带针化为一道朱虹挡了上去。
两人遁光刚一强行阻挡在前,天蓝神砂威力越发强盛,亿万颗绿豆大小的砂光,犹如山崩海啸般地将两人压了下来,只一裹一压,就如同滔天巨浪般地将两艘小船裹如神砂中。
两人只觉耳边响起了珠落玉盘般的脆响,两人法宝光华一瞬间就缩小至极致,勉强可以挣扎两下。不过时间一久,两人心神一松,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啊,你是存心坑死徒弟啊!
萧清在心头哀嚎一声,知道他们现在唯一之策就是施展救命法宝,逃之夭夭。但就此一来,不仅仅平白让司空湛得了一件威力无穷的至宝,还让姬繁法身落在他的手中。
以司空湛的厉害,一定会将姬繁法体祭炼成神魔,让姬繁元神永远受制于他。若是再不走,还要多送两件至宝进去。
正在愁急间,余英男突然想起沙红燕临行前的言语,“金水相生相克,最关紧要。”
一下陡然大悟,想都不想,就将一颗青莹莹的珠子朝前打了出去。刚一出手,就听波的一声,一片乌金色水光泛起在空中,刚闪了一闪,就和满空的蓝色星光融汇在一起,犹如搅浆糊般地粘连在一起。
连转几转,空中的无量星光就化为了一座蓝巍巍的金山银海,屹立在两小面前。萧清的列缺双钩压力一失,光虹大盛,一下反卷过去,只听亢地一声,横旦冰窟的沙海金山,就化为了一块黑不溜秋的铁块,被双钩圈在当头。
还不等看清,耳中只听一声极为洪烈的厉啸,从头顶响起。余英男双手齐扬,一流朱红光虹飞出,正击在姬繁失去防护法体上,还不等看清,就见姬繁的法体犹如雪狮子般地化为劫会,坍塌在地。
跟着面前青光一亮,一个形如小船的轻舟就出现在两人身前。余英男大声道:“师弟,快进舟中!”
萧清一把抢起铁块,与余英男一道钻入碧绿色的翠蓬中,还不等余英男的的金针收转,就见一位仙风道骨,容貌清秀的中年道人在头顶现出身影。右手一抬,一面亩许方圆的大手,就朝两人抓下。
朱光一闪,太阳神针带着一溜火光返回舱中。
余英男右手灵诀一扬,就见轻舟化为一片银光,一瞬间就射出千百丈外,还不等看清楚,就见宝舟沿着后方的海平面,直直冲出千万里外,余势未歇,直直朝万丈高空射去。
后面有一道青光一闪,但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哈!
你司空湛再厉害,遇到丌南公,也是束手无策的份。想追上沙仙子逃命的法宝,还不够资格。
萧清发出一串大笑。
还不等笑完,脑门上就被余英男敲了一下,“又有什么好得意的?沙仙子说了,以司空湛的法力神通,顶天一两日就追上来了。”
萧清见一两句话功夫,脚下的太虚仙舟竟然冲尽了无边无际的九天之外,回头处只见一个其大无比的大球,上有云气包裹。前方则是五光十色,璀璨无边的满天星斗,光点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多少。
还不等回转过神,仙舟好像势头已尽,陡然慢了下来,朝后面的巨大星球跌落回去。又好像在两天交界的无量虚空画出了一个巨大的三角,不偏不倚地对着最远的地平线飞射而去。
速度之快,瞬息万里,方一入眼,就见仙舟已经落回两天交界的罡风层。被凝如实质,狂旋不止的风柱一阻,仙舟势头不退反进,陡然改变方才直来直去,惊鸿逐电、宁折勿弯的架势。反化为一叶扁舟,顺着风柱边缘,旋转下去。
才转几圈,萧清就觉看得头昏眼花。但仙舟神奇之处展现得一览无遗,舟中安稳如镜,只要一闭上双眼,就感觉不到任何晃动,好像外面只是屏幕上的影响,无论如何猛烈,如何天崩地裂,都仅仅发生在另外一个空间。
不敢抬头再看顶上,对余英男咋舌道:“我知天地南北两极相隔一千零九十三万六千三百六十五里,我们一弹一回,顶多几句话功夫,距离远远超过这个数几倍之多。真的是瞬息万里。怪不得几位最厉害的前辈仙人,能身随念至,无届弗远,又比这法宝高明得多。”
余英男面色有些苍白地道:“就你知道得多!也只会在我面前摆显,一见到有学问的,就马上装成什么都不会的乡下人,有本事怎么不和玉儿姐姐吹嘘去?”
萧清有些畏惧地道:“你没见玉儿姐这三天都没领我们出去游玩?除了几个侍女往来送东西,话都不和我们多说一句。就因为你是峨眉之秀,三英之一。没拿我们当犯人关押起来,已经是好的了。”
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要不是沙仙子在黑伽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镇得住场子,你这个峨眉之秀,早就被人打成猪头了!”
话一说完,噼啪连声,人就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猪头。
余英男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掌,还不忘记重重掐了一记,才淡淡道:“你说谁像猪头。”
趴在船舱甲板上的萧清呻吟道:“小姑奶奶,还用问吗?我知道错了行不行?”
说话间,两人就见前面的仙舟犹如断线的风筝,宛如飞星泄地般地朝前面一座白茫茫的高山砸了过去,光线陡然一暗,只听一阵剧烈无涛的响声从耳边传来,好半天撞击才停止下来。
萧清躺在甲板上,见船身晃动时候,余英男也一下收势不住,迈动双脚在自己身上毫不留情地一阵乱踩乱晃,最后好不容易才站稳身躯。他就算内外功已臻至境,玄功一运刀枪不入。但被一阵爆踩,也成了一张焉瘪的菜叶子,再也没有半点力气站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神物三秀
余英男一屁股坐在了船舱边的玉榻上,看着萧清犹如一条死鱼躺在砧板上等死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有些尴尬地道:“毛弟,我不是…故意的啊,哈哈哈,哈哈!”
“一点诚意都没有!”
萧清挣扎起身,活动一下被小姑奶奶爆踩的筋骨,决定下次再不能在密闭的地方招惹女煞星了。
等起身之后,余英男收转法宝,见两人已经深入山腹数里之多,那么厚的山石被仙舟径直撞了一条甬道出来。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指尖闪烁出的几点宝光照耀,连方向上下都不能辨别。
等和萧清驾驭剑光,飞出这条笔直的甬道。才发现临近洞口的部分,已经被数丈长的积雪封堵,兼势头又快,一下穿了过去。
方见外面天光一亮,身在半空一望,四处都是连绵起伏的巨大雪岭,根本认不出具体所在。尤其天空黑沉沉的一片,密云笼罩,更是连方向都辨认不出来。山顶的雪崩好像余韵方歇,被两人遁光一冲,又有加剧的势头。
萧清知道他们又不会多少法术,尤其雪崩之势如此猛烈,他们再继续用遁光飞行,带起的破空之声,还会继续引发雪崩加剧。
就算雪山生物稀少,但也会弄死不少。
连忙一扯小姑奶奶,收转遁光,落在前面的山脊上,看着脚下一大片冰雪从山谷中崩落下去,声势浩大,看得两人心惊胆战。
好半天冰雪才平息下来,萧清正要开口,只见前方一溜火光从云层飞泄下来,还不等看清楚,一串绿光又从左侧飞落。两人这些时日连经大敌,又在黑伽山小住几日,涨了不少见识,认出这两起光华邪气甚重,一看就是妖人。
且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和他们两人有关系。
正欲找地方先行躲避。只见两道光华刚一汇合,就汇成一道蟒蛇般的蛟龙,口中发出一道赤红若血的光焰,重重打在前面的雪地。
只见半片山石全数化为粉碎,满天积雪和尘土飞扬,犹如涌起了一座小山。地面陷落一个大坑,在尘土飞扬中,一幢五彩金光凭空涌起,流光四射,带着一片热气,四下飞扬。
还不等看清楚,就见绿影火光陡然间由合而分,先是七根红丝带着霹雳之声,连珠发出,朝那溜绿火打去。绿火好像骤然不防,一下打退,还不等落地,一声怪啸,人就消失踪影,满空冒起无数道绿色烟光,四下乱射。晃眼间展布开来,化为一幕大网,将半边山谷全部罩住。
另外二三十道绿莹莹的怪火,就朝火光所化的光虹击去。
两人站在甚远,距离数里之外,都听到千万鬼哭神啸的厉声响彻天地,一股腥秽之气扑鼻而来。刚一入耳,心神就受到震撼,摇曳欲坠。知道妖法厉害,连忙施展玄功,闭住七窍,才觉好过。
空中现出一个丈许高下,相貌狰狞的妖人,通体赤红,身着短裙,全身上下好像有火焰发出,手持长剑,甚是威风。
当空狞笑道:“唐石道兄,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方才你我见此地宝光冲天,那么厚的云雾都被冲破。知道是至宝出世,才一道过来寻找,说好的彼此平分。不料宝物才出现,你却暗中放出百毒金蚕蛊,想私吞两件佛门至宝,这就是你的为友之道?”
空中另外一个阴惨惨的尖细声音道:“道兄的五火问心钉想必是一番好意?今日就让我领教洪兄传自令师蓝苗子的神通,究竟能在金蚕啖体之厄下支持多久?”
说话间,绿色烟光就编织成一面大网,朝中间压了下去。
啊!
萧清在旁边听得明明白白,不禁嘴巴张得老大。你们这些苗疆妖人,能不能义气一点?宝物还没到手就开始窝里斗?一个是红发老祖门下,一个是绿袍老祖弟子,还真是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究竟是什么宝物,值得你们打死打活?
认出两位妖人来历,萧清越发有些头大起来。不过心头也是微微一喜,知道他们多半回到中土,才会遇到轻易不出苗疆的两大妖人门徒联合一起出游。
说话间,只见一片妖光绿火,将火人围得风雨不透,且势头未歇,数百道绿烟更是又劲又直,朝山脊上的两人打来。
萧清列缺双钩自从身剑合一之后,越发通灵变化,不等绿烟打上,就仓然一声从肩头飞出,化为一青一蓝两道精光,挡在前面。光华看去并不十分强烈,却将余英男一起护住。
满天绿火妖光刚一飞至,就见雌钩青芒大盛,暴涨开来,犹如一条蛟龙般,缠绕在两人身侧,迎着前方一扫。只见前方的邪烟妖物如同陨石般地纷纷坠落下地,化为片片残铁碎屑,满空飞散。
青龙凌空卷了两卷,立刻荡开百十丈。
“毛弟小心!”
余英男一声叫叱,正欲动手,却见前方红云大盛,映得天地一片通明。
萧清抬头一看,不禁嘴巴张得老大。前方光霞中多了一条通体赤红的百足蜈蚣,长约百丈,身体比水牛还要粗,头顶两个巨獠闪闪生光,与长足上生出的无数倒刺彼此辉映。刚一飞出,前躯一卷,就抱着一团犹如绿茧的光华,舞动巨牙,狠狠咬了下去。
在蜈蚣身上,现出无数碧绿色的光丝和百十只海碗大小的金蚕,背生进翅,金颚赤足,正四面八方地围上蜈蚣身上,一阵乱咬。
看起来那只巨无霸蜈蚣声势浩大,本该占优,但金蚕刚一出现,蜈蚣身形就暴缩一半,远远没有方才威风。
“毛弟,你看!那是怎么回事情?”余英男将手一指,萧清才发现有更多的金蚕从蜈蚣背上破体而出,四下蚕食对手的身躯。
说起来十分奇怪,蜈蚣的身体好像虚体般,金蚕才咬一口,只有酒杯大小的伤口,轻轻一吸,就飞起一片红光血雾,伤口就化为海碗大小,眨眼间就将威武无涛的身体咬得千疮百孔,溃不成军。
空中的金蚕也变成千百只,满空飞舞,方才那尖细的声音大笑道:“我知道洪兄的元神按照五毒七禽之法修炼而成,和玄门正宗的成型元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我这百毒金蚕蛊正是克星对头,反旁白为我金蚕增添了无数道力。”
说话间,空中越发势盛的金蚕,前锋改变方向,朝萧清余英男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萧清见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知道列缺双钩是古仙人降魔防身至宝,双钩合璧,万邪不侵,更清楚面前两位妖人的底细,知道自己多半不是对手。连忙将手一指,双钩化为青蓝光华,将两人团团围住。
前面只听一声厉吼道:“两位峨眉小友,无须害怕,家师红发老祖,素来与贵教相识。你们手中的纯阳仙剑,正是克制金蚕之物,只需要分出一柄,就能助我杀死这无耻妖人,免去我金蚕啖魂之厄,我感激不尽!”
