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忍无可忍
甲板上的颠簸太过剧烈，乔安和霍尔顿不得不抓紧缆绳才得以避免跌倒。
在这样恶劣的局面下，两人根本不可能维持施法和显能专注，“造风术”和“操纵气流”都无以为继，原本被风吹鼓的白帆缓缓垂落下来，“水星号”的航行速度直线下跌，海盗船则乘机迫近上来。
麦克维尔船长大概是甲板上唯一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人，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呵叱水手镇定下来，快步跑到船尾炮廓跟前，亲自督促炮手开炮还击。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水星号”的大炮也终于发出愤怒的吼声，将18磅铁球轰向紧追不舍的海盗船。
可惜摇晃的船体影响了炮击精度，铁球在空中飞掠数百码，越过海盗船的甲板，坠落在远处海面上，激起一道浪涛，仅仅对海盗船造成轻微的冲击，很快就恢复平稳。
对面海盗船上的炮手，显然更具炮战经验，不到两分钟就重新调整好射击诸元，再次向水星号开火。
这一次，海盗舰炮轰出的却不是那种常见的实心铅球，而是焊接在一条粗长铁链上的两颗小号铅球。
这种造型怪异的炮弹叫做“链弹”，发射出来过后，两颗铅球拖拽铁链在空中盘旋飞舞，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庞大的黑色飞盘，呼啸着扫荡过来。
其中一颗铅球恰巧被“水星号”的船帆兜住，连带铁链和另一颗铅球也被卷了过来。
如果是普通的实心炮弹命中风帆，顶多轰出一个脸盆大的窟窿，对尺寸宽大的风帆而言其实影响不大，事后也容易修补，但是链弹就不同了。
这东西之所以被设计成链状结构，就是专门用来破坏桅杆和风帆的。
两颗铅球加上一条铁链，与风帆绞在一起，刹那间将帆布撕裂开一条巨大的豁口，顺势与帆索紧紧纠缠在一起，使整面风帆变得破碎不堪，四处漏风，无法再为船体提供前进的动力。
失去了主桅风帆，“水星号”的航速跌落到不足五节，在海面上绝望的蠕动，身后炮火轰鸣，海盗船越来越近，乔安仅凭肉眼就能看清对面甲板上挥舞刀枪欢呼呐喊的海盗，看清那一张张贪婪残忍的面孔，心底陡然腾起一团无法遏抑的怒火！
在日常生活中，乔安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有时候为了躲避麻烦，宁可自己受点委屈。比如麦辛格匪帮，当初在自由港抢他的钱，他不想惹事，夺回钱包过后也没追究那三个盗贼，没成想对方反而不依不饶，伙同海盗追赶上来试图劫掠。
到此为止，乔安还在竭力隐忍，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反击海盗，而是设法帮助“水星号”逃脱海盗船的追击知道你们背后有弗朗西斯麦辛格这样的“大亨”级人物撑腰，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然而还是不行。
海盗们眼看无法完完整整的俘获“水星号”，索性开炮轰击，摆明了要把这艘货轮击沉，至于船上91条无辜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形同草芥。
在当前的局势下，乔安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境地。
他是怕麻烦不假，可他绝非懦弱的人，他有自己的容忍底线，或许是受到“异怪血统”的影响，谁要是真把他逼急了，超出他的容忍底线，这位清秀俊俏的少年法师将被迫解放骨子里的凶性，变得比敌人更凶残，更冷酷！
“这是你们自找的！”
乔安咬了咬牙，眼中涌现杀意。趁着下一波炮击还没有到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相继为自身加持“神话护盾术”、“神话法师护甲”、“防矢结界”、“变身术”和“隐形术”，瘦削的身影自甲板上凭空消失。
在“隐身术”的掩护下，乔安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振翅腾空飞起，悄然来到海盗船上空，俯瞰甲板上的动静。
海盗们此时大多聚集在船头大炮周围，为了在夜间照明，有些海盗手里还高举火把，映出一张张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嚣张面庞。
乔安眼神冷漠，低声吟咏施法咒文，抬手指向一支火把。
“lumbor！”
浪涛掩盖了乔安吟咏咒文的声音，海盗们都没发觉自己头顶悬浮着一位隐形的杀手，直到火把在“烟火术”的作用下陡然炸裂，瞬间爆发出的强光将甲板上的海盗全都笼罩起来。
天性畏光的沙华鱼人受到的伤害尤其严重，脆弱外凸的眼球遭受强光辐射，刺痛如同针扎，相继掩面悲鸣，全都成了瞎子。
乔安扭头避过强光辐射，待到光芒减弱再低头望向海盗船，甲板上一片混乱，绝大多数海盗被“烟火术”爆发出的强光闪瞎了眼睛，跌跌撞撞地四处乱跑。
还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失去理智，一手遮眼，一手胡乱挥舞刀剑，与空气中假想的敌人搏斗，结果反而误伤身旁同样陷入暂时失明的同伴。
刀锋溅血，同伴的惨叫在耳畔回荡，进一步加深海盗们的恐慌，还以为敌人趁着自己无法视物冲上甲板，愈发疯狂地挥刀乱砍，试图阻止看不见的敌人靠近自己，结果反而造成更多误伤，引发更严重的混乱。
乔安看到一支火把掉落在甲板上，抖动着微弱的火苗，立刻想到一个好主意，抽取2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燃油术”，就在那支即将熄灭的火把附近创造出一大片粘稠滑腻的油脂。
漆黑的油脂触火即燃，轰的一声腾起熊熊烈焰，大火伴随燃油流动在平坦的甲板上迅速扩散蔓延，转眼间就把那群还在挥刀乱舞的瞎眼海盗点燃，烧得焦头烂额，惨叫连连。
慌乱中，有人踉踉跄跄冲到船舷跟前，摸索着抓住围栏，翻身跳了下去，噗通一声坠入大海，水面随之溅起一团团洁白的浪花。
乔安看到海盗跳水逃生，唇角微微上扬，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原本均匀分布在海盗船周围的魔网随之发生震颤，魔力丝线相互扭结，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编织成一座闪耀光芒的召唤法阵！
第158章：群体脱裤术
在今天之前，乔安一直觉得“召唤怪物”这类法术不怎么实用，此刻才恍然醒悟，自己太低估这类法术了。
在合适的环境下，召唤类法术能发挥出无可取代的关键作用，比如此刻。
“yal！”
当乔安咏出“2级怪物召唤术”的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海面上升起橙色魔力光辉，一群蓝色小蛇自召唤阵中游了出来。
这种小海蛇长得很不起眼，只有拇指粗，一尺来长，看上去远不如他们陆地上的近亲威风，但是它们的毒牙却比蝮蛇之流厉害十倍！
只要被这小小的海蛇咬上一口，注入一滴毒液，就算是一头凶猛的公牛也活不过十秒，更何况是那些已经被烧的焦头烂额、在波涛中艰难挣扎的海盗。
跳海逃生的海盗，好不容易熄灭身上的火焰，被“烟火术”刺伤的眼睛充血红肿，根本看不清随波迫近的蓝色小蛇，被咬上一口也不怎么疼。
直到毒性发作，心脏麻痹无法呼吸，海盗们这才意识到死神的镰刀刚刚划过自己的喉咙，再想挣扎已经来不及了，如同一尊尊僵硬的石像，两眼翻白，缓缓下沉。
乔安施法对付海盗的同一时间，海拉尔和霍尔顿也没闲着。当海盗船甲板上爆发强光，海拉尔首先看出那是“烟火术”特有的效果，立刻转身问麦克维尔船长：“乔安在哪里？”
麦克维尔船长茫然四顾，甲板上已经不见了航海法师的身影。
“瞧那边”霍尔顿指向海盗船上空，“那只鹰人，是不是乔安变的？”
海拉尔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眼中闪出一抹惊诧：“这小子，一声不吭地就干上了，真是个狠人！”
“乔安都已经冲上去了，咱们也别光在这看热闹，赶紧过去帮他对付海盗！”霍尔顿兴奋地直搓手。
“海盗船离我们至少还有三百码远，除非你们会飞，否则就只能游过去。”麦克维尔船长摇头苦笑。
“飞就飞，这有什么难的！”
海拉尔傲然一笑，熟练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身后魔网随之震颤，魔力丝线编织成一双半透明的翅膀，附着在她肩后。
“我先走了！”
海拉尔反手拔出波刃巨剑，催动“魔力之翼”腾空飞起，朝着对面海盗船甲板飞过去。居高临下，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个名叫尼尔森的盗贼，立刻收敛双翼直落下去，双手握剑凌空跳劈。
“去死吧！”
“快刀手”尼尔森听见头顶传来少女怒斥，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匆忙抬头仰望，雪亮的剑光当头笼罩下来，把他的记忆永远定格在这一瞬。
噗！
海拉尔一剑劈倒尼尔森，抬头环顾，发觉尼尔森的两个同党就在不远处，其中一人正在火中挣扎哀鸣，看样子是活不成了，另一人对同伴的求救置之不理，正试图翻过围栏跳海逃生。
“tintila！”
海拉尔冷笑着挥剑指向那名已经爬上围栏的盗贼，咏出2环“残像斩”启动咒文，窈窕身姿化作一道电光飚向围栏，速度快到身后拖曳出一排朦胧的残影。
唰！剑光一闪，盗贼头颅飞向大海，无头尸体自围栏上滑落下来，扑倒在海拉尔脚下。
女剑士单手挥动巨剑，一抹猩红甩落在甲板上，转身走向对面海盗聚集的地带，烈火映红她的脸庞，愈发显得杀气凛然。
“真没看出来啊，这个财迷心窍的村姑，还挺会耍帅！”
霍尔顿目睹海拉尔施展3环“飞行术”掠过海面，降落在海盗船上大开杀戒，心里颇有些不服气。
虽说以他现在的施法等级还无法施展“飞行术”，但是这点小小的障碍难不倒他，轻轻转动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赤铜戒指。
少年诗人体内神秘的血脉力量解开第一重封印，背后撑开一双宽大的赤色龙翼，在月光下闪耀金属光泽。
霍尔顿无视呆呆望着自己、满脸惊诧的麦克维尔船长，鼓荡赤铜龙翼腾空飞起，转眼间就飞到海盗船上空，悬浮在甲板上方。
看到海拉尔正在人群中挥剑大杀特杀，霍尔顿提高嗓门喊道：“财迷姐！往后让一让，别妨碍我施法！”
海拉尔挥剑逼退围攻自己的海盗，抽空扬起左手，冲空中的霍尔顿狠狠比出中指。
“财迷姐！奉劝你抓紧自己的腰带，万一出了糗，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霍尔顿见海拉尔对自己的一再警告置之不理，无奈地耸了耸肩，以演唱歌剧的腔调凌空吟咏施法咒文，抬手指向那群正在围攻海拉尔的悍匪。
“auciri！”
耳畔传来熟悉的吟唱声，海拉尔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忙抓紧自己的裤腰带。
果不其然，霍尔顿刚刚施展的是他的招牌法术“脱裤术”的增强版2环“群体脱裤术”！
