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王
乔安考虑到直接给美狄亚发信，很可能引起监视者的警觉，就先给灰鸟发出一道“短讯术”，让她设法溜出来与自己见面，向她打听美狄亚的处境。
发信过后，乔安躲在石笋背后的阴影里，先给自己加持上防护法术，做好战斗准备。万一灰鸟也被限制了自由，无法赶来相会，乔安只能设法潜入寂静殿堂，保不准最后真如导师预言的那样——大闹一场，搅黄这场所谓的婚礼！
躲在暗处等了大约十分钟，乔安就看见“寂静殿堂”门口闪出两条身影，走在前面的高挑女郎身着黑色皮甲，银灰秀发垂至肩头，眼部蒙着一条缎带，正是“盲眼女士”。
灰鸟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稍矮的女人，身着一袭由秘银丝线编织而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华丽长裙，身材妖娆，容颜艳丽，乍看上去像是一位年轻貌美的人类女郎，然而乔安稍加观察就发现这女人生有一双诡异的蛇瞳，无意间吐舌舔舐丰满性感的嘴唇时，粉红的舌尖竟然酷似分叉的蛇信！
根据这些特征，乔安不难猜出灰鸟身后的女郎是一位“纯血蛇人”，而她手中所持的黑色权杖，看上去颇为沉重，杖首镶嵌着一大块碧玺，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乔安正暗自猜测那个蛇人女郎的身份时，灰鸟已经匆匆朝这边走过来，在他藏身的石笋林附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聆听动静。
由于乔安已经提前加持“神话隐形术”，灰鸟虽然拥有异常发达的听觉和嗅觉，相隔百尺之遥，也无法觉察到他藏身的位置，搜索许久过后禁不住面露焦急，压低嗓音呼唤道：“维达博士，您在哪儿呢？”
乔安犹豫了一下，忌惮灰鸟身后的女蛇人，没有直接走出去，悄悄施展“传讯术”，将自己所处的位置直接传入灰鸟耳中。
灰鸟耳朵微微颤抖，忽然面露喜色，径直朝乔安藏身的那株高大石笋飞奔过来。
乔安见她丝毫没有回避女蛇人的意思，不免有些纳闷，但还是主动迎了出去。
“维达博士，好久不见！”
灰鸟激动地张开双臂，一把将乔安搂进怀里，用力拥抱。
乔安冷不防被她抱住，个头又比“盲眼女士”矮了一截，面颊不由自主撞向她的胸口，随即被两团绵软而富有弹性的峰峦紧紧压住，连话都说不出口。
灰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泛起羞红，赶紧松手放开他，连声道歉。
“嘿嘿嘿！你们俩一见面就这么热乎，该不会是老相好吧？”
女蛇人从灰鸟肩膀后面探头过来，带着满脸坏笑上下打量乔安，一双蛇眸炯炯放光。
灰鸟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别忙辩解：“你别乱说！维达博士是我家主人的好友！”
“嘿嘿～不用你介绍我也认出来了，这小子名叫乔安·维达对吧？当初我可是亲眼看着他遥控魔力巨掌，一巴掌就把李锡尼·血石从半空中拍下来，干净利落地宰了那条蠢龙，印象深刻的很呐！”
蛇人女郎走到乔安近前，笑嘻嘻的冲他挥手打招呼。
“嗨！小法师，我们又见面了哦！”
乔安诧异的望着她，许久才开口：“不好意思，我们见过面吗？”
他已经提前加持“次级真知术”，确认这女人没有施展幻术易容，然而这张漂亮面孔他实在是很陌生。
“维达博士，您认不出来吗？她就是卡弥拉·血石，深渊龙巢的蛇人女王。”灰鸟适时提醒道。
“卡弥拉·血石？”
乔安目光转向蛇人女郎手中那柄权杖，终于想起来了，上次在魔晶矿区与蛇人佣兵发生冲突的时候，蛇人女王手中的确是持有这么一柄散发出强烈魔力波动的权杖。
“可是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不是长这样啊……”乔安忍不住当面道出心头的困惑。
当时卡弥拉长了一颗酷似眼镜蛇的扁平勺状脑袋，腰部以下是蟒蛇的躯体，只有躯干和双臂是人形，跟眼前这副娇媚女郎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要不是灰鸟说出她的身份，乔安完全看不出她就是卡弥拉·血石本人。
“嘿嘿嘿！”卡弥拉再次发出魔性十足的笑声，得意地宣称：“小法师，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可以随意变成‘纯血蛇人’、‘混血蛇人’和‘妖蛇人’形态，上次变成妖蛇人，是因为这种形态下我的身体最健壮，更适合战斗。”
“这就难怪了。”乔安恍然醒悟。
卡弥拉的三种形态，都是她的真实面容，并非魔法营造的幻觉。这种名为“形体变化”的超自然能力，乔安并不陌生，事实上他也具有相似的能力，可以随意将自己的人类形态，切换成蜂人、巨蜂、蛛化人或者大型变种蜘蛛形态。
乔安朝卡弥拉背后瞄了一眼，费解地问：“卡弥拉女士，我记得你还拥有黑龙血统，变成妖蛇人形态的时候背后生有一对龙翼，而在当前的纯血蛇人形态，怎么没了龙翼？”
“我把龙翼收起来了，除非在战斗形态下，否则我不希望自己身后多出一对累赘的翅膀，那会破坏我完美的身材曲线。”卡弥拉傲然回答，毫不掩饰自恋的心态。
乔安扯了扯嘴角，强忍着吐槽的冲动，转身望向灰鸟，打算甩开卡弥拉，跟她私下交流。
蛇人女王却根本不理会气氛，跟上来主动搭讪，表情显得格外严肃。
“小法师，你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我的确有收到美狄亚的请柬。”
“那我得给你一个建议，你杀了李锡尼，亚努斯宣称要为儿子报仇，如果他在自己的婚礼现场发现了你，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恐怕会闹得很不愉快。”乔安尴尬地回答。
“所以说啊，你可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亚努斯面前，最好乔装改扮，换一个不会引起他怀疑的身份。”
乔安承认卡弥拉的提醒有道理，却为她发出上述提醒的动机感到费解。
第10章 变装
这位蛇人女王，明明是亚努斯的女儿，自己杀了他兄长，应该被她视为仇敌才对，为何她对自己没有敌意，反而好心提醒，显得很友善？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乔安盯着卡弥拉，怀疑这妖女只是表面装好人，其实没安好心，正在给自己设套。
卡弥拉看出他眼中的迟疑，立刻露出满脸委屈：“小法师，你可别把我想的那么坏！不信你问灰鸟，我是不是真心帮你！”
“维达博士，请放心，卡弥拉殿下值得我们信赖。”灰鸟郑重担保。
乔安看了看灰鸟的神色，没有觉察出被迫说违心话的迹象，只得暂且压下疑虑，思索着说：“我可以施法变成石盲蛮族，混进婚礼现场。”
话音未落，就遭到卡弥拉强烈反对。
“不行！不行！除了灰鸟，其它石盲蛮族身份低贱，没资格出席明天的婚宴！”
“那我要伪造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参加婚礼？”乔安有些无奈地问。
卡弥拉转了转眼珠，忽然面露诡笑，转头问灰鸟：“美狄亚是不是打算让你当她的伴娘？”
灰鸟点了下头，郁闷地回答：“主人的确是这么安排的，可我并不想接受这份苦差。”
“嘿嘿嘿！”
卡弥拉眉开眼笑，旋风般转回身来，双手按住乔安的肩膀使劲摇晃，差点把他晃散架。
“小法师！我想到一个超级棒的好点子！”
“真的吗？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卡弥拉不理乔安的抱怨，自顾自兴高采烈地嚷道：“等一下你就施展法术，变形为蛇发女妖，身份呢，就是美狄亚的娘家亲戚，表姐表妹什么的随便你编！”
“明天举行婚礼的时候，你就代表美狄亚的娘家亲戚出席，表妹给表姐当伴娘，这很合理对不对？”
“合理个鬼啊！”乔安震惊地瞪着蛇人女王，“你这个人……怎么满肚子馊主意啊！”
卡弥拉双手叉腰，骄傲地挺起丰满的胸脯：“嘿嘿嘿！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聪明伶俐！”
“省省你的好心吧，我才不听你的鬼话！”乔安没好气地说。
“哼！这可就由不得你了！”卡弥拉翻脸如翻书，指尖戳在乔安胸口，恶狠狠地逼视着他，发出威胁：“小法师！如果你胆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去找亚努斯，揭发你的身份，让你参加不成婚礼，还要被老黑龙满世界追杀！”
乔安被这恶女的嚣张气势所慑，不由得后退两步。
“嘿嘿嘿！怕什么，只是临时变身而已，又不是让你当一辈子女人，有啥好纠结的！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帮你隐瞒身份，怎么样？”
在蛇人女王的威逼利诱下，乔安别无选择，最后只得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答应照她说的办。
乔安注射过用美狄亚的血液调制的“唤醒剂”，虽然作为男人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他的确拥有“蛇发女妖”的隐性血脉，运用2环“变身术”，可以直接变成蛇发女妖形态。
变身出来的形象，与美狄亚一模一样，堪比双胞胎的相貌，显然无法用表姐妹关系来解释。
为免引起亚努斯的怀疑，乔安完成初步变身过后，又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施展晋升4阶“神话**师”时新领悟的道途能力“神话伪装”，对自己的身材和面容稍加调整，增加与美狄亚的差异。
伪装过后，乔安看起来与美狄亚只有四五分相似，身材更为娇小，容貌也显得较为稚嫩，用围巾把满头蛇发遮掩起来，看上去就像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女，与美狄亚“表妹”的身份正相称。
“神话伪装”不光改变了乔安的形象，还为“变身术”蒙上一层保护网，即便老黑龙施法侦查，也看不出她的真实面目。
为了配合全新的身份与形象，乔安还要给自己取个假名，她懒得费心思，决定就叫“辛德瑞拉”。
乔安变身易容期间，卡弥拉在旁边瞪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眸全程围观，还时不时指手画脚，饶有兴致地帮她出主意，乔安佯装没听见。
卡弥拉对她冷淡的态度满不在乎，依旧很热心的提意见。总的来说，她对乔安变身过后清丽可人的少女形象很满意，但是对她身上那套黑色法袍非常嫌弃。
“哪有穿着黑衣出席婚礼的？太不吉利了！你赶紧把那套活像丧服的袍子给我脱了，换一套漂漂亮亮的小裙子！”
乔安被她这蛮横无理的要求吓了一跳，红着脸连连摇头。
“我才不要穿裙子！而且我也没有裙子可换……”
“嘿嘿嘿！你没有不要紧，我有啊！我的裙子借给你穿！”
“这就不必麻烦你了……”
乔安越发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为啥总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格外执着，而且显得异常兴奋。
“都说了不用跟我客气，你要是还想见到美狄亚，乖乖听我的话！”
卡弥拉热心的过了头，不由分说就把自己身上那条秘银长裙扒下来，塞给乔安，催他赶紧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卡弥拉毫不介意展示**的**，内衣遮不住火辣身材，大片大片光洁细腻的蜜色肌肤晃得乔安眼晕，赶紧移开视线，挖空心思琢磨如何不失礼貌的拒绝蛇人女王的慷慨帮助。
