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阳光周末
五个人又在沙漠中晃荡了近一个时辰,袭人的热浪之下,燕媚儿和姚瑶这两个好奇的游客终于累得哑口无言了。可是,丽尔古娜却不肯停下,她口中所说的合适的地方,迟迟没有找到。
看着丽尔古娜到处乱看,赵子寒心思微转,猛然明白了过来:啊~~原来公主殿下是木属性魔法啊,那我知道她要找什么地方了,这个么,我倒可以助她一臂之力的!
他突然“嗖”的一声消失,现出身形的时候已在一里开外,然后又“嗖”一声再次的消失……如此找了大约十多里的范围,燕媚儿便看到他在远处一个高高的沙丘上频频招手,脸上神色焕然。
丽尔古娜对着赵子寒望了望,身子只是一晃,一阵风吹过,眨眼之间就已立在他的身侧三尺之地,如此的速度,不免让人大跌眼镜,直到这时大家伙儿才知道,这位和善的公主实力到了何等骇人听闻的程度。
丽尔古娜一会儿用鼻子嗅,一会儿用耳朵听,一会儿又用纤纤玉手扒开黄沙的表层查看,然后,冲大伙儿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就是这里了,我要在这里给大家弄出一个月牙泉。”
话音刚落,她突然一下窜到半空,身上竟然长出了两片薄薄透明的羽翼,整个人就如同五彩的蝴蝶展动翅膀,又如精灵在起舞,无声无息中,沙丘后面一大片地方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绿草……
赵子寒心中暗凛,同时又生出无限欢喜:原来精灵一族是真有翅膀的啊,只是一直藏而未露罢了。
然后就看见一个二十米见方的汪汪碧水,出现在草地的中央,碧水的周围,很快长出一株株桃花,樱花,木棉花,山茶花…漫天的花儿灿烂开放,缕缕花瓣纷纷扬扬,撒落在草丛上,碧水中,把这小小一方天地装点得更加美不胜收。
谁曾想,在这黄沙漫天的地方,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块绚丽的江南风光,绝美的人间天堂?
阿勒都神色不动,他似乎早就知道公主殿下有如此能耐,两个女孩却高兴得大呼小叫。赵子寒望着故作镇静的阿尔罕国的王子,叹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殿下啊,如此美景,岂能无酒?”
王子殿下一听,不由咬了咬牙,然后无奈地闭了闭眼,几瓶葡萄干红就现在他的手中,末了,他万分心疼地说道:“前次回宫,偷了父王十数瓶窖藏了上百年的干红,这次便宜你们啦,一会儿可别牛饮,细细地啜就可以了……”
赵子寒“嘿嘿”冷笑,道:“媚儿姚瑶,桌椅板凳就靠你们了,哦对了,要自然的,越自然越好。我不喜欢斧凿之痕,嗯嗯,所谓天然出雕饰,清水出芙蓉。你们自己的泳衣,自己可要准备好了,免得一会儿大蚱蜢似的,污了一池好水。”
“至于王子殿下的酒嘛,啜一啜也就罢了,多喝点水吧,干净。”
燕媚儿夸张地笑道:“啊也,还可以游泳啊,哇哇,你知道我多久没有洗澡了?”
姚瑶皱眉,摆手道:“哎呀,你自己先用御水诀清洗清洗再下去……难
怪臭得跟头猪似的……顶风十里臭哇…哎哟哟…”却是媚儿揪住了她的屁股。
……
赵子寒戴着墨镜,两个圆圆的镜片黑乎乎的,完全地遮盖了他的细眼,手里高脚杯中浅浅的干红,光着膀子穿着个裤衩,躺在池水边的沙地上。身下是一条整根枯枝做出来的躺椅,在他的左侧,一根方方的木柱顶着个锥形的茅草圆顶,正好遮住了傍晚的阳光。
对岸,丽尔古娜公主着三点式泳衣,反躺在木椅上,晒着日光浴,向漫漫黄沙展示着她成熟的身体和无限的风光。阿尔罕国的王子殿下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坐在草棚的阴凉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水中……
碧水之中,媚儿和姚瑶像两条明晃晃的美人鱼,在那里嬉戏玩闹,不知疲倦的笑声在夕阳下飘荡,深红浅紫的桃花樱花瓣沾她俩的脸上,肩上,背上,分不清人娇还是花娇……
赵子寒感叹:夕阳,沙滩,青青绿草,烂漫桃花,浅浅碧水,醇酒如美人,美人如花……这才是惬意的午后啊。
入夜,明月高挂,清风徐来,无蝉鸣,无蛙叫,无蚊子扰,丽尔古娜公主布下了一道“风吹草动”作为屏障,五人酣然入梦。
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寒被人猛然一脚捅醒,睁眼一看,竟是燕媚儿被姚瑶挤下了木椅,整个人睡在了地上,不知做梦还是啥的突然一脚飞起,结结实实踢在了他的的大腿上,一条雪白的腿儿霸蛮地占据了他的木椅将近一半。
她睡在了地上?怎么会是地上?不是黄沙吗?
赵子寒大吃一惊,抬眼一看,顿时呆若木鸡:身后是一片一望不到头的黑黝黝的原野,高低起伏的山冈上长满苔藓,干枯的苔藓悉悉索索地在秋风中凋零。而眼前…竟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翻滚的黑云宽得不知际涯,自己睡觉的地方离深渊的断崖绝壁不过咫尺之遥!
他大爷的,这地方,多危险!稍微不小心,一个翻身就要掉入万丈深渊啦…简直,不要欺人太甚好不好?瞅了瞅左边,丽尔古娜公主和阿勒都王子却早已醒来,两个人站在悬崖边上安静地发呆……
“醒来了啊,还是你说对了,我们总算到达了裂隙之边,你知道么,数千年以来,我们阿莫达大草原上许多的的先辈,连这里都不曾到达,就活活累死在黄沙之中。”
“老人们说,只要能通过这片神秘的云海,就可以到达雪域高原。”
这是丽尔古娜在说话,虽然她就在几米远的悬崖边上,但飘渺的黑云将她的身形映衬得隐隐绰绰。
赵子寒好奇,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丽尔古娜走近了些,回答道:“不曾来过,那片幻像之黄沙倒进过几次,但一直未曾走出那片沙漠,这次还是托你们的福了。”
说了这么会儿话,燕媚儿首先醒来,然后一脚捅醒了姚瑶,两个女孩免不了一通惊叫,不过,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这样云雾缭绕的地方,她俩也不是头一次见到了,过往的经历很快就让她俩明白过来:要进入雪域高原,这里可能
就是最后一搏了。
“怎么弄?是不是又由我第一个跳?”姚瑶问道,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似乎并不再害怕,那勇敢的样子让人佩服极了。
阿勒都走了过来,他的脸上隐有泪痕,这人,居然躲在黑云的影子中哭了一场?赵子寒觉得不解,笑问:“这里,是你的伤心之地吗?”
阿勒都负手于腰,面向断崖站立,远远眺望,沉静之极的语音响起:“不错,正是这处断崖,阻挡了我们与雪域高原佛国之间的联系,几千年来,我寺中先辈前赴后继,不知有多少高人葬身于此!”
赵子寒震惊,心里想道:方寸寺急切地想进入雪域很容易理解,且不说传说中的雪域本就是一处最虔诚的佛国,穿过这片雪域,甚至就可以到达佛祖的故乡。青冥大劫之后,佛典短缺,修身之法捉襟见肘,那里,才是这些修佛的人最终梦想要朝拜的地方。
赵子寒虽然对僧人并没有太多好印象,但还是装出了一副兔死狐悲的模样,也学着阿勒都的样子面色沉静地眺望远方。燕媚儿和姚瑶两个人打闹了一阵之后,竟然双双跳进了云海,像两只蝴蝶在黑云上飘荡。
哪知,这一来奇变陡生,黑云突然像煮沸了的水,铺天盖地地翻腾起来,朵朵黑云幻成巨大的怪兽,一个个像来自地狱的恶鬼,或像西天的妖魔,张牙舞爪,狂吼乱叫,如巨浪狂潮,朝两个女孩猛扑……
燕媚儿和姚瑶大惊失色,哇哇叫着飞到了崖上,再一退三丈,这些怪兽奔到悬崖之边,顿时像惊涛拍岸,纷纷倒卷,并不能冲到悬崖之上来。
丽尔古娜却并不显慌张,她望向阿勒都,说道:“果然如此么!你来还是我来?”
阿勒都说道:“虽然你我都是传国之人,俱有真龙之身,但我终究是男儿,还是我来吧!不过,贫僧还有一件未了之事,此时此刻得先办了才稳妥。”
丽尔古娜心中奇怪,正待要问,却见他转身,面朝赵子寒,郑重打了个佛号,一手立在胸前,视身后的巨浪翻涌如无物,静静如水地说道:“施主,贫僧要讨还一桩旧账了,这个地方,险恶万分,生死两难,我可不一定过得去。”
“你们三个,承天之运,得先人垂青,若果然我青冥人类气数未尽,想必是能过去的,贫僧…我另外的一个条件,这时候却想起来了。”
赵子寒明白过来,点头,说道:“殿下请讲。”
阿勒都虽然并未剃度,这时候身上却现出灿然宝光,影子突然变得无比高大, 他久久地凝视北方,那里是他的家国。然后,他的声音如响在云端:“我今日在此,要你应我一诺,无论日后我在与不在,你都要严守承诺。”
赵子寒脸色一肃,静静而立,并不言语,心知他此刻心性坚定,已然作了魂归天国的准备。他要的这一诺,如同交待身后事,必然其重如山,就连燕媚儿和姚瑶都急忙站到了他的身后,郑重其事起来。
“我要你在取得那神秘的力量之后,要像守护中原大地一样,守护我阿莫达大草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檄文
他这一声用上了佛门无上功法,声震长天,他身后云海中翻腾的鬼怪都吓得纷纷低伏,惨叫连连。
赵子寒傻眼,获得那神秘的力量还八字没一撇,靖清中原河山又任重道远,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要两说,哪能应下如此重托?
那边丽尔古娜公主不知何故,竟然已热泪盈眶,她嘴唇颤抖,嗫嚅道:“阿勒都王子殿下……”
阿勒都在云端一声轻叹,声如黄钟大吕,他说道:“公主啊,你精灵一族在阿莫达大草原上已生活了数千年,自然也是大草原的一份子,御边之军,便撤了吧,互相这么提防着,累不累啊。”
公主肃然,大声道:“好!就依你之言,从今而后,我精灵国与阿尔罕国再不设边军,不起战端,永世交好。”
阿勒都点头,并没有解除他的金身法相,再次目光炯炯地望着赵子寒,期待着他的承诺。
看到刚才这一幕,赵子寒有些感动,值此大劫来临的时刻,仍然坚持不懈追求光明的人们,总能相逢一笑泯恩仇,看来,青冥的人类还是有希望的。
他惭愧地回答道:“王子殿下,我本是一个微末之极的小妖,父母又死得早,自幼孤苦,心灵之中并没有多少阳光。承蒙你看得起,拯救世界这样的重担,我其实根本就挑不了,可如今天下板荡,大祸临头,也已容不得我推三阻四。”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对我说过,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世,不可轻易言诺,须有诺必践。我也不敢说守护中原,也不敢说守护阿莫达大草原,若我真有那样的狗命,能够取得星空的力量,我只能承诺你,视阿莫达大草原如同我的出生之地中原。”
他这一番话说得婉转,正符合他鸡*鸡狗狗的个性,却也已说得明白又坦然,阿莫达听了,顿时显得很欣慰,料他必是一诺千金,也不惺惺作态,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说道:“大家准备过裂隙吧。”
说完,他的法相金身再次发出更加猛烈的光芒,手里猛地多了一卷黄色的尺素,他缓缓打开,突然大声念了起来,声如洪钟震震:“嗟夫!天地之始,万物共升,自有皇皇鸿蒙之气也,昔有……”
他这不知是一篇檄文,还是一篇圣旨,引经据典,语风雄奇,充满浩然正气,先是从人类始祖开天辟地讲起,直指青冥从自始至终就是人类繁衍生息的家园。然后大声斥责妖魔鬼类,本慑于人类堂堂正气,惶惶于天地之间。
而今屑小丑类竟“鹅骄不驯,螳怒是逞”,人类数十万年的气运,必使群小束手,妖魔潜形,“天兵一下,流血千里”,勿谓吾言之不预也云云。
这文章他念得朗朗上口,抑扬顿挫,义正辞严,又气势无匹,仿佛带着无上的威压,天地之间,隐有澄黄色的气机涌动。云海之中顿时气象大变,小一些的怪兽立即惶然逃散,几个大的怪兽,面目却更加狰狞起来,吼声如雷,几乎就要掩盖阿勒都声震长天之音。
丽尔古娜见之,银牙一咬,大喝一声:“咄!”身形突然暴长,几与阿勒都并肩,两人身上轰然炸响,猛然现出金色的龙纹,堂皇龙
吟,大气磅礴,直达九天。
两人同声吟诵:“…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
最后舌绽春雷,大喝道:“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你大爷的,试看今日之域中,竟之谁家之天下!”