除了海拉尔早有防备，及时抓紧裤腰对抗那只极其猥琐下流、试图扯落她裤子的无形魔手，周围的海盗全都没有意识到霍尔顿的险恶用心，各色裤子连带内裤瞬间全被无形魔手扒至脚踝，裸露出光溜溜的下体，被海风一吹，不由连打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臭流氓！现在没空理你，这笔账我先记下，你给我等着！”
海拉尔咬牙切齿，俏丽的脸庞泛起红晕，左手紧抓裤腰，右手奋力挥动巨剑，平地掀起一圈剑气风暴，将周围那群裸露下体、不知所措的海盗全都砍倒。
离她稍远的海盗侥幸躲过巨剑扫荡，目睹身边同伴血肉横飞的惨状，全都吓得回过神来，哪还顾得上裤子，在求生本能的促使下扭头逃跑。
然而缠住双脚的裤子，却在这要命的关头成为阻碍他们逃生的绊索在他们提起累赘的裤子之前，双脚像被套上镣铐，根本无法全速奔跑。
有些急于逃生的海盗，竟被自己的裤子绊住脚步，重重跌倒在甲板上，摔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又被紧追而至的海拉尔当头一剑劈倒在血泊中，再也爬不起来。
第159章：锤爪
沙华鱼人海盗船长，帽子掉在地上都顾不得捡，眯着被“烟火术”刺得红肿的眼睛，惊恐四顾。
当他发觉甲板上的自己人已经所剩无几，而那恍若杀神的黑衣少女正手持巨剑朝自己逼近，不由打了个哆嗦，扭头就往船舷那边冲，试图翻过围栏跳海逃生。
乔安在空中看得真切，抢在海盗首领跳船之前完成施法准备，隔空指向搭在船舷围栏上的一捆缆绳。
“eala！”
在魔力的影响下，缆绳仿佛被注入生命，如同一条蟒蛇蠕动起来，将正在攀爬围栏的海盗首领双腿捆住，硬生生拖回甲板。
海盗首领尖叫着拼命挣扎，却被“活化绳”死死缠住，双腿无法动弹。
眼看那条蟒蛇般的绳索朝自己上半身缠绕过来，海盗首领趁着双臂还能活动，匆忙摘下挂在腰间的那支彩色海螺，凑到唇边奋力吹响。
低沉的号角声在甲板上空回荡，海螺被吹响的刹那辐射出魔法灵光，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乔安稍加观察就辨识出那支海螺结附了某种咒法系魔法，海盗首领似乎试图通过吹响海螺呼唤盟友前来帮忙。
仿佛在回应海螺的呼唤，海盗船的起居甲板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紧闭的舱门突然炸裂，破碎的木屑四下飞溅，一头庞大的怪物从舱内爬了出来，立刻引起乔安的注意。
这怪物看起来像一只龙虾，体型大如公牛，浑身布满淡紫色环节状甲壳，宛如穿了一套厚重坚硬的铠甲，前肢生有一对庞大的螯钳，锋利的钳刃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
同样在闪烁光芒的，还有这龙虾怪物头部凸起的一双眼梗，生长在眼梗末梢的硕大眼球呈深蓝色，骨碌碌转动，似乎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锤爪！快来救我！”
沙华海盗已经被“活化绳”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浑身上下还能动的只剩一张嘴巴，急切地向那龙虾怪物呼救。
名为“锤爪”的甲壳怪物听见他的呼唤，拖着沉重的身躯爬了过去。
冷漠的目光掠过沙华海盗满怀期待的脸庞，转而落在他手中那支魔法海螺上，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不知是狞笑还是咆哮的古怪声响，忽然扬起一只巨螯，夹住沙华海盗的头颅。
“噢不！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
咔嚓！锤爪对“主人”的哀鸣置若罔闻，蓦地收拢螯钳，就像夹碎一颗核桃似的将其头颅捏爆，猩红的鲜血混合灰白的脑浆喷溅出来，黏在那支强有力的螯钳上，包括乔安在内，目睹者无不打心底直冒寒气。
锤爪挥动双螯，将沙华海盗的尸体扯得粉碎，过后又挥螯砸向那只海螺。
“砰”的一声，海螺像是遭受铁锤轰击，当场碎裂。
锤爪像是终于获得解放的奴隶，通过虐杀主人发泄怨气，过后挪动庞大的身躯，转头望向甲板上距离自己最近的海拉尔。
眼梗顶端凸起的一双蓝色眼球微微抖动，锁定海拉尔作为下一个猎物，挥舞巨螯扑了上去。
“愚蠢的大龙虾，你这是在找死啊！”
海拉尔冷笑着擎起波刃巨剑，大步迎向锤爪。
锵！锵！锵！
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在甲板上空回荡，巨剑频频斩击巨螯，迸发出刺目火星。
海拉尔一口气挥出三剑，全被锤爪以螯钳格挡下来，剑刃无法割开这怪物坚硬的甲壳，只留下三道浅浅的划痕。
海拉尔向后折出一串空翻，避开巨螯挥击，眉头微微蹙起，意识到只凭蛮力很难击杀这只硬壳怪物，短暂的思索过后便有了主意，再次挥剑冲了上去。
经过刚才的交锋，锤爪也觉察到对面那个看似柔弱娇小的人类少女不好对付，不光力气奇大，手中那柄巨剑也是相当沉重，虽说暂时还无法刺穿它的甲壳，但每次猛击都将一股强劲的力道透过甲壳导入体内，已经对柔软的血肉内脏造成冲击，使锤爪感到非常痛苦，迫切想尽快结束这场激斗。
趁着海拉尔主动发起攻势，锤爪使出自己的最强杀招同时举起双螯，看似要格挡当头劈落下来的巨剑，却又突然向中间并拢。
咚！
两只坚硬的巨螯相互撞击，激荡出一股强劲的冲击波，随之而来的轰鸣几乎将海拉尔耳朵震聋，顿觉眼前发黑，头冒金星。
“tinwé！”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海拉尔支撑着咏出一句施法咒文，运用“魔战士”这一超凡职业的独门绝技“魔导术”，以手中武器传导1环奥术“电爪”，巨剑于劈中锤爪螯钳的同时，迸发出一道噼啪作响的璀璨电弧。
锤爪厚如铁甲的外壳可以抵挡刀剑劈砍，却无法阻挡电流侵袭，被海拉尔以巨剑传导过来的“电爪”击中刹那浑身发麻，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
海拉尔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猝不及防间被锤爪释放出的冲击波轰得飞离甲板，连人带剑坠向海面，转眼就被浪涛吞没。
冰冷的海水浸没脸庞，被音波震得头发昏的海拉尔终于清醒过来，慌忙摆动手脚避免溺水。她的游泳技术很好，可手中还握着一柄重达百磅的巨剑，拼命划水也只能维持上身浮出水面，却无暇分神施法飞离海面。
海拉尔还在海中艰难挣扎，锤爪已经摆脱电击造成的麻痹，挥舞螯钳轰碎围栏，由船舷一侧跳了下来。
噗通一声，锤爪落在离海拉尔不远的海面，摆动尾巴迅速向她游过来，昂起一双巨大锋利的螯钳，眼中杀气毕露！
飞在半空中的乔安和霍尔顿，此时都觉察到海拉尔处境危险，并且都于第一时间出手营救，只不过两人采用的营救方式各不相同。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阻止锤爪追杀海拉尔，最好还能使海拉尔免于溺水的威胁。刹那间的思索过后，乔安取出“水元素宝石”，吟咏咒文召唤“大型水元素”。
响应他的召唤，位于锤爪与海拉尔之间的海面掀起漩涡，一道旋转的水柱自漩涡中央徐徐升起，上半身幻化为巨人形态。
第160章：**曲
海拉尔受到海流吸引，不由自主滑向漩涡。望着那尊离自己越来越近，由海水构成的蓝色巨人，女剑士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好在大型水元素并没有向她发起攻击，在乔安的精神遥控下，探出一双粗壮的长臂，以轻柔的动作将落水的女剑士捧了起来。
海拉尔长舒一口气，侧身坐在大型水元素宽阔的肩膀上，甩了甩湿漉漉的双马尾，将巨剑插回背后剑鞘，腾出双手打出施法手势，再次为自身加持3环“飞行术”。
与此同时，霍尔顿撑开赤铜龙翼贴着海面低空滑翔，一直飞到锤爪头顶才滞空悬浮，高声吟唱一支颂歌。
少年诗人的歌喉兼具清朗与厚度，显示出绝佳的天赋和娴熟的演唱技巧。然而他演唱时使用的是迦南方言，就连在语言文字方面相当博学的乔安也只能听出歌词大意。
最初几句似乎是在赞美太阳，接下来将太阳比作情人的眼睛，充满爱意的目光宛如辉煌灿烂的阳光……
好吧，原来这是一首情歌。
乔安暗自猜测。
霍尔顿的歌声不仅嘹亮悦耳，还蕴含吟游诗人这一职业独有的超自然力量。
分布在他周围百尺之内的魔网丝线伴随歌声旋律发生共鸣，处在这一范围内的生物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便会为霍尔顿充满魔力的歌喉俘获，深深为之着迷，抛开一切念头，只是伫立在他身旁，出神聆听这美妙的歌声。
霍尔顿演唱的这支“**曲”主要针对锤爪，乔安和海拉尔距离较远，受歌声的影响较为轻微，还能把持得住。
至于那只锤爪，乔安无法分辨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在富有感染力的艺术表演面前，性别并不重要，甚至生物类别也不重要。这歌声能够超越生理乃至思想的界限，唤醒所有智慧生命共通的情感，深深打动了锤爪的心灵，使这嗜血的怪物暂时忘记追杀海拉尔的念头，漂浮在海面上，呆呆注视空中那位少年诗人，听得如痴如醉。
总的来说，乔安是一个理性远远大于感性的人，看到锤爪被霍尔顿的歌声吸引，立刻意识到这是发起反击的好机会。
他打开施法素材包，先取出一把铁粉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原本身高七尺的鹰人在法术的作用下陡然膨胀为将近三十尺高的超级巨人。
接下来，乔安施展“法师强袭掌”，运用魔力塑造出一只与自身体型尺寸相称的遮天巨掌！
“神话变巨术”和“法师强袭掌”总共为乔安提升8点力量，再加上“华丽腰带”提升的4点力量，此刻这只魔力巨掌的力量属性高达22，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超越了锤爪。
趁着锤爪被霍尔顿的歌声吸引，乔安遥控巨掌探向海面，一把将它握在掌心，发力紧攥！
经过“神话变巨术”强化的“法师强袭掌”，每平方尺的握力高达8800磅，堪比成年恐爪龙的咬合力。
锤爪的甲壳固然厚实坚硬，也承受不住巨掌揉捏，甲壳迅速浮现裂痕，在剧痛的刺激下吱吱尖叫，拼命扭动身躯，却无法摆脱巨掌控制。
乔安面无表情，遥控巨掌抓起锤爪狠狠砸向海盗船甲板。
砰！
一声巨响，海盗船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猛烈摇晃起来。
坚硬的柚木甲板当场碎裂，锤爪深陷其中，体表甲壳分崩瓦解，裂痕涌出淡青色血浆，断螯还在抽搐抖动，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乔安遥控巨掌攥成拳头，凌空砸落下去。
咚！咚！咚！
乔安一口气猛击三拳，直至将锤爪锤成一摊肉泥才停手，转而遥控巨掌探入海中，洗去手上血污。过后遥控巨掌自大型水元素肩头抱起已然看呆的海拉尔，捧到自己跟前，轻声问她伤得重不重。
“我很好，刚才多亏你救我！”海拉尔含笑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霍尔顿也帮了大忙。”乔安提醒海拉尔。
不知是没有领悟他的暗示，还是故意装傻，海拉尔没有接他的话茬，兴冲冲地嚷道：“咱们赶快回去，消灭船上残余的海盗，扑灭甲板上的火，这艘机帆船就归咱们了！开到米德嘉德港，转手卖掉，少说也值上万金杜加！咱俩对半分好不好？”
乔安愕然无语。怎么也没想到，海拉尔刚刚脱险就打起了“黑吃黑”的主意，这心态也太……积极进取了吧？
