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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宝天使     民国草根txt下载     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上一章重复的改了

    “而初家的传承就会继续下去。”

    “所以,乐七爷,乐家之所以会传承百年而未曾断绝,必然也有着自己传承延续的经验。”

    “那么我初家将乐家作为一个今后崛起的后手与保障,七爷您觉得,若是您,就不会动心,并做同样的打算吗?”

    乐七爷细细想想,虽然他手中不曾拥有入股初家的资本,但是如果有一天有这样的一个机会的话,那他可是会非常的心动的。

    所以,他特别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瞧着邵年时脸上那种大家都懂的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见到对方的态度已经有了几分的软化,邵年时觉得是时候再许以重利,给这个提议加一把火,从而达成他最初的目的的时候了。

    于是邵年时又说出了一个让乐七爷都心动的好处。

    “这让初家入股的好处三嘛……自然就是遇到再大的经济危机,资金链断裂,以及药品的供需问题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站在你身后。”

    “只要是生意,就有低谷。”

    “若是乐家今后再碰到像是现在这般情景,连年战乱无以为继的情况的时候,乐七爷就无需想着走偏门快速拢财的主意。”

    “只需要与初家老爷商量一番,就能获得大笔的让老号扛下去的投资啊。”

    “待到来年亦或是几年后,形式转好,乐家盈利的时候,你们再以高利汇报给初家,岂不是皆大欢喜?”

    “有这么一个势站在乐家的身后,那今后碰到多大的坎儿岂不是都能过得去了?”

    这实在是太诱人了。

    乐镜宇知晓,邵年时对他所说的都是实话。

    别瞧着初家人在外的名声不显。

    但是据他入了山东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初家在山东这地界中的经营可真是属于润物无声的。

    若是不招惹到初家,对方真是再低调不过的存在。

    他来山东后所接触到的人当中,但凡是做生意的,就没有不称一句初家老爷的仁义的。

    而那些军政界的大人物,不少人对于初老爷的感官甚佳。

    一些权势之人,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替初家的生意保驾护航。

    乐镜宇见识过了初家的广博,更在今天用最直观的方式又见到了初家当家人那干脆果决的手段。

    对于初家实力之大,也算是见到了冰山的一角了。

    而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乐七爷甚至对于初家对于他们家的看好竟然还有了几分的得意。

    相应的对于初家的入股,自然也就没有了排斥。

    他只坐在座位上,思考了许久之后,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到了现在,两个人就算是临时达成了协议的合作方了。

    待到乐镜宇明日返回济南,将会与邵年时一起去拜见初老爷,由他亲自与初家的老爷签订协议。

    等到了那个时候,邵年时于铺子中的最大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顺利的解决了东阿阿胶贩售的危机,找到了事件的源头,顺便还将乐家这条大船给拉进了初家的海域之中。

    邵年时在与乐七爷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小院。

    他边往东阿保安团的驻军基地走去还边想着,这初家有关于阿胶的问题就算是彻底的解决了。

    而初家大少爷调他进初合堂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像是他这般并不懂行医制药的外行人,仿佛也没什么继续待着的必要了吧?

    那离了这初家的初合堂了之后,也不知道初老爷会将自己调到哪一处的产业中去,只希望无论是哪个行当,能给他像是以往那般的权限就好。

    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经营,无论是赚还是赔。他都不会觉得亏得慌。

    想到这里邵年时就抬起了因为思索而低着的头,郭德强与初山之捆在一起建立的巡防营地也到了眼前。

    由着传令兵通报一下,邵年时就带着身后的初定大管事的进了营地。

    与指挥部所在的营帐内跟二位长官碰了一个面。

    前来拜访的邵年时十分的直接,将自己今后的行程跟这两位说了一下:“东阿镇以及初家初合堂阿胶的事儿已经基本上解决了。”

    “从今往后,东阿的胶坊就不愁没有驴胶熬制了。”

    “初管事这下可不愁那些多出来的驴皮怎么处理了吧?”

    “原本这东阿西面的河沟两边还有些旁的家的作坊,现如今我们与乐镜宇家的胶场一并,怕是这些小作坊也要想尽办法与我们取得联系,以求自保了。”

    “这下算是借着这个契机完成了初老爷早几年就想做的计划了。”

    “将东阿的胶场生意往垄断的方面拓展。”

    “若不是受名声所累,初老爷不想失了仁义的作风,早在乐七爷过来之前,怕是就已经完成了。”

    “不过现在这样更好,因为所有的谩骂怕是就要被乐七爷给担着了。”

    “毕竟这宏济堂的阿胶包装上要加上一个初家的名号,但是在那些小作坊主的眼中,挤兑的他们熬不下去胶的人可是外来的乐七爷不是?”

    “于老爷的名声无损,算得上这个计划的意外之喜了。”

    这番话听得初定内心大定,面上就不由的带上了几分的喜色。

    而一旁对于邵年时的计划也有一定知晓的聊城现任的守备官初山之还是多问了一句:“那邵经理,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我们与初老爷之间的协议也算是完成了吧?”

    “只是不知道后续还需要做些什么,希望邵经理回到济城之后寻初老爷问上一句,然后再给我回一封信才是。”

    这本就是应该,邵年时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别瞧着初山之与郭德强手中的兵员质量是差了一些,但是经过初老爷这神来一笔的搅合,愣是让他们将济城以西的大部分城镇以及周边的远郊县的军事力量给联合到了一处。

    不说别的,最起码是做到了化零为整,机动协作的效果。

    而他们抗匪军演也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通过这两天的磨合,最起码这些部队已经做到了基本的熟识,并可以进行简单的混编了。

    在全员拉练的时候,也发现了许多不错的好苗子,完全可以考虑进行全联军的统一培养。

    然后再通过这一个个聚集起来的个体,完成这么多个势力与小军阀的大融合。

    根据自身的实力进行权利的划分之后,一个具有很大话语权的新部队就产生了。

    虽然他们的装备不强,还不曾拥有统一的制服,一瞧就像是乌合之众。

    但是架不住他们的人数多啊。

    好几十股人马凑一起,竟然也达成了上万人的规模。

    只是在阅兵的时候,瞧着面相未免过于忠厚了。

    不少人还带着憨厚的笑容以及常年种地晒出来的两陀红呢。

    但是这对于有志气有理想的初山之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所以现在的他对于间接达成了他扩军心愿的邵年时那是十分的客气,这份客气可不单单是因为邵年时替初老爷办事儿的缘故了。

    而邵年时呢,对于初山之递过来的橄榄枝那也是欣然的收下。

    因为他那个最不省心的朋友,初家的三少爷,已经抵达了广州,并跟着他的导师一起筹备南方军事学院,又叫黄埔军校的初邵军就在前几天给他来信了。

    信中特意的提了几个人的名字,而这些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出自于保定陆军学院最后一期也就是第九期毕业的学员。

    这些名字会被刻意的提出来,就是因为他们都选择了山东作为积蓄与发展的地方。

    信里面的初家三少爷明确的表达出了一种信号。

    那就是多多的帮助这些从保定军校里边出来的人,待到他初邵军今后有机会回返到山东境内时,会因为校友这一情谊,获得意想不到的助力。

    对于三少爷的这种有理的要求,邵年时还是十分的支持的。

    他交好初山之,通过初定于郭德强接触的原因也由于此。

    初老爷有与军政打交道的方式,而他邵年时也有他自己的做法。

    于是一方有心攀谈,一方有心结交,由着一件事儿,邵年时就与这二位团长建立了初步的联系以及面子上的情谊。

    待到他从军营离开的时候,郭德强还照着邵年时离去的地方比了一个真心牛逼的大拇指。

    这小子不愧是初老爷都赞扬过的才俊啊,那言谈举止,待人接物果真是没话说。

    可是,邵年时真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眼中的良善人吗?

    并不是啊。

    待到晚上因为惺惺相惜,比邵年时大了足足二十岁的乐镜宇在与邵年时抵足夜谈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小子狡猾又无耻的一面。

    因为在谈判的过程之中,让乐镜宇最为好奇,也是他调整了原定的计划,从强硬的对抗到最终的合作的真正原因就是邵年时的那句:我已经基本掌握了阿胶改良的配方。

    若是没有这句话,自觉地无法与之抗衡或者说自己还能多一分谈判的资本的乐镜宇,是没这么容易就开口认下了两边的人的合作的。

    因为乐镜宇知道,在医药行里,旁的都是虚的,只要是秘方在,本事在,多有钱的人都待好好的捧着,时不时的关心着。

    这就是乐镜宇的底气。

    只可惜,他运气不好。

    碰到了与其旗鼓相当的老号以及手段了得的生意人。

    在将自己最后的底气也给打散了之后,他也只能低下高傲的头乖乖认输了。

    只不过这认输也有认输的道道。

    若是朝着一个哪哪都不如自己的纨绔低头的话,那他可以说是忍韩信胯下之辱,待到日后有翻身之日一定将今日之耻给全部找补回来。

    可是若是对着强者低头亦或是臣服,那心理上的那点不适应就太小了。

    乐镜宇打小就见识过了太多的达官贵人,别瞧着御医这个行当说出去特别的有面子。

    曾经他大爷还给老太后瞧过病呢。

    可是又怎么样呢?

    该是对着那些达官贵人卑躬屈膝,还是要对着那群人弯下腰来。

    一般的权贵还能皮笑肉不笑的尊称你一声御医大夫,若是权势滔天的,那是说让你过去,你不也得过去吗?

    而这种情况,哪怕是到了新政府执政的时期,它也没好到哪去。

    依然是有兵的大过有权的,有权的大过有钱的,而后他们在用到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他们这个人亦或者说他们这个姓罢了。

    就因为瞧得明白,端的清楚,不过一会儿,乐镜宇就将心态调整的特别的好。

    又因为邵年时比他小了近一半儿的岁数,对待他的态度永远都处在特别平等又略带尊敬的位置,这乐镜宇虽然与之争锋并落了下风,但是在面子与自尊上却并不曾感受到半分的侮辱与轻慢。

    再加上这孩子在谈完了公事儿之后,性格转变的还特别的快。

    从斤斤计较的精明人,一下子就变的特别的淳朴与憨厚,在生活这等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儿上一瞧就是个特别会照顾人的能人。

    就拿他现在暂居的这个小院来说吧。

    因着他还有些话想要跟邵年时细谈,也就没跟着张老汉一家人再回东阿的作坊,反倒是跟着邵年时的这个小院里叨扰一宿,他们叔侄也来一个秉烛夜谈不是。

    理由都是现成的,今后大半的生意都要跟邵年时进行交接的。

    彼此间多了解一下,总是没错的不是。

    所以,当乐镜宇提出了留宿的请求之后,邵年时只是迟疑了一瞬也就答应了。

    而他答应了之后,这位七爷的待遇那是嗖嗖的往上升啊。

    别瞧着邵年时出门办事儿,暂时让他一个人在院里待着呢。

    但是只吩咐着人帮着他添置了几样东西,准备了几样东西的行为,就足让乐镜宇充满了好感了。

    首先,邵年时让初定大管事的找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伙计,将邵年时所居的这所小院的客房从里到外的给打扫个干净,就连院子里的黄土地都用薄薄的一层水给打湿了,不让尘土扬灰。

    二一个呢,邵年时还让初定从自家里带了崭新的被褥,据说是初定买的棉花原打算做好了自用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桃花胶

    三一个呢,就是特意请了附近一能帮闲的农妇,厨艺不错,购置了不少好酒好菜,给又累又饿的乐镜宇先置办上吃食。

    待到邵年时回返的时候,那吃的喝的,可都可以直接上桌了。

    邵年时还说了,若是还有别的要求,尽管跟他提。

    能办到的基本上都给办了,才不枉乐七爷的识时务以及初家诚心的合作态度啊。

    对于此,乐镜宇还是有些许的感动的,

    在跟邵年时闲聊的时候,那态度就好了太多。

    乐镜宇就像是对自己的晚辈一样,带着点亲近的问邵年时到:“对了,既然都已经合作了。”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初家因着我乐家的入侵的这个契机,将自家的胶改良成什么样了?”

    “果真是要比咱们这种传统秘方还要细腻吗?”

    “可是我这方子已经在古法的基础上做过多次的调整与改进了。”

    “真正是一点儿别的办法都没有的。”

    “年时啊,我这么问不是觊觎初家的方子,我只是出于一个药材行中的老医者的身份,十分单纯的感到好奇啊。”

    “你只需要跟我说说大概的方向与方法,至于内里的配比,添加了什么,你都不必告知与我。”

    “我只是一时心痒难耐,实在是想要知道哪里还有改进的余地罢了啊。”

    乐镜宇说的十分的诚恳,邵年时也相信这位的人品还不至于要来窥探初家的秘方。

    邵年时可以肯定这位乐七爷的确是没有歪心的。

    但是没有坏心眼邵年时也不会对对方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的。

    因为他不会,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改良之法,他连个汤头歌都不曾背过的人,是没有改良古方的本事的。

    至于当初在谈判的时候,说的那一番半遮半掩的话……

    嗨,这不是兵不厌诈,虚虚实实嘛。

    做生意本就是试探身前,刺探前后的过程。

    说话留半句,剩下的全靠对方的理解吗。

    至于初家有没有针对乐七爷的入侵进行过配方改良的尝试?

    邵年时可以肯定的说,有过,而且到了现在也不曾停下来。

    但是改良的过程顺利吗?

    没有,因为到现在,老师傅们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这不是乐七爷加入嘛。

    那么在高端阿胶市场上,对方给予初家的分成比例已经与原本初家自己售出的利润相持平了。

    若是再将老铺当中掺上一股的话,说不定在北方市场的钱景会更好一些。

    所以在木已成舟的现在,自己也没必要再含糊着说话了,邵年时索性就说了一个明白,而当他将现在的情况给说完了之后。

    这位原本还抱着一点求知的心里的乐七爷,却是哎呦一下瘫倒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我就说嘛,我就应该多想想的。”

    “我就是被你们这又是风霜雪雨,又是刀剑无情的给弄糊涂了我。”

    “我只需要好好的琢磨一下,就应该知道你是诓我的啊。”

    “不过算了,不算冤枉,毕竟你为了对付我,拉我上你初家的大车,可是费了不少的工夫了。”

    “我这不但没损失什么,反倒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呢。”

    “我原本那一点点的犹豫还真是对了。一个房子的调整那得多长时间的尝试才能完成的啊。”

    “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因为外敌入侵的压力就给瞬间的改变了呢?”

