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石林
“只要回避土巨怪的目光，不跟它进行视线接触，就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也无法看到土巨怪的位置，等于单方面陷入失明状态，除非具有盲视能力，否则最好不要采取这种策略。”
乔安完全同意伊芙琳的顾虑。
闭着眼睛打架，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不过话说回来，这对他本人倒是无所谓。
乔安义眼结附的3环法术“颤动感知”，其实就是伊芙琳所说的“盲视”，闭上眼睛，依旧可以通过感受气流的轻微变动确定周围的动静。
可惜，这个法术只对施法者自身生效，乔安无法替队友加持“震颤感知”。
“讨论一下遭遇土巨怪时如何自救，这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我不建议你们主动进入矿坑。”
乔安郑重告诫同伴，尤其是蠢蠢欲动的海拉尔。
“土巨怪，并不是矿坑里最厉害的敌人，它的主人，那个瞎了眼的战蜥人老萨满，恐怕比土巨怪更难缠！”
“我不知道老瞎子究竟有多强，但是凭他能把土巨怪驯化的服服帖帖，驱使土巨怪卖力挖掘通往地下冰川的隧道，就不难推测出此人的实力至少凌驾于土巨怪之上。”
“更何况，矿坑里除了老瞎子和土巨怪，还有十多个战蜥人矿工，矿坑外面的山谷中，还有不下百名战蜥人武士，就凭咱们这几个人，惹得起吗？”
听了乔安这番告诫，大家心里全都凉了半截，不得不打消进入矿坑探险的念头。
“乔安，矿坑里如果真有宝藏，咱们就这么擦肩而过，白白放弃，岂不是很可惜？”海拉尔还是有点不甘心。
“乔安没说放弃探索，只是强调现在不是好时机。”
奥黛丽心平气和的安抚海拉尔。
“咱们可以把矿坑的坐标记下来，在地图上进行重点标注，然后把相关情报提交校方和殖民公司，至于如何对待我们提供的情报，是否有必要派遣一支规模更大的探险队前来驱逐战蜥人，对地下冰川进行更深入的发掘探索，那就由校方和公司的高层来决定了。”
“至于我们，没有必要亲身涉险，只凭我们搜集的情报，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赚取学分。”
最后，奥黛丽有意无意的大发感慨。
“钱这东西，够用就行了，对财富的过度贪婪，会使我们丧失很多更宝贵的东西。”
海拉尔的面庞微微抽搐。
她当然听得出来，奥黛丽是在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劝告自己，不值得拿生命去冒险博取财富。
坦率地讲，人各有志，她并不完全认同奥黛丽的财富观。
在她身体里流淌着源于海盗家庭的冒险血液，她对财富的渴求也不仅仅是物质**，更是一种精神满足。
但是海拉尔不得不承认，仅就当前的情形而言，奥黛丽的稳健立场无疑更加理性，也更符合集体利益。
她海拉尔格林，可以为了追求财富与刺激，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这是她的自由，却无法要求身边的同伴也都跟着自己去玩儿命。
然而倘若没有同伴支持，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进入矿坑就不是探险，纯粹是去自杀！
长长叹了一口气，海拉尔压下心头的冲动，有些沮丧地对乔安说：
“既然现在不是进入矿坑探险的好时机，那就趁早离开这里为好，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溜进去作死。”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爱作死啊？
乔安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她一眼。
考虑到老瞎子和土巨怪在矿坑里识破他用‘鹰眼术’设置的观测点，事后有可能派出手下上山搜查，此地已经不再安全，乔安也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正巧就在此时，他收到咕噜发来的精神感应，聆听数秒过后，转身面对同伴。
“咕噜在前面石林里发现一只穴钓蟹，咱们赶紧过去，还来得及逮住那家伙。”
“好啊好啊！”
海拉尔立刻来了精神，拍手欢笑。
“无法发掘矿坑中的宝藏诚然遗憾，至少我们还有机会逮住一只浑身是宝的大螃蟹，也算是不无小补啦！”
乔安带领同伴，沿着一条紧贴峭壁的羊肠小道前行。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前方地势转为开阔，一株株高大的石笋拔地而起，远看如同灰色丛林，走近才发现这些石笋远比树木更为粗壮，宛如天然的塔楼。
或许是常年受到风力和流水的侵蚀作用，这些粗大的石笋大多歪歪扭扭，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乔安他们行走在石林中，不免提心吊胆，唯恐那些倾角过大的石柱迎面栽倒下来，把自己砸成肉饼。
在迷宫似的石林中走出不远，乔安就找到了咕噜。
锁喉怪蹲在一块岩石上，正以一种混杂警惕和兴奋的眼神，监视对面高耸的石笋。
“咕噜，穴钓蟹藏在哪里？”乔安问。
锁喉怪一跃而起，兴奋地指指点点，从东指到西，活像在抽风。
“这家伙在干吗？”奥黛丽跟上来，望向发癫般挥舞手臂的咕噜，纳闷地问：“它是在跳舞吗？”
乔安忍笑摇头。
“它在指给我们看，穴钓蟹的巢穴。”
“可它看起来像是在乱点一气。”
奥黛丽深感怀疑。
“那是因为躲藏在这片石林中的穴钓蟹数量太多，不下十只，而且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咕噜迫切想把它所发现的穴钓蟹全都指给我们看。”
“从这里石林密布的地形来看，的确很适合穴钓蟹栖息和狩猎，扎堆出现也不奇怪。”
听了乔安的解释，大家的精神全都为之一振！
尤其海拉尔，禁不住满脸喜色，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
“一只穴钓蟹，仅仅是蟹血的价值就不下500金杜加！”
“咱们按照最保守的数字估计，总共在这里逮到10只穴钓蟹……那也是整整5000金杜加啊！”
“咱们五个人平分，每人至少能拿一千金杜加！舒服了！这下舒服了！”
“财迷姐，一只螃蟹都还没逮到呢，你现在就急着数钱，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一点？”
霍尔顿习惯性的打击海拉尔。
“就算是一群猪，当你开始逮第一只的时候，其它猪也会被同类的惊叫吓得乱窜，何况穴钓蟹比猪更聪明，也更警觉，恐怕稍有风吹草动就全都逃的没了踪影，哪会傻傻的等着你去抓。”
“那就不要弄出动静啊！”海拉尔没好气地反驳，“咱们悄悄地抓，尽量别惊动其它穴钓蟹不就行了！”
第264章：呕吐
穴钓蟹，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强壮的螯和厚厚的甲壳，堪称攻守兼备，还有喷吐黏丝束缚对手的特技，实力不容小觑。
海拉尔这话，其实是为了反驳而反驳，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做，才能悄无声息的猎获穴钓蟹。
乔安却被她的话触发灵感，想到一个非常适合狩猎穴钓蟹的法术。
如此想着，他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些混合风干花瓣的细沙，攥在手心，径直走向咕噜刚刚指出的一根石笋。
石笋上粗下窄，朝一侧倾斜，顶部裂开数道缝隙。
其中最宽阔的一道裂痕，垂下几乎透明的长索，末端在黑暗中微微发光，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乔安在穴钓蟹的垂索跟前止步，仰望头顶那道岩石裂缝，借助“黑暗视觉”，隐约可见石缝深处，藏有一团朦胧的身影。
“hácala！”
乔安轻声吟咏咒文，挥手抛出施法素材。
平地掀起一股旋风，裹挟花瓣与细沙吹向石缝。
3环惑控系奥术“深度睡眠”，与1环“睡眠术”的法术构型大同小异，主要区别在于前者魔力能级更高，催眠效力当然也更强。
穴钓蟹固然身强体壮，还有坚硬的甲壳护体，意志却算不得坚强，抵挡不住这道催人入眠的魔力。
被夹杂花瓣的风沙迎面一吹，顿觉精神疲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乔安静候数秒，等待穴钓蟹睡熟过后才祭出“法师幽冥掌”，抓住垂索猛力一扯，将沉睡中的穴钓蟹由石缝里拽了出来，翻滚着向地面坠落。
不等穴钓蟹落地，乔安就遥控魔力巨掌一把将它托住，轻轻放在地上。
到此为止，穴钓蟹依旧沉睡正酣。
眼睛紧闭，随着舒缓的呼吸，嘴角时而鼓起一团气泡。
海拉尔蹑手蹑脚，靠近这只沉睡的大螃蟹。
反手拔出巨剑，运用“魔战士”的特殊能力，花费两点魔能，为巨剑临时提升一个附魔等级，并且结附“锐锋”特效。
做好一切准备，海拉尔以剑锋抵住穴钓蟹胸部甲壳接驳之处的缝隙，双手握剑，奋力向前刺了出去！
噗！
巨剑几乎是毫无阻碍地贯入穴钓蟹体内，直插内脏！
穴钓蟹，到死为止还在熟睡。八爪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随即松弛下来。
海拉尔拔出巨剑，转身与乔安击掌庆祝合作愉快，笑逐颜开。
乔安早就准备好一只大肚瓶。
海拉尔拔剑过后，他连忙将瓶口凑近穴钓蟹胸部那道直达心脏的致命剑创，接住喷涌而出的青色鲜血，一滴也不浪费。
伊芙琳和锡安姐弟也过来围观，都觉得利用“深度睡眠”捕杀穴钓蟹是个好办法。
“采用这个方法，我和乔安两个人配合，就能把这片石林中的大螃蟹，全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光！”
海拉尔兴冲冲地说。
“前提是你们有足够多的法术位，用于施放‘深度睡眠’。”霍尔顿说。
乔安听见同伴的议论，笑了笑，没有做声。
法术位，他有的是，哪怕连续施放10次“深度睡眠”也不成问题。
这只穴钓蟹的体型与乔安昨天猎杀的那一只差不多，放出来的血足足装满三大瓶。
乔安将塞紧的采血瓶收进背包，过后挥刀割断穴钓蟹的诱捕索，团起来装进储物袋，留作附魔材料。
至于穴钓蟹排干血液的尸体，价值相对来说就不大了。
乔安有些犹豫，接下来是先着手分解蟹尸，剔取蟹肉，还是先去猎捕其它穴钓蟹。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石林对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股似曾相识的臭气随之袭来。
乔安立刻捂住鼻子，警惕的望向脚步声传来之处。
海拉尔、伊芙琳和锡安姐弟也都有所警觉，紧握武器，做好迎战准备。
数条身影从石笋丛中走了出来，原来是一群战蜥人武士。
总共九人，全都披着简陋的兽皮袍子，手中标枪装有黑曜石打磨的锋利枪头，还有人牵着地行蜥蜴，看起来像是一支狩猎队。
双方狭路相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满面诧异，很是意外。
就在僵持的时候，对面为首的战蜥人，无意间看见乔安身旁那具穴钓蟹尸体，脸上立刻浮现怒色，指着乔安等人大吼大叫，显得很激动。
战蜥人的语言，以古代龙语为基础，还加入了许多地底方言。
如果对方放慢语速，咬字清楚，乔安勉强还能听懂个大概。
然而战蜥人首领不知为何，情绪特别激动，语速很快，乔安听他哇哩哇啦、大吼大叫了一阵，却不解其意。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鬼知道啊！”
海拉尔和奥黛丽也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低声吐槽。