萧清略一犹豫,还没想好如何分化仙钩。余英男就忍不住将手指一弹,一道通体朱红,亮晶晶的尺许精光,就电射而出,打在那团绿油油的光茧上。
两下刚一接触,就听轰的一身大震,满空朱焰金光四射,蜈蚣消失无踪,空中飞舞的金蚕更被无数牛毛般的精芒扫了上去,迎上就化为灰烬,连劫灰都不剩下半点。
一声怒啸冲天而起,化为一片红霞就消失在天边,还不等看清楚,又一团绿豆大小的绿光射入前面的山石中,径直化去。
萧清和余英男彼此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英男招回太阳神针,愣愣道:“方才那位道友难道也被一道消灭了?我明明是只准备射杀那绿光中的妖人啊!太阳神针也未全力发挥啊。”
萧清指着方才红霞遁去的方向道:“我看倒不是,大概你的法宝和绿袍老祖的太阴魔法彼此克制,引发太阳真火妙用,波及那位道友。若不是你全力收回真气,恐怕两人一个都跑不掉,全数葬身太阳真火下。”
余英男一指前面山谷中屹立的金光,叹息道:“那等他日再向那位道友请罪好了,前面的佛门至宝,那道友居然也顾不得要了,我们上去收好,改日一道送回好了。”
一拉萧清,化为一道朱虹,飞落至方才两人激战之所。
才一落地,萧清就大声道:“师姐,你错了。这里还有一洞府,残余用具有好几样都是新的,恐怕是这两位道友狼狈为奸,不安好心,抢其他人的东西吧。要还也是物归原主才是啊!”
说话间,走进前面那块似碑非碑,似棺非棺的石头一看,不禁傻了眼,使劲揉揉眼睛,然后呆呆地道:“师姐,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余英男给他一个爆炒栗子,笑着道:“你自己说的,可不许耍赖!”
说话间,也走到了萧清站直的这边,刚一抬眼,自己也愣住了。见面前这块五六尺高下的玉石通体非晶非玉,非铁非木,上有五彩光芒闪烁。
最让她惊讶的是,在玉石正中刻着十六个古篆“玄天异宝,留待余来;神物三秀,南明自开”。
字迹古拙,与古仙人列缺所留仙书龙飞凤舞,石破天惊的风格完全不同。
第三十七章 南明自开
萧清鬼叫一声,然后双肩一摇,飞出列缺双钩,化为两道长虹,暴涨开来,将整个坑穴圈住。钩光如电,映得地面亮如白昼。
余英男奇道:“你找什么?”
萧清大声道:“这洞府的主人米明娘啊,她可是你未来师姐齐霞儿的开山大弟子。她得到达摩祖师遗留的南明离火剑二十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有缘人,每天用真火熔炼封锁南明剑的八宝功德神泥,一直都打不开啊,最后被你捡了一个便宜。”
余英男放眼四处搜寻了片刻,才肯定地道:“洞府没有血迹,应该她不在此地,没有遇到妖人。”
萧清一拍脑袋道:“我明白了。这看似巧合,其实老丌已经安排好一切,才让沙仙子赠你护身至宝,将我们带到这里,让离火剑物归原主。”
“老丌?!你还能再没大没小点吗?人家丌南公老前辈救了你的小命,你转过头就改口了,有本事当面叫啊!”余英男又敲了他脑门一下。
萧清抱着脑袋道:“又不是当面没有叫过,要是没有叫过,我们还在黑伽山受罪呢。”
余英男闷在心里好几天了,在人家前辈仙人的地盘,当然不好细问,此时也忍不住追问道:“当时你腹诽人家什么?害得那位老前辈改变主意?”
萧清冲口而出道:“我又没有腹诽他宠爱小老婆,宁失天仙位业。我只是想,我们帮了沙仙子一个大忙,居然还没有优待,简直没有天理。于是就被老丌发现给叫过去了。”
余英男目光转了几转,一下恍然大悟。知道丌南公的小老婆多半是沙红燕仙子,怪不得毛弟谈论起沙仙子时,模样十分古怪,而且忍的十分辛苦。
当下又狠狠给他一下,教训道:“今后想都不许想,背后说人短处,岂是修道人所为?”
萧清马上点头应诺,也觉得小姑奶奶有几分道理。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丌南公的坏话?逞口舌之能,岂不是变成了长舌妇,和峨眉派的几个关系户岂不一样?
余英男见他开始还不在意,转眼就神色凝重起来。心头也不禁有些好笑,毛弟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会说了,很多时候并非存心,只是童言无忌罢了。见他能自己醒悟,也是放下心来。
一指面前的石块,苦恼地道:“我们现在正四处逃窜,如何能带上这么大的东西到处走?”
萧清嘀咕道:“你不是有太虚仙舟吗?放里面正好!”
余英男白了他一眼,凶巴巴地道:“你的法宝还赖在里面呢,我还没找你收租金。现在还要丢一样进去,存心当沙仙子的护身法宝是货船啊?”
尽管觉得有些不妥当,但也清楚这宝物留在当地,更要惹来其他祸端。尤其已经被两个厉害妖徒知道,更难免会去而复返。
当下将手一指,现出指尖套着的太虚仙舟,化为一座尺许高下的小船,立在一块破损的石台上,抱起地上的大石,脚尖一点,化为一道霞光投入舟中。
萧清也收转列缺双钩,跟着小姑奶奶进去看稀奇。
两人刚一消失,旁边五彩云烟一闪,现出一位身材矮小的黑衣道姑。看着破损的洞府,手中灵诀连扬几扬,最后猛一咬牙,七道红丝脱手而出,朝石台上那艘犹如木雕盆景的小舟射去。
不料红丝方一靠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衣道姑急不得地恼不得,她正是萧清口中说说的米明娘,方才因为一事暂时离开,不料才一走就见一点星光从天际飞降,势头之捷生平未见,尤其宝光神奇,光华内蕴,看出是一件至宝。以为是从九天上流落下来的什么异物,连忙赶了回来。
不料还不等去满山寻访异宝,就见红发、绿袍两人弟子从云中掉转遁光,抢先赶了过来,料知不好。知道藏身多年的洞府多半要被两位厉害妖人发现,秘藏多年的佛门至宝也要被夺走。
正担心间,见自己洞府刚被妖人破禁捣毁,现出宝物。不料还不等愁急,两妖人就内讧起来,心头大喜过望,连忙隐身回来,准备等两妖人斗个两败俱伤之后,抢回仙剑就遁望海外。
如意算盘还没打好,两妖人前面又出现了两位正教门下弟子,所用仙剑更是虹飞霞舞,厉害非常,一出手就将两位平日闻名已久的厉害妖人打跑。
红发老祖门下数一数二的弟子见机得快,兼又妖法高强,见太阳神针一出手,就咬断指节,施展化血遁法遁走。而绿袍老祖的二弟子唐石则被太阳神针击得粉身碎骨,只剩元神遁走。
因为两妖人斗法,唯恐被妖法波及,难于抵挡,距离稍远,还不等赶回去抢回仙剑,两位正教门下弟子就抢先一步赶至,更放出前古至宝将洞府笼罩。
正想上前现身出来讲理,不料一听两人问答,不禁愣住了。暗中一看,小道童已是仙风道骨,一身道气。而另外一位年纪略长的女仙,更是羽衣霓裳,仿佛九天仙人般。
开始只当两人是成道元婴出游,才有如此法力神通,知晓自己的前因后果,尤其还说自己将归正教门下,又惊又喜。
听到后半截才发现两人才学道不久,又说那口仙剑是他们的,焉能不急。马上现身出来。结果不等开口,就见两小一下躲进了素来闻名的太虚仙舟中。
知道此宝是旁门最厉害的老前辈炼给心爱宠姬的防身至宝,一两百年未曾出现中土。现在她在外面,攻又攻不进去,想走又不舍。只好在外面等候,再做计较。
萧清和余英男进入仙舟,这才发现整个法宝是一整块五彩斑斓的奇玉雕成,琼槛瑶窗,雕云镂月,巧夺天工,所有布置,无不穷极奢丽。锦云墩、琉璃几,青玉案、水晶床,应有尽有。全船珠光宝气,却无一丝暴发户气息,越发显得古色古香,清幽雅致。
船舱虽丈许方圆,但足以坐下数十人。他们两人方才乘坐此舟从数百万里外的西极外域遁走,只是一转眼的事情,就将两人送到地头,根本没有余暇细看。
此时细看,才发现诸多妙处,比起他们在黑伽山居住的玉华宫的高华清丽,如出一辙,难分上下。
余英男将玉石摆放在琉璃几上,对萧清道:“你都说了无数遍,这把南明离火剑归我所有,那你知道如何打开吗?不然就只能和你的废铁堆放在一起,既站地方,还不美观。”
萧清扭头看着角落摆放着的一团奇形怪状的废铁,哭笑不得地道:“姑奶奶,你侮辱我可以,侮辱我师父的法宝可不行。这天蓝神砂,也不弱于南明离火剑多少,结果你倒好,径直将我师父的神砂变成了一块生铁,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就先嫌弃起来了。”
余英男将俏脸一板,恶狠狠地道:“要不是我帮你将神砂收了,你早就尸骨无存了,还怪我多事?”
萧清赌气将角落的那块通体深黑,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生铁抱了起来,摆放在八宝功德神泥所化的玉石旁边,指着道:“你自己看看,你的东西一眼看去就是至宝,我的就是丢地上都没人要的废铜烂铁,模样还这么丑,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见人了。”
余英男歪着脑袋,一脸古怪地追问道:“但我总觉你好像并不在意,我将姬繁师伯的神砂变成了这模样,你只是说难看。依你小肚鸡肠的心思,要是真出了问题,你早就叫我赔你法宝了。”
萧清尴尬笑了几声道:“好吧,小姑奶奶,我就说老实话吧。刚才我还来不及挂念法宝,焚毁我师父的法身和逃命要紧,现在碰巧又得到了你的仙剑,我就更不担心这件法宝不能恢复原样了。因为让神砂和你这块神泥打开的法子都是一样的,大概还要几年后才能取出应用。”
右手一挥,摆出说书人的口吻瑟道:“将来和你齐名的峨眉二云重返紫云宫,取来天一真水,就能点化八宝功德神泥,也能点化被你弄成金块的天蓝神砂。不然,这两件东西,我们就算用仙剑砍劈,都是毫无用处。倘若用纯阳真火炼化,越炼越结实。”
说话间,好奇地抬起凸凹不平的废铁,重重朝旁边的玉石砸了下去。
他不砸还好,通体黝黑的铁块一角刚一接触五彩光华流转的宝玉,玉上就泛起了奇异的变化,一点乌光微微一闪,五彩玉石身上就泛起了片片涟漪,犹如水波般地从中心荡漾开来,仿佛一下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池。
不等萧清看清,只见玉石中泛起千万点金星,犹如潮水般地朝神铁涌去。
余英男在旁边看得真切,急切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恐宝物发生什么变化,连忙一探手,打在萧清胳膊上,急喝道:“毛弟,快松手!”