    想到这里的乐七爷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松快。

    自诩也算是医学界个中翘楚的他,那被别的天才超越的心,在此时也就莫名的踏实了起来。

    但是,邵年时在听完了他的抱怨之后紧接着说的话,又让他瞬间紧张了起来。

    因为邵年时用极为松快的语气说出了让他有些毁三观的话语。

    “初家的老医生以及老供奉们虽然在精品胶的领域不曾研究出什么来。”

    “但是我自从接收了初合堂的阿胶生意了之后,就指派了两三个小兄弟做的低端胶的研究与尝试却是有了挺不错的进展。”

    “这进展与药材无关,纯属商人追逐利益的灵光一闪罢了。”

    “众所周知,阿胶在北方地界,那是不亚于燕窝的高端滋补食材了吧?”

    “阿胶为什么会卖的贵?”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一整张最上品的黑驴皮到了最后也只不过才能熬制出不大点的一小块胶来。”

    “不是工艺的局限性,而是这胶不熬成这样,它产生不了药效啊。”

    “就是因为精华的浓缩性以及药材炮制的废工废料性,才让阿胶的价格居高不下。”

    “但是,不是所有的作坊都能熬出像是咱们两家这么好吃的胶的。”

    “市场上品质一般的阿胶简直就是比比皆是了。”

    “若是按照七爷这样从医多年的人,像是那种吃到嘴里带着腥气,喝到口中还有杂质的胶,怕是连出作坊的门都不成的。”

    “但是现如今的阿胶市场上,大批量的往外发的,走行商商号的门路在药铺之中流通的,多数都是这种平庸的胶。”

    “难吃,却是有一定的药效,再加上最为重要的一点,大概就是有对比的廉价了吧。”

    “这种胶,就连那种小商人家的家眷,在需要滋补的时候,都能买上一块回去慢慢的补补。”

    “也就是因为价格便宜,这种胶的销量竟然着实的不错。”

    “与乐七爷的宏济堂相比,我初家的初合堂反倒是这种胶最近的销量不错。”

    “然后我在研究各个药铺字号里的胶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改良中档,甚至是低档胶的口感的法子。”

    “七爷也知道,那些抵挡的胶有多么的难吃。”

    “当初我为了研究山东胶行的情况,真真是吃了不少家的胶。”

    “为了能让我一天多吃进去几片别人家的胶,我就开始琢磨着往当中添加一些能改变口感的东西。”

    “就因为这个,药铺中的老大夫还特别的不认可呢。”

    “他认为除了蜂蜜与羊乳之外,阿胶还是吃纯熬化了直接服用的好。”

    “我虽然不懂任何的药理,但是听坐诊的大夫说,阿胶多数都是用于滋补的药材。”

    “那么像是这种可吃可不吃的东西,对于收入一般的家庭来说,是不是就没什么必要入口了?”

    “但是我若是将这其中的成本给降下来,并且让大多数人知道,吃这个东西花的钱不多,却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很。”

    “你说那些手中还有些许闲钱,亦或是真的对于健康十分重视的人,会不会就买来吃了呢?”

    “然后,我就照着这个思路去拓宽了一下,并对济城周围的药材品消耗市场以及食物补品市场进行了一些小范围的调查。”

    “而我调查的范围也是具有一定的针对性的。”

    “比如说能够买几朵银耳,舀一斤大枣,回去炖个汤羹的中产收入与职员家庭的人,他们愿意在滋补品上花费多少的银钱。”

    “然后我就得到了一个具体的数值,不高,却也绝对不低。”

    “大概是在原有阿胶浓度之上,稀释二十倍左右之后,就是对方能够承受的吃胶的价格了。”

    等同于一块大洋的东西稀释成50个铜板的渣渣。

    真正的成品做出来,一两里边大概也只有两三克的胶溶在里边了。

    这能起到什么作用?

    乐镜宇的头上是一头的疑惑啊。

    而邵年时大概是知晓乐七爷在担心什么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的跟乐七爷说出了像是这样的胶应该怎么去做,怎么去销了。

    “七爷,我们做买卖的不是骗子,若是真的这么销出去,只有两克的东西也没有人会买啊。”

    “所以我们要将这两克的东西溶在更多的材料之中,最终让人觉得花这样的一个低价,买这些阿胶回去不亏。”

    “那么稀释后的胶融进去什么才能瞧着不跌份还吸引人呢?”

    “我让人尝试了一番,还真就自己混出了一块挺不错的东西。”

    “不过这种混合在一起的新阿胶,不,不对,这物件已经不能称之为阿胶了,而只必须要加上一个糕点的糕了。”

    “因为我是将阿胶熬化了的汁儿,融进了大枣,核桃,黑米粉以及芝麻的混合糊糊当中,搅拌均匀了之后,再冷却,注入磨具,压实,烘干之后,再包裹成一块一块的进行出售。”

    “其味道和硬度要比一般的枣糕要硬却是比风干的麦芽糖要软。”

    “而这种糕可以在买的时候就让伙计切片,不嫌麻烦的也可以回家自己切。”

    “在吃的时候,只需要用唾沫稍微润润,那糕就跟点心一样也就化了。”

    “连阿胶上炉,自家熬化了的过程都不需要了。”

    “待到这阿胶糕进了嘴中,那是香甜可口,一点阿胶的腥气都吃不到了。”

    “七爷,我只问一句,若您是女子,你是喜欢吃苦腥的补药呢,还是香甜的食补甜糕呢?”

    这个问题仿佛不用考虑就可以回答。

    乐镜宇只能用沉默以对。

    邵年时也不在意对方配不配合他的回答,反倒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肯定是更喜欢香甜可口的阿胶糕啊。”

    “这样一来,成本下降了可不止二十分之一,于是将原本的半个角子的钱翻上一倍甚至两倍的价格,再卖给那些个追求滋补和养护身体的客人。”

    “七爷,您说,这当中的利到底有多大。”

    “更何况,像是这样的阿胶糕,还可以随着季节的不同随时调整口味。”

    “你瞧,现如今正是夏立之时,漫山遍野的桃花就要纷纷落下,小枝头上的青桃就要露出了端倪。”

    “那层层厚厚的花瓣若是就这样被鞋底给碾进泥土之中,岂不是太过于可惜?”

    “若是以桃花瓣汁水入阿胶糕当中,那口感又有另外一种不同。”

    “若是一年四季,都能混入鲜花,就能做出漂亮的花胶。”

    “到时候,我们去找南面最会画广告的西洋画师傅给咱们卖的阿胶画上最艳丽和明显的宣传画。”

    “往上海的四大百货公司的玻璃门上一贴。”

    “只需将乐家与初家联合百年,千年传承的广告词往外这么一推。”

    “像是江南一带的有钱家的太太小姐们,怕是就冲着这份儿高贵的御用广告语,也要买上一方过来尝尝呢。”

    “乐七爷,您说这是不是咱们打入南方的一个契机。”

    “自古以来,北阿胶,南燕窝都成了惯例了。”

    “不是咱们的胶不好,只是因为口感的问题,它在南方就是不好推。”

    “再加上阿胶本身的卖相地缺没那么的上品,以前从不曾吃它的娇滴滴的姑娘,怕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燕窝人家当滋补品吃,阿胶就全数当药材来处理了。”

    “可是说到真正的功效,阿胶可是比燕窝有太大的功效了。”

    “但是现在,您不得不承认我先前所说的法子的确是极大程度的降低了阿胶服用的局限性吧?”

    “若是我们再将胶的外包装往洋人那一套身上凑凑,说不得咱们的阿胶还能漂洋过海,到另一片大陆的国度之中,继续供奉给王室成员的呢。”

    “那咱们两家人还会为面前的这一点点的蝇头小利打个头破血流吗?”

    当然不会啊。

    此时的乐七爷盯着邵年时的那张脸看了许久,终于在确认了对面坐着的这个年轻人真就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了之后,也就一眼不发,抱着对方刚给他塞过来的软乎乎的巾子,就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虽然人家没研究出个新的配方从质量上打败自己。

    但若是自己今日真的没有与其联合的话,怕是从今往后他宏济堂的阿胶就要与初合堂研制出来的这种铺天盖地的廉价的胶来作斗争了。

    而斗争最后的结果,乐镜宇觉得怕是不容乐观。

    自己短时间内硬扛下去,除了白浪费银子之外,对于初家人来说,连仅存一点的亏损也不存在了。

    别瞧此时的邵年时脸上一直在笑。

    可是待到乐镜宇终于放弃了问东问西的打算直接回了客房之后,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将那因为紧张而提到了嗓子眼里的心,又给放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面试

    事情到此,才算是真正的解决了吧。

    待到回到济城,剩下的自然有初家的各路人马与乐镜宇配合。

    而他这位救急而来的邵经理大概也可以功成身退,应着当初他与初老爷曾经定下来的,去济城初等中学的三年级报道。

    若是初等升高等的考试通过了,那么他就可以直接入学济城高等高中,读完三年的高等中学,就可以拿到一个十分正规的中学毕业证书了。

    那么邵年时深造的心思是从何时兴起来的呢?

    这事儿就不得不说一下邵年时兴起心思的根源,初家二小姐初雪的了。

    作为一个只见过两回面的小姐,邵年时想要接近对方的心是十分的急切的。

    但是,作为初家的管事,他是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与一位家教慎严,自身也十分的克制守礼的小姐认识的。

    所以,想要去了解这位小姐,邵年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与初家的二小姐读同一所中学。

    听知晓内情的人讲,初家二小姐的学业是按部就班来上的。

    从初等小学三年,高等小学三年,初等中学三年到现在,正好不辍学习了九年。

    依照了解她的人的意思,这位小姐是要继续读下去的。

    初家老爷的作风有些老派,但是只瞧着家中不缠小脚以及让女子读书这两条来看,其实内在是十分的开明的。

    所以他们家中并不曾信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条。

    若是初小姐愿意出来读书的话,怕是要出国也是应得。

    那么这自然就给邵年时预留出了机会。

    只同窗之谊这一条,他的身份与地位就又与初家的二小姐接近了一些。

    再加上他在离开聊城之后,原本就读的私塾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也停学了许久。

    邵年时秉承着活到老学到老的信条,总不能因为忙碌就给断了啊。

    于是,他在百忙之中让自己的小兄弟们帮忙打探疏通了济城的初等初中。

    这初中本身教学的质量并不算多么的出众,当初之所以能够办起来的缘故,也是因为它在教授完初等中学的知识之后,延续在后边的就只剩下两年制的商科了。

    这所学校的师资力量不足以培养出学习优异的高等中学的学生,自然的,就算是培养出来勉强毕业了,怕也不是能考上高等大学与学院的料啊。

    然后,正在筹措上学事宜的邵年时就通过人打听到了这所学校。

    为自己拿到了一个正规的学籍,作为凭证,他的考试成绩若是足够的优秀的话,他就可以借这所学校作为踏板,去考他心心念念的济城高等中学了。

    那里有他的初雪,若是能跟初家小姐分在一起,将是何其的快哉?

    早就做好了打算的邵年时睡得很熟,待到第二天一早就与乐七爷坐上他先前租赁下来的马车,直奔着济城而去。

    待到入了初家,将一切都交代妥帖再从其间出来的时候,却以过了大半的时日,若是手脚不利落点,这济城最好的高中怕是就要关门了。

    邵年时想到这里也不耽搁,拎着手中的箱子先回家收拾了一番。

    在他那间由初家提供的单间儿里边将他平日惯穿的长衫脱下来,只在内里穿了一条白细棉的背心,一条同款的短裤,外边就套了一身薄料子制成的中山装。

    样式是比照着济城中学的学生制服做的。

    给他准备这身儿衣服的老裁缝的铺子就开在了中学的对面。

    那里承接各种校服改裁的活计,不少家为了换穿的方便,一般在发了新校服的时候,就会将校服留在老裁缝的手中,比对着再多做上两三身。

    毕竟济城中学是省城管理最严的学校。

    在校内,上课的时间,必须都要着统一的制服。

    而邵年时今日做这一番的打扮,为的就是给咨询和面试他入学事宜的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

    毕竟他的求学履历并不怎么漂亮,不是正统的西式教学的6,3,3,当中直升高中的。

    对于他这样半工半读的学生,先生们多少都带着一些偏见。

    因为就如同老师们都喜欢好学生一样,在他们的眼中,像是邵年时这样的,已经带上了大人的是故与油滑了。

    像是这样的学生,见识过了社会上的繁华,又怎么会静下心来踏踏实实的读书深造呢?

    若只是他一人心有旁骛的话也没什么影响,怕就怕这些心眼儿已经很多的社会人会将他们象牙塔中纯洁的未曾见识过人性之恶的好学生们给带偏了啊。

    所以,对于他们这种外来申请考学的人,甭管成绩如何是由谁推荐的,负责招生和办理入学的先生是一定要见上一面的。

    很巧,这一批中考之前的面试,就定在了今天。

    穿好了衣服,在梳妆镜前将自己冒出来几根的唏嘘胡茬给刮的干干净净。

    因为跑得过快而有些桀骜的头发打理的熨熨贴贴了之后,邵年时瞧着镜子之中干净单纯的自己就露出了他平日里最常见的笑容。

    八颗雪白的牙齿,笑的灿烂而单纯的表情。

    这是邵年时无往不利的武器,任谁见了也要心生几分好感的。

    “嗯,状态不错,咱们现在出发!”