“他在问我们是哪个氏族的，为何闯入战蜥人的狩猎场，偷猎穴钓蟹。”
霍尔顿抚摸着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魔法指环，适时做出翻译。
海拉尔看到霍尔顿手上那枚正在微微发光的指环，立刻认出是不久前购自海湾商行的“外交家指环”。
激发指环上结附的3环“巧言术”，就能暂时听懂并且熟练说出世间一切语言，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战蜥人的语言。
“小流氓，你有‘外交家指环’，听得懂战蜥人在说什么，你去跟他们谈谈，就说我们没有恶意，不想发生冲突，他们最好也别来找我们的茬。”
“这……好吧，我过去试试。”
霍尔顿被战蜥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熏得头晕脑胀，强忍恶心向前迈出两步，打算与对方交涉。
对面那个战蜥人首领，见此情景，也不甘示弱地大步向前，逼近霍尔顿。
或许是想在气势上压倒谈判对手，战蜥人首领以一个霸气凛然的动作甩开皮袍，露出一身发达的肌肉，双手叉腰，傲然挺起**的胸膛，以藐视的眼神打量对面那个“小白脸”。
战蜥人首领这一连串气势十足的举动，自以为很帅。
然而就在他掀起皮袍的刹那，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随风吹在霍尔顿脸上。
诗人先生刚想开**涉，令人窒息的恶臭就扑鼻而来，实在不堪忍受，哇的一声，当场呕吐出来！
第265章：地震
霍尔顿的呕吐物，一股脑的全都喷向对面那位战蜥人首领。
战蜥人首领冷不防被他的呕吐物糊了满脸，居然也露出恶心欲呕的嫌恶表情，咒骂着胡乱抹脸。
人们总是能够容忍自身的脏臭，久而久之甚至闻不出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臭味，但是对别人的呕吐物却无法容忍，掩鼻避之唯恐不及。
战蜥人被霍尔顿吐了一身，气得哇哇怪叫，把对方的冒犯视为对自己的公开羞辱，抓起标枪，愤然投向还在连连干呕的少年诗人。
奥黛丽早就预感大事不妙，急忙举盾护住弟弟，弹开迎面飞来的标枪。
她的举动愈发激怒战蜥人，全都高举标枪，嗷嗷咆哮，杀气沸腾！
战蜥人越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体臭的分泌就越旺盛。
此时群情激奋，喊打喊杀，分泌出的恶臭比平时还要浓厚十倍。
臭气仿佛聚集成一堵具有质感的厚实墙壁，迎面呼啸飞来，重重拍打在乔安等人脸上。
现在不止霍尔顿，奥黛丽、海拉尔和伊芙琳也都顶不住恶臭侵袭，被熏得连连干呕，几乎睁不开眼睛。
人们闻到臭味，之所以会发乎本能的恶心作呕，其实是一种生理层面的应激反应，目的在于防止有毒物质摄入体内。
乔安自从服用过莉雅楠以“蛇龙女卵”熬制的草药粥，就获得了抵抗病毒的特殊体质，对战蜥人散发出的恶臭，抵抗力也比身边同伴更强。
勉强忍下呕吐的冲动，乔安迅速打出手势，吟咏施法咒文。
“suré！”
法术完成的刹那，乔安面前升起一道垂直于地表的风墙，将己方与对面那群臭气熏天的家伙分隔开来。
与此同时，战蜥人狩猎队在首领的指挥下，纷纷投出手中的标枪。
3环“风墙术”，如同一到向上流动的大气瀑布，将对面扩散过来的臭气一扫而空。就连标枪也都受到风墙阻挡，被强劲气流吹得向上飘起，失去准头，没能对躲在风墙背后的乔安等人造成丝毫伤害。
在“风墙术”的庇护下，霍尔顿等人得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恶心欲呕的感觉大为缓解。
乔安则趁机从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根臭菘草，吟咏呼云唤雾的咒文。
“lumbor！”
隔着透明的风墙，乔安抬手指向对面那群聚在一堆的战蜥人。
一大片黄色云团，自他手指之处扩散开来，不仅遮蔽了战蜥人的视野，云团中还夹杂着浓烈的臭气。
战蜥人被3环“臭云术”团团包围，每吸入一口气都伴随着刺鼻的恶臭。
他们对自身的体臭习已为常，却也受不了其它“口味”的恶臭，被“臭云术”熏得苦不堪言。
一边捧腹呕吐，一边步履踉跄地在云团中奔走，只想尽快逃离这片浑浊而恶臭的云雾。
战蜥人为“臭云术”所困的同一时间，乔安的同伴相继忍住呕吐，恢复了战斗力。
伊芙琳率先施法，抛出一大片蛛网。束缚住那些好不容易才冲出臭云的战蜥人。
海拉尔紧随其后，挥手轰出一发“火球术”。
火球爆炸刹那生成的烈焰，几乎填满“臭云术”覆盖区域，顺带将那些捧腹呕吐的战蜥人全都轰飞。
奥黛丽左手紧握圣徽，垂首低眉，吟咏赞美太阳神的祷词，为自身套上一圈光辉灿烂的“抗火结界”，大步冲进火场，手起剑落，砍杀战蜥人。
霍尔顿这会儿也终于吐尽最后一口隔夜饭，腹中恶心感有所缓解。
他抹去嘴角污渍，拔出“滑稽枪”，瞄准被蛛网困住的战蜥人，连续扣动扳机，枪枪爆头！
这场意料之外的遭遇战，开始的很突然，结束地也很快。
奥黛丽劈倒最后一个战蜥人，收剑入鞘，回头警告同伴：
“这里离战蜥人的营地太近，刚才的枪声和打斗声，很可能会吸引来更多战蜥人，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浪费了这么个好地方，还有不少穴钓蟹没来得及捕捉呢。”
海拉尔一脸惋惜。
虽说有些舍不得，但是她并不反对奥黛丽的倡议。
这里毕竟是战蜥人的狩猎场，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事情，难免招致报复。
战蜥人的营地就在附近，考虑到对方人多势众，还有老瞎子和土巨怪这样的厉害角色坐镇，趁战蜥人大举报复之前赶紧溜走，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
探险队全员很快就达成共识，迅速撤往石林深处。
刚走出不远，下方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
这动静远比土巨怪开凿地下冰层的声音更大，而且一声比一声更急促，更恐怖，以至于震得山体瑟瑟发抖。
行走在石林间的乔安等人，都被这滚滚而来的大地轰鸣惊呆，驻足不知所措。
乔安第一个回过神来，觉察到四周石林受到山体震颤影响，呈现出摇摇欲坠的态势。
“快走！石林就要被震塌了！”
大家经他提醒，也都回过神来，意识到形势紧迫，慌忙跳上地行蜥蜴。
地行蜥蜴似乎也预感到大难将至，无需主人鞭打，不惜体力撒腿狂奔。
一行人快速穿过石林区域，时隔不久，身后的石柱就像被推倒的骨牌，相继崩溃坍塌，砸在地上，断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石块。
乔安他们冲到开阔地带才停下来，地行蜥蜴已经累得直喘粗气。
乔安回头再看石林，已成一片废墟，不由暗自后怕。
如果当时稍作犹豫，恐怕就来不及平安逃离了。
异常的轰鸣还在持续，地震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
种种迹象表明一场天灾即将来临，众人刚刚有所缓和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乔安一抖缰绳，催促地行蜥蜴爬上附近地势最高的山岗，居高临下回望异常动静传来的山谷。
与山谷中此刻正在上演的灾祸相比，石林中的变故不过是小儿科。
山谷中那面开凿矿坑的峭壁，此刻正在剧烈摇晃。
原本光滑平整的峭壁上，浮现大片大片肉眼可见的蛛网状裂痕，随时可能整个坍塌下来。
第266章：崩塌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不寒而栗，同时也产生一个疑问。
山体之所以分崩离析，根源是地下传导上来的强烈震波，摧毁了山体原本稳定的结构。
然而山谷中不久前还很平静，怎么会突然发生地震？
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地下矿坑中的土巨怪和战蜥人。
难道是因为土巨怪挖空了地下冰层，导致山体失去支撑，进而引发塌方事故？
怀着疑惑，他匆忙取出一把银粉撒在自己脚下，为自身加持“防护邪恶”，而后将视角切换到矿坑内部。
乔安之前以“鹰眼术”创造出的隐形观测点，并没有被老瞎子和土巨怪摧毁，此刻依旧可以为他所用。
有“防护邪恶”在身，也不用担心再次遭受土巨怪的“困惑凝视”侵扰。
短暂的眩晕过后，乔安将自己的一缕意识投射到位于隧道尽头的观测点上。
睁眼一瞧，对面施工现场已经被碎冰淹没。
隧道四周的墙壁，正在急剧坍塌崩溃。
碎冰与石块如同洪流，沿着隧道急剧向外倾泻。
原本在这里作业的土巨怪、老瞎子以及战蜥人矿工全都没了踪影，恐怕早已被坍塌的碎冰吞没，活埋在矿坑深处。
乔安的观察只持续了短短数秒，观测点所在的区域就被对面冲击过来的巨量碎冰充塞，眼前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乔安连忙退出观测点，意识回归本体，睁开眼睛，遥望山谷中的战蜥人营地。
一场灾难正在他眼前上演，甚至比刚刚在矿坑中所见的情景，更加惊心动魄！
龟裂的峭壁碎石落如雨下，转眼之间，整面峭壁如同雪崩轰然垮塌。
山体滑坡产生大量碎石，汇聚成泥石流由高处倾泻下来。
碎石泥沙宛如决堤的洪水，先将山体下方的矿坑出口淹没，顺势涌入山谷，将蜥蜴人营地一并掩埋。
泥石流顺着狭窄的山谷一路滚滚向前，咆哮轰鸣，填满途中一切沟壑，摧毁一切人工建筑。
受惊的战蜥人在谷中慌乱逃窜，活像一窝即将遭遇灭顶之灾的蚂蚁。
战蜥人在前狂奔，身后就是奔涌追来的泥石流。
逃命中的人们，感受到大地震颤加剧，轰鸣声愈发迫近，终于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的回头瞥上一眼。
然后，这就成了他们临终前的最后一眼，旋即为呼啸而来的洪流吞没，裹挟着继续向前奔涌。
绝大多数战蜥人，根本来不及逃生，转眼间就被泥石流活埋在山谷中。
眼前这一幕幕惨不忍睹的场面，使包括乔安在内的旁观者深受震撼。
地层深处，余震频传。就连众人所在的高地也剧烈摇晃起来，脚下的岩石大片崩裂，大地浮现无数沟壑。
乔安唯恐己方也被卷入这场矿难，连忙大声提醒身旁同伴，尽快设法飞离地面。
发出警告的同时，乔安自己也施法变成约顿海姆鹰人，伸手揽住还在发呆的奥黛丽，抱起她展翅腾空。
海拉尔、霍尔顿和伊芙琳，经乔安提醒，也都回过神来，相继运用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腾空飞起。
众人在空中盘旋许久，直到余震渐渐消失，地面恢复平静，才重新降落下去。
受强烈地震影响，这片区域的地貌已经大变样。
原本光滑陡峭的山坡，如今变成了乱石坑。
战蜥人营地所在的山谷，反倒被混合碎冰的砂石填平，几乎看不出原本是一片凹地。
大自然的天威恐怖如斯！
众人站在荒凉的废墟跟前，既为眼前破败的景象感到不安，也为自己能够逃脱这场劫难而暗自庆幸。
乱石堆里，血迹随处可见。
乔安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摊血迹跟前，熟悉的体臭随风传来。
他挥手使出“法师幽冥掌”，遥控巨掌扒开堆积在血迹上的石块。
碎石坑底，趴着一个战蜥人，额头被落石砸扁，血流一地，早就断了气。
这具尸体，看上去还比较完整。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将尸体翻转过来看了两眼，过后拖出乱石坑。
战蜥人死后，生理活动近乎停止，体内不再分泌那种特殊的挥发物，身上散发出的臭气也明显转淡。
不过还是很难闻。
出于稳妥起见，乔安先施展“水中呼吸”，用一团无形的空气面罩，把自己的头部包裹起来，免受恶臭影响。
做好准备，乔安走近战蜥人的尸体，拔出电光刃，将他身上那件沾满血迹的皮袍割开，稍加观察，就找到恶臭之源。
这种带有强烈腐臭气味的分泌物，主要集中在战蜥人的肚脐附近。
乔安挥刀剖开尸体腹部，果然发现一个与其肚脐相连的腺体。