萧清也见金光飞旋而来,吓得松开胳膊,一下退开两步,心随念动,掌心现出列缺双钩,雌钩化为一道青光护身,雄钩则化虹飞起,将两团宝光笼罩在内。唯恐宝物发生其他异样,化虹飞走,那他就乐子闹大了。
余英男也连忙手挽灵诀,催动仙舟的禁法,内外隔绝,不让宝物遁走。
第三十八章 一箭双雕
就在两人全身灌注,如临大敌的时候,琉璃几上也是宝光闪闪,金霞四射。只见那块凸凹不平的神铁犹如一块吸水的海绵般,将八方功德泥所化的金星全部吸在身上,更有无数蓝光乌云在上面旋转,出现一个个漩涡,氤氲流转,层层叠叠,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层。
渐渐玉石越吸越小,神铁越变越大,只见星光流转,蓝霞虹飞,却偏生没有半点声息。不到一盏茶,就见玉石只剩薄薄一层,中间现出一把三尺长短,通体朱红的仙剑。
还不等看清楚,就听一声轻雷,紧贴南明离火剑的少许神泥,一下化为片片飞雪,犹如正月里的焰火般,四下飞溅。就在金星满天,异彩乱飞中,一道形如红龙的光虹,腾空飞起,好像有灵性般,微微一顿,就朝船舱飞去。
萧清岂敢怠慢,施展出吃奶的力气,全力催动列缺双钩,化为一圈光幕,将朱虹笼罩在当中。刚一接触,只听当地一声轻响,满天光幕就恢复原样,化为一青一蓝两把寒光四射的仙钩,缩回原样。
就在双钩暴缩的当头,萧清见两把仙钩前端交织勾绞在一起,刚好紧紧将化虹飞起的南明剑锁住,露出小半截还不及化虹飞起的剑柄。幸好早知道南明剑厉害,自己列缺双钩万难抵挡,一见列缺双钩受挫,将足一顿,抢上前去,身钩合一,重新化为两道长虹,犹如裹粽子般,将南明离火剑所化的朱虹缠绕了数百圈。
余英男在旁见南明离火剑的剑柄古拙无华,与剑身本为一体,正微微颤动,前方更是泛起满天霞彩,正欲化虹遁走。想起萧清收取列缺双钩时也是蛮力硬来,想也不想,双手朝前一伸,暗中施展分光捉影的玄门妙术,就抓了上去。
双手刚一握上,一股浩瀚莫测的颤动从剑柄涌了过来,双手虎口立刻震裂,血光飞溅,也顾不得那么多,再次强行运用全身真气,按照分光捉影的玄门妙法死死按住。
本以为难以支持,正欲飞出太阳神针与萧清双钩汇合,合力制服。
不料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双手鲜血四溅的时候,掌心涌来一股暖洋洋的气息,还不等反应过来,就听当的一声,手中多了一……一个大棒槌。
手边处朱虹如血,隐隐有火光透出,前端多了一道五彩交织的彩带,正以惊人的高速紧紧缠绕上来。只一举手间,大棒槌就快变成了大磨盘,五彩光带犹如春蚕织茧般猛缠不休,一眨眼就缠了数百圈之多。
“仓”
一声轻鸣,余英男随手一缩,掌中就多了一把通体朱红的三尺长剑,形制古拙,剑尖射出尺许长的红芒,凝如实质,聚而不散,和毛弟双钩芒尾吞吐不定的模样略有不同。
剑柄尽头形如金莲,和常剑略有不同,刚一出鞘,强烈无比的朱霞就暴涨而出,映得整个仙舟红艳艳的一片,与几道宝光彼此辉映,越发显得绚丽无边。
只是头顶的五彩霞光越来越粗,还没有停歇的架势,浑然不知道仙剑已经收去,依然绕着剑鞘急旋不休。
余英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头道:“毛弟,你是不是转圈子转昏头了?好了,仙剑我收了。”
“啊!”
空中五彩光华由聚而分,现出萧清的身影,落地都有些站不稳,连打几个圈子,才重重靠在船舱玉璧上,重重地喘息着粗气。
余英男见仙剑吐出的剑芒还不到尺许长短,陡然一下触动灵机,知道剑芒仅长八寸一分,暗符佛门妙旨。尤其蕴而不吐,深符佛门不轻易杀生的戒律清规。
见手心鲜血流出,流淌到剑柄握手处,血迹过处。平白多了三尊指甲大小的佛像,各捏手印,甚至宝相庄严。无意中随手一翻,见剑柄另外一边则是多了六个梵文,金光闪闪。
一下明白过来,知道就是南明离火剑的诀印和收发妙诀。尤其最妙的是六个梵文是恩师已经教授过的,不费力气就认出来了。
仙剑诀印一同现出,若不是自己是有缘人,天下间就没人有缘了。
尤其和毛弟说得一点不差,此时更大功告成,尤其仙剑无意被自己滴血通灵,认了主人,不会飞腾变化遁走。
灵机一动,就欲趁热打铁,用峨眉剑诀炼上一炼,就算不能如同太阳神针般的心灵相合,至少也能随心应用。
当下不理会萧清,径直捡起几上的古拙剑鞘,将仙剑收回,就盘膝跌坐在舱中玉榻上,南明离火剑横放在膝盖上,打坐运功。
刚一调息吐纳,将体内先天一气凝聚,就见南明剑顺着自己呼吸,出入剑鞘,剑身的红芒越发晶亮,幻出满舱异彩,照得须发间好像着了火一般。尤其随着吐纳由浅入深,仙剑也是随着真气自然运转。
心头一动,双手诀印一捏,口诵灵诀,就见南明离火剑随同自己心意,化为一幢红艳艳的光霞,笼罩在身上,渐渐由外入内,透入肌肤,红霞云光一下隐去。
萧清见小姑奶奶触动灵机,开始练剑,才片刻就将仙剑收去,忍不住将脑袋使劲砸在了玉璧上,砰砰有声。
让我死了吧,小姑奶奶才是真主角,一路奇遇不断,什么事情都是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就连得至宝。
最让自己想不通的是,小姑奶奶分明是走上了另外一条殊途同归的剧本线,提前两三年就将南明离火剑给弄到手了。
后面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他更是难以预料了。
不过为什么小姑奶奶这次会这么容易到手南明离火剑呢?
神物三秀,南明自开。
神物三秀,南明自开?
天啊,天南神砂、玄阴真水、八宝功德神泥,刚好三件,再被他秀了一秀,南明剑就自动跑出来了。
难道这才是正确的南明剑打开方式?假如猜测是真,难道他的搅局也是因果链条上一环?
难道玄阴真水也具备天一真水的效用?好吧,玄阴真水是五行北方癸水的老祖宗,具有天一真水的功效不奇怪,否则便宜师父的天蓝神砂也不会被玄阴真水所克制,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一想到废铜烂铁,萧清连忙抬眼朝方才的琉璃几看去,然后嘴巴一下张得老大。
琉璃几上那团黑不溜秋的烂泥是什么?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定眼一看,越发有种撞墙的冲动。为什么一块废铁吸纳了一丸佛门神泥,居然变成了粘嘟嘟、软绵绵的玩意,捏上去和稀泥差不多,双手刚一捧上,就化为浆糊似的东西,从指缝间流淌下来。
这不科学!
不对,这不符合五行生克的天地至理啊。水中加土只会越来越干才对啊。天蓝神砂加玄阴真水,将沙子变成了废铁,再加一丸佛门神泥,也该变成黄金或者青铜才对啊,怎么反成了浆糊或者水银了呢?
难道自己的师门至宝要改个名字,叫天蓝浆糊才是?
话说,这也相当于贪污了峨眉的一丸神泥,峨眉派的仙人也多了一个收自己当徒弟的理由吧?
为什么峨眉的天璇神砂加佛门神泥,马上就会升级威力大涨,自己的神砂就变成浆糊了呢。嗨,多半是便宜师父的便宜法宝质量不过硬,遇到佛门至宝就原形毕露了。
但这么说也不对啊,天蓝神砂就算是佛门第一神尼芬陀大师,都要辅以龙雀环,才能用最厉害的须弥手收走。
还以为天上掉馅饼,多了一件不弱于人的至宝,结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至宝变成废品。萧清揪心地看着面前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浆糊,幻想着会不会从里面钻出一个来自未来的液体美女机器人?
萧清当然不知道,姬繁采集四海之水中的五金之精,炼成天蓝神砂,后天虽是金质,先天仍是水质,再遇到西方庚金衍化出的后天玄阴真水。阴阳相生,立刻融为一体,化为后天庚金。
而佛门神泥后天虽是土质,但先天是木质,被西方真金克制得死死的,金气大盛,反重新化生出北方癸水,将西方神泥降服在其中。
就算是寻常的玄阴真水,被一般散仙凝炼百余年,也就化为天一真水。何况他们手中的玄阴真水本乃诸水之源,本身威力就远超天一真水。
西极教谋求数千年都滴水未得,又经大禹禁法与天地日月熏炼数千年,早通灵变化,威力无穷。就算是丌南公亲至,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将二宝重新凝炼合一。
丌南公故意让两人利用手中的玄阴真水取得南明离火剑,也是一箭双雕,既展示了自己的法力神通,卖了两人一个人情,又给峨眉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萧清见余英男凝神练剑,也渐渐会意过来,知道他们一路行来的遭遇,早在丌南公的算中,此举更是投桃报李。让他们多一件至宝护身,让司空湛难以下手。
也收起苦笑不得的心思,将师门至宝装入沙仙子赠送的法宝囊,才跌坐在对面的玉榻上,打坐练气。
天色刚亮,萧清收转真气,见一道三尺长短的朱虹,正绕着室内,缓缓游行。对面玉榻上的小姑奶奶,却不见了踪迹。
心头见猎心喜,也身钩合一,化为一道五彩光虹,朝朱虹迎了上去。
朱虹见状,穿窗而出,萧清立刻紧追出去。只见朱虹方一飞出仙舟,就暴涨百十丈,化为一道经天长虹,冲天而起。
随见一道匹练般的五彩长虹,紧追其上,与朱虹交织纠缠在一起,斗了起来。萧清存心见识南明离火剑的厉害,更是施展出了全身解数,唯恐列缺双钩不是对手,特意双钩合璧出战相斗,将五彩长虹施展得如同神龙夭矫般,满空飞舞。
只见两道剑光彼此纵横翻腾,蜿蜒上下,在万丈高空斗得彩霞四射,电闪雷鸣,不相上下。
第三十九章 问道于盲
约过片刻,五彩霞光好像力弱不支,一下由合而分,化为一青一蓝两道光虹,猛然一掉头,就飞泄回谷底,朱虹也跟踪直下,现出两人身影。
萧清口中喘息着粗气道:“师姐,不打了,我认输了!这南明离火剑比你的太阳神针还厉害,最气人的是,一挨上还烫人,再打我可要被烤成肉干了。”
余英男心头一动,双手齐扬,一道朱虹一道红芒,飞至空中彼此一撞,就见红芒陡然泛出一片七彩光霞,好像发威的模样。而朱虹也有暴涨势头,连忙一口真气喷上,将一剑一针招落手中。仔细一看,二宝都没有损伤,才放下心来。
萧清在旁边摆出老学究的架势点评道:“师姐,你这两件东西看起来都是纯阳至宝,但其实大不一样。太阳神针只是发挥威力后才会引爆真火,南明离火则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团真火,谁挨上谁倒霉。下次我可不敢身剑合一和你比剑了。”
余英男小鼻子一翘,带着少许得意地道:“算你识货,佛门仙剑岂是你的破铜烂铁可以比的?我们在这里耽误了大半天了,赶紧上路吧。沙仙子说了,只要一回到云贵地界,司空湛就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难我们了。”
萧清正要纵身飞起,突然想起什么,擎出宝钩,在一块洞壁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才和才收起太虚舟的余英男化为两道光虹,冲天飞起,转眼联合在一起,朝东方飞了过去。
两人光虹方一离开,一道淡烟出现在洞壁前,见上面写着一行字迹:“南明正主,峨眉三英。明娘若见,九华访云,雁荡拜霞,切记切记。”
哼!