    邵年时将中山装立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好之后,就将一斜跨的蓝色布包背在了身上,换上一双软底又透气的布鞋,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着济城中学而去。

    拉他的车夫很是热情,下车的时候还替他遮挡了一下额头,待到邵年时快要进了济城大门的时候,那车夫还跟他张罗了一句,给出了一个小人物的祝福:“客人,好好考啊。”

    听得邵年时先是一愣,跟着哑然一笑。

    都说这个城市里边消息最灵通的是丐帮的兄弟们。

    但是现如今看来,真正掌握着这个城市第一手的消息的,反倒是在这个城市之中到处奔跑着的黄包车夫们。

    因为像是入学考试这种具有点文化特色的消息,想必没有哪个要饭的人会对其感兴趣,也只有到处拉活的车夫们才能从拉到的客人的口中知晓一下这所学校当中所发生过的趣事了吧。

    而这些庞大的车夫群体之中,有精明的如同现在这样的车夫,能够从客人或是同行的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邵年时甚至都不用去猜测,他可以肯定的说,当他面试完毕的时候,一定会在校园的门口处再看到这个拉他入学校的熟面孔。

    这可能就是车夫们的生意经了。

    同样是干车夫,有人就能自己买上一辆属于自己新车,当上中产阶级,政府职员包月的上等车夫。

    而有些人却只能荒废着鞋底儿,每天付着短租,在济城的街头漫无目的的奔跑,拉着零星的散活罢了。

    瞧,会做生意是多么的重要。

    此时的邵年时无论是从气势还是仪态上则是更加的自信了。

    他将身上学生装的褶皱抚平,整理一下背包,大跨步的朝着济城中学的教务楼而去。

    这个时间,在济城中学上学的普通学生们早已经放学归家,由着邵年时没有什么阻拦的就进了这座只有三层高的教务大楼。

    依照面试通知上所说,上了一层楼梯,右转直行,一直到了最内里一间大门的门前才停下了脚步。

    这应该就是面试的地点了。

    只瞧着这外面坐着的一排排年纪瞧着有些大的学生,大概也明白这是学校特意为那种工作了一段时间还有心想学的学生所准备的面试之地。

    因为这些坐在走廊上的学生,一个个的如同邵年时一样都提前做了一个嫩化的准备。

    瞧着像是会穿夹克衬衫上班的人,现如今却是穿上了更有点文人气息的长衫。

    有几位眼角已经带了一点细纹的女士,竟然真穿着上浅蓝下深蓝的学生裙装过来面试了。

    所以,在这群人当中,瞧着面嫩又穿了学生装束的邵年时就不算最显眼的了。

    他厚着脸皮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问问这些新来的同学们,是怎么个面试的顺序。

    大概是邵年时这孩子笑的特别的单纯,有那心善的女士就指了指最接近办公室大门一侧立着的一张小桌。

    这是一张方形的小案,袖珍到上边只能摆放一张折叠了两次的报纸。

    那小桌的后面坐着一个穿灰色长褂子的男人,带着厚重的玳瑁框架的眼镜,正百无聊赖的玩耍着手中厚厚一摞的卡片呢。

    “瞧见了吗?”

    好心的女士的手指往这先生的所在一指:“去那位先生那拿一张号牌。”

    “待到里边的学生面试完了,从办公室里出来,坐在外面的这位先生按照顺序就会叫到下一个号码了。”

    这个方式倒也简洁,邵年时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那这位姐姐,现如今已经叫到几号了啊?”

    听着这位面嫩的小子竟然叫自己姐姐,偶尔发了点善心的女士笑的特别的开心,她捂着嘴,带着些许的矜持笑到:“放心吧,不过才叫了七八位进去,你瞧瞧外边等着的人,你怕是要等上许久呢。”

    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却是发出了咔哒一声的声响。

    一位表情瞧不出什么的男士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

    临离开前他朝着内里做了一个脱帽致意的西方礼节,之后就将手中进去时领到的号码牌又还给了坐在办公室门前的男人的手中。

    然后,这位无聊的都快要呆滞的先生,就将这张卡放在了那一摞卡的最后边,顺着再往下一个号码就叫了起来。

    “九号,九号在不在?”

    “带着号牌敲门进去吧。”

    原来才叫到九个人,邵年时在心中微微松气。

    在对着身旁的女士道谢了之后,就去那老先生的所在要了一块牌子。

    大概是自己是这当中打扮的最像是学生的,还得了老先生多瞧了几眼。

    哪怕他是最后一个面试的人,这位老先生也难得的没有给他露出多不耐烦的表情。

    而顺利的赶上了面试的沈度,在敲门进得招生办的办公室了之后,就先给内里坐着的两位先生问了一声好,待到对方说:请坐了之后,这才将就摆放在办公室中央的小椅子给拉了开来,规规矩矩的等待着先生们的问话。

    有那瞧了号牌的年轻的先生,先问了一句:“姓名?”

    邵年时特别规矩的回到:“邵年时。”

    接着这问询的先生就在手边一摞的纸质档案之中抽出来了一份,往一旁面试官的桌面上一放,也就不多提问了。

    至于坐在中间的这位面容和善的先生,只是将手中的入学申请资料粗略的一扫,就抬起头来,用十分温和的语气与邵年时说到:“请这位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好的,先生。”

    邵年时对于这些还是不怵的。

    他清清爽爽的将自己提前准备的介绍说了出去,口齿清晰,官话标注,不带一点家乡的话语。

    对于邵年时的这种表现,面试官还是十分的满意的。

    那么接下来,例行的也要问以下三个问题。

    第一个,你对济城中学的印象如何,你觉得它是一所什么样的高中。

    第二个,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济城中学再深造,从一位工作了的社会人到学生的转变。

    第三个,在毕业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将来的你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却让被面试的人不得不认真的对待。

    就因为这份儿普通,让面试的题目显得未免太过于简单了。

    若是回答的不出彩,是不是就得不到上学的机会呢?

    可是这三个题目对于回答他的邵年时来说,却并没有多么的重要。

    因为邵年时觉得,面试一放绝对不止只问这三个题目,而这三个题目更多的是看你的心性,你对学习是不是有一种认真对待的态度,以及在学校之中能否安静的学习,不将社会上不好的风气给带入到校园当中的觉悟。

    所以,这三道题说是题目,不如说是给对面的面试官一个观察细微的机会罢了。

    所以,邵年时在回答这三个问题的时候,就特别的真挚,他将一个只受过私塾教育,曾经大字不识一个人的求学少年给演绎的栩栩如生。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安排

    表达了邵年时年纪轻轻就在外做工,做工时也依然不忘记对于知识极度渴求的状态。

    就是这种求知的**,以及他并不算太大的年龄,打动了面试官心。

    说句实话,这一次的面试呢,这位先生原本就打着敷衍过去的心。

    因为为了学校里资助的事情,校长所下达的可以招收社会人重返校园的命令,有不少老师都持反对的意见的。

    像是他们这种才华出众,腹中自有诗书之人,不相信在这个世道熏陶过后的社会人,还有几个人能真正的踏实下心来,去认真的学习知识。

    所以,几位先生一商量,就给校长来了一个高标准严要求的面试规定。

    在对面试人进行了细致的问题划分以及表现评分标准了之后,这才开始了济城中学第一次面向社会上的招生。

    说句大实话,就前面面试的那二三十个主动求学的社会人,除了一位家里给塞过来回炉再造的大少爷,以及一位想要自抬身价的姨太太之外,就没有一个人通过这俩先生的面试。

    若不是校长提前打了招呼,前面那两个人,这二位先生也没想着让人通过呢。

    只是问到了邵年时这里,他们可算是找到了一个真心想上学的学生了。

    听说原本一两年前还是不识字的,后来自己拿出工资来去读的私塾。

    再加上自身又是个好学的性子,这一来一去的,也就有心想要试试自己的水平,若是从初等中学毕业之后,就来高中好好的读上一阵书了。

    于是这面试的考官就问了一个他自己本身好奇的问题。

    “我瞧着你所在的私塾里边的先生给你开具的书单,着实是一个聪慧过人的。”

    “只是你身上还挂着另外一个更耀眼的履历,听说你现在还是初合堂的经理呢。”

    “这初合堂的名声在济城乃至于整个山东都是赫赫有名的。”

    “像是你这般的岁数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若是因为上学就错失了这次的机会,将来你不会后悔吗?”

    “毕竟在外人看来,就算是读完了大学,得到了系统的教育,等到踏上社会了之后,所取得的成绩也与现在的邵同学基本上持平的啊。”

    “在许多人的眼中,像是邵同学这样的就很好了。”

    “就不知道邵同学继续读书的意义又在何处啊?”

    坐在面试官对面的邵年时实在是想将自己心中的实话给说出来。

    但是他知道,但凡他敢说,那这个学就是上不成的。

    所以,邵年时还是取了最为保险的一条理由给面试的先生予以表述。

    “人总说活到老学到老,人的一生是一个在不断的进步的过程。”

    “也许依照我现在的学识,去应付现在的工作已经足够了。”

    “但是我不保证在十年或是二十年之后,我凭借着现在的这点知识还能应付现如今的工作。”

    “毕竟这个社会在不断的进步,哪怕它现在瞧着并不安稳。”

    “而居安思危是我这种过过苦日子的人最为优良的美德。”

    “更何况,我们的国家现如今正处在一个外国文化冲击本土文化的特殊的阶段。”

    “有许多从国外传播进来的新的知识,正在越来越多的被中国人所接受。”

    “但是我只接受了几年最传统的私塾教育。哪怕我的先生自身是一个很开明的老师,但是他所能传授给我多余的知识,也不过是数算与最基础的农学知识罢了。”

    “有许多十分新颖的知识我完全无法弄懂,而跟洋人们打交道所需要的外语,我也一点也不曾掌握。”

    “这大概就是我求学的真正的目的吧,我觉得这些知识在今后一定是用得到并且十分有用的。”

    “而我能够学到它们的途径,最直接也是最好的方式,就是继续求学了。”

    “况且,我认为,就算我有机会上学,也不意味着我就不能做自己的生意了。”

    “学生其实可以利用的假期很多,放学的时间,周末的时间以及眼睛可以看得到的寒假假期与暑期的假期,都是我忙自己的事业的好机会。”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我说不定就会将上学后学习到的知识运用到我的新事业之中,在今后,我还会取得比现在更为辉煌的成绩呢。”

    “所以,知识改变命运,我的想为我未来的命运拼搏一把。”

    这番话说的是极其精彩的。

    让坐在对面的先生都不由的激动了几分。

    在邵年时话音落下之后,面试考场内的先生们就都为邵年时轻轻的拍起了巴掌。

    坐在面试桌后的先生,在将手放下了之后,就捡起一旁的钢笔,蘸着与钢笔同一个牌子的洋墨水,在邵年时递过来的那一封入学申请后边,写下了一个笔触潇洒的:通过。

    “邵同学,恭喜你,通过了我们济城中学的高等中学的入学面试。”

    “接下来就希望邵同学在此次初等中学的升学考试之中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了。”

    “只要所有功课的平均分达到c+,你就可以达成你的梦想,来济城中学的高等部上课了。”

    对待先生们最为诚挚的祝福,邵年时也是激动不已,他从面试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今日面试他的这位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就给一屋子的人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

    “诸位先生,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先生们的期望,争取在接下来的考试之中取得一个合格的成绩,在新的一学期到来时,就来学校报道。”

    说完,邵年时就在先生满意的挥挥手的动作之中,从面试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因为他是最后一个面试的人,等邵年时退出来的时候,偌大的招生楼当中早已经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了。

    可就算是这样,邵年时也不敢在这所大楼里边造次。

    他憋着心中的喜悦,直到离开了大楼的大门,走到了校园的操场之上的时候,见着四下无人,才一个高的蹦跳了起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无人看到的时候,邵年时的行为与动作才带了几分的孩子气息。

    这种跟他平日里大相径庭的动作,是作为邵经理时的邵年时绝对不会做出的行为。

    “哈哈!”

    蹦着的邵年时直到离开了济城中学都不知道,因为他的这种释放天性的作为,让办公室中还不曾离校,站在窗户边上还打算再观察一下邵年时的面试官给瞧了一个正着。

    而这位面试的时候特别的老成持重的年轻人,这一次是真的把这位先生给逗乐了。

    这位面试官若说对邵年时哪一方面不满意的话……怕就是邵年时那根老头子一样沉闷又厚重的个性了吧。

    但是现在,这么一瞧,到底还是一个少年人啊。

    有少年的心性就好,毕竟这样的人总是讨喜一些的。

    这就是邵年时无比顺利的面试经过。

    待到他坐上了拉他过来的那位车夫的黄包车,回到了他位于济城西侧比邻花鸟集市铺面的小院当中的时候,他那些放出去替他办事儿的小兄弟们都已经在他家的小院中等了几个时辰了。

    面试的太开心完全忘记了的邵年时那是满脸的愧疚,将几个人让进屋里,就给他们布置了新的工作。

    “初合堂的事儿我已经基本解决了。”

    “过不了多久,老爷那边就会派过来几个得用的人将我手中这一摊子的事儿给解决了。”

    “同样的,我在初家原本签订的两年半的长工的合约,也因为这件事儿办的利落,而被初家的老爷给免了。”

    “只是因着我与初老爷之间的情谊,就算我不在初合堂中当经理了,我与初家的交往也不会断了的。”

    “听到我要上高等中学,初老爷也是十分的赞同的。”

    “他原本打算作为资助人,借给我一笔钱去踏踏实实的念书的。”

    “可初老爷没想到,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与史老板在济城开的那家铺子,竟是赚了不少的钱。”

    “所以,在钱财方面我是不缺的。”

    “于是,初老板就给我寻了一个特别合适我的活计,让我给他打算新参与的几样工厂当中,当一下名誉的顾问。”

    “若是厂子里出了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初老爷希望我能够为这些只拥有管理权而没有决策权的经理们出一些稳妥的主意。”

    “至于薪俸,自然不会太多,但是也要比一般的小职员要好上许多。”

    “而我这一读书,哪怕天资聪颖,将三年的知识用一两年都学完呢,那也要耽搁许多的工夫了。”

    “而在这段时间内,我手边就用不到这么多的人了。”

    这是想要辞掉他们吗?

    以邢六为首的船工小子们就有些焦急了。

    邵年时对于瞧着面前的孩子们虽然有些焦虑,但是都没有站起来哭闹,他对这些孩子的识大体那是更加满意了几分。

    于是,邵年时笑到:“别担心你们的活,就算我今后不在初家干活了,也缺不了你们一口吃的。”

    “毕竟初家的工我不可能做一辈子,人活在世上,总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不是?”