腺体由战蜥人的血液中汲取养分，生成多种化合物。
这些物质在战蜥人体内发生复杂的炼金学反应，最终合成一种特殊的油脂，透过肚脐挥发出来，形成强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
经过这番深入研究，乔安发现战蜥人特殊的生理构造，其实类似麝鹿。
只不过，麝鹿分泌的“麝香”，挥发出的气味令人愉悦，是一种珍贵的香料兼药材。
至于战蜥人分泌的恶臭，主要是一种防身手段，就像臭鼬。
麝鹿分泌的麝香广受人类追捧，导致麝鹿沦为猎人争相捕杀的对象，生存日益艰难，族群渐变稀少。
战蜥人分泌的臭气令人厌恶，退避三舍，这在某种程度上为战蜥人族群的生存繁衍提供了保障。
战蜥人的文明程度不高，战斗力也算不得强，却一直是幽暗地域人口数量最多的土著居民。
这固然有生育力旺盛的因素，但是其恶臭体质也有不可取代的功劳。
有能力猎杀战蜥人的地底生物，眼神未必很好，嗅觉却大多很发达，尤其受不了这种刺鼻的臭味。
除非别无选择，这些强大的生物都不情愿费力猎杀臭烘烘的战蜥人充当食物，这会给它们留下很不愉快的就餐体验。
从这个角度来讲，战蜥人令人生厌的体臭，却是关乎他们自身存亡的法宝，相比麝鹿，在生物演化的链条上，占有更为优越的地位。
第267章：黑暗的心
对比麝鹿和战蜥人，乔安还产生一个联想，怀疑战蜥人的分泌物具有类似“弗洛蒙”的功能，在求偶期间，能够起到吸引异性的作用。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那么分泌恶臭很可能是雄性战蜥人的专属特征。
至于雌性战蜥人，她们或许很享受这种气味，将之视为雄性魅力的体现，但是自身无法分泌这种物质。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就有必要寻找一具雌性战蜥人的尸体，加以解剖，看她体内是否存在分泌恶臭的腺体。
乔安的确很想这样做，但是他也发觉自己的同伴都捂着鼻子，远远躲开，有些无聊的等他忙完，好继续上路探险。
经过这两年来的社交锻炼，乔安的情商大有进步。
在当前的情势下，他实在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在这片刚刚发生过天灾、令人惶恐不安的地方久留。
乔安暗自叹了口气，只得草草结束对战蜥人的研究，将那具解剖到一半的尸体埋进坑里。
施了个“魔法伎俩”，清除自己身上沾染的臭气，乔安转身走向同伴。
乔安很喜欢陪同自己冒险的这些伙伴，同伴对他也很好。就连来历不明的伊芙琳，经过这些天的同甘共苦，也初步赢得了他的信任。
可是，总有那么短暂的片刻，他宁可自己是孤身一人，独自在茫茫黑暗中探索。
想在哪里停留，就在哪里停留。
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
不用顾及别人的心情，不用考虑别人的眼光，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如同一头离群索居的野兽。
时间和社会，共同组成一座大熔炉，投身其中的人很容易被磨去棱角，变得认不出自己原本的样子。
乔安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被这座熔炉所改变。
事实上，很多时候是他主动拥抱这座熔炉，试图改变自己的怪癖。
就像一个积极求诊的病人。
表面来看，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一年来，他结识了许多新朋友，社交能力大有进步，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合群。
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很难改变的，比如骨子里的孤僻。
乔安为自己的故态复萌深感惭愧。
这是否意味着，相比为友谊而妥协，他更在乎自己为所欲为的权利？
这两年来，他一直努力压制这种自私乖戾的心态，因为他忘不了外公临终前的叮嘱，不想变成一头只为自己而活却不顾他人死活的怪物。
只可惜，这条内心的抗争之路，远比自己想象中更艰难，更痛苦。
乔安不怕任重道远，怕的是没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还是正在步入无底深渊。
这种不确定性，令他深感不安。
“乔安，快来啊！”
“我们已经等你很久啦！”
少女们的呼唤，仿佛一缕阳光照入乔安心田，稍稍驱散悲观的阴霾。
很久很久以前，乔安记得外公曾对年幼的自己说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讨人喜欢很难，更难的是学会爱上一个人。”
外公在他生命中最后的岁月，变得越来越孤僻，几乎已经丧失“爱”的能力，至于乔安自己，从打出生就缺失这种能力。
先天缺失的心理机能，想通过后天学习重新获得，的确很难。
但是乔安愿意朝这个方向去努力。
除了不甘心向命运低头，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愿让那些爱着自己的人们失望。
……
探险队离开发生矿难的山谷，继续向尼达山脉中部挺进。
由于刚刚发生了一场地震，原本就很崎岖的山路变得更加难以通行。
乔安他们赶了大半天的路，离开发生矿难的山谷，也不到十里路程。
大家都累得够呛，地行蜥蜴也是气喘吁吁，实在爬不动了，只得寻找一处靠近水源的地带，扎营休息。
度过平静的一夜，第二天一早，探险队继续启程。
从离开第一区大本营的那天算起，乔安他们的探险之旅已经来到第十四天。
头一个星期，他们主要是在太古深渊探索，没有多大收获。
后一个星期，他们穿过地脐，进入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在尼达山区探索至今，收获颇丰，但也受到不小的惊吓。
特别是昨天目睹矿难过后，尽管大家嘴上不说，多少都有那么一点归心似箭的情绪。
不出意外的话，最后两天的旅行还是在尼达山区中部打转，不太可能有什么新发现了。
现在大家的心态都比较放松，只等明天过后就传送回大本营。
这一周来采集的生物标本，测绘的地图，足以交出一份漂亮的实习答卷。赚取学分的同时，帮奥黛丽赢得与阿诺德的赌约应该不成问题。
探险之旅步入尾声，偏偏是在大家都没有什么期待的时候，当天下午，乔安他们又有了新发现。
“瞧那边！有火光闪动，似乎是一处营地！”
海拉尔兴奋的指向前方。
乔安循着她的指向望去，蜿蜒流淌的地下河畔，一片平整的河滩上，燃起四堆篝火，彼此距离拉的很开。
这真有点奇怪！
一般的营地，总是把篝火设在中央，眼前这种营火分布格局，乔安前所未见。
伊芙琳遥望营火，脸色微变。
“那看起来像是矮人的营地，咱们最好不要过去……”
然而她这话说的太迟，好奇心过剩的海拉尔，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咱们跟矮人没有什么恩怨，过去看看也不要紧。”
霍尔顿笑着安慰女术士，挽着她的手，向营火那边走去。
伊芙琳很不情愿，却又找不出有力的理由阻止同伴探访矮人营地，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乔安和奥黛丽对视一眼，也都催动地行蜥蜴向矮人营地那边飞奔。
不多时，众人来到河畔。
就近一看，才发现东西南北四堆篝火之间，搭建起一顶超级大的帐篷！
“哇塞！这是啥情况？”
“难道在幽暗地域，也有马戏团巡演？”
乔安上前看了看，难怪海拉尔和霍尔顿兴奋的大呼小叫。
营地中央撑起的那顶巨大帐篷，还有帐篷帘幕背后传来的欢笑声，的确会使人联想到马戏团巡演的场面。
第268章：矮人营地
乔安遥望营地中那顶庞大的帐篷，正好奇的时候，帐篷帘幕突然掀起，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矮人走了出来。
这矮人在帐篷门外站定，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摆出气吞山河的姿态，向天大吼三声。
“我是猪！”
“我是猪！”
“我是猪！”
乔安他们见此情景，先是相视愕然，随即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矮人背后的大帐篷里，也传来哄堂大笑。
宣称自己是“猪”的矮人先生，听见嘲笑声，脸庞顿时涨得通红，浓密的胡须都遮掩不住。
尽管满面羞臊，这家伙嘴上还不服输，回头冲着帐篷里嘲笑自己的人们怒吼。
“你们笑个屁呀！”
“老子认赌服输！”
“该喊三声就喊三声！
听了他的怒斥，霍尔顿面露恍然，回头对乔安笑道：“这矮子，准是跟人打赌输了，不得不骂自己是猪。”
乔安还没回话，那矮人听见这边的动静，诧异的咦了一声，大步走来。
奥黛丽连忙收起笑容，打了个手势，提醒大家当心，自己也按剑戒备。
矮人大步走到众人跟前，抚摸着胡须，好奇地打量他们。
就在乔安担心他要发火的时候，矮人却咧开大嘴，露出友好的笑容。
“嗨！旅行者，晚上好啊！”
“我们的营地，正在举办第1024届吹牛大赛，你们有兴趣参加吗？”
霍尔顿皱了皱眉，上前与那矮人交涉。
“吹牛大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从不吹牛的。”
矮人顿时面露喜色，连连鼓掌叫好。
“对对对！小兄弟好样的，我们就需要像你这样有实力的选手！”
霍尔顿板起脸，没好气地说：“我是一个有一说一的实诚人，你怀疑我吹牛，就是侮辱我的人格！”
矮人激动的跳了起来。
“哇噢！快来吧，小兄弟！你太有实力了，不拿冠军天理难容啊！”
诗人抗拒不了他的热情，无奈的苦笑一声。
“我真不会吹牛！但是我有故事，你们有酒吗？”
矮人连连点头。
“有哇！太有了！吹牛大赛冠军奖品，就是一瓶极品蟹血混调酒！来吧朋友，跟我们一起来喝酒吹牛！嗨起来！”
霍尔顿半推半就的被热情的矮人拖进帐篷。
海拉尔与乔安对视一眼，连忙跟了进去。
奥黛丽略一思索，放开紧握的佩剑，对伊芙琳说：“咱们也进去瞧瞧。”
伊芙琳没有做声，也没有跟上奥黛丽的脚步，一个人落在帐篷外，脸色阴晴不定，显得很犹豫。
就在这时，帐篷门帘掀起，霍尔顿在矮人鼓点的伴奏下，踏着舞步，一扭一扭的走了出来。
“伊芙琳，你怎么还不来啊？”
霍尔顿挽住女术士的手，满面笑容。
“帐篷里的矮人非常好客，对我们很热情。”
“大家都在吹牛喝酒赌牌，还有唱歌跳舞的，好玩极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来跳舞啊！”
“我……我不想进去，”伊芙琳勉强找出一个推辞的借口，“你自己玩吧，我不会跳舞。”
“这有什么关系，我教你！”
霍尔顿不由分说，强行把她拖进正在举行宴会的大帐篷，伴随音乐的节奏，如同两滴水汇入大海，很快就融入到欢乐的人群当中。
大帐篷里聚集了六七十个矮人探矿队员，气氛热烈的像在举行嘉年华。
帐篷中央是舞池，一支矮人铜管乐队正在为翩翩起舞的人们伴奏。
舞池四周随意摆放着许多便携式折叠桌，矮人们围桌而坐，大吼大嚷，大口喝酒，把纸牌甩得啪啪响。
乔安坐在一张木桌跟前，手里捏着两张牌，以漫不经心的神态打量对面坐庄的矮人。
庄家手中同样抓着两张牌，脸色难掩紧张，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自从这个人类小法师在对面坐下，庄家就怀疑自己已被幸运女神舍弃。
迄今为止，双方对赌了不下三十局。
从胜率来看，乔安的优势并不明显。
但是再看双方的筹码，差距就显而易见了。
运气虚无缥缈，下注却是一门学问。
如何才能尽量确保输小赢大？
矮人庄家，显然不太懂这门学问。
紧挨着乔安坐在赌桌旁的奥黛丽和海拉尔，在这方面也是外行。
两个姑娘都显得有点紧张。
海拉尔试图偷看乔安的牌，提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奥黛丽也很好奇，但是她有一种莫可名状的迷信观念。认定乔安的牌在尚未揭开时最具威慑力，假如被人偷看到，这神秘的魔力就会消失。