“财迷姐！卖船的钱，不分给我一点吗？”霍尔顿飞过来，满脸不爽地提出抗议。
“臭流氓，没你的份儿！”
海拉尔没好气地瞪了诗人一眼，刚才险遭脱裤的那笔账，她可还记着呢！
或许是命运女神存心跟海拉尔开玩笑，就在这姑娘满脑子想着抢夺海盗船的时候，这艘机帆船的轮机舱内突然喷出一团大火球，随即猛烈炸裂，震天轰鸣久久回荡。
爆炸掀起的浪花化作满天飞溅的水滴，迫使乔安他们不得不拉升飞行高度，躲避被爆炸气流抛向天空的船体碎屑。
待到爆炸平息下来，乔安施展“造风术”吹散空中弥漫的水雾，低头望向海面，刚刚还完好的海盗船已经被撕裂成两截，正打着旋儿徐徐下沉。
“这是……怎么回事啊！”海拉尔满脸惊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大概是海盗自知保不住这艘船，索性点燃炼金火药毁船自沉。”霍尔顿猜测道。
“也可能是‘燃油术’引起的大火蔓延到轮机舱，导致气缸爆炸。”
乔安根据自己的观察，提出一个更切合实际的猜测。
既然船已经毁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发这场事故也就不值得追究了。
海拉尔呆呆目送烈焰升腾的海盗船缓缓沉向海底，捂着心口，满脸疼惜，眼中似乎有泪花闪动。
看到她这幅痛不欲生的样子，不了解内情的人恐怕会误认为刚刚沉没的那艘船上装着她的全部家当，殊不知这财迷心窍的姑娘只是在惋惜错失了一笔横财。
乔安觉得自己就够财迷的了，时常为赚钱绞尽脑汁，一个铜板都舍不得浪费，可是与这位信奉“没赚到就是亏本”的海拉尔格林小姐相比，他都敢自夸清高了。
第161章：破裂的海螺
相比金钱，乔安更看重的是知识和魔导器。
目送海盗船缓缓下沉，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冒着滚滚浓烟飞向已经严重倾斜的甲板，利用“迷雾视域”透过硝烟在甲板上四处搜寻。
赶在船体没入海面之前，乔安终于找到那支被锤爪一螯拍碎的彩色海螺，匆忙施展“法师之手”将海螺残骸一把抓起，振翅飞回“水星号”。
此时海拉尔和霍尔顿已经回到“水星号”的甲板上，看到乔安冒着烟熏火燎抢救回来一支花花绿绿的海螺，好奇地围过来打听这是什么好东西。
“海盗船长曾吹响这支海螺，唤来锤爪，应该是一件魔导器。”乔安猜测道。
“没错，锤爪就是这东西呼唤来的。”海拉尔对此印象深刻，接着问乔安：“还能用吗？”
“恐怕是不行了。”霍尔顿望着乔安手中那支破裂的海螺，惋惜地摇了摇头：“已经遭到严重破坏，修复的难度很大，而且锤爪已经被乔安干掉了，就算修复海螺也无法使那怪物起死回生。”
海拉尔自己也是奥术施法者，当然知道修复一件“呼唤”类魔导器甚至比制作一件全新的同类魔导器更麻烦。兴味索然地叹了口气，不再关注乔安手中那支已经失去使用价值的破海螺。
从发现海盗船到遭受炮击，再到目睹海盗船起火爆炸，沉入海底，在这漫长的一夜，“水星号”全体船员的心情如同乘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
一场虚惊过后，麦克维尔船长代表船员向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道谢。尤其是乔安，在击退海盗的战斗中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使麦克维尔船长深感那100金杜加佣金花的太值了。
危机过后，“水星号”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亟待解决那面遭到链弹破坏的船帆受损严重，导致货船的航行速度变得很慢，恐怕无法如期抵达米德嘉德港。
两名身手矫健的水手顺着绳梯爬上主桅，设法解开与帆布纠缠在一起的链弹，过后将破破烂烂的船帆降落下来。
麦克维尔船长原本还指望缝合船帆，然而看到那一堆破布条，心里就凉了半截。
船帆受损实在太严重，哪怕勉强缝补起来，受力强度也无法达到一面风帆应有的标准。漏风还是小问题，如果海上风势转疾，打了太多补丁的船帆很可能会被强劲的气流再次撕碎。
船上没有备用的主帆，这个难题怎么解决？麦克维尔船长满面愁容。
“我们可以用‘修复术’修补船帆，”海拉尔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虽说‘修复术’每次只能修补一小块帆布，好在这是一个0环戏法，没有法术位限制，我、乔安再加上小流氓霍尔顿，三个人一起动手，豁出去熬上一夜，应该可以修补完整。”
霍尔顿对“小流氓”这个头衔很不满意，悻悻地提出质疑：“这个笨方法太累人了，更何况每次施展‘修复术’都需要一些磁石作为施法素材，财迷姐，你随身携带了多少磁石？”
听他这么一问，海拉尔也是无语了。她只带了六七片磁石，霍尔顿和乔安想来也不会携带太多，恐怕不够修复整面风帆。
“修复术”只是偶尔用来补补衣服鞋袜，谁又会闲着没事随身携带一大包沉重的磁石呢！
乔安没有参与海拉尔和霍尔顿的讨论，摸着下巴环绕堆在甲板上的破烂帆布走了一圈，过后回头对海拉尔说：“施法修复船帆是个好主意，但是用‘修复术’就太麻烦了，我有更方便的法术。”
海拉尔眼睛一亮，惊喜地问：“你会2环‘完全修复术’？”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恰好记录了“完全修复术”，他也是不久前才学会。
“那就没问题了！”海拉尔兴奋地拥抱了乔安一下，“不愧是我的好哥儿们，就是靠谱！有你在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好安心呢！”
乔安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头装作查看风帆的破损情况，唯恐被海拉尔看到自己羞窘的神态。
女剑士似乎看出他这个人特别容易害羞，嘻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转身对麦克维尔船长说：“这件事就交给咱们的航海法师吧，一个法术就能搞定。”
“我干了大半辈子海员，雇佣过数十位航海法师，维达先生是所有航海法师里最让我满意的一个！”麦克维尔船长由衷感慨。
比乔安等级更高的航海法师，他也合作过，但是人家的佣金可比乔安贵多了，而且不像乔安这么好伺候。综合来讲，乔安的确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位。
“船长先生，这次算你占了大便宜，如果乔安在接受你雇佣之前就认得我们的‘财迷姐’，跟你谈佣金的人就不是我们这位好脾气的法师先生，而是精打细算的财迷姐，恐怕你得付出双倍佣金才能请到这么优秀的航海法师。”霍尔顿笑着打趣。
海拉尔这次倒是没有否认，还为自己精打细算、擅长讨价还价颇为自得。
每当自己成为别人谈论的对象，无论夸奖还是批评，乔安总觉得很不自在。只好装作没听见麦克维尔船长与海拉尔、霍尔顿的谈话，取出两片磁石，专注施法。
“envinyanta！”
乔安咏出法术启动咒文，双手放射出金色魔力光辉，将面前那堆破布条笼罩起来。
“完全修复术”的“完全”一词毫不夸张，魔力化作无数丝线将破裂的帆布重新缝补起来，就连缺少布料的孔洞也被瞬间修复如初，看不出丝毫破损的痕迹。原本堆积在甲板上的破烂布条，转眼间变成一张崭新的白帆。
乔安对自己的修复工作很满意，略作思索，激发两道“席德法力”，再次施展2环“完全修复术”，将那支破裂的彩色海螺也修复完整。
夜色将近，东边海平线上泛起一抹晨曦。水手们将乔安施法修复的船帆重新升上桅杆，迎风鼓荡的白帆使“水星号”恢复继续航行的动力。
第162章：次级异界誓缚
忙碌了一整夜，乔安感到有些疲倦，就向麦克维尔船长告退，回到自己的舱室补个“回笼觉”。
得益于“维生戒指”的魔法效果，乔安的睡眠效率远比常人高得多，只睡了两个钟头就从吊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窗外天色刚蒙蒙亮，时间差不多是早上六点。
乔安先在舱房里准备好法术，正打算去餐厅吃饭，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折回书桌跟前，提笔蘸墨，在那支彩色海螺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这支海螺在物理意义上已经被乔安修复完整，但是其魔**能却无法这么简单就被修复。
好在乔安并不指望海螺恢复魔力，只要结附在海螺上的法术构型大体完好，他就能借助ansuz符文解析出来，从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求知欲以及收集癖。
当初看到沙华海盗首领吹响海螺唤来锤爪，乔安就怀疑海螺上结附了某个“呼唤”类法术，解析结果也不出所料，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咒法学派4环法术“次级异界誓缚”。
这个法术的功能很简单，施法者可以将异界生物呼唤到自己面前，提供服务。
具体是什么服务，是否需要支付报酬，施法者可以与该生物进行谈判，谈出个什么结果因人而异。
所谓的“异界生物”，其实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水、火、风、土四大元素，地狱中的魔鬼，深渊中的恶魔，这些当然都是众所周知的异界生物。
那么普普通通的人类和动物，可不可以作为“异界生物”呼唤过来？
当然可以！
多元宇宙有无穷无尽的位面，每个位面包含无穷无尽个天宇（世界），这些都算是“异界”。
乔安所在的“瓦雷斯天宇”，好比无尽汪洋中的一滴水，并不特殊，从概率的角度来看，瓦雷斯世界存在的生物，在其他世界也有可能存在，当然可以作为“异界生物”呼唤过来。
从这个角度来讲，“异界生物”就等于任意生物。
如果只看法术的效用，“次级异界誓缚”与各种“怪物召唤术”、“自然盟友召唤术”相比，似乎没多大区别，然而真正了解魔法原理的人，比如乔安，却能深刻理解两者的巨大差异。
“呼唤系”和“召唤系”，属于“咒法学派”之下的两个子类，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召唤系法术的典型代表，比如“怪物召唤术”，唤来的怪物其实是魔力具现而成的投影，不具备独特的身份与个性，死后也不会留下尸体，其存在有时间限制。
一旦召唤时间截止，或者被杀掉，召唤生物就会自动分解为无序的原始魔力，回归魔网的怀抱，下次再施法，召唤来的是全新的魔力生物。
施法者对召唤生物有绝对的控制权，不需要支付报酬就能命令召唤生物为自己服务。
至于施法“呼唤”来的怪物，并非魔力的具现，而是实实在在的个体，有着独特的身份与个性，有必要了解其姓名才能达成稳定的呼唤契约：这次施法呼唤来的是它，下次唤来的还是它，施法者对它的态度好还是坏，它都记在心里，并且会据此调整交涉态度乃至索取报酬的额度，就跟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样。
如果呼唤来的生物死亡，施法者就永远失去了这个盟友，即便还能施法呼唤出另一只同类生物，身份与性格也不尽相同。好比老同事离职后，再找一个新搭档，原本与老同事相处的方式，对新搭档则未必适用。
这样比较下来，“呼唤生物”似乎比“召唤生物”更麻烦，风险更大，那么“次级异界誓缚”这类法术岂不是很不实用？
那倒不见得。
召唤生物的确很方便，但是能够为施法者服务的时间非常短暂，不过区区几分钟而已，顶多用来充当打手，难以承担耗时持久的复杂工作。
