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平等的“平等条约”
“之前我跟远东外交大臣昆体良谈过三次，那家伙讨厌得很，恨不得从石头里榨出油，占不到便宜就算吃亏，开出的合作条件苛刻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如果我敢答应，怕是要被殖民地的全体革命者们骂成‘卖国贼’！” 富兰克林老头无奈地耸肩摊手，握着烟斗，继续对乔安说：“相对而言，罗兰陛下比他的外交大臣更通情达理，理解我们的苦衷，很清楚我们的底线在哪里，开出的条件虽然也有些苛刻，但是值得认真考虑。” “方不方便透露一下，罗兰陛下开出了哪些条件？”乔安好奇地打听。 富兰克林老头轻轻点头，随手使了个“法师密室”，把这片位于咖啡厅僻静角落的区域笼罩起来，防备窃听。 “罗兰陛下提出了三个条件，只要大陆会议肯接受，他和远东政府就公开承认大陆会议和大陆军的合法地位，并且承诺支持我们抵抗斐真侵略军，必要的时候，不惜派遣远东部队跨越大洋去新大陆参战。” 富兰克林老头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卷宗递给乔安。 “第一个条件，是大陆会议所代表的，由约顿海姆、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共同组成的‘威尔诺亚联邦共和国’，必须与远东寇拉斯帝国签署一份自由贸易协定，全称是《友好互助通商航行条约》，条约的草案就在这里，你看一下吧。” 乔安打开文件袋，取出草案浏览了一下，发现内容相当庞杂，总共列出三十条，六十八款。 这份条约的概述如下： 缔约此方之国民有在彼方“领土全境内”居住、旅行与从事商业、工业、文化教育、宗教等各种职业的权利，以及采勘和开发矿产资源、租赁和保有土地的权利；并且在经济上享受国民待遇。 此方商品在彼方享有不低于任何第三国和彼方本国商品的待遇，此方对彼方任何物品的输入，以及由此方运往彼方的任何物品，不得加以任何禁止或限制。 此方船舶与飞艇可以在彼方开放的任何口岸、地方、领水、领空内自由航行，其人员和物品有经由“最便捷之途径”通过彼方领土的自由。 此方船舶包括军舰在内，可以在遇到“任何危难”时，开入彼方对外国商务或航业不开放之任何口岸、地方、领水或领空。 …… 总得来说，这是一份以自由贸易和自由通航为主旨的经济合作条约，由于缔约双方享有同样的权利和义务，不存在所谓的“单方最惠国”条款，比乔安预想中的条件更公平合理。 “我原本以为，远东政府要迫使大陆会议签署一份类似‘帝国特惠制’的条约，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条约的内容很公平。” 乔安对条约草案的评价，引来富兰克林先生摇头嗤笑。 “你没有在外交部门工作的经历，看不透文字背后的陷阱，我的孩子，须知字面意义上的公平，可不等同于事实上的公平。” “此话怎讲？”乔安诧异地问。 富兰克林老头吐出一串烟圈，打了一个通俗而又形象的比方。 “缔结这份条约的双方，就好比擂台上公开对决的两个拳手，拳击规则是透明且公正的，也有裁判确保双方按照规则比赛，然而一方选手是体重150磅的职业拳王，另一方则是同等体重、从未接受过拳击训练、从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抄抄写写的近视眼小公务员，你觉得这种比赛真的公平吗？” “乔安，你今天来到寇拉斯堡，对这座城市有什么观感？” “很繁荣，很有秩序，魔导工业不仅非常发达，而且工业成果在市民衣食住行的各个领域都得到了普遍的应用。” 乔安客观评价道。 “那么你觉得咱们新大陆的城市，比如米德加德城，还有你故乡的莱顿城，与寇拉斯堡相比，有多大差距？”富兰克林老头接着问。 乔安微微皱眉，颇不情愿的回答：“不得不承认，差距很大，就算是在和平年月，米德加德城和莱顿城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寇拉斯堡的繁荣水平，更不必说还受到战火的蹂躏。” “更可悲的现实是，寇拉斯堡所在的这个国家，已经通过一系列的战争平息了内忧外患，基本实现工业化，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的黄金期，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寇拉斯帝国与我们新大陆在工商业领域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富兰克林老头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寇拉斯帝国有能力对新大陆输出工业产能，有能力把舰队和飞艇开到我们的海湾乃至城市上空，反之，即便新大陆结束战乱，工业和军事能力也不可能在一代人之内追上远东。” “如果我们签订了这份所谓的《友好互助通商航行条约》，就只能被远东人当做大宗原材料采购产地，长期在贸易活动中处于被倾销的地位，市场上充斥着远东生产的工业品，而我们的子孙后代却无力发展起自己的工业体系，更别提参与国际竞争。” “如此一来，远东人不需要占领我们的土地，不需要管理我们的民众，不需要承担任何治理成本，就能在事实上成为我们的宗主国，在国民经济层面上，把新大陆变成依附于寇拉斯帝国的殖民地。” “乔安，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罗兰陛下反对现行的殖民体系了吧？不是因为列强瓜分殖民地的做法太不人道，而是这种以争夺土地为主旨的行为在他看来太落伍，远不如经济殖民更高效。” “如果说瓦雷斯世界各大传统强国是一群贪婪凶残的饿狼，我们的罗兰陛下，就好比一位风度翩翩、喝完人血还要用雪白的餐巾擦拭嘴角的魔鬼！” “乔安，我的孩子，饿狼与魔鬼谁更可怕？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心里有数。” 年轻的法师沉重的点了下头。 “老院长，多谢您的点拨，我明白了，天底下没有白占的便宜，我们为了摆脱‘日不落帝国’的铁蹄蹂躏，谋求独立解放，不得不忍受另一个强权帝国的盘剥。”
第8章 皇帝的谋算
“说的就是啊！天底下没有白占的便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这，已经是我们能够从当今世界各大强国那里争取到的最优厚的合作条件啦！”富兰克林先生苦笑着感慨。 “老院长，除了这份通商航行条约，罗兰陛下还开出了哪些条件？”乔安问。 “第二个条件……呵呵，远东政府看上了咱们米德加德最有价值的产业，要求控股太古深渊的魔晶矿区！” 富兰克林老头面露冷笑。 “当初我跟昆体良爵士谈的时候，分歧最大的一点就在魔晶矿区。” “那头老狐狸贪婪又狡猾，铁了心要独吞这块肥肉，一口咬定要得到太古深渊魔晶矿区的全部股权！” “我反复跟他解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迦南政府也提出了类似的条件，我们没有理由把矿区完全交给远东人，那就等于彻底得罪了迦南人！” “更何况我们也不能让出矿区全部的股权，否则我本人乃至大陆会议的诸位代表都得被扣上‘卖国贼’的帽子！” “昆体良那个老狐狸，翻着眼皮说那是我们的问题，与他无关，反正他就是眼馋魔晶矿区，非得弄到手不可，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当初昆体良爵士去深渊矿区考察的时候，我曾担任他的随行护卫，恐怕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惦记上了这份产业。”乔安苦笑着回忆道。 “早知道有今天，乔安啊，当初你就应该一脚把那个老贼踹进太古深渊！” 富兰克林老头喝了口咖啡，平复一下激愤的情绪，接着对乔安说： “幸亏罗兰陛下比他的外交大臣通情达理，听了我的解释以后，慷慨地做出让步，只要求得到深渊矿区51%的股权，确保远东政府掌握矿区的绝对控股权就可以了。” “今天早上，我和伯利恒的约瑟芬夫人通信，打听了一下她那边的进展，迦南王储最初要求得到矿区五成股权，经过多轮谈判，最后降到三成，不可能再退让了。” “这样一来，魔晶矿区就只剩下不到20%的股权归属我国，大陆会议的代表们，能接受这一条件吗？” 乔安担忧地问。 富兰克林老头古怪地笑了笑。 “他们会接受的，不然还能怎样？” “米德加德半年前就沦陷了，矿区已经落入斐真人手中，再加上战事不顺，大陆会议的代表们普遍悲观的认为，这份产业未必还有机会收回，形同一张空头支票，趁现在卖个好价钱也不错。” “乔安，你说这事儿怪不怪？远东人和迦南人，比咱们自己更看重深渊矿区的权益，由此可见，这些外国佬比咱们自己更看好‘独立战争’的前景，相信咱们最终能够击退斐真侵略者！” 富兰克林老头苦笑着抚摸胡须。 “如果咱们的同胞也有这样的信心和觉悟，胜利就不再那么遥不可及啦！” 乔安点了下头，思索了片刻才开口。 “老院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古深渊是当今全世界已探明储量最大的魔晶矿石产地，储量排名第二的‘暮光谷地’，就在寇拉斯帝国与迦南王国的边境线上，目前已经被两国联手瓜分。” “如果远东和迦南获得太古深渊矿区的开采权，意味着瓦雷斯世界五成以上的魔晶资源处于两国政府联手控制之下，相当于垄断了魔晶供应市场？” “没错，远东和迦南两国政府，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富兰克林老头面色沉重。 “众所周知，魔晶被誉为‘现代魔导工业的血液’，离开魔晶这种能源，轮船和列车就开不动，工厂里的锅炉只能改烧煤炭，效率远远比不上魔晶蒸汽机，反正我是想象不出，还能有什么大生意比垄断能源产业更有利可图！” “形势所迫，我们现在是捧着金碗饿肚皮，除了卖掉金碗换口饭吃，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富兰克林老头猛抽了两口烟斗，发泄满腹愤懑不平。 过了好一会儿，老先生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对乔安说：“除了以上两条，罗兰陛下还提出了一个更古怪的要求。” “什么要求？”乔安好奇地打听。 “他坚持要将新大陆阿萨族原住民的解放运动纳入到援助‘大陆军’的框架之内，如果‘大陆会议’不接受原住民独立建国，他就拒绝承认殖民地独立。” “另一方面，罗兰陛下也为扶持原住民设立了一个前提条件，承诺说服以石柱镇沃尔松格家族为首的阿萨族土著部落，支持大陆军对抗斐真侵略者。” “这个提议不错，对我们殖民者和原住民都有好处！” 乔安挺直腰杆，甚感欣慰。 身为殖民者的后代，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同胞对不住新大陆的土著，罗兰陛下提出保障原住民生存权，不管出于什么居心，起码在道义上无可指摘。 “哼！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可不见得对此感到高兴，毕竟很多代表支持西进殖民扩张，至于原住民，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群‘直立行走的野兽’。” 富兰克林老头吐出一串烟圈，眉头深锁。 “相比前两个条件，最后这一条显得无关紧要，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远东的皇帝陛下慷慨资助新大陆原住民，还免费培训数以千计的阿萨族留学生，可谓下足血本，乔安，你说罗兰陛下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呢？” “我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思，但是我欣赏他的做法，如果我有罗兰陛下那样的权力和魄力，我也会这么做。” 乔安坦率地回答。 “小子，你的屁股别坐歪啊！想想看你的同胞，咱们殖民地有的是优秀青年，就配不上一个全奖留学名额吗？” 富兰克林老头愤愤不平。 “罗兰陛下对新大陆的土著关怀备至，对代表殖民者的大陆会议却很冷淡，这也太偏心了！我当然很同情土著的遭遇，然而跨越重洋帮助土著，能给远东人带来什么好处呢？罗兰陛下那么精明的人，总不会做赔本生意吧？”