所以她在牌桌上给自己安排了两项使命：一是给乔安递酒打扇，二是遮挡牌面，不让海拉尔偷窥。
庄家擦了把汗，终于摊开手中那两张牌，过后双手撑住桌面站起身来，瞪起眼睛，逼视乔安，看这小法师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庄家亮出的是一对九，18点。
还真巧！
乔安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一对十抛在桌上。
庄家的表情像是活见鬼，一屁股跌回扶手椅，脸色发青。
海拉尔欢呼一声扑到桌上，张开双臂，将乔安赢得的赌注都划拉回来。
奥黛丽递给乔安一杯矮人精酿的啤酒，接着打开一把精美的刺绣折扇，为他扇风，笑眼中含着一丝钦佩。
“乔安，你牌打的真好！是不是专门研究过21点的玩法？”
“只是走运而已。”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
坐在牌桌对面的矮人，已经输光筹码，却还不甘心下桌，忽然一跃而起，指着乔安的鼻子叫嚷。
“小鬼！我怀疑你在算牌！”
唰！
奥黛丽蓦地收拢折扇，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收敛，冷冷反问那个输红眼的矮人：
“你指控乔安算牌，有证据吗？”
“并没有……”
矮人沮丧地垂下头。
海拉尔怒视矮人，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筹码乱跳。
“没证据你吼辣么大声干啥？坐下！”
矮人被女剑士吓得一屁股坐回椅子，摸着胡子，悻悻地抱怨：
“狡猾的小子……可恶的小妞……”
“兄弟，少抱怨两句吧！”
一个围观赌局的矮人拍了拍庄家的肩膀，劝他消消气。
“就是真的算牌，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你要是有那个聪明劲儿，你也可以算啊！”
“我算你个毛毛虫噢！”
庄家懊恼的推桌而起，不玩了！
第269章：老板
这时，一个身着熊皮大氅的中年矮人，倒背着手，昂首挺胸自赌桌边走过，气势显得高人一头。
周围的矮人一见此人，连忙起身问候。
有人称对方为“克莱因大哥”，有人则喊他“老板”，神态都很恭敬。
名叫克莱因的气派矮人，微微点头，抬手还礼，礼貌而不失矜持。
乔安无意间看到矮人探矿队的“老板”，觉得有些眼熟，不由站起身来，多看了两眼。
“老板”觉察到他的目光，驻足转身望过来。
双方视线接触的刹那，“老板”顿时面露惊喜。
“乔安老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您是……克莱因火炉先生？”
乔安试探着问。
矮人哈哈大笑，走过来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怎么，记不得我了？就在不久前，咱们还在尼达维勒一起喝酒来着！”
“刚才我就看您眼熟，只是没敢相认。”乔安不好意思地回答。
这位热情的克莱因火炉先生，的确是他的老熟人尼达维勒兵工厂主施密特铁砧的表弟，佐奇矿坑的主人。
今年一月初，乔安北上旅行期间，曾在矮人城市“尼达维勒”小住数日。
当时他接到一则赏金任务，委托人就是克莱因火炉的表哥，矮人工厂主施密特铁砧先生。
任务的内容，就是调查传说中闹鬼的废弃铁矿“佐奇坑”。
经过一番深入矿坑的调查，乔安最终查明，是一个名叫菲尔格的疯癫法师在矿坑里装神弄鬼，试图吓跑矿工，利用隐蔽的矿坑进行天花病毒研究。
一番激战过后，乔安活捉疯法师，送交委托人处置。
施密特先生对乔安的工作很满意，事后如数支付赏金，还介绍表弟克莱因火炉给他认识。
克莱因作为佐奇矿坑的所有人，当然对乔安心怀感激。
乔安客居尼达维勒的那段日子，克莱因先生时常请他吃饭，一来二去就成了忘年交。
后来乔安北上米德嘉德求学，一直没有机会重返尼达维勒，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地底世界与克莱因老哥不期而遇。
老友重逢，免不了叙旧。
乔安与克莱因碰了碰酒杯，啜饮一口啤酒，随口打听：
“克莱因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矿山经营的不顺利吗？”
“你是说佐奇坑？那座铁矿啊，已经被我卖掉了。”
“您卖掉了家族传承下来的矿坑？”
乔安吃了一惊。
“哈哈！很意外对不对？”
克莱因向后一仰，靠坐在扶手椅上。
“在尊重传统、风气保守的尼达维勒，我是一个另类，卖掉家传矿坑这种事，恐怕也只有我干得出来。”
“施密特先生怎么看待这件事？”乔安问。
“我老哥嘛，就是顽固守旧势力的代言人，得知我卖掉矿坑，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
“不过买卖契约已经签了，我老哥反对也没辙，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克莱因喝了一大口酒，茂密的胡须粘上洁白的泡沫，使他的笑脸看起来像是一个热衷恶作剧的老顽童。
“乔安老弟，实话对你说吧，我这个人嘛，过不惯安稳日子，在我看来，守着一座矿山过一辈子，这种生活太无聊了。”
“您早就想卖掉矿坑？”乔安试探着问。
克莱因坦然点头。
“的确早就想卖，可惜前些年走了霉运，先是发生矿难，接着又爆发瘟疫，后来又闹起鬼来，搞得我焦头烂额，有心出售矿山也无人接手。”
“多亏老弟你，帮我查清佐奇坑的闹鬼真相，使矿山恢复正常生产，这样一来，我就有底气跟买家讨价还价啦。”
“卖掉家传的矿坑，我心里多少也有点舍不得，不过为了自由和理想，必须迈出这一步，摆脱这个束缚。”
“自由和理想……您所谓的‘理想’是指？”乔安好奇地追问。
“当然是指重新创业。”
克莱因双臂搭在靠背上，眼中满是自豪。
“就我的兴趣和特长来说，相比经营矿山，更适合从事野外探矿工作。”
乔安点了点头，对克莱因的自我定位，深表赞同。
克莱因火炉，是一位高阶“大地行者”。
这种很稀有的超凡职业，最擅长野外生存，的确很适合从事勘探工作。
更何况克莱因的“大地行者”等级够高，掌握了随意施展“任意门”的职业特长。
说的夸张一点，普天之下，就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
这么逆天的职业能力，不用来探索深埋大地之下的宝藏，就太浪费了。
“乔安老弟，我用卖掉矿坑的进项还清了债务，剩下的钱拿来组建了这支探矿队，还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合作契约。”
“殖民公司负责为我的探矿队提供后勤补给和勘探装备，如果摩拉丁保佑，指引我找到矿藏，我也必须按照合同上约定的定价标准，将采矿权出售给殖民公司下属的矿业集团。”
听了克莱因的讲述，乔安对矮人探矿队的了解有所加深。出于社交礼仪，就把自己的同伴一一介绍给他。
“老弟，你们都是来自米德嘉德城的大学生对吧？”
“没错，我们这次深入幽暗地域，是为了执行实习任务，赚取毕业所需的学分。”
乔安这么说，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团队，并非克莱因团队的竞争对手。
矮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老弟，你的朋友们，实力怎么样？”
“职业等级都比我高。”
乔安想了想，接着补充一句。
“我的同伴全是施法者，有圣武士、魔战士和诗人，还有一位术士。”
“全员施法者”这句话，令克莱因眼睛一亮。
握住乔安的手，兴冲冲地说：“老弟，我有件事请你们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老哥我的人品，你心里有数，总之绝不会亏待你们！”
面对克莱因殷切的眼神，乔安颇感为难。
明天就是结束实习的日子，在这种时候，坦率地讲，乔安不太想节外生枝，卷入矮人探矿队的麻烦，
但是，克莱因毕竟算是他的老相识，人家拿他当朋友看待，当初他客居尼达维勒的时候，也曾承蒙克莱因热心关照，实在不好意思冷言拒绝。
第270章：青冰
纠结了许久，乔安终于打破沉默。
“克莱因先生，你先说说，具体是什么事情，然后我再和同伴商量一下，如果大家觉得有能力帮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乔安这话说的比较慎重，没有轻易许诺，但是也没有完全回绝。
克莱因对他的慎重，倒是很能理解。
笑着对乔安说：“跟团队中其他成员商量一下是对的，我现在自己带着一支队伍出来单干，最头疼的就是调解团队成员的矛盾。”
“老弟你不要有什么顾忌，能帮就帮一把，实在帮不上忙，老哥也不埋怨你，可不要因为我的事，破坏你们朋友间的感情。”
乔安听他这么说，不禁深受感动。
暗自拿定主意：就算其它队友都反对管矮人这档子闲事，他也要以个人名义出手，设法帮克莱因一把。
“老弟，事情是这样的，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我们营地的气氛很欢快？”
乔安不由失笑。
气氛何止是欢快，矮人们都快把帐篷掀翻了这肯定是有值得大肆庆祝的喜事呀。
“克莱因先生，让我猜猜看，你们是不是发现矿脉了？”
“老弟，你猜对了！”
克莱因竖起大拇指，脸上难掩兴奋。
“我们这次发现的矿脉，已探明的储量不算太大，但是矿脉所处的位置，还有矿石的品种，都非常奇特！”
“究竟是什么矿石？”乔安好奇地打听。
克莱因神秘的笑了笑，压低嗓音问：
“老弟，你有没有听说过‘青冰’？”
“青冰……”
乔安微微皱眉，迅速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种稀有矿物的介绍文章。
“克莱因先生，你说得‘青冰’，是不是那种像钢铁一样坚硬的冰块，很不容易融化，据说用这种物质制作的容器，内部温度总是维持在冰点以下，可以用来使食物、饮品和炼金药剂长期保鲜。”
“不愧是博学的法师，完全正确！”
克莱因赞许地竖起大拇指。
乔安微羞一笑，坦言自己对青冰的些许了解，纯属纸上谈兵，还没有真正见过这种特殊矿物。
“青冰啊，其实就是受到地脉魔力侵染的古代冰块，历经千万年凝结成了化石形态。”
克莱因火炉抚摸着茂盛的胡须，向乔安介绍青冰的成因和特性。
“可想而知，通常只有在远古冰川的深处，才可能形成青冰这种物质。”
“青冰的外观，看起来就像微微泛蓝的冰块，闪烁着宝石般迷人的光泽。”
“其实青冰本身并不会发光，只不过是因为矿石表面温度很低，与之接触的空气遇冷凝结，在光照下产生折射现象，看起来就像在发光。”
“青冰手感冰凉，质感和普通冰块没什么区别，但是熔点与钢铁相仿，在自然环境下几乎不会融化。”
“青冰，是非常罕见的天然制冷源，盛夏酷暑时节，放一块青冰在房间里，整个屋子都会变得非常凉爽。”
“青冰产量稀少，也被称为‘冰川之核’，一整座冰山，只有核心地带才能形成青冰，因为稀少，价格也很昂贵。”
“开采青冰，乍看上去很容易，只要敲碎或者融化青冰外围附着的厚厚冰壳就行了，然而事实上，开采青冰的作业非常危险！”
克莱因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峻。
“老弟，你是博学的法师，当然知道冰这种物质很脆，用力一敲就会产生裂痕，内部应力随之发生改变，冰块的整体结构也变得更不稳定，现在看起来还是完整的冰块，然而你再敲一下，整块冰就会突然碎裂！”
乔安点了下头，认同克莱因对冰块物理特性的分析。
“如果冰块比较小，在开采过程中很容易观察到裂痕，但是对于庞大如山的冰川，尤其是在幽暗地域这种缺乏光照的环境下，矿工在开凿冰川过程中，很难及时发现冰层内部的裂痕，一不小心就会致使大片冰川坍塌崩溃，造成致命的矿难。”
“正因为开凿冰川风险很大，只有最老练的矿工才敢于尝试开采青冰。”
