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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修仙全文阅读

作者:容玙     她只想修仙txt下载     她只想修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仙人谢行云在秦家一共也没呆几天。

    头天来的时候,族里最熟悉上界语言的秦枫刚好因为鸿胪寺的差事出了外差未归。

    而剩下的几个徒弟呢,又是个半罐子水。

    会听不会说。

    于是,本来话就不多的谢行云话就更少了。

    毕竟在他看来跟几个凡人少年通过手势比划是一件非常没有高人风范的事。

    而且,你当仙人的世界就没有方言吗?

    作为一个长期生存在修仙界偏远落后地区的守旧派修士,谢行云凭借着自己多年的修炼的强悍精神力,结合眼前少年丰富的面部动作,勉强明白了说话的少年是在说些欢迎的话语。

    于是出于礼貌,他回了一句。

    在一旁和蔼微笑,负责接待工作的帝都当家人秦越:“???”

    林枫目前的得意门生秦嘉玥:我尽力了,我尽力了,跟这个仙人我没有办法沟通。

    不过家族印记就是最好的沟通物。

    谢行云倒不是需要一个凡人家族的帮助,作为一个日常行走在外不安于室的修士,语言不通从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毕竟他有钱,有灵力的地方灵石灵晶加武力开道,凡人的界面就拿金银便可了。

    别说语言这点小事了,就是种族不同对方也能在金钱的力量下无师自通弄明白他的意思。

    他来帝都另有要事。

    首先是此行的目标在哪里还没弄清楚。即便是严青霜,也只能感受到他们要采的这东西存在在这个世界,具体在何处她也表示感知不到。

    再者,在这个新界面,除了两三道金丹气息,他还感受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元婴强者气息。

    修仙界的元婴境修士都是有数的,修士突破入元婴,天地间会有庞大的灵气汇聚反哺,生出异象。

    元婴有一个是一个,即便是敌对宗门的元婴修士,都是相互熟悉的。

    此界的元婴,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接着,他发现自己联系不上宗门在此驻守的端阳真人了。

    端阳真人是战部的弟子,在金丹真人里面也是数得出的强者。

    原本宗门放心只派出一个金丹弟子驻守的前提,是基于宗门的元婴修士没有在此界发现修士活动的迹象,即便是此界最顶尖的武者,战力也不过能媲美炼气筑基的修士。

    金丹修士坐镇,确保无虞。

    谢行云不知道当时是哪个元婴下的结论,但是新元婴的出现让端阳真人在他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修士死亡,身死道消,若非是血海深仇,修士一般不会痛下杀手。

    若是确认了心中所想。

    剑出同宗,他便该走这一遭。

    对面的那位元婴十分警觉,并不固定停在某处,若要锁定他,便是同为元婴,也难以做到。但谢行云的修为名为元婴,实际上已半只脚踏入化神之境,对付个把元婴不成问题。

    到帝都这一日正好遇上散修纵火。

    也该是这些散修倒霉,早不好晚不好,偏偏选在这天。

    不过端阳真人在此界也颇有些威名,虽然痴迷于修炼,但紧跟着剑宗而来,在此界投机寻求新机遇的各处散修,也多受他的辖制。

    能够自行到下界的散修,至少也是筑基期的修士。

    有这么一个成名已久的真人辖制,散修们虽然自认高人一等,也还算是遵纪守法。有什么要杀人越货的念头,也会掂量掂量自己的项上人头够不够这位真人砍的。

    如此也算各自相安。

    端阳君为人骄傲,棱角分明,平日也不与外界来往。

    自从发现此界与上界时间流速有异,竟是以月当年,宗门不过派他在此驻守年余,竟然抵得上在宗门修炼十年有余,如何不欣喜。

    更是勤于修炼,朝暮不辍。

    哪里想到自己会不明不白的丧命于此?

    因为端阳真人的超然世外的性格,国师府周边一贯少有人气。

    不过那场的打斗也是惊动了帝都上下,先是有巨响从国师府处响起,巨响过后,家中的圈养的温顺牲畜就乱了起来。

    外有冬蛇出洞,鱼跃水面,猪牛跳圈,便是护主的狗儿猫儿,不是狂吠不止便是惊慌的外逃。

    到了夜里,血色如流浆染红了半边的夜空,更有硕大流星自天外来坠落此界,正好将国师府砸成了一片废墟。

    民众不知仙人生死,只道是国师端阳君尸骨无存。

    散修们多留了些心眼,虽在那无名修士走之后在国师府遗址周边盘旋,也亲眼瞧见了修士身死后化成的遗泽。

    遗泽便是修士精心修炼来的灵力,死后化为遗泽反哺天地。

    聚拢而来的散修边沾着遗泽的光修炼,便琢磨着这爱管闲事的修士是不是死干净了。

    直到遗泽散去,完全归于天地,他们停止了修炼,抖擞了精神,准备在帝都搞点事。

    纵火烧城。

    也正巧是这日,谢行云到了。

    谢新云第一日在秦家尬聊浪费了些时间,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便消失了半日。

    留下一脸懵逼的秦家诸人,上首的秦越眯着眼沉思了会儿,便下令召集帝都中的秦家人,忙活起来了。

    虽然行动迅速,但到那元婴的藏身之所的时候已是晚上了。

    天边弯月若隐若现,这处荒坡血气冲天,生在于此的草木上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下半日也算奔波繁忙,收了几条看热闹不嫌事大最终把自己弄进去的修士的小命,给帝都的民众放了几朵看不见的焰火。

    最好看的焰火要放在最后,在严青霜的要求下,谢行云在坡下的石头上歇了又歇,才等来她说的月色最好看的时候。

    风声阵阵,隐有鬼哭之声。

    几日前,这里刚坑杀完十万降兵。十万人的怨气和血气,足以将此地迅速变成一个极好的阴地。

    适宜炼尸,炼魂,炼魄。

    谢行云终于被允许起身的时候,坡上的那位还在如痴如醉的哼着小曲炼着武器,一柄漆黑的旗。

    旗上印刻着法阵,隐有凄厉的鬼泣之声。

    “你……你是谁?”那修士举起鬼旗,色厉内荏。

    谢行云听不懂他的话,明白此人确实来自异界。便也不再废话,手微微一动,干脆利落的收剑走了。

    那修士喉头“咯咯”两声,便倒下了。

    一团漂亮的红色遗泽,散于天地。

    许久,严青霜出得剑来,踮起脚尖瞧着远方艳丽的天空,道:“真好看呐。”

第一百零七章

    轻轻松松解决问题,谢行云准备把下面的十万冤魂解决解决就走人了。

    解决冤魂这个事不是剑修的本职活。

    毕竟比起超度灵魂,更喜欢超度别人的**。

    一剑下去一点血花都没有的哪种。

    严青霜对自家这位的技能也算是了如指掌,却没想到他还会这个,好奇的在一边看着。

    谢行云在袖子里找了找,叹了口气。“失算了,我竟忘了东西都给了长吉了。”

    “你呀!”严青霜嗔他。“回一趟宗门,人家都是手里包里鼓鼓囊囊,就你,好悬没被你那些师兄弟的徒子徒孙们剥下三层皮来!”

    这倒是事实,早说了谢行云是个修仙界闻名的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唯独自己的夫人有些嫌弃他。

    谢行云无辜的瞧她。

    谢行云认真的无辜的瞧她。

    谢行云睁大眼睛认真的无辜的瞧她。

    双目对视,眼睛里满满都是真诚。即便严青霜明白这家伙积极改正后,下回还是老样子……

    严青霜再大的气也散了。没好气的说:“您这手头空空的,这十万人呢,管不管啦!”

    “还有行云呢。”谢行云把青霜剑端端正正的在膝头放好,抽出自己的佩剑,往地上随意的一插。席地而坐,准备从简念个往生咒什么的,反正能超度多少是多少,超度不了的话那也就算了。

    毕竟也没有谁规定剑修一定要会超度嘛。谢行云如是想,非常洒脱。

    “你……”

    “嗯?”

    严青霜深深叹了口气,问:“话说行云迟迟生不出灵识来,是不是因为被你欺负多了?”

    谢行云闻言想想。“没有。”

    看着严青霜怀疑满满的眼神,他又补了一句。“明瓒以前还拿长生烤串来着。”

    谁都知道剑宗的宗主明瓒真君的佩剑名为纯钧。

    除了当年的旧人,谁会想到明瓒真君曾经还有过一把佩剑,名为长生。

    长生剑是碧霞元君的师父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取材于中州雪山之巅的一块自然形成的万年玄冰,铸成之后通体晶莹,最宜属水或者拥有冰系异灵根的修士。

    谢行云早几日还说呢,要是早知道以后会收个水属的弟子,怎么的也要把那剑提前收到手里。

    严青霜想着谢行云空空如也的行囊和仅剩的两把剑,微笑。

    不过明瓒真君作为一名偏火性的修士违了家族安排不去修丹修了剑之后,还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把水属的剑。

    这种搭配不仅让严青霜觉得不可思议,宗门长辈也是一提起这事就叹气。

    奈何人家自己愿意,恃美行凶,靠着一柄他拿着只能烤串啥也干不了的长生剑也顽强的修炼下去了。

    不过强扭的瓜怎么也甜不了,明瓒真君愿意,人家长生剑还不愿意呢。

    长生剑三年自生灵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让自己充满烤串味的傻子剑修踢开,自行择另主。

    剑灵反噬,又恰好是到了明瓒真君修炼的关键时期,他又死犟,任长老们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肯解约。

    结果剑灵自爆了……

    明瓒真君年轻时美貌的很,很是收割了一波少女的芳心,严青霜也是他的颜粉。谢行云作为一个长得平淡无奇的中年人,“逮着机会就黑明瓒”和“夫人说什么都对”这两件事已然并列成为他深刻在脑海里的原则了。

    想起美了一辈子,连发丝都要专人打理的明瓒这辈子也曾有过求而不得哭成傻逼的经历。

    简直是可以用一辈子的黑料好吗?

    自然这次也不例外。谢行云按捺住疯狂抽搐的唇角,道:“明瓒真是……简直是丢了我们剑修的脸!”

    严青霜难得的有些沉默。“明瓒君太固执了。”

    不过作为一名颜粉,偶像的渣男行径又不会影响他的颜值……严青霜的心思写在脸上,谢行云……谢行云表示……算了。

    谢行云憋着气,面无表情毫无感情的吟诵往生咒的很像是禅宗里那些在脑子里摸鱼的小和尚。

    严青霜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这是小长吉教你的?”

    谢行云念着咒摇头。

    “你这心不诚啊!能成功吗?”

    谢行云斜了她一眼,手上结印。

    “哟,翻山印,这可是老和尚的手段。谢行云,你可以啊,你连和尚都不放过。”

    谢行云气结。

    不过气多了也就习惯了,手上的功夫半点没闲着,一手超度亡魂,一手净化血气。

    放下杀器,竟也做的有模有样。

    灵气泽被,先是牵动了鬼旗中的炼化亡灵,这些亡灵或是去魂存魄,或是去魄留魂,偏又是被灵力浸润过的生灵,从鬼旗里飘散出来雾沉沉的一片,竟是把谢行云的灵力中的真言之力吸了个干净。

    严青霜:“有用吗?”

    谢行云觉得这些鬼好像白了点,迟疑说:“有用吧。”

    但是这些鬼的战斗力也太强了些,鬼旗里面满打满算只有几千亡灵,旁边大坑里的十万竟还比不上这几千?

    谢行云这一停顿,原本平复下来的鬼泣之声又响了起来。

    有了灵力和行云作为沟通,谢行云和严青霜这次听明白了。

    青年哭娇妻前程,中年哭高堂幼子,老年无所哭,呆呆木木的诉苦。

    离家万里,生死异乡,死后亦苦。

    严青霜攥了攥手。

    阴沉沉的上空逐渐疏朗,设在此地的阵法被破。平地生风,谢行云若有所思的说:“此方竟还有神祇么?”