如巨浪奔腾一般的浩然之声,夹以滚滚云雷,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黑云之中倾泄,“竟是谁家之天下…天下…天下…天下…”回音不绝,天际轰响,风摧云裂,山河回应,久久不绝。
黑云中那不可一世的巨大怪兽,终于现出惶恐之色,仿佛被天地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摁住,匍匐颤抖,不敢造次。良久之后,终于发出呜呜的兽音和无奈的低鸣,悻悻消散,转瞬之间,黑云停止翻滚,整个绝崖中若无其事般地平静如海。
只听“哗啦”两声,阿勒都和丽尔古娜的法相金身也随即消散,恢复了原形,二人俱已气喘吁吁,汗透重衣,阿勒都甚至嘴唇都已干裂,血迹隐隐。丽尔古娜顾不得擦汗,叫道:“快,跳下去。”
燕媚儿反应快,一手拉了赵子寒,一手扯住姚瑶,“呼”地跃起,毫不犹豫地冲向云海,顿时向深渊落下,头顶上传来“砰砰”两声,回头一望,阿勒都和丽尔古娜两人象秤砣一样砸了下来。
燕媚儿大惊失色,她二人何等厉害的一身修为,怎么会像个秤砣?难道……她猛地松手,大叫:“快救人。”
赵子寒哪里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必定是一个失了真力,一个失了念力?此刻二人就是两个平常人,这么直直的掉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怪!急忙一个倒翻,挺身就追赶,滑翔了大约十来米,总算一把抱住了阿勒都,他却已口鼻渗血,连连道:“送我上去,这里有古怪,吾不能为之也。”
那边燕媚儿也抓住了丽尔古娜,姚瑶趁机一把抱住,飞身上崖。
回到崖上,二人颓然倒地,片刻之后却又回复了精神,丽尔古娜说道:“我们俩不成,你们快点下去,要是晚了,可就下不去了。”说完,她呼喝一声,劲风飒飒,把三人吹落悬崖。只听阿勒都大声叫道:“记着你的承诺,我们在草原上等着你们到来!”声音渐远,很快听不见,耳中风声呼啸,三人渐渐失去了知觉。
……
无垠的天空白云翻涌,亘古的荒原广阔无伦,白云笼罩着远处黝黑的山峦,缕缕残雪覆盖的大地,已经露出了些许嫩色,微风送来飘渺的牧歌。
金色的太阳从白云的裂隙照出,空寂的原野霞光万道,成群牦牛在迷蒙的山脚徘徊,赵子寒和媚儿姚瑶儿三人骑着马,奔走在雪域高原无人的荒野。
原来他三人在裂隙中被抛出,落在一片衰草中昏迷,醒来时月挂中天,远处狼的眼睛闪闪发光,群狼影影绰绰,不知道何故却并不近身来攻击。
三人暗道古怪,又觉得侥幸,就在草地上静静调息了一夜,第二天,三人按照太阳的指引,向西而行,穿过重重山峦和寂静的无人区,大约五天之后,终于到达雪原。
雪原杳无人迹,三人白天赶路,晚上便靠在一起打坐观想,三匹马
儿也趴下身子,蹲在地上,与她们三个相互倚靠。空旷的雪原上虽然有时远远地传来隐约的牧歌,可是朝歌声的方向追赶,却总是一无所获,这让他们灰心丧气,无可奈何。
三人自打离开白城,一路上浴血苦战且不说,又一会儿弥衡,一会儿这个裂隙,一会儿那个虚空,实在让人有些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赵子寒心中暗暗讶异:道典上说,这世界有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大虚空,甚至有些无形无质的之地还是原始鸿蒙,等待人类的开发,这说的是不是有些道理?
或者说,这本是虚无之说,可自从青冥大劫之后,时空突变,这世界上真的产生了许多的虚空了?
再者,我三人一会儿穿越到这,一会儿穿越到那,都通行无碍,可丽尔古娜公主一身修为,甚至比之李笑月之流,也不遑多让;阿勒都王子殿下只怕也差不了多少,连她们二人都不成,我们三人却有什么古怪?
难道,我们三个,总是不断地做梦,一会儿这个世界讨生活,一会儿那个世界瞎逛逛,就是在练习穿越这些虚空和裂隙么!若是如此,那么,这四大先人,可就真是煞费苦心了。
自从赵子寒上次有意无意提到那几只鹤以后,燕媚儿却牢牢放在了心上,她现在一有时间,就入息内照,虽然那三个不长眼的家伙仍然无比高冷,对她一个人在戈壁和原野踯蹰而行冷眼旁观,但它们身上的羽毛却似乎在逐渐丰满,燕媚儿也觉得一个人走在迷蒙的荒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累,这使她多少感到了欣慰。
赵子寒在进入内照的时候,爬山快了许多,虽然仍然爬不到头,只是隔一会儿又看到一滩牛粪,隔一会儿又看到一滩牛粪,有时甚至还散发着腾腾热气,似乎是哪头牛刚刚拉下来一般。
他心知是那头青牛故意捣鬼,心中气极,奈何那里面本就是它的地盘,不说修为天差地别,就是有了那样超凡入圣的修为,那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也让人没有什么好的应付办法。
姚瑶就要惨一些,她总是赤足走在戈壁之上,只能远远地看到燕媚儿呆呆傻傻地站在鹤旁,怎么扯破喉咙喊都是白搭,赵子寒那贼小子则只是一门心思在河对岸猥琐地窃瓜偷梨。
走着走着,媚儿一扬马鞭,遥指广阔的大地,说道:“寒寒!我在观想之时,只要进入内照,就总是一个人走在如此的荒野,四野寂静无人。”姚瑶顿时觉得尴尬,却不太好意思说出自己在内照都看到了啥。
“啊!这样?而我则正是在爬那样的秃山!”赵子寒伸出右手,点了点蒙蒙的群山,然后似乎被云层中照射而下的霞光刺到,眯起细细的眼睛遥望山冈,便看到了云雾翻滚的峰顶白皑皑万年不化的冰雪。
“然而没有冰雪,只有牛粪,他大爷的,有些还热的呢。”想起这事,赵子寒气就不打一处来,盯着远处的野牦牛,眼色之中满是凶狠。
就在这时,空气中似乎传来腐臭的味道,微风中竟有若有若无的梵唱。姚瑶不爽地皱起了鼻子:谁人在这美妙的景色中放屁?或者,哪个在此大煞风景,翻弄死物?
第一百五十章 谁持劫灰当空舞
“不对,你俩闻到什么异味没有?这里有腐尸的气味,而且很多的死人!”姚瑶缩了缩鼻子,似乎突然相明白了,转头对身后二人喊道。
赵子寒一惊,猛地“驾”了一声,顺着气味的方向打马狂奔,两个女孩见状,只好纷纷“驾驾”地叫着紧紧尾随,片刻之后,山脚下一处静寂的寺院映入眼帘。
只见寺外的空阔的旷野上,残雪未褪,浅草依稀,淡黄色的围墙边,歪七倒八地躺着七八具暗色的尸体。残雪上还残留有乌褐色的血迹,寺院朱漆斑驳的大门半掩,寺内传出阵阵腐臭。
寺院甚大,静寂空冷,黄色的经幡四处散落,寺院门前的匾额之上,写着“扎伦丹寺”四个金色大字,大字边上是弯弯曲曲的梵文。
下马走进殿中,腐臭之气令人掩鼻,寺内大殿之中,一座巨大的佛像已然破碎,佛像背后的墙壁上有一首诗:王露花开满梵宫,谁舞劫灰向碧空。云山万里峰火色,此去苍生尽转蓬。
署名是:卓王孙,三个小楷,字迹有着龙飞凤舞之意。
赵子寒大惊:这卓王孙不是那什么,中原之地江湖帮派---华音阁的阁主吗,他无故跑到这里杀什么人,难道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是他的江湖?他又是怎么来的?
再者,这首诗韵脚甚好,读来朗朗上口,可这诗的含意么,却大有问题。
怎么这诗里面,也是什么“花开”,“梵宫”,甚至诗中的第三句,与自己那个神秘的上古圣山谶语图中的诗句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云山万里烽火色”,一个是“雪原万里烽火色”,两字之差而已,这是什么鬼?
还有就是,这首诗中说的什么“劫灰”,指的又是什么?这诗读来满口佛家的味道,莫非这“劫灰”啥的,指的不是八脚怪之祸,而是在说阿勒都口中的那什么湿婆大神转世么!
满腹的疑问,一时难以排解,赵子寒突然意识到不对,转头对着正在四处打量的两个女孩说道:“这诗么…就算这诗是卓王孙所写,但是看起来,人却不是他所杀。”
看着殿内一具后背皮肉腐烂的僧人尸体,他又说道:“字迹还是新的,应该不出十天,但血迹则至少已经半个月以上。”
“这尸体后背上的皮似乎被锐器剥走,是什么人居然如此狠毒?”
虽然寺内满地破碎的法器,但全寺上下并无打斗的痕迹,说明这扎伦丹寺遭到了单方面的屠杀。赵子寒心里想骂人:若大的雪域,鸟都不容易见到几个,好不容易这里有个寺院,nnd!什么人这么残忍,竟将寺内的秃头和尚屠了个干净?
我要找圣湖圣山啊,这下又问谁去?
突然心里又一动,顿时觉得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飘飘荡荡,不着边际,猛地一拍脑袋,顿时呆若木鸡:竟然是这样?
若自己没有记错,那么,在那些梦中,在地星生活的时候,曾拜读过一个叫步非烟的大才女写的书,好像她那本书中的主角就叫卓王孙?
这事儿,若不是巧合,那可透着蹊跷。莫非,步非烟竟是个穿越者么!然则,她是从这边穿越到那里去的,还是本就是那个世界的人却曾来过这里?
可惜后面的情节给忘记了,不然,那不就知道这卓王
孙到这里干啥来了?胡思乱想了一阵,觉得没个头绪,燕媚儿却在那边惊叫了起来:“来来,来看这里!”
心中不由一怔,循声走过去,顿时一阵反胃:地上有两滩血肉,不不,准确的说是两具连皮带血的白骨,森森然的样子,可不正是被八脚怪啃食的模样?三人调头就跑,心里不是个滋味,这都不用猜了,这些僧人,就是被那些吃人的怪物所杀啊。
万恶的八脚怪!这里也未能幸免么…自中原到雪域高原,奔行了一万多公里,还是在这里狭路相逢了?
三人无言地退出扎伦丹寺,寻找圣湖圣山的心情从未有过如此的急迫,一路沿着太阳西下的轨迹,飞速地向着原野进发。两天后,竟然发现了三处被屠的寺院,寺内僧侣无一例外的被屠了个彻底,三人更加怒气勃发,进一步加快了西进的速度。
第三天,微微的西风之中终于传来牦牛的铃声,这让赵子寒如获至宝,循声望去,远远的天边似乎出现了朦胧的人影。
随着叮叮当当的铃声越来越清晰,就看见两骑牦牛款款而来。前面一骑,是个胖大的老僧,须眉皆白,后面一骑则是个面目微黑的小喇嘛。
观其容色,正是雪域高原的僧侣无疑。
这两僧远远看到赵子寒等三人着中原服色,心中本已大吃一惊,待走近一看,不由得惊讶更甚,猛然戒备起来。
在两僧看来,这三人年纪甚轻,却紫府光隐,内照透亮,一身修为,已算十分了得。
一个个的眉眼中又露出吓人的煞气,就似立刻要发狠一般,颇有些怪异,只怕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赵子寒三人也有些吃惊,这两个僧人明显武功不弱,特别是那个老僧,恐怕先天之气接近圆满,虽然不是修仙中人,那可实在是个顶尖的功夫高手。
两边人马大眼瞪小眼地对峙了一会儿,老和尚率先打破沉默:“贫僧哲喀伦寺活佛摩南措,三位小施主是什么人?”
他的眉毛胡子都已经雪白,又自称活佛,此时却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大德高僧的风范,张了眼睛冷冷的发问,戒备之色显而易见,他身后的小喇嘛更是显得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如临大敌似的。
传闻中的雪域高原,正是一片最神圣的佛域,这里的僧侣向佛之心无比虔诚,许多苦修高僧被这里的藏人奉为活佛,德满人间。然而这两个僧人此时却一副狠勇之色,不见慈容,大违常理,怕是遭逢了什么可怕的变故!
赵子寒两手一抱,施了一礼,道:“我三人是中原道家的弟子,来此寻找圣湖圣山,因不知路径,漫无所寻,还望大师慈悲为怀,施以援手,指点迷津!”
摩南措顿时神色一松,眉眼立现祥和,可不就是一副有德高僧的模样?只见他宣了声佛号,缓缓地向三人施礼,旋即又眉头一皱,眼蕴神光,向三人瞧了过来。
看了半晌,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缓声说道:“不错,三位施主虽然是修仙之人,所习的并不是道家内力,但紫府之中仙气流转,隐隐的道法自然之意,便是贫僧这等纯粹的武夫,也能瞧出端倪。”
赵子寒心中暗惊,想道:这老和尚,好高明的眼力。
“阿弥陀佛!然则你三人却来迟了
啊!”
“圣山传送之门早已关闭,圣湖之花也已凋零,有人先你们一步进去了。”
赵子寒听得大惑不解,禁不住以手挠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媚儿忍不住轻轻惊呼了一声,问道:“啊!这却是为何?”
摩南措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抬头望向巍峨群山,旁若无人地双手过顶,缓缓向下,神情专注之极,仿佛在进行某种虔诚的祷告。
良久,这白眉老僧才停下来,望向媚儿,说道:“优尼禅国邪教---曼荼罗教妄图唤醒灭世之神湿婆,冀图以湿婆大神灭世的无匹力量,对抗世间的万恶妖魔。”
姚瑶一听,顿时张大了嘴,脸色都变了,惊叫道:“啊!湿婆大神苏醒竟然是真的么?还有,你刚才所说,世间万恶的妖魔,指的是什么?”
摩南措神色一整,又宣了一声佛号,急道:“湿婆大神苏醒,虽未见于典籍,但已流传了数千年。这一次圣湖花开,正应了的‘玉露花开满梵宫’的上古传闻,通往天宫乐胜宫的通道便果然开启。”
“乐胜伦宫正是湿婆大神修行并与妻子共同居住的地方,哪会还有假?”
“至于那万恶的妖魔,却是…却是三千年前来自星外的妖怪,本已被伟大的上古人类打得不见了踪影,可如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为祸人间了!”说到这里,摩南措眉眼耸动,显得激愤之极。
两女齐齐“啊啊”地惊叫出声,赵子寒却平静如水,自从在驿桥村见到那几个番僧,他心里就已然推测,整个青冥只怕都已被灾难席卷,正如乔玉书说得那样,这一次,没有人躲得过。
想必其他大陆,不甘屈服的人类,也一定在奋起反抗,战斗和流血已在整个星球如火如荼。苦难深重的世界,需要人去解救,或者这一次,那神秘力量的获取,已关系到整个青冥人类的存亡……
可是,按这位活佛所说,圣湖居然开过花了,那可怎么办?
这一路山高水远,奔波两万余里,打打杀杀死里逃生不算,居然都是一场梦幻?赵子寒不由得浓眉重锁,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摩南措恍如未觉,继续说道:“曼荼罗教为了唤醒湿婆,在雪域高原遍搜曼陀罗,建成曼陀罗大阵,几乎将整个雪域高原的曼荼罗花搜罗殆尽。”
“但曼陀罗阵已被来自中原的女侠姬曼华与身同化,此番若非是姬女侠舍身毁阵,灭世之神怕是已然转世苏醒。则若大的佛国即将天地倒转,河水变赤,万物皆成劫灰!”
摩南措说完,再次宣起了佛号,又搞起了他那一套让人不解的仪式。
“姬曼华似乎是我中原之地华音阁的上弦月主吧,可这曼荼教又是何来历?”
听到摩南措说到姬曼华,媚儿心内震惊莫明,忍不住向活佛开口询问。
她此时已恍然记起:在南阳牛拦庄不是见过这姓姬的吗?原来,她当时到牛拦庄去还当真是有所图啊,可她哪能这么快就又到了这里?