还没等她想好，卡弥拉已经不耐烦了，直接冲过来“带球撞人”，使乔安重温不久前被灰鸟胸部支配的恐怖，而且这次的尺码更大，对她面部造成的压迫更强烈，几乎无法呼吸。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稀里糊涂的被卡弥拉扒掉法袍，套上了裙子……
事已至此，乔安再想拒绝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暂时借用卡弥拉的秘银长裙。
“似乎不太合身……”
乔安扯了扯裙摆，感觉有点累赘。
她变成蛇发女妖形态，比人类形态还要更矮一些，卡弥拉不光比她更高，身材也更为丰腴。卡弥拉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当然撑不起来，显得大了一号。
第11章 天体
“是有点大，不过没关系，我的裙子具有魔力，可以根据穿戴者的身材调整尺寸。”
卡弥拉一边介绍如何调整秘银长裙的尺寸，还故作不经意的伸手在她身上乱摸。
乔安出于礼貌，最初还默默忍受，后来发觉卡弥拉越来越放肆，竟然厚着脸皮朝她胸口摸过来，实在忍无可忍，只得拍开她的“咸猪手”，缩身躲到灰鸟背后，越发怀疑这个女妖很不正常，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嘿嘿嘿！小妹妹，别害羞嘛！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这么可爱，忍不住就想摸两把……”卡弥拉满脸嬉笑，似乎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好吧，乔安现在确凿无疑的断定，这女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流氓”！
灰鸟无法看清乔安变装之后的美少女形象，但是她不难觉察出卡弥拉话语中流露出的调戏意味，为免乔安难堪，连忙岔开话题。
“卡弥拉殿下，您把衣服借给维达……呃，我是说辛德瑞拉小姐，自己穿什么？”
“穿不穿外套对我来说无所谓，反正天气不冷，而且我是一个天体爱好者！”
乔安闻言一愣，不由大感失敬：“真没看出来，您还对天文学有研究。”
“啊？天……天文学？！哈哈哈哈！”
卡弥拉乐的直不起腰，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笑声，打开储物袋，抽出一套新裙子穿了起来。
乔安见这个疯女人总算是恢复正常，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对灰鸟说：“我想找美狄亚谈谈。”
“主人正在布置婚宴场地，我这就带你去找她。”
“我也一起去！”卡弥拉乐呵呵的跟了上来。
乔安回头瞪她：“你非得跟着我们不可吗？”
卡弥拉笑道：“没事没事！反正我现在很闲，都说了不用见外，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呀！嘿嘿嘿！”
“卡弥拉女士，我有事找美狄亚，不希望外人在场。”乔安耐着性子说。
要不是灰鸟之前担保卡弥拉可以信赖，他根本就不会向这个疯女人坦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卡弥拉笑的更欢快了，挽着她的臂弯说：“无所谓的啦！我又不是外人！嘿嘿嘿！”
乔安无语了。
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像块膏药似的，被她黏住就甩不掉。
灰鸟轻咳一声，靠近乔安耳畔说：“卡弥拉殿下是老黑龙亚努斯派来监视主人的，你们谈话，她必须在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您不用担心，卡弥拉殿下只是摆出严加监视的样子，不会真把您与主人谈话的内容告诉老黑龙。”
听了灰鸟的解释，乔安的疑惑有增无减。
现在他确信美狄亚是受到亚努斯的逼迫，不得不接受婚约，可是卡弥拉作为亚努斯的亲生女儿，明明是奉父亲的命令监视美狄亚，为何反而与灰鸟走的很近，似乎并不打算认真执行父亲交代下来的使命。
难道这父女俩压根就不是一条心，而是各有图谋？
带着满脑子困惑，乔安跟随灰鸟和卡弥拉进入寂静殿堂，前往预定举办婚礼的大厅。
大厅门口有一队全副武装的蛇人佣兵在巡逻，看到卡弥拉过来，全都立正行礼，神色恭谨，对乔安这个生面孔也没有拦下盘问的意思。
顺利的通过岗哨，乔安走进婚宴大厅，迎面看见身着绿色长裙的美狄亚正站在敞开的窗前怔怔出神，与上次见面时相比，面容显得有些憔悴。
灰鸟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嚷道：“小姐，你看谁来了。”
美狄亚转回身，目光很自然地落在灰鸟和卡弥拉中间那位陌生的少女脸上，眼中随之浮现一抹困惑。
“您是……”
“她叫辛德瑞拉，是你表妹！”
卡弥拉抢着回答，唇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表妹？”
美狄亚走了过来，摸了摸少女耳畔垂下的白色蛇发，越发感到诧异。
“从头发的颜色和特征来看，的确是我们高更家族的女孩，可我不记得有一个名叫辛德瑞拉的表妹啊……姑娘，你以前见过我吗？”
乔安忍笑点了下头。
灰鸟捂嘴偷笑，卡弥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美狄亚看到三人都在发笑，猜出这是一个恶作剧，连忙施法加持“次级真知术”，仔细端详自称是她表妹的蛇发少女，却看不出魔法伪装的迹象，不禁很是纳闷。
“小姐，您还没认出来吗？这位辛德瑞拉姑娘，其实是维达博士假扮的。”灰鸟不忍美狄亚继续被蒙在鼓里，轻声道出真相。
“乔安……真的是你吗？”美狄亚惊讶地瞪大眸子，“众神在上，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高超，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为了混进来，不得不耍点小伎俩。”乔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个习惯性的挠头动作，使美狄亚不再怀疑她的身份，激动地紧抓住她的手：“乔安，谢谢你来探望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收到你的结婚请柬，再忙也得来一趟。”
乔安注意到，当自己说到“结婚”这个词的时候，美狄亚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僵硬，似乎难以掩饰心中的厌恶。
他心知自己多半没有猜错，索性当面问她：“美狄亚，你结婚的消息太突然了，何况要嫁的人是亚努斯·血石……我不得不怀疑，这场婚礼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美狄亚警惕地扭头望向门口那群名为站岗、实为监视的蛇人卫兵，压低嗓音对乔安说：“的确有隐情，这里人多耳杂，不便细说……”
卡弥拉突然插了句话：“美狄亚，不用担心，门外的卫兵都是我的人，绝对忠诚可信！”
乔安诧异地望向蛇人女王，有点儿拿不准，这女人到底是站哪边的。
正暗自纳闷的时候，窗外突然掀起一阵狂风，若有实质的恐怖气息随之袭来，使他禁不住微微颤栗。
乔安立刻意识到这是巨龙散发出的凶猛气势，连忙施法加持“英雄气概”，抵抗龙威的压迫。
美狄亚和卡弥拉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也都匆匆施法，抵御龙威。
第12章 老龙
“没想到老黑龙提前一天赶来了，咱们怎么办？”灰鸟急切地问。
“来就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照计划行事！”美狄亚面露杀气。
卡弥拉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出声反对，转身冲门口打了个手势。
守在婚宴大厅门外的十二名蛇人佣兵，看到卡弥拉发出的暗号，各自取出一瓶药水，灌进喉咙。
乔安看出他们服用的是“英雄气概”药水，似乎提前有所准备，专为抵抗龙威才随身携带这瓶药水，然而蛇人都是老黑龙的奴仆，为何要防备自家主人？
婚宴大厅中诡异的气氛，使乔安隐约产生一个预感——这场喜事，保不准就要变成丧事！
“跟我来！”
美狄亚握住乔安的手，匆匆走出门外，灰鸟和卡弥拉也跟了出来。
四人刚走进庭院，就感觉到空中飘来庞大的阴影，带着一股腐烂泥浆般的刺鼻气味迎面吹来。
四人不约而同止步，仰望头顶，神色各异。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头黑色巨龙收敛双翼，缓缓降落下来。
紧接着，四名生有黑色龙翼的混血蛇人侍卫也降落下来，显然都是老黑龙亚努斯·血石的子嗣。
“亚努斯，还没到婚礼的日子，你跑到我这里来想干什么！”美狄亚强忍着嫌恶喝问。
老黑龙垂下硕大狰狞的头颅，凝视美狄亚，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阴森森的目光，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我亲爱的美狄亚，难道作为你的丈夫，我连探视自己妻子的权利都没有？”
“我可不是你的妻子，至少今天还不是！”
“你注定是我的人了，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老黑龙那张五官轮廓宛如骷髅的面庞，笑起来分外吓人，“我耐不住对你的思念，提前赶来与你相会，看到你还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美狄亚面露警觉，“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嘿嘿……这还用我明说吗？亲爱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天你一直在盘算逃跑对吧？幸好你没有当真做出那种不理智的行为，否则被我关押在深渊龙巢的那群瞎眼杂鱼，恐怕就没有机会活着见到他们的女主人了。”
乔安躲在美狄亚身后的角落里，听到老黑龙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威胁，这才醒悟为何岛上见不到石盲蛮族的身影，原来是被老黑龙派人关押起来充当人质，胁迫美狄亚接受他的求婚。
乔安有生以来，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卑鄙之徒，禁不住对这头老黑龙产生强烈的厌恶。
勉强压下怒意，她暗中施展“高等内视术”，窥探亚努斯·血石的底细。
……
侦查目标：雄性老年黑龙
属性：力量32，敏捷10，体质24，智力14，感知15，魅力18
……
几乎就在“高等内视术”生效的同一时间，老黑龙便有所警觉，扭头望过来，发现暗中施法查看自己的是一位秀丽少女，脸上的怒色迅速褪去，代之以猥亵的笑容。
“嘿嘿……小姑娘，看起来有点面生啊，你叫什么名字？”
“父亲大人，这位小妹妹名叫辛德瑞拉，是美狄亚的娘家表妹，特地来参加明天的婚礼，给她表姐当伴娘。”卡弥拉面不改色地介绍乔安临时伪造的身份。
“噢，原来你也是蛇发女妖啊！”老黑龙的笑容愈发放肆，伸长脖子向乔安迫近过来，“小妹妹，你长得这么可爱，还没嫁人吧？”
乔安强忍着满腔嫌恶摇了摇头。
“嘿嘿！好极了，依我看，你也不用给美狄亚当什么伴娘，干脆跟你表姐一起嫁给我得了，我想你不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吧？”