    严青霜顺口答:“没有高位神祇了,只有些微末小神了,勉强维护此方秩序罢了。”

    谢行云行多见广,听到这话也没多想,此界的神祇明显跟他们不是同一个系统,但是修炼之术或可借鉴,谢行云倒是对这个更感兴趣。

    严青霜听了谢行云的心声,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香火供出来的小神,神格都没有,能有什么修炼术,你要是想试试……”

    谢行云想想自己灵识里的那些神像,摇摇头,敬谢不敏。

    “不妥不妥,不敢生抢供奉。”

    有铃声由远及近。严青霜虽不怕被此方小神一同拘了去了,但阴气侵袭,还是有些不适。便主动往谢行云旁靠了靠。

    谢行云顺手拢她入怀,嘴角微弯。

第一百零八章

    来的正是此界地府中官差。

    谢行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修士了。

    各式各样的地府都算是见过了,但大部分混得都还算不错。毕竟经营的差一点完全受制于人间神界不说,时不时还有这么蛮多强闯地府破坏秩序逆天改命的例子,成功救到不说,还得弄出了许多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的例子。

    什么一岁稚童,竟呼其父为孙;什么妙龄少女,竟是隔壁村刚去世的八十老妪;更有八十老翁十三幼女相恋,一问竟是昔年初恋。

    不要问谢行云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了解,问就是有个爱听故事爱较真的夫人。

    更心酸的不过是即便如此,人家地府也不能怎么样,秩序混乱不说,还得好言好语的哄劝,身为旁观者看见这种跨越了三代的爱情亦是十分憋屈。

    那经营出色的自然也不少,有深入人鬼间关系的,不仅鬼吏从生人培养起,拉来不少出色的人间官吏兼职,完全避免了地府人手不够的问题,用厉害的活人管死人以及还没来的及死的人,等人家命数到了,还可以直接走马上任,继续勤恳工作,连交接的困扰都没有。真正做到了培训要从生人培起的口号。

    不过这还算不得什么,毕竟阳间阴间还是会有一些隔阂,依然不够和谐。那怎么办呢?不少地府改头换面,深入人间,投资产业,实业兴邦。再有这么一位面容俊美的地府领导者,不要太受欢迎,地府一度人满为患。

    此界的地府还是规规矩矩的老一套,简直可以作为传统地府的活化石以供各界的地府来此参观缅怀。

    拖在地上的铁链,高帽,白脸,烈焰红唇。

    森然的笑容很有威慑力,尤其对于在各种神话传说中熟知他们这套形象的鬼魂来说更是如此。

    鬼泣戛然而止。

    谢行云在一旁看的很是郁闷,自己念了半天还没有人家出场露个面有用,这对于一个大能修士自尊的打击是很大的。

    严青霜跟他咬耳朵说,没想到还有这种模样的神祇呢。

    长得实在出人意料了些。

    但香火供出来的神就是如此。

    他们生于虚无,因生灵的祈祷和祈愿出现,凝聚出来的身形也是生灵想象的模样,在生灵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眼睛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

    换而言之,祂的模样是人类创造的。

    严青霜有些绝望,难道自己的审美有这么差劲,不然何至于自己眼中的地府神祇是这个难看的样子。

    难看的神祇收拢起冤死在此处的十万魂灵,从容过来问询。

    “劳道友费心超度。”

    挑战审美的惨白面容下声音却出人意料的悦耳,说话的时候那双纯白没有瞳仁的眼也是平和与二人对视。

    按年龄,祂生于世界之初,且为众生灵奔走辛劳,修士虽已经跳脱出世界神祇的管辖,却依旧要受世界法则的约束,遇到神祇,按理不按理,都是要态度好一些的。

    更何况还有不少修士转神祇的例子,说不定以后就是不同界的同僚,更是态度友好。

    何况这个神祇,好像看不见半透明的严青霜。谢行云仔细查祂神色,竟是真的看不见,放下心来。

    “举手之劳。”谢行云颔首回礼道。

    “邀道友到寒舍一聚。”祂主动邀请。

    谢行云欣然应邀前往。

    袖间飘出两盏红艳的灯笼,胭脂一般的颜色的火舌舔舐着灯笼的纸面,却丝毫未有损伤。两盏自行飘浮的灯笼在前指引去处,之后是自行排成多队低头赶路的亡魂。

    神祇留在队伍的最后面,十万人,蜿蜒了很长的一段,亡魂们因鬼旗的原因受了些损伤,走的很慢。神祇也慢,却是被外物束缚这,适才听到的锁链声正是从祂的脚下发出的。

    锁链并没有锁住亡魂,倒是锁住了这位掌管地府的神祇,锁链束缚了神祇的脚步,祂走的慢,却很从容。

    “让道友见笑。”祂双手拢在袖中,慢慢的说。“碍于此链,行动颇有些不便。”

    那锁链约有小儿臂粗,看色泽或是玄铁一类,倒是可以劈开试试,要是解开了此链,也算是件好事。

    “某或可一试。”谢行云说。

    那神祇闻言欣然应允,口中说道:“有劳道友。”

    谢行云嘴上说着不必,心里却打着算盘。

    这些天生地长的神祇不管看着有多穷,实际上都是各有各的富法。

    衣衫褴褛的,洞府里头却是由宝石做壁,璀璨不可直视。

    为了一枚五品灵丹四处奔走,自己却住在十几株八品灵植的旁边,宝山在侧熟视无睹,须知这一株都能够祂换上两三个丹囊的灵丹了。

    谢行云也没什么大的野望,就是瞧上那灯笼了,尤其是那灯笼里的火种。

    即便是不成,探讨探讨术法,也算有所收获。

    早先那鬼旗修士的什么如意囊啊,百宝袋啊也是顺手牵入怀了,只不过翻查了一遍收获寥寥,一些淫邪阴损的玩意儿,用不了不说,还得让他费心处理。

    倒是端阳真人的囊袋也被他找出来了,这修士贼的很,宗门下发的弟子令牌一般都会加上些追踪的手段,早就被他处理了,还剩下的都是些不容易动手脚的平常之物,最大限度的减少了招祸上门的可能性。

    同理,谢行云也处理了一下。倒是不怕打了老的,来个更老的。只不过自己走了,秦家人还在呢,多少也遮掩些。

    神祇一般是不插手凡人争斗的,不过如鬼旗老鬼这般的修士,那就有所不同了,理所当然能动手却不出手,必是有原因,如今斯人已逝,谢行云便直言相问。

    果然,与上界的那位能直接与化神大能硬碰硬的地府帝君完全不同,这位就是个战五渣,还是个行动迟缓的战五渣。

    今日去西边收了魂,明儿就得赶到东边去,疲于奔命。

    “倒不是赤不尽力,此界本有天生神祇,只是伤亡殆尽,不是消亡便是沉睡,倒让我这受香火而生管烛火的下僚管了地府,实言相告,实是力有不逮。”

    这位名为赤的地君谈起自己的难处来也是从容的,谢行云却想起了一事。

    此界的天生神祇损失惨重,也就是说,想要补一个没有神格的神位进去,应当也是可行的!

    想着,他便开了口。

第一百零九章

    “……此处不是清茶店,乃是人间**汤,吃了此茶犹小可,人生一世俱已忘……”

    “……诸生轮转六条路,善恶报应皆有主,一条大道通天去,做官为民坐朝堂。二条富贵荣华路,读书中举坐朝堂。三条逍遥断乐路,好乐好耍无主张……”

    要安顿好这泱泱一片的魂灵,所需时日定然不短。

    还好赤君毕竟不是光杆司令,手下山野精怪,自去带着乌泱泱的一片去下池子洗浴。

    一是行程千里,鞠水可洗去一路风尘。

    二是欲投后世,须得洗去前世记忆,断恩舍愿。

    “倒是妙的很,别处是请吃一盏忘忧茶,赤君倒是直接请人下池子了。”严青霜瞧着眼前扑通扑通下饺子的场景,掩着嘴笑。自己也想去试试。

    严青霜不同于普通怨灵,也不是凡魂,触摸无事。

    “似水非水,触手生温。”严青霜阖上眼,细细感受。“神清气爽,使人忘忧。”

    赤君见谢行云有兴趣,笑着说。“此池乃是天生之物,生者忘忧,亡者净魂。君虽道法高深,也不可轻意触碰。”

    “这里请。”

    亡魂不可见阳光,只因阴阳相克,对魂体有损伤。但此方地府却并不阴暗,虽没有阳光照耀,却有万千星火烛光点缀,也是恍若白日。

    每点烛火都是一星灵火之种,虽然明亮,却是寒冷的。

    “地府阴暗,却又贪恋凡俗之光,只能养了些水中火来做照明之用。”

    赤君是司掌烛火的神祇,手上有这样高品质的灵火并不奇怪。

    先要解决祂的锁链。

    “此链与我相伴几百年,总算有解决之机了。”谢行云和赤君相对而坐,赤君拉起锁链让谢行云看。

    谢行云扒拉了一下,这条链子并没有锁头,就是首尾相连的一条完整的链子,想拿下,只能暴力砍断。

    估摸是赤君平日里拖拉多了,链子触手并不光滑,而是粗糙有火烧的痕迹。

    “烧不开?”谢行云问。

    “对。”

    “我试试罢。”谢行云抽出行云,决定先试试。

    行云剑不是哪位铸造大师的得意之作,而是谢行云自己用剑胚和收集来的其他材料自己磨出来的。

    第一次磨剑,未免有些贪多的心理,尽可能多的加了不少稀有的铸剑材料进去,锋利无比。

    但自己动手的结果就是款式不如何美丽,连宗门制式用的长剑也比行云好看,但好不好看又不妨碍谢行云用它,好用就成。

    未免收不回脸来,谢行云很有高人风范的话不说满,只说试试看。

    五分力加上行云剑削金断玉的锋利,谢行云觉得便足以断开这链子。

    严青霜在一旁,凉凉说:“我觉得你弄不开。”

    一剑下去……

    严青霜:“哦豁。”

    赤君稳坐,浅淡微笑:“我没准备好。”说着祂换了个姿势,以便谢行云动手。

    谢行云这次拿出了八分力。

    又是一件。

    “叮——”受剑气的波及,赤君居住的石室四分八裂,祂手上崩出蜘蛛网一般的细小伤口,在神力的作用下迅速的复原如初。

    锁链好歹崩出了一点细碎的小口子,头发丝大小,若不是谢行云眼神好还真要被错过了。

    “哈哈哈哈……”严青霜无情嘲笑。

    “抱歉。”谢行云面对一室的狼藉,也颇有些不好意思。

    赤君倒真不愧是能撑起一方地府的人,家都被掀了,依旧从容淡定。

    “无碍,请。”

    这是继续来的意思了。

    吸取前两剑失败的教训,谢行云这次准备用上十分力来一试。

    严青霜拦住了他。“你用十分力固然能切开,但你的剑也废了。”

    “用青霜剑吧。”她说。

    青霜是严青霜的佩剑,什么来处不清楚,也不是修仙界排在前面的神兵利器,不过严青霜素来话不落空,谢行云很听夫人的话。

    “剑君的剑倒颇有来历。”赤君看见被谢行云称之为平平无奇的青霜剑,赞叹说。

    这神是什么眼光……谢行云心想。

    “力只要三分,别用蛮劲。”青霜剑是她的寄身之所,剑即是她,不得不提醒他。

    果然,谢行云挥剑一砍,便知三分力都算多了,这链子邪门的很,切豆腐的似的就断开了。

    平日里谢行云只见严青霜拿这剑敲核桃敲坚果儿,只需轻轻一下,壳碎核存。便素来将其等同于一个模样别致的锤子。

    今日此剑大显神威,方知自己也是有眼无珠之人。

    心下如何想,面上却是一副我的剑就是这么厉害的模样。

    赤君得解束缚,面露喜色,不胜感激。

    谢行云高人风范的露出不显山不露水的姿态,收剑入鞘的姿势却不由的更慎重了一些。锁链得了赤君同意,也一同被谢行云收了起来。

    “赤得君相助,总算脱了这劳么子的束缚了。”赤君起身端端正正的行礼致谢。“深谢剑君之恩。”

    谢行云往旁走了一步,并不受礼。神祇的礼可不是怎么好受的,谢行云纯粹是惦记人家的东西,只想利益往来,不想多生纠葛。

    当赤君颇为感动的要报此恩的时候,谢行云不经意的开口。“先前听赤君说,贵府颇缺人手。”

    赤君不明就里,答说:“确是,地府内只剩些浑浑噩噩的山野精怪,却也难以为我分忧。不过凡俗之人不可生入我地府,剑君若是……”

    “并非君所思那般,我推荐的这位,不瞒赤君,是我的同宗,也是修道的修士。”谢行云说。“此人颇有才干,性格也和善……”

    赤君安静听谢行云吹,看起来也颇有些心动。“赤虽不通人情,却也知修道之路才是正途,得道升仙,修得个逍遥自在的仙身可不比我等快意。”

    赤君说的很中肯,他虽名为神祇,但若较真了说,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吏一流的角色。修士虽然目前看起来吃亏,但却是有可能得道飞升,成就仙身,自在逍遥的。比他们这种只能困在一地的好了太多。

    “话虽如此,可他已经死了。”谢行云微笑说。

    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鬼修也是个人物,竟然能保留端阳的一点灵光。

    虽说可能是觉得修士的灵体炼起来更得劲些吧……谢行云心想。

    不过端阳君身处异界,对于此界的法则而言算个特例,怕也是他没消散个干净的原因。

    这点很容易被忽略的灵光是严青霜发现的,谢行云从袖子里掏出这个小拇指大小的光团,郑重的交给赤君。

    那光团凶得很,在谢行云手上还挺乖的,到柔弱的赤君手上就很能作妖了。

    一见面,就很凶残的给了赤君一份见面礼。

    谢行云视线狼狈的避过赤君因吃痛而微微变形的脸,无辜的望向他处。

    “阿霜,我看火种就别要了吧。”

    “咋啦。”

    谢行云不好意思的说:“我是知道端阳那小子素来不讲理,哪里晓得他没了记忆还是这幅德行,一见面就咬人。亏我还刚刚还在人家面前夸下海口,说他和善呢!”