“不错!姬施主正是华音阁的一位奇人,她此番不惜性命,化身难近母挽救苍生,当受万民景仰!”
“曼荼罗教是优尼禅国的邪教,荼毒生灵,为害人间。”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雪原万里烽火色
摩南措前一句话语气中充满尊敬,后一句话却说得嫌恶无比,可见他对这曼荼罗教实在痛恨已极。
“曼陀罗阵既毁,曼荼罗教为了搜寻帕焚提之法像,竟尽屠我佛国十五寺!”
“帕焚提正是灭世之神湿婆的妻子,早已转世在人间,如果没有了曼陀罗阵,便唯有帕焚提女神苏醒才能唤醒湿婆记忆。”
摩南措尚在那里碟碟不休,赵子寒内心却思潮滚滚,还哪里有心思听他说了些什么?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事不对,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又一时半刻想不明白。
湿婆苏醒?传言西天佛教有三大主神,湿婆,梵天,毗湿奴,相互克制,共死共生。这湿婆凭什么单独苏醒来灭世? 其他两个大神是吃素的吗?
难怪卓王孙在扎伦丹寺提了那么首诗,可是,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想了想,他不禁朗声吟诵起来:”王露花开满梵宫,谁舞劫灰向碧空……”
他觉得,这首诗有问题,然而,问题在哪里?疑惑之下,他不由抬起眼睛,恍惚地看向万里虚天。只见天空浓云重锁,黑云之下,荒野上刚刚破土的嫩色瑟瑟发抖,有西风吹来,半空云雾聚散,风与雾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殊死的搏斗。
就如九天之上,也和这飘摇的人间一样,正在进行一场善与恶的生死较量。
摩南措听到赵子寒吟了这两句诗,两眼现出空空洞洞的神色,在一旁不停喃喃自语:“梵宫?梵宫!”
姚瑶似乎有所感悟,她惊疑地问道:“西方净土,传说中不仅有诸神三千,况且,从佛到菩萨,到罗汉、声闻、帝释、再到比丘,力士,那更不知有多少,真可谓浩浩荡荡。这其他的西天诸神都干什么去了?凭什么任由湿婆一人苏醒肆虐人间?”
赵子寒深以为然,不由对着摩南措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询问的神色,他心里想道:佛国成劫灰?我曾经说过,千万佛国信徒每日里吃斋念佛祷告,虔诚的信仰和心心念念的期盼,换来的竟是灭世的灾殃?!
这没有道理!
这些东西,信或有之,不信则无,全在一心。我们三人都是道家门人,自然不信你西教那一套,岂容你西教的神在这里灭世?这一次,既然遇上了,只怕要管一手闲事。他大爷的,我虽然只是一介小妖,可就是看不管世间这些不平之事啊……
哦是了,看起来,卓王孙很早就来了这里,他怎么来此先且不说,姬曼华却在不久间曾在南阳牛头山现身,她一身功夫再怎么的高强,终究还算不得修仙之人,竟能比我们还先到达这里。那么,或者是那样?
所谓的江湖,自然免不了江湖人的争斗和恩怨,江湖人也有他们的使命和他们自己的一方世界和他们自己的故事。卓王孙和姬曼华到此,或者根本就不是为去圣山圣湖,这不在他们的世界,也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
他们来此,只是为了江湖的正义,或者他们作为一代江湖大侠的使命,这世界是如此的神奇,他们有他们到达这里的方法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如此推之,她们到这里,或者只是为了阻止湿婆转世重生,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由圣湖而到达乐胜伦宫就能够解释得通了啊……我们找我们的圣山呢,不跟他们一路,去那什么乐胜伦宫干什么?
想了想,赵子寒打断了活佛的喃喃自语,向他说起了此行一切的一切,并拿出了那副上古圣山谶语图……
摩南措活佛起初睁大了眼睛,然后越听越震惊,最后竟跪了下来,泪流满面,面向西天,频频叩首,哭道:“菩萨啊,你万千的信徒在佛前无比虔诚的跪拜了数千年,你今日终于开眼了啊……”
赵子寒见之,心中感叹:可怜的活佛!竟把这一切归功于菩萨的先知先觉与点化,嗨嗨,这是哪跟哪呀,我道家若日后兴盛,可不能这么死脑筋啦。
若湿婆转世重生是为了或者就能够干死八脚,那上古的时候,这青冥的世界上,各个种族何止千百,各族之神魔何止万千,那时还是没能尽歼这些凶恶的敌人,现在崩出一个湿婆又如何能够?
赵子寒在这里浮想翩翩,那边摩南措却似乎慢慢回过了神来,他嚷嚷道:“梵宫,去梵宫!那里是通往圣山的路径,不能让曼荼罗抢了先!”
“王露花开满梵宫,圣湖花开满梵宫,前一句说的是湿婆大神苏醒前的征兆,后一句说的是飘渺的圣山出现在世间的征兆,这两件事不是一回事啊!”
老和尚这时似乎已恍然大悟:这脸上有小梨窝的小女道姑说得极有道理啊,神明的佛祖在上,更有万千神魔在天,岂会眼睁睁看着毁灭之神独自胡来?如今天下群魔乱舞,星外的敌人那才是真正灭世的灾难,得赶紧找圣山啦。
赵子寒和两个女孩闻言,心里不禁高兴了起来,似乎终于又看到了一线生机。却不知摩南措此时看着这三个道士,眼中满满地全是惊喜: 传闻,道家教化中原,感化万民,那可是功德满天下,正是大劫的克星。这三个孩子都是道家门人,此刻竟巧不巧的来到了这里,莫不是上天有眼?
“你们跟我来。”活佛说道,脸上神采焕然,招呼了小喇嘛一声,带着三人,向西南而行,
一路上,他耐心地解释道: “梵宫是传说中的天宫,被诸神封印,一千年才开启一次,入口便在圣湖。”
“圣山是青冥远古第一高峰,青冥大劫之前,横亘在喜马拉雅山脉之中,大劫之后,天地易改,圣山进入时空裂隙之中,一万年才现身一次,难啦。”
“上古传说,那时整个人类最杰出的科学家,曾在圣山之巅建立‘天眼’,以图窥测浩瀚星空的奥秘,若不是因为那场惊世大劫,他们可能已经见到了十分遥远的未来……”
“施主手中的那副上古圣山谶语图,传言之一,说的就是他们留下来的,而且,此图留下了多个版本,使用的是不同的语言,流传于各个不同的大陆。”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整个波光大陆都已沦于那些星外怪物之手,虽然,不屈的人们一直在浴血反抗,但那里的人间实在已经惨不可言,”
“不知道曼荼
罗教为了对抗那些怪物,还是为那些怪物效命,总之是打起了湿婆大神苏醒的主意……”
哲喀伦寺虽然不大,摩南措是名满雪域高原的活佛,一生苦修,虔诚无比。此刻他终有明悟,想明白了其中许多关节,遂对三人缓缓道出原委:“梵宫正是灭世之神湿婆与其妻子帕焚提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数月前曼荼罗教主帝迦以无上邪法,打开了梵宫的千年封印。”
“帝迦妄称自己湿婆转世,要借助曼陀罗大阵,又或者是帕焚提女神点化,苏醒神的记忆。曼陀罗大阵既已被姬女侠毁掉,湿婆在世间的转身便唯有帕焚提女神才能点化苏醒。”
“是故,曼荼罗教四处搜寻女神法像,屠僧灭寺,我佛国因此遭逢劫难!”
赵子寒、燕媚儿和姚瑶听他这么说,心知有异,但活佛正说到兴头上,却也不点破。只听活佛继续说道: “梵宫内有无数威力足以毁天灭地的法器,还有许多湿婆留存的邪法修炼秘法。”
“若湿婆觉醒前世记忆,开启法器,醒悟秘法,后果不堪设想!”
“我应哲蚌寺活佛之邀,前往圣湖,意欲进入梵宫,阻止湿婆转生。尽人事,由天命。”
“不曾想到,华音阁主卓王孙施主竟凭一身惊人修为,强冲封印,抢先破关,闯入梵宫。”
“通往梵宫之封印再次关闭!”
“古老相传,灭世之神在世间的替身有二,一真一幻。”
“卓王孙或许与帝迦一样,也是灭世之神在人世间的镜像,所以他才不需要圣物也能进入梵宫。”
“三位施主心有神明,刚才一语点醒梦中人。”
“万能的佛祖在上,岂容灭世之神一人为恶世间?此事定然别有蹊跷。“
“请三位随我去圣湖,若佛祖有灵,天不灭我万千子民,梵宫封印必然再次开启!”凭着一世苦修与对佛祖的无限信念,摩南措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坚定无比。
“梵宫的封印便在圣湖?然则圣湖又在何处?”赵子寒问道。
“不错,梵宫的封印就在圣湖之中,圣湖是上古相传洗涤人的灵魂的地方,凡俗之人要进入天宫,必须接受圣湖之水的洗礼。”
“圣湖就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此时西风劲吹,翻滚的云雾逐渐被劲风吹散,碧蓝的晴空露出了它原本的颜色,巍峨的山峦也展现出雄伟的风姿,辽远的荒原视野开阔了起来。
五人按照太阳的指引,逐渐走进了山峦深处,四野冰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太阳的光芒照射在亘古不化的冰原之上,反射出刺目的五彩光辉。
雪原上常常猛地从地洞中钻出一只只鼠兔,这家伙很机警,见到动静立即又钻进洞中,摩南措活佛说,像老鼠一样爱打洞,又像兔子一样狡兔三窟;偶尔能远远地看到一群群羚羊,体形优美之极,就像青春四射的少女一样美丽。
有时候天边会突兀地出现一顶顶白色的毡房,毡房周围多半飘舞着五彩的丝带,那是牧民们特意挂的经幡,以此祈求吉祥平安。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女驾鹤晓云中
也遇到过几次在雪原上流动的牧民,他们大半骑着壮实的牦牛,屁儿巅屁儿巅的在平旷的草场或者山地之上行走。传言,牦牛最初被人类驯化,并不是为了骑乘或者食用,而是因为它的尾巴可以制成掸子驱蚊。
道家兴起后,用牦牛尾巴做成的拂尘,更是弥足珍贵,但据说这东西只有假道士才用的起。真正醉心于修身修心的道士,多半犯有贫穷的疾病,那是很少能奢望的。
赵子寒一路上有意无意地问活佛,这雪域高原有没有发现八脚怪?活佛说道,佛祖保佑,我雪域高原暂时还没有发现它们的踪影。但是高原之边来了许多优尼禅国的难民,那此怪物迟早会寻踪而至,唉,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两个女孩听到活佛这么说,眼睛眨眨地对赵子寒看,赵子寒缓缓摇头,他觉得,曼荼罗教来此作恶的那些人,就是妖物的幻形这个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活佛为好,免得吓着他。
活佛又告诉三人,在雪域高原,有一个很古老的传说,这个传说已经久远得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说的是当有一天青冥遭遇劫难,人类面临生死存亡,圣山就会在星空中出现。有不畏生死的勇敢少年和少女,得到神灵的护佑,攀登圣山极顶,寻获浩瀚宇宙的神秘力量,带领人类斩妖除魔,挽救整个青冥的覆亡。
活佛说这话时,眼中焕发出灿然神光,炯炯地看着赵子寒三人,脸上充满欢喜,仿佛他三人就是传说中的救世之人一般,就连他身边的小喇嘛,看着他们的目光都充满崇敬和膜拜。
赵子寒心中惭愧,觉得自己可远远谈不是不畏生死,就是现在,也还没有打定主意去拯救整个世界。那事儿太大,自己哪能做得了?究竟要怎么做,究竟能做到怎样,实在还是千艰万难。
三天之后,赵子寒、媚儿和姚瑶骑着马,随着摩南措和小喇嘛刚刚爬上雪原上一处陡峭的山峰,明艳的丽日就像悬挂在高山之巅,五彩的光芒普照之下,一处明镜般的平湖突兀地出现在眼帘。
碧蓝的湖水如同琥珀,又如处子般瑰丽,四周山峦白雪皑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湖水和山峦交映出七彩乱目又动人心魂的绚丽。
然而这里并不像湖水那般平静。
山脚下赫然传来阵阵呼喝之声,两帮人马正在湖水之边列阵对峙,阵中旗素猎猎,戈矛纷立,刀弓满弦。
摩南措大吃一惊:“不是早都散了么?怎么还有人在此相斗?”
从山顶远远望去,只见一帮人马披黑色斗篷,玄色衣袍,长矛弯刀;在这帮黑色斗篷的人前面有数人长须短髯,玄巾缠头,脑袋上包成一个个巨大的斜圈;还有数个红色僧袍的喇嘛,光着头颅,手持法器,或者斧钺钹杖,站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明显不是本地土人。
另一帮人马则黄色袍甲,刀枪闪亮,弓箭满弦,将一个黑甲汉子护在核心,边上另有数个和尚,穿着颜色不一的僧袍,站在一起,如临大敌
一个灰衣的僧人和一个白袍的僧人掌影飘飘,正与数人在阵前翻滚缠斗。 打斗十分激烈,似乎随时可见生死,然而,看起来似乎只是武功的搏斗,并没有使用仙家手段。
突然有数道神识向山上探来,好强大的仙家气息!赵子寒三人惊讶对视,心头大震,脸上勃然变色。是它们,这气息是如此的熟悉,这是与那些怪物合体的坏人!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终于还是在这里遇上了?
还有,这雪山的后面,有数十人暗暗埋伏……那是些纯粹的修者,气息凛然,气息中并没有那怪物的味道…这么说,这里有三拨人了?局面有点复杂,傻傻地分不清啦。
摩南措看了片刻,对着正激烈相斗的几人指指点点,脸上一片讶色:“那个灰衣的僧人是我雪域高原哲蚌寺索南伽措活佛,白袍的是白摩大师。“
“他们身后是汗王达赫的人马,汗王怎么来了?与他们相斗的是…是…”
“正是曼荼罗教的邪僧!”
媚儿恍如未觉,却在那里数数:“一个,两个,两个十四境以上魔法师,在雪山后面。”
姚瑶接口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还有两个化清境以上修士,和两个不低于化神境的大高手!”
两个女孩看向赵子寒,三人大眼望小眼,一时呆住:这里居然有如此多的高阶修者?
就在这时,山脚之下,却陡然传来一声高亢的佛号:“南无阿弥陀佛!”然后“砰砰”有声,似乎是武功高强之人对了两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炸裂。
穿着灰衣僧袍的哲蚌寺活佛突然盘腿坐于地下,浑身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光芒如夜晚的萤火,往四处飘散,然后在离他身体三尺许消失无踪。
摩南措再次失声惊叫:“不好,索南迦措活佛这是已然油尽灯枯,正在散功坐化!”