现出身形的米明娘鼻子冷哼一声,气不得的恼不得。昨夜在外面将两个峨眉弟子的言语听得清清楚楚,不用留字,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自己守候了二十载的佛门至宝,费尽心力都不得打开,人家过来轻松容易地拿走,一夜之间就炼得身剑合一,分明才是玉碑上偈语的正主。
两人年纪虽轻,来头却是极大,更有几件前古奇珍护身,她连为敌的资格都没有,想动手也是白送。
不过人家口口声声说她是齐霞儿的门下大弟子,多半不假。若是能拜入优昙神尼座下末徒、峨眉妙一真人之女门下,更是旷世仙缘,又比得一件自己无法保住的仙剑强。
南明离火剑的来头她早听过,只是不知道自己用真火炼了二十年的玉石中藏的就是此物。就算打开玉石,她只要使用一次,那就永不宁日,其他异派必然会全力抢夺此剑,她那点旁门左道的修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现在此剑让原主得走,更是正教泰山北斗的峨眉门下。且人家来去光明,东西也不是从自己手上抢的,还留下名号,指点自己的未来仙缘,也是因祸得福。
思来想去,以自己的出身,齐霞儿多半不会收自己为徒,为什么不跟着那两个峨眉弟子,让他们设法。何况,自己还有一个理直气壮地理由,径直去讨要法宝,然后乘势拜入齐仙师的门下,也比自己空口无凭强。
见前方遁光不快,更知道两人入门未久,自己能勉力赶上,连忙一纵遁光,也跟在后面。
萧清不知道后面跟了一个尾巴,但却知道南明离火剑是藏在大雪山的,距离峨眉不远。只要回到峨眉山,就不怕司空湛了。
毕竟,峨眉后山的凝碧崖内,现在是当今佛门数一数二的高僧白眉和尚驻锡其中,帮峨眉派照看仙府的天书法宝。司空湛再厉害,也是被白眉神僧一巴掌拍死的命。尤其余英男惦记师父广慧师太,一听说距离峨眉不远,立刻嚷着要回去。
两人沿着东方飞了大半个时辰,渐渐发现有些情况不对。对余英男来说,经常由师父带着满天跑,峨眉山远远就能认出来。但大半天都没见到蜀地的影子。
萧清虽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翱翔在神州大地,但在另外一个时空成都平原更是往来多次。虽说这个世界比太阳还大几十倍,但万变不离其宗,中原的地形没有大的改变。
“毛弟,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你看下面这么多河道湖泊,一点都不像都江堰的模样啊!”余英男停住遁光,指着下面清波如画,水道纵横的大平原,一脸肯定地道。
因为是第一次驾驭遁光飞行,再加余英男的南明仙剑又是初次到手,唯恐惊世骇俗,两人将遁光飞得极高,又暗运玄功,将光虹缩为数尺长短的一道梭光,大部分时间都是往密云中穿行,就算是过往仙人,若不留心,也难发现。
萧清连忙撇清关系道:“我只以为峨眉山在大雪山的东方,却忘记了大雪山绵延数千里,我们究竟在哪一段都不知道。这样好了,我们选个无人的地方,下去问问究竟到了哪里。不然如同无头苍蝇般的乱飞,越飞越远。”
余英男咬着贝齿道:“你纯粹只顾着好玩,想看看究竟能飞多快,才一上路就埋头急飞,根本就没看路。刚才谁在打包票,不会飞错方向?”
萧清一脸怜惜地看着她,小声嘀咕道:“明明年纪比我大,天天跟着师傅到处飞,却让我带路,这不是盲人骑瞎马吗,还好意思怪我?尤其你还数落我成天胡说八道,只会吹牛,居然还信?”
余英男归心似箭,没多大心情和他拌嘴,气鼓鼓地道:“回峨眉山了再收拾你!”
一按遁光,朝着身下的一座山岭飞泻直下,转眼落在了一片山崖上,见下面水道纵横,渔船如梭,远近散布着稀稀拉拉的房舍。天色也一下阴沉下去,几片乌云笼罩了大半个天空,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师姐,你看,前面山脚下就有个镇子,我们过去问问!”萧清指着下方炊烟缕缕的镇集道。沿着山崖下的一条宽敞的江河,数十里外还有一座繁华的城市,城郭轮廓清晰可见。
余英男正要迈开步伐下山,萧清一下挡在面前,指着她一身仙衣,唉声叹气地道:“我的姑奶奶,你这样子下去,是不是想让大家将你供起来,天天吃冷猪肉?”
余英男才明白过来,手中暗挽灵诀,身上那件羽衣霓裳就就变成了粗布荆钗,就是素来插在秀发上的太阳神针,也变成了一截破旧的烂木棍。要不是萧清天天见惯,绝对会认不出这是一件仙家至宝。新得的仙剑,更是被仙法隐去。
忍不住小声道:“沙仙子还真小气,我才顶了她两句嘴,就只给件寻常衣服。你没顶嘴,却得了一件仙衣!嗨,这个世界果然是男孩子没人权!”
余英男恶狠狠地道:“你这么羡慕,要不我马上成全你?一剑将你砍了,你下辈子可以变成女孩子了。”
萧清吓得转身就跑,才跑出数十丈,天上就下起了暴雨。余英男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衣裙,眉头猛皱,苦着脸看着天空。萧清心头暗笑,知道小姑奶奶可舍不得弄脏了她的仙衣,见前面的竹林,一下有了主意。
转眼间两根拇指粗细、丈许高下的青竹笔直插在余英男的身前,萧清也一手持着一根青竹,犹如走高跷般地窜了出来,轻轻一点,就弹出四五丈开外,还不等落地,另一根青又点上了一块山石,借势弹起,如飞般地朝山下奔去。
余英男见他用竹竿行走在大雨中,尤自不忘记运转罡气,弹开落下的雨水。也有样学样,跟着他一路踩高跷般的飞奔下去。两人此时已是半仙之体,脚程之快,远非寻常武林高手可比,眨眼间就绕行了数十里的山路,来到山脚的集镇。
见前面镇集甚至繁荣,就算暴雨也有不少船只路人往来,两人继续下去难免惊世骇俗,就径直朝山路口上的一个凉亭奔了进去。见凉亭虽有些破旧,但恰好建在一块斜飞出的大石上,占地数丈,颇有几分仙气。
两人到时,见亭中空无一人,却放着几个箱子,倒不以为意,径直坐在临江的栅栏边,顺手将手中青竹靠在了木柱边。
才一坐下,就见四五条身影,皆头戴竹笠,身穿蓑衣,背插刀剑。正从临江的悬崖边飞速爬了上来,手中的钩索一甩一抖,就窜出丈许。
“江洋大盗!”
萧清嘴巴一下有些合拢不下来,想不到走错路都会遇到江洋大盗,看来他的运道真是衰到极点。
还不等躲开,就见面前人影闪动,多了几位黑衣人。为首一人是个胖大和尚,手持一根寒光闪闪的方便铲,左腰还有一个大革囊,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什么。身边是一位尖嘴猴腮的瘦小汉子,腰间系着一条又宽又黑的腰带。
在两人身后,还有一位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道人,白须白发,若不是一身装束太江湖客,萧清还以为是来了修道人。道人身边是两位身姿妖娆的年轻道姑,更是佩刀携剑。
几人一到,两个年轻道姑就眉目一亮,笑盈盈地朝萧清余英男二小走了过来。
第四十章 轻云出岫
砰!一声巨响,一个大楠木箱子从亭外甩了进来。正好砸在两个道姑中间,阻住了去路。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悬崖跃了上来,轻轻地站在了楠木箱子旁边。
萧清见最后一人是位身材魁梧高大男子,一脸络腮胡再搭配上两道浓眉,就是活脱脱的一山大王。
噗地一声,萧清吓得拉着余英男退开好几步,撞在了木柱上,手软脚软地瘫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起来。余英男见他一番做作,演得惟妙惟肖,差点笑出声来,连忙用手掌按住嘴巴,一屁股坐在了石栏杆上,也装出害怕的样子。
“黄白之物你们平分,人我带走!”
山大王才一落地,就闷声闷气地分配赃物,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更是射出凶光,朝对面几人望了过去。
“公孙武,你想独吞那雏儿?问问我莽头陀手中的日月铲答应不答应?”肥胖和尚厉声喝道,将手中精光四亮的钢铲用力一顿,整个木亭都好像晃了一晃。
萧清见余英男凤目一亮,朝络腮胡扫了一眼,神色甚是古怪,知道必有缘故,但又不便开口。
“无量寿佛,两位何苦为了一个女子伤了和气?姚元道兄,就让两个小徒陪你三月,也抵得上那雏儿。先让公孙兄拔了头筹也不碍事,我们再去享受也不迟,更免了一番开荒的辛劳。”
仙气飘飘的老道士将拂尘一甩,尘丝将莽头陀手中的精钢铲带在一边,两个艳丽的女冠一左一右顺势靠在了大和尚身边,更连声娇笑不止。
瘦小汉子眉头微皱,沉声道:“公孙山主究竟寻到了什么好货色,连说好的黄白之物都不要了?能让小弟开开眼么?”
老道士拂尘一卷,中间的楠木大箱子一下打开。萧清也偷偷半蹲起身体,昂着脑袋看了过去。
见箱中卧着一个美如天仙的黑衣妙龄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琼鼻柳眉,朱唇皓齿,露出半截洁白无瑕的玉腕,越发显得玉肤如雪,清丽无方。
一见天光,玉帘微睁,露出一涵秋水似的双眸,微微朝四周一扫。清光所至,人人都垂下眼去,不敢多看,生怕亵渎了这位光彩夺人、艳绝仙凡的仙女。
萧清和余英男也目光一亮,十分惊讶。此女容貌之美,就算和紫青玉女沙红燕相比,也不差分毫,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稚气。
“这雏儿我要定了!”
正左拥右抱中的莽和尚才一入眼,双手一甩,就将身边的两女甩在一边,腾身就朝黑衣少女拦腰掳去,准备抢了人就走。
余英男见状,正要出手,萧清连忙用手将她拉住,嘴巴微微朝前一努。英男才见情形有异,那位黑衣绝色少女被众贼环围,俏脸依然一副淡然,缓缓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伸了一个懒腰,神态说不出的动人娇媚。
“道兄小心!”
花花道人姚素修素来和莽和尚交好,江湖经验更是十分老道,见情形有异,连忙开口提醒道。
还不等说完,就见箱中的黑衣少女懒腰刚好伸完,娇躯犹如垂柳拂风般地一晃,恰好让过莽和尚扑过来的高大身躯。
左手皓腕一伸,就抢过莽和尚手中一百八十斤的精钢日月铲,手掌一撑,娇躯一侧,横飞在空中,凌空转了大半圈,双足一个连环鸳鸯腿,重重踢在了大和尚的胸口。
还不等莽和尚肥大的身躯朝亭外飞出,黑衣少女就借着双足一蹬之力,借力施力,化为飞燕出云之势,连铲带人,化为一道银光,朝最近的道人当胸袭来。
花花道人纵横江湖数十年,内外功早已化境,见日月铲袭来,不敢硬接,双足朝后一纵,让开锋芒,拂尘一甩,九根寸许长的银针,就朝少女身上的几处大穴打去。
同时间,莽和尚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不顾身中伤疼,双手朝腰间一甩,三个银光闪闪的钢轮,就脱手飞出,成一个品字型朝黑衣女子打去。肥大的身躯却笔直朝悬崖下落去。
距离最远的公孙武心头大急,唯恐同党伤了眼前的上好炉鼎,张开大口,一道黄光就脱口飞出,化为一道六七尺长的光华,朝黑衣女子圈去。一头挡住日月铲,一头荡开莽和尚压箱子的三星夺命环。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黑衣女子手中的日月铲被剑光扫成三截,却依然不惧,身在空中,右手剑诀一扬,一道青光脱手飞出,夭矫如龙,变化莫测,只一卷,就将瘦小汉子斩成三截,更将公孙武放出的黄光圈在当中,连带花花道人飞出的银针也全部绞成粉碎。
花花道人知道公孙武精通剑术,更是西川八魔之一,久经大敌,不一定输给躲在箱子里暗算的黑衣少女。见自己的锁心针无用,倒也怡然不惧,伸手就朝腰间摸去,准备取出两件厉害暗器上下夹攻。
不料就在转眼间,看到亭边蜷缩在柱子前的小道童正大呼小叫,连滚带爬地躲开莽头陀飞出的三星夺命环。锋利无比的钢齿更是擦着道童的脸颊腰身而过,一下钉入木柱,锋刃与小道童只差毫厘。
最让他震撼的是,最后一环朝山崖外飞去,那小女孩轻轻一探手,就将自己轻易不敢硬接的钢环给抓了回来,不动声色地放在栅栏边。
这才突然想起,外面是瓢泼大雨,两个小孩全身上下都是点雨皆无,干干燥燥,只有四根竹竿带着水渍,分明是以最为上乘的内家罡气逼开雨水,以竹代步过来的。
一下心头大赫,知道他们落入了人家的陷阱。江湖上最难惹的是僧、道、乞丐同独行的女子小孩,现在过来了三个,哪里还是对手?
心头立萌退意,大声道:“公孙兄小心,他们还有同党!”
说话间,就一个纵身,朝亭外闪去。
还不等出亭,见悬崖外青光闪动,一道丈许长的青虹拦腰卷过,就势将他卷为两截,化为残尸落了下去。
公孙武怒吼一声,身畔现出百十团火光,朝外打去。
“贼子尔敢!”