第9章 他乡遇故知
乔安托着下巴，暗自盘算了一下，想到一种可能性。 “老院长，我在云网论坛上看到一些小道消息，据说罗兰陛下非常厌恶殖民地实行的蓄奴制度，所以不太情愿与大陆会议里掌权的那帮嘴上宣扬“自由平等”、却对自家黑奴作威作福的伪君子打交道。” 富兰克林老头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面露惭色。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没资格埋怨罗兰陛下厚此薄彼了，毕竟我家里……咳咳，也是有那么几个黑奴的！” “唉，说来惭愧啊！我也是那种‘口头上的废奴主义者’，也是一个伪君子啊！” “我的老院长，您能有这样的自责心态，还敢公开说出来，就算不得伪君子啦！” 后面的话，乔安没好意思说出口： 如果指责富兰克林先生未曾身体力行废奴主张，那么按照这条标准考察大陆会议的其它代表……说他们全是“伪君子”，可能有冤枉的，刨除一半，肯定有漏网的。 这时，空中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在餐桌上方，朝乔安这边飘过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短讯术”，过后对富兰克林老头说：“是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他们在寇拉斯堡大学进修，知道我今天上午要来拜访您，正在酒店一楼大厅等我。” 富兰克林老头取消“法师密室”，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去陪你的小伙伴吧，我抽完这斗烟也要忙自己的事情了，今后一段时间咱们都住在寇拉斯堡，还有的是机会见面聊天。” 乔安告辞老院长，匆匆下楼，刚走出楼梯口就看见三条熟悉的身影，禁不住有些激动地挥手打招呼。 “乔安！终于又见到你啦！” 换上冬装的康蒂，身材依旧修长窈窕，一见乔安就激动得眼圈泛红，忍不住想飞奔过来与他拥抱，不料却被哈康抢先半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过来抱住乔安，兴奋地叫嚷。 “乔安老弟！两年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乔安拍了拍哈康大兄弟的肩膀，无意间发觉康蒂嘟起嘴巴，面带委屈，凭借自己机智的头脑和发达的情商考虑了短短十秒，就猜出康蒂可能是在埋怨自己冷落了她，就把哈康先丢在一边，过去与康蒂拥抱，关心一下……也算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吧。 斯露德有意无意地落在康蒂后面，以一贯傲娇的神态打量乔安，目光流露出淡淡的揶揄意味，仿佛在说： “两年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看上去还是个小屁孩儿！” 乔安觉察到斯露德的视线，便想与她拥抱，忽然想起“石柱镇的铁玫瑰”浑身带刺，还有冬堡抢婚那段往事，不免有些难为情，就把拥抱改成握手。 斯露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开他递过来的右手。 乔安微微一愣，暂时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大小姐了？这一波啊，是老江湖遇上了新问题。 就在他想开启“心灵剧场”压压惊、分析一波对策的时候，斯露德板着脸靠过来，主动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 啊？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乔安有点儿懵圈。 好在毕竟情商发达，条件反射般抱了抱斯露德的腰肢，夸她留学期间胃口不错，肌肉比两年前结实了不少。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斯露德白了他一眼，脸颊微微泛红。 康蒂捂嘴偷笑，随即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问乔安打算在寇拉斯堡住多久，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乔安与久别重逢的好友们聊了一会，对他们的景况也有所了解。 康蒂如今在寇拉斯堡农学院进修，过段时间还要去“丰收之环”的总部“绿野之乡”修行，接受瓦莲京娜女士的亲自指导。 不得不说康蒂的运气真好！当初没管住嘴巴，喊了一声“瓦莲京娜姐姐”，结果对方非但没有责怪她目无尊长，反而因此记住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破例亲自指点她修行自然神术。 考虑到瓦莲京娜女士已经快十年没有收徒了，而且有传闻说她封神在即，康蒂很可能会成为这位传奇大德鲁伊在尘世间的关门弟子。 哈康和斯露德在寇拉斯堡大学的骑士学院进修，虽说不像康蒂那样运气爆棚，兄妹俩还是凭借出众的表现赢得了教官的赏识。 在寇拉斯堡留学的阿萨族青年，根据自身特长和兴趣分配到不同的学院就读，每周一三五上文化课，二四六接受军事训练。 哈康的文化课成绩一般，军训表现得非常出色，射击、格斗、掷弹三项科目都是年级第一名，连训练营的总教官维格拉夫将军都夸他是个好苗子。 “将军阁下只是说句客套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啊！” 斯露德对老哥洋洋自得的德性很是不屑。 “如果我也使出真本事，各门科目的第一名，根本就没你的份儿！” 这话还真不是吹的，斯露德是所有受训学员当中文化课成绩最优秀的，这在普遍缺乏系统教育、甚至不懂得通识教育重要性的阿萨族青年当中尤为难能可贵。 相比文化课程，斯露德在军训中显得很低调，她的性格本来就不像哈康那么爱出风头，训练成绩保持在中上水平就可以了，唯独一门训练课，她没有刻意隐藏实力，表现的特别出众。 “乔安，你还不知道吧？斯露德姐姐是训练营里最厉害的机械铠驾驶员，就连铠骑士总教官布鲁姆将军都夸她很有天赋，还经常拿她当榜样，刺激那些驾驶技术欠佳的男生！” 康蒂忍不住打起了“小报告”。 斯露德微微一笑，眼中难掩得意。 “我的确很喜欢驾驶机械铠，仿佛自己与铠甲融合，化身为顶天立地的钢铁巨人，那种人铠合一的玄妙感觉，我真的很难用语言向你们描述！” “有那么夸张吗？”哈康狐疑的瞅着妹妹，“我怎么觉得机械铠很笨重，操作起来不太灵便，活像是穿了一件浸透水又结了冰的大棉袄，别提多难受！”
第10章 刷卡（感谢大盟 S等于kBlnW 打赏）
“这就没办法了，只能说明你缺乏驾驶机械铠的天赋，没有灵性，难怪在铠骑士训练场上显得笨手笨脚，我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赢我！” 斯露德耸了耸肩，毫不留情的嘲讽老哥。 哈康气得脸红脖子粗，然而他在机械铠格斗训练中被妹妹吊起来打是事实，干生气也无法反驳。 “斯露德，你们说的机械铠，是不是也叫‘扬波机甲’？”乔安插了句话，“多年前我在白鸥港旅行的时候，接触过这种需要机师驾驶的构装体，后来还根据其设计理念制造了一台魔导机兵。” “扬波机甲啊，那是远东第一代机械铠，我们在训练中驾驶的是性能更优秀的第二代机械铠，代号叫做‘钢骑兵’。”斯露德兴冲冲的提议，“乔安，我们的训练场里除了钢骑兵，还有很多在新大陆难得一见的新式武器装备，你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星期天你们也训练吗？” “周末学校没有安排课程，但是训练场依旧对学员开放，多数学员会去自行练习，如果今天不是来探望你这位老朋友，我们三人也会在训练场特训。” 斯露德笑着解释道。 “好啊，那我就去参观一下，开开眼界！”乔安爽快的点了头。 寇拉斯堡大学位于首都西郊，占地五千亩，俨然“城中之城”，与坐落在城中心的“友善之家”大酒店隔着六个街区，步行前往至少要花上一个钟头。 康蒂建议大家乘坐公共汽车去“大学城”，还兴冲冲地向乔安介绍： “远东的公交车不用马拉，自己就能在马路上跑得飞快！无论坐几站，票价都是一个银塔勒，也可以刷卡支付！”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起轻微魔法灵光的银色金属卡片展示给他看。 乔安一眼就认出康蒂手里拿的是“云卡”，不禁有些纳闷。 “云卡不是用来链接云网、开立网上银行账户的秘钥吗？还能用来买车票？” “可以的呀！”康蒂晃了晃头，得意地解释道：“在寇拉斯堡，云卡也被称为‘信用卡’，乘车或者购物都能直接刷卡支付，相当于从云网账户里直接转账给商家，一卡在手，出门就不用带钱包！” “那的确很方便。” 寇拉斯堡不愧是瓦雷斯世界最“摩登”的新兴城市，“云网”的发家之地，网络服务已经渗透到千家万户的衣食住行，乔安越是深入了解这座城市，就越是佩服寇拉斯政府的强大执政能力和对魔导工业技术的扶持力度。 原本他以为，米德加德城与寇拉斯堡存在20年左右的差距，现在看来，新大陆的城市再发展30年也赶不上寇拉斯堡如今的经济、技术和治理水平，民生的差距就更大了。 “康蒂，你就别炫耀那张破卡片了，乔安肯定比咱们都懂。”斯露德笑着插话，“其实云卡是提供给普通市民使用的工具，咱们施法者没必要用这玩意，直接集中精神链接云网，转念间即可完成买票购物之类操作，比起刷卡更方便。” 乔安的确很早就接触过云卡。 三年前云卡刚一问世，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就设法取得了云卡在新大陆的代理经销权，乔安还帮幽暗地域的朋友们代购过，对高昂的售价印象深刻。 “我记得云卡一张要卖上千金币，寇拉斯堡的普通居民买得起吗？”乔安费解的问。 “嗐！你说的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哈康哈哈大笑，“如今云卡的售价已经降到100金塔勒一张，逢年过节还有打折促销，而且拥有远东户籍的居民还能享受到一项特别的福利，累计三年纳税额度超过100金塔勒，即可去税务局申请一张免费的云卡，算是一种退税补贴，寇拉斯堡有200万居民，持有云卡者已经超过30万。” “在寇拉斯堡，云卡就是一张迈过‘中产阶级’门槛的通行证，城里有一些高级餐厅、酒吧和俱乐部，只向云卡持有者开放。”