从四人站立的山顶到山脚,不过一眼可以看到头的距离,然而,若是要下山绕到湖边,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山上都是万古不化的冰雪,随时都有冰窟塌陷,甚至冰山崩裂之险,任你轻功高妙,身法如神,根本都是不好施展。
一时之间,摩南措这位苦修几十年的高僧,口中喃喃念着:“救人,救人,快救人啦!” 却是急得手足无措。
索南迦措是整个雪域高原最负盛名的活佛,怎能死在这里!
摩南措不禁把目光转向三个小道士,口中喃喃不绝,眼中满是求恳之色。
媚儿突然双手食指和中指骈起,点于太阳穴两侧,焦急地叫道:“姚瑶姐姐,寒寒,助我!”赵子寒和姚瑶会意,各自伸出左掌,抵在媚儿背上,同时大喝道:“好!”元气和念力滚滚从媚儿的背上涌入,顿时一片紫光耀眼。
媚儿娇叱一声:“死鹤儿,给我出来!”半空中“喀拉”一声响起,便突兀地出现三只仙鹤,两只羽毛洁白,一只浅灰。仙鹤似乎颇有些失望地看了看杂乱的人间,然后抖了抖身子,随即展
翅飞翔,三声尖利的鹤鸣突然响彻长空,在山峦和天际传响。
山下顿时大乱。
“啊…大梵天…大梵天的仙鹤!”
“神女的坐骑…妙音神女来了……”
两边列阵的武士纷纷朝天喊叫,突然有人“扑通”一声跪拜在地上,顿时“扑通扑通“连声,“当啷”之声不绝。
刀枪坠地,戈矛离身,两边的武士纷纷跪拜于地,仅剩几个和尚喇嘛惊疑地看着天空,突兀地站在跪倒在地上的人丛之中,左右为难。
有几个僧人趁乱冲了出来,将索南迦措活佛拖进了跪倒一地的甲胄士兵当中。很快有个和尚手掌抵在他后背之上,为他输入真气疗伤,活佛看起来似乎暂时还不会死。
媚儿一声呼喝,三只鹤儿从天空中一个转折,迅捷地飞了回来,“走,下去救人!”说完她一把将摩南措扯起,放在鹤背上就向下冲去。
赵子寒瞅了一眼那小喇嘛,手指了指地上,那小喇嘛立即会意,“啪”地一声坐下,双手合什,嘴里念起经来。
赵子寒轻轻点头,下面坏人厉害,一会儿难免死斗,儿童不宜。这少年喇嘛可真聪明!然后呼啸一声,和姚瑶骑着鹤向下面冲去。
燕媚儿骑着仙鹤,像神女一般冲下山冈,下面的人一阵鼓噪,一个个的心神迷醉,恍如进入了梦境。
雪域高原和优尼禅国都是佛教影响最为深远的地方,大梵天和妙音神女正是他们最为尊敬的神。
仙鹤正是大梵天的标志性坐骑,妙音神女作为大梵天的妻子,与大梵天一道乘鹤而来一点正符合传说中的情景。
就连那两个化神境的邪僧也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在湖边傻傻而立,目瞪口呆。
待赵子寒和姚瑶下到湖边,摩南措已经一步跳下鹤背,蹲在索南迦措身旁,叫道:“活佛!何以如此?”
索南迦措盘腿坐在雪地之上,看到摩南措,似有喜色,眼中迸出一丝神光。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等得知曼荼罗教竟将帕焚提神女带进了梵宫,灭世之神恐将苏醒。”他刚说一句话就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胸口微微喘息,似有不继。摩南措赶忙一掌抵在活佛后背,却大吃一惊。这一掌触手如冰,如同抵到了一具腐肉之上!
急道:“活佛!你…?”心中一恸,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原来索南迦措筋骨尽碎,肉身已腐,应是早就死了。此刻他不过是凭了几十年苦修的功德和对佛祖的无限信念,强提一口真气冰封自己,苦苦支撑而已。
索南迦措却又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对摩南措微微点头:是的,我不用你救了,谁也救不了我了,我要见佛祖去了。然后又微微摇了摇头:可惜我不能尽斩妖邪,大劫恐怕就要来临,万民受苦!
“事起…仓促,我…已来不及传…讯,只好就近邀集人…马,前来…圣湖。”索南迦措语气渐弱,说话已经断断续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圣湖花开
“在此…碰到了…这伙曼…荼罗教,和恒…河圣母派…来的妖孽,那些妖孽就是…就是,你明白了吗?”索南迦措说到这里,眼神中满是示意,摩南措却已经全明白了。
他急忙摆了摆手,阻止这个令他万分尊敬的活佛继续说话,然后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活佛,贫僧确信,若然佛祖有灵,诸神护佑,必不会让湿婆一人转世为害人间。”
索南迦措听了,猛然一震,竟坐直了身体,喃喃自语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怎么没有想到呢?”摩南措又在他耳边轻轻念道:“此去名山几多重,圣湖花开见梵宫,雪原万里烽火色,无限星光在险峰。”
索南迦措才听到第一句时眼中就已变得明亮,等到摩南措一首诗念完,他眼中已是光彩焕然,也不知他一刻哪里来的神力,这个濒死的老僧一把扯住摩南措,急切问道:“终于来了?”
摩南措点头,说道:“你看到刚才和我一道来的那三个道家少年了吗?贫僧确信,这三人就是天上的神灵遣来的救星!”
“他们既然来了,不管是这样,还是那样,就都好办了。”
“请活佛相信贫僧!”摩南措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这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索南迦措眼神炯炯,望着摩南措的眼睛,轻轻点头。摩南措苦修半生,若不是有无比的执念,岂会轻易许诺?他说的定然是可以相信的!
既然传说中的人都来了,那个流传了数千年的传说必然是真的了啊。那不管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还是来自外星的妖魔,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我这下可以放心走了。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丽日朝阳,突然眼中精光大盛,仰天呼喊道:“佛祖有灵,诸神护佑,挽救苍生!”蓦然全身一松,眼神迅速涣散,喃喃道:“往生……极乐!阿弥…”
一声佛号还没有打完,已然气绝,一代大德高僧就此圆寂。
摩南措一时大恸,跪伏于地,叫道:“活佛!”周围的僧侣和武士个个泪流满面,全部跪了下去!
阵阵悲声中,天空中突然响起梵音高唱,整个天空似乎都变成了五彩,众人只觉一阵温暖的春风拂面,湖边的雪地上的冰雪竟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消融。
春风过处,一朵朵美丽的格桑花、狼毒花,还有漫山的映山红迎风怒放,美丽的鲜花如天女散花似的很快开满湖边与山冈。
所有人都惊诧莫明,目瞪口呆,如痴如醉,感叹于这一超出自然的不可思议的变化,呆呆傻傻,说不出话来。
还没有等人们回过神来,平静的湖面突然一阵怪风掠过,一条七彩的光柱从湖中蓦地升起,灼热的气流在湖面掀起袅袅的水雾,向四周迷散,光柱带着滋滋的声响,缓缓地从湖面升向空中。
一直站立着的几个和尚喇嘛纷纷惊叫:“封印啊,梵宫封印开了!”
摩南措突然于万花丛中“扑通一声”跪倒,朝着西天的方向连连磕拜,口中诵经不止,泪流满面。片刻后,他也顾不得一脸的涕泪,站起来对着赵子寒三人焦急地问道:“南无阿弥陀佛!三位小施主,可看到了什么?”
赵子寒,燕媚儿和姚瑶本目瞪口呆地地看着湖面的绚彩光柱,这时三人的视线却齐齐离开湖面,满面惊讶地地看向天空之中……遥远的天际,云起雾落,一座空中楼阁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
七色的云彩之间若隐若现。
“如梦如幻,这可是梵宫?”赵子寒喃喃地问道。
“好漂亮的五彩宫殿!可是怎么出现在这虚空之中?又如何才能进去?”燕媚儿喃喃自语。
“我怎么感觉到天堂里高楼林立,灯火辉煌,而且还有车来车往?”姚瑶好奇不已,说出了一些是只有她们三个人才能真正听懂的奇怪字句。
“南无阿弥陀佛!这是天上的宫阙,有缘之人才能看到!”
“你们三人看见即是有缘。”活佛听到三人的话语,激动得全身颤抖。
他话音刚落,雪山上突然飞起两只漂亮的孔雀,五彩绚丽的孔雀拖着长长的尾巴,可以看到上面分别坐着一个番邦少年和一个外族少女,在孔雀的旁边,赫然还有四个脸色凶狠的男女临空滑翔。
“毗湿奴的孔雀……这是毗湿奴啊……班达拉姆!吉祥神女,吉祥神女也来了……”
湖边的武士又是一通哇哇乱叫,再次“扑通”“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几个站着的番僧却突然大声怒吼,手中的戈矛胡乱飞舞,作势欲扑,如临大敌。
此时,湖边又起了一阵骚动,跪着的人们纷纷站起,对着湖面上的光柱呼喊狂舞,有人甚至已经冲向光柱,开始追逐。他们似乎并没有看到天边的云彩与云彩中的宫殿。
然而,有两个番僧,却对着遥远的天际,也就是宫殿出现的方向,脸上露出迷醉和狂喜的神色,口中大声嚷嚷着赵子寒、燕媚儿和姚瑶听不懂的语言。
“叭麻米措措!伊米呀,呀米伊!”
这两个番僧声音极大,吐字清晰无比,赵子寒虽然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却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快冲进光柱,不要迟疑!”
“梵宫封印此时无故开启,殿内必有大变!不能让曼荼罗教的邪僧抢了先!”摩南措伸手指着光柱,焦急地冲着三人大声叫喊。
此时,湖边景象又变,两个一身妖气弥漫的番僧突然临空,竟与孔雀上的少男少女“劈里啪啦,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孔雀边上的三男一女立即呼喝凶狠,毫不畏惧地护在了二人的前面,好像是压根儿就不打算活了一般。
赵子寒心里一震:这两个番僧明显就是两个妖怪,那么,这孔雀少女和少年以及她们的同伴应该就是优尼禅国的抵抗者?敌人的敌人可就是朋友啊……
此时情况紧急,湖中的七彩光柱应该就是通往圣山的入口,但听媚儿大叫一声:“来!”正在空中盘旋的两只仙鹤展翅飞回,她伸手握住赵子寒的右手,左手抓住姚瑶细腰,三人凌空而起,跨上仙鹤,朝光柱冲去。
“乌儿拉拉,叭尼哄哄!”两个曼荼罗教的邪僧突然狂吼,声势惊人,竟然舍了眼前的对手,身子一折,一飞冲天,也朝光柱迅猛扑来。
赵子寒骑在鹤上,已看清了孔雀少年和少女的面容,听到他二人冲自己喊道:“达米尔,拉雅!”他心里明白,她们是在告诉自己,男的叫“达米尔”,女的叫“拉雅”,但此时已不容他出声打招呼,只好拚命点头,仙鹤迅猛无比,很快一头撞进了光柱之中。
印在脑海的,是那脸色微黑的少年坚定沉毅的面容,还有那少女罕见的美丽与额上鲜艳的一点朱红。
感觉到身后同时冲上来的两个邪僧气息强横无比,竟是两个化神境同时来了?孔雀少
年和少女也似乎在后面紧紧追赶。
赵子寒心中讶异:这些人是冲这梵宫来的还是冲着圣山来的?他们究竟要干什么,难道他们也同样是冲着星空之力来的吗?
恍惚中,似乎有叱声、吼叫,惊呼,刀剑撞击声……然后两眼一黑,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感觉好象是进入了一处洞穴,或者一片虚空,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仙鹤在快速无比地飞翔,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波动,应该是后面也有人先后闯进了这黑暗之中。
赵子寒头脑中一片混乱:那孔雀少年的人似乎已然和外边的番僧打斗,应该是友非敌,如果进来的是那两个化神境高手的话,外面的人对付那些邪教分子绰绰有余,摩南措倒不至于会死。
可万一不是呢?那湖边可就是一片惨淡!
媚儿呢?姚瑶呢,她们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媚儿!”他放声大叫,声音在空气中嗡嗡地轰响,回声不绝。
“我在呢,你在哪?姚瑶姐姐在哪?”媚儿儿的声音带着缕缕回响从前面传来,“我还没死呢,嚎啥啊?”姚瑶的声音仿佛就在身边。
突然眼前一亮,明晃晃地光线耀眼刺目,眼前便已别有洞天!
这是哪里?这里竟如此地美丽,莫非是到了江南?溪水清清,繁花似锦,百鸟歌唱。一座座山峰直插天际,高山流云。
然而,流云之巅,却是一座破败的宫殿!
仙鹤飞得迅猛,很快越过了几处幽深的沟壑,经过了一条长达几百丈的石级,落在白云之边,空落的大殿之中。到处是残垣断壁,破瓦败灰,还有经幢在燃烧,余火未烬。
这里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地打斗!
一把黝黑的弓,已然断裂,被人随意地弃在墙角,非金非铁的材质发出幽冷的光芒,昭示着这把弓曾经是一把绝世强兵。
继续往里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躺的高大人影。这人被一箭穿心,嘴角鲜血刚刚凝固,长长的金发,淡蓝色的眸子,一身的锦衣。
虽然已经死去多时,但似乎仍有昂然气势,透露出他身前掌控人间生死的卓越地位。
人终有一死,就算你掌控他人生死又如何!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是帝迦。”赵子寒说道。
“他应该是被卓王孙射死了,但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卓王孙去了哪里?”
这一箭之威,何其恐怖!竟然是先射塌了大殿,再将帝迦一箭穿心,钉死在这里,这是什么弓,居然这么厉害?
卓王孙纵然武功盖世,终究只是个武人,居然有如此惊天之威?
对了!以武入道。以武入道难于登天,十分罕见,但还是有人能做到,史上流传,华山派的祖师王重阳,就是以武入道的先例,可是他却早早就死了。
以武入道者,一旦获得后天之气,就是化神分神之境。
卓王孙到了哪一步?
不唯他走的大约就是以武入道的路数,便是这个死去的帝迦,也已经不算是凡俗的武人。可是,推而想之,帝迦应该也有妖物附身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当是秦无极那样的货色,可是,若是如此,他怎么会被射死在这里?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也有一首诗!“媚儿指着西边的断壁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 破碎的天宫,孔雀少年
赵子寒转头一看,果然是一首诗,有几分熟悉,情不自禁地吟诵起来:此去名山几多重,神女驾鹤晓云中。了却三生无限恨,欲挽劫灰向晚空。
墨迹尚新,没有署名,字迹正和扎伦丹寺的那首诗一样。只是,这首诗,总让人觉得似乎四句之间不太关联,似乎每一句都在暗示什么。
暗示着什么呢?