    “只是我花鸟鱼虫的生意只是一个分红的股东,而你们这些小兄弟的人数也实在是太多了,那个铺子不大,真的安排不下。”

    “不过,我在初合堂留下的计划书里,在产品前期的推广之时,却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做工的。”

    “并且这个工做起来并不麻烦,但是却能开拓眼界,锻炼自身,顺便还能学习一下怎么跟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的方式。”

    “对于你们这些孩子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学习机会了。”

    “所以,我打算将你们推荐给初家的初合堂,让他们聘用你们在那边上工。”

    “怎么样?你们愿不愿意啊?”

    听到邵大哥就算是去上学了,自己的工作都不做了,也要给他们的工作安排好了。

    这些被邵年时带出来的聊城的娃娃,那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感激。

    为首的邢六,摸了一把泪,朝着邵年时重重的点头,替大家伙应承了下来:“中!俺们当然愿意。”

    “只是俺希望邵大哥在上学了之后,也不要将我们兄弟给忘记了。”

    “你还跟以往那样尽管的使唤我们吧。”

    “邵大哥学成了,从中学毕业了,我们就到邵大哥自己的产业之中做活!”

    “我们还给你打听消息,给你跑腿,只要邵大哥能给一口吃的,我们这些小子还是愿意跟着你干。”

    这情谊着实厚重了。

    邵年时那是万分的感动。

    依照他这一步一步的计划,在从济城中学毕业了之后,不,应该说在这一边读书一边寻找机会的过程之中,邵年时就打算开展属于自己的事业了。

    在他确定了要做什么生意了之后,他的确会需要许多人来帮他的。

    既然这些小少年们愿意帮他,他当然是十分的欢迎的。

    于是,这位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就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给出了最为郑重的承诺:“好!等我开了属于自己的产业,我就让你们过来帮我。”

    “不过明天,哪怕是为了你们自己也要去初合堂药铺当中报到。”

    “距离我升学考试的日子还有几日,你们就趁着这会的工夫,去好好的融入到初老爷家的药铺当中吧。”

    邵大哥说的话,就没有错的。

    几个少年人一点没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带着莫名的兴奋之情,就回到了距离邵大哥家三条街之外的杂院区中睡觉去了。

    这是他们以初家的小雇工的身份打零工赚到的钱租赁的一间屋子。

    在这个庞杂的大院区域内是那般的简陋与不起眼。

    但是这却是他们在济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

    用自己的劳动所得,所创造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得了邵年时的准话,这些孩子们一晚上都睡得很好。

    待到第二日清晨,就一个个的将自己收拾妥当,在杂院区的门口要了一个子儿的大碗茶汤,什么都不加的椒盐烧饼,让自己吃的有几分力气了,就往城中央商业街初合堂药铺赶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白牡丹

    等到了铺子里边,邢六一行人还以为自己去的挺早的呢。

    谁成想他们才往药铺里边瞧去,就看到一身长衫的邵经理早已经站在柜台的后边跟一位瞧着眼生的掌柜的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两个人说的挺兴奋,若不是邵年时说的有些口燥,去一边的大茶壶中取点儿水,说不得就忘记了他们这些还站在铺子外面的小兄弟了。

    “啊,你们来了?”

    “既然来了还站在外面干嘛?”

    “赶紧进来吧。”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济城初合堂的掌柜的,你们认认人,从今往后就要跟着这位大掌柜的干活了,可是要勤勉为上啊!”

    邵年时这么一说,邢六几个人顺势就进了铺子。

    因为起的足够早的缘故,这偌大的药铺的前头就一个小伙计在一旁打着哈欠一边烧着水。

    几个人问着草药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紧张。

    他们尽量将衣服的褶皱缕平了,一个个的巴巴望着邵经理的所在。

    “莫要害怕,我已经跟掌柜的说过后续的情况了。”

    “过一阵大少爷过来,顺带将初家最擅长做药膳的大师傅给一并的带过来。”

    “邢六……一会你挑个老实最拙,不善与人沟通却踏实肯干的孩子,就跟在那大师傅的左右,学着做初合堂最新的产品吧。”

    “放心,咱们做的不是炮制药材,那些你们目前还做不来。”

    “咱们学的是制作糕点的手艺,无论是现在还是往后,只要是学会了,总不会是没饭吃的。”

    说完,邵年时就朝着邢六招招手,让他站在了初合堂大掌柜的面前,还多余的问了一句:“怎么样,这孩子瞧着机灵着呢,总比药铺中还有些用的小学徒们出去跑业务的好。”

    这大掌柜的只听了邵年时这番说了,就将目光放在了邢六的身上。

    只瞧着这个小子虽然黑了一些,却是手长脚长,目光清明,一瞧就带着些精明灵巧的模样。

    这大掌柜的本就喜欢机灵的孩子,又想到邵年时为这群孩子所做的打算,就对这领头的邢六多了几分的喜欢,对着他点点头,也算是勉励了几句:“既然是邵经理推荐过来的,那就好好干。”

    “在初合堂里只要干活卖力,就总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的。”

    这就算是将邢六这群人给收下了。

    就因着这一句话,让站在邵年时对面的这群少年人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脸上挂上了笑,跟着就想问问需要他们做点儿什么,这就打算直接上手干活了。

    “先等着大少爷过来……”

    大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爽朗的笑就从初合堂的大门口处传了进来。

    “我刚听到有人提到我了?莫要着急,我这不就来了?”

    应着声,门外的人一撩长衫,带着四五个人一起就进了药铺。

    大家应声往外瞧去,就看到了初家大少爷那张端方的脸。

    邵年时与大掌柜的赶忙从柜台后面出来,一前一后的给初家大少爷行了一个礼。

    众人都知道,初大少爷极讲究规矩。

    做事儿一板一眼的,比初老爷还像个学究。

    但是今日,这初家大少爷大概是心情极好的。

    他朝着这二位摆摆手,不让他们讲究那个虚礼了。

    “邵年时,来,人我给你带到了,你教着他怎么做,顺便一起商量一下,你那个所谓名人的效应。”

    听到这里,邵年时笑了。

    他说今日的大少爷为何如此的好说话了。

    原来还是为了那个广告画而来。

    因为他回来的那一天,带着乐七爷入了初家,与初老爷以及初家大少爷谈妥了今后合作的事宜了之后,他就将评价阿胶的事儿给提上了日程。

    待到邵年时与东家将自己的打算一说,初老爷还没什么反应呢,那初家的大少爷却是举起双手双脚的赞成。

    原因是什么呢?

    就出在这个所谓的画报明星的身上。

    那初家暂定的桃花胶的画报是照着谁的原型来画的呢?

    就是刚刚红遍了京津冀的旦角,荀惠生。

    这年头,梨园行里全都是反串。

    而这位荀惠生名声崛起就是因为他艳丽无双的扮相,以及婉转悠扬的嗓音。

    再加上荀惠生随为男子,京剧着装的油彩又厚重。

    但是只凭借着从戏服当中露出来那一双骨架均匀,冷白无暇的双手,就能让人猜测出油彩画出来的妆容底下,到底是一副多好的相貌了。

    而就是因为这份儿白以及他最出彩的《玉堂春》让他得了另外一个绰号,白牡丹。

    就因这超于常人的仪态容貌,让与他同期盛名骤起的其他三个流派的人也隐隐的只能与他做配了。

    梨园行当中的三小一白中的一白说的就是他。

    而无旦不荀的行内话,更是将他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听说初家想要找的合作人是荀惠生。

    那初家的大少爷可是激动坏了。

    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位大少爷平日的生活那是相当的节制的。

    吃喝嫖赌,绝对不沾,清心寡欲的在商界就是一股清流。

    可是除了家里人,谁都不知道,初家的大少爷实际上是一个铁杆的戏迷。

    这位爷因为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上戏园子的机会,那是但凡听上一场戏,都是极其专注与认真的。

    而且,就为了听上最好的戏曲。

    他还专门托人去上海的大世界影城当中找专业的人给他录制黑胶片。

    家中有德意志人送来的金黄色的向日葵花唱片机,那上边甭管什么时候,都会夹着一张最新红火起来的大角儿的唱片。

    说到这荀惠生,那也真是缘分。

    因着前一阵乐七爷捣乱的事儿,初家的大少爷为了了解情况还特意的顶着炮火往北平跑了一趟。

    后又因着河北那地儿小股流寇多线作战的缘故,这初家大少爷难得的就在北平城内停留了一阵。

    而他住着的和平饭店的斜对面,就是京城最大的戏班子三乐班长挂的戏院。

    这下打听完了乐家的事儿的大少爷,原本还因为无端的滞留而有些烦躁呢。

    谁成想这买了一次头等票进去戏院里听了一场荀惠生的戏……就差点乐不思蜀的不回家了。

    也得亏初老爷当初教育的好,这大少爷对自己的要求也高。

    他强忍着不舍,终究是在离开北平城的时候干了一件儿他这辈子最疯狂的事儿。

    他花了自己私攒下来的银钱,包了戏园子一场,请荀惠生为自己唱了一曲《玉堂春》带着那绕梁不绝的凄凄惨惨戚戚,一路抹着泪儿的就回到了济城。

    这一下,他可是将荀惠生的戏给记在了心中。

    现如今竟又寻到了见到荀先生的机会,这怎么不让初家的大少爷感到激动呢。

    他对于自己急切的想要再见荀先生的小心思是既忐忑又羞愧的,但是这心里的渴望太过于真实,这一下子可不就比平常要活泼一些吗。

    这初家的大少爷,若是搁在现代,那也只不过是一个追星的普通男粉罢了。

    但是在那个年代,哪有几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会将这些戏子给放在眼中呢。

    那年代讲究的是一个捧字儿。

    只单单这个字眼儿,就能看出角儿与观众之间的从属关系了。

    有人捧着你,那你就是角儿。

    没人捧你了,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传统的老观念,心里那道不成流的坎儿就摆在那呢。

    就算是再喜欢,也没办法在外面表现出来。

    若是初家大少爷敢漏出去一点的风去,不出三日,整个济城怕是就要将这位大少爷给嘲死。

    怎么能把戏子捧在头上呢,那也只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所以,初家大少爷不敢明着表达自己的喜爱,只能从别的方面隐隐绰绰的迂回展现了。

    比如说画版画画报的人是上海城内最好的画师。

    又比如说,给荀先生所在的戏班子以很高的代言费用。

    再还有,以初家的名义在北平城开了十天独属于荀先生的专场。

    这专场里边什么时候唱,唱几场,唱的又是哪一出的戏,全由荀先生自己做主。

    而且初家大少爷,就怕荀先生吃了亏。

    这桃花胶的销量还不知如何呢,就先跟荀先生签了一年的合约。

    无论好坏,这百十块大洋的版画画报与推广的费用是先给出去了。

    大概只是细细的想想,邵年时也就明白了大少爷此时的心理。

    他也不说旁的,只跟人说,但凡是初家的胶卖到的地方,那包装上就会有荀先生扮的最好的相。

    只这一点,就让初家大少爷足够的满意了。

    待到他们将如何去推这胶,又应该摆在百货商店的哪个柜台,政府部门当中能不能贴上几张海报。

    最红的歌舞厅大门外的招牌栏当中需要多少钱才能挂上一晚都一一的讨论清楚了。

    邢六那几个人也知道了,自己这群人今后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到人员最密集的街口处发一下新产品的传单。

    在开辟出来的桃花胶的专柜前,推销初合堂最便宜也是最滋补的新产品。

    顺带手的还要跑跑生意不错的外贸公司,外国人常驻的买办部门,以及所有桃花胶潜在客户可能出现的地方。

    而他们努力之后的奖励,则是每卖出去一盒桃花胶就能得到纯利一成。

    这个奖励对于他们这些外出讨生活的穷小子们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邢六下意识的瞧向邵年时的所在,却见着邵大哥朝着他们肯定的点点头,他就知道,这怕是邵大哥带着他们来济城,给他们寻来的安身立命的买卖了。

    “大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只冲着大少爷出得这个主意,寻得这位大角儿,咱们家的桃花胶,就一定不愁卖的。”

    正是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子的赞扬,才是最珍贵的。

    因为这些不认识荀先生的人,只是单纯的从外面的贴画,盒子上的包装来判断这广告画的美不美。

    连这般什么都不懂的小子都觉得好了,那才是真正的好呢。

    初家的大少爷很高兴,他从未觉得做生意能像现如今这般的畅快。

    也因为这一份难得的畅快。

    初家的桃花胶以极其快的速度就被推上了市。

    这胶由济城的市中心开始,逐渐往山东各地铺散了开来。

    大概是由省城兴起来的东西,在略微小一些的城市之中,销量就没有特别差过。

    再加上桃花胶难得的走了一种十分奇特的路线,首次将药品与食物完美的结合到了一处。

    再加上一个牛的不得了的百年御医世家的名声。

    让初合堂的东阿桃花胶一下子就打出了不一般的名声。

    就连洋人最多,见识最广的青城,租界区内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洋人,在尝试过了桃花胶那带着花香又绵软可口的胶糕了之后,也被这个来自于东方神秘的药草学里产生的产品给深深的折服了。

    甚至有不少的英吉利的商人,发现了这种胶糕与红茶完美的契合点。

    略带苦味也并不那么甜的桃花胶,在红茶的送服之中,能产生一种茶与花之间最为契合的碰撞。

    这让某些很有生意头脑的商人,就将这种桃胶当成了极为珍贵的礼物,漂洋过海的带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等到下一次他们的货船靠近东方这一片神秘的大陆的时候,桃花胶已经成为了最热门的货物之一。

    无他,它能扛得住长时间的海上航行而不变质。

    那种压的瓷实又做过干燥处理的桃花胶,只要用浓郁的红茶稍微的泡一泡,它就会变成软烂的如同果冻一般的质地,让人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吃到嘴里。

    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多带一些呢?

    远在大洋彼岸那边的人,哪里知道它们真正的价格呢?

    这可是能够卖出阿胶价格的桃花胶。

    二十倍的利润,足可以让这些商人们万分的心动了。

    于是,桃花胶就这样打开了市场。

    邵年时也可以踏踏实实的放开手脚,去济城中学的初等部去参加初升高的升学考试了。

    因为拿到了本校的面试通过通知书。

    邵年时可以与这些同样升级的学生们一起,一通进行入学试。

第二百四十六章 考试

    也多亏了邵年时面嫩,以及他本也不算太大的年龄。

    让他背着书包跨进初等部的时候,不显得过于的突兀。

    初等三年丙班……

    找到了!