斯露德补充道。 乔安点了点头，接着问三位好友：“云卡持有者，能使用寇拉斯堡迷锁吗？” “可以啊！不过只能获得最基本的迷锁服务，说白了就是调用0环法术，比如‘传讯术’和‘光亮术’什么的，还是挺实用的，收费也不贵。”康蒂解释道。 “还要收费？”乔安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迷锁权限，对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说，“看来我的权限跟普通云卡用户的不太一样，调用迷锁挂载的法术不需要付费，那就没必要坐公车了，我直接带你们传送到大学城。” “啊？！传送术？”哈康愕然瞪大眼睛，“乔安老弟，先把话说清楚，是用你自己的法术位传送吗？” “当然是用迷锁提供的免费传送服务，不可以吗？”乔安望着三位面色古怪的好友，“你们……没试过在城内传送？” “我们可没有这么高的权限，想试也试不了啊！”康蒂望着年轻的法师，美丽的眼眸饱含崇拜，“乔安，你好厉害！” “乔安是寇拉斯堡大学的特聘学者，听说级别跟教授差不多，咱们只是留学生，哪敢跟大学者攀比，是不是啊，维达博士？”斯露德酸溜溜地吐槽。 乔安瞅了她一眼，试探着问：“我禁不住暗自怀疑，你恐怕是在嫉妒我。” “喂！！你都说出来了，还‘暗自怀疑’个屁啊？！可恶！你明明就是在显摆！” 斯露德气得直跺脚。 你看，做人就不能太实诚，本来没有装×的意思，却架不住别人误会呀！ 乔安耸了耸肩，没有辩解，也不理“石柱镇的铁玫瑰”还在暴跳，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左手则拉住康蒂，径直发出一道精神波动，链接“迷锁结界”客户端，申请传送服务。 “收到！维达博士，祝您旅途愉快！” 迷锁客户端大姐姐般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回荡，乔安脚下升起传送光辉。
第11章 风之枪
“哈康，别发呆，上路了！”乔安提醒好友。 “噢！来啦来啦！”哈康大兄弟连忙跑过来，握住妹妹的手，一并被卷入传送光柱，四条身影冲天而起。 短短数秒过后，乔安、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传送到寇拉斯堡大学门口。 这座远东最高学府创建至今还不到七个年头，校舍和教学楼都是崭新的，各项设施比米德加德大学更完备，算上来自新大陆的留学生，总计不下两万名年轻人在这里接受高等教育。 走进校园，感受到熟悉的青春朝气，乔安不由回想起自己在大学校园中度过的那些岁月。 寇拉斯堡大学的基础建设和师资水平，显然已经大大超越莱顿学院，与米德加德大学这座新大陆排名第一的名校相比，欠缺的也只是一些底蕴。 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在前带路，向乔安介绍学校中的各种设施，特别是食堂和宿舍，条件比米德加德大学好的多。 乔安这样的访问学者，还享有单独的办公室和住宅，就不需要自己在校外租公寓了。 逛了大半个钟头，一行人来到训练馆。 从外观来看这只是一座室内体育馆，建筑规模也算不得多么宏伟，但是走进场馆大门，乔安就发现室内布局与米德加德大学的训练馆相仿。 从一楼到五楼，场馆每层都分割成整齐排列的小隔间，看起来像狭窄的“鸽子笼，其实隔间内部对应着独立的“半位面”，场地规模远比外表看上去宽敞得多。 哈康刷卡打开一间训练房，乔安跟着三位好友进去一瞧，半位面内部的空间差不多有体育馆一层楼那么大，操场、跑道、靶场、拳台、机械铠训练场和各种器械一应俱全，多数器械是免费的，只有枪支弹药和机械铠需要刷卡付费租用。 “兄弟，先来瞧瞧这个！” 哈康刷卡打开训练馆的武器柜，拎出一杆装有光学瞄准镜的步枪，展示给乔安看。 “这是‘远东1624式魔导气步枪’，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研发设计，冰风谷矮人兵工厂负责制造，俗称‘风之枪’！” “‘风之枪’……我听说过这种新式步枪，不过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真家伙，性能怎么样？”乔安问哈康。 “最大射程1000码，弹仓装填标准铅质弹头，稳定输出伤害3能级。”哈康拍着枪托回答。 “性能听起来跟斐真陆军列装的魔晶步枪差不多，这种步枪可以连射吗？” “乔安老弟，你问到关键了，‘风之枪’相比传统枪械有两大优势，其中一项就是强大的连射功能！” 哈康走到一条靶道跟前，熟练地举枪瞄准300码外的枪靶，连续扣动板机，一口气将弹仓中的十颗子弹全打光。 铅弹出膛刷刷作响，连成一串爽利的破风呼啸，难怪被称为“风之枪”。 乔安随手使了个“鹰眼术”，观测点设在枪靶附近，切换视角过去一瞧，哈康射出的十颗子弹都命中九环以内。 “枪法不错！”乔安为哈康大兄弟鼓掌。 “哈哈！只能说在训练营里还算不错，可比不了我们教官和远东老兵。”哈康难得谦虚一回，“其实主要应该归功于风之枪的出色性能，如果让我用魔晶步枪打靶，就达不到这样的射击精度和稳定性。” “你刚才说风之枪与传统步枪相比有两大优势，其一是连射，另一个优势就是弹道更稳定？”乔安问哈康。 “弹道稳定只是一个小亮点，更突出的优势在于风之枪是‘气步枪’，枪机构造与传统步枪采用的魔晶线圈完全不同，靠高压气体而非电磁力把弹丸推出枪膛。” “这种设计的好处在于不需要使用昂贵的魔晶，大大节约了成本，所以风之枪的造价只相当于传统步枪的十分之一，后续的使用和保养也更方便，所以一经推出就迅速普及，如今远东境内的居民总数差不多有一千万，平均每十个居民就持有一杆气步枪，刨除老人、妇女和儿童，说是全民皆兵也不算夸张！” 乔安听得微微动容。 这么高的枪械普及率，遍数瓦雷斯各国也找不出第二个，难怪人们都说远东民风尚武，与保士华人并称为旧世界的两大“战斗民族”。 考虑到保士华人的传统艺能是骑术和冷兵器格斗，在这个冷兵器逐渐被淘汰的工业时代，乔安觉得，装备气步枪的远东人更符合时代发展的潮流。 “风之枪的气瓶，装在枪托内部？”乔安问哈康。 “没错，气瓶与枪托一体，可以储存的高压气体可供发射40发子弹，过后枪托上就会浮现一个提示充气的标记，这时候其实也能凑合着继续开枪，但是由于供气不足，射程和精度都会受到影响。” 哈康一边解说，娴熟地旋转枪托，拆卸下来递给乔安。 空心橡木枪托手感扎实，镌刻着“命运女神辛德拉”的侧身像以及一句铭文： “女神护佑自强的人民！” 乔安低声念出铭文，最初觉得挺励志，不过稍加琢磨，就按捺不住吐槽的冲动。 “这种‘鸡汤’格言，是谁想出来的啊？” “这有什么不对吗？”康蒂听见乔安自言自语，诧异地问，“远东人大多是辛德拉女神的信徒，我觉得这句格言挺应景，也确实能够鼓舞军人士气啊！” “我的朋友，你这么想就上当了呀！” 乔安叹了口气，向淳朴的阿萨族姑娘分析这句格言当中隐含的逻辑陷阱。 “‘女神护佑自强的人民’，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如果你是辛德拉女神的信徒，却又诸事不顺，你会怀疑女神说话不算数，还是怀疑自己不够努力，没有真正做到自强不息，所以才得不到女神的眷顾？” “呃，我多半会怀疑自己不够努力。” “好，再来假设你的人生很成功，学业和科研双丰收，广受人们赞誉……” “等一下！”康蒂举手插话，“我对科研什么的没兴趣，改成‘学业和爱情’双丰收行不行？”
第12章 女神护佑自强的人民
“康蒂，我这只是打个比方，你没必要入戏太深啊！” 乔安被阿萨族姑娘这一打岔，不由好气又好笑，然而看到她眼中的执着，只好做出让步。 “算了，爱情就爱情吧，你高兴就好！” “总之你是一位成功人士，无论做什么都很顺利，那么身为一位虔诚的辛德拉信徒，你会把自己的成功主要归功于自身的努力奋斗，还是归功于好运——也就是命运女神的恩宠？” 康蒂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思忖着回答：“努力当然必不可少，不过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努力的人，成功实现理想的人却很少，我觉得还是命运的安排在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一个有信仰的人，世俗生活越成功，就越应该坚定自己的信仰，心怀感恩。” “你瞧，问题就在这里！”乔安耸了耸肩，“你失败，怪你自己不够努力，没资格获得命运女神的护佑；你成功，自己的努力只是次要因素，关键在于命运女神的护佑。” “照这个逻辑，命运女神永远伟大光辉正确，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这种正说反说都有理的所谓格言警句，不就是无法证实也不可证伪的欺诈话术？” 乔安冷笑两声，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道： “好一个‘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想出这句话并且让兵工厂镌刻在步枪上的家伙，必定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大忽悠，惯会花言巧语的超级神棍！” “这种人啊，我建议你们离他远点儿，免得哪天被他卖了还在替他数钱！” 话音方落，乔安就发觉康蒂、哈康和斯露德望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顿时兴起不妙的预感。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我刚才那一波分析……有破绽？” “你知道枪托上的铭文是谁首先提出来的吗？”斯露德似笑非笑地问。 “该不会是，王宫里那位……？”乔安额头不由渗出冷汗。 “不瞒你说，正是皇帝陛下。”斯露德脸上笑意更浓，“乔安，你说罗兰陛下是大忽悠，大神棍，是这个意思吧？” “啊？这……” 乔安点头不妥，摇头也不合适——那不成了自打耳光？ “顺带一提，我和哈康、康蒂只是无名小卒，没什么机会觐见罗兰陛下，你可是罗兰陛下亲自请来的访问学者，你觉得咱们这伙人里，谁更有可能被陛下忽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面对斯露德言辞犀利的追问，乔安恨不得把刚才说的那些倒霉话都吞回肚里，赶紧开一波“心灵剧场”压压惊。 “我刚才说的只是玩笑话，你们别当真啊！对了，哈康兄弟，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向你请教！” 处境尴尬的时候强行岔开话题，年轻的法师再一次显示出发达的情商，顺带装出一脸淡定，对身后姑娘们的嬉笑声充耳不闻。 “风之枪的枪托只能维持稳定射击四十发，过后要怎么充气呢？” “要用专门的充气设备，比如这种。” 哈康从武器柜里拽出一只手提箱模样的装置，打开以后，内部呈现出两排总计十组充气栓，把气瓶拧在充气栓上，打开阀门就能充气。 “这是军用班组级小型气步枪充气机，可供10支气瓶同时充气，1分钟即可充满。” “这种小型充气机的重量只有50磅，搬运很方便，还有一种兵站式大型充气机，足有200磅重，需要马车或者卡车运载，可以同时为100支气瓶充气，连级以上的部队才会配属。” “远东陆军的单兵装备，包括一杆气步枪外加四支气瓶，作战之前都会把气瓶充满，装在军用挎包里备用，算上枪托自带的气瓶，总共可以发射两百颗子弹，通常足够应付一天的战斗，战斗的间歇期再补充气瓶也来得及。” 乔安一边听哈康介绍，随手对充气机使了个“神话解析术”，查看这台装置结附的法术，果不其然，核心工艺是4环“次级异界誓缚”。 所谓的魔导充气机，说白了就是一种简易构装体，从异界呼唤来一只“风元素”，将之封印在箱体内部，为气瓶提供高压空气。 这种装置的原理很像“风动梯”，都是利用风元素来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这时，哈康又拿出一柄装在枪套中的手枪给乔安看。 “这也是气枪？”乔安问。 哈康点了下头，介绍道：“远东1624式气手枪，指挥官专用的型号，60码内可以保证射击精度，弹仓容量六发，枪托内嵌气瓶，可供发射16发子弹，杀伤力跟普通魔晶转轮手枪差不多，用来防身还不错。” “气手枪最大的特色是自带充气装置，枪套就是一部微型充气机，把手枪插在枪套里，一分钟内就能充满气瓶。” “很精妙的设计，价格也不便宜吧？” 身为附魔专家，乔安深知任何精妙的设计最终都要付出相应的成本。 “可不是么，气手枪的售价高达300金塔勒，同样的钱可以买到6杆气步枪，主要就贵在自带充气功能的枪套上！” 哈康夸张的砸了咂嘴。 “贵有贵的道理，手枪不是给普通士兵用的，至少得是连长级别的军官才能配备，其实主要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斯露德笑着说。 “乔安，快来瞧瞧这个，好玩的！” 康蒂双手各持一颗甜瓜状的圆形物体，高高举起，笑得很甜，却把斯露德吓得变了脸色。 “你可别乱丢啊！那玩意很危险的！” “那是什么，炼金炸弹？”乔安看着像。 “远东1624式军用单兵炼金炸弹，部队里俗称为‘魔导手雷’，康蒂手里那两颗是基础款，拔出保险栓，丢出去就爆炸，杀伤半径不低于20尺，爆破冲击加上破片穿刺，破坏力平均高达7能级。” 哈康大兄弟，文化课学得一般般，数学成绩尤其拉胯，唯独对各类军用装备数据过目不忘，说起来如数家珍，乔安不得不怀疑这货技能树点歪了。
第13章 魔导手雷
乔安从康蒂手中接过来一颗“魔导手雷”，稍加观察过后，就把构造搞明白了。 使了个“敲击术”拆开手雷，查看内部构造，果然与自己料想中的一样，装药主要是“炽火胶”与“暴雷石”，还填充了一些常用的炼金物质，混合大量豆粒似的小钢珠，增强破片杀伤。 这种手雷的技术含量不算高，有个三五年从业资历的炼金术师，就能在小作坊里用比较简陋的设备鼓捣出来类似的产品。 但是，乔安不会因此小瞧魔导手雷，恰恰是这种构造简单的模块化武器，最能体现出一个国家的军工实力。 远东1624式魔导手雷在设计上穷尽简洁，总共只有十二个零部件，全部采用流水线生产统一组装，据哈康说，良品率高达99.9%。 远东兵工厂每生产一千枚手雷，平均只有不到一枚次品，再加上多层质检把关，最后分发到士兵手中，拿到臭弹或者哑弹的概率近乎为零。 绝大多数炼金术师的小作坊，不可能保证如此稳定的出品质量。 当然，如果舍得用高阶法术，比如“鬼斧神工”，也能保证同一批次的产品规格几乎完全相同，但是成本也要随之飙升。 流水线批量生产工业品，相比手工生产的附魔产品，还有一个巨大优势，就是能把生产成本压缩到最低限度。 作为施法者，乔安必须承认，能够同时保障军火的高产、质优与价廉，这是独属于魔导工业化时代的奇迹，只有靠机械化大生产才能实现的奇迹。 寇拉斯帝国拥有强大的工业能力，却不像瓦雷斯世界传统列强那样积极对外扩张，也无意发动殖民战争，诚然体现出执政阶层难能可贵的理智与开明，但是生产出的枪炮弹药不通过发动战争消耗掉，如何保障军工企业的利润呢？ 热爱和平是好事，但是这种理想主义的执政方针，真的不会跟急剧膨胀的工业和军事产业发生抵触吗？ 乔安很欣赏寇拉斯帝国的蓬勃朝气，民众安居乐业，政府高效有为，深得民心，但他总觉得这个国家怪怪的，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违和感，在瓦雷斯世界其它国家乃至历史当中找不到相似的范例，当前这种国力狂飙突进的上升势头，恐怕很难长久维持。 “乔安，魔导手雷有那么好看吗？你盯着这堆零件好半天了，看得入了迷，人家跟你说话，你理都不理。” 耳畔传来康蒂的嗔怪，把年轻法师放飞的思绪拉扯回来。 “我在想事情。”乔安试着将手雷零部件重新组装起来，随口岔开话题，“康蒂，两年前我看远东和亚珊帝国的战事报告时，对新闻里提到的一种新武器印象深刻，好像是把炸弹塞进一根管子里，然后砰的一下弹出去，说是大炮吧，又不太像，尺寸不大，一个士兵就能背起来跑，那是什么来着？” “那个啊，我知道！我知道！”康蒂兴奋地跳起来拍手，同时以严厉的眼神阻止哈康抢答，“那叫‘掷弹筒’！” “还有一种类似的武器叫‘迫击炮’！”哈康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紧接着康蒂的话茬补充道，“武器柜里就有掷弹筒，我这就拿出来给你演示一下怎么用。” 哈康跑到武器柜跟前，搬出一台带有支架的钢管装置，架在地上，看起来很像一门小型步兵炮。 “掷弹筒发射的是一种叫做‘榴弹’的特制炼金炸弹，底部装有发射药，塞进掷弹筒之后被撞针击穿，就会砰的一下弹射出去。” 训练场内提供的枪械和掷弹筒，出于安全起见，配备的都是空包弹。 哈康边说边演示，将一颗空包弹发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飞出两百码外才落地。 “改变掷弹筒的倾角和调节杆，就能调整抛射的距离，最大射程可达1500码，实弹爆炸半径20码，区域内的平均伤害约为10能级，相当于杀伤范围更大的‘火球术’。” “掷弹筒还能用来发射灌注魔法的特殊炮弹，其中最著名的一种就是‘灭火弹’，弹壳里没有装填炽火胶，反而灌注了‘造水术’，打出去炸出满天水花，城里的消防队就配备了这种武器，拿来救火效果很好。” 哈康收起掷弹筒，接着对乔安说：“远东陆军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兵种，就叫掷弹兵，掷弹兵部队的官兵大多是身强力壮的基特兰德人，这些大块头可以把手雷轻松丢出100码外，后来还配发了掷弹筒，填补了大炮与步枪之间的火力空白区间。” 这时，斯露德接过兄长的话茬。 “说到掷弹兵，就不能不提远东陆军引以为傲的两支‘铠骑士团’，虽然以机械铠作为战术核心，但是每一台机械铠都要配备至少一个班的掷弹兵，掷弹兵与铠骑士协同作战，有掷弹兵小队负责掩护铠骑士的侧翼和后背，铠骑士才能驾驶机械铠放心大胆的突进。” “训练场里也提供机械铠吗？”乔安环顾四周。 “有啊，在隔壁，我带你去！” 说到自己最爱的“大玩具”，斯露德眼眸放光，显得精神振奋。 “机械铠的格斗技术，一个人不好练，必须得找个人对打才行，所以训练场的标配是两部‘钢骑兵’，我正手痒呢，你们谁来陪我过两招啊？” 哈康第一个坚决摇头。 康蒂也是面露难色。 乔安算是看出来了，斯露德平时没少拿这两位当“沙包”练手，都把他们揍出心理阴影了。 “我有驾驶扬波机甲的经验，要不我来试试？”乔安望向斯露德。 “钢骑兵是扬波机甲的升级版，操作方式几乎完全一样，你先熟悉一下再跟我打，我也不欺负你，让你一只手！” “没这个必要。”乔安轻抚手上那枚附魔9环“预警术”的戒指，秉承人道主义原则提醒斯露德，“就算你使出全力，也未必就能稳赢我。”
第14章 钢骑兵
相识这么多年，斯露德自认为很了解乔安这个人的性格。
他这人只可能过于谦虚，却绝不会乱吹牛皮，如果他说自己“未必会输”，那就意味着基本稳赢。
问题在于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斯露德承认乔安脑子好使，但是机械铠的驾驶技巧与智力水平关系不大，更考验临场反应速度和身体协调性，而这些素质都需要通过长期高强度的训练来培养和保持。
乔安只在多年前短暂的接触过机械铠，还是那种已经被淘汰的旧机型，对“钢骑兵”的性能缺乏了解，第一次试驾就能在机甲格斗中击败她这个训练营里公认的王牌驾驶员吗？
这可能吗？
斯露德深深看了乔安一眼，猜出法师先生多半是要耍花招，用法术来弥补驾驶技术的不足，可惜她想不出，有什么魔法可以抹平双方在实战经验上的差距。
“乔安，我大概猜得出你想干什么，不妨告诉你，增强属性和速度的法术，对机械铠之间的搏斗没有多大用处，如果你打的是这类主意，不如趁早放弃，省得白白浪费法术。”
斯露德这话反而勾起乔安的好奇心，便问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说机械铠的输出功率是固定的，所以等效力量和敏捷属性也是固定数值，机舱里的驾驶员施法提升自身属性，并不能使机械铠一并受益？”
斯露德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我只透漏一点细节，你就全猜出来了。”
“这跟聪不聪明有啥关系，不是最基本的常识吗？”
乔安也乐于被人夸奖，但是尬吹就没意思了，反而有种被讽刺的感觉。
斯露德被他气乐了，没好气地说：“你似乎没意识到，在你眼中一看就会，像1+1=2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普通人那里可未必是常识，需要花费很多心血才能学会啊！唉，懒得说你了，这是钢骑兵的性能参数表，你看一下，心里有个数，免得等一下被我揍趴下又找借口说不熟悉机械铠的性能！”
乔安接过斯露德递来的参数表，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斯露德，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只是面相长得凶，其实心地很善良，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我可求求你了，快闭嘴吧！”斯露德扭头气鼓鼓地走向隔壁机械铠训练房。
乔安觉察到康蒂和哈康幸灾乐祸的目光，觉得有必要教给年轻人一点儿人情世故的经验，就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可别以为斯露德真生我的气，其实她是被我夸得难为情，才假装生气，躲起来一个人偷着乐，你们不要笑，让她听见就尴尬了。”
然而康蒂和哈康笑得更厉害了。
乔安不禁为他们的情商感到遗憾。
……
·钢骑兵（大型载人机械铠）
陆地巡航速度：40里/小时；全速行军：60里/小时；
最大潜水深度：1000码
防御等级：33(大体型-1，附魔装甲+20，敏捷+4)，接触13，措手不及29
近战武器：机械腕x2；大型伸缩式军刀，大型塔盾
远程武器：魔晶速射炮
属性：力量36，敏捷18，体质-，智力-，感知-，魅力-
特殊能力：构装特性，魔导传感器，减伤5能级/精金
辅助装置：探照灯，魔导通话机，储气瓶（可供维持水下呼吸24小时），背部蒸汽涡轮（潜水/滑行助推动力），滑沙板（雪地/沙地/冰面/泥淖滑行装置），弹药箱，多功能工具箱
……
迅速浏览了一遍性能数据，乔安不由挑起眉梢，吹了声口哨。
寇拉斯帝国第二代量产型水陆两栖机械铠“钢骑兵”，输出功率折算成力量属性可达36点，相当于一尊成年云巨人的水平。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台看似笨重的钢铁构装体竟然出奇的灵活，等效敏捷属性高达18点，即便与钢骑兵体型相仿的血肉生物，也很少有这么灵活的。