乔安浑身一阵恶寒，简直无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满腔怒火忍无可忍，化作一句咒骂脱口而出。
“恶心的老爬虫，你去死吧！”
“嗯？你说什么！”
老黑龙顿时变了脸色，正要发作，卡弥拉抢先冲了过来，手持权杖指着乔安，厉声喝道：“你死定了！”
老黑龙迟疑了一下，喝道：“卡弥拉，别动粗！不用你插手，我要亲自调教这个没礼貌的小丫头……”
话还没说完，卡弥拉手中那柄“风雷权杖”突然冲他指过来，杖首碧玺闪耀魔力光辉，随即轰出一道闪电束！
老黑龙冷不防被闪电劈在胸口，哀嚎着向后跌倒，撞塌身后的墙壁。
对面巡逻的蛇人卫队听见动静，匆匆赶了过来，将庭院包围起来。
老黑龙身边那四名半龙侍卫都看得傻了眼，一时间无法断定卡弥拉刚才是误伤父亲，还是存心行刺。
就在他们还在迟疑的时候，围住庭院的十二名蛇人卫兵已经举起弩弓，一声不吭的扣动板机，向四人射出淬有剧毒的附魔弩矢。
四个半龙侍卫做梦都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遭到自己人的袭击，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射成刺猬，相继惨叫着倒了下去。
“ringa！”
美狄亚显然对庭院中的变故早有准备，提前选了个合适的角度，抬手轰出一发“寒冰锥”，连老黑龙带他那四名中箭倒地的侍卫全都笼罩在刺骨的寒流当中。
灰鸟亮出那柄曾经劈断老黑龙之子李锡尼·血石脊梁骨的屠龙战斧，咆哮一声开启“大狂暴”，挥动巨斧劈向亚努斯的头颅。
大地之击！
老黑龙毕竟体魄强壮，拖着接连遭受电击和霜冻的身躯拼命躲闪，惊险避开当头一斧，却也被地面传导过来的震波掀得满地翻滚，很是狼狈。
到了这一刻，乔安心头盘旋多时的疑团终于彻底解开。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卡弥拉果然背叛了她的父亲，与美狄亚私下结盟，共同设下圈套，以联姻为名诓骗老黑龙来到寂静殿堂，乘机行刺，以图推翻他对蛇人一族的统治。
亚努斯连遭重创，却还挣扎着爬了起来，恶狠狠瞪着卡弥拉，充血的眼眸饱含怨毒：“不孝女，你竟敢勾结外人弑父！”
第13章 弑父
面对父亲的斥责，蛇人女王冷冷一笑，眼中交织着凄苦与愤恨，唯独没有一丝愧色。
“自从你亲手掐死我母亲那天起，我就不再把你当父亲看待了，恶毒的老爬虫，我已经为今天忍耐了整整二十年，是时候送你下地狱了！”
卡弥拉愤然挥出“风雷权杖”，杖首碧玺涌现空前炽烈的光芒，“咆哮术”与“闪电束”同时倍激发出来，融合为一道疾风迅雷轰向老黑龙。
“想杀我？你做梦！”
亚努斯突然收拢一双宽大的龙翼，如同盾牌遮在面前，阻挡风雷连击，虽然他已经承受多次攻击，然而这还远不足以杀死一头体魄强壮的老年黑龙。
效忠于卡弥拉的十二名蛇人卫兵，迅速重新装填弩矢，向老黑龙发起一轮齐射。
附魔弩矢雨点般射在亚努斯身上，却被笼罩在这恶龙体表的一层金色结界弹开，叮叮咚咚落了一地。
乔安看出亚努斯身上加持了某种防护远程攻击的法术结界，再考虑到老年黑龙的魔法抗力颇高，便放弃施法攻击他的打算。
一口气抽取两道“神话之力”，乔安全都用来施展晋升4阶神话**师时习得的另一项新能力“神话置换”，强行将老黑龙的力量属性与智力属性对换，体质属性则与敏捷属性对换。
两轮“神话置换”都顺利施加在亚努斯身上，置换后的属性变成力量14，敏捷24，体质10，智力32，感知15，魅力18。
体质严重削弱，导致老黑龙生命力暴跌，庞大的身躯变得外强中干。
力量属性由32锐减至可怜的14点，对老黑龙造成的影响更大，几乎被自身体重压垮，图有一双龙翼，却无力支撑沉重的身躯腾空飞起。
美狄亚看出老黑龙试图开启“任意门”逃跑，及时射出一束绿色射线，以“次元锚”将他牢牢定住，无法施展传送法术。
“vanwa！”
卡弥拉如同她刚才宣称的那样，早已斩断父女亲情，毫不手软地向亚努斯轰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束，打在老黑龙胸口发出嘶嘶声响，受到负能量侵蚀的血肉立刻脱水干枯。
卡弥拉刚刚施放的那道“枯萎术”，正常情况下只有10个能级的杀伤力，但是黑龙属于水系亚种生物，最大弱点就是畏惧脱水攻击，“枯萎术”打在亚努斯身上，伤害整整翻了一倍，几乎将他的胸膛击穿！
重伤垂死的老黑龙，凶性丝毫不减，挣扎着昂起头颅，面向卡弥拉和美狄亚喷出一道散发刺鼻气息的酸液。两人可不敢硬抗酸液龙息，慌忙闪避。
老黑龙趁机翻身爬起，提起最后一丝力气，突然扑向乔安，试图抓住这个看起来最为柔弱可欺的少女充当人质，博取一线生机。
“乔安当心！”美狄亚看出老黑龙的阴险企图，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出乎包括亚努斯在内所有人的意料，乔安既没有慌张躲闪，也没有施法反击，不慌不忙抬手轻抚颈间那枚金色项圈，就在下一瞬间，漆黑巨大的龙爪横空挥来，一把将她握在掌中。
“嘿嘿……不想看到这小姑娘浑身骨头被我捏碎，就统统闪开！”
威胁的话语刚出口，老黑龙脸上的狞笑就僵硬起来，愕然低头望向掌中正在急剧膨胀的蛇发少女。
就在人们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娇小女孩转眼间变成一尊体型比老黑龙更为高大壮硕、酷似大号巨魔的怪物，更恐怖的是这怪物竟然生有九颗头颅外加六条臂膀，简直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做一辈子噩梦！
乔安早就觉察到老黑龙的意图，提前加持上莫里亚蒂教授发明的“多臂术”，就等着亚努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送上门来讨打，正好用这头老黑龙来测试当前最强的战斗形态。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变身为九首巨魔形态，乔安似乎也像斯卡拉那样，难以克制对血肉的狂热渴求，伸出六条粗壮的长臂，分别揪住亚努斯的翅膀和前爪，还有一双手臂死死掐住他的喉咙，九颗头颅同时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撕咬被“神话置换”搞得软弱无力的老黑龙。
一通疯狂撕咬过后，乔安总算是恢复人性，充溢口腔的血腥味使他感到有些恶心，便吐出口中龙肉，随手将已经被他撕扯啃咬的奄奄一息的老黑龙丢了出去。
灰鸟大步上前，奋力挥下屠龙战斧，噗地一声劈下老黑龙的头颅。
卡弥拉提起染血的恶龙头颅，先是放声狂笑，忽然又呜呜恸哭起来，状如疯癫。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困惑地望着时哭时笑的蛇人女王，怀疑她是不是也患有斯卡拉大姐那种疯病……
好在卡弥拉并没有真的疯掉，发泄过后就恢复平静，郑重向美狄亚和灰鸟宣布：“从今天起，世间再没有什么‘深渊龙巢’，我们将重新使用深渊蛇窟’这个旧称，还将与寂静殿堂缔结永不作废的盟约！”
乔安听她这么说，确信今后深渊泥淖地区将迎来长期和平，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转身走到老黑龙的尸体跟前，先抽取龙血作为研究样本，而后以“缚魂瓶”封印亚努斯·血石的魂灵，让他们父子俩在瓶中团聚。
刚收起缚魂瓶，乔安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瞧，原来是卡弥拉走了过来，泪痕犹存的眼中满是感激。
“小法师，我们这次能顺利除掉亚努斯，离不开你的帮助，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乔安想了想，忽然有些后悔，其实犯不着跟这个以欺负自己为乐的女流氓客气，趁机从她身上弄点好处也不错。
卡弥拉微微一笑，柔声道：“干脆就把这条秘银长裙送给你作为谢礼，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
乔安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卡弥拉的裙子，赶紧手忙脚乱的脱下来还给她。
“不好意思，我可是男人，无论多漂亮的裙子我都不会再穿了！这条秘银长裙还是还给你吧！”
第14章 带孝女
“嘿嘿！话可别说的这么绝对，其实你扮成女孩的模样比现在更可爱，你多尝试几次，说不定就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发现自己更为真实的一面呢？嘿嘿嘿嘿……”
卡弥拉魔性的笑声使乔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把自己的法袍穿好，没好气的对她说：“如果你真心感谢我，用不着付出这件昂贵的秘银长裙，抽点儿血送给我就够啦！”
“嗯？！你要我的血，想干什么？”卡弥拉立刻收起笑容，警惕地盯着乔安，“小法师，我只是夸你女装可爱而已，这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总不至于因此诅咒我吧？”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采集一些你的血液作为样本，研究你的施法潜力，说不定能从血液样本中解析出有趣的法术。”乔安无奈地回答。
“仅此而已？”卡弥拉半信半疑。
“你要是不信，就去问美狄亚。”
“那好吧，我这就去打听一下。”
卡弥拉转身走向美狄亚。
两个女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卡弥拉的表情由警惕转为讶异，最终又变为惊喜，飞奔着跑回乔安身旁。
“小法师！嘿嘿嘿！”
“有话就好好说，别笑行吗？”乔安一听蛇人女王“嘿嘿嘿”，就禁不住头皮发麻。
“嘿嘿……呃，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老习惯，改不掉了，你就将就一下吧！”卡弥拉抓住他的手，满脸热切的问，“美狄亚说你擅长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帮女术士开发血脉潜力，学会更多更厉害的法术，是不是真的啊？”
“没错，但是并非只对女术士有效，男的也行。”乔安纠正道。
“噢？你对男人也有兴趣？”卡弥拉眼眸放光。
“别胡扯好吧，赶紧说正事！”乔安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被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耗尽了。
“可不可以详细说说，你的血脉强化秘法要怎么施行？”
“很简单，从你身上抽一管血，施加一个我自己研发的法术，然后再把附魔血液注射回你体内，相当于一次‘同源强化’，三针一个疗程，强化效果依个人天赋而定，像你这样兼具蛇人与黑龙血统的术士，天赋肯定差不了，应该可以开发出不少新法术，对了，你是几级术士？”
“9级！”卡弥拉连忙回答。
乔安点了下头，说道：“我的唤醒秘法，可以使你现在就能领悟10级术士才能掌握的法术，0至4环不必说，5环法术至少能开发出两个，具体是哪两个，就要看你的血统和运气了，最终结果存在很大的随机性，你要不要试一下？”
“好啊好啊！”卡弥拉忙不迭地点头。
乔安看到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忽然想起之前被她捉弄的经历，觉得不能白白便宜这个女流氓，怎么也得多捞点好处。
略一思索，乔安面无表情地说：“帮你强化术士血脉，不是不行，但是我不能白出力啊……你懂我的意思吧？”