呼唤来的生物虽然脾气大，还经常索要报酬，但是没有时间限制，一旦谈妥合作交易就会持续为施法者服务，直到完成约定的工作。
此外，召唤类的法术限制很大，具体能召唤什么怪物都白纸黑字的写在法术构型里，可供施法者选择的品种甚少，实力也只能说差强人意。
呼唤类型的法术，限制就要小得多，只要不超出法术自身的魔力能级，随便你呼唤什么生物都可以。
世界上的物种那么多，再加上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数以亿计的物种，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呼唤不来的，这种极致的自由度是召唤类法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既然可供选择的余地更大，那么理所当然，在同等法术级别的前提下，呼唤来的生物往往比召唤来的生物更强大，更聪明，也更危险。
比如呼唤深渊恶魔这种行为就形同作死，施法者往往会被自己呼唤来的暴躁恶魔生吞活剥，落得个玩火**的悲剧下场。
乔安仔细阅读了一遍自海螺中解析出来的“次级异界誓缚”，过后将这个4环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虽然现在他还无法学习4环法术，但是提前储备“次级异界誓缚”还是很有必要的，其意义可不仅仅是节省一笔借阅法术卷轴的费用那么简单。
作为“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的亲传弟子，手里还有云巨人**师瓦弗鲁尼尔撰写的《魔像笔记》，乔安对“构装学”的了解甚至还要超过那些等级比他更高的法师，但他现在还无法亲自动手实践自己掌握的理论知识，障碍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首先是缺钱，买不起构装材料；其次是知识储备还有所欠缺，尚未完全掌握制造构装体所需的法术其中最关键也是最常用的就是“异界誓缚”类法术。
就拿制造魔像来说，首先需要为魔像提供一个“魂灵”，通常指的就是封存在魔像体内的元素精魄。
乔安可不像罗尔斯导师拥有“缚魂瓶”，只能施法呼唤元素生物来到自己身边，说服对方寄生在魔像体内，使之活动起来，在此过程中，就需要运用“异界誓缚”类法术。
4环“次级异界誓缚”是这类法术当中等级最低的，顶多召唤来一只大型元素生物，用于制造比较简单的构装体。
随着法师等级的提升，乔安将来还有机会学到6环“异界誓缚”和8环“高等异界誓缚”，能够唤来等级更高的元素生物，相应的，运用更高级的元素生物制造出来的构装体也将更为强大，其中就包括各种魔像，乃至传奇巨像。
第163章：船到港湾
在新大陆北方，共有十二条河流发源于北极点的“太初之泉”赫瓦格密尔，其中最大的一条水系名为“维穆尔河”。
这条大河首先流经尼福尔海姆，这一地区终年雾气弥漫，故而尼福尔海姆也被人们称为“雾之国度”。
在这一流域，河水似乎受到某种魔力影响，色泽漆黑，寒冷刺骨，水温低于冰点却并不结冻，河面上方还时常有幽蓝的火焰飘荡，就是极地著名的自然现象“冷焰”。
维穆尔河穿过尼福尔海姆，继续向南蜿蜒流淌，沿途先穿越“迷踪峡谷”与“铁森林”，而后流经“巨人国度”约顿海姆，继续南下进入米德嘉德地区。随着沿途气候渐暖，河面上空的“冷焰”现象也渐渐消失，温度适宜的河水中游弋着成群结队的鲑鱼和鲈鱼。
进入米德嘉德以后，维穆尔河分出一条被称为“蜜酒河”的支流，继续向南流淌，穿过“绞首森林”，进入亚尔夫海姆地区，于王子港附近汇入大海。维穆尔河的干流则转向东南方，横穿“阿萨半岛”，最终于半岛东部港口汇入“阿萨海湾”。
“阿萨半岛”和“阿萨海湾”，皆因当地的原住民阿萨族得名，时至今日阿萨族已经被来自旧世界的移民驱逐到西部的獠牙山区，殖民者在维穆尔河入海口附近的三角洲上建立起一座港口都市，也就是今日米德嘉德殖民地的首府“米德嘉德城”。
米德嘉德是来自旧世界的移民在新大陆建立的第一块殖民地。辽阔的土地上，矿场、庄园和村镇星罗棋布，然而即使是殖民地首府“米德嘉德城”这样的大城市，城门外数里就已经变成植被茂密的荒山，每到夜里，野兽与魔物就在城墙外徘徊，绝少有人敢在夜间的荒野中行走。
米德嘉德地区农业和渔业都很发达，辽阔肥沃的维格利德大平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种植园和牧场，玉米、小麦和马铃薯是当地的主要农作物，阿萨海湾盛产肥美的鲑鱼和鲈鱼，然而整个殖民地真正的经济支柱，却是以魔晶采掘精炼为代表的现代魔导工业和以魔晶出口为核心的远洋贸易。
毫不夸张地说，“魔晶”就是米德嘉德殖民地的血液和灵魂，没有魔晶，这片气候寒冷的殖民地就无法吸引数以万计移民前来定居，首府米德嘉德城也无法超越南方的莱顿港，成为神圣亚珊帝国最繁荣富裕的海外殖民都市。
1621年1月18日清晨，海岸上空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海平线处便传来嘹亮的汽笛声。数艘远航归来的魔晶蒸汽轮船，在港口灯塔指引下航向港湾，稍远的地方，一艘很不起眼的老式双桅帆船也在缓缓靠港。
“水星号”货船的甲板上，三个年轻人并肩站在船头，眺望越来越近的米德嘉德港。
居中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法师，白皙俊秀的脸庞带着些许好奇，右眼在晨曦的映射下焕发出异样的光芒，仿佛一颗镶嵌在眼眶中的黑宝石。
少年法师左侧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孩，正在不停地打哈欠，相比即将抵达的目的地，他似乎对舱房中的吊床更感兴趣。
站在少年法师右侧的是一位扎着双马尾的黑衣少女，身后斜背着一柄与窈窕身段很不相称的波刃巨剑，使人担心这位娇小玲珑的姑娘会不会被过于沉重的武器压垮。
“乔安，看到前方那个小岛了吗？那就是港口所在地，米纽特岛。”
双马尾少女是三人当中唯一的本地人，兴冲冲地向同伴介绍接下来的行程。
“货船会在米纽特岛抛锚，我们登岸以后就租一辆马车，通过‘国王大桥’前往米德嘉德城区。”
听了海拉尔的介绍，乔安才得知米德嘉德城的规划布局与莱顿港不太一样。
莱顿港的港口和城区是连为一体的，都在海岸边，米德嘉德城的城区和港口则是分离的，城区坐落在海岸上，港口、仓库、货栈、船坞乃至海关大楼都设在海岸附近的岛上，当中以一座大桥相连，也有驳船和渡轮提供便利的海上交通，往返一趟不过一个钟头。
这座充当客货码头的岛屿南北长约20里，东西宽约5里，如同一条狭长的豌豆荚漂浮在阿萨海湾，与米德嘉德港隔海相望。
与维格利德平原一样，这座小岛也是米德嘉德第三任总督彼得米纽特用不值钱的玻璃制品从阿萨族土著手中“购买”来的，故而以总督的姓氏命名为“米纽特岛”。
上午九点过五分，“水星号”在米纽特岛靠港。
乔安与麦克维尔船长握手道别，过后跟随海拉尔下船上岸。
海拉尔招手叫了一辆敞篷马车，等乔安和霍尔顿上了车，她转身对车夫说：“进城。”
“好的，小姐，请坐稳。”
车夫挥响皮鞭，两匹骏马拖着四轮马车不紧不慢地沿着街道小跑。穿过堆满大大小小货柜的码头，在跨海大桥跟前减速，前方车辆与行人排成一条长龙，似乎都在等候通关检查。
乔安他们在马车上一边闲聊一边观望四周的风景，大约过了十分钟，马车终于挪到桥头护栏跟前，两个穿制服的海关工作人员走过来，警惕地朝车厢里打量，似乎在查看他们是否有携带违禁品。
乔安以为他们会提出搜身的要求，或者盘问自己和同伴的出身来历，查看身份证件。结果却是虚惊一场，两位警官啥都没说就挥手放行了。
车夫似乎对这种走个过场式的检查方式早已习以为常，挥鞭驱车上了大桥，沿着平坦宽阔的马路向前行驶。
霍尔顿回头瞅了瞅桥头岗哨，忍不住吐槽：“这种检查有等于无，如果我是走私贩子，再蠢也不会把货物摆在明面上，塞进储物袋带进来就是了。”
海拉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以为就你聪明，有储物袋的人都不是平民百姓，况且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夹带就夹带了，海关职员不值得为这点小事得罪人。”
第164章：米德嘉德
“那么大宗货物呢？查得严吗？”霍尔顿似乎对走私交易很感兴趣。
“大宗货物通常不会从桥上走，港口有专门为货柜报关的地方，过后装驳船运进城区，至于你问查的严不严……”海拉尔古怪地笑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就这么说吧，在这座居民超过五十万的大都市里，至少有半数居民购买过走私商品，以走私为业者不下万人，米德嘉德城的繁荣主要源于兴旺的商业贸易，而走私是贸易活动不可或缺的润滑剂，你说查得严不严？”
乔安听她这么说，禁不住感慨：“这不就跟莱顿港一个样嘛！”
“米德嘉德城也好，莱顿港也好，包括更北边的新阿瓦隆，其实新大陆东海岸的港口城镇都对走私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海关税收最终都上缴远在陨星洋对面的母国政府，咱们殖民地居民守法纳税也落不到任何好处，还不如把这笔钱省下来塞进自己腰包，能逃税谁不逃啊！”海拉尔理直气壮地说。
乔安没有做声。从道德和法律的层面来讲，他觉得公然走私逃税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行为，但是就新大陆的现状而言，如同海拉尔所说，这种事太普遍了，法不责众。
从德林镇的自耕农到各大港口的贸易商人，抗税偷税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他就算不以为然也没法批评，否则就有亲疏不分之嫌。
“走私偷税这种事不值得骄傲，但是我完全支持你们米德嘉德人抗税到底！”霍尔顿面露诡笑，“你们这里闹的越欢，帝国当局就越恼火，本土与海外殖民地迟早会因为抗税问题反目成仇，到时候帝国当局非但无法从殖民地居民手中收取税金，说不定连殖民地本身也保不住。”
海拉尔不否认霍尔顿的恶意预言有可能成为现实，但是对他幸灾乐祸的态度很不爽。
“我们殖民地居民与母国政府闹翻，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你高兴个什么劲啊！”
“因为我是迦南人啊。”霍尔顿振振有词地回答，“我的祖国与神圣亚珊帝国在国际上是竞争关系，帝国殖民地发生动荡，本土的势力也必将受到削弱，敌人的不幸就是我们的福气，我当然有理由幸灾乐祸。”
“如果你是迦南王室继承人或者贵族高官，有这种想法还算合情合理，而你只不过是个离家出走的私生子，国家之间的纷争轮得着你操心？帝国与迦南的国力兴衰，与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有一个铜板的干系吗？”海拉尔辛辣地嘲弄道，“听你说话的口气，还以为你是微服出访的迦南王储呢！”
霍尔顿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尴尬地扭了扭脖子，没有接海拉尔的话茬。
海拉尔也不想太过刺激霍尔顿，没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转而向乔安介绍沿途风光。