收起数据表，乔安穿过力场墙，来到隔壁训练房。
宽敞的大厅中央设有停机坪，并肩矗立着两尊高约15尺的银色钢铁巨人。
乔安走到其中一台钢骑兵跟前，对照扬波机甲，发现两者外形大同小异，区别主要是钢骑兵背后装有一台魔晶驱动的涡轮蒸汽助推器。
大型螺旋桨在魔晶蒸汽机的驱动下高速旋转，浆叶卷动气流为钢骑兵提供了一个向前的动力，还可以通过舵盘微调浆叶角度，从而改变推力方向。
这台助推装置的最佳应用场景当然是在水中，如同船用螺旋桨，可以推动钢骑兵在水域中快速航行。
在陆地上，助推引擎也能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中派上用场。
比如在穿越雪地、沙地和泥淖等地形的时候，给钢骑兵脚底装上类似“冲浪板”的设备，配合背后涡轮引擎提供的强劲推力，就能在雪地、沙地和泥淖中快速滑行。
乔安按照斯露德介绍的操作方式，开启钢骑兵舱门，一架扶梯自动垂落下来。
顺着梯子爬进机舱，舱门自行关闭，舱壁和天花板上结附“不灭明焰”的灯具随之点亮。
舱内空间还算宽敞，标配两名驾驶员，一人操作，另一人负责通讯和导航，其实塞进来四个人也没啥问题。
乔安坐在驾驶椅上环顾四周，发现机舱内部贴附一层厚厚的银灰色衬垫。
稍加辨识就认出是一种星质与石墨构成的复合材料，据说具有优秀的绝缘和降噪性能，以之作为机械铠内衬，想必是为了阻断来自外界的电流和音波攻击。
钢骑兵的操作方式与扬波机甲几乎完全一样，乔安很快就能驾驭自如，便打开通讯仪，告诉斯露德，可以开始切磋了。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喽！”
斯露德的声音透过通讯仪传过来，笑声还在乔安耳畔回荡，对面那台机械铠已经迈开大步冲过来！
“这么直接的吗？你也太小看我了！”乔安暗自嘀咕。
第15章 助推与预判
根据透明力场视窗中不断迫近的身影，乔安已经心算出斯露德那台机械铠的移动和攻击速率，从容操纵机械臂，抬手格挡迎面轰来的硕大铁拳。
然而他的操作尚未完成，对面那台钢骑兵陡然加速突进，不由心头一凛，匆忙放弃格挡，改为驾机闪避。
耳畔传来警报声，还有仪表盘上闪烁的红灯，都在表明乔安临时更改的操作方式无法实行，因为这已经超出了钢骑兵的机动性上限。
直到此时，乔安才完全理解斯露德之前那句警告的真正用意。
钢骑兵的力量属性和敏捷属性，是根据魔导引擎的额定输出功率计算出来的等效数值，与机师本人的身体属性毫不相干。
坐在机舱里的人，无论是柔弱的小女孩抑或变成人形的巨龙，操纵钢骑兵时展现出来的力量与敏捷属性都一样，无法突破物理上限。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力量属性超出36点，或者敏捷属性高于18，那么在驾驶机械铠的状态下，自身战斗力反而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钢骑兵是量产型军用机械铠，其目标用户是普通士兵，而非准传奇和传奇级别的超凡职业者，敏捷属性超过18点的并不多，力量属性超过36点的更是凤毛麟角，机体性能已经足够了。
然而乔安可不是普通士兵。
算上“高等华丽腰带”、“血蜜酒”和“祈愿术”的强化，乔安在人类形态下的力量属性是25点，敏捷属性更是高达27点，已经大大超出了钢骑兵的上限。
他在正常状态下能够完成的回避动作，钢骑兵却无法负荷，结果就导致闪避途中被斯露德一拳击中肩膀，钢骑兵受到冲击失去平衡，踉跄后退。
斯露德抓住机会扑了上来，重重一脚踹在对手腹部，将乔安驾驶的那台钢骑兵蹬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向后滑出老远，幸亏有力场结界拦截，否则怕是要把趴在墙外看热闹的哈康压扁。
乔安晃了晃摔的发晕的脑袋，操控钢骑兵背靠力场墙，双手撑住地板，吃力的站立起来。
“怎么样，现在你服气了吧？”
斯露德的钢骑兵站在对面，一双机械臂交叉抱在胸前，显得洋洋自得。
“你不对劲！”
乔安的视线透过力场视窗，上下打量对面那台钢骑兵。
“你刚才突进时，有一个二次加速的动作，根据我的计算，钢骑兵的额定功率不可能达到那样的加速度，斯露德，你是不是把助推引擎打开了？”
“嚯！果然聪明啊，才挨了一拳，你就看出吃亏在哪里了！”斯露德操控钢骑兵为他鼓掌，“我老哥被我揍趴下十八回，到现在还没搞明白输在哪里，你比他强多了。”
“原来助推引擎还有这种用法。”乔安恍然道。
“这一招可不是谁都能用的，稍有不慎就会致使机体失控，打不到对手，反而把自己摔得像条狗，不信你试试。”
通讯仪中传来斯露德挑衅意味十足的嗤笑。
乔安没有中她的激将法。
正如斯露德所说，在地面格斗中开启助推引擎是很冒险的做法。
好比你在与人对峙的时候，屁股上突然被踹了一脚，迫使你朝对手猛冲过去，万一脚底拌蒜，还没撞上对手，自己先得摔个“狗啃屎”。
这种出奇制胜的招数，必须通过大量训练才能熟练掌握，就连斯露德都不敢多用，突袭得手之后就第一时间关闭助推引擎，乔安缺乏驾驶钢骑兵格斗的经验，勉强模仿只会闹出笑话。
“乔安，你还要继续跟我打吗？”
“再来一个回合，还是你攻我守，我要尝试破解你那招加速突袭的战术。”
“你确定？”通讯仪中传来斯露德狐疑的反问，“你打算怎么破解？”
“其实很简单，预判你的攻击动作，提前闪避就行了。”
乔安坦率地回答，引来一阵嗤笑。
“嘴巴说说倒是容易，可惜你的机械铠不如你的舌头那般灵活。”
“嗯？你说这个，我可就不服气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舌头比机械铠更灵活？”
谁的舌头要是真有18点敏捷属性，只需要短短三秒钟就能把一大块蛋糕上的奶油全都舔光，嘴里含着三颗樱桃都不耽误吹口哨，狗都没有那么灵活的舌头，乔安更是自问办不到。
“呸！小法师，你学坏了啊！”
乔安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使得斯露德愤然关闭通讯仪，启动背部助推引擎，操纵机械铠如同一尊轰鸣的钢铁猛兽扑了过来。
同样的亏，乔安可不会吃第二次，早在斯露德发起攻势之初，他就激活戒指上结附的“预警术”，经魔力大幅增强的第六感，帮他预判出斯露德的攻击轨迹。
显而易见，紧握的右拳只是一个幌子，斯露德真正的杀招在左膝，打算利用助推引擎腾空跃起，以字面意义上的铁膝凶猛撞击对手胸膛。
啧啧！这丫头，下手可真黑！
乔安一边吐槽，同时操纵机械铠大步迎了上去。
不理斯露德虚张声势的拳头，趁她起跳的刹那奋力一推，将刚刚跃至半空的钢骑兵推得横飞出去，翻滚着撞在力场墙上，反弹落地，撞击发出的轰鸣在训练场中久久回荡。
乔安打开舱门，跳出机械铠，隔着力场墙看见哈康兴奋的手舞足蹈，终于有人帮他教训了嚣张的老妹一顿，他这个当哥的也算是找回点儿面子了。
康蒂也在为乔安的精彩反击鼓掌，只是出于维护斯露德的面子，没好意思大声喝彩。
对面那台钢骑兵，艰难的爬了起来。
舱门敞开，斯露德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嘴上还不服气。
“乔安，你敢说刚才没有作弊？”
乔安笑了笑，主动坦白：“我用法术强化了预判攻击轨迹的能力，这应该不算作弊吧？”
“这又不是机械铠自带的法术，当然是作弊！”
“可我身为一名法师，施法是我的天职，我在驾驶机械铠的时候也未曾丧失法师的职能，难道有谁规定法师驾驶机械铠的时候不能施法吗？”
乔安觉得这个问题值得认真探讨。
第16章 没人比我更懂社交礼仪
“机械铠和驾驶员，在你看来谁是工具，谁又是主人？”乔安问斯露德，“究竟是我们在支配工具，还是工具反过来控制我们？”
“emmm……算了算了！反正你总有大道理可讲，我说不过你，认输还不行么！”
斯露德果断放弃思考乔安提出的那些问题，这实在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
在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的陪伴下，乔安在寇拉斯堡大学消遣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友善之家”开了间客房休息。
正打算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就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瞧，对面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宫廷侍从，一本正经的冲他九十度鞠躬。
“尊敬的维达博士，这是给您的信。”
乔安拆开侍从递来的大信封，取出一封简短的信笺看了看，对侍从说：“请回禀陛下，明天下午我会准时赴约。”
侍从再次鞠躬，很有礼貌地向他道了声晚安，带着他的口信告辞离去。
信是皇帝陛下的手书，邀请乔安明天下午五点钟进宫觐见，先在他的办公室喝茶聊天，七点钟还有一场晚宴。
随信寄来五张请柬，除了乔安自己那张，还有四张是空白的，乔安想带谁一起赴宴，可以自己往上填写姓名。
这种做法委实不合常理，必定会给宴会的主持和安保工作平添很多麻烦，却表达出了十足的诚意，使乔安觉得自己很受远东皇室重视，暗自感动。
宫廷宴会的邀请函，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他当然不敢乱送，毕竟请谁同去赴宴，就意味着他得为对方在陛下和廷臣面前的言行负责。
略一思索，乔安拿出通讯水晶，先后给康蒂、斯露德、哈康和富兰克林先生发信，问他们明天晚上抽不抽的出空闲，陪自己参加宫廷宴会。
康蒂和沃尔松格兄妹在回信中都流露出受宠若惊的情绪，富兰克林老头身为外交官，更不会拒绝这样的殊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乔安就被堵门。
富兰克林老头带着三个小“打手”，闯进乔安的客房，声称要检查他的行李箱。
“什么行李箱？”乔安沃着牙刷，满脸懵逼。
“出门在外，你不多准备几套替换衣服和洗漱用具，装箱子里随身带着？”康蒂问。
“不需要啊，日常用品装储物袋里就行了，况且我也没几件替换衣服，脏了使个戏法清理一下就搞定，平时主要就是穿身上这件法袍，反正不怕冷。”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斯露德扶额叹气。
“哈哈！很正常，我们男人是这样的。”
哈康揽着乔安的肩膀，帮他打圆场。
“乔安，你今天要进宫觐见陛下，如果穿着打扮很随意，就太失礼了，显得对罗兰陛下以及远东群臣不够尊重。”
富兰克林老头点拨年轻的法师。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你们别把我当成不知礼数的乡巴佬啊！”乔安有点不服气，“远东外交大臣，央行高官，包括皇帝陛下本人，都曾与我谈笑风生！”
你们瞧不起谁呢？
没有人比我更懂社交！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问一句，你准备好参加宫廷宴会的晚礼服了吗？”
斯露德笑的不怀好意，摆明了等着看他的笑话。
“有准备啊！”乔安正色回答。
“这怎么可能……”斯露德嗤笑道：“我上看下看，横看竖看，你小子压根就不是会有这种意识的人，我甚至怀疑你这辈子都没穿过一次礼服。”