“可是咱们是好朋友啊！帮朋友的忙，你还好意思要好处？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卡弥拉满脸委屈。
“那得先问问你自己对朋友够不够意思！逼朋友扮女孩，穿裙子，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乔安没好气地反问。
“呃……嘿嘿嘿……”卡弥拉搔头讪笑，“你不是需要我的血液做研究么，我免费提供血液，你无偿帮我开发血脉潜能，这样总算公平了吧！”
“不，这还不够。”乔安摇了摇头，转身指向亚努斯的尸体，“除了你的血液样本，我还要老黑龙的尸体，如果你接受这个条件，我马上就帮你开发术士血脉，怎么样？”
“成交！”
卡弥拉一秒钟都没犹豫就把她爹的尸体卖掉了，真是个“带孝女”！
乔安对这笔交易很满意，对老黑龙的尸体施展“缩物术”，而后将缩小的龙尸塞进青冰储物箱速冻保鲜，留待闲暇时再解剖，剥皮抽骨，制成标本。
接下来，乔安取出注射器，毫不客气的戳进卡弥拉手腕静脉，在蛇人女王的嗷嗷惨叫声中抽了整整1品脱鲜血，其中一半留作研究之用，剩下的一半调配成三支“唤醒剂”，还给卡弥拉，叮嘱她每天注射一支。
卡弥拉捂着胳膊，眼角含泪，埋怨小法师心黑手辣，借机报复，然而接过乔安递来的目录——上面列出从她血液中解析出的所有法术——过后，草草浏览了一遍，立刻破涕为笑，感激地抱住乔安，连声道谢。
于是乔安今天第三次惨遭“洗面奶”袭击，费了好大力气才摆脱蛇人女王汹涌的胸器，远远躲开这个疯婆子。
当天夜里，乔安就住在寂静殿堂，陪美狄亚、灰鸟和卡弥拉吃晚饭，还喝了两杯庆功酒，过后便告辞宣称要通宵畅饮的女士们，回到自己的客房，关起门来坐在书桌跟前，取出亚努斯和卡弥拉父女俩的血液样本，施法解析血液中蕴含的奥秘。
乔安先来解析亚努斯的血液。老黑龙的超自然能力，包括龙息和龙威之类，全都跟他儿子李锡尼一样，只不过威能要更为强大。
真龙天生拥有术士能力，术士等级随着年龄层同步提升。亚努斯·血石是老年黑龙，施法能力相当于一位8级术士。
乔安施展“神话解析术”提取老黑龙血液中的法术构型，观察过后找到两个自己未曾接触过的新法术，一个是4环“进阶防矢结界”，另一个是亚努斯本人尚未觉醒，被“神话解析术”提前预测出来的5环死灵系法术“魔魂壶”。
“进阶防矢结界”就是上午老黑龙在遭遇众人围攻时加持的防护法术，将蛇人卫队射来的附魔箭矢尽数弹开。
乔安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个看起来很像“防矢结界”的法术，为何连附魔箭矢都能阻挡？
此刻亲眼查看“进阶防矢结界”的法术构型过后，乔安恍然醒悟，这个法术虽然是2环“防矢结界”的升级版，但是防御机理并不完全一样。
第15章 魔魂壶
2环“防矢结界”只能抵御非魔法远程武器，而且每次遭到射击只能削减3个能级的伤害。
4环“进阶防矢结界”的减伤幅度提升至5个能级，最大的改变在于对附魔远程武器同样有效，唯独无法阻挡精金锻造的箭矢或者枪弹。
众所周知，相比附魔武器，精金武器更为罕见。尤其箭矢和枪弹这类远程武器，通常是一次性用品，很少有人舍得用昂贵的精金来锻造，所以“进阶防矢结界”的适用范围要比“防矢结界”更广阔，更具有实战价值。
乔安将“进阶防矢结界”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着查看由老黑龙血液中解析出来的5环“魔魂壶”。
这个臭名卓著的死灵法术，也被称为“附体术”或者“借尸还魂术”。
施展“魔魂壶”，需要以一块黑玛瑙作为法器，也就是所谓的“壶”，施行一个特殊的仪式，使施法者自身的灵魂脱离肉身，以鬼魂的方式在体外游荡，肉身则处于假死状态。
如果施法者附近还有其它活物，就可以控制自己的魂灵尝试侵入对方体内，强占对方的**，并将受害者的魂灵封印在黑玛瑙内。
施法者若能成功夺舍附体，就能在保留自身精神属性和施法能力的前提下，获得这具新躯壳的**属性和所有随身携带的装备。
施法者原有的那具肉身，由于已经失去灵魂，将一直维持假死状态，相当于一具尸体，可以施加“遗体防腐”长久保存，或者用“缩物术”缩小后随身携带。
至于被施法者强占躯体的受害人，魂灵被封印在黑玛瑙中失去自由，相当于一个死人。
施法者随时可以抛弃窃取来的躯体，回归自己原本的肉身。如果他善心大发，也可以将被囚禁的魂灵从黑玛瑙中释放出来，把肉身还给对方，或者将自己原本的躯体给他用，这样就等于双方交换了**。
想要拯救一个被“魔魂壶”夺舍的受害者，必须设法从施法者手中夺取那块封印魂灵的黑玛瑙。
敲碎黑玛瑙之后，“魔魂壶”便自动解除，受害者返回自己的肉身，附体者则被驱逐出去——如果此时他原本的肉身不在魂灵身边，那么魂灵将失去依托，要么迅速消亡，要么变成一条真正的孤魂野鬼。
乔安越看“魔魂壶”的法术构型越眼熟，稍加思索之后就醒悟，原来莫里亚蒂教授在研发“离魂术”的时候借鉴了“魔魂壶”的法术构型，尤其是魂灵出窍的那部分功能，两个法术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两者的相似之处也就仅此而已，魂灵脱离肉身以后，“离魂术”和“魔魂壶”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前者的特点是控制自身一丝魂灵转化而成的“幽影”在外活动，后者的魂灵无法转化为真正的虚体不死生物，必须找个活物作为宿主。
乔安抄录完“魔魂壶”，接着查看由卡弥拉血液中解析出来的法术，
蛇人女王兼有两种术士血脉，而且是正牌的术士职业，无论施法能力还是潜力都比老黑龙强得多。
乔安从她的血液样本中解析出四个新法术，包括两个四环法术，“弱效造物术”和“燃眠诅咒”，还预测出两个5环法术，分别是“强效造物术”和“龙之变形术”。
“燃眠诅咒”是一个专门用于暗杀的法术。受术者倘若缺乏足够的警觉，遭到诅咒的刹那毫无觉察，身体和精神也没有任何异常症状，直到入睡过后，这个恶毒的诅咒才会在他熟睡正酣的时候突然发作，使受术者发生自燃，浑身为熊熊烈焰所包围，倘若无法及时扑灭火焰，不出两分钟就会被烧成焦炭。
“燃眠诅咒”可以被“移除诅咒”或者“高等复原术”解除，对于不需要深度睡眠的生物，比如精灵，这个诅咒就不起作用了。
4环“弱效造物术”和5环“强效造物术”都隶属于咒法学派，都是以少量物质作为素材，创造出一个成分与素材相同、非魔法且无生命的工艺品，只不过“弱效造物术”只能采用植物类素材，比如花朵、叶片、果实、果汁、木料、种子、纤维等等，“强效造物术”则除了植物类素材，还能加入矿物和金属材质。
这两个造物法术，每次施法最多能够创造出来的成品体积以及存在时间，都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
算上神话阶位，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相当于12级法师，施展一次“弱效造物术”或者“强效造物术”，最多只能创造出12立方尺的成品，最多只能存在12天，过后就会自动消解——这是“造物术”与其他同类法术，比如“次级鬼斧神工”的最大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造物术的魔力效果能够持续十多天，在大多数情况下就足够用了。
比如用“弱效造物术”将一粒麦子变成面包，吃进肚子里照样顶饱，至于十二天后……面包早就消化完了，谁还管十多天后会怎样啊！
当然，这类法术还有邪道用途。比如把一枚银币变成一大堆银币，拿到缺乏辨识魔法物品能力的乡下市场去采购，倒也不难行骗得手，等到十多天后银币凭空消失，对方得知上当受骗，骗子早就溜走了。
事实上，有能力施展5环“强效造物术”的法师，总不至于low逼到专门诈骗没几个钱的乡巴佬。至于城里的大商行，经营者见多识广，可没那么容易受骗上当。
“造物术”无法创造出恒久存在的物品，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但这类法术在日常生活乃至战争中仍然有着广泛的用途。
比如旅行期间骑乘的马匹蹄铁脱落遗失，附近又没有钉马掌的店铺，手里但凡有一根铁钉，就能利用造物法术创造出一副崭新的蹄铁，装在马掌上临时救急。
冒险途中遭遇加持“石肤术”或者“进阶防矢结界”的敌人，团队却没有足够的精金武器可用，施展造物法术，只用少量精金就能创造出一大堆精金武器和箭矢，足以装备整个冒险团队，度过当前的难关。
第16章 龙之变形术
类似“次级鬼斧神工”，“弱效造物术”和“强效造物术”也可以归入“工程法术”的范畴，能够被1号卢恩符文feoh强化，创造出来的物品体积上限增大十倍！
乔安最后抄录的是5环“龙之变形术”。
毋庸置疑，这是他今天解析出的所有法术当中最重要的一个！
这个法术的发明者很可能是上古时代的某位传奇巨龙，其威能甚至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5环法术所应有的水平。
“龙之变形术”是4环“变形术”的强化版，与后者相比优势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首先，4环“变形术”只能变成生命力级别不超过15能级的生物，“龙之变形术”的上限却高达20能级！
其次，4环“变形术”变出来的生物，其**属性完全取决于施法素材。
比如乔安用托德的一根头发为素材，施法变成的山丘巨人，**属性就与托德本人一模一样，倘若换成其它山丘巨人的毛发，变出来的虽然也是山丘巨人，却未必会有托德那种天赋异禀的神力。
“龙之变形术”同样需要变形对象的身体组织作为素材，但是变出来的生物会比模拟对象更强——在对方**属性的基础上，额外提升8点力量外加2点体质！
乔安最初看到“龙之变形术”的法术构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根据正常的魔法构造规则，仅仅是将变形对象的生命力上限提升到20能级，就需要占用一个6环法术位，更别提在此基础上额外提升8点力量和2点体质。
按理说至少得是7环法术才能实现上述所有功能，“龙之变形术”却只是一个5环法术，简直匪夷所思！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乔安怀着疑问继续解析“龙之变形术”的法术构型，最后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龙之变形术”占用的法术位出奇的低，是因为这个古代龙族魔法需要使用的施法素材出奇的昂贵。
每次施展“龙之变形术”，除了变形对象的器官组织之外，还要额外搭配年龄阶层至少达到“成年”级别的真龙的一滴血液或者一枚龙鳞！
“龙之变形术”的威能，大大超出了5环法术位所能提供的魔力上限，欠缺的那部分，就由成年真龙血液或者鳞片当中蕴含的魔力来补足。
解开“龙之变形术”的奥秘过后，乔安禁不住喜出望外！
对于大多数年轻施法者而言，成年巨龙的血液和鳞片是非常稀有的素材，每每需要花费重金求购，倘若作为施法耗材，未免太过浪费。
但是乔安没有这个烦恼。
他早就具备了屠龙的实力，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头巨龙命丧在他手中。
第一头是在麋鹿镇宰杀的成年白龙，第二头是壮年黑龙李锡尼·血石，第三头就是今天刚宰掉的老黑龙亚努斯·血石。
龙血他有的是，多到用桶装。
龙鳞他也不缺，三头巨龙身上扒下来的鳞片，加起来足有上万枚。
只要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乔安就能学习5环“龙之变形术”了。
别的施法者拿到这个法术未必能派上多大用场，而乔安最擅长的就是变形法术，很多战术套路都是围绕“变形”构建起来的，恰恰可以充分发挥出“龙之变形术”的强大威能，可谓如虎添翼，反正他又不缺施法素材，那还不得浪到飞起！