    “没得还得陪人家医药费。”谢行云心想。

    赤君点了点凶巴巴的光团子。浅笑对谢行云说:“剑君真是赤的有缘人,我很喜欢这个小家伙。”

    小家伙……好吧,神祇岁数大,这么称呼无可厚非。

    赤君说会帮助端阳恢复灵体,待到灵体恢复,转修他道也是可能的,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事已毕,谢行云便起身告辞了。

    赤君和小光团一同送他出了地府,临别之时,赤君笑语晏晏的说,上门做客,没有主人让客空手而归的道理,地府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些土特产与他。

    送了谢行云一个盒子。

    谢行云再三推辞不过,才收了赠礼。

    不过这赠礼嘛。

    水中火的火种、满满一玉瓶的忘忧池水……

    全是谢行云曾用眼神试图勾引过的东西。

    谢行云拎着盒盖,感动的泪水奔涌而出。

    “怎么会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好神……”

    严青霜:“……”

第一百一十章

    宗门大比进行到今天,各个擂台里都决出了初赛入围的人选。

    秦瑜在炼气期的初赛很是一路过关,对手修为最高也不过是炼气六层的修为,对于可以越阶挑战的剑修来说,实在难度不大。

    然后,被举报了……

    话说,秦瑜在剑宗修炼了这么久,遇到这样的事还算是第一次。

    刑堂掌事的弟子过来在擂台边寻她,说话还算客气,就是请秦瑜跟他们走一趟。

    没惊动身边的其他弟子,非常的低调。说实话,在秦瑜看来有些都不符合刑堂弟子平日里行事作风。

    不过有令牌,令牌是真的,便跟着去了。

    并不是去刑堂,只是唤到一处厅堂问话。

    问话的人正巧是陈师。

    陈师被调到刑堂去这事,以及这事的内情,秦瑜都是知道的,如今再次面对面了,心里有些担心。

    秦瑜不知道成了什么事,是带她前来的二位弟子禀告的。

    陈师坐在上头,依旧是一张臭脸,看着秦瑜就很不喜欢的模样。

    剑宗的旧规矩,这种事情为了保护举报者不被事后报复,通常是不具名不参与具体的调查过程的。

    秦瑜听着有些憋闷,刑堂弟子口中所述,哪条跟自己有关系了。

    正想为自己辩解。就听得上头的陈师冷笑一声。

    “这丫头?嗑药?还买通对手?打个炼气六层而已,哼,无稽之谈……”陈师说:“宗门收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代为回话的刑堂弟子有些尴尬的干咳几声,倒不是他们不信陈师所言,毕竟全剑宗都知道陈师和明平真君素来不对付,陈师最不可能为秦瑜开脱罪责。

    但是,我的顶头上司啊,不管这事有多荒唐,您老都得秉公,站在中间立场上。

    陈师一瞥急的上火的弟子,撇了撇嘴。“得了,你回去,先禁足一天,好好想想是惹了哪方的鬼神了。”

    说禁足,连个押送的人也没有,还得秦瑜自己迈着腿回去。

    秦瑜倒不怕他们查,却有些担心梅婉婉不知道此事,正满世界的找她。

    不过梅婉婉消息灵通的很,这边秦瑜刚从门里出来,就看见梅婉婉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听说你被刑堂的人带走了,怎么啦。”

    秦瑜尽述前事。

    梅婉婉听完,面无表情的说:“得了,明白了。你我师父许久没回来了,跳蚤们耐心不好,忍不住,想刷刷存在感了。”

    秦瑜若有所思的说:“没意义啊,这修为实打实的,测一测便知了。”

    梅婉婉叹气,哪里只有这件小事哟。她解释说:“你整日在擂台边,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筑基期擂台那边出了件丑闻,有位师兄用了药物取胜,被同住的弟子揭发出来了。”梅婉婉说。“如今宗门在查这事呢。”

    擂台吃药素来就是弟子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用药效特别激烈的药物,却可以借着伤病的借口,服用充盈气血的丹药,一场擂台打下来,药力散了,比赛也赢了。

    但是修士们的比赛本就是刀剑相对见血的比试,擂台上总不能不允许弟子们服药治伤……

    宗门处置此事,不仅要查明原委,还得追查丹药的来源。

    可巧,刑堂派去搜查的弟子刚好在这位弟子的房里发现了一瓶启封的丹瓶。

    弟子们丹药的来源都是有数的,这瓶丹药并不是宗门下发的制式丹药。

    从何而来便是第一个问题。

    此事涉及丹修,梅婉婉有刚巧轮空中,没有什么比赛。又较之打打杀杀的擂台比试更喜欢看热闹,有这热闹,定是要去凑的。

    梅婉婉说:“可好,举报一人不算,就我回来的时候,乐清真人哪里已经接到好几个新的举报了,人人自危着呢。”

    “你呀,也算赶上潮流了。”梅婉婉打趣她说。

    “别闹,你以为你能独身事外呢,你可是帮凶。”秦瑜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倒还有兴致拿话去揶揄梅婉婉。“人家可说了,我俩一天到晚苟苟缩缩,一看就不知道不是在干正经事。”

    梅婉婉惊讶的指着自己。“还有我事?得罪我俩图什么呀。”

    “图你师父刚好不在,图你们两个好欺负呗。”两人正巧碰上了也往明平峰赶的苏小小。苏小小一见面便忍不住分享她刚得来的信息。

    宗派里,弟子的信息渠道来源各种各样。

    梅婉婉消息还是从一般弟子哪里得来的,只知道个大概。

    苏小小的消息直接来源于她常混的二代圈子。

    “明儿可就决赛了,今天被举报的,明儿统统得去乐清师兄那儿辨明自身。”苏小小说:“图什么,远的不说,近的,明天的决赛,你俩一准去不了,没洗刷身上的疑点,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两个参加比赛的。”

    梅婉婉乐了。“那怕是她会哭,我今儿又抽到了轮空签。”

    “没针对你。”苏小小挥了挥手,作赶人的模样。“谁都知道你如今三品的境界,妥妥的一个潜力巨大的未来丹君,听说上头好几个尊者盯着你呢。虽然玄明君如今不在宗门里头,但你几个师叔护着你呢,谁没事得罪你。”

    “不过……”苏小小口气有些酸溜溜的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些,我要有你这运气,我早就参赛了,怎么的也混个前几名回去哄哄我爹娘。”

    梅婉婉得意的挑眉。“哎,没办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不是没办法嘛。你让那些剑修阵修什么的下来跟我比比炼丹术,我不用运气,拿小指头就能碾他们。”

    “呸,你有本事去跟剑修比剑,没这本事你就闭嘴吧。”苏小小气得撕她的嘴。

    “行了行了,说正事,说正事。”梅婉婉说。“我的好姐姐,你说说,不是对着我来的,莫非针对的是阿瑜么,阿瑜那擂台,都是自己一剑一剑拼出来的。到底是谁?自己打不赢,就使手段,真真手段低劣。”

    “低劣不低劣,有用就行。你就没觉得这事出现的真真恰到好处?”苏小小说。“驻守在外的弟子们回宗一趟不容易,连回程时日都是早早定好的。这大比,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推后的。而这事,不赶早不赶晚的,偏偏这时候……啧啧,你说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今日之前,秦瑜的日子一度过得十分无聊,没有争斗,连同窗之间的争风吃醋都没有……

    毕竟陈师一个人拉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了,应付他已经很麻烦了。

    大家安安分分的修炼升级,同窗之间礼仪之周全,足以让秦家族学的那些教书先生羡慕的不行了。

    苏小小是个自来熟,一进屋就自己寻了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

    “别说,婉婉这弄的就是不一样,舒服的很。”苏小小顺手抱过一旁的柔软枕头,舒服的眯起眼。

    “你自己弄套房子呗,我去给你指点指点。”梅婉婉说。

    “别介,我哪里能像你们自在啊。两个人,占这么大个山头。”苏小小化身柠檬精,说。“现在宗门里,谁不羡慕你们两个日子好过啊。”

    “上面没师父管教,下面没有旁人相扰。我阿娘收了五六个亲传,二十多个记名。我的天,出门不是遇上这个就是遇上那个的,哎呀,没劲透了。”

    身为明平峰的独苗,秦瑜将话题拉了回来。

    “哎呀,我都忘了,我说哪了。”苏小小敲敲脑袋,琢磨着。

    梅婉婉:“你爹爹天天打你,可别敲坏了头吧。”

    苏小小一拍手,说:“我爹那是恨铁不成钢,不过没事,他都被气出宗门了,现在在海岛上发闷气呢……啊,我想起来了。”

    “我姐姐让我来问问你,准备怎么办呢?”

    苏小小的姐姐苏小月,是秦瑜见到的第一个女修士。

    “比赛我是要参加的。”秦瑜说。

    梅婉婉摆了吃食,苏小小也不客气,自然的吃喝,头也不抬的说:“啊,我就知道,你们剑修都是这样,遇到个比赛,那都是不要命的。”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的情况摆在面前,就不得不花心思去面对。

    秦瑜少不更事,其实并没有遇见过这样让她拿主意的事情,而且是有可能会影响到她人生的大事。

    不能急,不能慌,一定要理清楚,想想怎么办。

    之前就说了,新弟子之间的比试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不过是宗门变相补贴新弟子的手段。

    但是宗门大比不是,宗门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意图也很清楚,就是年年考核,年年选拔,鼓励弟子们上进,并从弟子中选拔出有潜力的苗子,加以精心培养。

    宗门内外门弟子加起来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剑宗虽大,也不可能一一周全,剑宗的长老们哪会有精力一个弟子一个弟子去瞧弟子的资质和潜力。

    你得凭自己的能力从众多弟子间脱颖而出,才能够得到上头的关注、重视、培养和倾向。

    每年的宗门大比对弟子们而言,相当重要。

    苏小小说:“你们是不知道的,宗门大比呢,虽然每年都在比,但是基本上都是亲传弟子的地盘。自从许多年前呢,阿瑜的师父明平君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在宗门大比上一鸣惊人后,宗门大比就一年比一年有看头了,彩头也是一年给的比一年高……”

    有看头指的是宗门的二三代弟子和一代弟子们的争斗。

    剑宗内部的如今也是派系林立,剑宗壮大的时候,吸收了不少的修仙家族进来,修仙家族的吸收固然带来了一大批珍贵的典籍文书玉简等等,但也让剑宗的阶层逐渐趋于固化,上头的不想下去,下头的修士也无路可以上去。

    从凡间选拔出来的弟子,师资弱,功法也低劣,常被宗门其他弟子当做仆役使唤。有一个两个天才绝艳的弟子奋力在其中冒出头来,也不过是听话的与某个家族联姻,当做自己人培养,不听话的逐渐被当做异端,寻个机会排除掉。

    当然,这样的情况已经在剑宗不复存在了,那些从艰难环境中走出来的修一代们,并没有被分治成功,而是拧成了一股绳,收拢有潜力的弟子,逐渐壮大势力。

    秦瑜:“我算哪根小葱,能牵扯进这种大事里来?”

    苏小小笑眯眯的说:“我还没说完呢,炼气期的比试能有多重要,你也是被牵扯进去的。关键的,可是金丹期的比试。”

    金丹期算是修士的一道分水岭,宗门大比只有炼气期、筑基期和金丹期的比试,元婴期都算是神仙,那能够轻易的下凡的?