乔安默默倾听克莱因讲述开采青冰的难度与风险，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克莱因对冰川崩溃的描述，使他回想起昨天在战蜥人谷地目睹的那场矿难。
矮人探矿队驻扎的位置，与战蜥人谷地的直线距离，不超过20里。
乔安稍微回忆了一下“导航罗盘”测绘出的地图，确认矮人探矿队发现青冰矿藏的地带，与老瞎子指使土巨怪挖掘隧道的地带，位于同一片地下冰层之上。
只不过，战蜥人是从东向西挖掘，矮人则是从西向东探索。
两者的最终目的，很可能都是位于地下冰层核心地带的青冰矿脉！
克莱因刚刚提到，尝试开采青冰，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缺乏足够经验的矿工，很容易引发矿难。
与一辈子跟矿石打交道的矮人相比，战蜥人的采矿技术，糙的不值一提。
克莱因这样的探矿专家，带领一支专业勘探队，对待开采青冰矿这件事都万分小心。反观战蜥人，屁都不懂，一味蛮干，不搞出矿难就怪了！
“克莱因先生，我和我的同伴都不懂采掘技术，能为您帮上什么忙呢？”
乔安不解地问。
“勘探青冰，交给我手下的团队就行了，不用老弟你们出手，现在的问题是，地下冰川的空洞内，栖息着一种非常难缠的魔物。”
克莱因十指交叉摆在桌上，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我手下的矿工都不懂法术，很难对抗这种冰系魔兽，所以想请老弟你们出手，帮忙猎杀或者驱逐这些潜伏在冰窟中的魔物。”
“冰川中的魔物啊……”
乔安来了兴致，正想向克莱因深入打听，究竟是什么魔物，有多厉害，帐篷大门突然敞开，一群批霜挂雪的矮人，带着一阵寒风涌了进来。
克莱因注意到门口传来的骚动，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刚刚进来的矮人，有好几位身上带着伤，显得很狼狈，不由变了脸色，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第271章：暴露
“肖尔茨，矿坑里的情况怎么样？”
克莱因问为首的矮人。
肖尔茨，是这支探矿队的副队长，克莱因的得力助手。
肖尔茨看上去很疲惫，淡金色胡须挂满碎冰渣，脸色也阴沉的像是要结冰。
“克莱因大哥，我很抱歉，带回来一个让你扫兴的消息，矿坑里的霜蜥蜴，远比我们预想中更难对付，数量也更多。”
“就在两个钟头前，我的先遣队在矿坑深处遭到大群霜蜥蜴袭击，差一点就回不来啦！”
“别急，肖尔茨我的好兄弟，坐下喝杯酒，暖和一下，咱们慢慢说。”
克莱因拍拍副手的肩膀，递给他一杯掺入新鲜穴钓蟹血浆的啤酒。
“肖尔茨，照你估计，矿坑里总共有多少头霜蜥蜴？”
肖尔茨接过酒杯，将带着血腥味的火辣烈酒一饮而尽，随手抹了下嘴，皱起两道浓眉。
“仅是我们先遣队发现的霜蜥蜴，就有不下十头，至于矿坑里霜蜥蜴族群的总数，恐怕不会少于三十头！”
“克莱因大哥，今天这场遭遇战打下来，我发现霜蜥蜴拥有两种超自然能力，一攻一守，非常厉害！”
“说说看，霜蜥蜴有哪些厉害之处？”
克莱因一脸郑重地望着肖尔茨。
“首先是霜蜥蜴的防御特长！”
“这种生活在冰川中的魔兽，血管里流淌着奇寒无比的冰元素魔力，透过体表渗透出来，在鳞片之外，又形成一层半透明的冰甲。”
“鳞片加上冰甲，霜蜥蜴好比穿上两层坚硬甲胄，只有魔法或者魔法武器才能击穿，探矿队员的凡铁武器，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有效杀伤！”
“我明白了，”克莱因轻抚胡须，喃喃自语，“也就是说，若想对付霜蜥蜴，我们需要人手一件魔法武器。”
克莱因先点头，接着又摇头苦笑。
大哥，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
“的确，我们可以去求施密特先生帮忙，设法从他那里借来一批魔法武器，给我们的人装备上，可惜，这样仍然不足以对抗霜蜥蜴。”
“因为，霜蜥蜴不仅有坚硬的冰甲，还能喷发出覆盖周边区域的冷冻灵气！”
“如果我们与霜蜥蜴近身搏斗，就算手持魔法武器，也扛不住寒气侵袭，不出两分钟就得被活活冻死！”
“至于霜蜥蜴自己，属于寒系亚种魔法兽，天生免疫一切寒冷伤害，不会受到同类释放出的寒冷灵气影响。”
听了肖尔茨的诉苦，克莱因眉头锁得更紧了。
“照这样看，仅凭我们探矿队自身的力量，就算勉强啃下这块硬骨头，也将付出巨大伤亡，那就不值得了。”
“说的就是啊！”肖尔茨以拳击掌，恨恨地说，“兄弟们都不怕死，可是光靠蛮干是不行的！克莱因大哥，咱们得设法雇佣一些施法者，只有靠魔法，才能在付出最小代价的前提下，解决掉那群该死的爬虫！”
“肖尔茨，其实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克莱因的脸上重现笑容。
“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年轻的朋友，他们都是米德嘉德大学的高材生，这次咱们想顺利探明青冰矿，全得靠这些大学生帮忙。”
乔安闻言连忙回头招呼同伴。
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聚拢过来，经克莱因介绍，与肖尔茨结识。
唯独伊芙琳，自从进入矮人营地就显得心神不宁，而当肖尔茨进来，她的脸色更是难掩慌张。
乔安喊她过来跟肖尔茨打招呼，伊芙琳却像是见了鬼，吓得面无血色，转身试图逃离帐篷。
“伊芙琳，别害羞啊，咱们只是过去跟那位矮人大叔认识一下，他又不会吃了你，有啥好怕的！”
霍尔顿一把拉住女术士的手，强行把她拖到克莱因和肖尔茨跟前。
伊芙琳实在脱不开身，就把脸埋在霍尔顿怀里，似乎唯恐被肖尔茨看见。
“肖尔茨，这位诗人小哥叫霍尔顿，他怀里这位害羞的姑娘，是他的女友伊芙琳。听乔安老弟说，伊芙琳是一位很厉害的术士。”
克莱因笑着介绍道。
“伊芙琳？！”
肖尔茨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脸色大变，匆忙靠近端详伊芙琳的面容。
伊芙琳再怎么躲闪，终究还是无所遁形。
“果然是你！”
肖尔茨满面惊怒，指着一脸尴尬的女术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卑鄙的蜘蛛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来！真是自寻死路！”
“你来的正好！是时候清算那笔血债了，我倒要看你这回还能往哪里逃！”
“肖尔茨！给我冷静下来！”
克莱因厉声打断副手的控诉。
“你如此蛮横的对待我的贵客，太没礼貌了！有话好好说，我猜你和伊芙琳女士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大哥！这绝不是什么误会！”
肖尔茨激动得浑身发抖。
“可怜的嘉里和汉斯，就是被这阴险的蜘蛛女害死的！”
听他说出这两个名字，克莱因也变了脸色，望向伊芙琳的目光里多出几分疑惑。
“可是肖尔茨啊，之前你曾告诉我，嘉里和汉斯是在‘蜘蛛谷’遇难，不幸为大群变种蜘蛛杀害，这怎么能怨到伊芙琳女士身上？”
“大哥！当初我和嘉里还有汉斯，之所以决定深入蜘蛛巢穴探索，是因为有个女人自愿为我们当向导，还唬骗我们，声称蜘蛛洞里有宝藏，这个无耻的骗子，就是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伊芙琳！”
肖尔茨指着伊芙琳，怒不可遏。
“就在一周前的下午，这个女人突然闯进我们的营地，装出一副可怜相，声称自己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大学生，与三名同学组队探险，途经蜘蛛谷的时候，先是发现了宝藏，接着遭遇大群变种蜘蛛袭击。”
“这妖女声称同伴都被困在蜘蛛巢穴深处，只她一人施展‘任意门’逃了出来，得知我们的营地就在蜘蛛谷附近，急匆匆的赶来求救。”
“这满嘴谎话的女人，先用她的眼泪骗取了我们的同情心，接着又承诺救出同伴之后，蜘蛛巢穴中的宝藏全归我们，算是酬劳……唉！都怪我太蠢，听信了她的谎言！”
肖尔茨重重跺了下脚，满面悔恨。
第272章：指控
“大哥，当时你不在营地，救人如救火，我顾不得去矿坑找你商量这件事，就带上嘉里和汉斯，跟着妖女匆匆前往蜘蛛谷。”
“最初，我们很顺利的进入了蜘蛛巢穴，途中遭遇的变种蜘蛛数量不多，很容易就解决了。”
“然而，当我们抵达蜘蛛巢穴的中心地带，处境就变得越来越危险。”
“越来越多的大蜘蛛涌进岩窟，围攻我们，就在我们勉强支撑的时候，一只相位蜘蛛突然从灵界跳了出来，试图从背后偷袭我！”
“多亏嘉里机警，及时将我推开，否则我恐怕已经埋骨在蜘蛛洞中。”
“就在我和嘉里、汉斯联手对抗相位蜘蛛的时候，伊芙琳，这个阴险的女人，突然释放出一道闪电束！”
“闪电首先击中相位蜘蛛，紧接着又轰向汉斯，把这不幸的孩子当场击倒。”
“最初，我还以为这只是误伤，就回头警告伊芙琳，让她施法的时候注意避开同伴。”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妖女竟然放声狂笑，以嘲讽的口吻反问，‘谁是你们的同伴’？！”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醒悟，上了她的恶当！原来这妖女是存心把我们又骗到蜘蛛巢穴中，试图利用大群蜘蛛杀死我们！”
“在那之后，更多变种蜘蛛，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而这妖女也终于露出罪恶的真面目，变成一只人面蜘蛛，混入蛛群当中飞快的溜走了！”
“我和嘉里、汉斯被舍弃在蜘蛛群中，拼死抵抗，嘉里和汉斯先后倒下，最后只剩我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总算是活着逃出了蜘蛛巢穴。”
肖尔茨双目通红，怒视伊芙琳，几乎是哽咽着对她做出最后的控诉。
“蜘蛛女！这些天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向你复仇！”
“锤头在上！感谢吾主摩拉丁把仇人送到我的面前，现在是时候了结这笔旧账了！”
愤怒的矮人，高高举起重型十字镐，就要扑向伊芙琳。
“等等！”
霍尔顿连忙将伊芙琳挡在自己身后，展开双臂阻拦狂怒的矮人。
“肖尔茨先生，请先冷静一下！”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听到的只是你单方面的指控。”
“在做出公正的判断之前，难道不应该给伊芙琳一个说话的机会，听听她的解释？”
诗人的倡议，立刻获得围观者的支持。
毕竟在多数人眼中，很难把伊芙琳这样一位清秀少女，与肖尔茨口中那个卑鄙阴险的女妖画上等号。
“好啊！那就让我们来听听，这妖女还有什么花言巧语好说！”
肖尔茨面露冷笑。
霍尔顿好不容易控制住场面，长舒一口气，回头轻抚伊芙琳的肩膀，柔声说：
“别怕，实话实说就好，我相信你不是肖尔茨先生指责的那种人，这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只要你当面澄清误会，伊芙琳，我保证，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霍尔顿的担保，使女术士既感动又内疚。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可最终还是说不出口，颓然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的内情，很复杂，我不敢说自己清白，但是矮人也不像他自己宣称的那么无辜。”
“在当前的情况下，我不认为自己的澄清能够化解矮人的仇恨。”
“事实上，我不在乎矮人的态度，但是我不想连累你们替我受过。”
伊芙琳眼中含泪，抬手轻抚诗人胸膛，温柔而又坚定的将他从自己身旁推开。
“再见了，霍尔顿，我的朋友们……愿众神的庇护与你们同在。”
道出这最后一句祝福，伊芙琳脚下升起传送光环。