乔安当前最强的战斗形态，九首巨魔，算入“高等华丽腰带”的增幅，三项**属性分别是力量42，敏捷16，体质36。
如果改用“龙之变形术”变成九首巨魔形态，力量属性将暴增至50，体质高达38！
50点力量属性是什么概念？
乔安接触过的所有生物，力量属性最强的莫过于冬堡的冰垒巨像，这尊高达60尺、体重将近5000吨的移动堡垒，传奇神话构装体，力量属性也就是50而已。
一介凡人的血肉之躯，若能具备与冰垒巨像相同的力量属性，这破坏力该有多大？恐怕随便吐口唾沫就能击穿钢板，威力堪比步枪子弹！
不仅于此，乔安继续放飞想象，如果用“龙之变形术”配合“神话置换”，先变成力量高达50的九首巨魔，再将力量属性与智力属性对换，那么自己就拥有了50点智力属性，施法能力飙升到突破天际！
收回天马行空的思绪，乔安勉强克制住心头的兴奋，拧开钢笔，飞快的将“龙之变形术”抄录下来。
按照他自己制订的修行规划，今年年底之前肯定可以升为9级法师，可以料想，升级过后首先要学习的5环法术，当然非“龙之变形术”莫属！
第17章 第三个满分成就
乔安能学到“龙之变形术”，不得不感谢卡弥拉提供的血液样本
“真没想到，那个总爱捉弄人的女流氓，居然送给我一份大礼。”
看在“龙之变形术”的份上，他对蛇人女王的印象有所好转，就不计较她逼迫自己扮女孩、穿裙子的那笔账了。
……
第二天一早，乔安告辞美狄亚、灰鸟和卡弥拉，返回米德加德大学。
到了学校，乔安先去实验室，向导师汇报自己此行亲身经历的那场名为“婚礼”实为“政变”的好戏。
“这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乔安，不过有件事我认为你做的不妥。”
莫里亚蒂教授难得严肃地说。
“您指的是？”乔安连忙请导师指教。
“那个干净利落宰掉自己父亲的蛇人女王，名叫卡弥拉是吧，就是她逼迫你变成女孩，还把自己的裙子借给你穿？”
“没错，您也觉得这个女人很变态对不对？”
“恰恰相反，我倒觉得这女人很有趣。”莫里亚蒂教授笑着回答。
“有趣？呃……好吧，或许您有不同寻常的欣赏角度，但是我有做错什么吗？”乔安把话题扯回正轨。
“唉，我亲爱的学生，你怎么突然变得迟钝了呢！”莫里亚蒂教授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乔安的额头，“重点是女装啊，女装！”
“女装怎么了？”
“这么值得纪念的经历，你当时为何不用‘留影镜’拍一张女装照留作纪念呢！”莫里亚蒂教授惋惜地说。
“我又不是变态，留这种耻辱的纪念干什么啊……”乔安郁闷地说。
“就算你自己不喜欢，还可以拿回来给我看嘛，多少可以弥补一些错失亲眼见证你扮女人、穿裙子的遗憾。”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教授先生跟卡弥拉是一路货色，自己也是够倒霉的，总是遇到这种怪咖算是怎么回事啊……
好在莫里亚蒂教授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从行动上积极向蛇人女王的恶趣味靠拢。
接下来的日子，乔安每天都要抽出一些时间协助导师撰写论文，还要前往“百伦山自助实验场”测试“尸爆术”、“离魂术”和“多臂术”。
转眼间到了十月初，莫里亚蒂教授以三个原创4环法术为主题撰写的三篇论文都已经完稿，投给《奥法通讯》编辑部。
在此期间，乔安自己的课题也没落下。基于“十二头寒蛇蜥”与“九首巨魔”两个样本撰写的论文——《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后来又做了一些增补，引用莫里亚蒂教授发明的4环多臂术，提出“多头术”的设想，为“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的普及应用开辟了一条道路。
乔安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寄出论文，算上审稿和修改的时间，正常情况下最早也要等到十一月才能发表。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论文稿寄出的第二天就收到编辑部回信，一周后收到三位审稿人的意见，不光是一致给予盛赞，就连象征性的修改意见都没提，直接过关！
就这样，乔安的论文弯道超车，发表在《奥法通讯》的10月刊上，并且获得了79分的学术价值评分。
《奥法通讯》的最高评分就是79分，乔安之前已经拿过《奥法评论》和《奥法学报》的最高分，这是他拿到的第三个满分评价。
到此为止，四大奥法核心期刊的满分成就，乔安已经拿到三项，而且是在短短两年内获得上述成就，不敢说绝后，至少“空前”是错不了的。
接下来，乔安需要挑战的是瓦雷斯奥法学术界的最高舞台，真正的顶级核心期刊——《奥法探索》！
乔安没有被当前取得的这点小小的成就冲昏头脑，很清楚自己还不具备在《奥法探索》上发表文章的水平，毕竟施法等级还是太低，光有脑洞和好点子，却没有掌握解决难题的强力工具——高阶法术。
一般来说，6级以下法术就能解决的问题不会被《奥法探索》采纳，否则“探索”这个词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当然也存在特殊情况，比如某些意义重大的新发现，即便运用的法术工具不够“高级”，照样可以在《奥法探索》上发表。
比如莫里亚蒂教授去年从事的天花病毒疫苗研究，如果写成论文，乔安觉得不光有资格发表在《奥法探索》上，甚至可以拿满分，轰动学术界，受邀担任年会主讲人。
可惜，出于某些学术之外的因素，莫里亚蒂教授目前还无法公开发表关于天花病毒疫苗的论文。
好在莫里亚蒂教授这次投稿的三篇论文都与军方无关，不受保密条款限制，其中那篇“尸爆术”论文涉嫌违背学术伦理被退回，其余两篇论文通过审核，预定将发表在《奥法通讯》十一月和十二月刊上——乔安作为导师的小助手，也跟着混了两篇二作。
莫里亚蒂教授这一整年，认真工作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星期。突击搞了两个星期的科研，收到期刊编辑部来信，确认论文发表，立刻恢复游手好闲的本色，瘫在沙发上，就着朵儿烤的小饼干喝小酒，一边美滋滋地对乔安说：“有这两篇论文，我今年和明年的科研业绩就算完成了，又可以混一年日子。”
乔安哭笑不得。
别人都说他是“天才”，然而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只是走运捡到“神之泪”，再加上刻苦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
相比之下，乔安觉得自己的导师才是真正的天才。
可惜教授先生不只是“奥法天才”，还特娘的是个“吃喝玩乐的天才”。
在乔安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最了解莫里亚蒂教授，其一是他的前女友约瑟芬夫人，另一位就是富兰克林院长。
不久前，院长先生曾当着乔安的面，对他的导师做出一番夹杂赞赏与惋惜的评价，令他印象深刻。
“特罗菲姆的天才之处在于总是疯狂挥霍自己的才华，然而他的才华却挥霍不尽。”
“若非造物主存心嘲弄那些努力上进的庸人，为何偏偏要创造这样一个特罗菲姆？”
第18章 伯爵夫人的下午茶
时间来到1622年的10月中旬，米德加德城里的多数人还在担心北方的侵略者卷土重来，少数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得知斐真、亚珊与海蓝三国正在举行停战和谈，并且从时局的变化当中嗅出了商机。
约瑟芬·安托瓦妮特·德·普瓦松伯爵夫人无疑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之一。
自从乔安由前线回到学校，几乎每个星期天的下午，都要换上一身体面的正装前往杜乐丽大饭店，应约瑟芬夫人的邀请，陪她喝下午茶。
这种定期会面，既非情人之间的幽会，也没有什么要事商谈，纯粹是伯爵夫人对他单方面的关怀，或者按照她自己半开玩笑的说法：“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母爱泛滥。”
乔安同样把伯爵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至于这份感情更接近“母子”还是“姐弟”，他也说不清，毕竟他对这两种亲情都很陌生。
喝茶的时候，约瑟芬夫人向乔安透露斐真与海蓝两国使团正在亚珊圣城进行和谈，不出意外的话，海蓝人将撤回黄铜山口以南，斐真人也不得不暂时放弃独占魔晶矿脉的野心，米德加德与约顿海姆的势力范围，将恢复到战前的状态。
乔安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同时却又感到很可悲。
三大强国为争夺新大陆殖民地的利益，混战了将近一年，三方都付出巨大牺牲，然而对比战争爆发前与战争结束后亚珊帝国、斐真王国与海蓝王国各自在新大陆占据的殖民版图，结果却没有任何变化。
无数良田与家园被战火焚毁，牺牲了数以千计的士兵，还有数以万计的人们流离失所，在战争中消耗的财富更是不可估量的天文数字，付出这一切代价究竟得到什么了呢？
参战的三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白打了一整年的仗，徒然劳民伤财，简直就像一出活脱脱的黑色喜剧。
“如果去年这个时候，斐真王国和海蓝王国的主政者就能预知战争打到最后会是今天这个结果，他们还会发动战争吗？”乔安问约瑟芬夫人。
“乔安，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不妨问问自己，人类社会过往数千年的历史，类似这样两败俱伤的战争已经反复上演了多少回，你数得清吗？”
乔安坦率地摇了摇头。
“各国政府的决策层没有傻子，我们知道的历史教训他们当然也知道，然而历史教给我们的唯一教训就是永远学不会任何教训，看到别人做傻事时我们都很清醒明智，可是当自己深陷局中，尤其是受到利益的蒙蔽，总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不会犯前人的错误，结果还不是沦为后来人的教训？当然，后人同样不会吸取我们的教训，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约瑟芬夫人苦笑着回答。
乔安皱了皱眉，虽然没有当面反驳，却并不完全认同伯爵夫人过于悲观的看法。
在他看来，无论个体还是群体，人类当然能从错误当中吸取教训，社会当然会变得越来越文明进步，而记录历史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服务。
“乔安，这些关于国家与社会的大事还是交给官老爷们操心吧，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约瑟芬夫人微微一笑，“战争对大众而言是一场灾难，但是也有少数头脑机灵的家伙从灾难中找到发财的机会，比如你的导师，就通过投机魔晶期货大发了一笔横财。”
乔安点了下头，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其实他自己也沾导师的光赚了不少，成为米德加德城最年轻的百万富翁之一。
“不瞒你说，我也趁着这次机会小赚一笔，可惜我胆子小，退出的太早，不然还能赚得更多。”约瑟芬夫人遗憾的耸了耸肩，接着又叮嘱乔安，“这件事你可不要告诉特罗菲姆，否则他肯定会乘机嘲笑我！”
乔安忍笑点了下头，答应为她保密。
“乔安，近期还有一个投资机会，如果你手里有闲钱，不妨购买一些远东寇拉斯王国发行的五年期债券，年息还是不错的。”