马车行驶在连结米纽特岛与米德嘉德城区的跨海大桥上。这座“国王大桥”采用悬索结构，以魔法加固，长约两千码，最大跨度500码，桥宽十六码，设有三组双向车道，堪称米德嘉德乃至整个新大陆最宏伟的人造工程，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
马车穿过“国王大桥”，前方就是繁华的城区。整个米德嘉德城可以划分为六大区域，与大桥相连的是“码头区”，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商业中心，沿街店铺林立，从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来看，生意大多颇为兴隆。
与码头区相邻的是殖民地舰队停泊的军港，包括附近的军营在内，统称为“军区”，戒备森严，闲人免进。
除了靠近港湾的码头区和军区，这座城市还可以细分为行政区、上城区、下城区和学院区。
行政区是米德嘉德城的市政厅、总督府和议会大楼所在地，各级行政职能部门、银行、证券交易所以及各大公司的总部都设在这一街区。
“上城区”是城里富人们定居的别墅区，道路整洁，绿树成荫，治安优良，居住环境非常舒适。米德嘉德城的三大富豪家族拉瓦尔家族、利文斯顿家族、斯凯勒家族都定居于上城区。
相比秩序井然的“上城区”，米德嘉德的“下城区”就是肮脏和混乱的代名词，住在这里的居民既包括工人、小商贩、低级公务员和穷学生之类小市民阶层，也有衣不遮体的流浪汉和乞丐。
下城区的小市民大多住在带家具出租的狭小公寓里，乞丐和流浪汉则只能在贫民窟栖身。阴暗肮脏的街角盗贼横行，流莺遍地。垃圾桶旁必定聚集着一大群饥肠辘辘的野狗，瞪起泛着绿光的眼眸，不怀好意地打量过往行人。
“下城区很乱，是整个城市犯罪率最高的地方，你们初来乍到，最好别在这附近转悠，免得被人当成‘肥羊’宰。”马车路过下城区的时候，海拉尔正色警告乔安和霍尔顿。
“总不至于比你的故乡‘自由港’更乱吧？”霍尔顿笑着反问。
海拉尔被他这句话噎得干瞪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乔安也觉得霍尔顿这小子哪点都好，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长了一张讨人嫌的嘴，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往往一句话就能把人气到爆炸。要是霍尔顿不改掉这个毛病，恐怕迟早会因为这张臭嘴惹来祸端。
米德嘉德大学所在的“学院区”位于城市中央，从地图上看呈三角形，恰好被上城区、下城区和行政区围在当中，堪称这座城市的菁华区域。考虑到米德嘉德大学在整个新大陆教育界的龙头地位，在此求学的年轻人也无愧为这座城市的精英人才。
马车在米德嘉德大学附近的街区停下，海拉尔付了车资，带领乔安和霍尔顿前往大学校园参观。
作为一所私立大学，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园管理比莱顿学院更严格，乔安他们这样的外来者，哪怕有海拉尔这个在校生担保，也着实费了一番唇舌才说服警卫放他们进入校园参观。
第165章：新生活
海拉尔为乔安和霍尔顿当导游，领着他们在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园里逛了一圈。
现在还处于寒假期间，校园里颇为冷清，好在还有一个小食堂正常营业，为寒假留在学校进修的学生提供日常三餐。
海拉尔请乔安和霍尔顿在学校食堂吃饭。菜品还不错，就是价格比莱顿学院贵得多，这大概是因为米德嘉德地区农牧业不如南方发达，食品价格也就显得更贵。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本年度的研究生报考截止日期是三月一日，现在距离报考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出于专心备考着想，乔安和霍尔顿急需寻找一所舒适方便、价格公道的寓所。
吃过午饭，海拉尔就带着乔安和霍尔顿走出校门，张罗着帮他们在学院附近的街区租一栋带家具的公寓，作为报考前这一个多月的临时栖身之所。将来考上研究院以后，可以继续住公寓，也可以选择租住学校提供的宿舍。
三个人在学院区打听了一圈，经过全面比较，最后由海拉尔拿主意，选定一套公寓。房子位于大学背后的街区，比较僻静，适合专心求学。
这是一座木结构的二层楼房，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内部设施倒还过得去，最让乔安满意的是收拾得非常干净。
房东哈德森太太是一位寡居的老妇人，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儿子在军队服役，家里只剩她一人守着老房子，怪寂寞的，就决定把二楼租出去，一来家里显得热闹些，二来也是想赚点养老金。
哈德森太太自己住在一楼，养了两条大狗，三只肥猫，都挺乖的。
二楼公寓是三室一厅的格局，房东为租客提供日常三餐和清洁服务，食宿费都包含在内，月租金三十金杜加。
这笔租金当然不便宜，然而为了求学，房租贵点也没办法，况且与附近其它待租公寓相比，30金杜加的租金就已经算是很实惠的了。
房东太太告诫乔安他们：最好快拿定主意，否则等这栋公寓被别人租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海拉尔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出面与房东太太讨价还价，经过一番细致到菜单的磋商，最终敲定了租房合同。
霍尔顿与乔安合租二楼，均摊房租，合用一间客厅。
还有一间空屋，乔安可以在这里进行炼金术和法术实验，霍尔顿也需要一间画室，这间空屋正好作为两人合用的工作室。
如果有朋友夜间来访，比如海拉尔，工作室稍微拾掇一下，拉开折叠床就可以当做客房。
乔安和霍尔顿的换洗衣物都随身装在储物袋里，乔安的行李就是一大堆书，霍尔顿的行李主要是笛子、小提琴、手风琴之类乐器，还有绘画用的工具和颜料，很快就整理好了。
海拉尔以女主人的姿态在公寓里巡视了一圈，左手拿着一个小笔记本，右手握着一支铅笔头，把自己认为还缺少的东西都记下，然后风风火火地跑下楼，不出半个钟头就买回来两大提篮日用品，从毛巾、拖鞋、睡衣到蜡烛、肥皂一应俱全。
海拉尔帮乔安把卧室和客厅拾掇齐整，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亲手把公寓布置成一个“温馨舒适的小窝”。
“财迷姐，怎么不帮我也布置一下？”霍尔顿满脸幽怨地问。
“你这个人太下流，像我这样洁身自好的女学生，可不敢进你卧室怕你耍流氓。”
海拉尔嘴上说得刻薄，其实也没有过于厚此薄彼，帮乔安采购的那些日用品，也都给霍尔顿捎带了一份。
收拾好了房间，窗外夜色渐深。楼下餐厅传来清脆的铃声，是哈德森太太做好晚饭，招呼房客下楼用餐。
壁炉烧得暖烘烘，烤得松脆的杏仁华夫饼先摆上桌，然后是拌莴苣色拉、奶油蘑菇浓汤和今晚的主菜，鹰嘴豆炖猪腿。
哈德森太太的厨艺真不错，几道家常菜烧得美味可口，海拉尔对淋上枫糖浆的华夫饼尤其满意，一盘子点心基本被她包圆了。
吃过这顿丰盛的晚餐，海拉尔心头最后的疑虑也消散。随手抓起一只趴在壁炉旁打瞌睡的肥猫，搁在膝盖上一边熟练地撸毛，一边对乔安和霍尔顿说：“你们俩都来自远方，本来我还有点担心你们吃不惯本地家常菜，还是房东太太厉害，一顿晚餐就征服了两个外乡人的胃。”
霍尔顿也想抱一只猫撸，可是不知怎么搞的，猫咪和狗子们似乎有点怕他，还没等他靠近就全都跑掉了。
霍尔顿悻悻地耸肩：“安德森太太的厨艺是不错，如果她家的猫咪对我也能亲切一点就更好了。”
乔安笑了笑，心想猫咪们大概是不太喜欢诗人身上那种异国风情？虽说这对人类尤其年轻姑娘而言，称得上是一种独特的魅力。
三人围着餐桌闲聊了半个钟头，喝过咖啡就回到楼上客厅。海拉尔见天色已晚，犹豫要不要告辞。
“你住学校宿舍吗？”乔安随口问她。
“不住宿舍，我在上城区的亲戚家里寄住。”
“那可是挺远的，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就别走了，在这里凑合一夜。”乔安指指自己的卧室，“你亲手布置的‘小窝’，不想亲自体验一下？”
海拉尔笑了笑，在烛台的映照下，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客房还没布置好，我占了你的卧室，你自己睡哪儿？”
“我看书会看到很晚，困了就在客厅沙发上打个盹，睡上两个钟头也就够了。”乔安实话实说。
“算了吧，法师别的事可以将就，睡觉可不能随便凑合。”
海拉尔起身，推开乔安卧室房门，走到床前，忽然以跳水的姿态纵身飞扑到床上，在床垫上来回翻滚，又把脸深深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就这样默不作声的持续数秒。
乔安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她，搞不懂她这是在干什么。正纳闷的时候，海拉尔由床上撑起上身，回眸一笑：“好了，我已经体验过啦！”
第166章：失语术
乔安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问海拉尔：“所以你还是要走？”
“亲戚家里还有些琐事需要我帮忙处理，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很忙，我会尽量抽空过来探望你们，如果实在来不了，就等开学后再见面吧。”
海拉尔坐在床沿穿好靴子，起身向乔安走过来，似乎犹豫要不要给他一个道别的拥抱，终究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握了握他的手就下楼了。
乔安捧着烛台跟在海拉尔身后，帮她照亮年久失修、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的木楼梯，一直送她出了门，坐上出租马车，挥手道别过后才回到二楼。
霍尔顿刚洗过头，顶着湿漉漉的乱发走出浴室，见只有乔安一人在客厅，唇间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
“今晚‘财迷姐’在你房里睡？”
“她亲戚家里有事，得赶回去帮忙。”
“嘿！刚回来能有什么急事？女孩子脸皮薄，你怎么不挽留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乔安觉得他是在小题大做。
霍尔顿拍了拍额头，一脸无奈：“你小子可真够单纯的……算了算了，我还是少管闲事吧，免得好心反而办坏事。”
乔安不太理解他的用意，转念一想，反正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就懒得花心思琢磨了。
……
两个同龄少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还挺融洽，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志同道合。
好比乔安和霍尔顿，无论性格还是兴趣都找不出共同点。
自从租下那栋位于大学附近的公寓，乔安几乎足不出户，从早到晚埋头钻研法术，偶尔感觉累了，就下楼去喂房东家的猫。
陪猫咪玩耍，是乔安新发现的减压诀窍，效果出奇的好，原理未明。