又是玄机重重!名山,那又是什么山,劫灰么,帝迦不是死了吗,除了八脚怪,还能有什么劫?
三生无限恨?三生当然就是前世今生和来世,道修今生,佛修来世,妖魔重前生。
这么说,帝迦既然被射死,那他必然不是湿婆转身,卓王孙三生俱恨,难道他射死帝迦之后,发现湿婆也不是自己的前生?
如此也好,至少这灭世之神暂时还不能苏醒作恶。
冥冥之中,赵子寒对佛家的因果之说产生了一丝敬畏,说不定,纵然帝迦有妖物护身,还是死在了卓王孙一箭之下。或者,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吧,果报到来之时,连那妖物也无可奈何?
世界之奇妙,一至如斯么。
神女驾鹤晓云中,指的是媚儿吗,或者姚瑶,或者外面的那个异族少女拉雅?要不然的话,可该如何解释?
玄机太多,一时之间哪里想得明白!不行,得找圣山的入口去。刚才似乎有人跟了进来,十有**就是那两个妖物,没时间在此细想了。
“走,去找圣山入口。”
赵子寒刚才骑在鹤上就已闻到了后山缕缕花香,果然,后山一条溪水淙淙,淙淙溪水之畔,开满了如云野花。
今天这鹤前所未有的给力,居然到现在也没有回河图之意,这让人很意外。就在这时,空气中居然传来一声闷响,似乎大地和山峰都抖了一抖,山中便出现了一束耀眼的光芒,一闪即没。
“不好!有人进来了,先进的是那两个妖怪,后面的可不知道是什么人。”媚儿轻呼。
然而,更不好的还在后头。紧接着又是一声如撕破布的声音,空
间也轻微抖了一抖,灵识中明显感到有人朝这边追了过来,气息强大,威压隐隐。
既然能感觉到他们,那毫无疑问,咱们也一定是已被发现…赵子寒心中着急,叫道:“朝山脚走,先想办法藏身。”
若是一个妖物,三人或可一战,两个的话,根本不是三合之敌,赶紧逃命吧!鹤是不能骑了,目标太大,媚儿双眼一闭,两只鹤就无声化作了纸片,没入脑后。
然后三人把手儿一牵,朝山边掠去,此时半空中已有破空之声传来,想必那两个邪僧正在空中用神识四处笼罩。
情势万分危急……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一抹晚霞。晚霞?怎么是晚霞?赵子寒全身一震!刚刚到达圣湖之边时,明明还没有到正午时分,自己和媚儿瑶儿闯进封印不过一刻钟光景,怎么可能这天边就已是一抹晚霞?
难道这封印之中,和外面不是一个时空吗,欲挽劫灰向晚空,什么意思?
赵子寒被媚儿牵着手,沿在溪边的树丛飞掠,脑海中却思潮滚滚,实在有太多难解之事纠结,脚下便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前面突然人影一闪,灵动之极,身法高妙,抬眼一看,正是那个异族少女和少年,少年眉目端正,神态凝然,少女艳光照人,明丽耀眼。
赵子寒轻轻问道:“达米尔?”少年赶紧点头,又指着身边的少女,道:“帕呀黑,拉雅。”赵子寒说:“我知道,她叫拉雅。”少女似乎听明白了一些,拚命点头。
少年随即一手指着山上,又回头指了指山脚,媚儿冰雪聪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识,点头道:“好好,你们上山,我们下山,分头寻找,记住,我叫燕媚儿。”
虽然语言不通,但值此奇怪的时刻,双方似乎颇有一点心有灵犀的味道,那少年竟是听懂了,眨了眨眼睛,拉了少女就往山上跑,身法快得就如一缕轻烟。
媚儿再不说话,拉着赵子寒和姚瑶继续飞掠,一阵狂奔之后,耳中传来淙淙的流水声,很快就有一条清清的小溪映入眼帘,溪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平
旷之地,竟是青石铺成的一个广场,约有两亩地大小。
眼前有三尊褚红色石头雕成的高大雕像,右边一尊怒张双目,睥睨人间,挽一把强弓,搭箭欲射。
湿婆之箭?这就是湿婆?
中间一尊举目望天,不可一世,手持一把巨剑。
梵天炙炎剑?这是梵天吧!
左首一尊,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武器,中间一个柄,两头张开如虎爪。
这便是传说中的伽陀神杵?那么他就是毗湿奴了?
此时天空之中云雷滚滚,两个邪僧终于尾随而至,二僧在半空之上闲庭信步,显得不慌不忙,又还不停地到处指指点点,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显得豪气干云,得意万分。
这两个小辈年纪轻轻,境界虽然不弱,究竟还是嫩了点,如今进来了这里边,瓮中捉鳖啊,今天看你们还能跑上天?
先进来的那三个家伙哪里钻出来的?身手似乎还要厉害一点,可那又如何?管他哪来的,既然进来了,可就别想再出去。
我等先砍死这这几个小辈,那几样东西,还不手到擒来? 五维星光,也是你们能染指的么!
哈哈哈……
眼看敌人逼近,赵子寒一时心中十分着急,苦无良策。打是打不过,逃又无处逃,这可如何是好?抬头望去,半空中那两个坏蛋,光溜溜的脑袋在夕阳照射下发出白惨惨的光,突然心里一动,一跃而起,将湿婆手里的强弓取了下来。
媚儿见状,也是轻轻一跃,却是拿下了梵天手中的巨剑,姚瑶心领神会,一把将伽陀神杵摘了下来。
眼看空中两个番僧就要降落下来,赵子寒“嗨“的一声,使尽吃奶的力气,拉开了强弓。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我射!
“绷“的一声大响,一箭如流星,火花闪闪,冲天而起,势不可止。
这一箭声势惊人,似欲射破天际。但两个番僧夷然不惧:不就是火箭么!能耐我何?两根手指着就捏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赝品弓的威力
眼看明晃晃的火箭就在眼前,马上伸手可捏。其中一个番僧却猛地怪叫一声,一边急速向边上躲闪,一边双手对着广场上的雕像狂指乱点,嘴里大喊大叫,看起来着急的不得了。
另一僧本来踌躇满志,正欲从容不迫地把火箭捏了,猛然听到同伴言语,顿时明白过来,不禁大惊失色!慌忙中一闪,抱头鼠窜……
这是神的圣物!如何能捏?又如何能挡?哎哎喂!好险啦。
幸亏贫僧身法高妙,躲闪及时,若然是亵渎了圣物,冒犯神灵,可就要下地狱了!这番僧心里一半是庆幸,一半是冷汗。
赵子寒看到两个番僧如此这般,心道:果然没有猜错,虽然他们两个被妖物附身,可究竟还是两个番僧,人类的心智和向佛之心并没有完全泯灭。想到了这一层,便急忙对两个女孩说道:“靠紧雕像,他们不敢亵渎神!“
燕媚儿手拿巨剑,却一点也不觉得笨重,相反,手心竟有一丝凉凉的感觉,很是舒服。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分别了多年的故友,突然相逢。
这是怎么回事,我与这看起来笨得要死的大剑有什么联系吗?
两个番僧躲开了赵子寒朝天一箭,心有不甘,慢慢又逼了过来,“刷刷”两声落在广场之上,眼含微笑,脸上如沐春风,向着雕像靠近。
姚瑶拿着伽陀神杵,看着它奇怪的形状,有些不明所以:这东西怎么使用,说明书呢,在哪儿?眼看两个番僧逼近,她却仍然没有找到使用说明书,不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赵子寒急忙说来来我们两个一起研究研究……
媚儿一下傻眼,心中暗骂:姚瑶姐姐和寒寒这个混蛋,这会儿发了什么神经?心想着这二人此时只怕一个都靠不住。无奈之下,只好双手持剑,举过头顶,猛然向下,一招力劈华山,巨剑朝前砍了过去。
我不是武修,砍不着你们,吓吓你们还不行啊?
“轰”的一声大响,剑气如虹,广场上青石板寸寸而裂,碎石夹着尘土,卷起一阵狂风,如漫天花雨,撒向两个番僧。
火箭都不惧,这点碎石灰土能吓倒谁?一名番僧好了伤疤忘了痛,右手一挥,就要挥掌劈来。另一个番僧见状,张嘴大惊!只见他急中生智,身影一闪,就挺立在了那个番僧身前。
他竟是要舍身受同伴这一掌。
还好,同伴修为精深,掌力已到了收发由心的境界,他只是被一只肉掌打得晃了一晃,并没有受伤。那名同伴人很聪明,这一下终于明白又差点闯了大祸,不禁有些后怕,收回掌去,抓耳挠腮。
两僧在那里叽里咕噜,大声商量对策,一点儿也不担心被人听到。
商量了一阵,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转过身来,望着神像发愁:这三个小贼,躲在神像下面,拍又拍不得,打又打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山上又传来了动静,乒乒乓乓的,似乎是有人在拆庙,石头碎木四处乱扔。弄得满山轰响,这里啪啪,那里砰砰,就像是两夫妻吵架,气急败坏的一方存心故意扔蝶子摔碗搞破坏一般。
两个番僧大约也明白,山上的两个猴崽仔这是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犹犹豫豫地并没有上当,仍然铁了心坚持在雕像前对峙。良久良久,两个一直呆呆而立的番僧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一个长得高点的番僧望着燕媚儿,面露和蔼的微笑,指着自己,生硬地说道:“潘…多…吉!”
媚儿不明白,摇了摇头。那人又说:“潘…多…吉。”然后手指头不断地对着自己指点。
媚儿终于明白了,问道:“你的大名,叫潘…多…吉?”那人一听,歪了会儿脑袋,突然不停地点头,高兴得眉开眼笑,然后又指着他的同伴:“拉…尼…古!”
媚儿懂了,这个说话的番僧说他自己叫潘多吉,他的同伴叫拉尼古。于是,冲着潘多吉再次点了点头。
这潘多吉说完,却眼睛盯着燕媚儿手中的巨剑,还有赵子寒身上的强弓和姚瑶手上的伽陀神杵,眼光闪烁,似乎沉吟不决,又似乎是想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赵子寒总算醒悟了过来。
这两个番僧,是冲着这三件大神的兵器来的!难怪外面那么多番僧
,原来他们要这三件神兵。想到摩南措说的话,以及那么多人在外面打架,赵子寒突然心生警觉:这三件神兵,只怕关系非小。
说不定正与什么大神觉醒相关。
一个湿婆觉醒已然是佛国大劫,三个都觉醒那还了得?这三个大神在人间打来打去,只怕天崩地裂,血流成河!
这不行,不能给他们,不管是真是假。
早听说雪域高原和优尼禅国的和尚笃信佛教,十分虔诚,把湿婆、梵天和毗湿奴视若神明,绝不敢有丝毫亵渎。自己三人靠在雕像身旁,料他二人手段通天也是无计可施。
但是,既然湿婆的强弓在这里,那么,刚才大殿中的那把弓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卓王孙竟是用一张假弓,一把凡兵射杀了帝迦?
然则卓王孙既已杀了帝迦,为什么不来这后山寻找神兵?他独行万里,强闯梵宫,当是有所图,按理说当不至入宝山而空返才对,也不应当认不出那把弓乃是一个赝品啊。
出了什么差错了吗?
……
对了,了却三生无限恨。
他或者是杀死了帝迦之后,发现自己也不是湿婆转世,便认为什么灭世之神觉醒不过是一场骗局吧!心灰意懒之下就这么走了?
赵子寒在一边思虑重重,媚儿大约是觉得无聊,突然举起巨剑,向梵天雕像比划,作势欲砍。潘多吉和拉尼古大惊失色!双手连连摆动,嘴里叽里咕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是跳又是蹦。
拉尼古甚至身形一闪就到了媚儿身边,作势欲扯,发现不妥,急忙又闪了回去。然后眼睛惊恐地盯着媚儿手中的宝剑,深怕她这一剑砍下去。
那拉尼古盯了片刻,突然眼中惊恐大盛,那边潘多吉甚至捂嘴叫了起来!
这两人突然反应奇怪,让赵子寒感到莫明其妙,定了定神,却发现神像身上发出了“簌簌”之声,还掉下了一些石块……
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神像…竟然寸寸开裂……毗湿奴面露微笑,大梵天怒张双目,湿婆则似在摇头叹息……大事不好,神像要垮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穿越是个技术活
赵子寒一惊之下冷汗直冒,特么的,指望着靠这几尊雕像保命呢,这就叫靠山而山崩啊……
着急之下,他的眼睛开始习惯性的骨碌碌乱转,余光里发现天空之中和整个广场之上,似乎有光芒一闪一闪,把两个番僧的身影拉得老长……
这一刻情景有些诡异,赵子寒心中惊疑不已,怎么回事这是,难道…世界末日了?
姚瑶突然伸手指向天边,高兴得像偷了个大桃子似的,大喊大叫:“啊,快看,海市蜃楼!”
抬眼望去,果然天边出现了奇异的景象:落日的余晖之中,残阳之下,现出了天上的街市:远远一抹秃山,秃山之下,是一处繁华的城市,车来车往,人流如织…
半空有人骑了摩托穿梭,送快递的无人机在探头探脑,傍晚时分的高楼大厦已然华灯闪烁……广场上的大妈正在翩翩舞蹈,山上的一座古老的宫殿发出祥和的圣光……
车来车往?那是公交车啊!华灯闪烁?那是…那是梦中的世界么!空中的电摩托?怎么,我这才几天没有梦到那边,那边的世界就可以骑了摩托在空中飞了?