黑衣少女一声轻喝,纵身与青光一合,剑光暴涨,化为一道光幕,挡在萧清和余英男的面前。趁着少许空隙,公孙武就化为一道黄光,冲天而起。
山崖外的另外一道光华阻止不及,眨眼间就让黄光遁走。
光影闪动,木亭中又多了一位婷婷玉立、光华照人的青衣女子,一道四五尺长的青光,就犹如灵蛇般地朝腰间剑囊投去,一闪无踪。
黑衣少女埋怨道:“大师姐,你怎么不早来一步,不然也不会让那妖人给跑了!”
声音清丽,带着少许齐鲁之音。
青衣女子笑道:“你自己将人放跑了,却来怨我?这为首一僧一道是首恶,既已经除掉,也算帮了罗家世兄一个大忙,不然岂不是丢人?你都做了恶人,索性恶人做到底,将剩下几个余党一并解决掉。我们等下还要去寻访小师妹的下落,万一错过,岂不是让余师妹落在了五台派妖人的手里?我先将这几箱金银送回去。”
声音委婉动听,一口的吴越之音,说完双手一抓亭中早放着的四个箱子,轻飘飘地提起就闪身飘出木亭外。
黑衣女子莲足轻抬,砰砰两脚,将亭中下跪求饶的两位道装女子踢出几尺外,冷冷道:“尔等作恶多端,本应一并诛杀。姑且念在你二人为恶不多,又是女儿身,才点破你们气海,废了你们武功,自去逃生吧。”
两个妖艳女子知道遇到剑仙,人家已经是手下留情,慌忙连滚带爬的逃出亭外,消失在瓢泼的大雨中。
萧清和余英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看出对方心头的惊喜。
余英男在黑伽山得沙红燕指点了不少玄门要诀,更一眼看出二女的剑光就是本门家数,不用问都是未来的同门,尤其言语中的余师妹,多半就是自己。
萧清心头更是盘算起来,推测二女究竟是何人。现在峨眉尚未广招门徒,门下女弟子更是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料知二女不是白云大师门下,就是餐霞大师座下。目光一转,立刻有了主意,试试就知道了。
黑衣女子方转过头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了少许粉末在亭中尸身上,转眼就化为一摊清水。这才出几锭银两,递给余英男道:“你们别怕,今日之事也别告诉其他人,这银子你们拿着。”
余英男还没想好究竟是收下呢,还是不收。
就见萧清一下扯这黑衣女子的衣角,哭天喊地地道:“仙姑,银子我们不要,我们要跟仙姑上山学道,你就收下我们吧。”
青光一闪,方才离开的女子再次出现在亭中,正要开口。目光一转,落在了余英男的身上,陡然面露喜色,就笑盈盈地靠在木柱边,不发一言,看着师妹如何应对。
“我们不收男徒弟的。这样吧,我再给你几锭银两当盘缠,再给你找个好师傅,你自己去拜师好不好?”
黑衣女子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的是应对之策。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子,取出几锭雪花银,取了两块递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太阴血敕
萧清立刻双眼放光,欢天喜地地抢了过去,更直勾勾地看着黑衣女子手中剩下的三锭纹银。
黑衣女子微微一摇头,就将三锭纹银递了过去。银袋子中又多出了几锭银子,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萧清一副要钱不要命的神情,双眼冒出绿光,直勾勾地看着黑衣女手中的银袋,流着口水,喃喃道:“仙姑,你的银袋子会生银子啊。我要是有你手中的银袋子,还去学仙干什么?仙姑,将你的钱袋子给我,我就不去学仙拜师了。”
黑衣女人愕然愣住,柳眉一竖,复又忍住,摇摇头,将银袋子也递了过去。
余英男再也忍不住,一脚就朝萧清屁股踢去,口中骂道:“你不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萧清早有防备,身躯一扭,就让开这一脚。
余英男莲足一转一圈,就朝他上身笼罩下去。
“仙姑救命啊,小姑奶奶要杀人了!银子我不要了!我还是上山学道好了。”
萧清身躯一缩,一下退在黑衣女子的背后,手中银两和袋子也在刹那间眼疾手快地全数堆在了那张洁白无瑕的玉掌上。
“想跑!今天就和你算总账!”
余英男随手拿起青竹,轻轻一点,就绕身过去,莲足原式不变地朝萧清面门踢去。
萧清一下窜在青衣女子的身后,大声道:“仙姑帮忙说说好话吧!”
青衣女子一个闪身,就让出位置,好整以暇地道:“凭什么帮你?”
萧清见小姑奶奶气势汹汹地追杀过来,大声道:“我知道你们余师妹的下落,就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青衣女子笑着道:“晚了!余师妹,我们两个帮你,一起收拾这见钱眼开的假道士!”
身形一分,和黑衣女子一左一右,挡在了萧清身后,笑着道:“连我们两人的银子都要骗,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萧清双手一翻,抓起柱身镶嵌的两个钢环,大声道:“别过来,过来我就翻脸了!”
手掌一抬,打开钢环上的机关,将刚弹出的利齿顶在了喉咙上,大义凛然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死给你们看!”
对面三女丝毫不为所动,都冷冷地看着他。
余英男更是一脸不屑地道:“动手啊,要不我们帮你动手!”
青衣女子终于忍俊不住,捧腹笑了起来,“余师妹,你从哪里找来的家伙,也太没脸没皮了!”
余英男恨恨道:“死皮赖脸赖上来的,像狗皮膏药一样撕也撕不掉!”
跟着面容一肃,盈盈向两人行礼道:“小妹余英男,请问两位姐姐是峨眉哪位尊长门下?为什么知道小妹的行踪?”
青衣女子一把将她拉住,亲热地道:“我叫吴文琪,她是我二师妹周轻云。我们奉家师餐霞大师和妙一夫人之命,前往岳阳洞庭一带等候两位。因黑伽山那位老怪物暗助余师妹,用仙法颠倒阴阳,无论任何人都难以洞悉你们的行踪。幸亏优昙大师途径黄山,才知就里,让我们二人过来相助。”
萧清拿趁着三女叙旧,连忙将亮晃晃的钢环从脖子上取下来,持在手中,模样有多鬼祟就有多鬼祟。不料刚一转头,就见英气飒飒的周轻云冷冰冰地盯着自己,知道这位姑奶奶也是腹黑型的,要是被惦记上了,今后日子难过。
转移视线!眼珠子骨碌转动两下,突然指着下面江面道:“你们快看,下面的大和尚诈尸啦!”
三女闻言,都朝下面悬崖的江岸望了过去。只见那肥头大耳的和尚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西南拜了三拜,陡然直挺挺地腾空飞起丈许高下,全身一下裂成七块,全身上下,点血皆无。
吴文琪见多识广,认出是三湘七水间最盛行的排教尸解法门,自己虽不怕,但排教素来睚眦必报,难免会找旁人出气,殃及全镇。
正寻思间,一团黑烟从大和尚的尸骸上冒出,化为一团绿莹莹的火焰,若沉若浮的飘荡在雨中。火焰中好像有一条寸许高下,婀娜多姿的身影闪了一闪,就轰地一声爆炸开来。绿焰也刚好分为七片,落在尸骨上,轰的一声,尸骨就化为乌有,连灰烬都不见半点。
吴文琪眉头一皱,对周轻云道:“不好!妖人已经催动太阴血敕令,和我们拼命。想不到这江洋大盗还和暗中勾结排教,怪不得罗世兄要请你我出手。”
萧清好奇地道:“什么是太阴血敕令?”
余英男没声好气地道:“就是不死不休,以命追命,让你死得和面前大和尚一样。刚才要不是你耽误周师姐收拾尸体,也不会闹出这档子事情来。”
吴文琪摇头道:“这不怪你们两个,是我没有预料到一个不会法术的江洋大盗身上还有邪门法术。何况,刚才你们若是上前,反中了妖人算计。直接发动血敕令,全身全数化为毒血爆炸开来,三丈内仙凡不能挡。就算我们有仙剑护身,沾上一点毒血,也是麻烦。”
萧清深以为然地道:“就是,师姐一天到晚就喜欢找我麻烦。我帮了周师姐一个大忙,周师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周轻云爽朗一笑,点头道:“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了。”
萧清伸出手掌,一脸讨好地道:“能不能给借我点银子……”
见周轻云和余英男面色一冷,连忙大声道:“我只是想买点吃的,总不能去抢吧?再说了,在黑伽山落神岭,我得罪了老丌,只能喝西北风。余师姐你天天吃仙府佳肴,也不偷偷带给我一点,我都没说你不讲义气。”
周轻云笑盈盈地道:“这还不简单,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有吃的。”
萧清看着腹黑姑奶奶的神情,吓得连忙躲得远远的。这位姑奶奶,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而且江湖路数门门清,她口中的好地方,绝对是魔窟。
吴文琪摇头道:“师妹不要胡闹,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空中的暴雨就在几句话功夫,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洒洒飘落下来。
萧清伸出手掌,接过两片雪花,大为感叹地道:“秋去冬来,想不到我们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真是宛如隔世啊!”
余英男顺手将三个钢环套在了他的脑门上,笑骂道:“还不是因为你多嘴才招惹来的,亏你还有脸说起?圈子你带着,正好当当金轮法王,铁轮道长。”
吴文琪在一边捂嘴笑道:“其实可以演八臂哪吒,圈子都是现成的。要是想捣乱,小师妹直接发动机关,将他脑袋削下来当球踢!”
萧清马上叫屈道:“我只是和两位师姐开个玩笑,你们就联合一气收拾我,真是男孩子就受欺负,真不服气!吴师姐,请问你是如何认出余师妹的?”
说话间,见三位姑奶奶一副动手收拾他的架势,连忙岔开话题。
吴文琪轻轻抓起余英男的右手,将她小指舞动两下,带着少许得意地道:“其他我不知道,但小师妹手指上的这件太虚仙舟,可是老怪物专程为宠妾爱徒费了不少心血炼制的,样式我一看就知。老怪物将这件至宝赠给小师妹,足见老怪物对小师妹青睐有加,才会有此旷世仙缘。要是换成我和周师妹到老怪物那里,不吃尽苦头,休息走脱。”
余英男咬着贝齿道:“当时丌老前辈也是准备让我们从山脚下走上去,结果毛弟腹诽了几句,那位老前辈就改变主意,让我们亲自入宫见他。毛弟,你一直不敢告诉我,当时你究竟说了些什么?”
萧清吐吐舌头道:“当时我在想老丌究竟会给我们吃点什么样的苦头,于是联想到了将来峨眉开府时的左右二元难关,认为老丌也会考验我们心志为主,顺道吓唬我们罢了。结果就被区别对待了,你正面顶嘴反被老丌垂青,这不是气量狭窄是什么?”
周轻云毕竟年轻好奇,对余英男道:“小师妹,你能让我们两个见识一下这件太虚仙舟吗?我听师父说,这是老怪物专程采集九天落下的一块陨石所制,用来在罡风之上荡舟遨游的,后来改成了一件防身逃命的至宝。”
“原来是用来花前月下讨好小老婆的?”
萧清一下脱口而出,这才想起不是修道人所为,八卦丌南公的爱情故事,岂不是变成了长舌妇吗?不过老丌啊,你也太牛了,人家小情侣顶多荡波明湖,花前月下。你老人家直接荡舟九天,扶手摘星辰,垂首览山河,哪个女孩子不对你老人家死心塌地?
脚下被余英男重重踩了一脚,却也忍着不敢叫出声来。
余英男见他知错,也不多说,将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灵诀一扬,一叶扁舟就出现在悬崖下的江面上,看起来只能容纳两人,多上一人,连立锥之地都无。
四人飞身而下,见小舟通体黝黑,样式还颇为破旧,随时都要沉入江水。当中的乌蓬小舱,更是一眼看穿,里面就只摆放着两块木板,毫无出奇之处。
吴文琪和周轻云刚一进入船舱,就眼前一亮,犹如换了一个世界般,进入了仙府琼宫。面前是一个丈许方圆的舱室,样样布置都典雅华丽,人间所无。
周轻云忍不住对萧清道:“你师姐这里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结果你还要骗我银两,实在可恶。”
萧清馋脸道:“周师姐才是真正的大富翁,将来你们的紫云宫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我不骗你,难道要去骗吴师姐啊?”