    “宗门的十二座主峰,有一座要空出来了。”苏小小八卦起来,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振奋的状态中。“开云峰的那位易岩真君到了大限之年了,听说怕是突破无望,都在安排后事了。”

    主峰是元婴及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居住的,但即便是元婴期的修士,也未必人人都有资格住主峰。明平峰和玄明峰都是主峰之一。

    “所以此次金丹期的魁首之争,基本就决定开云峰的归属了。”

    “宗门大比嘛,这谁当了魁首都是有可能的,去年大家不是都看好大师兄嘛,结果呢,谁知道冒出了个领悟了剑意的韩江子……”

    “今年韩师兄不参赛了,大师兄参赛,没想到又遇上了一个剑域初成的单赢师兄,比了三四十场了,愣是一场没输过。这到手的山峰眼看就要飞了,没想到,单赢师兄又被举报了。”

    梅婉婉皱着眉头。“被举报的理由可是服用了暴血丹,凭借着暴血丹的强劲药效,连赢几十场那也说的通。”

    “谁说不是呢,可问题是,我可听说了,这位单赢师兄可从小是个药罐子,不至于为了一座山峰不要命了吧。”家里有两座主峰的苏小小淡定发言。

    “而且,我听我娘的五六位亲传和二三十个记名弟子的消息说,现在大家都猜呢,背后主使只怕是乐清师兄自己。”

    “不过乐清师兄家里面势力大,单赢师兄反倒是个之前默默无闻的人物,也说不好哦。”

    ……这哪门子的猜测,乐清如今自己还管着这事呢,那可真是越搅和,就越搅和不清楚了。

    “你呢,就是一被殃及的池鱼。”苏小小说。“所以呢,其实我来是替我家小月姐通知你们的,比赛你们是可以照常去的,只不过……”

    “有个小条件。”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秦瑜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和父母到帝都去。

    秦桦去兵部述职,小嘉瑜和娘亲在街边酒楼上瞧新科进士们游街。

    进士们年纪都偏大,探花郎也不如戏文里说的那样好看。最年长的一位长得甚是着急,都已是早生华发了。

    但这并不影响街边的小娘子们双颊飞红,面若云霞。

    娘亲云英抱着她,指着下面的进士哄她说:“娘的小阿瑜快快长大,长大了阿娘也给你榜下捉个好夫婿。”

    小嘉瑜闻言摇摇头:“不要,不好看。”

    云英失笑,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点点幼女的鼻尖:“哪里不好看了,男子好看有什么用…你呀,还不懂!”

    “我的嘉瑜儿一定能过的顺顺当当的。”

    小嘉瑜没听懂,也不看下面了,眼睛胡乱的四处溜达,看见了街角的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人,一把扎在母亲怀里,撒娇耍赖着要吃。

    ……

    一觉醒来,梅婉婉肉嘟嘟的脸盘子正对着她。

    吓!

    “你半夜抱着我喊娘,可吓死我了。”梅婉婉郁闷的捧起自己的小肥脸。“我这模样怎么就像你娘了。”

    “……你上回还抱着我喊爹,你忘了?”秦瑜也没料想到自己睡觉这么不老实,不过看梅婉婉一副没睡好的游魂样,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吵醒你啦?”实在不好意思。

    梅婉婉顶着两个纯天然的黑眼圈,幽幽的看她:“倒是没吵醒你,我本来就没睡着……我最近天天晚上梦见我师父被人打……啊哟,我睡不着。”

    “玄明真君……”秦瑜欲言又止。

    “我醒着就想,我师父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挨打呢。”梅婉婉说。“可是他不见好久了,我有些点想他。”

    “就一点点!”她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拉开了一点距离。

    秦瑜看着她难得的蔫模样,什么也没说,轻轻搂住了她。

    玄明真君,究竟在哪里啊。

    “他还是没有说吗?”居上位的是位年轻的女妖,皮肤晶莹雪白,瞳仁是漂亮的紫色,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正是同玄明真君一同消失的花妖阿紫。

    妖族美貌的女人不少,性格也大胆开放,但是面对这位,属下肃着脸,说:“没有。”

    “殿下若允许属下动刑……,或可能问出小殿下的去向。”

    他微微抬起脸,边说,边试探的看着那人的神情,果然……殿下还是不忍心!

    “殿下,那人修如此无礼,还藏起了小殿下……”

    “他在如何,那也是与我的恩怨。元婴真君,便是王也是要以贵客礼待的。你们该唤他什么?”

    女子声音不算大,话中的威严却让厅中的属下和周边侍奉的侍女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真君。”属下说。

    “你们呢?”阿紫的眼扫过跪在一旁的侍女们。

    “真……真君。”侍女们竭力保持平静却忍不住抖索,主上一定是听见她们平日里的玩笑话了……

    “目无尊上,有失礼仪。”她淡淡的说。“出去,自去有司领罚。”

    侍女们行礼退了出去。

    殿中只余下她和那位下属了。

    一片寂静。

    良久,她开口问:“树一,留在剑宗的探子呢?可有探听到什么线索了?”

    “那人修狡猾的很,殿下回族的那几日,最倚重的大弟子也消失了,至今没有下落。至于其他的相关人,都是不知。”

    “真的不知?”

    “以我族的荣誉起誓。”派出的正好是自己本族的子弟,最善于倾听心音。

    阿紫心中清楚树一族里的天赋,若非专门修习过清音之术,绝不会瞒过他们的耳朵,而百草峰的诸位都是些炼起丹来便不要命的,哪里会有这个闲工夫学什么清音之术,便点了点头。

    “玄明的小弟子怎么样?”她突然问。

    “居住在剑宗的明平峰,一切如旧,属下探查过她和她的那位同伴,都不知情。”树一恭敬的说。

    “她人小,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女人点点头。“让你手下的人看着点,玄明和白术不在,别让人欺负了她。”

    “是。”树一说。“殿下若是喜欢那孩子,不如属下把她带出来,给殿下解忧。”

    阿紫有些意动,但还是心有顾忌。“不了,那孩子很喜欢剑宗,带来反倒是不美,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说起情分,阿紫笑了笑,她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情分呢。

    “你们抓紧些,如今玄明被孤带到妖族来,也不知孩儿旁边有没有人护着……他一日不说,我的孩儿便多一日的危险……若有必要。”

    “允你们动刑。”

    于此同时,一道心音在耳边炸开。“不要伤到他!”

    属下:“……尊令。”贵主,说好的尊重呢?我究竟是打还是不打呢。

    玄明真君也没想到,自己昔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的夫人,如今下令毒打他都不眨眼了。

    所以说这女的,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妖,都不能带崽儿,一碰到孩子就会炸。

    也因此,孩子在哪里就更不能说了,玄明真君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现在找不到孩子还会来一顿爱的毒打,如果知道孩子在哪里了,只怕是连毒打都享受不了了。

    按照花妖紫藤的脾性,只怕是分分钟扫他出门,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玄明真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

    再坚持一下,阿紫马上就忍不住了。

    然后自己的打就不算白挨了!

    外面的那个名叫树一的树妖又来了,哎哟,玄明真君一看到他就反射性的身体疼痛,谁说妖族都是一根筋的,这家伙就明明坏的很。

    蔫坏蔫坏的,专挑痛的地方打来着。

    玄明真君盘腿正坐在这间专门为他开辟的牢房中央,睥睨的看了一眼树一,在气势上维持自己的风度。

    树一虽然领了命,要撬开面前之人的嘴巴。

    但其实心里清楚,这家伙完全打不得,远的不说,就是贵主对这家伙的看重,打了他不得在自己的身上找回来啊。

    “玄明君,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修士了,你就说了吧,我好交差,你也好回去。”树一挥着手上的棍子苦口婆心的劝。

    玄明真君坚持:“我要见阿紫。”

    树一:“我看你是想挨打。”

    想到贵主被这厮骗到人间几十年,清白清白没了,修为修为没了,孩子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身为陪着贵主长大的亲表哥的侍卫树一,就不免恶从心中来,挥起了他的右手。

    打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万里之遥的云英也和女儿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的她带着女儿,看完进士游街后,隔壁几个也来看热闹的闺阁小姐们三三两两的散了。

    不过她并不着急,让店里的小厮去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糖葫芦哄好了闹腾的小女,另一串轻咬了一口便放在一旁。

    这边是看进士游街的好地方,方才被围得的水泄不通,好不容易热闹散了,人也走动了。

    秦桦满头大汗的寻了来。

    她笑着擦了汗,说着那葫芦吃着酸,你替我代劳了罢。

    秦桦嘴上说着大丈夫不吃甜食,身体却很诚实伸出了手。

    “不酸,很甜。”他如是说,三两口便吃掉,抱着女儿呼啦啦的嬉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及尔偕老,再约来生。

    云英微微一笑,福身说:“凡女不欲修行,还请仙长为凡女保密。”

    “也请枫小叔为我保密。”

    秦枫忙到应该的。

    谢行云却“唔”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秦瑜请求谢行云替她转交东西的时候,谢行云其实心里有数,秦瑜的族人有没有灵根他不知道,但至少她的父母有一方是有灵根的。

    毕竟修行的天赋更多的是随着血脉流传。

    秦家的族人大都也没有灵根,测过年轻的小辈后,谢行云顺便满足了秦林几个长辈的好奇心,把在场所有的秦家族人测了一遍。

    除了秦瑜,秦家便只有秦越的一双儿女身具灵根,品质都还相当不错!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连几率最大的秦桦都不具备灵根。

    那就说明这种资质并不从秦家的血脉流传而来。

    小弟子若真是出自此家,那他的母亲必然有灵根,而且资质也必然不低。

    谢行云口中说着自己是个冷酷的师父,心里还是对明平峰上的望眼欲穿的小弟子有些记挂。

    若有母亲相伴,或许会开心些。

    他如是想。

    不过他不是强压牛喝水的性子,不乐意便不乐意罢,更何况这女子本就年纪大了些,修行也颇为不易……

    还又刚生育了一个孩儿。

    因为孩儿还小的缘故,云英片刻不离他,过来见仙人也是带着的。

    谢行云点头应了。

    问了夫妻二人可有什么为难之处没有,想来徒弟特意求了他来,谢行云也当徒弟尽份心力。

    秦桦问:“瑜儿可还好?”

    本以为能够有机会去陪伴女儿,却希望破灭的秦桦显得有些郁郁。

    谢行云也许久没见徒弟了,想了想上回传的音,中气十足。便道:“好。”

    云英听了女儿安好的讯息也很开心。正巧怀中的孩儿啼哭,云英请求说:“阿瑾身体不如姐姐好,生来便体弱,不知仙长可有法子。”

    谢行云见云英便知这女子命中应是一女,能再孕育必然有因。

    果然,云英说:“托瑜儿的福,用了灵药,有了小儿。”

    灵药固然有效,但身体未曾调养好总是后患无穷。

    秦瑾的体弱便是这后患之一。

    夫妻二人如今心中挂念这幼子的体弱,望着谢行云的目光也殷切。

    谢行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

    谢行云昨日刚从赤君处回了帝都秦家。

    秦家已经上上下下已经打点好了,年少的送回族里,壮年的奔赴前线,年老的坐镇帝都。

    谢行云心里嘀咕:“总觉得我的存在毫无意义。”

    但凡间的事他是不欲多管的,要知道本身他的出现,就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死了。

    赤君为他送行的时候,也委婉的与他说些什么死生有命,不便插手之类的话语。

    不过即便有他的出现,天道依然会修正眼前的一切。

    谢行云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洒扫干净的厅廊,会变成凌乱不堪的修罗场。

    修剪整齐的花木,被烧得只剩下一截枯黑的枝丫。

    来来往往的人里,不少人的头顶都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死气。

    死气很淡,可以破除免灾。

    不过谢行云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秦家人忙活着。

    秦越不在家中,外出联系去了。家中主事的就是秦林秦榕两兄妹,秦林主外,秦榕主内。

    贵客回来,本都是要作陪的,却都被谢行云打发走了。

    两兄妹忙中有序,只能不忘给家中的贵客备上新鲜的点心和茶水,让差事结束,正好赶回来的秦枫陪着说话闲聊。

    谢行云一夜在外,精神依然充沛,身边的人虽然聒噪,但吃吃喝喝倒也自得其乐。

    身边的青年人,或许再见便是在赤君居处了。

    谢行云莫名有些感伤,难得有些慈悲心的忍了这人的聒噪,将手边的杯碟往对方处推了推。

    秦枫受宠若惊,领下这难得的恩赐,虔诚的吃下一枚糕团。

    然后,那张嘴就更聒噪了……

    谢行云眯了眯眼,秦枫头上的死气顿时又凝实了几分。

    严青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谢行云一拍脑袋,徒弟交代的事情忘记了。

    善忘的师父谢行云决定立即弥补这个过失,问明秦桦的所在。

    主事人秦林脸带真诚的笑意,对谢行云说,秦桦现在长兴的族地,京都至长兴有一二日的车程,正巧要送孩子们回去,若仙人要去的话,可以和孩子们一同前去。

    谢行云多这一事不多,暂时当了一回护卫,一同到了长兴的秦家族地。

    首先便找了小徒弟的父母,把徒弟要带的和他和玄明添的东西一齐完好的交给她的父母族人。

    小徒弟的心事瞒不过他,来都来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谢行云顺便帮着秦家的孩子们测了灵根。

    测完灵根,有或者没有都与他无关了,谢行云要做的事情一做完,便准备离开了。

    为了小徒弟,他略等了等。

    夫妇二人带着被仙长洗礼过的小秦瑾欢天喜地的走了。

    严青霜:“再等一等,母女亲情,或许会有转变。”

    谢行云耐着性子,又等了等。

    秦毅年纪虽然增长了些许,但精神和身体却远胜从前。秦枫做了中间人,告诉谢行云说:“族长想请仙长带些东西给秦瑜,说谢谢您对秦瑜的教诲,孩子小,让仙长操心了!”