那也不奇怪,那边的人类那么智慧,时代的发展日新月异,这可真的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大妈的广场舞步似乎并无太大改变?嗯,这个倒没有与时俱进,虽然手脚动的稍稍有了些不同,旋律仍然是旧时模样,我还是如此地熟悉……
看着这一切,赵子寒忽然心有灵犀,高兴得放声大叫:“媚儿,鹤来,走起!”媚儿会意,双手骈指,点向自己的太阳穴,姚瑶急忙伸手拍在她的后背,媚儿脆叫一声:“乖鹤儿,出来吧。”
只听得半空中“喀啦”一声,两只洁白的仙鹤展翅飞起,在空中抖了抖羽毛,然后各自一声长鸣,一只灰色的鹤便也懒洋洋地飞出,三只鹤齐齐探头探脑地朝赵子寒三人扑了过来。
这鹤,现在可蛮听话乃!赵子寒想道,拉了媚儿左手,又牵了姚瑶右手,三人一跃而上,驾鹤径奔天空中的海市蜃楼而去。
潘多吉和拉尼古眼看着神像突然破碎,倒在地上磕头不止,伤心哭泣,涕泪交流。直到赵子寒、燕媚儿和姚瑶三人骑着鹤飞上了半空,似乎才突然醒悟了过来,各自张嘴厉叫一声,拔空而起,火急火燎
地追赶,好不手忙脚乱。
山头上猛地传来两声尖利的孔雀鸣叫,达米尔和拉雅骑着孔雀的身影从山头上冲天而起,才刚刚冲到半空却被两个番僧反手一掌,一阵劲风吹过,二人连人带雀,被打得坠了下去……
赵子寒、媚儿和姚瑶飞进云层,眼前一片金光耀眼,不可逼视,眼睛也不能完全睁开。三只鹤却似乎并不受阻碍,“哗啦”一声,又进入了一片虚空。
这一来就证实了赵子寒的料想,他的脑海中顿时似有万千人儿在舞蹈,兴奋莫名:若然没有看错,那是布宫啊!那是…我曾经顶礼膜拜的圣宫!莫非,我们这次又要像前几次一样,穿越虚空,甩掉凶恶的敌人,就此遇难呈祥……?
突然身体一震,脚下似乎踏上了实地,对胯下一瞅,鹤儿已变成了纸片,飘飘荡荡缩进了燕媚儿的脑际。赵子寒满心欢喜,身体已作出了欢呼的姿势,抬头一望,却顿时愣住:这是…哪里?
到处残屋败瓦,水泥路面上布满厚厚的灰尘,房屋倒是前世的制式,却破旧歪斜得不成了模样,到处空空荡荡,何曾有一个人影?
说好的公交车呢,空中飞行的摩托呢,满大街的广场舞大妈呢,所有的灯火辉煌呢?
……
怀着无比落寞的心情,灰心丧气地望了望媚儿,她的眼睛睁得像两个紫葡萄,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惊骇模样…哎!这是哪里跟哪里?
正要招呼两个女孩迈步前行,看看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勾当,身后却传来两声得意之极的奸笑,回头一望,可不正是潘多吉和拉尼古鬼头鬼脑地跟了进来?
这俩番僧满脸坏笑,高兴得手舞足蹈,似乎在说:地狱有路你不走,天堂无门你偏来。三个小鬼,看尔等这下还往哪里逃?
阿哩哩…阿哩哩……这两家伙高兴地唱道,在那里摆手扭腰。
赵子寒和两个女孩束手无策,呆若木鸡,眼睛死死盯着他二人,已是莫可奈何。心里琢磨着和这两个坏蛋并没有直接的仇恨,是不是可以想个法子体面地缴械投降?
双方就这么二不登楞地看着看着,媚儿却“啊”地一声惊叫,捂住了嘴……然后,一手指着这两个僧人,脸上再次露出了白日见鬼的恐怖神色。
潘多吉和拉
尼古本高兴得又唱又跳,突然看到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她的神色显得有点夸张,不免心里有些疑惑:怎么啦?这个大眼妹看起来水灵灵的,居然如此愚蠢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欣赏咱的高明舞蹈?
然则,似乎有点不对?我怎么越跳越轻松?怎么感觉自己飘起来了?低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嘴巴再也合不拢……
潘多吉和拉尼古万分惊讶又无比绝望地发现:自己没有腿了…然后没有肚子了…都变成灰了!随风飘散了…在空中飘飘荡荡的只是…不断化成灰的…自己上半身的小半个身子!
不过弹指之间,“砰砰”两声,两颗惨白的头骨掉到地上,一阵灰飘过,两个番僧就此了账。
就如函谷关所见到的那样,两团淡绿色的晶液从两人消散的身体处飞出,作势欲向三人扑来……
眼前突然一道强光闪过,空气中猛然响起一阵威严堂皇、凛然不可冒犯的低鸣,两团淡绿色的晶体顿时不敢造次,如毛毛虫一样在空中扭曲,“吱吱”惊叫,飞速无比地朝着地缝里面窜逃,然而……
这一次,它似乎终于遇上了本命的克星,根本无力反抗,竟然“”地冒出了青烟,只听得一阵绝望之极的兽鸣,两团淡绿色晶体很快化为乌有,一切烟消云散……
这一幕实在太快太意外,空气中的低鸣声渐渐止歇,三人却还在震惊中半晌也回不过神来。燕媚儿嘴里“唔唔唔”含混不清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这万恶的鬼东西,这次终于死了?”
赵子寒和姚瑶相顾骇然:这么一路打打杀杀,什么手段都用尽了,就是伤不得它分毫,在这里,它们居然就这样轻易的嗝屁了?简直太不可思议!
额的个娘哎,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赵子寒摸了半晌小脑袋,慢慢地却露出了一分恍然大悟的神色,过去一脚把两个头骨踢飞,笑嘻嘻地骂道:“真是两个大蠢蛋!”
“穿越这活儿,我们三人都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才成就了不败金身,自然可以来去自如。”
“可对你们来说,这里是一千多年之前的过去,那时候你娘的娘都还没有出生呢,你们焉能还不死?”
“这不,骨头都成灰了不是?”
第一百五十七章 突然一只雕
他解气地骂完,回头咧嘴对燕媚儿和姚瑶笑了笑,脸上却僵住……这哪是燕媚儿…又哪是姚瑶?那…那分明是…是两个成熟得红透了的桃子,两个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得云山雾罩一般的大姐姐!
哎呀不对,她俩怎么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莫非我也…他忐忑不安地朝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嗯?怎么这么多硬胡茬?
那边的两个“大姐姐”却捂嘴狂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便是…便是你前世…不是…哈哈哈…阳青山…不不…方哲的模样?”
赵子寒冰雪聪明,立马明白就在刚才这一瞬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却也一时不顾,对着两个“大姐姐”坏坏地笑道:“原来,你们俩丑小鸭,长大了竟是这般的好看!”
燕媚儿听得一怔,顿时敛了笑容,心头一时苦恼万分:镜子呢,哪里有镜子?我要照照啊!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鬼模样哎。
三人互相左看右瞧了一会,燕媚儿走过来一把拉住赵子寒的手,断然地说道:“寒寒,走,既然来了,哪怕是鬼门关,咱们也得看看这里到底啥状况。”
她心里其实着急要去找镜子。
赵子寒被她一拉,顿时别扭起来,总感觉有些异样:她的手更柔软?或者是,她的气息…更让人迷醉?总之有些不对劲,便不由自主的挣了挣,只听得“绷”地一声,背上的弓竟断了……
他骤然一惊,不禁看了看姚瑶别在腰里的伽陀神杵,哈哈,竟已锈蚀得不成了模样……再向媚儿腰间望去,顿时疑惑地说道:“梵天炙炎剑已锈成了一根烧火棍,你还背着它则甚?”
媚儿吃了一惊,朝腰间一摸,哗哗拉拉,梵天炙炎剑竟成了碎屑,纷纷扬扬落下。几乎在同一瞬间,她感觉到眉间一紧,似乎痛了一痛,什么鬼?急忙神识内照,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心里不禁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子寒眼睁睁看着这番变化,不禁呆了呆:想不到,这大神的兵器也是如此经不得时间长河的倒腾,那个世界无数人
梦寐以求的神兵,就这样消散于无形……
难怪古人总是求道问长生,原来,人生百年,真的只是白驹过隙啊…其实,若不是大劫来临,世道不靖,人生最大的困绕,就是时日苦短,光阴不再,生命的岁月仅在一霎间。
心里这么想着,被燕媚儿拉了往前而行,姚瑶一把将伽陀神杵扔得老远,眼神怔怔地在后面默默跟随。但见这里似乎是个小小的街市,只是已人去楼空,满眼沧桑,也不知道经历了何等漫长的岁月。
这也不像是个能寻到人的样子,三人看得心底生寒,不能言语。
很快就穿过废弃的街区,眼前青山隐隐,有飞鸟的影子,天空明亮整洁,却并没有看到太阳在何方。
途中姚瑶紧走几步赶了上来,问道:“那个达米尔和拉雅,估计是什么人啦?”媚儿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摩南措活佛说优尼禅国已经完全被八脚怪攻占,如果我猜得不错,她们和她们身边的那一帮人,应该是优尼禅国仍然不肯屈服而坚持在野外反抗的勇士。”
赵子寒立即接口:“是啊,而且,看起来,她们也知道圣山的秘密啊。瞧那样子可不是来阻止什么湿婆大神重生的,目标似乎和咱们一样。”
姚瑶说道:“哦,我明白了,摩南措活佛好像说过,那上古圣山谶语图有好几个版本,若是她们那边也有一本流传下来,可算是一点儿也不奇怪。我觉得,外面那些坏人和妖怪,只怕就是她们引过来的呢。”
媚儿说道:“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我瞧着他们和那些坏东西好像认识,一见面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似的,一个个的斗鸡眼的模样。”
赵子寒听了这话,心中一阵翻涌:卓王孙知道或者得到的又是哪个版本?他到底知道多少啊…这人,可有些神秘。
媚儿接着又笑道:“达米尔和拉雅么,我瞧着她们两个人,虽然刚才冲上来时不巧被那两个怪物扫落。可这二人一身魔法着实不弱,当不至于就这么挂掉,说不得以后还是我们的盟友,不不,或者说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呢
。”
赵子寒被燕媚儿的雄心壮志吓了一大跳,说道:“你说什么?战友?你真打算就凭咱们三个渣渣,掺和着去拯救整个世界?”
燕媚儿和姚瑶似乎吃了一惊,都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瞧着他。姚瑶甚至说道:“你说谁是渣渣呢,谁说渣渣就不能拯救世界了?你难道忍心看着那些万恶的妖怪吃人喝血?”
赵子寒嗫嚅道:“……”
不知不觉中,三人走到了一处高山脚下,雄壮的山脚宽广得不知际涯,巍峨的山顶根本望不到头。立在山下,禁不住让人觉得自己何其渺小……
这时候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雕鸣,声音嘹亮,辽远悠长,群山传响,经久不绝。撕心裂肺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只听一阵风声越来越近,灰暗的天空更显阴霾。旋即一个巨大的影子临空而下,赵子寒遽然一惊,下识意地一步跃起,护在两个女孩身前。
抬眼一看,就看到一个庞大的雕俯冲了下来,巨大的爪子稳稳一步抓住地面,离三人仅一丈开外。却并不行凶,斜着眼睛对三人来回扫视,眼睛骨碌碌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仔细看去,这雕灰白色,羽毛如铁,只是,十分凌乱和破败,双腿虬结,喙黑如墨,显然是一只老成了精的雕儿。只见它对着三人扫了几扫,突然闭眼,半晌又豁然睁开,抬首望天,似乎扫了一眼浩浩星汉,又似是回望了一眼它曾经历过的无尽岁月……
……或者是在这灰暗的天空中寻找阳光…然后对着三人一顿一顿地点了三下头,便缓缓展翅,临空飞起。飞了数丈,又回首,眼望三个一动不动的笨蛋,眼中露出殷殷之色。
就算赵子寒再蠢,也多少明白了一些过来,他望着雕,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两个女孩。然后指了指前方,那雕瞪了眼,默默看着他像个小丑做完这一切,眼中似有笑意,然后一飞而起。
原来真是这样啊,还一直担心你有恶意呢…嘿嘿。赵子寒心里一阵高兴,冲两个女孩叫道:“跟着它走。”说完,一马当先跃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哪是圣山
那雕缓缓展动翅膀,飞得并不快,三人甚至不需要怎么发力就能缀上。望着这雕儿的羽毛,赵子寒突然觉得自己那头灰色的鹤特难看,转头对燕媚儿说道:“媚儿妹妹啊,跟你商量个事。”
他无故软语温声,燕媚儿感觉到好奇怪,心里知道多半没有什么好事,问道:“什么事,有屁快放。”
赵子寒噎了一噎,说道:“别特么给我一个人骑那只灰鹤了,你那白色让给我吧?”媚儿摇头,不再搭理他。赵子寒无奈,又巴巴地望着姚瑶,说道:“要不,咱俩换?”姚瑶干脆把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赵子寒气急败坏,恶狠狠地嚷嚷道:“得,轮着来,谁也别欺负谁,哼哼!”姚瑶突然回头,笑逐颜开:“三个人之中,不就你一个人颜色不同吗,你那是摇光姐姐给你的专配,别人受不起,你还换啥呀。”
燕媚儿也大笑:“就是,公的就是公的,母的就是母的,哪能随便换?嘻嘻。”
赵子寒猛地意识到:这可不仅仅是好男不跟女斗的问题,而且是双拳难敌四手的问题。妹的,什么时候她们两个结成同盟了,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那雕儿不紧不慢,渐渐飞进了群山深处,三人少不得施展飞行术,翻山越岭,紧紧相缀。哪知这雕飞了几个时辰竟然还毫无停下之意,三人不免气喘如牛,汗透衣襟。
又缀了一阵,来到一处平缓的山冈,浅浅的黄草,赵子寒泄了气,一屁股坐倒,冲空中喝道:“歇会了歇会了,抽袋旱烟,再不中途休息会儿,可就要罢工了的!”那雕儿一声低鸣,乖乖地调头折返,立在浅浅黄草之边一块突兀的大石上,双目炯炯,静静无声。
天空中虽然不见太阳,但此时天色却渐暗,燕媚儿说道不走了不走了在这睡一晚再走。姚瑶立即附和,我可怜的小腿啊都快要断了走不动了走不动了。赵子寒干脆上气不接下气地冲雕
儿吼道:“今晚在这里安营扎寨,雕兄你且自便吧……”
歇了半晌,天色更暗,赵子寒不得已又自觉地开始干粗活,拾柴烧火,刚刚点起一堆篝火,雕兄似乎真的去自便了,豁然一声飞起,片刻就不见了踪影。三人也不以为意,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唤起来,粮草负责人姚瑶却傻了眼,悲哀地说道:“吃的东西都被阿勒都王子殿下自告奋勇地放他戒指里了,我这没有口粮了,咋办?”
赵子寒不由得一阵头大,没好气地道:“还能咋办,反正都有些修为,一年半载也饿不死,今晚就在这吸风饮露,明儿赶早山顶上啃雪去呗。”
正说着呢,忽然一阵风起,雕兄又飞了回来,“啪啪”地朝火堆前扔来两只死兔子。赵子寒大吃一惊,倒不为它夜色昏暗也能捕免,为的是…莫非,它居然能看到姚瑶戒指里吃的东西没有了?