余英男拉着二女的胳膊道:“两位姐姐别理他,毛弟最厉害的本事全部在嘴巴上,见一个骗一个。前些日子更将一只得道多年的千年神鳌骗得服服帖帖。结果他就一直不安好心。一直嚷着老乌龟比他聪明,要杀了老乌龟,喝血吃肉抢内丹。”
萧清一下将脑袋耷拉下来道:“小姑奶奶,讲讲道理好不好,明明是那只老乌龟将我们抢走的,你还帮它说好话?沙仙子早就看穿了它貌似忠厚,其实一肚子鬼主意的本质,才将它丢在寒潭受罪。”
余英男笑着道:“谁貌似忠厚,两位姐姐一眼就知道了,你不用自我标榜。”
萧清才想起自己势单力薄,一张嘴怎么能吵得过她们几个。连忙摆正位置,充当侍者端茶倒水忙乎起来。
第四十二章 排教妖人
吴文琪坐在玉案边,笑着道:“小师妹有此至宝,就不用回罗世兄那那边借船了。只是那妖人的血敕令还暗藏北邙山冥圣徐完的太阴妖魂,一个不巧,就要殃及无辜。方圆百里之内要死七七四十九位童男童女,甚至麻烦。有此至宝,我们就先下手为强,过去一捣妖人老巢。”
余英男连忙道:“两位师姐,此舟最为紧要的太虚清灵之气已经用竭,不能瞬息万里,上天下地来去由心了。”
吴文琪失笑道:“小师妹也太小瞧了这位旁门老前辈,仙舟用来逃遁的太虚清气虽用尽,但其他妙用尚在。用来防身护体,最妙不过,就算徐完亲临,我们只要在舱中,也是无妨。倘若太虚清灵之气尚在,徐完这等妖鬼,更是望风而逃,不敢上前了。”
你狠!
萧清立刻对吴文琪刮目相看,不过想想她的外号叫女空空,觉得又理所当然。不惹事能被叫出空空儿的名号吗?餐霞大师门下的几个女弟子,没有一个是善茬。
余英男随按沙红燕所传的法门,催动小舟逆流上行。迎着满天白雪,越发显得天地孤寒,碧江如洗。
萧清从三女的言谈中,才知道周吴两人前来寻访他们,起因就如同自己预料一样。是广慧师太借着送回万载空青的机会,前往九华山锁云洞拜会妙一真人,才知两人此去有惊无险,多有遇合,才停歇了往救之念。安心在黄山借住下来,借灵空石乳之力为广明师太疗伤复体。
直至昨日,百花山潮音洞优昙大师途径九华山,说起此事,妙一夫人才知道两人将返中土,五台妖人司空湛被丌南公所愚,暂时追错了方向。
不过以司空湛的法力神通,定然折返。二小难当妖人雷霆一击,故此让轻云二人持优昙大师灵符,前来接应。
知晓了事情原委,萧清从心头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越发清楚他的优势知晓未来,在真正的仙人眼中,根本不足一提。因为仙人们知晓的,不是一种未来,而是无数种未来,呈现在人家面前的,是无数个殊途同归的剧本。
不知道为什么,萧清并没打听他最担心最期盼的事情,他将来能不能拜入峨眉门墙,好像内心隐隐觉得,无论将来拜入凌浑真人门下,还是成为峨眉妙一真人齐漱溟座下弟子,也是殊途同归。
萧清浑然不知,他此时心头的想法,却是他道心初成,根基已固,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脱胎换骨,已非昔日一心想着抱大腿的门外汉了。
周吴二女见小舟疾行若飞,穿行在河道上,往来船只,却宛如未见,知道是有仙法隐形潜踪。尽管早知是师门大敌所赠之宝,不甚佩服,但见如此神通法力,也暗中赫然。
萧清见数十里的河道,转眼就至,前面的巨大城郭越发清晰起来,楼台歌榭,皆笼罩在了满天雪花中,一片瑞雪兆丰年的景象。心头有些奇怪,开口道:“吴师姐,难道妖人藏身在这人烟稠密之所?好像和我预料的不一样啊。”
吴文琪笑着道:“人家的堂口虽在上游一百七十里外,但老巢却藏身洞庭湖一小岛上。外人虽不知晓,但岂能瞒过左近的衡山罗师伯。我昔日听崔师妹说起过,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场,也不用白跑一趟。可惜玉清师太不在,不然破掉妖人的邪法易如反掌。”
抬眼朝窗外一看,笑着道:“马上到地头了,师妹可将仙舟停下,现出踪迹,径直去拜山。不然排教在三湘七水间声势甚大,教中人物也良莠不齐。虽不乏穷凶极恶之徒,但也有不少正人。我们凭法宝之力闯进去,胜了也不光彩,反被人耻笑。”
萧清抬眼看了吴文琪一眼,就连忙转过眼睛。余英男在旁看得清楚,讥笑道:“又开始腹诽吴师姐了,有什么话就堂堂正正地说出来,不要闷在肚子里。”
萧清反驳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想什么?你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存心挑拨离间。”
余英男羞脸道:“什么叫挑拨离间?你一个男孩子,好意思说和我们女孩子一路的?说,刚才在腹诽什么?”
萧清鄙夷地看了过去,瘪嘴道:“我是说吴师姐想得周到,用老丌的法宝偷袭,胜了也一点不光彩。你身为峨眉三英,结果就被老丌一件法宝就收买了,还帮着老丌说好话,人家周师姐她们有意见的。”
周轻云摇头道:“你们两个拌嘴,不要扯上我!”
吴文琪指着前面的小岛,让英男找一僻静处收去法宝,才从树林转了出来。见小岛的长堤上有一大木筏,用十余根巨木绑扎在一起,上面却搭建了一个宽敞的木棚,看上去犹如一艘简陋的画舫。
在木筏上坐着一身穿麻衣的瘦小老人,手中持着一黄竹棒,通体油光水滑,好像时常抚摸所至。身边还有一全身戴孝的白衣少女,年纪和余英男相仿,腰插宝剑,一脸寒霜。
在木棚中摆放着一个灵堂,上放着三个牌位。但偏生整个木筏张灯结彩,好像办什么喜庆之事般。
萧清小声嘀咕道:“画风不对啊,这是什么规矩?”
吴文琪不理会,径直走到木筏前,开口租船。
白衣少女抬起头来,冷冷地道:“我们这船不租,前行半里有几户人家,你们去那找船吧。”
吴文琪轻轻一步,走上木筏,淡然道:“我们要去三鳌岛,与两位顺路,正好搭个便船,船钱不会少了你的。”
说完,对萧清道:“师弟既嫌弃圈子多出一个,不好唱大戏,就将多的那个给人家黄大先生,权当船钱。”
萧清有些不情不愿地道:“才捡到手,结果没有焐热就要当人情,师姐真会算计人。”
当地一声,将手中的钢环放在了瘦小老人面前的小几上。
对面枯瘦老人微一抬头,露出一双眇目,朝几人望了过来。才看一眼,陡然一惊,一下站起身来,对吴文琪行礼道:“几位姑娘可是从善化来?老朽眼拙,没认出几位贵人,还望恕罪。”
吴文琪笑道:“罗家世兄就是嘴快,我们才来半天,就嚷嚷得三湘一带全知道了。”
瞎眼老人越发恭谨起来,笑道:“并非我那侄儿嘴快,老朽碰巧知道两位贵人到此。刚才从卦象看出少许端详,连算三卦,每卦都不一样。只好暂缓行程,等申时一过,再去清理门户。青琴,过来给几位磕头。”
白衣少女一听,连忙恭恭敬敬地跪倒在木筏上,向几人磕了三个响头,恭声道:“难女楚青琴,拜见四位师叔祖。”
萧清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歪着脑袋一想,不禁有些赫然,心头一股冷气冒了起来。胳膊上的挂着的钢环一下脱落下地,滴溜溜转了两圈,就朝水中滚去。
楚青琴眼疾手快,一下捞在手中,恭恭敬敬捧了起来,呈在萧清面前,轻声道:“小师叔祖,你的东西。”
余英男见他一副见鬼的模样,鄙夷道:“又怎么啦?吓成那样子。”
萧清暗运真气,将内劲凝成一线,将声音送入她的耳内道:“那位老前辈真厉害,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又是送仙剑,又是送徒弟上门。天啊,早知道我也当面顶撞两句,享受一下特殊照顾。”
余英男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要声张。不过多看了面前的白衣少女两眼,见女孩容貌甚是清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头也是喜欢。只是知道她自己都尚未入门,哪里好意思收徒弟?
瞎眼老人见年纪最轻的小道童嘴角微动,自己却偏生听不到任何声息,越发高兴起来,知道有这几位剑仙相助,万无败理。
也不客套,对跪倒在地的女孩道:“还不谢过师叔祖,钢环是他赠送给你的见面礼。此环虽是三个,但日月合璧就有无穷妙用。”
啊!
萧清脸上的笑容一下凝聚,其他三女看在眼中,知道是老人会错意了。不过见萧清肉疼的吝啬模样,都大觉快意。
瞎眼老人倒没看见,径直走到木筏前面,对几人一拱手道:“老朽献丑了!”
扬手一举,木筏前方就多了一个香案法台,上面堆放着各种形如玩具的刀叉针剪和各种法器。香案前摆放着一个水盆,盛得半满,上面有不少山石沙土堆放起的小岛,还有数个木筏小船,具体而微,犹如玩具般。
萧清小声对吴文琪道:“师姐,这是不是移形代禁的法术?”
余英男笑骂道:“你难道忘记了,你记名师父,姬繁师伯最擅长这个吗?上次在西极教,姬师伯就活生生的将我们给变假为真,弄到了西极教的法坛中枢,让我们将十二对摄形宝镜砸了大半。”
第四十三章 五鬼搬运
瞎眼老人一听,越发放下心来,对四人恭声道:“老朽这移形代禁之法,与红花鬼母门下不同,威力不如远甚。虽将三鳌岛真型摄来,但只能摄影照形所用,难以制敌死命。此间距离三鳌岛甚远,就由老朽施展水遁,赶将过去。”
吴文琪笑道:“无需你损耗真元,外间大雪越发弥漫,也不怕惊世骇俗,我就用自家真气带大家过去!”
走向木筏尾部,双手轻轻朝水中一推,只见两股白气飞出,木筏就如飞般地朝前面驶去,势若奔马。
瞎眼老人知道这是道家最为精纯的先天一气,只凭自家修为,不是法力。自己尽百年苦功,都难以到此境界,越发心生佩服。知道旁门左道,一上手就走了邪路,法术看似精妙厉害,纵有无数害人法门,也不是正教求精求纯的飞剑对手。
他虽眼瞎,但内视之术已到化境,神目远甚常人。
面前四人,年纪略长的两位皆身佩剑囊,看上只有尺许长短,但森寒剑气隐隐透出剑匣。年纪略小的两个,女的看不出丝毫端详,但男童身上却隐隐带着一团祥辉,分明是身怀仙家至宝,才会让盆中所禁五鬼战战栗栗,缩在禁物上不敢冒头。
光是此宝,就让自己无需损耗元气,也能拘役五鬼行法。
吴文琪一连推了三下,才收转手掌,笑着道:“还请黄大先生暂为掌舵,小妹用点蛮力,只能直线前行,贻笑大方罢也。”
瞎眼老人姓黄,江湖人称大先生,早已经遁世多年,只是一时义愤出山。闻言道:“老朽岂敢?只是略知一些旁门小术,在几位仙子面前连班门弄斧的资格都没有。”
说话间,将手掌朝水盆一拂,然后轻轻伸手将盆中只有指甲大小的木筏轻轻一拨,对着那块形若小岛的礁石。就见木筏无风自动,盆中清水更是变得波涛浩渺,好像有片片银光闪动。前后左右也出现许多舟船虚影,倒映其中,越发显得具体而微,神秘莫测。
知道木筏至地点还有片刻,开口询问四人姓名。
周轻云眉头微微一皱,只告之她们四人的姓,却没说出名字。
黄大先生情知自己左道旁门,不入正教高人法眼,能叫自己一声大先生,已是莫大福分,不敢再问。
木筏如飞,转眼就驶出数十里,前面现出一座孤零零的小岛,只有百十丈方圆,东侧有三块品字形的巨石耸立,远远看过来,好像三只巨龟聚集在一起,伏在湖面饮水,形态甚是生动。
巨石前方,停放着一队木排,数百余根数人环抱的巨木,用竹缆蔑条和粗麻制就的巨索层层捆扎在一起。萧清暗中一数,共有十八个巨木筏子。
楚青琴一见,双目好像要冒出火来,低声道:“黄公公,我家的木筏全部都在这里。”
黄大先生伸出枯瘦的手掌,按着她的肩膀,示意道:“幺女稍安勿躁,有几位仙子在此,不愁你的血海深仇不能报。”
回首对四人道:“前面木筏本是我外侄船行所有。因木排中有几根上好的老楠树和半截沉香木,被隐居三鳌岛的罗家婆看上,暗中下阴手害死了我幺女一家三口,现在楚家船行上下还等着这队木筏救命,老朽先施法物归原主,免得罗家婆施展阴手沉木湖底,再取就难。”
吴文琪笑道:“大先生尽管施为就是,只是左起第七筏和十一筏暗藏玄虚,大先生暂时不用理会。”
萧清定眼看去,才发现对面的那两筏好像光影模糊,里面竟然是空的一样,忍不住道:“第七木筏好像是假的,里面好像有几条人影。不对,是鬼影子!一、二、三、四、五,刚好五个,藏了一个在木筏下面。”
黄大先生恍然大悟,谢声道:“多谢小仙长指点。原来是罗家婆想用小六丁法术,驱使五鬼与老朽为难,容老朽破这小术。”
吴文琪摇手道:“大先生且慢,此等幻术,还是让我来吧!”