霍尔顿的生活节奏与乔安完全不合拍，像蝙蝠似的昼伏夜出，经常睡到中午才起床吃饭，夜深人静地时候才回来，彻夜不归的情况也偶有发生。
如果问他在忙碌什么，答案无外乎参加各种文艺界的沙龙聚会，不是去看画展，就是去听歌剧。
乔安自认为缺少艺术天赋，每当霍尔顿邀请他同去参加文艺活动，他也总是推辞婉拒，一来不想耽误学业，二来也是真的欣赏不来。
但是他完全支持霍尔顿多多参加这样的活动，毕竟艺术家需要这样的氛围和环境才能打开眼界，激发出灵感的火花，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转眼间到了一月底，乔安来到米德嘉德城已经快两周了。
在这些天里，他把绝大部分精力花在一件事上原创一个法术，作为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敲门砖”。
早在自由港的时候，乔安就在海拉尔的建议下着手研发新法术，思路是以一个成熟的法术为原型，修改其法术构型，衍生出一个功能全新的法术。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乔安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作为“原型”的法术，后续工作无非在原型的基础上增删修补。
经过层层筛选，乔安最终决定将“目盲耳聋术”作为原型法术。
这个死灵学派2环法术是他从“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抄录来的，施法成功后可以将“负能量”注入百尺开外的一个指定生物体内，破坏其生理机能，如果对方的体魄不够强健，抵抗不住负能量的侵蚀，就会永远丧失听力或者变成盲人具体造成哪处感官损伤，由施法者决定。
乔安在刚开始学习“目盲耳聋术”的时候，曾经怀有一个疑问。
既然这个法术可以使受术者丧失听力或者视力，为何在设计之初不增加一个使受术者变成哑巴的选项？
是法术的发明者有所疏漏，或者认为视觉和听觉比发声能力更重要？
这个疑问困扰了乔安很久，直到他对“目盲耳聋术”的法术构型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解剖，过后才恍然醒悟这个问题比自己想象中复杂的多。
“目盲耳聋术”的发明者并非不想拓展出“致哑”效果，而是根本办不到！
世人常把失明、耳聋和哑巴三种常见残疾相提并论，其实这种分类方式并不合理。
“失明”是接收视觉信号的器官（通常是眼睛）出了问题，“耳聋”则是接收声波讯号的器官（通常是耳朵）出了故障，这两种疾病可以归为一类。
但是“哑巴”不一样。
“声带”作为发声器官，并非如眼睛和耳朵那样被动接受外界讯号，而是通过震颤发声，主动向外界传递声波讯号。
“主动”与“被动”，对应着两种不同的法术构型，故而一个法术可以兼容“目盲”与“耳聋”，却很难兼容“致哑”，如果非要把这个另类的效用容纳进来，就要付出代价更高的魔力上限，更高的法术阶位。
“目盲耳聋术”已经是一个优化到极致的2环法术，在不提升法术等级的前提下，根本挤不出足够的魔力用于兼容“致哑”效果。
经过充分的准备，乔安确立了自己的研发课题，并且将这个预想中的新法术命名为“失语术”，其功效就是使受术者丧失说话能力，沦为连一个完整音节也发不出的“哑巴”。
相比“目盲耳聋术”，“失语术”似乎显得很鸡肋。
在实战中，把一个强大的敌人变成瞎子或者聋子，能够有效削弱对方的战斗力，但是把人变成说不出话来的“哑巴”，有什么意义？
的确，让一位强壮的战士闭上嘴巴，并不会妨碍他挥剑杀人，但是乔安压根就没把这类人物作为自己的假想敌。
他苦心发明“失语术”，主要是用来针对施法者！
尤其是“法师”和“术士”这样的奥术施法者，通常体质较为虚弱，对“失语术”的抵抗力也更弱，一旦被这个法术击中就无法发声吟咏咒文，除非对方擅长“法术默发”这样的超魔技艺，否则就等于被彻底废除了施法能力。
如果自己的研发方案能够实现，乔安认为“失语术”可以在实战中起到“禁魔”作用，这个法术将比同级别的“目盲耳聋术”更实用。
第168章：实验体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
在乔安之前，难道就没有其它法师想到这个好点子？
其实并非别人短视，而是这里存在一个思维盲区。
有一个名为“降咒”的死灵系法术，也能使受术者变成哑巴，而且降咒的威力还远不仅于此，施法者可以自行修改诅咒效用，使人变成聋子、瞎子、哑巴乃至某项生理机能失调，都在法术的效能范围之内。
问题在于降咒是一个4环奥术，至少7级法师才能施展。有能力创新法术的法师，等级通常不会比7级更低，对他们而言，有了功能更齐全、更强大的降咒，就不需要特地发明一个“失语术”了。
至于那些还没有能力学习4环“降咒”的低阶法师，即便想到了乔安这个点子，也没有能力完成这个新法术的研发工作。
有能力的人没有动力，有动力的人又欠缺能力，结果就导致时至今日“失语术”也没有被发明出来，直到乔安这个既有能力又有动力的天才少年出现。
理清思路过后，乔安接下来就把作为原型参考的“目盲耳聋术”大卸八块，挑选出有用的一部分构型，稍加修改移植到“失语术”的构型当中，先搭建起一个大体的框架，然后在进行增删修补，整个研发过程就像“盖房子”。
这项工作其实早在三周之前就已经开始，乔安在搭乘“水星号”旅行期间就完成了研发“失语术”的初步工作，在米德嘉德城定居过后继续推进研发工作，在此期间也遇到了不少障碍，多数不难解决，唯独一个难题困扰了他长达一周之久，直到昨天傍晚才拿出妥善的解决方案。
这个难题，还得从“失语术”的原型“目盲耳聋术”说起。
如果用文字来简单概括“失语术”的法术构型，就是调用“负能量”对受术者的发声器官通常是声带造成永久性的黯蚀伤害，使之病变萎缩，丧失震颤发声的功能。
相比伤害半暴露在体表的眼睛和耳朵，伤害位于人体内部的“声带”无疑更难，为了实现致哑效果，乔安不得不调用更多的负能量参与攻击。
抽取负能量就好比从井中抽水，想提高抽水效率就得用功率更大的抽水机，也就意味着更高的魔力能级。
乔安可不想把“失语术”搞成3环法术，那就太浪费了，在不升环的前提下，只能通过调整法树结构来解决这一难题。
所谓调整法术结构，说白了就是搞平衡，分大饼。调用负能量这一环节需要更多魔力，别的环节就要“挤一挤”，做出一些牺牲。
比如施法时间，原定3秒，延长到6秒，节省出来的魔力用来提升供能效率刚刚好；或者把法术的基础射程由400尺砍到100尺，腾出来的魔力用于加强供能效率也行。
如果舍不得牺牲施法效率和法术射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还真有一个办法，就是增设施法素材。
能够显著提升负能量抽取效率的材料有很多，其中最常用、性价比最高的材料莫过于黑玛瑙。
经过反复测算，乔安确认施法时搭配一小块市价5个金杜加的黑玛瑙，刚好可以使抽取负能量的效率达到他的要求。
这件事给乔安造成很大触动：法术构型的优化过程，本质上是一个成本转移的过程，成本最终要由金钱来体现，缺少这价值5个金币的黑玛瑙，哪怕你聪明绝顶也搞不定。
反之，如果你有足够多的钱，毫不吝惜地挥霍昂贵的施法材料，哪怕法术构型本身漏洞百出，没有经过妥善的优化，在大多数情况下，照样可以用金钱来弥补缺陷，砸出与精心优化过的法术相同的效果，甚至比后者更强。
说的直白一点：两个人的施法水平差不多，谁更有钱，谁就更“优秀”。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或者说是资本的力量更准确。正是因为认识到这种无可匹敌的力量，当代那些在奥法领域做出建树的知名学者，背后大多有财力雄厚的金主提供支持。
如果一个人自己缺乏资本，又自命清高，不屑拿自己的聪明才智换取金钱，那就只能碰运气了，如果运气不好，怀才不遇抑郁而终也不稀奇。
乔安当初消灭塞壬女妖的时候，顺带缴获了女妖们收集的一口袋各色宝石，其中包括两颗足有拳头大小的黑玛瑙，价值不下两百金杜加。
乔安把大块黑玛瑙仔细切割成指甲盖大小，一小片就足以发动一次“失语术”。
到今天为止，乔安已经搭建起“失语术”的法术构型，准备好了施法素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进行**实验，试试看这个法术是否真的能够如同理论上那样使人变成哑巴。
对乔安而言，这是最麻烦的环节。
他该去哪里寻找实验体呢？
花钱雇佣人参加实验吗？然而“失语术”实在太危险，好端端的人，谁愿意变得终生残疾？
只要钱给足，或许能够买来甘愿卖命的人，可惜乔安付不起这笔钱。
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书桌，推开卧室窗户，站在二楼窗前眺望远处的街景。
大学校园附近有一条商业街，是整个学院区最繁华的地带。时当上午，金色阳光洒在街头，堆在行道树下的积雪泛起柔和的反光。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乔安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荡，隐约流露出阴鸷之色，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闯进他的脑海。
从他所在的二楼窗台，与商业街大约有两百码的直线距离，街头行人的交谈声传到这里已经微不可闻，那么相应的，忙于逛街购物的人们也不太可能听见他在窗口吟咏施法咒文。
行走在街头的男男女女，从穿着打扮来看，大多是不具备超凡能力的普通市民。乔安不禁设想：
如果自己在窗口偷偷施放“失语术”，随机挑选一个路人作为施法目标，过后隐形跟踪那个变成哑巴的倒霉鬼，观察他在突遭横祸之后的反应，岂不是很有趣？
更重要的是，他不需要为这些随机挑选出来的路人支付一个铜板的佣金。
第169章：学术道德
街头随机挑选的实验体，不需要花钱，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而且被识破的几率近乎为零，要不要试试看呢？
邪恶的念头在乔安脑海中膨胀，几乎撑破他的道德底线。
“不！绝不能那样做！”
乔安猛然背转身去，咬紧牙关，紧捂住颈后那颗发烫鼓胀的畸形眼球，克制住犯罪的冲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对于乔安这样的施法者而言，由于拥有超凡能力，那些主要用于限制普通人的法律其实对他们这个群体的约束力很有限，很多时候，真正能够促使他们尊重社会秩序的，仅仅是心中的道德底线。
一旦**失去节制，冲破这层道德底线，施法者对社会秩序造成的破坏远比普通人大得多。
乔安觉得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社会人”，对自己的人格和道德底线应该有最起码的尊重。
如果突破这道底线，别人会怎样他不清楚，对于他这样一个具有异怪血统的人，必定会在反社会和反人类的道路上愈陷愈深，最终成为一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怪物。
乔安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在道德底线的边缘试探，不允许自己拿无辜的路人当靶子，实验一个非常残忍的法术。
毁了无辜者的健康和幸福，他自己也不会从中获得快乐。
既然不打算以犯罪的方式完成“失语术”的最后一个研发环节，又该如何解决这一现实困境呢？