那可就了不得了…这魔戒与人神魂相连,能看到魔戒之内去,那可是…乖乖我的妈哎…它还有什么东西看不到?惊悚之下,不由得紧了紧衣裳,又担心地瞅了瞅两个女孩。然后怀疑地朝雕儿看了过去。雕兄似乎并不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龌蹉,它已经立在石头上闭眼假寐。
三人吃了一顿香喷喷的烤兔肉,然后美美的睡了。第二天一早就被雕儿的鸣叫烦躁地唤醒,只得又缀了它往前方飞。今天这雕很奇怪,似乎一直在绕圈似的,这让赵子寒越来越迷惑,终于在一处雪峰之顶将两个女孩一把扯住。
“大爷的,有古怪,我觉得脚下这雪山都过了三回了,这位雕仁兄一直在带我们兜圈呢。它到底想干什么,要累死我们吗?”赵子寒满心疑惑,望着两个女孩说道。
“是哦,感觉就是在兜圈子,这哪跟哪呀。”媚儿嘟起了嘴。
“真想不明白,它到底要干嘛呢?”姚瑶也张了嘴儿,微微喘息。
那雕儿看到三人突然止
步,嘴里还喋喋不休,似乎颇有些失望,频频摇头。然后也飞回了山顶,静静地看了三人片刻,突然“呜呜呜”地仰天长啸了三声,一头朝山下扎了下去。
这次它头都不回,一副就是你们不再跟随也无所谓的鸟样,赵子寒情知有异,呼啸一声,拉了两个女孩就朝山下飞起。远远望去,雕儿正在山腰处盘旋,三人飞近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它盘旋不去的地方,正是一处高达几百丈的悬崖的中间。
悬崖直立如削,黑黑的岩面平滑光溜,直立高度大约超过500米,根本没有可停留或者攀沿的地方。刚才跟着雕儿绕了数圈,竟一直没有看到雪峰的这一面有如此的一处悬崖。
若飞身直下,三人勉强也能够做到,但中途转折停留,几乎不可能。可这雕儿既然在中间盘旋不去,不就是要三人到那里去吗,可这如何办得到?
再说,这里既不是圣山,更不是圣山极顶,与上古圣山谶语图所描述的地方风牛马不相及,差了十万八千里,无缘无故钻到这么个绝崖上去干哈?
雕儿在那里盘旋了一阵,突然往绝壁一头撞了上去,燕媚儿一声惊叫:“糟糕,这雕儿怕是要自尽!”姚瑶掩口,急道:“那可如何是好?”赵子寒突然一拍脑袋:“多笨的人啦,我琢磨着咱们三个什么时候要一古脑儿蠢死掉。”
此时那位雕仁兄突然不见了踪影,下面无声无息的,让人好不诧异。赵子寒明白那里必是有一处停留的地方,或者只是因为崖壁陡然内陷的原因,在这绝壁之顶并不能看到。这一来心中就更有了数,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们有鹤啊!”
然后又嘟哝道:“差点活人让尿憋死……”燕媚儿听他嘴里不干不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道:“姚瑶姐姐,帮我,哼哼。”随即两手骈指,放在太阳穴之上,姚瑶也不多话,“啪”地一声,一掌击在她背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狼心狗肺
可是,两个女孩憋红了脸,鹤儿却固固没有出来,看到赵子寒在边上没人事般的负手而立,媚儿破口大骂:“死人啊,不知道帮一把。”
赵子寒急忙“哦”了一声,也是“啪”地一掌,击在她后背之上,数息之后,动静全无。媚儿终于一屁股坐倒,泄气道:“不行不行,这回鹤儿真的罢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个地方有古怪。”
古怪?当然有古怪,没古怪那两个番僧能化成灰烬,那两个妖怪能嗝屁?
赵子寒心中暗暗腹诽,然后抬头,望向群山,面色渐渐转暗,神情越来越灰败。轻轻说道:“不说还真没注意,这里是有大猫腻…你看这大地山川,除了寂静无声,可还让人觉得…觉得…”
似乎没有找到恰当的词语来描绘他的感受。
赵子寒停了半晌,又说道:“我有感觉到群山肃穆,大地含悲,就是那只雕儿,眼中的沧桑之意,也让人…让人…怅惘,仿佛它经历了无限的悲伤,和说不尽的寂寞岁月。”
这话说的,全是他心底的那一点隐隐约约的感受,可两个女孩听了,却都低下了头,静默不语,看来,那也是心有戚戚了。
三人正在沉默,绝壁之上突然“豁啦”一声,那雕儿庞大的身形又显现,缓缓往上,很快停在崖上。离媚儿只有一丈之地,轻轻耸动翅膀,然后又“呼”的一声飞起,再次冲下悬崖,停留在绝壁中间缓缓盘旋。
如此举动,赵子寒有些摸不着头脑,媚儿却突然叫道:“我知道了,它要我们向下跃,然后踩在它的背上往上弹,不就可以停留在那儿了?”
姚瑶抚掌,大喜道:“这回,媚儿妹妹必是说对了的。”
又是她第一个勇敢地飞起,“呼”地一声跃下了崖去。媚儿白了赵子寒一眼,也纵身跳下。赵子寒心中憋屈:这些日子,这是第几次跳崖了?一次又一次的跳崖,还有完没完?
那雕儿看到三人次第跳下,遽然大叫了一声,声音中似乎透着些许欢愉。然后一展翅,上下缓缓划动,便悬停在半
空中,微微起伏。
姚瑶一马当先,看到雕儿的动作,顿时心明眼亮,在它背上重重一踩,高高弹起,眼睛的余光已觑到绝壁中间有一处凹陷的小小平台,身子轻轻一折就落了下去。媚儿就在她后面,一眼瞧清,依样画瓢,也稳稳站在了小平台之上。
也不知道媚儿有意还是无意,踩到雕儿背上那一脚力气很大,那雕顿时有些意外,居然一个趔趄。赵子寒险险一脚踏空,这样一来,就没能顺势弹起,一时伏在雕背上战战兢兢,那样子说不出的狼狈,把姚瑶吓得叫了起来。
“快快,抓紧抓紧,哎呀,你抓紧啊……”
赵子寒显得羞恼成怒,破口大骂道:“姓燕的,我和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简直狼心狗肺,蛇蝎心肠,坏得脚底流……”
哪知他不骂还好,他这一骂,不独燕媚儿看都不朝他看一眼,姚瑶也醒过了神来,斥道:“还装,我就不信你飞不上来?”
赵子寒赚足了眼球,立即住声,“呼”的一声,像个猴子似的四脚肢张,跃了上来。刚刚跃上平台,感觉左手微微一麻,似是小蚊子叮了一口,一向小心谨慎的他,此刻却并没有在意。
听得燕媚儿轻轻一笑,道:“姚姐姐啊,关心则乱呢。”这话说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姚瑶却顿时就红了脸……
赵子寒上得崖来,把眼一望,小小平台三尺长短,三米许宽。仔细瞅了瞅,似乎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已古老得不知道岁月。顿时心里一惊:这得有多古代的人类,才能留下这样的旧痕?
小平台的一边,各种鸟爪印,密密麻麻,已经把刚硬的青石踩低了半尺,这一来他心下更惊。狐疑的眼光朝雕儿望去,那雕儿却冲仔细地冲他看了一眼,然后“呃”的一声怪叫,突然冲天而起,旋又一头冲下,迅速变小。
落到平台上时,已高不到两尺,小了一大半,它也不理人,紧走几步,落到爪痕遍布的凹陷处,骤然静立不动。侧头望了望三人,似有几分迷恋,又
似是在告别,猛地一转头,顿时石化……
燕媚儿大吃一惊,焦急喊道:“雕儿,雕儿,且慢!你…你……”喉头猛然一阵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姚瑶眼眶一红,走过去摸了摸,顿时把它背上蹭掉了一小片青石,小青石在落地之先,无声化为灰尘。姚瑶大恸,摸又摸不得,想抱又不能,“啪哒”一声,豆大一颗珠泪滴在雕儿身上,顿时把它身上流出了一道沟痕……
姚瑶无奈,回头一把抱住媚儿,两个女孩无声痛哭。
赵子寒年少孤苦,受了许多人间风霜,心性冷硬,此时也忍不住背过身去,抹了抹眼睛。
良久之后,两个女孩心绪渐渐平息,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雕儿,它以沧桑,静立无言。
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岩壁,并无洞口,一点痕迹都没有,显然也没有机关暗门。赵子寒心下诧异:这雕儿早不早就魂归天国,置自己三人于不顾,这不合常理,必有原因,可是,这里到底有什么呢?
此时,天空突然暗淡,抬头一看,满天的雾霾,一层层地压向群山,姚瑶忍不住说道:“感觉上,今天也就才半天啊,怎么就天黑了?”
燕媚儿正要答话,却突然手指天空,惊讶道:“好强的光,哪来的?”抬眼望去,只见一道澄黄色的强光穿云破雾,在满天的黑云之中,就如同最耀眼的阳光,照射得层层阴霾燃烧起火。
这一幕太震撼,漫天的火烧云绚丽多彩,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姚瑶却突然惊恐地大叫:“啊,你…你,我…我,我们……我的妈呀!”
赵子寒和燕媚儿霍然回头,一眼之下,顿时震骇莫明,嘴里急得哇哇啦啦一通乱叫起来。只见原本光溜黑滑的石壁放出万丈毫光,穿过三人的身体,直射天际,光芒照射到的部分,三人的身体无声消失……
身体明明已经千疮百孔,却无痛无感,光芒从身体上透出,在天空形成灿烂的火烧云。这情景,实在骇人之极…一阵强光射来,三个人影很快彻底消失无形,惊叫声嘎然而止。
第一百六十章 二夫当关
吴王国,江都。
江都古称扬州,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美誉,远古诗云: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白何时照我还。
瓜洲就是扬州,它其实在断江北岸,并不是真正地理意义上的江南,但在人们心目中,到了扬州,就是到了江南,从此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深秋的江南,仍然水清清,草碧碧,气候宜人,那轻云的大军暂时在江都城外观音山驻扎休整。妖族四小已经风尘仆仆赶回到她的身边,这让她知道了华山一战和函谷关一战的详细情形,大致判断出那三个孩子已经踏入了前人很少到达的路途。
趁了黑三郎和乔玉书调剂大军补给的当口,她在给乔乌娜写信,除了告诉她老祖宗归天的消息和那三个孩子的行踪,她必须告诉乔乌娜和武嫣然自己对局势的判断和一应安排。
大军路过九华山的时候,乔乌娜独自离军,察看了九华山的地形,然后决定将从大秦与大日带过来的武校和魔校学生、学者教授、医生、工匠艺人等等二余人放在了九华山,由元剑宗留守山门的弟子照管。
在这件事情上,黑三郎和她有分歧,黑三郎认为:若杭城失守,武极殿必定收拾九华山,究竟那里是元剑宗的山门,留在那里而不干掉总有癣足之犯。
但那轻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断然坚持,又不肯说具体的理由,只拿一些空话大话来搪塞。
比如:瀛州大陆古称九州,又称华夏,是所谓“九华”,九华之地断不能丢,最后的命脉就是这里,不是在这里全体战死,就是在这里东山再起,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等等,黑三郎明知事有蹊跷,却拿她没办法。
那轻云在信中告诉乔乌娜,将越王国的武校和魔校学生,学者教授、医生之流的人类精英,尽可能地送到九华山下,这是反攻胜利后,大陆复兴的火种,不可以掉以轻心,谋事之人,眼光务必长远。
至于长沙之战,要留意保存有生力量,不要作无谓的牺牲,领军之将,匹夫之勇不可取。
信刚发出去,黑三郎已下令大军起程,他自己带了三万大日精骑走在前头,
却被两个人横在营门,挡住了去路。
这两人一个年逾半百,一身灰袍,腰间一根又粗又+短的紫棍,气息强横,乃是万人敌;另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西装革履,气息散乱,修为不济,背一柄九齿钉耙,满脸凶恶。
那老者倒不说话,静静立在营门之外,可这青年手持钉耙,横在门口,大言炎炎,指名道姓要那轻云出来,否则,任你十万大军,半个人也休想打此门经过。
黑三郎何许人也,哪会怕这么个瘪三?可他终究不是鲁莽之人,早已看清后面那老者面相沉稳,面目依稀,有三分熟悉。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他是何人,但他瞧来气息隐隐,不可小觑,若真打杀起来,只怕唯有与那轻云联手,方可与之一战。
“去去去!快去叫那都尉。”他冲身边一个骑校吩咐了一声,又开始对那老者细细打量,心里隐约觉得很像一个人,一个早已销声匿迹了的人,心里不由暗暗戒备。
那轻云飞马来到营前,看了一看,顿时傻眼:一个也不认识,然则,两个陌生人,为什么指了我的名姓要找我,还如此胆大包天?哟呵,有高人啦,无限接近十八境的大魔法师啊…这人是谁?
“我就是那轻云,两位找我吗?”既有如此高人在前,无论是敌是友,那都不可怠慢,那轻云脸上一抹浅笑,语气柔和。
那背着九齿钉耙的青年突然展颜一笑,明晃晃的牙齿惹人眼目,只见他猛地上前一步,“啪”的一声跪倒,大声说道:“鱼虾帮李小鱼拜见那师叔!”
那轻云不由一滞:“……”
什么乱七八糟的,鱼虾帮?李小鱼?不认识…哪里钻出来的?虽然心中狐疑,可她脸上却不动声色,沉吟道:“鱼虾帮么…鱼虾帮如雷贯耳吗?恕我见识浅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听到都尉如此一说,周边的将佐顿时大声笑起来,本就忍了很久,终于可以发作,立即就要上前拿人,聂梅聂竹甚至两支冰寒的短剑霎时就已架在那厮的颈间。
哪知这青年并不慌乱,脸不变色心不跳,继续厚颜无耻地说道:“鱼虾帮目前确然是不见经传,但终有一天必将名满天下,你就是我的师叔,那是不会弄错的!”
“我的师父嘛…我李小鱼的师父,上
燕下媚,我个做弟子的,不好直接称呼她的名姓。”
那轻云一怔,略微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呵呵…还真是…原来是你!”
“起来吧,我知道你是谁了。”
这李小鱼却不起来,跪在地上两手一拱,正色说道:“李小鱼斗胆,恳请那师叔整顿大军,暂不南进,暂且就在此安营。”
那轻云吃了一惊,这是什么话!这种事是该你掺合的吗?哪知身边的黑三郎却突然“哎呀”一声,猛地高高跃起,“呼啦”一声下马,冲后面灰袍老者两手一抱,说道:“恕我眼拙,可是唐师叔大驾光临?”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唐某山野之人,这声师叔可担当不起,受之有愧。倏忽十余年,只在一梦间,你还能认出我来?“
黑三郎大喜,笑道:“果然是唐师伯来了么?快,有请!”