伸手一抬,对萧清道:“圈子给我,我们物归原主!”
萧清将胳膊上套着的最后一个钢环递了过去,小声嘀咕道:“师姐太小气了,才捡来的东西就要送回去,真不甘心。”
吴文琪不答话,余英男却拿着手指在楚青琴的脸上刮了两下,取笑道:“吴师姐是怕了你,要不然你动不动就要拿着明晃晃的锋刃威胁自杀,真要见了阎王,吴师姐也是有罪过的。”
萧清大恨道:“不是说好了揭人不揭短的吗?”
见两人又吵上了,吴文琪忍不住摇摇头,将手中钢环掂量了一下,朗声道:“明人不做暗事,莽和尚和妖道都是我杀的,你们既然下了血敕令,我自然接招,现在登门拜访,东西还你们!”
手掌一甩,钢环就化为一圈银光,急如流星般地飞划过百十丈的空间,击在了一排木筏的巨木上,钢环轻轻一折,就弹上了第七座木筏。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木筏就如同着了火一般,引燃起来。火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闪就失去了踪影。萧清几人看得清楚,才发现木筏是纸糊的一个架子,里面还有一个香案,钢环过处,正好将香案打成粉碎。
光影闪动,更有五条如烟似雾的鬼影也一下引燃起来,连惨叫都未发出,立刻无踪。
钢环余势未斜,朝另外一排木筏飞了过去,微微一弹一转,腾空弹起,歪歪斜斜地朝第十一座木筏打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腾空而起,朝钢环打去。一声轻鸣,寒光四射,木屑飞溅。一个身长丈许,手持钢叉,全身带着钢甲,状若天神的人影,一屁股坐在了木筏上。将捆扎好的数十根巨木一下坐跨,手中的钢叉也断为两截。
黄大先生白多黑少的眼睛好像恢复了少许神采,心头又惊又喜。过来的几位仙女比预料中的还要厉害,光是运用玄门真气,就能击毁敌人暗藏的法坛,更暗藏纯阳真火,将小六丁法术拘役来的五鬼全数消灭。
最后一击,则是硬生生地将六甲附身的神士也一并打回原形。光是这两下,就足以让暗中施法者元气大伤。
吴文琪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回头道:“大先生留在此地施法,取回木筏。两位小师弟小师妹就留在木筏上,为大先生护法。周师妹,随我前去拜会一下名震三湘的罗十一姑。”
说完,与周轻云一道,莲足轻跨,踏着水波,朝前面的小岛行去。
大雪纷飞,鹅毛大的雪花,刚一靠近二女身侧,就好像遇到一股无形气罩,全部弹开。两人凌波微步,不带半点火气地朝前行去,幸亏雪大无人,不然早就引来无数凡夫俗子顶礼膜拜了。
黄大先生知道二女不是左近的武当派仙女,就是昆仑峨眉两教弟子,方不愿借自己的旁门小术成事,尤其好像知道自己心意,将身怀至宝的二小留下,相助自己行法,更能事半功倍。
当下也不多说,沉声道:“琴儿,上香!”
楚青琴收回羡慕的目光,从香案上取出七支尺许长短的细檀香,每点燃一支,就递了黄大先生。
黄大先生脚踏天罡,口诵灵诀,按照七星方位,将七支细檀香插在了香案前的水盆中,若沉若浮的立在水中。刚一点上,就见七股青烟笔直升在空中,高越丈许,凝而不散,丝毫不受湖面上的狂风影响。
最让黄大先生惊讶的是,青烟顶端眨眼结出七朵形如灵芝的烟光,婷婷静植,也不弥散在空中。他施展五鬼搬运术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此等异相,知道是五鬼倾力相助征兆,平日必须献祭生魂方能出现。
此时最是凶盛桀骛的五个恶鬼驯服异常,还不等他施为就先行降服,任凭驱使,定然是身边仙童有什么玄天纯阳至宝,才会如此温顺。
“师姐,这是不是广成子天书副卷所载的‘日月耀七星,乾坤遁五行’之意,以北斗七星遥制五行。我一直不明白,今天见老先生施展,有些懂了。”萧清指着七道银针粗细的烟光,小说问道。
余英男瞪了他一眼,小声道:“黄大先生只用了水火土木四遁,隐去杀伐最重的五金法物,其实是手下留情,不欲多伤人命。不然将旁边铜针插于天权前方三寸,何止厉害百十倍。”
两人一问一答,字字落入黄大先生的耳中,犹如醍醐灌顶般,让他赫然开朗,卡了数十年的功窍犹如溪水般流淌在他心头。双手不禁一抖,刚拿起的两片树叶制成的小船再也放不下去。
萧清将手一指,对着七道烟光犹如灵芝的烟云道:“师姐,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七星方位幻出的七星,不指向香案上的日月令旗,而是指在你身上。哦,我明白了……”
还没说完,就被余英男轻轻踩了一脚,对他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架势,示意不要乱开口。
第四十四章 北邙女鬼
黄大先生心头翻起了滔天巨浪,才明白自己刚才错将冯京当马凉。禁制五鬼的,是姓余的仙女,而不是隐泛宝光的萧仙童。暗中拿眼轻轻瞥了过去,见头顶的七朵灵芝,皆指向了余英男的秀发云鬓上。
身穿一身破旧衣服的余仙,云鬓上只有一根毫不起眼的木针发髻,样式简陋古拙。暗运内视之功凝神看去,依然看不出任何端详。心头暗自叹息一气,知道自己有眼无珠,玄门至宝放在眼前,都认不出来。
不过却明白余仙身上的至宝,居然夺天地造化,将天罡七星制得服服帖帖,拘役来的五鬼更是大气都不敢冒一声,根本不怕五鬼反噬。他大可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试刚才无意听到两句仙诀的领悟所得。
排教的五鬼搬运术,最怕五鬼反噬,道行不够,稍有不慎,就是自取灭亡。原本在香案上准备了好几件克制五鬼的法器灵符,唯恐丢丑,更拔下了三根主发备用,不料现在一件都用不上,且更悟彻七星五行合运之理,法力大涨。自然可以从容行法,一举制敌。
当下收挽灵诀,将手指朝水盆中一伸,徐徐画了两个圈子。就见水波中无风起浪,陡然陷落一个漩涡。具体而微的小岛边上漂浮的十余个小木筏,就一下沉入漩涡中。
才沉下三艘,几人耳中就听一声厉啸,从天际传了过来。而小岛上陡然飞起一片巴掌大小的乌云,朝水中林立的香火扫了过来,盆中一瞬间也变得巨浪滔天,狂风大作。
黄大先生知道是排教的太阴六癸邪法,见状不慌不忙,正要手举灵诀,朝中指刺去,以本命真火相抗。说起来也奇怪,就在那片乌云刚一接触最近的一根细檀香时,香头火光一闪,微微一亮。那片乌云就无风自燃,波地一声烧得干干净净,整个水面也立刻风平浪静。
“老鬼如此不讲情面,老身跟你拼了!”
盆中传来一丝尖锐无比的厉吼,五道黑烟笔直地从盆沿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还不等靠近七根香柱,就见细香上又劲又直的烟光陡然下垂四五尺,前方的七朵如意陡然化为七朵红莲,不偏不倚地挡在前面,迎着黑烟一烧,就化为灰烬。
就算是黄大先生见多识广,此时也做声不得。知道烟光变化,是拘役来的五鬼自动应敌所至,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尤其最为微妙的是,五鬼只要受到少许攻击,就自然引发先天日宫镇物微妙,发出乾天纯阳真火,将来犯敌人一举歼灭。
五鬼如此出力献媚,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势头。暗中查看余仙动静,见她和萧仙童只在旁边静观,看得聚精会神,分明不是暗中施法所至。知道光凭那法宝的微妙,只要略加还击,就可以将老妖婆的老巢化为火海。
而五鬼见自己得胜,越发嚣张起来,想乘势追击,一个个跃跃欲动。
连忙一举手中金牌,化为一圈黄光照了上去,低喝道:“尔等还不搬运木筏,更待何时!”
号令一出,只见盆中水波大作,一个海碗大小的漩涡一起,就将剩下的十余个小木筏全部圈住,沉了下去。
突然只听“轰”的一声,木盆中的七根香柱陡然烧了个干干净净,水波上现出一溜绿火。
只一闪,就现出一个尺许高下,面容苍白,容貌姣好的黑衣女子,一手持着一面血污狼藉,鬼画桃符的白色妖幡,一手持着一把通体碧绿的小剑。若沉若浮,若隐弱现,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刚一现出,就扬手朝将手中犹如玩具的妖幡,朝前一招,数十团芝麻大小的火星,就朝黄大先生打来。
几声鸡叫,水盆上空的顶棚上,陡然现出五只雄赳赳气昂昂的五彩大雄鸡,长得朱冠锦羽,铁爪如钩,各种口中喷出一团火光,朝黑衣女子烧去。
还不等火光喷到,就听一声龙吟,萧清大声道:“老先生小心!”
想也不想,左肩一摇,将自动现出,鸣声警示的雄钩化为一幢蓝巍巍的光虹,犹如蛟龙出海般,将法台带水盆一起紧紧圈住。
右肩上一同现出的雄钩蕴而不吐,射出数丈高下的剑芒,将自家三人一同护住。
余英男一声娇叱,手捏剑诀,正欲飞出才与身相合的南明离火剑,就见萧清早已动手,制敌护身,一气呵成,神速异常,根本不需帮手。
掌心才冒起的一点红霞,也就收去。
一道青虹,从湖面电射而至,还不等飞至,又掉头而去,空中传来吴文琪的声音道:“我去与周师妹扫荡妖窟,你们将那女鬼圈住,不要让她跑了,等下我有大用!”