“那可不一定啊斯露德姐姐，你不能总是用老眼光看人，乔安小时候的确是有点儿孤僻，一说话就脸红，比小姑娘还害羞，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经成熟很多，上次还逼我签卖身契呢，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觉得惊讶！”康蒂一本正经地主持公道。
乔安一时拿不准，这丫头是在帮自己说话，还是在阴阳怪气的挤兑自己，不过有一说一，那不是“卖身契”，明明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之间的协议。
“懒得跟你们啰嗦，瞧瞧这是什么！”
乔安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只小皮箱，打开后取出一套高档礼服，展示给大家看。
“面料不错。”富兰克林老头查看过后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使了个法术，把衣服上的折痕熨平。
“不——会——吧？！”斯露德简直不敢置信，“乔安，老实说，这套礼服是你刚刚用魔法变出来的，对不对？”
乔安对她的小人之心报以白眼，耐着性子解释：“这是约瑟芬夫人送给我的，到现在差不多有三四年了，我总共没穿过几次，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伯爵夫人对你真好，简直把你当成亲儿子照顾。”富兰克林老头感慨道，“可惜她被大陆会议派驻伯利恒公干，不然现在陪你出席宫廷晚宴的就该是艳压群芳的伯爵夫人，而非我这个煞风景的糟老头。”
“话不能这么说，老院长您也是风度翩翩的绅士名流啊，听说在阿瓦隆和寇拉斯堡的上流社会社交圈里很受欢迎，在国外，您比瓦萨将军的名气还大。”
乔安这话还真不是拍马屁，很多外国佬就只认得富兰克林这么一位出生在新大陆的大学者，至于新大陆其它的文化界名流，什么亚当斯，杰斐逊，也包括乔安本人在内，资历还太浅，在国际声誉这一块，都得往后稍稍。
“乔安，三年前的礼服，你现在穿还能合身吗？”康蒂担心地问。
“完全没问题，昨天晚上我就试穿过了。”
“照这么说的话……”
哈康兄弟探头过来，带着满面同情插了一句话，差点儿没把乔安当场气昏过去。
“这三年以来，乔安老弟，你的个头岂不是完全没长高？”
那可不是么，乔安自从三年前饮用“青春泉水”，**永葆青春，也就意味着不会再发育了，而多数人在成年以后，虽然很难继续保持青春期的旺盛活力，个头或多或少还是会再长一点儿的。
第17章 进宫觐见
看着法师先生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表情，斯露德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畅，拍着哥哥的肩膀，乐得合不拢嘴。
“哈康！还是你会说话，多说几句啊！”
……
乔安与富兰克林先生、康蒂、沃尔松格兄妹约好一起出席今晚七点的宫廷宴会，而他本人提前两个钟头就换上一身体面的礼服，在康蒂和斯露德的监督下梳理打扮了一番，单独觐见皇帝陛下。
皇宫派来的马车已经在旅馆门前等候，乔安赶紧甩开还在帮他乱出主意的两位女士，出去跟宫廷侍从见面，乘车进宫。
在侍从的引领下，乔安沿着一条回廊来到皇帝陛下的御用书房门外，沿途所见的宫室装潢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华丽奢靡，与神圣亚珊帝国的皇宫风格相差甚远。
或许因为寇拉斯帝国崛起时日尚短，皇室欠缺老牌帝国的底蕴，品味不够高雅奢华，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远东宫廷崇尚简洁实用的风格，恰与这个国家积极进取、蒸蒸日上的气质契合。
侍从禀报过后，不多时便开门请乔安入内觐见。
乔安不久前曾在云网虚拟会客厅与寇拉斯帝国的皇帝陛下见过一面，现实中的罗兰一世，与当初用幻术营造出的形象几乎看不出差别，按理说“一回生两回熟”，但是当这位瓦雷斯世界最年轻俊朗的皇帝陛下微笑着起身相迎，主动与他握手时，年轻的法师还是禁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
这可不是单纯的紧张，更不是被对方尊贵的身份所震慑。
乔安这样的社恐人士，与任何陌生人打交道都多少会有点儿紧张，对方贵为皇帝或者只是卖菜大婶倒无所谓。
况且他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多年前就曾在亚珊圣城觐见过皇太子，也就是现如今的弗兰克七世陛下，对方的身份之尊贵并不逊于罗兰·寇拉斯，乔安与之会面时却没有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评价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同性的眼光往往会比异性更苛刻。
纵然乔安以一名“钢铁直男”的视角审视罗兰陛下，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绝对配得上“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高大健硕的身材，英俊而不失阳刚气的容貌，富有亲和力的笑容，这些都不是罗兰陛下最吸引人的特征，事实上，仅就外形而言，与他同样帅气的青年乔安也不是没见过，关键在于罗兰陛下周身环绕着一种特别的气场。
这种基于魅力的气场，本来是一种很主观的感觉，在不同观察对象的眼中有不同的评价，有人觉得潇洒帅气，换个人可能就觉得平平无奇，甚至感到厌恶。
然而远东皇帝的魅力就尼玛高到离谱！
已经超越种族、性别和审美等等主观壁垒，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焰，任何人一靠近他就会感受到那股灼热的影响力，不由自主对他心生好感，甚至萌发崇拜的冲动。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魅力，更近乎超自然的魔力！
乔安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黄玉护符，也不知道“心灵屏障”能否阻挡罗兰陛下的强大魅力，同时也庆幸自己以男人的身份觐见远东皇帝，不然万一搞出个“一见钟情”岂不是很尴尬？
其实他现在特别想开启“高等内视术”，查看一下罗兰陛下的魅力属性到底有多高，保不准比他自己的智力属性还要高出一大截，然而这么做就太失礼了，只能暂且克制好奇心，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
罗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年轻的法师不必拘礼，邀请他坐下喝茶。
“维达博士，欢迎来寇拉斯堡做客，这是当初说好的见面礼，希望不会令你失望。”
乔安连忙道谢，双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瞧，里面装有聘请他出任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客座教授的文书，还有专门为他提供的公寓的钥匙，以及一张做工精致的黑色附魔卡片。
“那是寇拉斯堡大学图书馆最高权限的借阅卡，凭这张卡片，你可以查阅所有馆藏文献，包括不对外开放的高阶法术卷轴，其中就有你正在寻找的9环‘解锢术’。”
听了罗兰的介绍，乔安心里稍微踏实了些，这趟远东之旅总算没有白来。
“今天的晚宴，妮基塔也会出席，她是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的新任院长，往后你们就是同事，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她出面解决，妮基塔要是解决不了，你就来找我。”
“多谢陛下关心，院长女士想必公务繁忙，如果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请她帮忙，平时尽量不打扰她。”
乔安还没见过妮基塔女士本人，不过早就听说过她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师，还是皇帝陛下的绯闻情妇之一，自己客居他乡，得多长点儿心眼，没事少往人家跟前凑，免得引起误会。
闲聊了一阵饮食起居，乔安想起富兰克林老头的再三叮咛，就主动把话题扯到政治上，以尽可能委婉的措辞问皇帝陛下，为何对新大陆的独立事业态度冷淡，至今尚未承诺提供军事援助；反而主动为新大陆的原住民青年提供免费留学的机会。
富兰克林老头对远东当局这种厚此薄彼的做法怨念很大，上次罗兰请他吃饭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是不客气，当面就提出来了，可惜皇帝陛下根本没接这个话茬，哈哈一笑就搪塞过去。
富兰克林老头心有不甘，今天特地叮嘱乔安，进宫觐见之前，一定要找机会当面向罗兰陛下提出这个问题，设法让他说几句真心话。
“这个问题，听着有点耳熟啊。”罗兰微微一笑，反问道：“维达博士，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身为殖民者的后代，是怎么看待新大陆原住民的。”
乔安沉思片刻，郑重回答：“陛下，我在新大陆有很多原住民朋友，也知道殖民者与原住民存在很深的矛盾，我很尊敬的两位长辈，花费毕生心血试图化解种族矛盾，试图促成殖民者与原住民和睦相处，融为一个大家庭，可惜他们都失败了。”
第18章 谈何容易
想起已经不在人世的卡斯蒂斯爵士和洛根大叔，乔安心头一阵酸楚，同时也不由兴起向罗兰陛下倾诉多年来心中积郁的诸多忧思的冲动。
“陛下，我也曾努力投身于促进新大陆民族融合的伟大事业，我这里所指的民族不只是黄皮肤的阿萨族原住民和来自旧世界的白人殖民者，也包括从热带群岛上被贩运到殖民地，被迫戴上脚镣在种植园和矿山里劳作的黑人奴隶。”
“然而领导我们的事业的两位先驱，卡斯蒂斯爵爷和洛根·沃尔松格，一个被病魔和邪神的诅咒夺走了生命，另一个牺牲在殖民地军队镇压原住民抗争的屠刀下，这对我们的事业造成沉重打击，此后便陷入低潮，连我本人也因此变得悲观消沉，甚至一度迷失人生的方向。”
罗兰收起笑容，伸手过来拍拍年轻法师的肩膀，眼中流露出真诚的同情。
“维达博士，战斗在最前线的先辈总会有倒下的那一天，这时候年轻人必须站出来，接下先烈手中的旗帜，勇于扛起新一代领袖的职责，如此方能薪火相传，斗争不息，直至实现理想，而这正是你需要承担起的责任啊！”
“陛下，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办不到。”乔安苦涩地叹了口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具有领袖群伦的才能，我没有那种才能，勉强自己那样做只会闹笑话，还把自己折磨得很痛苦，如果非要我做些什么，我只能胜任单打独斗，让我领导一个机构，协调平衡各方利益，这就太难为我了。”