无论如何，乔安必须在活生生的实验体上检验自己新发明的法术，不经过这一关就无法确认“失语术”是否真的有效。
乔安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拿路人做实验违背了他的原则，那么退而求其次，拿十恶不赦的死囚做实验怎么样？
乔安对这个想法还有些犹豫，倒不全是出于道德考量，更主要的是他没有获得死囚的门路，不知道该去找谁打交道。
狱卒？典狱长？米德嘉德市政府？
想想就觉得麻烦，头疼！
拿人类死囚做实验太麻烦了，那么地精、兽人、豺狼人之流怎么样？
这些类人生物的生理构造与人类相仿，而且十有**不是什么好东西，拿来做实验也不需要内疚。
当然，这些邪恶生物都不好惹，想生擒活捉需要冒一些风险，而且乔安刚来米德嘉德城没几天，还不清楚附近什么地方有上述邪恶类人生物出没，有必要找人打听一下。
如此想着，乔安就下楼去厨房找正在准备午餐的安德森太太，想就这个问题跟她聊聊。
刚走到楼梯口，一只黑白相间的胖猫迎面跑来，很熟练地在乔安脚上蹭了蹭，撒娇似的喵喵叫。
乔安抱起猫摸了摸，忽然触发灵感。
“失语术”并没有限定只能对类人生物有效，只要是通过振动发声的生物，都可以作为实验体，比如鸡、鸭、猫、狗之类的小动物。
既然不便拿活人做实验，为何不去集市上买一些活鸡活鸭当做实验体呢？
如果在鸡鸭身上证实“失语术”的确有效，下一步再考虑进行人体实验也不迟；反之，要是对鸡鸭尚且不管用，表明这个法术还不够完善，有必要回头修改。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抱着猫咪走进厨房，把自己的打算向安德森太太简单解释了一下，给她四个银杜加，请她下午买菜的时候捎带买几只小公鸡回来。
乔安特地强调买公鸡，是因为公鸡比母鸡更活泼，啼鸣声更洪亮。
安德森太太在大学附近住了半辈子，之前也曾把公寓租给奥法专业的年轻人，早就发现这些施法者大多具有某种怪癖，对乔安提出的要求也见怪不怪，当天傍晚就把四只小公鸡拎回家，养在厨房后院的笼子里。
乔安向房东太太道谢，过后就兴冲冲地跑到后院，蹲在鸡笼旁边，双手抱膝，认真端详四只小公鸡。
公鸡们正在啄食玉米粒，发觉乔安走过来，先是一边啄米一边警惕地打量他，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鸡们或许是觉得太无聊，就懒得理他了。
乔安可不觉得无聊。通过细致的观察，他确认四只小公鸡都很健康，啄米时偶尔会发出咕咕的叫声，可见它们的声带都没有问题。
为了确保不出岔子，他还施展“高等内视术”，借助法术查看公鸡们的身体情况，结果证实了他的观测结论。
乔安把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以铅笔记下日期，然后根据四只小公鸡的外观特征为其编号，分别是：大花、二花、小白和小黄。
接下来，乔安选定“小白”作为第一个实验体，取出一小片黑玛瑙，尝试对它施放自己发明的2环“失语术”。
“nucumna！”
乔安咏出一句代表“削弱和致残”的精灵语咒文，抬手指向笼中那只羽毛洁白的小公鸡，手中黑玛瑙嗡嗡震颤，随之碎裂成尘。
在法术咒文与黑玛瑙的引导下，乔安周围的魔网发生共鸣，以无数纤细的魔力丝线为管道，将高浓度的负能量抽取出来，循着乔安手指方向，化作一道苍白的光束射向鸡笼。
笼中的公鸡们感受到伴随负能量流袭来的阴森气息，全都吓得扑腾翅膀连声啼鸣。
负能量流像是长了眼睛，绕过其它攻击，自动追踪乔安指定的那只白羽公鸡，迅速侵入其体内，聚集在喉部，侵蚀它的声带。
“小白”的喉咙像是被泼了一瓶浓硫酸，刚刚还在咯咯惊叫，遭受“失语术”侵蚀过后立刻失去发声能力，痛苦地扭动脖子，嘴巴开合，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看到小公鸡难受的样子，乔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为了研究“失语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在心里对“小白”默默地说一声“对不起”。
莫名其妙的被人变成哑巴，“小白”当然很不舒服。好在就乔安的观察来看，“失语术”除了破坏公鸡声带，并没有造成其他附带伤害。
第170章：养鸡日志
“小白”焦虑地在笼子里徘徊，竭力想发出啼鸣。
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当它发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得被迫接受现实，也像其他公鸡那样，埋头啄食玉米粒，不再纠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乔安在旁边观察，看到“小白”默默接受了这场无妄之灾，食欲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先是松了口气，过后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哀。
仔细想想，除了逆来顺受，“小白”也没有别的选择。它只是一只鸡，注定无法拒绝成为人类的盘中餐或者实验品，与其为自己无力摆脱的厄运犯愁，还不如趁现在还活着，尽情吃个痛快，至少不必做个饿死鬼。
从这个角度来讲，那些崇尚“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其实与“小白”的心态差不多，只不过鸡不懂什么叫做“悲观”，只是发乎本能的随遇而安，人类却因其更发达的智慧，更细腻的情感，体会到更深刻的绝望与幻灭。
第二天，乔安在鸡鸣中醒来。匆匆披上外套，脸都顾不得擦一把就跑下楼，去厨房后院观察他的实验体。
木条编成的笼子里，三只小公鸡挺胸昂首，神气活现地打着鸣，像是在比赛唱歌。
“小白”歪着脑袋，眼中满是困惑，几次试图引吭高歌，结果却都发不出一丝声响。或许是不想再体验挫败感，它索性放弃清晨打鸣这一与生俱来的习惯，背对同伴，埋头啄食玉米粒。
乔安怀疑“小白”是在用无节制的进食发泄残疾带来的抑郁情绪，最起码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忘记不愉快的事。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把自己吃成一只大肥鸡，距离被宰杀烧熟的那一天也就更近了。
“简直就像是在自杀。”
乔安感慨了一句，过后打起精神，再次施展“失语术”。这一回，他把刚刚叫的最欢的那只小公鸡“二花”也变成了哑巴。
虽说有些同情这些活生生的实验体，但是乔安不得不承认：得益于公鸡们的牺牲，到目前为止实验进行的很顺利。
看到自己发明的法术在公鸡们身上获得预想中的功效，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次日清晨，只有两只鸡在打鸣，“小白”和“二花”都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乔安早早的下楼查看，在实验日志上作出记录，过后施法把“大花”也变成哑巴。
第四天清晨，乔安起床时没有听见公鸡打鸣，这让他感到很意外，连忙穿上衣服下楼查看。
走进厨房后院，远远听见一声微弱的鸡鸣，旋即便被更为猛烈的扑打声盖过，啼鸣转而变成呻吟。
乔安越发感到诧异，连忙跑到鸡笼跟前，蹲下身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笼子里最后那只声带完好的小公鸡，黄色羽毛上血痕斑斑。每当它试图按照习惯引吭啼鸣，欢庆晨曦的到来，其余三只已经失去啼鸣能力的公鸡就扭过头来，集体以一种仇视的眼神盯着它。
“小黄”怯懦地缩向笼子角落，刚刚发出一声低鸣，“小白”脖子上的翎毛就瞬间炸了起来，拍打翅膀朝它猛扑过去，在它头上、身上疯狂啄咬。
四只小公鸡刚被买回来的时候，体型都差不多。但是经过三天的喂养，最先变成哑巴的“小白”几乎是夜以继日的疯狂进食，体型和重量明显超过了“小黄”，性情也变得更为扭曲暴戾，打起架来简直像发疯，可怜的“小黄”被它啄的满脸懵懂，既不明白“小白”为何欺负自己，也没有能力反抗。
其余两只小公鸡，“二花”和“大花”，就在旁边默默看着，既不参与斗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神态就像它们的声带那样木讷。
乔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施展“法师之手”推开骑在“小黄”背上疯狂撕咬的“小白”，阻止它行凶。
从他刚才的观察来看，“小白”似乎在嫉妒“小黄”还能发出啼鸣，进而以暴力宣泄嫉妒情绪。
“大花”和“二花”虽然没有参与争斗，但是从它们的神态也看不出对“小黄”的遭遇怀有同情，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乔安想不通，这四只三天前还相处和睦的小公鸡为何突然反目。
这显然不是为了争夺地盘、食物或者配偶，倒像是他的法术实验使公鸡们分裂成不同的团体，进而产生矛盾。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很深奥，或许应该归入心理学、社会学乃至哲学的研究范畴，而他只是一个小法师，对奥术知识之外的学问所知不多，况且这也不是他的研究重点。
乔安挠了挠头，打消心头杂念，取出一小片黑玛瑙，施展2环“失语术”把“小黄”也变成了哑巴。
鸡笼里陷入寂静。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小黄”徒劳的抖动脖子，试图发声，却连一声啼鸣也发不出。
“小白”、“大花”和“二花”在旁边歪着脑袋注视“小黄”，不多时就对它失去兴趣，转而埋头啄食玉米粒。
第二天清晨，乔安在寂静中醒来。想起自己养的那一笼鸡，就下楼来到后院查看。
四只小公鸡都很活泼，“小白”对“小黄”也没了昨天疯狂啄咬的凶劲，看起来相处的很融洽。
乔安观察“小黄”的时候，“小黄”也看似无意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乔安仿佛从这只小公鸡的眼中看到一丝感激的意味。
它感谢我什么呢？
乔安不禁纳闷。
如果“小黄”足够聪明，应该憎恨损害自己嗓子的人才对。
然而乔安在它眼中看不出恨意，或许是在感谢自己把它也变成了哑巴，变得跟其它三只公鸡一样，使它不再显得特立独行，也就不会再受到同伴的冷落和欺凌。
乔安不认为鸡的感情有这么丰富，思维能力有这么发达，所谓“感激的目光”，很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但是不知为何，这种想法使他感到不寒而栗，不敢独自面对笼中四只沉默的公鸡，像是逃跑似的匆匆离开庭院。
第171章：理性与情感
当天晚上，安德森太太又在餐桌旁念叨，劝乔安把那四只小公鸡宰掉。
实验已经做完了，公鸡都喂得膘肥体壮，又不能生蛋，还留着有啥用？
不如宰了吃肉。
乔安昨天还不同意杀鸡，但是今天他的想法有了变化，默默点了下头，同意把那四只小公鸡交给房东太太料理。
第二天一早，鸡笼空了。
乔安和霍尔顿的早餐桌上，有两大碗鲜美的炖鸡汤。
安德森太太还说剩下两只更肥的小公鸡，已经用香料腌上了，留着晚上给他们烤了吃。