    拿着考试通知的邵年时,一撩袍子低头就入得了这个陌生的教室。

    大概是因为他的个头在学生中很算是高的,邵年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却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在这一天同样过来考试的初雪,如同以往一样背着书包往甲班的教室走去。

    跟在她身旁的是她同班的好友,会友酒店小千金,彭程程。

    这位在班级中吊车尾,全靠爹地拿钱硬撑着的小姑娘,在今天可算是知道怕了。

    她瞧见自己的好友正在往班级的所在走去呢,就赶紧在后边喊了一句:“初雪!等等我!”

    应着声,初雪回头,瞧见是自己的同窗好友,就笑着站在远处等着这位彭家的千金追到自己的身边。

    “你刚才在看什么呢?我可是叫你好几声了。”

    抱着书本的初雪又转头回望了一下丙班教室的方向,翘起嘴角就将这事儿含混了过去:“刚才好像见到一个熟人。”

    “后又想想,依照他的身份是不应该在学校里出现的。”

    “大概是我想错了,一时间没有听到你在身后唤我。”

    听到初雪说是认错了人,彭程程的好奇心就弱了三分。

    跟着初雪进了甲班的教室,不过刚刚落座,这才刚刚开心了不久的彭程程就又变成了一个苦瓜脸。

    “初雪啊,我可怎么办啊。”

    “今日就要考试了,可是我都没有复习。”

    “无论是国学还是算学我都学的马马虎虎。”

    “听咱们的先生说,想要升入到高等中学的话,最低也要一个b-的成绩呢。”

    一想起来自己除了声乐课之外的其他的学科基本上都在c+b-这个区域晃荡,彭程程的心情就没办法好起来。

    对于彭家大小姐的担忧,初雪只能用笑笑来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论是出于家教还是济城中学的严格性来说,都无法让初雪做出任何作弊的行为。

    哪怕是为了朋友。

    所以现在的她也只能笑笑。

    得亏她的好朋友彭家的小姐平日中只是娇气了一些,她也清楚初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抱怨了两句了之后,就耷拉着小脑袋临时抱起了佛脚。

    只可惜,国文课本只不过被她翻过去一页,负责监考的先生,就抱着试卷迈入了课堂。

    “济城中学升等考试,从现在开始。”

    “本日总共考两个科目,每个科目的考试时间为一个时辰。”

    “上午的科目为国文。”

    “现在我就给诸位考生下发试卷。”

    说完,这位头发剪到脖颈处,颇有些艺术气质的先生就将手中的试卷给摊了开来。

    随着他一排排的经过,一张张试卷也被发到了考生的手中。

    初雪等人拿到了试卷,这才多了几分紧张之感,她们将书包默默放好,取出笔墨,对着试卷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因为从小就在济城小学,中学这种就学环境之中读书,她们对于先生们的出题习惯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就算是题目答不出来,在审题方面多少也会有一定的了解的。

    但是这对于第一次接触济城中学试卷的沈度来说,却是既新鲜又忐忑的。

    因为这近一年多的时间,他一直跟在庄先生的左右学习。

    虽然庄先生学富五车,天文地理都有涉猎,也依照聊城本地的西式中学的教程与他多做教授与普及。

    但是追根究底,沈度从未曾受过一日特别正统的西式教学。

    他不知道,像是这种新潮的学校之中所考的知识是不是他现在所学当中有所涉猎的。

    他害怕的是这份试卷当中的题目已经超过了他埋头苦读的那些知识的范畴,让他在人生第一次的考试之中,就取得了一个近似于零的成绩。

    那样也太让人感到羞愧了。

    所以,平日中见到初老爷也不曾紧张的邵年时在试卷刚才拿到手中的时候竟然少见的紧张了一下。

    这种紧张的情绪直到他将试卷完全展开的时候,才稍稍的缓解了一些。

    因为国文试卷一展开的第一道题目,他就能够完全解答出来。

    题目为:以下各书是谁做的或编的?

    《文史通义》《后汉书》《论衡》《说文解字》《日知录》《说苑》《红楼梦》《方言》《文选》《三国志》

    这些邵年时不敢保证自己全部都熟读了,但是只是说出是谁做的或者编的,却是可以回答出来的。

    而在见识了第一道题目的难度了之后,他的信心莫名的就竖立了起来。

    紧跟着再瞧第二,第三题时,就已经全无难色,转而变成了信心满满了。

    因为第二题为将一首诗词翻译成散文白话,自己加标点的那种。

    诗词的题目为《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诗词的作者为杜甫。

    至于第三题则是更加的简单了。

    邵年时甚至觉得,连高级一些的小学生也是知晓的。

    题目是这样的。

    什么叫做四书五经?什么叫做四部?什么叫做三通?唐宋八大家又是哪几位?

    像是这样的题目,邵年时可以闭着眼睛回答上许多道。

    这让心中已经大定的他是越写越顺畅,哪怕最后的几道题目已经往深入理解之中延伸,并涉及到了较为深刻的知识点了,邵年时也没有了多少的紧张。

    因为依照他的计算,他这份试卷之中竟有六成五的题目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的。

    而剩下的三成五,也还有一半能够做简单的复述与回答的。

    所以,他的国文成绩绝对能够达到济城中学升学的标准。

    那么剩下的他反倒是要多多担心第二日要考的化学,物理这种不曾涉及到的科目。

    这也多亏了济城中学将剩余的七八种科目做成了一张综合性的统编试卷。

    因为混合到一处,各个方面都有涉猎,那对于邵年时的短处来看,反应的就不会那么的明显了。

    现在他只需要将算学好好的回答完毕,同样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的话,那么阅卷老师会根据他这两个主要科目的表现,适当的放宽一下录取标准的。

    谁让他是对外招收的三名社会生当中的一人呢。

    这样稀少的数额,忽略掉那两位通过赞助入学的,也就只剩下他一棵独苗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嘴角处就露出了几分的笑容。

    却在下一刻,因为自己所坐的凳子被身后的学生噔噔噔的猛踹了三下又给收了回去。

    这是何故?

    邵年时不曾回头。

    因为前面的先生在带着试卷入考场的时候就说过了。

    一经发现有作弊的行为出现,就要被逐出考场,三年内不得录用。

    所以他只能低下头来,瞧瞧到底是谁又为何踹他的凳子。

    ‘噔噔噔……’

    方凳子的底下伸出来一双黑色漆面的小牛皮的船鞋。

    鞋带是纯白的颜色,将一双黑皮鞋映衬的摩登了几分。

    这双质地精良的鞋子蹬完了这三下了之后,就又缓缓的缩回到了后边,只不过这一次,从邵年时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压低了的吆喝:“喂!同学!”

    “《方言》的全名,还有编纂人是谁啊?”

    这?邵年时抬起头来用眼角飞快的扫了一下坐在讲台上的老先生。

    却发现这丙班的监考秩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松。

    帮还是不帮?

    邵年时一忧郁的时候,就看到斜前方的两位学生竟是将试卷完全调换了过来。

    这未免也太过于明目张胆了吧?

    邵年时一愣,手肘却将放置在一旁的英雄牌钢笔给碰到了地上。

    就在他弯腰将钢笔捡起来的瞬间,也不看后面坐着的是谁,他就将这道题的正确的答案给复述了出来。

    “《轩使者绝代语释别国方言》编纂人为杨雄,是汉代训诂学一部重要的工具书。”

    说完这句话,邵年时的钢笔也捡了起来,他也再一次的坐的笔直,颇有些目不斜视的好学生的模样了。

    只是他那竖起来的耳朵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听着身后的课桌上响起来了一阵沙沙作响的书写声,不过多一阵,原还是那个声音就对他说了一句:“多谢了啊!兄弟!”

    这声音中带着点喜悦,感染的邵年时也松了口气。

    自此之后,那后面的人也没多加打搅,直至坐在讲台上的先生瞧着手中的怀表,看着时辰到了,将试卷统一收走了之后,邵年时的背后才又被人手指捅了一下。

    “喂!瞧着眼生啊!”

    邵年时歪了一下头,就将身子转了过去。

    一入眼的,竟是眉清目秀梳着中分头很是有几分新派青年味道的学生。

    这根邵年时初次的想象不同,只瞧着那一双略带风骚的鞋子,邵年时还以为他身后的人应该是一位更加浪荡的公子哥才是。

    大概是邵年时打量的眼神太过于直白,瞧得这位同学忍不住的笑了。

    而这位同学笑起来还特别的具有感染力,他不同于邵年时身上的那种峥嵘嶙峋,反倒是带着艺术青年的浪漫与纯真。

    真瞧不出来这种气质的人怎会搭配如此风格的鞋子。

    而这位问他问题的学生,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邵年时更加的难以判断了。

    因为瞧着既具有浪漫主义风格,长相又是那般清秀俊雅的同学,一开口,竟然是一口的潍城方言。

    这……莫名的就淳朴了三分啊。

    引得同样淳朴的邵年时一下子就心生好感,总觉得两个人在心灵上有了莫名的契合。

    “同学,多谢了哈。”

    “我这一紧张,脑子就一片空白嘞,若不是你提示一句,我怕我大半的卷子都要写不出来的。”

    “主要是我在潍城所学的知识点,还需要时间来衔接嘞。”

    “总之,多谢多谢啦。”

    听到这里邵年时就奇怪了,他问到:“你也是社会生?”

    这少年却是摇摇头,否了邵年时的猜测:“不,我是转学生,只不过才从聊城转来半个月罢了。”

    “学籍刚才落下,学校的升等考试就来了。”

    “我以前一次考试都不曾在新中学里边考过,这第一次真是两眼一抹黑呢。”

    好吧,难怪急成那样。

    邵年时只觉得好笑,接起话茬又问了一句:“那经过我那一道题目的提示,你后面的试题做的如何呢?”

    大概是说到了自己的长项,这位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人就开心的笑了:“答出来了十之**。”

    “都是早已经通读的知识了。”

    这位的学识看样是真的不错了。

    哪怕是为了今后的求学,他也要多多结交一下这种学识扎实之人。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笑着问到:“看来同学的成绩一定会很不错了。”

    “那说不定以后就要在济城中学的高等部碰面了。”

    “不知道同学姓甚名谁,我也好早早知晓同窗的名字才是。”

    邵年时这位出身于农人的小子,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历练之后,但凡是他真心想要结交的人,还真就没有几个失败的。

    因着他一脸的清风霁月,坦荡纯良,再加上良好的礼仪,挺拔的身姿,更是为他加了不少的分数。

    在他这般问询之下,他身后的这位同学毫无意外的就朝着回了一个礼,特别开心的就将自己的名字与邵年时的互换了一下。

    “我叫臧克加,潍城人,今年十七岁,本应该早来济城求学的,只是因为前年父亲去世,要在家中守孝一年,聊表孝心,这才耽误了学业。”

    “大概与我一个年级的学生,都要比我小上一些的吧。”

    谁成想对面的邵年时却是笑了:“不啊,若是询一下出生的时辰,说不得我就要比臧同学要大一些呢。”

    “因为我们应该同岁,而我的生辰很早,若是按照农历来算的话,怕是要比你大上一岁了呢。”

    “若说我们两个人还真是有缘,我也是前年父母双双去世。”

    “至于学业……我也不过寻了人刚学了两年罢了。”

    “之所以能前来考试,还多亏了拜了一位好师傅,他针对中学的课程与我突击授课了一年多的时间。”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暴力

    “毕竟我平日大部分的时间还要用来讨生活……对,我就是济城中学今年才对外扩招的社会生。”

    “大概是为了济城政府文化部门开展的知识全民普及活动,才让济城中学对社会人士开放招生的吧。”

    “也因为当中只有我年龄最小,学识又讨了巧,这才得到了考试的机会了吧?”

    邵年时说的谦虚,臧克加却是无法苟同,他很是替眼前这位精神奕奕的青年人的妄自菲薄而感到惋惜,反倒是敲着自己的桌板不赞同到:“邵兄,你既然年长我几个月,我也就叫你一声邵兄吧。”

    “总觉得同学之称呼稍显疏离,那兄弟之间的称谓反倒是更显亲密。”

    “邵兄这番话语恕我臧克加不能同意。”

    “只瞧着邵兄在前方答题之沉稳,下笔之有物,回答吾之所问时的毫不犹豫,就知道邵兄虽然学时尚短的,但是学识却着实是扎实的。”

    “年时你既然得了这样的机会,就说明先生们对你是十分的看好的。”

    “正所谓闻到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虽然进学的时间完,却比某些不学无术,不珍惜学习机会的纨绔子弟要好的太多了。”

    “跟那些人相比,说不得你的学问才是真正丰富的呢。”

    说到这里的臧克加就用眼角十分阴晦的瞧了一眼坐在前排几个正没个正行,勾肩搭背的往教室外走去的年轻人。

    而这种眼神也是让邵年时瞧着有趣,应着这句话落下,他就问了一句:“怎么?臧同学意有所指?”

    这臧克加也真是耿直的文人脾气,他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竟是朝着邵年时点头到:“自然,你看那先前走出去的三人,皆是我在丙班上课时的同学。”

    “他们三人在我们济城中学的名气之大,简直超出你的想象。”

    “只不过,这名气非好而是恶的。”

    “我还从未曾见过,将家中努力得来的学习机会如此挥霍之人。”

    “最可恶的是,他们自己不学好,竟还带着其他人一起不学好。”

    “你瞧那三人,其中二人家中的条件也不甚如何,自己不抓紧这学习的机会为自己搏一条出路,反倒是捧着那个家中只走歪路的英仕达鞍前马后的,甘心做旁人的狗腿子。”

    “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就已经百毒俱全,什么都沾染了一些了。”

    “邵年时,我只希望他们此次的考试通不过,待到高中部了之后,不要再见到他们才好!”