“远东国债？”乔安诧异地望着伯爵夫人，“新大陆的战争结束后，帝国当局就可以腾出手来集结军队，对付远东叛党，您现在购买远东政府发行的国债，难道不怕远东政府撑不到五年就垮台，手里的债券变成连一个铜板都不值的废纸？”
“风险的确是很大，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远东的寇拉斯政府，绝不会轻易垮台，这个新生的国家将会让整个瓦雷斯世界为之震惊，我花真金白银买远东债券，就是在押注寇拉斯王国前景光明，你不觉得这很刺激吗？”约瑟芬夫人似笑非笑，酒红色眼眸闪出一抹兴奋的光彩。
“不好意思，夫人，我不是赌徒，无法感同身受您所说的那种乐趣。”
乔安沉思了片刻，接着说：“不过仔细想想，您的预言其实很有见地，去年我曾前往远东旅行，一路走来眼界大开，那片生机蓬勃的土地上正在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剧变，如果帝国政府无法尽快收回失地，给远东人足够的时间把潜力变成实力，恐怕就将永远失去这块土地。”
“你在远东旅行的事情，我听露比说起过，如果将来抽的出闲暇，我也想去远东度假旅行，亲眼见证一下你所说的‘翻天覆地的剧变’，到时候希望你能陪我同行。”伯爵夫人含笑望着乔安，眼波温柔如水。
“您最好提前通知我，免得临时不好安排时间。”
“哈！我们的小法师还挺忙！说不定往后我想请你喝下午茶，都得提前给你的秘书写信预约呢。”
约瑟芬略带戏谑的笑声，使乔安感到很是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不开玩笑，如果你担心债券风险太高，投资不动产也是一个好选择。”约瑟芬夫人扭头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深有感触地说，“随着和平到来，新大陆也将迎来一段繁荣时光，不知道这样的好时光能维持多久。”
第19章 购房
乔安毕竟还年轻，无法完全领会伯爵夫人的复杂感触，不过说到“不动产”，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今年夏天临渊堡沦陷后，海拉尔在养父的来信催促下，被迫返回自由港躲避战火，时隔不久，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也被迦南王室召回伯利恒，至今未归，乔安成了安德森太太家中唯一的租客。
前不久，安德森太太特地问乔安，明年是否还要继续租她的房子。
当乔安表示还要续租的时候，老太婆显得有些为难。
乔安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两年，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不想轻易改变，况且这两年来得到房东太太不少照顾，对这位心地善良还烧的一手好菜的老妇人，还有她养的那群猫狗，都结下了颇深的感情，便向她打听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安德森太太的确有一件烦心事。她儿子鲍勃正在追求一个议员的女儿，女孩对年轻英俊的鲍勃一见钟情，但是她的议员老爸却对女儿的意中人很冷淡，嫌弃鲍勃只是平民出身，二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兵士官，看不出有什么前途。
鲍勃这样的年轻人，渴望进入上流社会却又没有值得一提的资本，婚姻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指望。
无论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抓住阶级跃升的机会，他不得不设法改变自己在恋人父母眼中的寒酸形象。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就像这个时代其他处境相似的年轻人那样，鲍勃也想花钱买个军官头衔，装点一下门面。
鲍勃自己手里没有一个铜板的积蓄，只能跑来向母亲求助。
安德森太太倒是存了一笔用于养老的年金，然而就算拿出这笔钱也不足以满足儿子的胃口，不得已只得考虑出售自家宅邸，凑够5000金杜加，给儿子买个上尉军衔。
乔安记得当初乔治·瓦萨说起，他刚参军的时候也买了个上尉头衔，当时是花了4000金杜加。
然而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考虑到南北物价差异和十年来的通货膨胀，乔安觉得花5000金杜加买个上尉军衔还是蛮划算的。
安德森太太的老房子，在这个战火尚未完全平息的年景，想卖5000金杜加有点困难。
但是正如约瑟芬夫人所说，随着和平条约的缔结，米德加德城重现繁荣景气，房地产价格必然上涨，安德森太太的房子虽然显得老旧，但是占着大学校区的好地段，既宽敞住着还舒服，如果明年挂牌出售，5000金杜加可就买不到了。
如此一想，乔安觉得无论是出于投资获利的目的，还是帮房东太太救急，自己花钱买下这栋宅子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约瑟芬夫人听了他的打算，也认为这是一笔好生意。
“那栋房子就在大学附近，地段不错，即便不从投资的角度考虑，买来自己住也很好，毕竟你也快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乔安拿定主意，告辞伯爵夫人，回公寓找到安德森太太，问她是不是还打算卖房子。
安德森太太点了下头，望着厨房里那群窜来窜去的猫咪直犯愁。
卖了这栋祖宅，她就得租一套带家具的小公寓，自己住还勉强凑合，却没有地方养这么多猫狗。
家里的宠物要么送人，要么就只能狠心让它们去街头流浪。
安德森太太最放心不下的是“球球”，其它年轻的猫狗或许还能自谋生路，“球球”已经上了年纪，又长得这么胖，据乔安说它还患上了慢性心脏病，早已不复年轻时“捕鼠能手”的英姿，恐怕无法在街头生存。
“维达博士，等你找到了新房子，可不可以收养‘球球’？不然我可真放心不下这只老猫。”安德森太太说着，眼角禁不住有些湿润。
乔安转身抱起“球球”老爷，放在自己膝盖上轻抚，抬头对安德森太太说：“如果您真想卖掉这栋房子，反正卖给别人也是卖，不如卖给我。”
“维达博士，你该不是在拿我这个老太婆寻开心吧？”安德森太太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年轻的学生。
乔安没做声，摸了摸口袋，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支票递了过去。
安德森太太接过来一看，5000金杜加分文不少，感动得手直发抖。
“维达博士，太谢谢你了，这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乔安摇头表示不必客气，略一思索，又提出一个建议：“您都这把年纪了，在外面租房子恐怕不习惯，反正我一个人也照看不过来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猫狗，不如往后您继续住在这里，依旧把这栋房子当作您自己的家。”
安德森太太高兴地直抹眼泪，主动提出往后给乔安当管家，洗衣做饭什么的家务活全交给她，就当是抵偿房租了。
这样一来，安德森太太和乔安还是像从前那样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唯一的改变就是乔安成了这栋房子法律上的主人，安德森太太则成为他的管家，只要她愿意，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颐养天年。
若非乔安主动开口买房子，安德森太太都不知道他这么阔气，至今还没想明白，一个还在大学读书的年轻人，家里又没什么有钱的亲戚，怎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出5000金杜加的巨款呢？
乔安对此没有多做解释。如今他也算是拥有百万身家的人了，5000金杜加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三年前，他还在为筹措3000金杜加学费犯愁，想尽一切办法打工赚钱，最后还卖掉了外公的黑橡树才凑够学费，如今回首往事，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慨。
为了感谢乔安的慷慨解囊，安德森太太特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把儿子鲍勃·安德森找来，让他当面向乔安道谢。
鲍勃的确是长得一表人才，眼界也比母亲高明得多，一眼认出“维达博士”就是西格蒙特元帅身边的那位年轻法师，地位甚至比他的顶头上司亨利·詹姆斯中校更高，惊喜之余当然要抱紧这条“大腿”，张口闭口称乔安为法师老爷，还请他帮忙介绍几位军官朋友。
乔安也想跟鲍勃·安德森搞好关系，可惜他跟这个男人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勉强应酬几句就告辞离席，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埋头钻研法术。
第20章 获奖
1622年10月末，经过多轮评选，激烈角逐，本年度“艾伯顿奖”的获奖名单终于揭晓，随之引发一场自该奖项创办以来空前热烈的讨论。
对于这次评奖的最终结果，在不同的圈子里引发的反响也迥然不同。
其实早在获奖名单公布之前，奥法学术界的权威大佬们就达成共识，今年最有竞争力的候选人，非米德加德大学的乔安·维达莫属，结果也是不出所料，维达博士以全票夺得本年度“艾伯顿·韦恩斯坦基金会大奖”，将10万金杜加奖金收入囊中。
学术圈看重的是真材实料，维达博士虽然年纪轻轻，拿出来的学术成果却分量十足，一年内在《奥法通讯》发表了四篇一作论文，包括“石化效应”、“奥斯塔湖恐龙疫情”、“精血与魂灵”以及获得满分的“自体集群与多头施法”，由不得业内同行不服气，争议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主流观点是维达博士荣获该奖实至名归。
而在奥法学术圈之外，那些面向社会大众的报刊杂志也都报道了这起新闻，着重点则在于获奖者是一位年仅15岁的少年，乔安·维达这个名字，在大洋两岸的公众心目中就此与“天才”画上了等号，尽管绝大多数人不清楚也不在乎这位少年天才究竟做出了哪些学术成果。
获奖给乔安带来的不止是奖金和社会声誉，还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平添许多烦恼。
按照以往的惯例，颁奖典礼将在十一月七日——也就是艾伯顿·韦恩斯坦老先生的寿辰——于亚珊圣城举行，乔安作为获奖者，当然是这场盛会的主角。
随同获奖通知一同寄到乔安手中的，还有四张船票。
为了方便乔安出行，韦恩斯坦基金会特地在魔导飞艇“好运号”的头等舱为他预留了四个席位——除了乔安本人，他还可以带上三位亲友同去参加颁奖典礼。
当然，“好运号”飞艇所属的空运公司也是韦恩斯坦家族旗下的产业。
去年乔安获得“新星奖”的时候，本来暑期应该前往各大名校巡回演讲，他不想抛头露面，再加上多少有点社交障碍，就把这些活动统统推掉了。
时隔一年，乔安长大一岁，更成熟了，对社交活动的排斥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强烈，可是对于这类公众活动，他还是不胜其烦，能推则推。
乘坐飞艇跨越大洋，前往数千里外的一个陌生地方参加颁奖典礼，还要当着全体来宾的面发表获奖感想，这对乔安来说简直是一场比战争更糟糕的灾难——如果可以避开这场灾难，他甚至愿意把10万金杜加奖金全部捐献给慈善事业。