伴随一片扭曲的魔法灵光，她的身影融入“任意门”。
“伊芙琳！”
霍尔顿大吼一声，飞奔过来，试图伸手拉住女术士，却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消失。
“该死的妖女！我就知道你要逃跑！”
肖尔茨扛起十字镐，咒骂着冲出帐篷，追踪伊芙琳。
克莱因火炉皱起两道浓眉，忽然一甩熊皮大氅，脚下同样升起传送光辉，开启任意门跳出帐篷外。
就在克莱因完成传送的刹那，他看见伊芙琳的背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似乎是钻进了探矿队为勘探青冰矿脉而挖掘的那座矿坑。
“大哥！”
肖尔茨扛着十字镐追了上来，急切地四下环顾。
“妖女逃到哪里去了？”
克莱因手抚长髯，欲言又止，眼神已经暴露出内心的矛盾。
肖尔茨循着他的视线望向矿坑入口，咬了咬牙，毅然冲了进去。
“肖尔茨！别去！太危险了！”
克莱因的喝阻，没能拦下复仇心切的矮人勇士。
想到矿坑里潜伏的霜蜥蜴，克莱因忧心如焚，实在放心不下肖尔茨的安危，只得硬着头皮追进矿坑。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追了过来，恰巧看见肖尔茨与克莱因的背影，相继消失在昏暗幽邃的矿坑深处。
“喂！伙计们，接下来怎么办？”
海拉尔犹豫着理了理双马尾。
“伊芙琳和矮人都进了矿坑，咱们要不要也追进去？”
霍尔顿一言不发，径直跑向矿坑入口。
奥黛丽试图喝阻弟弟，然而霍尔顿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听从她的规劝。
“这混小子，被女人迷了心窍，竟然连我的话都敢违抗！”
奥黛丽气得直跺脚。然而生气归生气，那毕竟是她亲弟弟，实在不放心霍尔顿独自闯进魔物横行的矿坑冒险，只得追了上去。
锡安姐弟都已经进入矿坑，乔安和海拉尔也就别无选择了。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好歹算是赶上了锡安姐弟。
“我不反对你追寻伊芙琳，我自己也有些话要当面对她说清楚，但是你不应该急躁蛮干，接下来我们必须集体行动，以免在矿坑里失散！”
奥黛丽耐着性子，说服弟弟沉住气。
公主殿下的告诫很有必要。
这座矿坑内部的地形非常复杂。
矮人们挖掘出的坑道，只不过是矿坑内部隧道的一小部分。
在大块大块的冰层之间，还有很多类似巨型气泡的天然穹洞和隧道。
人工坑道和天然洞穴混杂在一起，使得整个矿坑变成一座大迷宫，如果分头行动，很容易迷失在坑道中失去联系。
第273章：追踪
虽说发生了许多意外变故，乔安倒还保持着镇定。
进入矿坑以后，先把“导航罗盘”取出来，查看矿坑内部的地形图。
仅从地图来看，矿坑里至少有四条隧道通往外界。
如果伊芙琳错开矮人的追踪路径，倒也不难通过其他出口逃离矿坑。
幽暗地域大无边际，而且不见天日，只要她平安离开矿坑，随便找个地方一躲，矮人就算挖地三尺，也别想把她找出来。
问题是，伊芙琳似乎也是头一回进入这座矿坑，对矿坑内部的地形并不了解，她有多大可能性，平安穿过迷宫般交错纵横的坑道，顺利脱身？
乔安对此无法做出评估。
“不管矮人和伊芙琳之间的恩怨孰是孰非，总之先设法把她找到再说。”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支2环“物品定位术”卷轴，问霍尔顿：
“伊芙琳身上，有没有贴身佩戴首饰之类的东西？”
霍尔顿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你能准确回想出她的首饰吗？随便哪一件都可以，只要是贴身佩戴的就行，细节越丰富越好。”
“当然可以！”
霍尔顿再次做出肯定的答复。
“这就好办了。”
乔安正要把法术卷轴递给诗人，忽然脸色一变，终止动作。
刚才进入矿坑的时候，他就开启了义眼结附的“震颤感知”。
就在此时此刻，乔安感应到周围空间的气流发生轻微震颤，似乎有人正跟在自己身后，蹑手蹑脚的靠近。
乔安微微皱眉，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瞥了一眼。
身后的坑道中，空空荡荡，看不见人影。
然而，震颤感知却表明，就在十五尺外，一个人正在黑暗中无声行走。
“隐形术”吗？
乔安心头产生一些猜测。
他先不急于开启“识破隐形”，闭上眼睛，凝神感受身后传来的回波。
“隐形人”似乎觉察到他的异常举动，警觉地停下脚步，贴墙靠立，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但是，乔安已经获得足够多的回波，并且根据波程差描摹出对方的身体轮廓。
“看”清了隐形人的身材，乔安即便没有开启“识破隐形”，也不难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乔安，你是不是发现了伊芙琳的踪迹？”霍尔顿急切地问。
乔安沉吟许久，最终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走吧。”
“你手中那张卷轴……”
“噢，卷轴啊！”乔安拍了拍额头，若无其事地将卷轴塞回储物袋，“暂时还用不上。”
霍尔顿诧异地看着他，眼中浮现疑惑。
奥黛丽和海拉尔也是面面相觑，隐约觉得乔安的举止有些反常。
“霍尔顿，有件事我得提前问清楚，如果我们找到伊芙琳，你打算怎么办？”
乔安主动换了个话题。
霍尔顿低头思索许久，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要找她问清楚，有没有欺骗过我们，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想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
“然后呢？”乔安接着问霍尔顿，“如果伊芙琳承认矮人对她的指控，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霍尔顿痛苦的抓挠头发，“也许我会谴责她的罪行，但是我实在不忍心把她交给矮人处置。”
“最后……我大概会放走她，就当从未认识过她这个人。”
听了霍尔顿这番肺腑之言，乔安也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感应到身后传来的震颤波动转为强烈。
那个躲在暗处的隐形人，难以克制激动的情绪，心脏跳得很剧烈。
乔安抬头仰望洞窟穹顶，目光仿佛要穿透凝结千载的冰霜。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打破沉默。
“我们走吧。”
“去哪里？”海拉尔跟上来追问。
“距离这里最近的矿坑出口。”
“伊芙琳会走这条路吗？”奥黛丽不放心地问。
“我猜多半会的，咱们最好赶在矮人追上来之前抵达矿坑出口。”
乔安握着“导航罗盘”，快步前行。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还是不太理解，他为何确信走这条路可以找到伊芙琳，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与此同时，乔安觉察到背后传来一阵震颤。
那个躲在他们身后的“隐形人”，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凭借罗盘提供的导航图，乔安带领同伴在矿坑中快速穿行。
行走了大半个钟头，前方地势转为开阔。
众人仿佛走进了一座天然水族馆，穹洞两侧都是俏立而起的冰壁。
透过厚达百尺的宽阔冰壁，隐约可见冻结在冰层中的古代水生物，奇形怪状，很是诡异。
在矿灯的照耀下，冰层更深处透出一抹淡淡的青辉。
乔安猜测，那就是克莱因所说的“青冰矿脉”，也被称为“冰川之核”。
“喔噢！快来看呐！冻在冰里的这只大乌贼，还是活的呢！”
海拉尔站在左侧冰壁跟前，两眼直勾勾盯着一只封存在冰层深处的古代乌贼，兴奋得眉飞色舞。
奥黛丽朝她那边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冻结在冰层中上千年的水生物，早就死透了，你还想骗谁呀？”
“真的不骗你！刚刚我明明看见，这只乌贼在冰层里抖动！”
海拉尔满脸急切，看上去不似作伪。
“你确定不是眼花？”
奥黛丽半信半疑地走向左侧冰壁。
乔安在旁边听见海拉尔的描述，最初也没当回事，以为那只是她的幻觉。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应到，左侧冰壁深处，传来异常强烈的震波，不由心头一凛！
“快看！冰层里的鱼虾都在颤动，它们都是活的！”
海拉尔指着冰壁，兴奋的脸庞涨红。
奥黛丽探头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
“还真的在动……奇怪，你们听见没有？冰层深处，似乎有轰鸣声，听上去就像……就像在打雷，雷声从远处滚滚袭来……”
“快回来！”
乔安猛然意识到危机将至，不假思索冲了上去，分别抓住奥黛丽和海拉尔的手腕，强行把她们从冰壁跟前拖开。
第274章：狭路相逢
“乔安，出了什么事？”
霍尔顿回头望过来，眼神顿时呆滞！
就在他正对面，那道已经凝结千载、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壁，正在浮现大片大片的裂痕，发出噼噼啪啪的破碎声响。
紧接着，整面冰壁轰然垮塌！
无数碎冰汇聚成一道银色洪流，伴随着震撼人心的隆隆轰鸣，朝乔安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涌过来。
“快跑！”
乔安左手拉着奥黛丽，右手牵着海拉尔，撒腿就往远离坍塌冰壁的方向狂奔。
霍尔顿也及时回过神来，扭头狂奔。
碎冰化作泥石流，呼啸着涌进坑道。
好在只是局部塌方，短短十多分钟过后就平息下来。
乔安四人侥幸逃过一劫，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嗓子眼。
就在惊魂未定的时候，忽然听见坍塌的冰壁背后传来怪异的吼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啊！冰壁背后还有人？”
海拉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会不会是矮人矿工，挖掘隧道不慎引起冰壁塌方……”奥黛丽推测道。
“不对！那不是矮人的脚步声！”
乔安蓦地转回身去，脸色分外凝重。
“这吼叫声……我曾在哪里听到过。”
略作回忆，一个恐怖的形象猛然跃入他的脑海。
“是土巨怪！”
“土巨怪还活着！”
“就是这怪物刚刚挖穿冰层，导致冰壁坍塌！”
仿佛在验证乔安的预言，对面碎冰堆积成的小山，忽然爆裂开来。
一头身躯庞大，兼有昆虫与人形特征的褐色怪物，挥舞着两条粗壮的长臂，扫开堆积在面前的碎冰，大步走出破开一个大洞的冰壁。
在这怪物身后，一位双目失明的老战蜥人，身穿绣有许多红头蜈蚣的法袍，手持一柄镶嵌琥珀球的黑曜石魔杖，一路咳嗽着，蹒跚走来。
双方狭路相逢，第一时间都感到非常意外。
老瞎子和土巨怪，觉察到乔安他们的存在，相继停下脚步，扭头朝这边望了过来，脸上都流露出诧异之色。
乔安可没有忘记，当初与土巨怪视线接触遭受的后果，连忙厉声警告同伴。
“快闭眼！”
土巨怪刚刚还在挖掘隧道，为免碎冰迷眼，这怪物在埋头掘穴期间，至少会关闭半透明的内层眼睑，在这种情形下，它无法施展“困惑凝视”。
乔安的提醒很及时。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刚才听乔安提起土巨怪，就已经心生警觉。
此刻目睹怪物钻出冰壁，又听见乔安出声警告，全都不假思索紧闭双眼。
同一时间，乔安也闭上眼睛，以“震颤感知”替代视觉，再次大声提醒同伴。
“防护邪恶！”