    听到臧克加如此说,邵年时就追着那三个人的背影多瞧了几眼,将他们的体貌特征全数的记下来,若是以后碰上了那是离着有多远就多远。

    而他与臧克加之间的谈话,也因为这不愉快的三个人暂时中断了一下。

    两个人心领神会的笑笑,就各自背起书包,朝着校门外的方向跑去。

    下午算学的考试,放在了西式计时的午后两时许的时间。

    距离现在足有三个钟头之多,正好用来吃个午饭,睡个午觉,做个简单的修整,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接下来的考试。

    这对于家离着济城中学还不算太远的邵年时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有利。

    这让他下午拿到了算学的试卷了之后,只是稍微的一浏览,就将这试卷的难易程度看了一个大概。

    这,着实是容易。

    既没有账房先生本身就要掌握的珠算快打,也没有各家大掌柜的必须拥有的快速心算。

    它只需要将题目理解会了,就如同1+1一样的十分容易的就能算出正确的答案。

    至于这时期的算学题目的难易程度,大概也就是个位数的反复叠加以及九九乘法口诀的两两相乘罢了。

    至于开除商根,只有最后一题有所涉猎。

    而题目的难易程度,等同于十除以二等于多少的送分题。

    这对于精于此道,用庄先生的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邵年时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

    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全部的题目验算完毕,将正确的答案誊抄在了试卷之上。

    依照他的估算,这张卷子应该是一张满分试卷。

    只瞧着这两大主课的成绩,若是不出意外,他也一定会被济城中学的高等部所录取了。

    也正是到了这里,邵年时才真正的踏实了起来。

    因为自身稳妥的性格,他还是等到了收卷的时候才跟着考场中的同学们一起将试卷送了上去。

    哪怕臧克加与他讨论这试题的难易程度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端倪。

    而就是因为他这种谨慎的性格,竟还让他惊险的逃过了一劫。

    因为算学算是短板的臧克加正与邵年时抱怨算学于文学之间没有任何的相关的时候,出了校园的他们就看到了一场因过度炫耀成绩而产生的校园凌霸。

    施虐之人正是臧克加口中的英仕达以及总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狗腿子。

    而他们之所以要对面前的学生拳打脚踢,无非是对方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将试卷上的答案对的太过热烈了一些。

    这个说着:今日的算学题目要比平时学的反倒是简单一些。

    那个又说着:说不得以前只能得c的算术今日有可能拿到一个b呢。

    可不是让这三个等同于交了白卷的少爷心生恼怒,才想起来这考试已经经过了大半,而他们所拿出来的成绩,怕是要让家里的人愤而怒骂,最终要吃一番挂落了。

    “让你们炫耀!”

    “让你们炫耀!”

    十几岁的少年,毫不犹豫的用鞋子踩在同校同学的脸上,溅起来的鲜血竟是没让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位感到害怕。

    邵年时对于这种毫无留手的残忍心感不适,当他打算转头去前方路口处的巡警那只会一声的时候,谁成想他一个没拉住,站在他身边的臧克加却是径直的冲了出去,对着这正在施暴的三个人怒吼到:“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声利喝果真让英仕达三人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可待到他们看清楚来人是谁了之后,却是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

    “臧,那个臧个啥嘞?”

    一旁的小跟班赶紧跟上:“臧克加,前半个月刚转学过来的。乡巴佬!”

    说完这番话,这小狗腿就将手中一直擎着的帕子递到了英仕达的手中,瞧着英仕达将手上因为打人而冲起来的浮土擦干净了之后,又原将这块帕子揣在了自己的怀中。

    待到自己整理完毕才再次开口的英仕达就笑了:“啊,原来是新来的啊,难怪啊。”

    “我还想着我英仕达在教训人的时候怎么还有人敢前来阻拦。”

    “原来是没听过我的规矩,那我也就不怪罪你了。”

    “庞友德,去,跟他好好说说我英爷的规矩,顺便让他知道知道,多管闲事儿的下场!”

    这小狗腿收了手帕,听了英仕达的吩咐,那是一低头就乐了起来。

    他应了一声哎!然后就颠颠儿的跑到了臧克加的面前,将自己斗大的拳头朝着臧克加的身上挥去,顺带手的还给他讲了一番出自于英小爷的规矩:“小子,听明白了啊,今儿个只给你一个拳头,让你知道知道好歹。”

    “咱们济城中学的规矩,英爷教训人的时候,外人不得插手。”

    “若是插了手,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就要替你英勇解救的人受罪。”

    “原本英爷打算放出来多少的招数,原封不动的送给见义勇为的人。”

    “不是喜欢做好事儿吗?那就好事儿做到底,以身替之,救人于水火之中呗。”

    “哈哈!”

    “不是我说,英爷这个法子一出,那可是立马戳破了无数伪君子的嘴脸啊。”

    “瞧瞧,嘴巴上说的好听,真正的舍己为人的人哪有几个啊。”

    “全都是缩着脖子,当了鹌鹑,只当了一次的勇士,轮到第二回的时候却变成了瞎子。”

    “毕竟谁也不愿意替别人挨顿揍了不是?”

    “所以啊,小子,瞧着你是乡下来的,而我们这顿揍呢也已经打了一个七八了,我也就赏你一个拳头,让你吃吃痛,普及一下英爷的规矩,也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救出来的。”

    这话说的麻利,拳头也挥舞的干脆。

    但是架不住这臧克加跟别的人反应不同。

    当他砰的一下被这庞友德的拳头给锤到了地上的时候,也将这三个人的歪理邪说给听完了。

    然后还没等着邵年时冲上来解救他呢,这位面容清秀,瞧着着实瘦弱的少年,却是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用一种大无畏的气势,闭着眼跟庞友德说到:“原,原来是这样…….”

    “那那些同学还剩下多少揍没有挨得,你莫要再打他们了,你就打在我身上得了。”

    “只是你们不要再踩那两个人的头了,我瞧着会出人命的。”

    这意思……

    是多一个人分担就不会出大事儿了?

    敢情这个乡巴佬是真心的想要救人的啊?

    邵年时被臧克加的这番操作给惊了一个大发。

    可他瞧着对面那三个人比他表现的更为惊讶,甚至都呆在了现场的时候,就赶忙一扭头,朝着学校路口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钱袋,这是邵年时与某些特殊职业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必备的同行袋。

    然后邵年时在刚一拐出路口了之后,就朝着那两个穿着黑色警服的巡警跑了过去,在接近二人只有半步之遥的时候就用极快的速度将钱袋塞进了警衔更高的那位领头人的手中。

    “长官,有学生在胡同中打架!!”

    只一上手就掂量出了钱袋中的分量的老巡警对着一旁的搭档点点头,两个人就将斜插在腰带上的哨棍给抽了出来,理了理帽子,一前一后的跟在邵年时的身后,就冲进了胡同里边。

    为了不必要的流血冲突,也是为了提前给打的不可开交的人一点警示,这两个巡警在进了这小巷子之后,还把一直挂在胸口口袋上的警示哨子给叼在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奋力的吹出了尖锐的哨音。

    “嘟嘟嘟……”

    “住手!此处禁止斗殴!!”

    “嘟嘟嘟!”

    这种尖锐的能够穿透天空的哨音一下子就将呆滞的三人组给惊醒了过来。

    他们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是英仕达特别嫌弃的一啧嘴巴了之后,跟着自家老大的身后就往巷子的深处跑了过去。

    不过是一转眼,几个人就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巷子的分叉路之中,给了那些后追上来的巡警们以一定的喘息的时间。

    “人,人跑了?”

    真是太好了,省了麻烦,也免了打不过的烦扰。

    两个穿黑皮的巡警瞧着地上被揍得晕头转向的学生那是蹲下来一边检查一边啧啧称奇啊。

    “哎呦喂,这真是学生下的手,这是哪个小兔崽子啊,下手如此之凶狠,这说是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了。”

    可是等这二位知晓了这竟然只是因为讨论试卷的答案惹得心情不爽才下手的时候,就被这其中的荒诞给引得出离的愤怒了起来。

    “这是哪个混蛋玩意儿的啊,竟是歹毒成这个样子,以后若是再碰到那三个小崽子,老子一定想办法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

    对嘛,这才像是个巡警的样子。

    邵年时嘴角一挑,脚步就跟了上去,为了火上浇油,他还将嘴角被那一拳头打出血来的臧克加也给拖拽到了两位巡警的面前,然后就指着他这位新认识的小倒霉同学跟两位巡警诉苦到:“可不是吗?你看我这位朋友,见义勇为也被他们给打了。”

    “竟然说什么做好事就要有做好事的觉悟!”

    “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事竟然要以身受过了。”

    “那若是长此以往,我们山东人的路见不平,怕是要被这种强权给压得一点不剩了啊。”

    这话说的两位巡警那也是义愤填膺,年纪轻一点的就打算追责一下,给那三个小子好看。

    心想着他们若是将一个大队的人叫过来,总不能打不过三个小子吧。

    若是再寻到家中,怕是这些年纪不大的人也就怕到要死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避让

    想到这里那两个巡警也就正义凌然起来:“好你且与我说,这几个人姓谁名谁,家住何方?”

    “若是有时间,我们就带着兄弟前去问问,这几家人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的。”

    这感情好,邵年时赶忙就将他所知道的丁点的消息给两位巡警说了出来:“为首的名为英仕达,家中开的得意烟馆……”

    邵年时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这听了名字的巡警给从中途打断了。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

    “英仕达啊?”

    “家里开烟馆的?”

    “是!”

    呵呵……邵年时这般会察言观色的人,只一瞬就发现这老巡警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看出却不说出,只是与这变了脸又转回来的巡警一起笑着。

    只是明显的感受出来,自打这巡警知晓了施暴人是谁了之后,那要上人家家门找麻烦的心思就彻底的熄了。

    “行吧,情况我们已经基本的了解了。”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这些学生也赶紧回家吧。”

    “免得这边刚挨了一顿打,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旁的更为凶恶的匪徒。”

    “听说学校的考试还没结束呢?还不赶紧回家收拾收拾,若是因为没处理得当而无法考试的话,岂不是更亏了。”

    “至于那三个人,我们一定会按照有关规定予以处理的。”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啊……我们这事儿也不少呢,等到以后再碰上了,再跟你们说吧。”

    说完,这老巡警就甩了甩自己的哨棍,将帽檐往上擎了一下,一转身,背着手就把自己的小搭档给往胡同外面带。

    干脆的一点没反应过来的小巡警哎哎哎的就追在了身后,也不敢说的太大声,只是小声嘀咕着表达着自己的疑惑:“叔儿,连叔,干嘛走那么快啊!”

    “咱们不去那三个学生家里寻事儿了?”

    “这几个人也太嚣张了吧!”

    而那老巡警却是嗤了一下,同样压低了声音,两三下就将人给拽出了巷子。

    “你傻了吧,知道那叫英仕达的学生是谁吗?”

    “谁?”

    新上岗的愣头青完全没弄明白情况。

    搞得这位老巡警只能叹一口气,将这英家的背景给对方讲明白了。

    “你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的离开?还不是想起了这英家到底是谁的产业。”

    “你以为这个得意烟馆就是个卖烟的地方吗?”

    “笑话,他后头有偌大的一片街区都属于得意烟馆的地界,只不过,这后街卖的烟,却不是文明人嘴里边叼着的烟斗,而是这个……”

    说到这里的老巡警就做了一个一方的手势,作为站在黑暗面最前沿的职业,只需要轻轻的比划一下,就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小巡警一惊:“烟土!”

    接着就把这音量给压了下去。

    这只需要往深里边一想,就明白这个英家到底是哪一家了。

    在这济南城内,能明目张胆的挂着羊头卖着狗肉还不被几方大佬给联手剿灭了的,一定是旁人动都动不了的势力。

    而这英家的烟馆,背靠的就是三井株式会社这棵大树。

    也就因为这青烟威三地一片的租界区的德日交替,最终胜利者为日本的缘故,这份儿明目张胆的气焰嚣张……偌大的济城内外,大家还真就拿他们没辙。

    不是说英家就动不得了。

    也不是说那个只有十几个日本浪人以及武士混混的三井会社灭不了了。

    这事儿若是真想去做,不说别人,就是刚来济城的史老板,若是玩点阴的,怕也是能将人给灭门了。

    但是,没人敢动啊。

    正所谓上层结构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中低层人员的行为模式。

    正是因为他们若是动了这群日本人,怕是先要承受的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反扑,反倒只是内部的碾压与斥责追责,就够这下手的人喝一壶的。

    到了最后,被现任的北平政府给扔出去平息日本人的怒火……

    那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又何在呢?

    但是,没人敢动啊。

    正所谓上层结构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中低层人员的行为模式。

    正是因为他们若是动了这群日本人,怕是先要承受的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反扑,反倒只是内部的碾压与斥责追责,就够这下手的人喝一壶的。

    到了最后,被现任的北平政府给扔出去平息日本人的怒火……

    那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又何在呢?

    搞清楚了那几个人是谁的小巡警,也终于熄了心思。

    他虽然年轻气盛,却也绝对不是一个没脑子的憨货。

    两位的赏金拿到了手中,同样的也替刚才那位学生解除了危险。

    他们已经做到两不相欠,对方就应该知足了。

    而这个时候,被留在巷子之中的邵年时一行人是否就这么算了呢?

    被邵年时扶起来的两个被打的有些严重的学生,瘪着嘴,低着头,一瞧就在强忍着泪水。

    至于那个因为见义勇为而只被锤了一拳的臧克加反应却比这两个老实孩子还要激烈一些。

    “这英仕达怎么可以如此跋扈,莫要怕,待到明日考试的时候,告知先生,让他们替你们做主啊。”

    谁成想,这句话并没有引起这两位同学的应和,其中的一人只是愤愤的瞪着眼睛,瞧着这位只刚转过来半个多月的新生,用鼻孔喷出一股不屑的冷哼:“罢了,算我们倒霉。”

    “谁让正好碰上了英家的人。”

    说完他就揪了一下一旁的好友,两个人竟是步调一致,搀扶在一起一瘸一拐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若是早早的赶回家中,让家人请来医生或是到医馆之中进行简单的救治,说不得明日考试的时候,手上的伤势就没有那么的难受了。

    只是这两位受害者就这么冷心冷肺的离开,让臧克加这种热心跑出来见义勇为的人却深感无法接受。

    他伸着手往那二位同学的所在指了过去:“哎!你们……”

    却一把被身旁一直旁观的邵年时给阻止了过去。

    “算了吧,臧克加,难道你就没看出什么吗?”

    “你口中的英仕达怕是家中不只是做烟馆那么简单的。”

    “若是我猜测的没错,他家是警察局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你没瞧着抓住人的错处就不放的巡警们,在见到了英仕达那三个年轻人之后的表情吗?”