“也对，术业有专攻，没有谁真的无所不能。”罗兰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维达博士，忘掉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要再给自己增加压力了，神经绷得太紧，迟早会垮掉。”
乔安感激地笑笑，恳切地说：“我办不到的事，恰恰是陛下您最擅长的，凭借您的威信与权柄，或许可以在不远的将来促成新大陆平息战乱，各民族都获得解放，安享自由，平等共处。”
“谈何容易啊……”皇帝陛下微微苦笑。
乔安平复了一下心绪，接着替富兰克林老头打探消息。
“有小道消息说，陛下厌恶殖民地实行的蓄奴制度，不屑与大陆会议里掌权的那帮嘴上宣扬‘自由平等’，却对自家黑奴作威作福的伪君子打交道，真是这样吗？”
“哈哈！坦率的讲，我本人的确不赞成新大陆殖民地实行的蓄奴制度，那不仅是不道德的，违背人性的，更是一种低效浪费的经济模式。”
“但我还不至于因为个人好恶而干涉政府决策，小道消息把我说的活像个暴君，大独裁者，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权力，那些捕风捉影造谣传谣的家伙，就不怕我把他们全都逮起来，送去吃牢饭？”
皇帝陛下耸肩摊手，装出满脸委屈的可怜相，差点儿把乔安逗得笑出声。
“维达博士，其实远东政府至今不愿公开对新大陆的‘独立战争’表态，与我个人的立场关系不大，主要是出于三点顾虑。”
罗兰拿起茶桌上的海泡石烟斗嗅了嗅，又随手放下。
乔安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皇帝陛下这个小小的怪癖——他声称自己不吸烟，却时不时的拿起那支被烟草熏得发黄的旧烟斗把玩，似乎那是什么具有重大意义的纪念品。
当然，他可不好意思当面打听这种**琐事，收回思绪聆听陛下陈述远东政府的外交立场。
“首先，支持殖民地独立运动，就必然得罪强大的斐真王国，以我国目前的实力，特别是海军，还无法与‘日不落帝国’的皇家舰队抗衡，除非有切实的理由，再加上足够的利益，否则我们很难说服民众支持与斐真王国为敌。”
“其次，瓦雷斯世界的老牌殖民帝国，可不止一个斐真王国，海蓝王国、保士华王国和远东人的老对手神圣亚珊帝国，也都占有大片海外殖民地，都是现行国际体系的既得利益者。”
“如果我国政府公开支持新大陆的独立运动，支持殖民地人民通过武装抗争谋求解放，这不就一下子把四大老牌殖民帝国全都给得罪了，成为帝国主义列强的‘眼中钉’？”
乔安点头认同罗兰陛下的顾虑。
从富兰克林老头那里了解到的情报来看，远东内阁，尤其是外交部的官僚们，对第二条隐患最是担心。
正如罗兰陛下坦言的那样，远东建国至今才短短几年，根基太浅，可不敢同时挑战四大老牌强国，所以在判明海蓝、亚珊和保士华各国政府对独立战争的态度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
事实上，远东人的盟友迦南人，也同样怀有这种患得患失、摇摆不定的心态，也是在观望风向，等待时机。
不过话说回来，乔安理解远东政府的难处，不等于放弃争取援助的努力，毕竟他是带着富兰克林老头交代的政治任务来的，他的屁股必须坐在新大陆的父老乡亲们那一边。
罗兰陛下提出的两点顾虑，乔安今天上午已经与富兰克林老头讨论过，提前准备好了应答的措辞。
“陛下，您当然知道，推行殖民扩张主义的列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团结一心。”
“据我所知，亚珊、海蓝和保士华等国都与斐真王国存在利益冲突，尤其是在瓜分全球殖民地的过程中，老牌列强冲突不断，积怨甚深。”
“远的不说，就本世纪以来，亚珊、海蓝和保士华都曾被斐真王国欺负过，与其担心他们充当斐真人的打手，维护现行的国际殖民体系，我倒觉得这三个国家更乐于落井下石，找机会把斐真王国从世界第一殖民强国的宝座上拉下来。”
“维达博士的分析很有见地，老牌列强之间的矛盾的确可供我们利用，然而这是一步险棋，不可操之过急。”
罗兰端起茶杯缓缓啜饮，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乔安识趣的就此打住，换了个话题。
第19章 这合理吗
“陛下，您怎么看待新大陆原住民与殖民者之间为了争夺土地而频繁爆发的冲突，如果请您当法官，您会如何裁决双方就领土主权问题闹出的纠纷？”
这个问题，是乔安受斯露德之托提出来的，其实就是想打探一下，远东当局对原住民的支持力度有多大，是仅限于培养阿萨族留学生，还是会介入更深，在外交乃至军事层面替原住民撑腰，对抗得寸进尺的殖民者。
沃尔松格兄妹，以及兄妹俩背后的齐格蒙长老，还有“解放者同盟”其它加盟部落的话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请远东政府出面，组织一支维和部队，长期派驻新大陆，监控西进殖民运动的“桥头堡”——维穆尔河谷地区，确保殖民者不得越界西进。
其实从这个诉求就看得出来，包括抵抗态度最激进的“解放者同盟”在内，原住民各部落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
说是渴望和平也好，认怂也罢，现实就是骑马射箭的原住民越来越打不过枪炮武装起来的工业化殖民拓荒团。
你原住民这边越打人口越少，人家那边每周都有大把新移民乘船渡洋加入进来，此消彼长，人家动不动还搞出个种族灭绝式的“病毒武器”，屠你满门过后还说野蛮人对病毒抵抗力差，活该倒霉，大不了假惺惺地同情你一波，你怎么可能打得赢这样的对手？
正是意识到独木难支，前景黯淡，以沃尔松格家族为首的阿萨族各部落，迫切渴求国际社会主持正义，而就当前来看，瓦雷斯世界列强政府，只有远东人是真心同情、真正以行动帮助新大陆的原住民，所以包括沃尔松格兄妹在内，阿萨族的精英阶层普遍对罗兰陛下及其治下的国民心存感激，希望远东政府出面主持正义。
然而与此同时，斯露德等人也都意识到，这种指望外国友人扮演救世主的想法太过幼稚。
非亲非故的，人家远东人凭啥要替大洋对岸的土著出头？
就凭平等博爱的人道主义精神？
别闹了，这种鬼话小孩都不信！
原住民有求于远东，心里也清楚正义不是免费的，求人家救济，你就得给人家相应的好处，可你能拿出什么值钱的家当呢？
很抱歉，原住民自己的日子都过的惨的不得了，一穷二白，维格利德大平原上又没有太古深渊那样的富矿，实在拿不出值钱的东西酬谢外国友人。
免费的午餐，偶尔可以吃上一两顿，却不能白吃一辈子，斯露德请乔安向罗兰陛下转达的问题，其实就体现出新大陆原住民精英阶层普遍的焦虑。
他们担心远东政府扶持原住民只是做做样子，给大陆会议施压，迫使大陆会议接受远东政府开出的合作条件，过后就把失去利用价值的原住民一脚踢开，转身去拥抱殖民地的新盟友。
如果这个顾虑变成现实，那么原住民指望远东政府主持公道就成了一个笑话，保不准今日他们眼中的救世主罗兰陛下，将来摇身一变，反而会成为扶持新大陆殖民者西进扩张的帮凶。
听乔安转达了阿萨族人的顾虑过后，罗兰微微一笑，坦诚的告诉他：“当初内阁讨论要不要援助新大陆原住民的时候，确实有不止一位大臣提出了你刚才所说的‘作秀’构想，在舆论上大造援助阿萨族原住民的声势，从而给大陆会议施压，迫使他们在谈判桌上做出让步。”
“还有人走得更远，建议我本人出访阿瓦隆，会晤乔治三世陛下，营造出远东当局主动讨好斐真王室的舆论氛围，刺激大陆会议的代表们放弃讨价还价，乖乖接受我方开出的条件。”
“但是，我本人并不认同这些短视的观点，坚持要把扶持新大陆原住民作为一项长期国策确立下来，这不仅仅是出于我个人的良知，从长远来看，也关系到我们的国际形象……乃至国运兴衰。”
乔安听的直发愣，赶紧开一波“心灵剧场”压压惊。
罗兰陛下说，扶持原住民有利于营造远东政府站在被压迫的弱势民族一边的正义形象，这很合理，然而他接着又说，扶持原住民从长期来看有利于远东的国运，这就太特妈的玄学了！
你给我翻译翻译，翻译翻译，大洋对岸一群土著的命运，怎么就跟你远东政府的命运挂上了钩，还关系到远东国运的兴衰沉浮？
就算你真的胸怀天下，博爱仁慈，试图宣扬“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也不用搞得这么生硬吧？
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好么！
转念间，乔安又想到，罗兰陛下的目光很真诚，实在不像一个伪君子，万一他说的是真心话，要怎么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他绞尽脑汁给皇帝陛下“圆谎”，最后只能强行推导出这么一个思路：
罗兰陛下把扶持新大陆原住民定为长期国策，并不是真的热爱原住民，也不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而是出于对新大陆殖民者的恐惧！
罗兰陛下看出大陆军迟早会打败斐真侵略者，大陆会议将成为新大陆的合法政权。
威尔诺亚共和国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强势崛起，一路势如破竹的向西扩张，杀光胆敢抵抗的原住民，占领中西部辽阔而肥沃的土地，一鼓作气翻越云顶高原，摧毁巨人王庭，把共和国的疆域从东海岸扩张到西海岸，贯通两大洋，把整个新大陆变成共和国的自留地，这就具备了成为瓦雷斯世界第一强国的潜力。
统一新大陆全境的同时，共和国大力发展经济，跨越式推进魔导工业化，把地大物博资源丰富的潜力转化为实力，凭借东西两大洋、南北无强邻的地缘优势后来居上，成为寇拉斯帝国强大的竞争对手，也不是不可能啊？
罗兰陛下正是看到了这一隐患，所以才大力扶持新大陆原住民，以之作为盾牌，阻挡日后威尔诺亚共和国西进扩张的迅猛势头，迫使共和国困守东海岸，永远无法成为一流强国，可谓下了一盘大棋！
你品品，细细品，这一波分析的合理吗？
第20章 划界分治
合理个鬼啊！
这根本就是“先射箭后画靶”好不好？！
这种分析思路太过牵强，乔安都无法说服自己。
罗兰陛下既不能未卜先知，也不是一个被迫害妄想狂，他怎么就能预知新大陆的独立政权将会缔造一个强国？
事实上，从独立战争打响一年以来大陆军和大陆会议的拉胯表现来看，这帮人恐怕成不了事。
如果外国援助迟迟不到，温斯洛普伯爵只靠自己手里那四万斐真正规军，过不了两年就能把独立革命的小火苗掐死，还扯什么“贯通东西两大洋的超级大国”啊，你做梦去吧！
乔安暗自苦笑，打消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随即结束“心灵剧场”。
无意间抬起头，突然发觉皇帝陛下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古怪的眼神令他禁不住脸颊发烫。
“维达博士，如果你需要时间思考，不必显能时停，也不用担心我等的不耐烦，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自从习得8阶心灵异能“极化认知”以来，乔安用“心灵剧场”这个“情商增幅器”作弊不知多少回了，屡试不爽，直到碰见邪门的远东皇帝，被人家当面揭穿自己的小把戏，不免有些尴尬。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罗兰陛下不光看出自己暗中显能，还辨识出“心灵剧场”的主观意识时停功能，这也就意味着在自己暂停时间流动，想入非非的同时，罗兰陛下也能保持正常思考，不受时停影响……这是怎么做到的？