海拉尔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领悟乔安的用意，匆忙转身背对土巨怪，由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些银粉，撒在脚下，为自身加持1环法术“防护邪恶”。
一圈淡淡的银色光辉，由女剑士脚下升起，迅速将她周身笼罩起来。
在这道银色结界庇护下，即便睁眼直视土巨怪，也不会被它的视线所迷惑。
奥黛丽的反应不比海拉尔慢。
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给自身加持“防护邪恶”，而是先把一把银粉撒在弟弟脚下，确保霍尔顿的安全。
至于她本人，稍后再加持“防护邪恶”也没有大碍。
身为一位受到神恩庇护的圣武士，奥黛丽有理由信赖自己的意志力。
土巨怪的“困惑凝视”固然可怕，却也没那么容易突破她的意志防线。
对面三十尺外，老瞎子已经觉察到乔安等人的举动。
双方不期而遇之初，他还无法确定这群少年男女是敌是友。
不过以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倒也没有判明敌友的必要。
既然对方也发现了青冰矿脉，事实上已经成为与他争夺矿脉的对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顺手宰掉就是。
只不过，老瞎子没想到对方一照面就认出了土巨怪，并且及时做出最正确的对策。
这使他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对面那四个人类男女，恐怕不太好对付。
老瞎子吹了声口哨，吩咐土巨怪立刻向乔安等人发起攻击。同时抖动法袍，一股恶臭自他体内挥发出来，迅速朝乔安他们聚集的地带扩散。
霍尔顿是团队当中唯一不会施展“防护邪恶”的人。
接受姐姐法术加护之际，他也没闲着。
眼中涌现灵能光辉，运用天生心灵异能“操纵气流”，凭空创造出一股狂风，将老瞎子释放出的臭气吹散。
土巨怪瞪起一双精芒闪烁的小眼睛，摆动两条包裹甲壳的长臂，咆哮着猛冲过来。
这怪物合拢的下颚好比一柄巨大的铁铲，将阻碍自己前进的积雪碎冰全都掀飞，一路横冲直撞地扑向霍尔顿。
看到这庞大的怪兽越发迫近，而身边的同伴还都在忙于施法，诗人强忍下拔腿逃跑的冲动，火速拔枪射击。
枪声响起的刹那，霍尔顿满心盼望命运女神眷顾。
最好第一发子弹就触发“滑稽枪”的魔法特效，把对面那头猛冲过来的狂野巨怪，变成“小鸡”或者“石雕”什么的。
两颗枪弹几乎同时击中土巨怪，接着就被坚硬的外骨骼弹开。
霍尔顿见状心里凉了半截。
瓦雷斯世界的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和帝茉丝，都不屑搭理这位“平日不拜神、临阵抱佛脚”的诗人先生。
然而就在霍尔顿大失所望的时候，另一位女性却暗中向他施以援手。
霍尔顿身后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
虚空中，突然飞出一大片“闪光尘”，将土巨怪和老瞎子笼罩起来。
老瞎子的双眼，早就废了，2环奥术“闪光尘”对他不起作用。
土巨怪可没有主人那么“好运”，遭受强光照射的刹那，脆弱的眼球立刻被严重刺伤，剧痛难当。
这怪兽抬手遮眼，发出愤怒而又痛苦的哀嚎。
冲锋中的庞大身躯，如同一台失控的马车，由霍尔顿身旁轰隆驰过，直至一头撞上对面冰壁。
霍尔顿愕然回头，恰好看见一条无比熟悉的朦胧倩影，徐徐脱离隐形状态，呈现在他眼前。
“伊芙琳！”
少年诗人禁不住惊喜欢呼。
第275章：黑触手
严重的白内障，使老瞎子几乎完全丧失视力。
但是他有两种法术，可以用于弥补视觉缺陷。
首先是自身加持的“震颤感知”，使他能够感应到周边60尺内的轻微动静。
其次是加持在土巨怪身上的“视觉链接”，使他得以借用土巨怪的双眼，观察外界事物。
当土巨怪被伊芙琳抛洒出的“闪光尘”刺伤双眼，暂时陷入失明，老瞎子也连带受到影响，眼中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这些出乎意料的遭遇，使他深切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一群可恶的小鬼，比我预想中更难缠！”
“也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真本事！”
老瞎子扯住法袍一角，低声吟咏咒文。
绣在袍上的蜈蚣，像是被法术唤醒，相继脱离法袍，吱吱鸣叫着，聚拢在老瞎子脚边，似乎在等待他的吩咐。
老瞎子面色阴沉，挥动黑曜石魔杖。
镶嵌在杖首的那棵琥珀球，突然嗡嗡震颤，激发出一蓬金色魔力光辉。
老瞎子紧握这柄恍若变成金色火炬的魔杖，朝围拢在自己身边的蜈蚣群点了一下。
一口气激发出三道4环“巨虫术”，瞬间便将十条原本只有一尺来长的蜈蚣，统统变成体长超过十尺的巨虫！
这十条巨蜈蚣，头颅红似烈火，锋利的下颚喷溅毒液，摆动数十对粗壮的步足，蜂拥扑向乔安等人。
“ungwé！”
刚刚脱离隐形状态的伊芙琳，及时咏出施法咒文，挥手召唤出一大片密布丛生、仿佛具有生命的漆黑触手，填满前方隧道地面。
途经隧道的巨蜈蚣，大多被这些疯狂扭动的黑触手纠缠住，从头到脚被死死勒住。
触手丛中，频频传来巨蜈蚣外骨骼碎裂的噼啪声响，当中还夹杂着垂死的哀鸣。
老瞎子听见蜈蚣哀鸣，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匆忙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试图以“焰击术”轰击对手，逆转颓势。
然而还没等他完成施法准备，便有一股冰冷的负能量涌入喉咙，瞬间冻结他的声带。
“nucumna！”
乔安咏出“失语术”的启动咒文，抬手指向老瞎子，废了他的声带，顺带打断“焰击术”的施法咒文。
施法失败导致魔力反噬，老瞎子身躯一颤，鼻孔涌出两行鲜血。
相比魔力反噬带来的痛楚，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已经无法开口吟咏神术祷文。
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无法再释放任何自然神术。
对一位施法者而言，这简直是不能再糟糕的处境！
冷汗顺着额角淋漓流淌，老瞎子猛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现在已经顾不上考虑杀人灭口了，最要紧的是尽快逃离此地，先保住自己的老命！
如此想着，老瞎子迅速抖动肩膀，施展德鲁伊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
在无法吟咏神术祷文的局面下，他也就只能靠这一招保命了。
蜈蚣法袍被骤然爆发的魔力光辉照得一片金黄灿烂，皮袍下的身躯急剧膨胀。
原本弓腰驼背、虚弱衰老的瞎眼战蜥人萨满，转瞬之间，变成一头庞大如牛、威风凛凛的巨蜥！
巨蜥嘶嘶吐信的声音，引起乔安警觉。
他手中握有一支小小的铁铲模型，打算施放3环“刺坑术”，但是还没有确定施法目标。
刚才一头撞上冰壁的土巨怪，在短暂的眩晕过后，已经清醒过来。
这怪物从碎冰堆里拔出脑袋，发出恼怒的咆哮。
被“闪光尘”刺伤的眼睛，暂时还无法睁开，但是凭借体表覆盖的刚毛，土巨怪依旧能感应到周围的震颤，战斗力几乎不受影响。
对乔安及其同伴而言，这头浑身覆甲、力大无穷的土巨怪，哪怕无法施展“困惑凝视”，仍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
而在战场另一侧，老瞎子变身的巨蜥，正在朝乔安这边迫近，似乎已经选定他作为逆转败局的突破口。
这倒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选择。
乔安这个小法师，看上去是所有人里最脆弱也最不擅长肉搏的一个，更何况他身后就是隧道出口。
老瞎子只要冲破他的阻拦，就没了后顾之忧，随时可以脱离矿坑。
现在，乔安只有一次施法机会。
是困住土巨怪，还是阻拦巨蜥？
乔安还在权衡的时候，已经有人注意到他的两难处境，抢先展开行动。
身着银甲的美少女，快步上前，将乔安挡在身后，仗剑遥指巨蜥。
唰！
一束制裁邪恶的圣光从天而降，在老瞎子变成的巨蜥身上打下印记。
“制裁邪恶”，圣武士职业特有的招牌绝技，也被称为“破邪斩”。
任何邪恶生物，一旦被圣武士打上制裁印记，最好离对方远点，否则每次被圣武士击中，都将被迫承受超额伤害，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然而老瞎子稍作犹豫过后，还是硬着头皮冲向奥黛丽。
在他想来，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即便使出“破邪斩”，也不至于对自己构成太大威胁。
老瞎子的自信，很快就被奥黛丽奋力挥出的一记盾击撞得粉碎。
伴随“咚”的一声闷响，骑士盾重重撞在巨蜥头上，造成一阵眩晕。
奥黛丽俏脸冷峻，乘势向前踏出一步，趁着巨蜥尚未摆脱晕眩，挺剑刺向它的脖颈。
嗤！
蕴含破邪圣光的长剑，深深刺入巨蜥体内，几乎切断它的喉管。
剧痛与惊怒促使老瞎子猛然警醒，嘶吼着缩头后撤，剑创血如泉涌。
奥黛丽没有冒险追击，持盾守护身后的乔安，因为她看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正在飞奔过来。
海拉尔于飞奔之际蓦地高高跃起，波刃巨剑高举过顶，凌空劈向巨蜥。
波刃巨剑如同一道雪亮电光轰在巨蜥背部，几乎将老瞎子的脊椎劈断。
这还没完！
海拉尔还在这全力一击当中，融入“魔战士”职业的独门武技“魔导术”，以武器传导接触法术。
巨剑切开巨蜥脊背的刹那，结附在剑上的“电爪”同步迸发，闪亮的电弧沿着波形剑刃游走，瞬间就将创口两侧血肉烧焦！
第276章：收尸人
巨蜥翻滚着跌倒，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到了这地步，身负重伤的老瞎子已经不敢再指望硬闯出一条活路。
强忍着伤痛，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激发“野性变身”。
遍体鲜血淋漓的巨蜥，扭曲着变成一只大飞蛾，扑扇着翅膀飞向高处，试图借助黑暗遮蔽身影，寻找机会逃离矿坑。
“ungwé！”
一面蛛网从天而降，将老瞎子变成的飞蛾当头罩住。
伊芙琳施放“蛛网术”的同一时间，霍尔顿也举起了“滑稽枪”。
一颗铅弹自枪膛中呼啸而出，轰碎落网飞蛾的头颅。
飞蛾尸体扭曲膨胀，转眼间变回战蜥人形态，已经没了气息。
“unqué！”
有奥黛丽和海拉尔给自己当保镖，乔安可以心无旁碍的施法，在土巨怪身下凭空创造出一口陷坑。
土巨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宛如深喉的陷坑吞了下去。
与2环“造坑术”相比，3环“刺坑术”创造出的陷坑不仅更深，而且布满无数尖刺。
土巨怪直落三十尺，重重摔在坑底。
坚硬的外骨骼也抵挡不住魔力塑造出的尖刺，浑身被戳得千疮百孔，鲜血横流。
乔安听见坑底传来痛苦的嘶吼，心知仅凭坑中尖刺还不足以杀死土巨怪。
果断打出施法手势，先在刺坑中创造出一大滩滑腻的燃油，接着抛出一颗“炽焰法球”，引燃坑中油脂。
陷阱中腾起熊熊烈焰，刺坑变成了火坑，无情灼烧土巨怪。
深陷火坑的土巨怪，最初还想凭借一双利爪和坚硬的下颚，施展最拿手的挖掘本领，试图在坑底挖出一条可供逃生的隧道。
然而它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努力纯属徒劳。
“刺坑术”创造出来的深坑，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陷阱，而是魔法营造出来的半位面。
无论土巨怪多么擅长挖掘隧道，也不可能对陷坑造成丝毫损伤，更不要妄想从坑底逃生。