随即对那轻云说道:“这是唐…”,那轻云却微微一笑:“我已认出来了,就依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大军先回营,暂缓南进。”黑三郎慨然道:“好。”随即下令大军通通回营,等候新的命令。
看到这青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紧紧跟在自己身后,那轻云问道:“你不是在连城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原来燕媚儿给燕都的信中曾提及在连城都干了些啥,鸡毛蒜皮的小事,那轻云印象不深,李小鱼一再理直气壮,却终于让她想起来了。
李小鱼恭敬地答道:“我奉了师父和赵师叔姚师叔的令,查找唐…师叔祖的下落,找着找着就找到这里来了。”
那轻云听得眼睛一眯,突然意识到他嘴里的赵师叔姚师叔是谁了,不由又是一怔:这句话,简简单单的,信息量可就大了…他居然…这么说,整个大陆之上最瞩目的三个小年轻都与他扯上关系了?
不由轻轻叹了叹,转首西方,远远眺望:虽然知悉你们闯过了函谷险关,可从卦象上看,如今仍是劫难重重,惊险不断,雾霾难散。
战事这边,料来长沙最多还能守半月,杭城捱不得月半。我选定九华,就是曾在那里,于万千迷雾中,卜得过一闪而失的一线生机,等待你们安然归来。
不知此刻,你们到了哪里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道海水深
长沙城,麓山红叶阁。
蓝月静静坐在窗前,看着漫山火红的枫叶,还有远处淡淡的云烟,心情十分沉重,却尽量克制着不在脸上表露出来。
她的对面,坐着青阳山半山阁大师兄曾楚。
其实半山阁已不复存在,青阳山第二战,惨不可言。不独长清道人战死,就连浩然道人为了救长清,也被那杀不死的妖怪生生撕掉了一只胳膊,紫月甚至已直接被妖怪卷走,活生生做了俘虏。
蓝月心中感叹:当时的情势,本就万分敌不住,谁曾想半途又来了两个人形妖怪,长着一副番僧的怪模怪样,手段似乎还在原来的那些杂碎之上,哪里还能不败?
这扯淡的人间啊,竟然这样难了么!
我青阳山三千年底蕴啦,就这么一朝丢了,阖派之耻辱啊…丢了祖宗发迹之地,张掌门深感对不起先人,固固要辞去掌门之位,那怎么行?
虽说最终被一帮师叔祖和咱们阖派后辈给苦苦劝住,可他最近一心练功,专意杀敌,很少视事了,若大的担子可就落在了我与曾师兄头上啊。
狼狈不堪地逃到这长沙城,与尾随而来的妖物又是好一场大战,眼看长沙城也就要沦陷,幸亏断后的妖族妖女乔乌娜与元剑宗万师兄,出其不意地袭击了跟随不及的西楚大军,乱了敌人的后方。
而后又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帮妖怪突然内讧,结果好几个妖物骂骂咧咧地嚷着去了函谷关,长沙城这才侥幸未失。
可那些个妖物去函谷关干什么?莫非是要去阻击赵师弟他们么?也不对呀,瞧他们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或者赵师弟他们已闯过了那道险关?
那可就,真的是…天可怜见了!
想到这里,蓝月的思绪一下子飞得老远:这个赵师弟啊,当初非得要看子午心经,却原来是那样的因果啊。哎,我当时还笑话他,他要从一开始就说了实话,那宗门谁还会拦他?
啊也,那也不对,按当时的情形,他若说出是自己是剑仙老祖的传人,谁会相信啦?所有人一定都当他脑袋让驴给踢了吧?
这个小鬼头啊,原来心明眼亮着呢……不过,料来那时节,他心里也苦着吧?
想到他在山上短短的
时日,虽然举止有些畏缩,资质也不见出众,但他细细的眼里总是闪耀着狡猾与贼精。蓝月没来由心里一暖:剑仙老祖选人,眼光大抵是不会错的,他果然有些与众不同。
唉,关山万里,重任在肩,承载着数不尽的期盼,不知道,他和燕小妹妹现在如何了?
若你这次没有如期归来,这边的战局举步维艰,我等迟早就要战殁,那可就是亘久的离别啊……
蓝月思绪辽远,心有千千结,最后这一声长叹,终于没有忍住,却叹出了声来。曾楚不由神情一动,问道:“师妹啊,可是在为紫月的事烦恼?”
蓝月听得一怔,知道自己失态,忍不住答道:“师兄,也不唯紫月的事可叹,这如今,何事不可叹啦!”
曾楚心情一黯,心道:那也是,这长沙城,未必挺得过下一波攻击,大陆之事,危如累卵。不过,紫月这个小师妹,是我青阳门近十年唯一进过天师洞的后辈弟子,如今天师洞毁于战火,她这一次倒成了绝唱了…那是极大的机缘啦,谁曾想,哎…
心里不由一痛,再次向蓝月问道:“蓝师妹,紫月师妹她,她这事…你到底作何感想?”
蓝月正要回答,却透过窗户看到,紫月师妹原山雨阁的师姐李季兰拿着一卷书稿,从青石小道上翩翩而来。便朝曾师兄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有人来了,只听“吱呀”一声,季兰师妹已推门闪了起来。
李季兰走到二人面前,先微微福了一福,轻轻道了声“蓝月师姐好”,便转头望向曾楚,把手里的书稿交给他,嘴里说道:“大师兄,东西我都找来了,你且先看看。”
曾楚懒懒地摇了摇手,示意她先在一旁候着,索索地翻看起书稿来,才看一会儿,脸色已变成酱紫色,三下五除二看完,竟重重的哼了一声,隐现怒色。
蓝月未免有些诧异,向大师兄望去,曾楚却把手中书稿往几上重重一放,用手指头点了点,示意蓝月自己看。口中说道:“你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师妹!”蓝月不解,眼睛对李季兰望了望,李季兰低声说道:“这是紫月师妹的手稿。”
蓝月哦了一声,顺手拿起一张,却是一首诗: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
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这是誊抄的前人的一首诗,并不是新作,字迹蓝月也认得,是紫月亲自书写无疑,可这诗的出处和诗中的含义,可就有点……嗨……
蓝月的脸色便有些青,再拿起一张,还是一首诗:
尺素如残雪,结为双鲤鱼。欲知心里事,看取腹中书。
字迹并无二致,这诗也与前诗一样,乃是同一人所作。其中典故,凡与道家沾点边的修行门派弟子多半都知道。
蓝月的脸色由青转白,正准备拿第三张,曾楚却叹了口气,说道:“师妹不用看了,都是这一类闺中情怨,妇人倚门,红拂夜奔的诗词。”
“想那李冶一个女道士,天天琢磨这些儿女情事,下场如何可就不用我说了,紫月这是……嗨!”
原来这两首诗的作者,名叫李冶,远古时期某朝的一个女道人,传说她本出生在大家富户,自幼腹有诗书,颇有才情。六岁的时候,看到家中蔷薇架下花枝乱窜,一时兴起,作了两句诗云: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
这本是两句难得的好诗,何况一个六岁的女童所作?实在惊为天人。哪知其父闻之,不仅大惊失色,更如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
这位洁身自好的学究认为“架却”二字,与“嫁却”同音。觉得她如此小的年纪,就整天想着出嫁,还“心绪乱纵横”,长大了那还了得?
不成一个失德妇人才怪。
彼时,家族坐大,门风要紧,女防之严,甚于防匪,若族中有哪位女子坏了名节,会连累阖族闺中待嫁之女。她11岁时,为免日后坏了家族名声,她的的父亲便狠心将她送入道观。
不幸的是,她父亲早年的担忧竟成了现实,李冶成年之后,即使身在道门,还是传出许多风流韵事。这从她作的这些诗中就可见一斑,她晚年甚至因此牵扯到皇室之秘,最后被杖毙于庭。
她最出名的一首诗,那可就颇有道家真意,乃是: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
她一生的姻缘,大抵都是露水,不过,她对夫妻的论断,几乎可以说是道尽了天下至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抵相思半
曾楚话里话外的意识,蓝月自然知道,不由双眼一闭,胸前微微起伏,顿时身上青气隐隐,书稿寸寸而裂,裂口齐如刀削剪裁,却半分声音也没有。
曾楚心下暗凛:这蓝月师妹,青阳剑法之**真解,竟到了这般收发由心的境界了么?
如此看来,自己这么多年来,青阳二代弟子第一高手的名头,怕是要退而居其次了。难怪掌门师叔对他委以重任,青眼有加。
蓝月闭目静了一会,旋又睁开眼睛,问道:“季兰师妹,那日到底什么情形,你倒说说看?”
她这一声呼唤,本出于无心,曾楚平时倒没注意,这时听来却又恍然一惊:这李季兰师妹…嘿嘿…怎的刚好就叫这么个名字?
那李冶的字,不就是季兰么…哎哎,我青阳山,说到底,那也是道门啦,怎么这么巧,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李季兰并不知道大师兄有这般的心思纠结,款款上前答道:“紫月师妹被掳之后,数日前长沙城一战,我与几个师兄妹亲眼看到她就在对方阵中,并未失去自由。而是与一个妖魏的武极殿弟子站在一起,状甚亲热,似是郎情妾意一般。”
“这倒也还罢了,可她看到我们这些同门,虽说还不至于提剑上阵,动手一战,却已是不理不睬,神色自若。冷若冰霜的样子就好像从未在青阳山呆过,也从未认识过咱们似的,咱们浴血奋战,被打的狼狈不堪,她也无动于衷。”
蓝月神色更见惨淡,本已破碎的书稿又纷纷抖起,再一次片片裂开。
“我们估摸着她只怕是被俘变节了,今儿上午的时候,大师兄令我翻一翻从山上带来的她的一些物件,我就找到了这些,半刻也不敢耽搁,赶忙送了过来。”
蓝月叹息,心道:她和那妖魏的,不就是在十方大山遗迹之中同了几天吗,当时也未见得怎样的眉来眼去啊,这是喝了什么**汤了?
记得掌门师伯曾说,若论心性的坚定,师妹她乃是门中翘楚,可如今,她居然……情之一字,竟是这般的误人么!
或者,相比于每日枯燥的修炼
,一意追寻大道,攀至极峰之顶这样的远大理想,师妹所渴望的,只不过是一场缘定三生的爱情吧……若不然,以她不凡的心性,哪会轻易跌入迷尘?
半晌之后,蓝月终于回过神来,怏怏地说道:“份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她或者是被掳后情非得已,也未可知,总是姐妹一场,只要她不动手戗杀同门,也就由她去吧!”
***
好像在做梦。
天空中乌云蔽日,无数的战机轰鸣,炮弹呼啸,长着翅膀的钢铁战士在云层中穿梭,一朵朵巨大的蘑菇云如盛开的毒之花,在它升起的地方,万物凋零,一片洪荒。
地面上浓烟滚滚,到处在燃烧,江河崩塌,洪水咆哮,高山之巅冒起冲天的烟雾和灰尘,炽热的岩浆喷薄而出,淹没城市、田野和村庄,原野上数不清的巨人在惊叫奔逃……
这是哪里,这是谁和谁的战争。
我在梦中踏遍九界,经历千年,何曾见过如此高明的战机,这么厉害的战士,这么发达的科技?这么惨烈地同归于尽?
……哎呀不好…这个世界的繁华,如同古人说的……像是燃放的烟花一样,猛然炸出璀璨夺目的光彩,然后“哇哦”一声就只余灰烬了……
它已彻底变成了一个静谧的世界,地表到处是岩浆冷却之后形成的黑色硬壳,没有水,没有肥沃的土地,没有植物,不见半点生机……
不不,也没有完全“哇哦”一声变成灰烬。还有一个人,那是个孩子吧…个子那么矮?还有一只雕,哦,我认识,就是那只雕儿,那只石化了的雕儿……
一人一雕相依相伴到处流浪,望着这无声的世界满目凄凉,孤独的背影寂寞神伤……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在梦中响起,“滴滴滴……”,响个不停,像极了没完没了催人早起赶着去上班打卡的闹铃…它是那么地令人生厌而又让人莫可奈何……
一片黑暗中,赵子寒睁开了眼睛,感觉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温热的身体,“媚儿?”他叫道,没有回答,声音嗡嗡回响。这里似乎是一个并不太大的
区域,一个封闭的地方。
“姚瑶?”他再次大叫,还是没有人回答,但前面突然透出了微弱的亮光…瞧了瞧,似乎是水晶之光?
趁着这微弱的光线,赵子寒瞅了瞅,身边的两个可不正是媚儿和姚瑶?
闭着眼睛呢,死倒没有死,刚才分明感觉到了温热之意,急忙一手拖一个往边上挪。
接着又是一阵恼人的“嘟嘟”之声响起,墙壁上的光线开始闪烁,刺得人眼睛不舒服,但两个女孩却“嗯嗯”叫着,先后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媚儿大叫。
“哎哟,做了个好可怕的梦啊!”姚瑶似乎还惊魂未定。
“我也是啊,不知道什么人,打的天昏地暗,似乎不是魔法战争,而是…很像以前梦中那些世界科幻电影的中的情景啊。”媚儿说道,以手抚胸,微微喘息。
赵子寒明白了,两个女孩和自己梦见的是同一个场景,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梦多半就是某种真实情景的再现。
这梦中的景象,表示的明显是某个星球遭遇了毁灭性的灾难。可是,那是哪里呢,跟咱们什么关系啊,它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是青冥对八怪的最后一战吗…可也不像啊,似乎是两拨掌握高端科技的智能生物在激烈对抗,并没有八脚怪的踪迹呀,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啊。
胸腔中传来隐约的窒息感,这让他着急起来,心里也约略明白了些为什么那只雕儿,昨儿个总是带了自己三个人转圈。
他赶紧说道:“先搞清楚这是个啥地方,总不能这样老是呆在黑暗里,这里恐怕不宜久留,媚儿妹妹,火来。”
“呼!”,一团小火在媚儿手中燃起,眼前顿时一片光明,看了看,这地方似乎只有三米见方,怎么…居然是如此狭小的一个空间?
哦不对,媚儿身后似乎有一道暗门,那里,正有两点黄色的光在闪烁。
“媚儿妹妹你闪开,你后面好像是道门。”姚瑶也看到了,她轻轻拉了拉燕媚儿,微微的火光中,一道暗门便整体地出现在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