乔安不由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罗兰陛下的实力深不可测，幸亏是自己这边的盟友，倘若处于敌对立场，必将是一个比“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更可怕的对手。
“维达博士，我现在就来回答你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对于新大陆的殖民者和原住民，我和我的政府会采取怎样的立场。”罗兰打破沉默。
“陛下请讲。”乔安正襟危坐，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维达博士，须知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与其追究数个世纪之前埋下的矛盾根源，非要争出个孰是孰非，不如面对现实，殖民者与原住民各让一步，维持现状。”
“具体来说，我认为殖民者与原住民双方都应该尊重《1622年敕令》划定的边界，确定了这个大前提，才有可能进一步缓和民族矛盾。”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久悬着的心落回肚里。
皇帝陛下的立场很务实，既不完全站在原住民那边，也没有偏袒殖民者，明确指出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方案，远东政府在新大陆的介入程度，也不会与《1622年敕令》的精神相抵触。
这就等于确认了《1622年敕令》在法理上的正统地位，必将赢得殖民地前宗主国的君主弗兰克皇帝的支持。
另一方面，斐真王国现任君主乔治三世及其国会，也颁布过一份与《1622年敕令》精神相符的《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而这部法令也正是殖民地爆发独立革命的导火索之一。
罗兰陛下认可《1622年敕令》，也就等于认可《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远东、亚珊和斐真三国君主就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划界问题达成了共识。
与此同时，远东人的铁杆盟友迦南，肯定也会支持这一立场，海蓝和保士华这两根“墙头草”就更不必说了。
如此一来，《1622年敕令》和《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的法理地位就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公认，为下一步新大陆原住民谋求独立建国、加入国际社会大家庭扫清了障碍，而皮球则被踢回大陆会议那一边，诸位代表们，你们敢反对国际共识吗？
哪怕是大陆会议中最激进的殖民扩张主义者，也不敢在当下最渴望获得远东援助与国际社会同情的节骨眼上，公开跳出来唱反调——那不是谈判，而是作死！
一念至此，乔安不禁暗自钦佩皇帝陛下卓越的政治洞察力和老辣的外交手腕，这种天赋，任凭自己智力属性多高也学不来。
“维达博士，实不相瞒，根据我国与阿萨族各部落签订的合作协议，除了为来自新大陆的土著留学生提供无偿培训，我们还计划为原住民完善社区建设提供一些指导，帮助他们由松散的部落联盟尽快转化成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进而为独立建国奠定根基。”
皇帝陛下捧着茶杯，悠然道出为阿萨族人规划的宏伟蓝图。
“陛下，您所说的‘完善的社区建设’，具体是指什么？换句话说，什么样的社区才称得上‘完善’？”
乔安提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脑海中交替浮现厄底斯的夺心魔社区，还有乌狄诺斯的眼魔社区。
以人类社会的标准来衡量，眼魔们的城邦还处于一个很低级的水平，制度建设与新大陆的土著部落差不多。
夺心魔社区则非常完善，法度森严，秩序井然，当今人类世界各国政府均无法企及主脑的治理水平，然而问题也就在于太过完善，太过严密，已经没有了进一步优化改造的空间。
这样的社区或许足够完善，却是以压抑人性为代价，社区中的每个成员，“从摇篮到坟墓”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人人都是为了实现虚无缥缈的“绝对精神”而被制造出来的“工具”。
乔安很好奇，罗兰陛下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维达博士，上次我们在云网虚拟会客室会面的时候，你曾提起多年前在远东旅行的经历，你对谷地村还有印象吗？”
“印象深刻，陛下，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特别的乡村。”
乔安深有感触地说。
“我出生在新大陆南方乡下，那是一个安乐祥和邻里和睦的小镇，谷地村的氛围与我的故乡德林镇有相似之处，又不完全一样。”
“无论我怎么美化自己的故乡，也得承认当地存在严重的贫富差距，穷人受冻挨饿司空见惯，镇议会实际上是替有钱人服务的工具，议员当中不乏支持贩奴蓄奴的保守派人士。”
第21章 万万不可
“但是在谷地村，我看不到这些令人遗憾的现象，取而代之的是积极进取的风尚，虽然生活不见得多富裕，最起码耕者得其田，居者有其屋，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这实在是很难得。”乔安感慨道。
“你的赞赏令我深感欣慰，维达博士，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这正是我国自从创立以来致力实现的伟大目标，谷地村是乡村建设的第一批样板，的确发展的不错，但我必须坦白，谷地村还不能代表远东乡村的普遍现状。”
“在这个国家更偏远、资源也更匮乏的地区，还有上百万国民未能解决温饱问题，我们的政府还需要继续努力。”
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包括谷地村在内的乡村建设试点，取得了一些成绩，我们正在推广这一改革经验，并且希望能在国外开辟试点，试试看把远东的乡村改革和社区建设经验挪到新大陆的原住民部落是否依旧适用，石柱镇和波瓦坦村，就是其中两个改革试点。”
“陛下，波瓦坦村和石柱镇我都去过，还算比较了解，以我的浅见，谷地村这个样板很适合波瓦坦村效仿，但是石柱镇恐怕学不来。”乔安坦言相告。
罗兰微笑着打了个手势，示意乔安继续说下去。
“陛下，‘谷地村模式’之所以能够获得成功，离不开两个前提，其一是集体农场，其二是权力架构。”
“集体农场在新大陆的原住民社区很容易推广，因为土著人自古以来就实行的是土地公有制，甚至直到今天还不承认土地可供私人自由买卖，为此还与殖民者闹出了误会，著名的‘米纽特购地案’，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乡村权力架构这一块，远东实行的是所谓‘四驾马车’制度，乡村一级政府标配四位公务员。”
“首先是代表本土乡亲利益的村长，通常由德高望重的乡贤族老出任。”
“其次是代表中央政权的乡村治安官，通常由退伍军官出任。”
“然后是代表正统国教思想的驻村牧师，负责教育、卫生和节日祭祀活动，由‘辛德拉教会’派遣牧师任职。”
“最后就是一个‘万金油’的技术岗位，驻村德鲁伊，主要负责管理农林畜牧等业务，也能帮忙分担治安、医疗和教育等工作。”
“新大陆的原住民部落，目前还不存在统一的中央政府，也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所以治安官和驻村牧师这两个岗位暂时不需要设立，乡贤族老之类的人物，哪里都不缺，所以想要效仿谷地村模式，最关键的就是驻村德鲁伊这个无可取代的岗位。”
“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就是‘丰收之环’在新大陆的分店，当地最不缺的就是绿野德鲁伊和巡林客，具备照搬谷地村模式的条件，至于石柱镇，那里可没有什么德鲁伊社团啊，难道要从波瓦坦村请人去担任驻村德鲁伊？南北两地的阿萨族部落其实鲜少往来，关系还没融洽到那种地步。”
听了乔安的讲述，罗兰若有所思，片刻过后才开口回应。
“维达博士，谢谢你为我提供的这些宝贵见解，不过说到石柱镇，那里不是有一株伊尔明苏尔古树吗？有人告诉我，神话古树的施法能力就相当于一位准传奇德鲁伊。”
“陛下，这话是没错，但是伊尔明苏尔古树只有一株，而且从不离开石柱镇的白蜡树林，石柱镇名为‘镇’，其实是周边大小上百个乡镇的联合体，其他那些没有神话古树扎根的土著乡镇该怎么办呢？”乔安反问道。
皇帝陛下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负手踱步，思索着说：
“我的朋友瓦莲京娜女士，两年前曾在新大陆考察，她告诉我米德加德和约顿海姆地区有一个很活跃的德鲁伊社团，叫做‘原始教团’，在殖民者与原住民冲突中，该教团坚定地站在原住民那一边，或许我们可以跟这个组织合作，毕竟大家都有扶持阿萨族原住民这个共同的目标，志同道合，理应成为盟友。”
“陛下！万万不可！”
乔安急得跳了起来。
罗兰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满面急切的年轻法师，眼中浮现一抹困惑。
“维达博士，先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陛下，如果您足够了解‘原始教团’，一定会打消与之合作的念头！”
“怎么，他们不是德鲁伊社团吗？”
“嗐！是德鲁伊社团不假，然而他们属于德鲁伊当中最极端保守的‘天谴教派’，而‘丰收之环’却是在工业化时代才兴起的最为开明的‘绿野教派’，天谴德鲁伊和绿野德鲁伊的差别，打个比方的话，比豺狼与猎犬的差别更大！”
乔安无奈地向皇帝陛下解释道。
“总而言之，原始教团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团伙，您最好不要跟那群疯狂的邪教徒走得太近！”
乔安如此紧张，不只是担心罗兰陛下被邪教利用，更是为自己着想。
万一远东政府当真与“原始教团”缔结盟约，那么罗兰陛下就会成为他的死对头“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的盟友，平白多出一位“半神”级别的强敌，这尼玛不坑爹呢么，换谁都得急眼啊！
还能怎么办？
必须得把这个危险的苗头扼杀在襁褓之中啊！
然而皇帝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
“你说的邪教徒，他们有多邪恶？”罗兰似笑非笑的望着乔安，“比起那些搞种族灭绝的反人类奴隶主更邪恶吗？”
乔安当然听得出皇帝陛下话语中的讽刺意味，自己虽然没有蓄奴，却结交了好几位奴隶主，其中包括大陆军的总司令瓦萨将军，还有发表《独立宣言》，宣称“人人生而自由”的杰斐逊先生，他还能怎么替奴隶主们辩护？
尴尬地挠了挠头，乔安使出自己在社交场上历练多年习得的万能绝技，遇事不决就强行岔开话题，假装没听见罗兰陛下的讥讽，直接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