    秦毅老了,人也唠叨了些。还按人族的规矩补了一份束脩,谢行云瞧了,是几块珍贵的矿石。

    作为凡界的一个家族,能弄来这个实属不易,谢行云不缺这点东西,却也并未推辞,欣然收下。

    秦瑜昔日的小伙伴们也结伴着来了,初见他不免有些紧张之意,匆匆忙忙的拜托谢行云捎东西给秦瑜。

    谢行云哭笑不得瞧了一眼,尽是些泥人玩偶和话本之类的小玩意儿,却也一视同仁的收进了储物袋里,准备带给徒弟。

    他又等了等。

    第二日一早,姗姗来迟的云英带着一个大包袱到此。

    此处洒扫的仆役却说,

    仙长已经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谢行云挥挥袖子走的潇洒,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你说我回去跟小丫头说她父母不是不愿来而是没有灵根,难以穿过天堑峰,她会信吗?”谢行云有些发愁的拈着剑符,不知道传些什么话语的好。

    严青霜托着腮帮子,有一种早就知道结果如此的平静。“阿瑜只是年纪小,不代表是个傻子。”

    “直言相告吧。”严青霜看着自家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盘着腿挠头发愁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好笑。“阿瑜的父母缘浅,可她偏偏又是个恋家的孩子。”

    “行云,你编一个谎言骗她,就得用无数的谎言骗她。”严青霜很平淡的说。“这是她的第一个家,剑宗弟子筑基期便可自由活动了,你能管住她的脚吗?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没有谁能够一直陪着谁的。凡人的寿命不过区区百年,修士的寿命却很长,你如今舍不得你的弟子面对,难道你就想让她生活在你编给她的美梦里,成为第二个衍宗简情?”

    谢行云听见“简情”的名字,如被当头棒喝一般,瞬间清醒。“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不过简情?”谢行云脑子里装的东西单纯的很,除了修炼之外,没有多少留给其他无关的记忆。“他还在……”谢行云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疯了?”

    严青霜眉眼平和:“已经是第九个转世了,这事已经成了修士嘴里的一个笑谈了。”

    简情和他交情不深,却算是同病相怜。不谢行云很幸运,虽然夫妻二人如今也是阴阳相隔,却好歹是相知相守的,多少还有些希望。

    简情就比较惨了,简单的说,他和他的凡妻不过也是被死生分隔的一对普通夫妻,但他太执着,又太命苦。生前与妻子算是一对因缘际会的欢喜冤家,也一度是修仙界一桩美谈,少年少女们心中的完美夫妻。宗门虽然不满自家最有潜力的弟子整日跟个凡人纠缠不清,但又怕强行拆开反倒给弟子心里留了魔障,阻碍了修行,想着不过是个没有修炼资质的凡人,再纠缠也不过是百年的事。

    但修士的百年多的很,衍宗长老们乐观的看,反正好像那凡女也是个贤淑的性子,平日也多督促弟子上进,一番自我安慰下来,长辈们想了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他们去了。

    没想到的是,之后的事情完全偏离了所有人的预想。

    简情的妻子胎里弱,终究是早早的撒手没了,夫妻二人正是情感正热,你侬我侬的时候,如今一朝生死相离,如何受得了。

    简情悲伤了一段时日,又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想通的时候,他闯了地府。

    衍宗长老们气了个倒仰,打了骂了,却终究心软,又不得不去给弟子善后。

    结果这一纵容,就再也不可收拾了。简情的妻子轮回了九世了,简情就追了九世。无论男女,出生的时候就早早的守着,疯魔一样的守着他或者她长大,又亲自送她或者他魂归地府。

    严青霜:“这个瓜很有毒啊。”

    这么些年过去了,凡女依旧没有修炼的资质,且每一世都早早夭亡的命格,这两人分了合,合了分,分分合合,早就成了满界修士的口中的奇谈。

    当年的也算是风流浪子的衍宗简情,从各家口中的优秀前辈,变成了教导子弟的负面例子。

    也直接导致了衍宗的宗训从大道无为跃升至清心寡欲,后辈子弟遭了秧,宗门对弟子七情的严苛程度甚至不啻于全员光棍的禅宗和尚。

    虽然剑宗不像衍宗和禅宗,过分强调心存天道,身灭人欲的修行,但毕竟是道家道统,走的也是无为淡泊的路子。

    不禁弟子学成归家,也不强求弟子必须与家族断绝来往什么的……跟入门就跟签卖身契的某些宗门不一样,剑宗还算比较有人情味。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宗门里小山头林立,几大势力互相牵制着,很是难管。

    以致于虽然三宗在谁是宗派势力第一上争了上千年了,每每一见面就争得面红耳赤。但在宗门事务谁家最复杂难管的讨论中,剑宗弟子完全称霸全场,当之无愧的第一。

    遇上如此难管的宗门,宗主的任期都比其他宗门掌事者平均少个几十年……主要原因是宗主收弟子比换老婆都还勤快,弟子收多了,总有一个弟子能掌事,只要弟子能掌事了,师父就可以卸挑子不干了,宗主卸的早了,任期就更短了……

    搞事情最多的剑宗,宗主之争反倒是最为寂寂无声的那个。别家都需要挣破头抢到手,阴谋迭出勾心斗角手足相残同室操戈才能选出来的宗主之位,在大部分的剑宗修士那就是个鸡肋。

    毕竟你说这宗主之位好吧,好像号令众修,执掌一宗的样子是有些令人向往……但你说要是真当了,每天光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够你从早处理到晚的,而且全年无休,修为在同辈基本垫底不说,还十分的容易导致早衰。

    历代的剑宗宗主坚定不移的传承传位越早越好的理念,并始终坚持践行,唯独明瓒真君……

    他运气好,自己是上一任宗主的独苗,不争不抢,老宗主平和的把宗门的管事权让渡到他的手上。

    他也准备平和的把这个权力让渡到下一位继任者的手上,完美的身成功退。

    只要再坚持一下,他的自由快乐,高山大海,美酒美人就能够在合适的时间与合适的他在宗外的某处相遇了!

    在宗门呆了几十年,觉得头顶都快长草的明瓒真君平和的看着徒弟乐清真人迅速的长成,做梦都觉得自己马上要解放的时候。

    他委以重任、长袖善舞、见多识广、气质优雅、和善亲切、颇有才干的,长辈们见过都说好,平辈们相处过都信任,晚辈们更是心服口服的剑宗大弟子!大师兄!他的乐清!竟然被人泼污水了!

    明瓒真君明日就退位美梦也如泡沫一般破碎,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苏小小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已经尽她最大的可能,做到母亲和姐姐所吩咐的“亲和、善意”了。

    但是她毕竟还小,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已经深深的刻入了她言行举止中,并不是伪装和掩饰能掩盖的住的。

    秦瑜没多解释什么,笑着拒绝了。

    但这于表达态度已经够了,苏小小有些气愤的拂袖而去。

    “对不住婉婉,让你担心了。”放弃这次机会固然可惜,但是她的内心很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

    “你呀,低个头而已,倔脾气!”事已至此,梅婉婉虽然心中难免有一丝的遗憾,但也并未诉之于口。“怎么办,我有点难过。”

    “你难过什么呀。”秦瑜整理好心情,笑眯眯的说。

    “我替你难过。”梅婉婉说。

    难过什么呢,梅婉婉也有些说不出来。

    可能陪伴着眼前这个人,看过太多次清晨的初阳升起,听过太多次夜半枫桥传来的钟声……以至于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呀你呀。”秦瑜弯下腰与她对视。“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哭?是因为我刚刚拒绝苏小小的样子达不到你的要求吗?”

    “对。”梅婉婉抽噎的说。“一点气势也没有,她明明是瞧不起你,你还不骂她。明明话本子里不是这么写的。”

    秦瑜闻言,”唉唉“的叹息。”我也后悔呢,明明我有词呢。但是她走的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梅婉婉难过的不像个几十斤的小胖子。

    秦瑜一边想着这家伙在屋里宅太久了,以至于胖成了这幅手感甚好的样子,一边手随心动,摸摸她的小肥脸,难得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花儿。“你听我念给你听哦,一般主角都是这么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出门的时候,家里的长辈跟我说过,人不要吃低头求乞的饭。”

    “碧霞真君或许有点生气,但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秦瑜继续解释说。“我年纪轻,修为能力并不占优,即便正常的参赛了,宗内弟子藏龙卧虎,顶天了不过前十,不若明年再来胜算更大,排名也更好看些。所以婉婉你看,这件事其实我并没有真的损失什么。当然,事情也许并没有到你想的这样,毕竟她能做到的,别的真君也能做到。”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我不急。”秦瑜语气坚定。“但若是想从我这下手,搞我师父,那可不成。”

    其实苏小小的办法也简单,就是让秦瑜自己出面,加上碧霞元君背后施压,强行压下此事,小事化了。

    明日便可按时出场。

    这事解决逻辑其实并不通,但对于看重比试的弟子而言不啻于一根救命的稻草。秦瑜不知道这种粗暴的举措是谁想出来的,但她不愿意。

    这件事本就是捕风捉影,自己行得端不怕查,就怕宗门不查,自己怎么都背个污影子。

    压下去了,对谁有益还不一定呢。

    山下的禁制再次被触动,秦瑜和梅婉婉对视一眼,也不知是何人此时上门。

    今夜是无月之日,修士目力甚好,但难保会出意外,秦瑜出门还是寻了灯烛。秦瑜个子高,她执灯,梅婉婉对着灯笼勾勾手指,点亮了烛火。

    “秦师妹。”乐清温文尔雅的笑。“方才来的路上,似乎瞧见了苏师妹。”

    “暮色深重,大师兄好眼力。”秦瑜手执着小巧的灯笼,平淡的还礼。“想来师兄也一定看到了苏师妹负气而归。”

    “请问大师兄所来何事?”梅婉婉绷直了脸,烛光影影绰绰的打在她的脸上。

    乐清微笑,却没有回答,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带累二位师妹。”

    两人没避这一礼,安安静静的受了。

    “大师兄,请回吧。”秦瑜说。

    言语无形无色,用得好却能当刀子杀人。

    乐清能当这个大师兄不容易,明瓒真君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弟子不收也强行被塞了二三个。

    如今弟子们都大了,心思也多了。

    秦瑜不欲多说。

    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有心之人正盯着此处,再扣个新帽子给他们。

    乐清点点头,转头便走。

    背后传来秦瑜的声音。“婉婉,注意脚下。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地上黑暗了些。但明天晚上,月光一定会照亮这里的,对不对?”