霍尔顿对房东太太的安排很满意，喝着鸡汤，赞不绝口。
乔安没有喝鸡汤，推说自己这两天肠胃不太好，吃不下油腻的东西。
从理性的角度讲，其实乔安并不反感吃掉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实验动物，尤其是鸡鸭之类家畜，本就是养来给人吃的，不吃反而是一种浪费。
只不过，人的情感与理性总是会发生抵触。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心态，消除心理障碍，直到能够以一种泰然自若的心态面对桌上那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
抛开这些杂乱的感触，仅从实验结果来看，乔安发明的“失语术”表现良好，使他很是欣慰，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白付出。
实验证明“失语术”对公鸡这样的动物有效，但是并不能就此推导出“失语术”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其它物种同样有效，毕竟不同物种的发声器官构造也不尽相同，为了完善“失语术”，乔安还得继续进行**实验。
这一次，他选择的目标是“类人生物”。
……
二月初的一个夜晚，米德嘉德城外，一条半人半鹰的身影披着朦胧的月光乘风飞翔，在雪地上投下一条修长的黑色剪影。
鹰人的身影渐渐远离身后那座繁华的港城，沿着海岸线向西南方飞行，掠过一片片齐整的农田，一座座气派的庄园，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道路，身下的景色渐变荒凉，取代城镇和庄园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丛林。
乔安一口气飞出两个钟头，收敛双翼降落在崇山峻岭间，在一条结冻的小溪边着陆。
此刻他落脚的这片荒山野岭，距离米德嘉德城的直线距离已经超过100里，四周尽是披着积雪的针叶林，荒凉寂静，杳无人烟。
这座荒山被当地人称为“百伦山”。
从乔安所在的半山腰向上眺望，高耸的山巅隐没在云雾间，据安德森太太说，百伦山顶的洞穴中盘踞着大群鹿头鹰身的怪兽，凶猛残忍，嗜食人心，偶尔会从山巅飞下来袭击过路的行人，但是乔安到目前为止还没亲眼见过这种传说中的怪物。
从山腰向下眺望，隐约可见山脚下大大小小的采矿场遗迹。早在20年前，百伦山麓以出产魔晶矿石著称，吸引来数以千计的矿工和投资者，不顾遭受山顶魔物以及林间野兽袭击的风险，争相在山脚下开掘矿坑，指望大发横财。
可惜百伦山的魔晶矿脉远不像人们预想中那么丰富，不出十年就被开采枯竭，无利可图的矿场相继破产关闭，矿工也都离开此地另谋出路。
废弃的采矿场渐渐被灌木和杂草覆盖，历经十年闲置已成一片死寂的废墟，只是偶尔会被路过的野兽或者盗匪利用起来，充当栖身的巢穴。
乔安之所以大半夜不辞辛苦地飞到百伦山区，为的是研究新发明的2环法术“失语术”。
为了寻找类人实验体，乔安曾向房东安德森太太打听，米德嘉德城附近有哪些盗匪横行的危险地带，最好是频繁有地精或者兽人出没的那种。
安德森太太给他提供了三个备选地点：位于维格利德大平原西部的维穆尔河谷；米德嘉德北部，靠近“铁森林”的魔晶矿区“太古深渊”金伦加；还有就是位于米德嘉德南部，介于“温泉镇”与“自由港”之间的百伦山。
这三个地方都是当地居民公认的危险地区，但是危险的根源各不相同。
首先拿维穆尔河谷来说，安德森太太之所以认为这一地区很危险，是因为该地是米德嘉德殖民者与阿萨族人都在试图争夺的地盘，当地常有阿萨猎骑出没，专门袭击殖民者，一旦得手就大开杀戒，甚至还会把死者的头发连带头皮整个割下来，作为战利品带走。
殖民者与原住民积怨甚深，再加上殖民地的各大报刊浓墨重彩渲染阿萨族猎手杀人割头皮的血腥风俗，进一步加深了殖民者对原住民的畏惧与憎恶，称之为残暴的“野蛮人”。
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维穆尔河谷作为原住民势力与殖民兵团的冲突区域，当然会被安德森太太这样的普通市民视为危险地带。
乔安在家乡亚尔夫海姆的时候，与当地的阿萨族人相处融洽，还曾受康蒂一家邀请前往阿萨族的聚居地做客，关系就像家人一般亲密；去年冬天来到米德嘉德，旅途中遭遇雪怪袭击，幸而被出身于北方阿萨族沃尔松格部落的洛根一家搭救，在石柱镇做客期间，还被沃尔松格部落的长老们授予“荣誉镇民”头衔。
因为这些际遇，乔安虽然出身于殖民者家庭，却从不把阿萨族原住民当做自己的敌人，更不曾想过要消灭他们，抢夺他们的土地。对于殖民者以暴力为后盾进行野蛮扩张的做法，乔安固然无力阻止，却也不想参与。
在乔安看来，原住民和殖民者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他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他随便在城里找个路人做实验，同样不允许他随便抓个阿萨族人当实验体。
排除了“维穆尔河谷”，乔安还有“太古深渊”和“百伦山”这两处备选实验场地。
第172章：百伦山的地精
“太谷深渊”金伦加是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大、最深的一道裂谷，由约顿海姆一直延伸到米德嘉德，自北向南全长超过两千里，深不见底，堪称惊世奇观！
说起“太古深渊”的来历，原住民有很多相关的神话传说。对殖民者而言，这些古老的传说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伦加是全世界最令人眼红的“聚宝盆”，深渊由浅层直至深层，分布着丰富的魔晶矿脉，已探明的矿石储量，比全世界其他地区的魔晶矿储量加起来更多！
丰富的魔晶资源固然吸引来很多渴望大发横财的殖民者，但是想在金伦加矿区讨生活可并不容易。
殖民者口中的“太古深渊”，其实只是能够从地表观察到的大裂谷，而在裂谷深处，还有无数裂隙通往更为深邃的“幽暗地域”。
“幽暗地域”是位于大地深处的阴暗世界，由无数巨大穹洞、隧道、沟壑乃至宏伟而神秘的地下城构成。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异怪横行，魔物层出不穷，很可能是世间最危险的地带。
来自“幽暗地域”的邪恶魔物，时常袭击设立在裂谷中的矿场，除了财迷心窍的采矿者，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不想靠近那种鬼地方，乔安当然也不例外。
排除掉过于危险的“太古深渊”，乔安就只剩下“百伦山”这一个选项。
从四天前起，乔安每晚都会变成鹰人飞到这座荒山，搜寻可供作为实验体的邪恶类人生物。
哈德森太太声称这片山林中有着成群结队的地精，然而乔安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山林间倒是有不少松鸡和野兔，偶尔可见趴在树洞里冬眠的熊，唯独难得一见地精的身影！
来到百伦山的第一个夜晚，乔安运气不错，在山腰小溪附近的林间逮住一只地精。这头大身子小的猥琐家伙行色匆匆，似乎正在逃避什么。
乔安见猎心喜，也没想太多就施法把这只地精变成哑巴，遥控“法师强袭掌”抓起满脸惊骇的地精飞到山脚下，找了一处废弃矿坑将它关押起来。
为了防止地精逃跑，乔安亮出“塑石魔杖”，把坑洞的土质层变成石板，洞口也用一层石板封起来，只留出两个拳头大的窟窿，作为投放食物和观察地精的窗口。
第二天夜里，乔安又飞至百伦山区，观察囚禁在矿坑中的地精。
这猥琐的小东西蜷缩在坑里打盹。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扭住它的耳朵扯了扯，把它从睡梦中唤醒。
地精惊醒后露出满脸惶恐的神态，张大嘴巴，本能的想喊叫，却连一个完整的单词也说不出，只是偶尔有低沉沙哑的“呃呃”声，从喉咙深处迸出来。
乔安在实验日志上记录下自己观察到的细节，对“失语术”在地精身上发挥的作用很满意。
地精徒劳的挣扎了一阵子，过后就瘫软在墙角懒得动弹，从他有气无力的神态和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来看，显然非常饥饿。
乔安变回鹰人形态，飞到附近的林子里兜了一圈，回来时手中提着一只扭断脖子的松鸡，透过石门上开凿的孔洞硬塞进去。
地精看到食物，晦暗的眼眸立刻明亮起来，迅速猛扑过来，抓起松鸡，毛都顾不得拔就往嘴里塞，咬得鲜血飞溅，咯吱作响。
乔安静静观察，直到地精将整只松鸡吞下肚，满足的躺在地上，渐渐发出鼾声，他才收起实验日志本，振翅腾空飞起，返回米德嘉德城。
实验进行到第三天，乔安又在夜色中降临百伦山。这次他先不忙着去查看实验体，环绕森林绕了一大圈，想再多抓几只地精，丰富自己的实验样本。结果和昨天、前天一个样，白费力气，一只地精都没找到。
乔安失望之余也大为后悔，早知道地精这么难找，当初就不该第一时间把那只地精变成哑巴，正确的做法是先审问一番，搞清楚它的族人都躲到哪里去了。
根据乔安的设计，“失语术”一旦生效就会造成永久性伤害，需要使用3环神术“移除疾病”才能使受术者的声带恢复原状。
至于乔安以“神之泪”创造出的抗病毒药水，他已经拿公鸡实验过了，只能预防“失语术”，却无法治愈。
乔安抓了一只雪兔，回到囚禁地精的矿坑门外。地精似乎听见他的脚步声，忙不迭的跑到洞口，眼巴巴瞅着乔安手中那只雪兔，满脸谄笑。
乔安看到它这副讨好的表情，心情颇为复杂。
地精这种生物可谓毫无“人格尊严”可言，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出卖。
只要乔安按时给它送食物来，哪怕把它变成哑巴，剥夺它的自由，它照样舔着脸讨好饲主。反之，对这种毫无自尊心的生物，也不能指望它会感恩图报，只要给它足够的好处，或者施加足够的威胁，它也不介意背叛自己的饲主。
乔安把雪兔塞进牢房，扭过头去，不想看地精恶形恶状的吃相。
洞窟里堆积的粪便发出恶臭，透过洞口飘散出来，使他感到一阵恶心。
地精对这肮脏的环境倒是毫不介意，事实上它身上的气味与粪便没啥区别。
填饱了肚子，地精就躺在污秽不堪的地上打瞌睡。乔安思索了一下，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试图以简笔画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让他的囚徒带自己去寻找其它地精。
乔安施展“法师之手”拍打地精脸庞，把它唤醒过后，展示简笔画给它看。
乔安觉得自己已经画的很生动了，然而地精看过以后却是满脸茫然，也不知是真没搞懂他的用意，还是故意装傻。
乔安无可奈何，只好放弃让它带路搜寻其它地精的企图，失望地飞回城里。
今天是实验进行的第四天，乔安还是不死心，先降落在三天前逮住地精的那条小溪畔，想再碰碰运气。
结果证明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糟糕，小溪两侧的树丛搜了个遍，连根地精毛都没找到。
乔安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昨天晚上他仔细考虑了一下与地精交流的问题，觉得还是存在交流的可能，不过要换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