乔安站在喷火的井口边，冷眼旁观。
井中时而传来土巨怪的悲鸣，由下而上，离井口越来越近。
隔着一重烈火构成的帷幕，乔安隐约可见一具半人半虫的庞大身影，不顾烈火灼烧，利刃戳刺，四肢贴附井壁，正在艰难地向上攀爬。
土巨怪的生命力，强韧到令人震惊！
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于由井口探出头来。
距离摆脱火坑，重获自由，只剩一步之遥。
然而，乔安并不打算给它迈出这最后一步的机会。
遥控“法师幽冥掌”当头猛击，一巴掌就把土巨怪拍回坑底！
这一下，土巨怪摔得很重。
坑底无数利刺，贯穿已被烈火烧焦的甲壳，深深刺入柔软的内脏，给这强悍的怪物造成致命一击。
乔安听见坑底传来一声绝望的哀嚎，此后除了土巨怪甲壳被烧裂时发出的噼啪爆鸣，坑中再无其它动静。
乔安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确认土巨怪是真死了，就挥手取消“刺坑术”。
布满尖刺的陷坑，就像一道迅速愈合的创口，不出数秒就自地表消失。
土巨怪的尸体，自坑底浮出地表，静静地躺在冰面上。
刺坑是消失了，浸透土巨怪的燃油却还存在，一团烈焰在冰上燃烧。
像“燃油术”这样的“咒法系”法术，“创造”出来的物质都是真实的。
一旦被创造出来，就会遵循自然规律继续存在下去，就连施法者本人，也无法令其消失。
乔安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土巨怪的尸体，一具非常宝贵的研究样本，被烈火烧成灰烬，就取出“水元素宝石”，召唤出大型水元素，命令它扑灭火焰。
大型水元素遵循主人的命令，抬起一双清水构成的巨臂扑打烈火，伴随一阵嗤嗤作响的水汽蒸腾，火焰很快就被扑灭。
土巨怪焦黑的尸体，躺在半融的冰面上，大体保持完好。
乔安查看过后，满意的点了下头。
又看到大型水元素垂手站在旁边，显得很无聊的样子，就打发他去帮奥黛丽等人，对付老瞎子召唤出来的那群巨蜈蚣。
此地不宜进行细致的解剖研究，乔安就激发三道“席德法力”，对着土巨怪的尸体施放3环“缩物术”。
“缩物术”，无法影响具有生命的目标，但是人死之后，生命消散，魂灵离体，就不再是“生命体”了。
冰冷的尸体，不过是“物体”而已。
土巨怪庞大的身躯，被乔安以法术缩小为原本形态的六十四分之一，变得像条死狗。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将缩小的尸体丢进一只皮口袋。
想了想，又操控巨掌就地取材，抓起两大把碎冰撒进收尸袋，给土巨怪的尸体降温保鲜。
不远处，战蜥人萨满“老瞎子”的尸体，蜷曲在被血染红的蛛网中。
乔安走过去，先把老瞎子身上那件“蜈蚣法袍”扒下来，连同那柄镶嵌蜜色琥珀球的黑曜石杖，一并装进自己的储物袋。
过后对着老瞎子的尸体，施放“缩物术”，并将缩成老鼠般细小的尸体收进皮口袋，与土巨怪的尸体归一堆。
乔安把皮袋口扎紧，满意的拍了拍，将之装进自己的魔法旅行包。
事后感觉有点怪怪的。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收集尸体的怪癖？
不不！这一定是错觉！
学术研究不分贵贱，尸体只要有研究价值，就不该歧视。
稍微搞一搞心理建设，巩固一下正确的三观，乔安提着背包走向同伴。
老瞎子和土巨怪相继伏诛，矿坑中的战斗已经结束，气氛却依旧紧张。
奥黛丽按剑凝视伊芙琳，脸色冷若冰霜。
海拉尔和霍尔顿，似乎想劝奥黛丽消消气，却被公主殿下凛然的气场所慑，鼓不起勇气开口。
伊芙琳自知理亏，不敢正视奥黛丽的目光，低垂着头，咬着嘴唇，显得楚楚可怜。
“伊芙琳，我们拿你当朋友，你凭良心回答我，有没有对我们撒过谎？”
奥黛丽的语调异常平静。
然而谁都听的出来，她在努力克制怒意，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
第277章：自白
伊芙琳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试图为自己辩白。
“你在蜘蛛谷与我们初相逢时，说的那些话，比如为反抗强暴而失手杀死队友，都是凭空编造的对不对？”
奥黛丽继续逼问。
伊芙琳惭愧的点头，小声解释：“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又不想与你们为敌，只好编个故事，蒙混过关。”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编的很精彩，我们全都被你骗了。”
奥黛丽冷笑一声，接着问她：
“考虑到你当时的处境，为求自保而编造谎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在我们轻信你的谎言之后，你为何不尽快走人，反而接受我弟弟的邀请，跟随我们同行？”
“伊芙琳，你跟我那个糊涂弟弟不一样，你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你当然知道，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饰，跟我们在一起，你迟早会露出马脚，可你为什么还要冒这个毫无必要的风险呢？”
“我……我也不知道。”
伊芙琳眼圈泛红，颤抖的话音带着哭腔。
“其实不用您说，我自己也清楚应该尽快远离你们，免得谎言被揭穿。”
“可在当时，也不知怎么就昏了头，不忍拒绝霍尔顿先生的邀请，心里想着，稍微陪你们走一段路也无妨，最迟明天晚上，我就悄悄溜走。”
“可是到了第二天傍晚，我又动摇了，最终没能坚持原本的打算，心想再多留一天，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我们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内心承受的煎熬就越激烈。”
“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在帐篷里，总是心慌的厉害，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担心好不容易在你们面前营造的良好形象被撕破，暴露出连我自己都厌弃的真面目。”
“走吧，快走吧！伊芙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在心里这样催促自己，可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最关键的那一步。”
“这是为什么呢？”海拉尔忍不住问，“伊芙琳，你可不像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为何偏偏不那样做？”
“对不起，海拉尔小姐，我要让您失望了。”
伊芙琳向女剑士露出含泪的苦笑。
“遇到你们之前，我也瞧不起优柔寡断的女人，觉得自己很超脱，很理性，现在我的想法变了，事实上，我就是自己曾经看不起的那种女人。”
“辗转难眠的一夜过后，第二天早上，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帐篷，再次回到你们身边，尤其见到……”
伊芙琳红着脸看了霍尔顿一眼，眼波中饱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的心情就立刻好起来，这样的好心情总会持续一整天，使我更加舍不得离开，直到一人独处的深夜到来。”
“老实说，我羡慕你们每个人，听你们谈起阳光下的生活，大学校园中的种种趣事，总是令我心驰神往。”
“我真希望自己也是人类，也是米德加德大学的大学生，像你们那样生活。”
“可惜我不是。”
“像我这样的怪物，哪怕可以变成人形，也不被允许跨进大学校门。”
“我只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用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注视着青春烂漫的你们，就像阴沟里的一条蛆虫，仰望沐浴阳光自由飞翔的鸟儿。”
伊芙琳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渐变急促的抽噎。
“我曾欺骗矮人，谎称自己是女大学生，这大概是我内心渴望的投射，无法真正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只好用伪装出来的身份骗人。”
“用虚假身份，招摇逛骗，这当然很不好。”
“然而老实说，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不仅是在欺骗别人，连我自己也对这套谎话信以为真了呢。”
“奥黛丽，其实伊芙琳也很可怜的，是人就免不了犯错，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撒谎呢？你就别难为她了。”
海拉尔忍不住表露同情。
圣武士小姐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欺骗并非不能原谅，然而你怎么知道，她现在所说的一切不是谎言？”
“伊芙琳曾经骗过我们一次，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她的演技很高明，以至于入戏太深，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现实和谎言。”
“比如此刻，她的泪水和自白，究竟是发自内心的忏悔，还是另一幕声情并茂的表演，你们谁能说得准？”
海拉尔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一声叹息，无话可说了。
霍尔顿似乎有话说，然而姐姐冷漠的眼神使他不寒而栗，没敢做声。
乔安冷眼旁观，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是一个在台下看戏的观众。
他并非完全不关心同伴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体会不到如此细腻复杂矛盾丛生的情感。
这就好比一个女孩告诉男孩，她在生理期是多么的烦躁恼火，浑身不适，很想打人。
而男孩恐怕想破脑袋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干巴巴的回应一句：那你多喝开水，会不会舒服一点？
就心理和情感层面而言，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存在因人而异、或轻或重的沟通障碍。
乔安在这方面的障碍尤其严重，或许是因为，他先天就欠缺某种负责感受和释放“爱意”的心理机能。
无论身处何地，总有一种无形的隔膜，使他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奥黛丽与伊芙琳的对话，或者说是“审讯”更恰当，经历短暂的沉寂过后重又开启。
奥黛丽仍然在谈话中占据主动，只不过话题转移到外人身上。
“肖尔茨说你是‘蜘蛛女’，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其实就是字面意思。”
“什么叫‘字面意思’？嗯？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字面意思’！”
奥黛丽的咄咄逼问，迫使伊芙琳不得不做出正面回答。
“很抱歉，其实我并非人类，而是……你们人类眼中的魔兽，变形蛛。”
伊芙琳低垂着头，浑身散发出自卑的气息，恨不得缩身钻进地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