    梅婉婉响亮的应答声传来。

    乐清忍不住回头。

    两女立在原处,远远的看着他。

    灯影绰绰。

    “你说大师兄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梅婉婉问。

    秦瑜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这么做了,我很高兴。”

    “明平师叔有没有告诉你站哪边啊。”梅婉婉眉头皱起。“平日里没注意,今天一看,竟然阵营分明了。”

    “你呢?玄明师伯走之前跟你说了?”秦瑜问她。

    “倒没说,只让我好好修炼,反正到时候哪方都不会亏待我。”梅婉婉如是说。

    “巧了。”秦瑜拊掌。

    “明平师叔也给你安排好了?”梅婉婉歪着头说。

    “那倒不是,不过是让我埋头修炼,早日完美筑基,就接了我出去。”秦瑜美滋滋的说。“天高海阔的,不比在这里勾心斗角来的轻松。”

    不过这么一通气,秦瑜明白为什么这事明明可以提前消弭无声,却没有人会提前拦下了。

    感情是师父和玄明师伯两方不站,不合群啊。

    梅婉婉听了便羡慕的不行,缠着要秦瑜到时候一定要带上她一起走。

    秦瑜有心逗弄她,拒绝式嫌弃:“修为太低,不行,拖后腿了要。”

    气得梅婉婉鼓着脸的拿拳头锤她。

    “明日看来可以休息了。”

    秦瑜笑眯眯的说。“那就偷会儿子的懒,我们去枫桥听李夜使敲钟吧。”

    枫桥是宗内的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桥,就在成均真君的晚眠峰附近。成均真君是宗里出了名的植树大手,晚眠峰附近遍植各色灵草花树,美的很。

    枫桥便是因附近成片的枫林得名。

    枫桥附近的有一处古钟报时,每到亥时入寝之时都会有一位姓李的夜使准时来敲古钟。

    明平峰离晚眠峰很近。

    二人夜夜都听得枫桥传来的钟声,却一直因修炼之事脱不开身去亲眼瞧上一瞧。

    未免是个遗憾。

    恰是今日,提灯慢行,二人坐在枫桥桥头,等待钟鸣。

    烛光照亮了一方天地,能看见枫叶打着旋儿坠入桥下水中。

    静水深流。

    梅婉婉正说到:“和尚才鸣钟的,我们应该敲云板才对。”

    秦瑜估摸着时辰,轻轻的“嘘”了一声。

    “你听……”

    有苍老之音伴随准时响起的钟声……

    “亥初,大渊献,万物于天,深盖藏也。”

    “当——当——当——”

    三声钟寂。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李夜使是宗门的敲钟人。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传闻他只在夜半时候和一口古钟同时出现枫桥这里,鸣钟后在此处停留半刻。

    等待有缘人。

    明平峰离这里近,白日也常见到枫桥。

    不过没有钟,也没有敲钟人,枫桥也不过是宗门的一处平平无奇的景观,除了漫山遍野的血色的枫叶,并没有其他的值得称道的地方。

    但晚眠峰成均真君脾性颇好,慷慨大方,很受宗门弟子们的喜欢。

    他的晚眠峰素来不设护山之阵,山门敞开,弟子们在此处往来自由,平日来此处踏青游戏的弟子甚多,很少有清净的时候。

    尤其是这几日,不少回宗的弟子因为离宗时间甚久,在宗门已经没有了个固定的住处,便有不少回宗弟子托庇于晚眠峰,暂时居住在此。

    不过今天晚上出人意料的很安静,可能是今天众多的比试,让精力充沛的弟子们也没了笑闹的精力罢。

    一路行来,连虫鸣也甚少听到。

    除了眼前这一点烛光,身旁全然是浓重到混沌的黑暗,寒意也逐渐侵染身体。

    三声钟寂,二人原本也是准备听完即归,但刚一起身,便有不知何处而起的无名之风忽的灭了烛火。

    黑暗降临。

    这是什么运气!莫非晚上出不得门,一出门就要出事?

    身后梅婉婉慢慢的靠近她,握紧她的手,虽然二人一前一后的站立着,却无端的觉得两颗心脏正在一致的剧烈跳动着。

    秦瑜左手回握了梅婉婉伸出的手指,将她护在身后,右手暗暗的握紧剑柄,屏气凝神。

    此时未知局势,尚不可乱动。

    忽然,梅婉婉指尖弹出一点如星的火种。

    火种一触着灵气便化成一朵燃烧的火焰,这火焰“嗤”的一声窜起老高,散花似的在天际炸开。

    这是求助。

    这火光也给下方的混沌世界带来片刻光亮,足够让秦瑜的剑找到目标了。

    是进还是退,已然没有时间思考。

    眨眼之间,长剑裹挟着一缕绿色的汁液复归到秦瑜手中。那未知的敌手不过闷哼一声,换了目标,竟是直接对着身边的梅婉婉去了。

    “小心!”秦瑜话还未出口,长剑已经先声一步的刺了出去。

    梅婉婉虽然并不善战,但也应对及时,迅速抬头,险险躲过一击。

    秦瑜一刺不知中了何处,但其中的应对,足够让梅婉婉重归她身后的安全之处了。

    这贼人并不恋战。

    一击不中便走,且速度极快。

    有道是穷寇莫追。

    秦瑜虽眼见的他逃走,却无奈自知速度不如人,按耐住怒火,回头检查好友的伤势。

    “婉婉,你有没有受伤?”秦瑜急问。

    梅婉婉有些惊魂未定,迟疑了一会儿回道:“放心,你护的及时,没有伤到。”

    话虽如此,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

    秦瑜一想到是自己的临时起意,让伙伴无端受累便自责不已。

    那潜逃者不知何人,是否去而复归也未可知。

    “我们走!”秦瑜说。

    “且留步!”低哑苍老的声音,秦梅二人闻声略缓了一缓,竟是与之前报时的声音如出一辙。

    是传言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李夜使吗?

    焉知不是贼人巧幻了声音,秦瑜拉紧了梅婉婉,警惕的望着那处。

    来者在这黑夜里来去自如,行走间步履平稳如在居室。

    秦瑜扬声:“可否让弟子燃灯一见?”

    苍老的声音复又响起。“不乏谨慎,很好。”

    这是同意了,梅婉婉松了口气,在储物袋里翻找着。

    原本手执的灯笼早甩在一旁,不过梅婉婉存物颇多,又重新燃起一盏明灯,秦瑜挑高了望。

    来者背负着双手,苍颜白发的老者模样。手边绑缚着的,正是先前逃走的贼人。

    秦瑜却是有些狐疑的看着来人。

    老者她在家里时见过不少,但是在此界却从未见到过,更明确一点说,从来没有见到过暮气如此深重的人。

    暮气是个比较玄学的说法,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当你见过行将就木的老人时,你的脑子里五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个词。

    满身暮气的老者,在这个全员修士的宗门里,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为什么会这样呢?

    秦瑜自己也一知半解,不过之前谢行云教导她修行不要贪快的时候有提到一二。

    首先,要知道修仙者无论修为高低与否,只要筑基,容颜是可以永驻的。

    对于修士而言,筑基才算是正式踏入修炼之途。筑基之前,修士年寿虽有增长,但岁数最多不过二百,跳脱不出凡体的限制。但成功筑基后,不但寿命增长,身体的各项变化也会慢下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修士的容貌和外部体征会静止保留筑基时的模样。

    也就是说,如果你修炼心急,天赋异禀,成功在六七八岁的时候就筑了基,那恭喜了,打从你筑基到你下一次能够调整外貌的节点,比如说金丹或者元婴,你会一直保留孩童的模样。

    秦瑜倒是没在剑宗见到鲜活的例子,毕竟宗门长辈耳提面命,就怕自己的徒弟当上百年的土行孙……但是据说修仙界里还是有不乏这种因为心急,不幸吃了一辈子热豆腐的修士,几百岁了还是肉嘟嘟手脚短小的童稚模样。

    即便日后若能有缘成就元婴,但这百把年被人怜爱的心酸过往怕也会成为一辈子难以忘怀的阴影罢。

    这也是谢行云一再叮嘱了,一定要稳住,稳住的原因了。在高境界的修士看来,早期修炼的慢一点完全没关系,细水长流才是正理,基础一定要细细的打牢固了,才能禁得起日后的各种折腾……

    那有没有修士故意事自己变得苍老的呢?有,但是屈指可数,即便是心智再成熟,资质再不堪的修士,也顶多把自己折腾成眼圈深重的中年人模样筑基,很少有人会拖到眼前之人的样子,要知道修士虽然容颜永驻,但也会衰老,修士的衰老只在身死道消之时,有的快些,未到寿尽便出了意外,不过几息便走过了衰老到死亡的全过程。

    有的慢些,稳稳活到寿终,提前几年便会有征兆,身体会如凡人一般既慢又快的衰败下去。

    这人身上暮气如此重,秦瑜心中不免猜测,眼前之人只怕是大限将至的修士。

    他是谁,秦瑜和梅婉婉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易岩真君是少有的脾气特别好的大能修士。

    宗内势力大致分三派,一类是顽固的守旧派,这派修士大都是含着金手指出生的修士后代,比较重视修士的血统传承。

    一派是也很顽固的革新派,这派修士就主要是出身没落的修士家族或从底层爬起来的草根修士了。

    按说梅婉婉的师父玄明真君就是个标准的革新派修士,毕竟出生低,受顽固派打压,一个愤俗嫉世的修士基本该有的特征他一个不拉下,但是很奇特的是,最终两边他谁也没靠,自成一派。

    玄明真君、明平真君以及眼前的这位易岩真君便是宗门中立派的中坚力量。

    说是中立派,实际上不过是个称呼,不过是这几位真君要么什么斗争都不参加,比如说谢行云;要不就是左右逢源,哪方都不得罪,比如说玄明真君;再比如说为两方斗争残局善后,比如说易岩真君。

    上一次两派对于修士没有灵根的子女如何安排的争端,最终就是以易岩真君第一个主动送走独子才得以落得幕。

    这位真君出身修仙大族,修仙的资质却几乎近无……同辈的修士筑了基,他才勉强修炼到炼气四层;下一辈的修士都结出了金丹,他才勉强炼气期圆满;等到同辈弟子都名噪一方,成为一方强者时,他还在金丹期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弟子;如今却也凭借毅力,也修炼成了一名元婴真君了;只不过易岩真君毕竟在这条路上走了太远的时间,如今和他同为元婴真君的谢行云,按辈分该唤这位真君一声师祖,却因谢行云元婴后期他元婴初期的修为,见面还得唤谢行云一声师兄……

    宗门传言里,师父和这位真君关系并不好,若非必要,基本上不会与这位真君在宗门的任何场所里见面,即便是到了,听闻这位真君来,也是立时要走的。

    明平真君倨傲的传言也因此不胫而走。

    若是没有与师父多相处,秦瑜怕也是会信了这传言。但她自信还是对自家师父的脾性有些了解,师父绝不是这样的人。

    秦瑜自己亲眼见了人,心里有些明白师父不爱往这位真君面前晃的原因了。怕是不想看到这位慈和的老者折腰相向,唤一声师兄的样子了。

    宗门一向达者为先,但有时想起来,却也有些不尽人意。

    易岩真君俗家姓李,但这么多年,却没有人把这夜半寂寞的敲钟人和执掌一峰的真君联系起来过。

    大概这便是前人所说的着相了。

    谁又规定元婴真君,一峰之主,不能来做一个夜半的敲钟人呢?

    秦瑜和梅婉婉端端正正的向其拜了三拜。

    “小道友因何拜我。”李夜使抚了抚垂至胸前的白须,慈和的笑着说。

    “是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不妥,不妥,是你二人自己得力,老夫如何当得这个谢字。”李夜使说。“你二人住在哪峰,此獠虽被老夫捉了,也不知有没有同伙,今日有缘见着了,老夫便送你二人一送。”

    这倒是,秦瑜自己也发愁如何回家,如今这位前辈主动愿送,心中一万个愿意。但还是有一丝顾虑。

    “这……”

    “莫忧心,若是担心老夫身份,且有这令牌为证。”易岩真君呵呵笑着,袖子里掏出了宗门玉牌。

    就着烛火,秦瑜一眼便见到“李易岩”三字。果然如自己猜测,再看那刻字的玉牌,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形制与秦瑜等人的也不相同,但是真伪一眼便知,的确是宗门的东西。

    易岩真君亮了身份,二人也不好装傻充楞,又是一番行礼。

    易岩真君说:“二位小道友还请为老夫保守这个秘密。”

    秦瑜和梅婉婉自是答应。“我们二人住在附近的明平峰。”

    “哦,没想到竟是遇见行云的弟子。”易岩真君有些惊讶,对二人说:“怪不得小道友剑术了得,想是名师出高徒。”

    这纯粹是吹捧了,谁都知道明平真君谢行云委实不是个适合当先生的料子。

    当年当了一任座师,没过两日便因为当师傅的太打击弟子们的自信心,被前任宗主请出课堂。

    后来好不容易自己收了弟子,又因为有这么一桩旧案在,干脆了当的便当了个甩手掌柜。

    哪家当师父的都没见有谢行云这样的,把炼气期的弟子独自放在宗门里,自己出去云游四方……

    哦,现在也不算独一份了,还有个玄明,一对儿的不靠谱。

    秦瑜执着灯,手上牵着梅婉婉,走在前面。

    后面易岩真君拎包一样的拎着那贼人,守护在后面。

    “平日里,晚上不要往枫桥来了。”易岩真君说。“枫桥下面的静河,与凡间地府的三途河同出一源,常有些魑魅魍魉借着这河飘过来,虽然有禁制,但万事总有个意外。”

    “而且,你适才在此地燃起的信号,也是传不出去的。”

    “那真君为何要来呢?”梅婉婉好奇的问。

    “我么,大抵是习惯了。”易岩真君叹了口气说。“有时候,心口疼的实在是忍不住了,便会来这呆一会儿。”

    “真君心口疼?那很该去百草峰看看的。师叔们的医术可好了,抓一点药,保管心口一点也疼了。”秦瑜忍不住弯了唇,梅婉婉实在是像极了她旧日里见过的药童子,吹自己药堂里的大夫,一点也不带虚的。

    “哈哈哈。”易岩真君笑了。“你说的对极了,很该找些药来吃吃。”

    “你可真像我的福儿。”易岩真君笑了一会儿,喟然叹说。“都是好孩子。”

    听听梅婉婉的笑话儿,易岩真君出言指点一二秦瑜的剑术,时间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明平峰不远,有元婴真君跟着,这一路自然风平浪静,顺利的到了明平峰的峰下。

    “我便送到这儿了。”易岩真君婉拒了二人请他上门歇一歇的邀请,扬了扬手上的贼人。“我还得去一趟刑堂,老夫留一传音盘与你们,若有难处,尽可来开云峰寻老夫。”

    目送二女入了明平峰,易岩真君才缓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梅婉婉突然问秦瑜。“阿瑜,你说真君他知道宗门要为开云峰择下一任峰主了吗?”