女鬼见势头不佳,一声厉啸,身形一下涨大数尺,手中满是血光的妖幡连连打出。只见无数碧莹般的鬼火,带着无数阴风,狂涌而出,一下将法坛香案打成粉碎。但前面那道匹练般的蓝光已经化为一面光壁,从四面八方团团涌了上来。
尤其蓝光前端射出的芒尾,好像有灵性般,自己闪到何处就挡到何处。最让她胆颤心惊的是,连连施展五行大挪移,平日瞬息百里,虚实互换的逃生保命之法,都毫无效果。
面前的蓝色光虹好像有无穷吸力,将她层层禁住,脱身不得,知道遇到了玄天纯阳至宝,天生是自己阴魂的对头克星。正欲凭舍多年元气,施展出太阴遁法,从空隙逃遁出去。
不料方一咬牙,就见前面小童上手指灵诀,肩头的另外一道青光电射而来,与前面的蓝色光壁彼此一汇,就化为一个丈许方圆的巨大光球,将她团团围住。
看上去就如同两道盘旋飞舞的精虹紫电,相互追逐,生出无穷吸力,让她诸般邪法全部无效,就算此时拼舍一甲子的修为,也只是白白送死。
黄大先生惊魂未定,心头暗道好险,知道若不是萧清替他挡住灵鬼,他哪里是太阴鬼焰的对手。
女鬼的来历略知一二,知道多半就是罗姑婆想尽千方百计找到的靠山。不想面前的二位小仙如此厉害,一出手就将北邙山的女鬼困住,而且吴仙子又早知道她的来历。知晓自己方才断定无差,四仙皆是峨眉门下,才不将北邙山冥圣徐完放在眼里。
见女鬼双目绿光闪闪,一副怒急的模样,唯恐她铤而走险,连忙劝道:“乔道友稍安勿躁,这几位仙长,都是正教门下。若是要想斩草除根,余仙子身上还有一件纯阳至宝,施将出来,道友更是难当。”
女鬼才怒气稍平,方才余英男手中的朱虹虽一现就隐,但她已经看出几分来历。尤其此时腰间又多了一把通体朱红,古拙朴实的短剑,剑柄更与寻常不同,乃是一朵莲花。
虽未出鞘,但宝光隐隐,火光流转,一眼看上去不知道多少层,知道多半是传说达摩老祖遗传的南明离火剑。若真是此剑,就算乃师冥圣徐完亲临此地,也讨不了好去。只要此剑一放出,与面前的双钩上下夹攻,她连一丝残魂都保不住。
萧清此时全力驾驭列缺双钩,将那女鬼团团困住,见她一连冲突几次,就不敢上前,越发畏缩得厉害。一张俏脸越发愁急,一副要哭出的模样。
正欲放开仙钩禁圈,突然心头一动,知道无论什么妖女,都精通各种各样的心灵禁制,稍一不慎,就被妖法所迷,上当受骗不说,甚至连人带宝都给引诱过去。邓隐就是最佳的例子。
此时心软,说不定就是中了少许妖法,心头一凛。连忙盘膝坐下,闭上双目,指挥列缺双钩,将女鬼团团围住,只是上下盘旋之势渐渐放缓,以剑带眼,任凭仙家至宝自动发挥威力。
“死小鬼!”
光圈中的女鬼恨恨骂了一句,见前面的对头稍一动摇,就警惕起来,直接盘膝打坐,如临大敌般地将她围困在中间,任凭她的魔法如何厉害,也派不上用场。
楚青琴见状,越发羡慕,刚才奉公公之命行礼,心头并不十分佩服。
但此时见二人都是手发奇光,夭折如龙,正是公公说的剑仙一流的人物。尤其余女仙更是对自己青眼有加,突然灵机一动,一下跪倒在余英男面前,也不说话,眼巴巴地看了过去,将一曲心意全部从眼神送了过去。
余英男急不得地恼不得,又想找萧清出这口恶气,要不是这家伙泄露先机,自己怎么会对自己将来的徒弟那么亲热。
混蛋,自己当癞皮狗还不算,还要多找几个癞皮狗一起过来找麻烦。
心头暗中骂了两句,怒气才平息下来。知道这事情多半和黑伽山的那位老前辈有关,若不是那老前辈安排好一切,他们两人这么会一路连连凑巧呢?毛弟说得一点没错,这这些老前辈都是烛照万里,洞悉未来,能见到一面,就是莫大的仙缘。
可惜自己都未入门,谈什么收徒弟?
第四十五章 两个选择
萧清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其他人眼中钉,正潜心体悟列缺双钩的分合动静之妙。尤其峨眉剑诀所载的内容,与广成天书的心法一动一静,一内一外,并无多大的区别,渐渐触动灵机,运转先天一气,将列缺双钩恢复原状,化为两道首尾相衔的青蓝光虹,缓缓飞行。
黄大先生此时才看出是两柄仙钩,此时缩为三尺长短,通体寒光闪闪,犹如一涵秋水。青钩冷气森森,蓝虹霞光熊熊,照得整个木筏霞光异彩,绚丽非凡。此时若沉若浮,缓缓绕行,越发显得精芒四射。
悟出是雌雄一对,青阴蓝阳,若是双钩合璧,威力更甚。方才法坛被破,五鬼正欲反噬,恰因镇物威力太大,不敢造次,就在一缓间,蓝虹如电,已经将女鬼圈住,五鬼更是慌忙逃遁,唯恐葬送。足见此宝威力不在余女仙的针状法宝之下。
连忙暗中施法,将从水中遁走的十六条木筏,送出三十里外的起身之处,让师侄何太冲安顿。自己和青琴静观诸位仙人降魔除妖。
约过片刻,列缺双钩上的霞光异彩全数收敛,只剩两柄锈痕斑斓的破铜烂铁,虚悬在女鬼的前心后背,一动不动。
楚青琴忍不住道:“师父,女鬼要跑!萧小师祖坚持不住了!”
不料一言刚落,却见黄大先生莞尔大笑,摇头道:“幺女不识先天奥秘,尽开黄腔,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楚青琴这才发现空中的那女鬼,更是一动不动,也同样虚空跌坐,双目紧闭,连手中的碧剑长幡都一起收去,面容甚是凝重。
楚青琴一脸不解地道:“公公,孙儿不明白,你就告诉人家嘛!”
黄大先生笑着道:“此乃玄门最为玄奥的以静制动,你没见乔道友都将护身法宝全部收去,就是唯恐引发仙钩的气机感应。无论乔道友有任何神通变化,甚至只要心念动出,都会招致仙钩雷霆万钧一击。”
楚青琴一头雾水地道:“公公,孙儿越听越糊涂了。你看雪花都飘落在小师叔祖的宝物上了,怎么又不会像刚才般地将雪花融化呢?”
黄大先生摇头道:“这些玄门妙旨,公公也不通晓,你不如问你师父好了!”
余英男猛一跺脚,大嗔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师父,你们不要好的不学,尽学癞皮狗耍赖!也不许叫我师父!”
黄大先生见自己灵机一动,试出真相,心头大喜过望,喜笑颜开地道:“是是是,现在还不是,老朽多嘴了。琴儿,可不许乱叫余仙子为师父,还是跟着公公,叫祖姑吧。”
楚青琴一下会意过来,按捺不住满脸的喜色,连忙对着余英男磕了一个头,才欢天喜地地站起身来。目光一转,见木筏中摆放的灵牌,神色一下黯淡下来。
余英男将她的表情全部收在眼中,也是心头暗赞,知道就此一念,已经足以晋身仙人门墙。
想了一想,对她道:“我现在还未正式拜师,怎么可能先收徒弟?你既潜心修道,他年若是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黄大先生趁机问道:“请问余仙子将来究竟要拜何人为师?”
余英男笑而不语。
黄大先生就不多问,知道等此间事了,去善化找大侠罗新打听打听口风,也**不离十了。至少近邻的武当一脉,七位女仙中既无姓吴,又无姓周的。
木筏上的三位女仙,比起昔年见过一面的石玉珠仙子,根骨资质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周余两人,难分瑜亮,一身仙风道骨,更是生平仅见。若是外侄孙女能拜入门下,可谓是黄、楚两家的旷世仙缘。
两道青虹泻地,现出吴周二人。
吴文琪刚落地,一见木筏上的情形,俏脸也是微微一愣,转眼笑道:“够了,够了,萧师弟,将你的烧火棍收了,这岂是待客之道?乔道友,小师弟出手冒犯,我可得向你谢罪。本只是想留乔道友说几句话,不料却做了恶人,真是罪过罪过。”
萧清双目一张,两道清光一闪,空中虚悬的仙钩就凭空消失。见师姐得了便宜还卖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做恶人的可是我,要哪天被女鬼害死了,就天天阴魂不散地缠上你,要你偿命。”
才一说完,腰肉一疼,不用问都知被小姑奶奶掐了一下,连忙住口不言。
仙钩一撤,虚空盘坐的女鬼身上陡然冒起一团若有若无的绿火紫焰,将全身笼罩在内。一张秀气苍白的脸庞柳眉一竖,冷冷道:“贵派玄门正宗,乃是天下诸正教的北斗宗盟,我等邪门歪道,岂敢高攀得起。有什么话,不说也罢!”
吴文琪知道此女被强行截留下来,还被玄天至宝不大不小的威胁了一下,就是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她哪里会有什么好话?现在发出轻易不用的血河紫焰,做出两败之势。不过小师妹身怀纯阳至宝,她那血河紫焰全无作用。
当下也不说破,轻笑道:“乔道友虽是太阴一脉,却志向高洁,生平更未做出害人之事。方才我们苦苦相逼,道友都未听罗姑婆之言,发动太阴禁法相拼,我等自然承情。我请道友留下,是有一件你我两利之事,或许能在两三年后保住乔道友元贞之身,不知道友是否愿意一听?”
萧清一听,忍不住又看了眼前的女鬼几眼,小声对周轻云道:“周师姐,这女鬼是不是徐完门下,名叫乔乔的那个?”
全身如烟似雾的女鬼绿光一闪,人就凭空消失,遥遥传来一个冰凉的声音:“道不同不相为谋,贵派大敌将至,我与两派素无交情,今日之事就算两清。”
周轻云不禁哈哈笑道:“师姐还想逆天行事,师尊早说你打错了主意。这下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吴文琪不以为意,摇头道:“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与虎谋皮,只是听优昙大师说起,略尽人事罢了。不料反让萧师弟给了一个下马威,差点接下冤仇,不过此女将来再与本门弟子相遇,更会多了几分戒心,不会铤而走险了。”
回转头来,对黄大先生道:“罗姑婆已除,它老巢中有不少金银珠宝,我等出家人要这些黄白之物无用,还请大先生前去收拾安置。我等几人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扬手一举,一片金霞微微闪过,四人就消失了踪影。
黄大先生让楚青琴跪地拜送,心知肚明面前四仙应是传闻中的峨眉一门,现在大敌当前,更不欲连累自己,才先行遁走。自己这点旁门小术,虽纵横人间,但遇到真正的仙人,却毫无用处,也是唏嘘不已。
萧清见吴文琪用法术隐去身形,人依然停留在原处,并未飞走,心正奇怪,就隐隐听到天空传来一道极为细微的破空之声。刚一入耳,就见一道又细又短的遁光,出现在头顶,青红黄三色光华变幻交织,构成一道绚丽的彩虹。
遁光看上去只有尺许长短,高悬云层之上,盘旋了两个圈子。就化为一道经天长虹,犹如天河倾泻般地朝东南放投去,一闪无踪。
吴文琪才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司空湛此时虽认出优昙大师的灵符,不敢撕破脸皮,强行与大师为敌,这才退走。但对萧师弟手中的列缺双钩断然不会死心,必然挑唆几个厉害海外妖人与萧师弟为敌,暗中再下手抢夺列缺双钩,好为抵御四九天劫中的乾天真火之用。”
跟着面容一整,正色道:“萧师弟,优昙大师曾赠我两道灵符和一个锦囊,让我转告师弟,你手中列缺双钩本有一劫,应该落在司空湛手中三年,方能转归正教。但师弟因为机缘遇合,提前将仙钩取在手中,固能防身御魔,但却多了一番因果。萧师弟现有两条路可走,不知道师弟选择哪一个?”
萧清见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前辈神尼优昙大师都替自己出力,心头一阵狂喜。知道有此老垂青,他的梦想已经不是白日做梦,连忙道:“还请吴师姐明示。”
吴文琪将手中锦囊一举,端声道:“第一路就是你和余师妹返回峨眉,从解脱坡后的秘径,前往峨眉金顶下昔年连山大师所留的洞穴,潜心修炼两年零七个月,等候秦道友劫满归来,方许出洞。有大师所赠灵符封锁,就算任何利害妖人也难攻进。”
萧清下巴一下落在地上,这…不是变成了天狐的待遇了吗?
正要毫不犹豫地答应,却见吴文琪频频看了余英男两眼,心头一动,连忙道:“第二条道路呢?”
吴文琪收回手掌锦囊,沉声道:“第二条路是南海有人相待,关系师弟毕生仙业成就。稍微走错一步,就需要连转七劫,方能重返玄门。且此事日期难定,只有半个时辰,仙机微妙。就是所见何人,也需师弟随机应变,不能提前泄露。”
萧清有些傻眼了,这两个选择题真是天壤之别,任何有些脑袋的,都会选择第一个啊。谁愿意去玩“谁是有缘人”的游戏啊?
一方是康庄大道,一方是万丈悬崖,萧清不知道优昙神尼为什么向自己出这么一个题目,就算是用屁股想,都知道选优势最大的那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