乔安绞尽脑汁，试图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推辞掉韦恩斯坦基金会发来的邀请函，然而就在这时候，卡斯蒂斯爵士来信约他见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商谈。
乔安不敢怠慢，连忙赶到城外隐修庄园。
见面后，卡斯蒂斯爵士先祝贺他荣获大奖，随即一语洞悉他的心事。
“乔安，我知道你讨厌颁奖典礼之类的活动，更不必说公开发表获奖致辞，但是这一趟圣城之旅，你恐怕不能推辞。”
“为什么？”乔安诧异地问。
“因为韦恩斯坦家族的重要成员，以及帝国皇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弗兰克皇太子，还有西格蒙特亲王和他的宝贝女儿帕拉丁娜公主，都将出席颁奖典礼当晚的宴会——这是你能接触到这些大人物的唯一机会！”
“乔安，我很清楚你没兴趣结交帝国权贵，但是米德加德殖民地的未来就寄托在你身上，如果你拒绝利用参加颁奖晚宴的机会替阿萨族原住民发声，那么他们的呼声就没有其它渠道传达到帝国高层耳中，殖民者与原住民必将走向你死我活的敌对立场，直到其中一方彻底消灭另一方。”
乔安听得悚然而惊。
“爵爷，我不完全明白您的用意。”
“看看这份请愿书，你就明白了。”
卡斯蒂斯爵士吃力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羊皮卷轴，就在乔安面前缓缓展开。
“这是洛根代表沃尔松格部落起草的请愿书，详细说明了米德加德原住民艰难的生存困境，还有尼克尔斯总督在战前对他们做出的承诺。”
“阿萨族人渴望和平，乐意与殖民者如同亲兄弟一般和睦相处，新大陆的土地辽阔，物产丰饶，足够容纳殖民者与原住民，为什么还要相互争斗，贪婪掠夺远远超出自己实际需要的土地？”
“为了证明和解的诚意，沃尔松格部落先后派遣两千多名族人协助米德加德人对抗来自北方的侵略者，年轻的阿萨族战士，有很多长眠在了战场上，战争的胜利也有他们一份功劳。”
“可战争结束后，帝国当局与斐真王国缔结的和约当中只字不提阿萨族人的利益，将他们完全排除在和谈议程之外，这实在很不公平。”
“另一方面，尼克尔斯总督当初为了争取阿萨族人参战所做的承诺，如今又被殖民地议会以‘非法’的名义推翻，拒绝履行承诺，已经在石柱镇乃至整个原住民社会当中激起了强烈的愤怒。”
说到这里，卡斯蒂斯爵士禁不住剧烈咳嗽，眼中难掩忧虑。
“乔安，我们脚底下的火山即将爆发，城里的人们却视而不见，欺骗愚弄了原住民，非但不觉得可耻，反而沾沾自喜，报上竟然公开将这种背信弃义的卑鄙行为，与当年的‘米纽特购地案’相提并论，评论说阿萨族人一再犯下相同的错误，可见他们的头脑愚钝到无法开窍，不配占有新大陆的丰饶沃土，活该被更机智多谋的殖民者奴役。”
“这简直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我真为有这种恬不知耻的同胞感到可耻！”
乔安咬了咬牙，忍不住在卡斯蒂斯爵士面前吐露真心话。
“爵爷，说来不怕您笑话，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不该投胎做人，那样的话我就不用试图在人类的社会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不用在乎自己是否能够在人群当中获得归属感，遇到无耻之人，只管杀个痛快——反正对方也不是我的同类！”
第21章 请愿
“如果我不是殖民者的后代，而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那也不错，最起码我和我的同胞没有对不起谁。”
“殖民者来到新大陆，利用我们，背叛我们，欺骗我们，过后还要拿我们一厢情愿的善意当笑料，把我们的淳朴与诚实当做愚蠢可欺，在我们伤口上撒盐，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难道不该杀？”
“如果我是阿萨族人，何妨效法‘绿王’奥芬，以杀光背信弃义的殖民者作为终生志愿，爵爷，你知道的，如果我愿意，我就能办的到！”
乔安越说越激动，嗓音禁不住颤抖。
“毕竟我也算是个奥法天才对吧？就算现在办不到，过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我成为传奇施法者的那一天，等我挥手间就能屠戮千百人的那一天，殖民者会把我的名字与他们所知的一切天灾并列。”
“你不能那样做，我的孩子。”卡斯蒂斯爵士握住乔安的手。
“是啊，我不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同胞……”
乔安苦涩地摇了摇头，帮亲还是帮理，这是近来一直在折磨他的难题。
“孩子，我懂你的感受，想到自己的身份，无论是作为人类的物种身份，还是作为某国人的民族和政治身份，偶尔会使我们觉得尴尬，甚至可耻，但这又能证明什么？”
“什么都证明不了！我的孩子，请你一定要相信，咱们殖民者当中也是好人多，只不过多数人在沉默，没有机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但是你不一样，乔安，现在你就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当面接触帝国权贵乃至皇太子殿下。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原住民，沉默的大多数，他们没有渠道发出的心声，你可以替他们向当权者转达！”
卡斯蒂斯爵士拿起洛根·沃尔松格代表原住民撰写的请愿书，郑重的捧到年轻的法师面前。
“孩子，阿萨族人希望帝国当局认可他们与尼克尔斯总督签订的协议，我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请求，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你是否愿意借着参加颁奖典礼的机会把这份请愿书呈交皇太子殿下，是否愿意成为一个与你讨厌的那些人不一样的殖民者。”
乔安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请愿书，有些无奈地说：“爵爷，这桩苦差我接下了，不过有个条件。”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麻烦您帮我写一份获奖感言好不好？”
卡斯蒂斯爵士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无厘头的请求，先是愣了一下，迎上乔安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由哈哈大笑。
“没问题，我的法师老爷，我就来给你当一天秘书，保证写出一篇让你满意的获奖感言。”
……
乔安本想陪卡斯蒂斯爵士吃过晚饭再回学校，然而饭还没吃上几口，“短讯术”就收到十几条，包括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等亲朋好友，还有关系不错的同学，相继给他发来祝贺信。
莫里亚蒂教授和富兰克林院长也来信催他赶紧回学校，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他回去商量。
他在餐桌旁不停收发“短讯术”，卡斯蒂斯爵士看着心烦，就让海姆达尔把他的餐盘撤掉。
“诶？我还没吃完……”
“今天没你的饭！臭小子，装模作样显得自己很忙是不是？我可不敢浪费你的宝贵时间，赶紧给我滚蛋！”
爵爷佯装生气，抄起拐杖，作势要敲乔安。
“您别生气……哇！还真打啊？！那好吧，往后我再抽空来探望你老人家。”
乔安屁股挨了一拐杖，拔腿开溜之前，还不帮顺带拿走爵爷帮他起草的获奖感言，回去花点时间背下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拿来应付过关。
刚到学校大门口，乔安就被奉院长先生之命前来捉拿他的莫里亚蒂教授逮了个正着。
“乔安，你小子现在可了不得了，至少有五家报纸正等着采访你。”
“导师，您可不可以替我接受采访？”乔安苦着脸央求。
“少来这套！”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其他的拜访可以推掉，但是奥法学会的不能推辞，毕竟丁尼生老头对你不错，他的面子你不能不给。”
“那是当然。”乔安对丁尼生总编的知遇之恩，一直心存感激。
“今天上午丁尼生老头特地传送过来，找到我和富兰克林老头，商量给你出论文集的事。”
“论文集？”乔安有点发懵，“出版我的论文集……这么无聊的东西，真的有人会花钱买吗？如果只是印个一两百份还好说，大不了我自己全买下来，如果印得太多，又卖不出去几本，多尴尬啊！”
“这用不着你操心！”莫里亚蒂教授被他气得发笑，“如果连‘新星奖’和‘艾伯顿奖’双料获奖者的论文集都卖不出去，还有谁的论文集能卖出去？销路你不用愁，光是各大院校的奥法专业和图书馆，少说能消化掉六七百本，印上一千本也亏不了。”
“噢，那就好……”乔安怔忡的点了下头，忽然又说，“对了，我还拿过‘富兰克林奖’呢，您怎么不提？别看不起这个奖项啊！”
莫里亚蒂教授干笑两声，生硬的转换话题：“富兰克林老头担心你又闹别扭，派给我一项艰巨的任务，说服你出席颁奖典礼。”
“这您不用担心，我会出席的。”
莫里亚蒂教授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不再抗拒参加颁奖典礼。
“那就好，你打算带谁一起去圣城？”
“韦恩斯坦基金会给了我四张票，我自己一张，导师您一张，还剩下两张，您觉得我还应该邀请谁同去参加颁奖仪式？”
“当然少不了富兰克林老头，这老家伙忒爱出风头！”莫里亚蒂教授思索了一下，沉吟道：“乔安，如果你没有其他亲友同行，不如把最后一张票送给丁尼生老头，邀请他陪你同去亚珊圣城，也算是报答他这两年来对你的提携和关照。”
乔安深以为然。
当天晚些时候，乔安收到丁尼生总编的回信，感谢他的邀请，表示愿意同行，正好借着旅行的机会，跟乔安商量一下出版论文集的事情。
11月3日清晨，乔安在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以及丁尼生总编的陪同下，于米德加德港登上“好运号”魔导飞艇。一切顺利的话，本次航班将于后天傍晚抵达帝国首都亚珊圣城。
第22章 敕令（Ⅰ）
11月18日上午，如同两周前出发时那样，“好运号”客运魔导飞艇又一次缓缓划过米德嘉德港湾晴朗的天空。
飞艇头等舱，年轻的法师坐在窗边，清秀的脸庞略显疲惫。
目光透过窗口，熟悉的海湾、码头与街景映入眼帘，乔安唇角微微上扬，深切体会到回家的感觉真好。
除去乘坐飞艇往返大洋两岸的旅行时间，乔安在亚珊圣城只停留了一周。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踏上母国的土地，帝国首都的繁华程度超出他的想象，高大宏伟的皇宫，宽阔整洁的街道，特别是古色古香的老城区，如同1600多年光阴的缩影，给乔安留下尤为深刻的印象。相比之下，莱顿港与米德加德城这种缺乏历史积淀的殖民地城市，即便在繁华程度上并不比圣城特区逊色多少，文化氛围却相形见绌。
抵达圣城的第一天，乔安一行四人刚下飞艇，就被韦恩斯坦基金会专程派来的马车接往圣城最豪华的大饭店入住。
第二天上午，富兰克林院长、莫里亚蒂教授和丁尼生先生外出访友，乔安就在酒店派来专门服侍他的管家陪同下，在城里观光游览，顺带采购圣城特产，作为带给亲朋好友的礼物。
11月7日，颁奖典礼当天，韦恩斯坦基金会把整座大酒店都包了下来，作为招待宾客的场所。