    秦瑜摇摇头。

    “那他……”梅婉婉握着手上的小阵盘,神情有些黯淡。“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哪里都让我难过。”

    半山的屋内灯火通明,许多被忽视的东西也无可遁形。秦瑜忽然靠近她,摸了摸她的脖颈。

    一丝很细微的灵力掠过,虽然没有多修习水系的法术,但水灵力天生就有这么几分医治伤处的天赋。

    “被划了一道小口子。”秦瑜微笑。

    梅婉婉是个很娇气的小姑娘,平日里磕着碰着都会吹个半天,难为她今天头回受了伤,还坚强的没嚷着哭。

    秦瑜拿着这个由头打趣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借着洗漱的名义躲了。

    秦瑜站在远处,神情不明摊开自己适才紧握的手掌。

    素白的掌心一点碧绿。

    这是……梅婉婉的血液。

    “怎么了?”梅婉婉有些疑惑的问。“是之前那贼”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跟天下的所有的同龄少女一样,秦瑜突然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无关风月,不是少女怀春。

    无关局势,也没有激昂的热血。

    某一瞬间,所有的该想的不该想的东西,她都放下了,只是悄悄的问了自己一句。

    “她是谁?”

    她是我孤单失意时的陪伴;

    她是我始终不曾走远的伴侣;

    她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或许是恍然一瞬间。似乎心中又多了一份支撑自己成长的小力量。

    碧绿的血液融化在掌心。

    垂下手臂,秦瑜想了想又给师父传了一道讯息。

    恰巧是谢行云按例给徒弟远程指导的时候。

    今日谢行云和严青霜好容易敲开某位不知名修士留下的洞府大门。

    饶是谢行云这样的钢铁修士,也吃了旧日里不学阵法的亏,以力破阵固然简单粗暴,但也浪费不少灵力。

    修士洞府内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呢。

    谢行云自己孤身前往,最忌力有不逮,并不着急进去。慢悠悠的在门口躺下,想着给自己徒弟说些什么好。

    谢行云算是自学成才,自学成才的人通常是教不好徒弟的,毕竟徒弟现在的境界太低,没法跟上大佬奇特的脑回路,努力了几个月,他还是有些不适应“严父”的身份。

    而严青霜适应了三个月,“慈母”的角色已经适应的很好了。

    她闲的很,从前生活不过是陪着谢行云修炼,家中大小事都是她翻嘴皮子,谢行云负责执行的,一日到晚懒散的很。

    如今二人间算是有了个小的,严青霜觉得新鲜,也来了精神。绞尽脑汁的在自己脑子搜罗“育儿经”不说,整日还有数不清的担忧。

    这几日在此界行走,听闻凡间重视姑娘的闺阁教养。想着弟子如今的状况,又不免多了些挂心,担心自己教养出来的孩子脱离母界的现实需要,在谢行云在修士洞府外浴血杀怪的时候自己跑了出去,找了此界最闻名在外的高门贵妇,潜心学习了几日。

    可怜这位贵妇虽看不见剑灵形态的严青霜,却也多少有些感应,无端觉得寒冷包围着她,结结实实的被冻了好几天。每日精神都昏昏沉沉,只不过碍于引以为傲的自律和自小的严格教养,无可挑剔的硬生生挺了三天。

    严青霜心满意足的学成归去,这位高门贵妇身心松快,得以喘息暂且不说。严青霜一回来就看见了谢行云一脸血的无奈表情。

    谢行云担心她的安全,但见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还是软下心来。“下回可不准如此了,至少同我一道有个照应。”

    严青霜听完,不觉得如何感动,只是微微歪头问他。“我去人家女人家的正院,你去做什么?”

    谢行云语塞,无话可说的同时决定给当徒弟的又多布置了些无理取闹的课业任务。

    夫人变成这样,还不是那个当徒弟的过错!

    想来“天大的冤屈”已经不足以形容秦瑜看到师父讯息的心情。

    你们二人的夫妻账,算我头上算什么事。

    谢行云吃了一缸子的陈醋后倒还有些理智。正巧今日算是无事,便与严青霜边闲话边给徒弟寄信。

    倒也是因缘巧合,之前秦瑜每日在琅嬛阁报道,竟然也在故纸堆里发现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

    折腾折腾,竟弄出了两只能重复使用的传讯木头小鸟。

    秦瑜自用的一只叫小青,给师父二人送去的是小红。

    这小红本是送给梅婉婉的,奈何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面对面怎么也比两只木头鸟儿传话快,放着也是浪费。

    那就给师父用罢。

    如此,师徒两方的通讯倒是更便捷些——

    秦瑜:“师父,你在干什么?”

    谢行云:“……”挖人家的遗府!

    秦瑜:“师父,你去哪?”

    谢行云:“……”满眼黄土,我也不知道啊!

    一旁的严青霜望鸟兴叹,奈何鸟儿视她于无物……

    秦瑜叽叽歪歪的次数多了,多少影响了二人世界,谢行云怒从心起,小红强行闭了嘴。

    禁制一开,小红“叭叭叭”个不停。

    谢行云眉眼不动的听着。

    “师父,今日有人向上面检举我,说我服用了暴血丹,明日宗门会彻查此事。”

    谢行云听完满是疑惑:“暴血丹是什么?”

    严青霜同样疑惑的说:“好像是个违禁的丹药吧。”

    这不是废话吗?!

    老父母的生活轨迹与年轻人并不一致,暴血丹作为近些年里兴起却负面作用颇多丹药,作用就是短时间燃烧修士的潜能来提升战力,实际是就是个坑人不偿命的,委实不是个多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徒弟说了两人也还是不知道。

    毕竟丹药这事一直是玄明真君给包圆了,元婴真君的丹药多得是药效相似但负面效果小的多的灵丹。

    不过说起这事。

    谢行云突然懵逼的问:“玄明去哪里了?”

    严青霜一见他的表情就觉得不好,果然……

    谢行云在自己的储物袋里一顿翻找,拿着一个小纸条庆幸的说:“幸而我没有丢东西的习惯,还能找的出来。”

    “上回见面的时候玄明给我的。”谢行云展开纸条,大吃一惊。

    严青霜飘在他背后也探出了头看。

    纸条抬头就是两个饱含真情的大字——“救命”

    玄明真君喊救命的时候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要是真的危在旦夕的事,也不会只送个小纸条。

    想通了这个道理,严青霜只是幸灾乐祸的说:“完了完了,老谢,你这次要挨骂了。”

    谢行云一目十行的看完,才知道另一个界面还有一个玄明真君正在等待他的救援,算了算时日,等待的眼睛都怕是都快红了。

    也是该玄明真君倒霉,算计了这个,算计了那个,来来回回的算了个遍,还是算漏了变数。他怕也是没想到谢行云今时不同往日,每日不仅打怪的业务繁忙,休息是还有不听话的老妻要哄,不乖巧的徒弟要教导,哪能有时间想起别的事情来。

    也是今日恰巧,谢行云才想起这世上还有个他。

    白挨了社会暴打,并且正在遭受社会暴打的玄明真君:“我……惨呐!”

    此厢谢行云也是惊讶了,虽然纸条简简单单几行字,但这内容——

    我单知道玄明在妖界引了个媳妇回来,也猜到可能是个颇有来历的妖族。

    可也没想到玄明这么有出息啊!

    这位名字叫“阿紫”的女妖,竟然是妖族的王女殿下!

    噫吁嚱,玄明,你这打挨得不冤呐!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因谢行云有事急着离开,秦瑜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第二天晨练过后照旧准备去擂台观战。

    昨日还是场上人,今日却成场下观客。

    秦瑜的心态倒好,平淡的准备看比试。梅婉婉却没有这样的养气功夫,按她的说法,从小还没受过这样的憋闷气。

    如今秦瑜嫌疑待定,昨日下围预赛的决赛名单照理该补上一位,梅婉婉拉了秦瑜,寻了负责此事的师兄,要看决赛名单上的那位幸运儿的名字。

    怎么说呢,今天谁上场都不是秘密了,名单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但那师兄双手一摊,轻松的说:“没有,大师兄吩咐了,并没有纳入替补。今日决赛,十位弟子入决赛,秦瑜师妹依旧在册。”

    秦瑜心里有些吃惊,毕竟她不能上擂台,这样的一个名额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了。

    不过再浪费也是自己打出来的名次,秦瑜自认受之无愧,浪费的心安理得。

    只是没想到大师兄竟然愿意关注这点微末之处,对这位从入宗就颇为关照自己的乐清真人又多了些好感。

    梅婉婉出生在宗里,对于某些事情的嗅觉比秦瑜灵敏。宗门近几十年的弟子都知道宗主的弟子是乐清真人,但是称呼各异,师伯师叔师兄师弟混着叫的不知凡几,什么时候大家开始统一称呼了?

    须知“大师兄”这个称呼不是个普通称呼。

    修仙宗门达者为先,不好好修炼,就很有可能就会出现昨日的师弟,今日的师兄,后日的师叔,大后日成师祖的人伦悲剧。

    再者如梅婉婉的爹白术真人,修炼也是认真修炼了,到头来女儿成了小师妹,又到何处讲理去?

    辈分都尚且儿戏的不行,更何况什么二师兄、三师姐的就更像笑话了,宗门排序从来靠的是修为,又不是看入门时日,都是一律加了姓氏称“某师兄”或者“某师妹”。

    但这大师兄和大师姐不一样,这“大”字在每个宗门里都是有的,不代表修为,也不是入门时间,而是指代宗门下任的弟子中的领头羊,未来的宗门领导者。

    放在剑宗,就是继任的宗主。

    秦瑜挑挑眉毛,这不就是凡间的皇太子么。

    乐清真人作为剑宗一直以来隐形的“皇太子”,继位的难度实际上也丝毫不弱于太子上位的难度。

    首先,你得有个好出身。

    这可不同于下界的皇族,再怎么样就一个家族的嫡枝参与竞争,宗主却是全宗门符合条件的适龄弟子都可成为候选人。

    需要符合的条件简单来说只有一个,就是必须全身心的奉献宗门。

    别看要求简单,实际上细细的论起来,秦瑜若是也想参选,基本连门都够不上。

    不知道从哪代起的例子,宗主收的弟子,基本上都讲究一个根正苗红。

    比如说上任根正苗红的代表明瓒真君,宗门不少人谣传他是靠脸得来的宗主位。但实际上呢,人们总是会过分坚信自己的看到的和听到的表面,而对其中更深层的原因不做深入探讨,从而失去了探知真相的机会。

    弟子们若能在关注宗主的神仙颜值的同时,发现宗主还有位化神期亲娘那就好了……至少能打破幻想,明白自己和宗主的位置之间,差的远远不是一副皮囊这么简单。

    再比如说作为现任根正苗红的弟子代表,乐清真人出生在宗内的修士后代,祖辈往上数五六辈都是剑宗的修士,高祖承晖尊者,坐镇剑宗剑境,叔叔清和君承继着宗门的十二座主峰之一的阳雷峰。

    横竖怎么看,他也的确是一个纯粹的剑宗人。

    但同样纯粹的剑宗人并不少,照理说合乎条件的宗门也是一大把,环肥燕瘦任君挑选的那种。反正宗门的修二代们都是从小被观察培养,被父祖辈带着旁观宗门的各项事务,挑多了或许还是会受修士悲催的生育率影响,但挑一两个顶尖的总不成问题。

    梅婉婉作为同样被宗门密切关注的修二代,说起这事来也是如数家珍。

    幼龄的孩子们尚还没确定之后的发展方向,但确定的时日也不远了,等到梅婉婉成功筑基后,就会有专人来问她的意愿了。

    若是有心想在剑宗的一亩三分地搞风搞雨,梅婉婉也可以在筑基后选择进入宗门事务的管理,待她顺风顺水的成长为一名金丹修士……若乐清真人那时还未成功继位,那时梅婉婉便也可挣上一挣了。

    只可惜宗主这事,总还是还有一二分运道在的。乐清真人较之他人,就恰好是多了这几分关键的运道!