    “竟是就这么轻易的将其放过了。”

    “所以,你待我找人打听一下这位英同学的背景,咱们再来商量一下报仇的事件吧。”

    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叹了一口气,反过来劝了一下一身书生意气的臧克加:“还有你,你孤身一人来济城求学,这里毕竟不是你的潍城老家。”

    “在这种势单力薄无人相助的情况下,怎么能贸贸然的随意出头呢?”

    “若是你连自己都无法保全,你又怎么对得起资助你来济城求学的叔父?”

    “莫要因为一腔热血,而让你的家人为你伤心。”

    “像是我这样,在碰到了刚才那种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找专门的人来解决。”

    “下一次若是还有这种事儿发生,请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这番话说的臧克加莫名羞赧了起来,邵年时见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并不是一腔迂腐听不得人话的人,这脸上的表情就更好了三分。

    他们结伴离开了巷子,并相约明日考试结束后小聚一下之后,就在小巷分叉的路口处做了道别,各自回家。

    只不过臧克加去的是叔父于济城中学附近给他租赁的一处小院当中休憩,而邵年时则是寻了一人力车,直奔着济城花鸟集市而去。

    这个时间,正是黄昏将至的时日,火炉济城刚有些降温的趋势,正是路人闲逛最好的时辰。

    这个时候的花鸟集市比平常的时间段更加的热闹了几分。

    可是若讲这其中最为喧闹的地方,还是要数这条街从中段起往后的大半个街面。

    因为所有在济城玩儿鸟鱼虫的人都知道。

    自打这花鸟集市当中开了一家玩儿斗虫的铺子之后,这家的老板的生意就不是一般的火爆。

    因着生意着实打眼,为这位背后的东家赚了不少的银钱,后又因为扩张店面,增加附属的产业的缘故,在他周围的铺面就被这家铺子的老板给陆陆续续的收购了接近大半的数量。

    这就造成了,这条街的后半段的街程,到了现如今基本上都挂上了同一个招牌。

    一个偌大的铜钱样式的旗帜,当中用金色的大字印上了一个大大的‘史’的字眼。

    这让许多人知晓了,这是从聊城转战到济城的史进钱史老板的产业。

    也让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人,一瞧见这个旗帜,就先要避让上三分。

    没办法,早起他们家只有一家卖蝈蝈的店面的时候,这条街上也有那不开眼的混混前来找过史老板的麻烦。

    只是这寻得混混人数倒是不少,到了最后,谁也没有在第二天再见过这个人的出现。而那混混家的家属,警察局的巡捕,不是没因为这人的失踪上前来找过这家铺子的老板。

    但是大家连这老板本身的面儿都不曾见到呢,那些人的失踪就无声无息的被解决了。

    这一下子,可是震慑了这周围大小的帮派势力。

    但凡本事小一点的人,就再也不敢找这家东家的麻烦。

    然后这东家也不知道是受了哪个高人的指点,先是从济城政府的手中买到了一张正规的赌场经营证,后又跟巡逻在这一片的巡警大队的队长热热闹闹的摆了一桌酒。

    然后,这群人就明白了,这位开蝈蝈店的东家,他原本到底是个什么出身了。

    一家跟这个集市特别相称的斗兽馆从这两件事儿结束之后,就在大街的尽头开了起来。

    而自打这个买卖干起来了之后,这周围的铺子就再也扛不住它扩张的势头,一家接着一家的被收购到了史进钱的名下。

    不过在这一条街上经营的小老板们却没有任何的怨言。

    一呢是因为史进钱这个人虽然神秘,手也挺黑,但是他从来不仗势欺人去霍霍那些生意不错的铺子,人家购买来的铺面全是经营不善要倒闭的或是半死不活,干也干的,不干也成的那种铺子。

    这买不买的对于他们这种买卖人来说,没有影响。

    二就是呢,自从这史进钱大张旗鼓的扩张生意了之后,这条街上的买卖那是整个都被带的红火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位史进钱请的哪位名人,竟是将整个山东省内的花鸟鱼虫的生意,全都给带动到了这一条街上。

    连带着各地好货的供应商全跑到他们这里销货,而这名声还被传到了京津冀,江浙沪,让那些有钱又有闲的买办们,恨不得就将这条街给当成了专属的采购点。

    济城的大花冠子锦斗鸡,聊城的黑棺材板斗蛐蛐,烟城的长尾黄鹂,以及从北平城进来专人修了舌头能将百十来个词儿的八哥,从西南远渡江水给人欣赏把玩的孔雀。

    现如今在这条街上可是全都能见的找,买得到的稀罕物了。

    这一下子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来的客人多了,附近的老板们的生意就多了,生意多了,赚的钱那是更多了,赚了更多的钱,就能进更加稀罕的物件,物件稀罕了,就引过来了更多慕名而来的客人。

    良性循环的圈子形成了,到了最后,追本溯源,大家对于史进钱这个老板的印象,就从一开始的黑灰配变成了现如今的黑白配了。

    这是个讲究人,若是谁家有个旁的难处,还能找史老板帮把手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进了济城的史进钱,现在别提多么的舒坦了。

    他从不曾像是现在这样庆幸,当初在聊城的时候交好了一个憨厚的小子。

    那小子当时只是一个粮铺子的小掌柜的,可是就像是他史进钱一样,不也一飞冲天,来到这济城之后,就从小掌柜的变成了大经理了吗?

    所以,当屋外的兄弟跟他通报说是邵年时过来寻他的时候,这位因为天热将脑袋剃的油光水滑的史大兄弟,那是摸着大秃瓢就嘿嘿的乐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来意

    “是邵小兄弟来了?”

    “快快快,快请进来!”

    “你们也是,太没有眼力架了,我跟邵小弟那是什么关系,他来我这里还用的上通报吗?”

    “你们几个都给我记好了,以后但凡是邵小兄弟过来寻我,甭管是什么事儿,先给我往里边引就是了!”

    被训斥的大弟兄连声称是,就在史进钱开怀的大笑声中,邵年时就被引进了史进钱在斗兽场后院处收拾出来的一片僻静的接待贵客的会客厅。

    他人刚进去坐定,就被迎面上来的史进钱的热情给包围了一个满满,

    “邵年时!邵兄第!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来来我这个地方了?”

    “平日里你最烦的就是我这边的吵闹,今日突然造访……”

    “难道说我那给你送分红的兄弟,没有将钱送到吗?”

    说到这里的史进钱嗖的一下就将头转了过去,一双招子如同钩子一般的死死的盯在他身后的马仔的身上。

    吓的那位负责两人联络的小弟,赶忙上前一步,替自己抱屈到:“大哥!绝无此事!”

    “我月初的时候就将钱给邵二哥给送了过去!”

    “邵掌柜的……您帮我说句话啊。”

    这事儿闹得,邵年时赶忙摆摆手:“史老板,我的史大兄弟,你现在可是济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到现如今还是如此的急躁呢。”

    “我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生意而是有件私事儿想要劳烦史老板帮我打听打听。”

    “主要是我那些小兄弟,现在还替我在初家的药铺当中上工呢,着实是人手凑不够了。”

    “而我想要打听的事儿……”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声音放低了一些,凑近史进钱几分说到:“这事儿涉及的道可不是初家人的白路……”

    剩下的话邵年时没说,史进钱也能立马就明白了,既然不是白自然就是黑了。

    而就是因为这意犹未尽的话语,让史进钱的态度就严肃了几分,他也将头凑过去跟着询到:“是谁?想要问什么?你只管说。”

    邵年时也不绕圈子,开口到:“得意烟馆,英家人。”

    只一句话,这史进钱就抽了一口冷气,倒着倒在了靠椅上,有些烦恼的摸索了一下大光头,斟酌着先问了一句:“怎么?弟弟得罪了英家?”

    邵年时则是摇摇头,将校门口所发生的事儿跟史进钱分说了一番,也说了自己打听这一家人的缘由。

    “我总要知晓对方家里到底背靠着什么样的势力。”

    “免得因为判断上有所失误,再给自己寻了无法解决的麻烦啊。”

    这是谨慎人。

    听完这番话,史进钱直接朝着邵年时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弟弟果真是本事人,就冲着这份谨慎,你也一定不会出事儿。”

    “这英家的人,你别说我还真就打过几次交道。”

    “我们两家从事的买卖不同,你别瞧着你史进钱哥哥做的是抢钱的生意,往外面说着风评着实不怎么好。”

    “那害得人家亲家当场,家破人亡的事儿哥哥我也没有少干。”

    “但是若讲究这阴损与毒辣……呵呵……”摸索着光头的史进钱脸上带着无尽的鄙视:“那还真比不上那个英家的人。”

    “他们家祖上在禁烟的时候就做福寿膏的生意,等到林大人禁烟的时候就在原本的济州协领的庇佑下进行暗桩操作。”

    “现在旧政府倒了,可是这烟草的生意他却一直都没有断。”

    “若不是田督军这人现在忙着剿匪,在济城内肃清一切不利于剿匪的不稳定因素,他英家人说不得就要将这个烟馆里边不应该往外卖的东西,全都拿到明面上来卖了。”

    “至于你说他现在新的靠山,比原本的还不好搞。”

    “弟弟若是吃了英家人的亏,哥哥我帮着偷摸的弄死两个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若是咱们干的手脚不干净,被人查出来了,到时候,我这一大窝的人,怕是被人给当街打死了,也没人敢替咱们兄弟报仇的啊。”

    “这事儿,从根儿上论,就是咱们的政府是个怂包软蛋。”

    “他们不敢管外国人,咱们老百姓也只能低头当这二等的公民了。”

    “所以弟弟,听哥哥一句话,且让他们猖狂着,咱们避让一下。”

    “莫要为了打那下水道的老鼠,再脏了咱们的玉瓶子不是?”

    听完了史进钱的背景普及,邵年时也没有多少的沮丧。

    他在当初那两个巡警反常的行为举动以及那两个同学并不追究的表现时就有了一定的预感。

    他今天过来找史进钱打听英家人的消息并不是最主要的,他想要的是要达成另外一个目的。

    邵年时故作沉吟了一下,就跟史进钱提了另外一个要求:“哼!这等小人,我们,我们当然不能与之为伍。”

    “简直就是脏了你我的眼睛。”

    “只不过,我那朋友受到的气可就不能白白的算了。”

    “我也不求史老板你给我讨回一个公道,我只求史老板能帮我做一件小事儿。”

    “这事儿绝对不会让史老板为难,我只求史老板能分出几个兄弟,帮我盯着点那英家人的一举一动。”

    “若是他们家中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亦或者是他们家里的人有什么致命的弱点,一经发现,就差人给我报个信儿来。”

    “我也就对史老板感激不尽,这就算是哥哥帮了小兄弟我一个大忙了。”

    哦?

    就这个要求?

    那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像是他们这种走在黑白之间的人,就算不用邵年时特意说明,自然也会养一大批的眼线给自己收集道上的消息的。

    这消息令不灵通,直接关系了生死。

    只是将这个消息多告诉给另外一个人,那这点要求简直是小到不能再小了。

    所以,在听到了邵年时这个退而求此次的要求了之后,史进钱那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自从这史老板将邵年时的所求应了下来了之后,这两个人就对今日的谈话是决口不谈。

    直到二人喝了一盏茶,史老板让他身后的那个弟兄跟着邵年时一起出来之后,才将这今后传递消息的人的身份给确定了。

    他们合作在一起做了一年多的生意,有些话无需说出口,无非就是心照不宣罢了。

    邵年时只是望了一眼,那位给他传递消息的孩子的长相,笑着朝着史老板一拱手,施施然的就回到了家中。

    现如今的情况是,他明日将济城中学的最后一科考完了。

    趁着出成绩的这三日的休憩时间,将他在外面临时布置下来的另外一颗闲置的棋子给利用起来。

    想必,那个早早的就扔了投名状,无论是初老爷还是他都不曾动用过一次的抱犊崮的王栓子,随着山东境内愈发严峻的剿匪形式,以及急的有些按耐不住了吧。

    做了一个打算的邵年时当晚睡得特别的踏实。

    待到入到了最后一场综合试卷的考场的时候,他的状态跟臧克加的可是截然不同。

    那个还带着一腔热血的青年人,过了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他为这个不公的社会,为这个不作为的政府,感到深深的失望以及出离的愤怒。

    他就像是一个炸了毛的公鸡,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哀怨又愤懑的看着邵年时如同没事儿人一样的迈进了自己的教室。

    就在他奇怪对方怎么能对此表现的如此的无动于衷的时候,邵年时却是用一种社会人的口吻好好的劝慰了一下这位单纯的不像话的新朋友。

    “有些事儿,只凭借愤怒是无事于补的。”

    “你说你现在气成这样,那个锤了一拳的英仕达的狗腿子能知道吗?”

    “还是说,你只凭借在心里生闷气就能给对方致命的一击了?”

    “若这样做有用,那我可真要真心的对你说一声:佩服了。”

    “因为我还没见到这天下的坏人还能因为诅咒与谩骂就能得到应有的惩罚的了。”

    “若真是能,那你的本职工作一定不是一位学生,而是一位大巫了。”

    “可是在我初家镇中最好的神婆,也不过只能请上一个黄大仙儿给人叫叫魂罢了。”

    “所以,臧克加啊,你说你现在的这种表现,到底是苦了谁,又是害了谁?”

    “若想真正的打败你的敌人,只靠着愤懑可是做不到的啊。”

    这话说的臧克加更郁闷了:“邵年时……你,说是不能轻举妄动的是你,说不能生气的还是你……”

    “你这个人瞧着老老实实,谁成想竟然是这般霸道的人啊……不让人打回去就算了……现在连在心里想想都不让了……”

    对着臧克加这幽怨的小眼神,邵年时差点就破了功,他噗的一下,憋了下笑,却没法给这位朋友往细里边解释。

    只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然不说,依照臧克加的这个性子,若是一味的强压下去,说不得还要出点什么大事儿了。

    堵不如疏,不如给他寻个别的事情去做。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拍了拍臧克加的肩膀,开启了大灰狼诱导的模式。

    “不,你想错了,我与你一样,憎恶这种黑暗的势力,以及黑暗所庇佑的邪恶之人。”

    “只是,我们的力量太过于渺小,我的父亲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到了现在还不曾忘记。”

    “那就是,保存住有用之身,在真正能够给予敌人致命的打击的时候,再挺身而出,最终做到一击致命,将敌人打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胜利的前提不是牺牲,胜利之所以叫做胜利,是因为你我还能享受到胜利所带来的愉悦与欢快,可以看到胜利之后的曙光与幸福的生活!”