乔安最初还觉得韦恩斯坦家族真是有钱没处花了，处处都在彰显不必要的铺张奢侈，然而当他得知出席这场盛会的宾客不下千人，惊诧之余也醒悟这些来客主要不是为了参加颁奖典礼——他乔安·维达可没这么大的面子，而是为了给艾伯顿·韦恩斯坦老爷子庆祝寿辰。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乔安现在已经想不起自己那一整天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在梦游。
不过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还有丁尼生先生都说他在颁奖典礼和宴会上的表现无可挑剔。
与人应酬彬彬有礼，颇有风度，发表获奖感言时也没有紧张到忘了词，演说稿写得尤其好，诚恳而不失风趣，还不露痕迹的恭维了艾伯顿老头和当晚出席宴会的各界名流，赢得一片掌声，来宾都夸他少年老成。
莫里亚蒂教授告诉乔安，之所以记不清当晚的细节，除了紧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晚太多人给他敬酒，而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几乎是酒到杯干。
换谁喝了那么多酒都得上头，乔安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维持神智基本清醒，没有当众撒酒疯丢人现眼，就算是很难得了。
乔安听了以后如释重负，既为自己当晚超常发挥的酒量而庆幸，同时也深深感激卡斯蒂斯爵士帮自己写了一篇出色的获奖感言。
“往后要是再得个‘圣冠奖’或者‘金杖奖’啥的，还是得烦劳爵爷代笔捉刀……好吧，我在想桃子。”
回想那天的晚宴，乔安只对一件事还保留着深刻的印象，就是帝国皇储弗兰克殿下，以学生的身份出席了艾伯顿老头的寿宴。
虽说当时已经被灌得半醉，乔安可没有忘记卡斯蒂斯爵士的托付，借着弗兰克太子与自己握手寒暄的机会，将话题强行扯到新大陆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请求皇太子殿下敦促帝国内阁调解双方矛盾。
乔安当时紧张的头冒冷汗，担心皇太子对自己递交的请愿书不予理睬，或者随便找个借口推给下人去处理。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弗兰克殿下贵为皇太子，对他这个小人物的冒昧请求非但并不见怪，还显得特别热心，当场就把请愿书展开，认真的阅读了一遍。
看过请愿书，弗兰克太子马上把乔安请到宴会大厅隔壁一个比较僻静的房间，要跟他深入聊聊新大陆的问题，当时在场的还有皇太子的好友兼财务顾问，一个名叫约翰·劳尔的红发男子。
皇太子和劳尔先生又把洛根·沃尔松格代表原住民呈交的请愿书仔细看了一遍，同时还就他们感兴趣的细节向乔安求证。
乔安尽量以客观中立的立场，就他们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
在那之后，皇太子和劳尔先生就把他撇在一边，热烈的讨论起来。
两人都承认一个事实，帝国当局在新大陆的殖民扩张，看似开疆拓土的丰功伟业，其实是一笔不折不扣的亏本买卖。
简单来说，帝国每在新大陆开拓一块殖民地都要付出巨大的成本，包括建立行政系统和派驻部队维护殖民地的安全，而从殖民地获得的收益，远远无法弥补这些投入。
比如这次帝国政府派出近万名官兵远渡重洋，前往米德加德作战，军饷粮草、武器装备、交通运输、后勤补给乃至伤亡官兵的抚恤金，各项支出加起来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笔钱只能由帝国财政垫付，然而帝国政府连年赤字，压力很大，根本填不起这样的大窟窿，如何才能弥补这笔军费支出？
按理说，母国派遣军队越洋作战，是为了维护殖民地居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这笔费用由殖民地居民均摊不过分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殖民地居民连法律规定的税金都不想缴纳，逃税抗税成风，又怎么肯负担这笔额外加在他们头上的军费？不闹翻天才怪！
“殖民地的刁民，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请求帝国政府出兵救援的时候好话说尽，一旦战争结束，他们又可以安稳过日子了，就换上另一副刻薄吝啬的面孔，丝毫不感恩母国同胞为保护他们的家园付出的牺牲，休想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铜板，忘恩负义莫过于此。”
约翰·劳尔对新大陆殖民者的辛辣嘲弄，使乔安感到很难堪，更难堪的是他必须承认，对方所言属实。
就在乔安临来圣城之前，米德加德殖民地议会某位可敬的议员发起了一份议案，号召殖民地当局和全体居民联合起来，拒绝支付帝国远征军索取的军费，因为“帝**队保护帝国子民是应尽的义务，不该为此额外征收苛捐杂税”。
第23章 敕令（Ⅱ）
“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已经付出巨大的沉没成本，如果任由殖民者继续扩张，与原住民发生冲突，事情闹大了，最后的烂摊子还是要母国来收拾。”
“与其这样陷入恶性循环，还不如及早割肉止损，放缓在殖民地扩张的脚步，与原住民维持和睦相处，削减治安成本，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通过其它生财渠道获取殖民地居民拒绝承担的军费，如果这门生意经营得当，甚至还能为帝国政府开辟出一个新的财源”
约翰·劳尔所说的“财源”，就是指乔安参与发现的特大魔晶矿脉。
米德加德与约顿海姆发生冲突，根源就是争夺这条矿脉。现在战争已经结束，米德加德殖民公司保住了大部分矿脉，只要加以开采，就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帝国当局之所以决意劳师远征，主要就是为了抓住这条财源，魔晶矿脉的开采权归属米德加德殖民公司，而帝国皇室又是殖民公司最大的股东，皇太子殿下当然要设法将这块肥肉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殖民公司的执行董事和经理人，要么是殖民地出生的海外居民，要么与殖民地的利益捆绑的太过紧密，更倾向于维护殖民地而非帝国的利益。
帝国皇室虽然名义上是殖民公司的最大股东，实际上却无法直接插手公司的经营管理，这些年来殖民地公司呈交上来的财务报表总是在“亏损”，股东一直赔钱。
奇怪的是殖民公司的管理层——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雇员——全都肥的流油，买房置地，生活之奢靡远远超出他们应有的收入水平，这要不是做假账吃回扣，那才叫见了鬼！
皇太子不信任这些监守自盗的蛀虫，需要派遣一个绝对可信的代理人，前往米德加德考察魔晶矿脉，组建一个由帝国皇室直接管理和经营的矿业开发公司，这项使命就落在了他的财务顾问约翰·劳尔肩头。
两天前，约翰·劳尔作为皇室特使，跟随乔安等人登上“好运号”飞艇，一同前往新大陆。
乔安对皇室与殖民公司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然而令他甚为欣慰的是弗兰克殿下言而有信，答应他的事还真就做到了！
约翰·劳尔这次前往米德加德，除了考察魔晶矿区，还肩负着一项使命，就是传达帝国皇室与内阁联合发布的一项敕令，追认威廉·尼克尔斯总督与洛根·沃尔松格签署的那项领土协议合法，并于敕令颁布的当天起效。
顺利请来这封“圣旨”，乔安总算是没有白辛苦一趟。
飞艇飘到码头上空，缓缓朝停机坪所在的位置下降。
侍者走进头等舱，提醒乘客着陆时可能会有轻微的振动，请抓好就近的扶手，以防摔倒。
乔安握住窗边包裹着棉花与丝缎的扶手，扭头望向侧方席位，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还有丁尼生先生，正在陪一个红头发的矮个子男人打牌。
当侍者过来提醒乘客准备着陆的时候，别人在收拾随身物品，只有这位人称“赌徒”的约翰·劳尔先生，依旧紧盯手中的纸牌，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就算飞艇直接从空中摔下去，至少在坠毁之前，我们还来得及打完这局牌。”
富兰克林院长和丁尼生先生面面相觑，对约翰·劳尔的“乌鸦嘴”颇为不悦，然而对方毕竟是皇家特使，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
莫里亚蒂教授倒是处之泰然，叼着雪茄，不慌不忙将纸牌摊在桌上，不多不少，正好21点。
“教授先生，您的好运真是令人嫉妒。”约翰·劳尔丢下手中那副牌，意犹未尽地向莫里亚蒂教授发起新一轮挑战，“要不要跟我赌一把，飞艇着陆的时间是单数还是双数，精确到分钟怎么样？”
“这很有趣，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来对一对表，排除掉时差的干扰。”莫里亚蒂教授笑着回答。
乔安在旁边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暗自好笑。
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落魄贵族出身的约翰·劳尔，的确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乔安与劳尔先生相处时日尚短，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此人赌瘾很大，可以就任何话题打赌。
当然，如果劳尔先生仅仅是一个赌徒，也不可能博得皇太子殿下的赏识和重用。此人头脑机敏，对于财政金融和国民税收之类的经济问题具有超越时代的深刻见解，经常发表一些乍听起来惊世骇俗的言论，然而深入思索过后，乔安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些观点的确很有道理。
弗兰克殿下正是看重劳尔先生在商业和经营方面的卓越才能，才委派他担任特使，远涉重洋来到米德加德考察魔晶矿业。
飞艇平稳降落在停机坪上，乔安拿起随身行囊，跟随导师走下舷梯。
尼克尔斯总督获悉皇室特使搭乘这班飞艇前来自己的辖区视察，早早地率领米德嘉德殖民地军、政、商各界头面人物守在码头迎接。
约翰·劳尔站在飞艇舷梯上，冷漠的灰眼睛扫视下方众人，而后当着大家的面展开一支加盖皇帝陛下玺印的卷轴，就在码头上朗声宣读敕令：
帝国政府正式认可尼克尔斯总督与沃尔松格部落签署的疆界协议有效，以维穆尔河-蜜酒河-獠牙山脉为界，殖民者不得越界西进，侵犯原住民的家园，即日生效！
码头上，前来迎接皇家特使的人们听到敕令内容，全都傻了眼，人群随即发出不满的鼓噪声。
殖民者们普遍认为帝国当局颁布的这则法令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抗议的声浪愈演愈烈。
“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特使阁下，可真是给我们带来一个大麻烦啊！”
身材矮胖的尼克尔斯总督，苦笑着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路小跑着上前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