    一切都恰到好处!当乐清出生的时候,恰好避过了上任宗主的选徒,不至于成一个悲催的备胎。后来乐清长成一个颇有潜力的幼童时,又恰好赶上了明瓒真君新任宗主,心血来潮选名下大弟子的关键时候。他在十多个小弟子中独得了明瓒真君的眼缘,顺利拜入其门下,入住主峰。

    接着一路修炼成长,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身为弟子间的佼佼者,下受弟子们敬服爱戴,上受宗门长老们的看重。

    便是再有后起之秀在后面追赶,想来也是追赶无望。

    乐清真人晋升金丹后,已经平平稳稳的度过第五个年头了,按例说这个宗门首徒的位子早该几年前就晓谕诸宗,过个明路了。

    但由于乐清真人一路成长过于顺利,无论是修炼还是别的事情,无有不如意的地方。明瓒真君思来想去一片爱徒之心,担心弟子得意后失意,便有意磨一磨弟子的性子,将这个早该办的仪式一拖再拖。

    拖来拖去,平生了变故。

    要知道明瓒真君又不止收了乐清真人一个弟子,师父把师兄的首徒大礼一拖再拖,可不就是不满师兄么。

    师兄不得师父的心,自己的机会可不就来了么?

    要知道明瓒真君作为上任宗主,对下任宗主的继任可是有废立之权的!

    这是师父在给我们创造机会啊!

    弟子们和乐清入门的时间相差甚远,没有见到昔年师父追着自己的弟子喂饭的父子景象,只看到明瓒真君对乐清真人的近似于严苛的严格管教,和对自己等人细心鼓励的和颜悦色,都觉得师父对自己才是真正的看重。

    所以一定要搞事!

    明瓒真君对小弟子们的纵容,在他们露出了想取师兄而代之的苗头时便化为乌有了。

    如今明瓒真君看着自己的大徒弟,满心满眼的都是自责和愧疚。

第一百二十章

    今日的决赛还是照常进行,只不过大部分弟子的关注点已经从比试本身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

    比如说,针对宗门的处理意见,弟子间就出现了一二三四五六种猜测和解决方案。

    在周边弟子激烈的讨论中,一个眼生的弟子从别的区域过来,熟练的插入大家的谈话,向大家分享自己刚听来的消息。

    “刚才啊,单赢师兄被大师兄从刑堂接到主峰去啦!”

    “谁是大师兄?”

    “这你还不知道!就是先前掌管外事堂的乐清真人!”那弟子谈起此事,如数家珍,口才也了得,三分的真话吹出七分的好来,还有三分赚足弟子们的同情和眼泪。

    “原来大家不叫乐清真人大师兄的原因是还没有办过首徒礼吗?我觉得宗主没必要拖着呀。”

    “对啊,同是三宗之一,隔壁衍宗的大师兄好生风光,没道理乐清师兄不行啊。”

    “就是就是。”

    梅婉婉面无表情的听了一会儿,掏出自己先前攒下的存货,拉着还听得滋滋有味的秦瑜走了。

    “这事不重要,我们卖药去。”

    不得不说,别看丹修平时低调不扎眼,灰头土脸炸炉是常态。但是论宗门弟子的富裕程度,丹修那都是能入前列的。

    卖药那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同样还有一本万利的还有符修、阵修以及器修等等,这一点放到宗门弟子们自己自发攒出来的集市上就很清楚了。

    一眼望过去,摆摊卖货的基本那都是这四类。

    这集市每年宗门大比的时候就会攒上一次,供宗内弟子们沟通有无。

    集市开了三天,秦瑜算第一次来。

    主要是人主要的兴趣就是看擂台上的比试,枯燥的打斗在她看来就是得劲,就是好看。秦瑜能看多少场是多少场,基本上除了自己上,场场没拉下,还有了自己短时期的崇拜对象。

    加油鼓劲打榜对赌,该一个合格的迷妹的功课一个也没拉下。

    擂台边是血与火的激情,喜欢的沉迷其中,不喜欢的多看一眼也觉得伤眼。

    毕竟总有弟子是比较喜欢宁静与和平的,觉得在这里与菜鸟摊主来来回回砍价打太极,弄得小摊主主动断尾求生,白菜价甩货更为有意思的嘛。

    丹修卖卖丹药,器修卖各式灵器,符修卖卖灵符,阵修卖些阵盘什么的,各式小摊争奇斗艳。还有一些算搞副业兼职的,卖些自己种的灵花灵种,或者捕杀来的兽类皮毛之类的,也颇受弟子们的欢迎。

    街角还新开了一两家裁缝铺子,专门卖些成衣灵靴,手脚利索的女修士,还能趁着这几天搞搞高级定制的生意。

    “你说这拿针当武器的修士,是算武修呢?还是器修呢?还是什么其他的修士呢?”秦瑜看着正在简便的小木屋里,捏着针运针如飞的温婉女修士,疑惑不解。

    “别想了,人家是武修。”梅婉婉有些古古怪怪的瞧了她一眼,示意她跟着一起进去挑衣裳。

    长着一张温婉柔弱脸的店主柔柔弱弱的从堆满布料的角落里站起身来,七尺身量,肌肉虬张,纵然是广袖宽大,也掩盖不了漂亮的肌肉线条。

    秦瑜:“刚才真是愚蠢发言。”

    温婉的店主一手漂亮的绣花手艺,针脚又细密,难得的好看又实用。

    更值得称道的还不是这个。

    梅婉婉作为现下宗内在买衣服一事上最舍得花钱的女修,自然十分满意这个店铺成衣的质量和外观,无奈身量太小了些,只能定制了。

    定制的价钱一般比成衣溢价三成,还得加上赶工费……这温婉的店主是回宗的弟子,宗门比试完了之后还得回驻地的……加起来价值就颇为可观了……

    之前梅婉婉自己来逛过此店,此次来是取衣服的,不过奇葩的是店主和她都忘了约定好价钱……

    梅婉婉求援的眼神早已经送给秦瑜了,在店门外的时候,秦瑜就败给她撒娇耍赖的举动,任由她牵起袖子,掏走自己的钱囊了。

    梅婉婉如此操作也不是一次两次,得心应手的很。

    没想到……

    里头刚才还在你好我好一起发财的两人,差点没吵起来。

    秦瑜担心梅婉婉人小受了委屈,便急忙往两人那走去,正巧看着梅婉婉拿着一件衣服道:“不不不……师姐,你这样好的衣裳,你却只要这样低的价格,这不行不行,这个价太低了!我买了也是心里难安!你务必将价加上一半,我立马结账。你要是再故意说这样的低价,那便不是诚心要谈这交易了。”

    秦瑜暗暗称奇,梅婉婉虽然散财童女的名声在外,但是购物还算理性,也不如一些宗门的弟子过分追求什么奢侈品,向来她也算放心。

    不过现下这状态,明显不对啊。

    转头,秦瑜听着那店主开了口。“……小师妹,我是今年才来开的店铺,承蒙大家照顾,得了这样好的生意,怎么不是真心想做买卖?刚才我所出的那价格,已是让我有不少虚头可赚了。我都自觉厚颜,倒欺负了你年幼无知。师妹还说我价定的低了,实在是更让我惭愧难当了。”

    说着那修士双眸含泪,竟是真情实感了。

    梅婉婉没料到自己今日竟是身处如此困局,一时间无言以对。呐呐的说:“买卖总得彼此无欺的好,这个价位实在是便宜了,我如今去外面买个水萝卜也不止这个价了。”

    不过那店主也颇有底线,死活不肯从了梅婉婉的中肯价格,执意原价,梅婉婉挣了两句,又往下降了一成。

    秦瑜:“……”

    梅婉婉气结,也起了脾气,数了自己想给的价钱,拿了货物,钱一塞转头就走。

    店主对数学颇为不敏感,前前后后数了两回,明白过来,哪里肯依!

    秦瑜刚被梅婉婉风风火火的拉出成衣店,没走两步,就被后头赶来的店主一把抄回。

    “大林,你今天生意好啊!”

    旁边认识的摊主们热情的打招呼。

    “好着嘞,赚了不少。”

    “咋回事啊!”

    “价没谈妥嘞!”

    路边摆摊的其他修士,伸头为看热闹,瞧见了是成衣店的店主拎着两个小修士往回走,会心一笑,对秦瑜和梅婉婉的求救叫喊视若罔闻。

    秦瑜这下算是对店主的身份确认无误了。

    武修,一定是武修,不然何以如此这么强悍的臂力,自己一点也挣不开啊!

    ……

    最后秦瑜抱着店主新制的衣裳和梅婉婉一同站在街边怀疑人生的时候,梅婉婉委屈的抱着自己新得的新衣裳,十分委屈的说:“我真没多给,她肯定是亏了!”

    “你给了多少啊。”秦瑜没精打采的问,毕竟刚才大小也是一番文斗,嗓子冒了烟不说,还被那大力店主按着量体裁了件衣服。“你要是不赌气说那话,她就只会给你塞灵珠,哪里会想起来给我也做一件……最后抵了那差价才放我们出来的!”

    “我就是不想要那灵珠嘛!”梅婉婉说起这个更委屈了。“竟然还有我给出去,还被硬塞回来的灵珠!”

    “不行,我这钱一定是要给回去的!”

    梅婉婉也起了小倔脾气。

    秦瑜:“……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过来的是为什么了吗?不卖你的丹药了?”

    梅婉婉一拍脑袋,直说自己是被那店主气昏了头了。

    “先去卖丹药罢。”秦瑜微笑的说。

    说起来秦瑜也不知道梅婉婉卖什么丹药,毕竟梅婉婉的丹药质量颇好,早就跟丹房的弟子立了长契,多出来的基本上都被丹房高价收拢了去再高价卖,她怎么也不缺这点收入。

    倒是自己,武修本身就没有什么可卖的,整日修炼,吃得还多,打斗的经验需要不断的靠实战来积累,还容易受伤……讲真,若不是梅婉婉瞎了眼看上自己,就凭自己这个收入和支出的情况,大概丹房的门槛也不敢多迈……

    秦瑜也打探过宗门武修的收入来源,但身边的武修无论是修剑的还是修刀的,都是谈起此事眼泪汪汪,基本上除了做点宗门任务,搞点副业以外,别无出路。

    可偏偏大部分的武修不是个搞生意的料,如温婉的女店主一般已经是很有勇气了!大部分武修们,尤其是剑修们,根本脑子里没长这根筋。

    所以生活嘛……除非是宗门供养的剑修大能,一般都比较的落魄……

    一件法衣穿到破,一柄长剑用到老!

    你以为剑修一辈子就钟情一柄剑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没钱换把新的。

    但内行说内行的,剑修们作为剑宗的脸面,出去也是要脸的。

    明瓒真君苦口婆心:“出去别说真话,你们不给自己留脸,好歹也给宗门留点脸,穷到一双袜子穿了十年这事,就别说了。”

    剑修弟子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状态落魄,答应下了宗主奇奇怪怪的要求后,奇怪的反问:“那宗主,下回衍宗那群法修要还问我们怎么几十年了还是那一套衣服的时候,我们怎么答呢?”

    “你觉得呢?”

    那剑修抱着自己长剑,两袖空空一无所有。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师父说剑修本来就是修心,重在磨炼自己,不应该太过于在意外物。”

    所以这是你师父城阳君拿了你的宗门供奉去换了酒喝的原因吗?

    明瓒真君心中腹诽,口中却赞扬道:“大善,大善,此乃我剑修之道也!此言应当晓谕诸峰,供弟子们修身明德!”

    剑修们,外交辞令该怎么说,现在不用本座一个一个教了吧!都来给我抄!作!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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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修仙介绍:
仙路漫漫,大道难行。
凡女秦瑜,因缘际会,拜入上界剑宗门下,从此踏上修仙之路。
众生纷扰,万载不过弹指。
秦瑜:“我这一生,只想修仙。”
注:不是废柴流,女主单水灵根,不会有炉鼎这种设定。
她只想修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她只想修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她只想修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