    “所以,臧克加,我们现在之所以无法反抗,是因为我们自身的力量太过于渺小,是因为给邪恶势力做依靠的社会太过于腐朽。”

    “所以,我们必须利用周围一切的资源来强大自身,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优势,来对抗这个社会,这个制度,以及那些猖狂的在我们国家大肆破坏的外国人。”

    “而现在的我们,是那么的弱小,甚至连今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又何谈来报复你的敌人,去改变这个社会呢?”

    “你与其在这里进行无谓的愤怒与不甘,不如将这些时间用在更加有意义的地方。”

    “比如说,去想一想你到底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等到你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所在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来看待这件事儿,说不定就会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更何况,我虽然不知道今后的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却知道,你想要变得强大就必须要去做一件事情。”

    听到这里的臧克加从迷茫之中回转了一下,有些不自觉的问到:“要做什么?”

    邵年时解下自己身上的书包,指了指已经掏出来的钢笔,对着现在进入到了教室的先生,对臧克加说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这场最后的考试。”

    “只要这门的成绩通过了,我们两个人就能顺利的升入高等部。”

    “待到高等部入学之后,通过一两年的深造就能知道自己今后的进学的方向了。”

    “是读大学?读哪一方面的?还是踏入社会,从事一份心仪的工作?”

    “做到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们要好好的通过这一次的考试。”

    “所以,臧克加同学,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就先踏踏实实的将这次考试考完了再说!”

    “只有你在济城中学继续学习的资格,总有一天你自己就会想明白的。”

    啊!

    被邵年时这么一提醒,臧克加一下子就恢复了清明。

    对啊,这马上就要考试了啊。

    反正那三个败类依凭着他们以往的成绩是怎么都不可能能继续读高等部了。

    那他自然有的是时间去考虑自己怎么去将这一箭之仇报复回来。

    然后将这种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势力,从美好的生活之中驱除的干干净净啊。

第二百五十章 密谋

    想到这里的臧克加心情莫名的就平静了下来。

    虽然因为一晚上的愤懑睡眠有些不佳,但是静下心来的他还是以最好的状态完成了这最后一场考试。

    这对于从小受到了系统学习的他来说,后面的这一场考试并不算太难。

    但是这一综合的试卷给邵年时的感受却是着实有些困难了。

    他通过这场考试察觉出来自己对于物理以及化学两个科目的薄弱之处。

    也正是因为这场考试,让他知晓了,原来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全能的人才。

    也多亏这张试卷当中还有历史,法律,以及政治思想倾向方面的知识。

    否则只凭借着邵年时对于那两门自然科学的一无所知,他的综合试卷的成绩,怕是要难看到一定的程度了。

    所以考试出来,邵年时也实在是不愿意对着身后那个一脸的志得意满的新朋友。

    将人打发回家闭门思过了之后,他趁着这会儿的工夫,特意的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家,许久不曾回去的丘村。

    无他,他需要村里的一位早早安排下来的人,替他去寻一个人。

    而这个人姓王,是丘村当中的大姓。

    只不过这人叫做王栓子,早年间跟他还有一两件龌蹉,后来因为都投了一个老爷的缘故,就尽释前嫌了。

    也是那王栓子不像是当初的张灯官那般坏到了骨子里。

    因着王氏宗族在丘村扎根多年的缘故,又加上他们几个被当初的邵满囤一状告到村长那里最后反倒是跟大哥张灯官反目成仇的缘故,王栓子因为有了比对,对比于张灯官的流放,自己的劳动改造还真就不算什么了。

    再加上初家的老爷本就不是苛责的人。

    王栓子去上的工又是农庄之中正经的拿工钱的佃农长工的活计。

    所以他在聊城郊区干活的时候,还真就没有受到什么苛责。

    庄子中的管事管理的严格,但是却没少了他王栓子一点的福利。

    又因为他的工钱每个月都自动的从管事的手中交到了丘村村长的手里,这一来二去的,也让那个年纪不大的管事的对他产生了一点点的同情。

    虽然在金钱方面无法给他任何的帮助。

    但是在庄子上发给佃农们其他的福利的时候,却也不忘记也给他王栓子送上一份。

    所以,当初抱犊崮的土匪突然冲击他们庄子,掳走了那么多一起上工的活计,还将十分照顾他的管事的也给一窝端了。

    这从心理上,王栓子对于抱犊崮就没有什么认同感。

    若不是在半山腰的苦牢之中,碰上了那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张姑娘,王栓子说不定就随着自己的同伴一起,闭口不言,装聋作哑的给土匪们送到后山去卖苦力去了。

    可谁成想,爱情来了它挡也挡不住不是?

    一半是为了能护住那个迎春花一半嫩的姑娘,另外一半则是存了护一护跟着他一起从聊城山庄当中掳过来的农人不是。

    然后,这事儿就阴差阳错的被他给干成了。

    干成了之后他又废了大力气的跟初老爷取得了联系。

    一来二去的,他想办法将自己往山下面去运作。

    待到他不轻不重的干了几票跟初老爷配合不错的‘大事件’了之后,这抱犊崮的王家四兄弟以及现如今的领头人都对他的能力予以了肯定,并且再也不会像是当初那般的防着他了。

    于是,王栓子才能凭借着自己的机灵劲,往东边发展。

    而他在取得了与山下的情报站建立联系的权利之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跟丘村的王家人再一次恢复了通讯。

    没办法,他要为张家的小姐着想。

    她带过来的护卫们全都给投到后山挖矿洞去了,只剩下她跟奶嬷嬷因为他的缘故在山上勉强有了一个落脚的地儿。

    可是等到王栓子在私底下表现出了想要跟张家的这位庶出的小姐有更进一步关系的时候。

    这位见到土匪怕的不行的女孩,却是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难得的倔强。

    “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跟了土匪的。当初若不是王大哥救了我,我被贼人糟蹋之前,必然要一头碰死在墙上的。”

    “抱犊崮的那群人,黑了良心的,我绝对不会跟杀了我的仆人,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的人有任何的关系。”

    “王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进了这个匪窝的。”

    “我也很感激你。但是我希望王大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逃脱这个贼窝。”

    “去山下,找一处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地方,不要再做这种刀口舔血的土匪了。”

    “至于我……”说到这里的张家小姐就弱弱的笑了一下,她的脸蛋上带着一抹粉红,看向王栓子时分外的温柔:“等到能下山了,我会好好的考虑王大哥今天问我的话的。”

    “我,我其实嫌弃的不是王大哥你这个人本身呢。”

    说完,张家的小姐就将身子轻轻的扭了过去,只给王栓子留下了一个柔弱又纤细的背影。

    看得王栓子才刚失望不已的心又再一次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喏喏的嘀咕了一句,那,那让我想想办法,之后就略显狼狈的退出了张家小姐现在暂居的草屋。

    带着满心希望的王栓子走了。

    剩下坐在桌边的张家小姐叹了一口气,就将手中做着的针线活给停了下来。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老嬷嬷,此时从屋子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作为寸步不离小姐身边,最为忠心的奶嬷嬷,她有点看不明白了。

    “小姐啊,现在这个情况,跟了对你死心塌地的王栓子是委屈你了。”

    “可是这对小姐来说,却是安全了许多啊。”

    “毕竟,你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实质的名分。”

    “虽说王栓子对外宣称你是他两情相悦的未婚妻。”

    “可是没当王栓子下山去干点什么卖命的工作的时候,咱们这周围不怀好意的人可就莫名的就多了许多。”

    “那些跟恶狼一样的恶心玩意儿,是巴不得王栓子在外面出个好歹。”

    “毕竟这寨子中的谁人不知,我们家小姐是整个抱犊崮最水灵的姑娘呢。”

    “也多亏这抱犊崮里边的王家四兄弟以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当家没对小姐起什么邪念。”

    “否则啊,就算是小姐嫁给了王栓子,怕是这小子也保不住小姐这么一个出挑的人儿了。”

    奶嬷嬷说的没错,这就是张家小姐死活不愿意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跟了王栓子的原因。

    她本身就是一个柔弱的人,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嫁人后的境遇其实跟没嫁人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区别,而自己若是不劝着点儿王栓子另谋出路的话,她极有可能会变成这个山头上的贼婆娘,她这心里怎么就过不去这道坎了。

    作为女人,想的就是比男人长久。

    也许一个男人说喜欢你的时候,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将你怎么搞上床去罢了。

    但若是一个女人会对一个男人真情实意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说不定她连与你生活在一起十多年甚至半辈子以后的事儿都给寻思明白了。

    像是现在,张家的小姑娘就有一条对自家的奶嬷嬷都难以启齿的困扰。

    她想着,若是她真跟了王栓子,那她们的后代岂不是就要做那二代的贼头子,一辈子背着一个不良的身份,就连以后的媳妇,怕是也要从山底下往山上抢才能得的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张怜怜就莫名的神伤,连刚才见到了王栓子的喜悦之情也跟着散了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的张家小姑娘是越想越难过,总觉得没什么盼头的她就又嘤嘤嘤的抹起了眼泪。

    由得一旁的奶嬷嬷那叫一个心疼,跟着上去好一阵的安慰,这才让自家的姑娘止住了眼泪。

    她们这里哭的小心,并不曾想到门外还有一个人正趴在那偷听呢。

    要说还是这张怜怜心下小心,从来不曾跟王栓子说一句的准话。

    而今天她特意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让王栓子左思右想的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这个,王栓子就打算偷听一下这位小姐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着若是这小姐真的是因为他是一个泥腿子而嫌弃他的话,他王栓子也不是什么勉强姑娘的人,他再混最多也只是夺人的钱财,欺压一下乡邻,他可不是张灯官,睡自家族人的小寡妇,还睡得特别的心安理得。

    然后,这位去而复返的汉子就听到了张家小姐最为真实的心声。

    他先是听得激动的心儿砰砰砰直跳,待到他完全平静下来了之后,就开始为这个脱离抱犊崮的大业而发愁了。

    这也太难了。

    想要脱离抱犊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有三种办法。

    一是死,死是不可能死的,他当初为了小命做苦力都是愿意的,就别说死了。

    那就只剩下二三,可是一想到二是干掉抱犊崮的老大二三四五的领头人然后再带着兄弟们从良以及三是自己悄无声息的溜走,王栓子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离开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张家的小姐,现在让他自己离开,那他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王栓子产生了想办法脱离的念头却一筹莫展的时候,山下丘村王氏氏族的人竟然在他一次下山搜集情报的时候主动的跟他联系上了。

    “找我啥事儿?”

    作为这一片秘密情报搜集站的直接负责人,现在的王栓子不怕让人看到他跟这附近的村民有联系。

    因为村里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是哪一波的人是帮着他的,而山上的那群兄弟们也很清楚他本来的出身。

    就因为这出身他才比旁的兄弟更加方便的搜集消息,他越是大大方方的行事,山上的那群土匪才不会真正的怀疑他呢。

    所以,跑过来传信的人也说的特别的直接:“满囤想要见你呢。”

    “他托人给村长传了话。”

    “说你哪天方便,在村里跟他见一面,或是你约个地儿,说是有重要的大功劳要送给你嘞。”

    一听说是邵满囤,哦也就是现在牛的不行的邵年时差人来寻他,王栓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不会又要坑我吧?

    可是再转念一想,他早已经投了初老爷了,就依着邵年时对初家的感恩程度,这小子再黑也不会对着自己人下手吧?

    想到这里的王栓子心里就踏实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就给将会面的时间定在了今天的当晚。

    见面的地点,就选取了两个一直受邵年时照顾的寡居的婶子家的后山处那里的一处荒废的院子。

    这个地儿因为快要入山的缘故,着实有些荒凉。

    若不是丘村的本地人,是不知道那地方还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屋子的。

    其实,王栓子选的这个地儿,还真是谨慎。

    那处虽说叫做荒屋,却是连丘村人都以为破败的不能进人,也没什么人会过去的废弃之地了。

    选在那个地方碰面,若是邵年时想要坑他的话,那他扭头就往山里边一藏,等到人都寻不到他的时候,再偷摸的往山上跑或是去济城找初老爷告状都是可以的。

    只希望啊,看在他已经可怜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位猴精的邵家小子,可莫要再拿他做筏子了。

    这王栓子就在这种左思右想的过程中迎来了天黑。

    他摸索着路早早的趴在那座破屋子的后面,直至邵年时拎着一盏小小的汽灯来到了这座破屋的门前时,他才偷摸的摸了出来。

    两个人在小小的光晕之中对视了一眼,特别有默契的进了这个旁人都懒得进的破房子,在将一处挂满了蜘蛛网与浮沉的角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开始了有关于今晚碰面的交谈。

    “寻俺啥事儿?”

    邵年时笑的特别的纯良:“给栓子哥寻点功绩,办成了一件事儿,两边人都能讨到赏。”

    “说不得栓子哥在寨子中的地位再上升上升,以后还有机会自己拉一支队伍,占据一个山头呢。”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开始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的,栓子哥岂不是就成了初家老爷自己的势力?”

    “那到时候栓子哥可真是成了我们的老大哥了,以后说不定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栓子哥的呢。”

    听到这里的王栓子眼睛一瞪,仿佛难以置信的追问了一句:“占了山头不受控制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投了政府寻个正规的编制也是可以的?”

    被这么问的邵年时回答的理所应当:“自然啊,初家老爷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是匪?”

    “栓子哥占据了那片地方,那就应该叫做保民团。”

    “若是做大了,就连省政府的编制都能拿上一个呢。”

    等的就是这个啊!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自己从良的机遇,原来竟在邵家小子的这里呢。

    听到这里的王栓子决定搏上一搏。

    他的眼睛灼灼发光,在黑暗之中也难以掩盖其中激动的光华,王栓子从未曾现在这般的勇敢,他克服了自己的担忧与恐惧,问出了邵年时所期待的话语:“啥好事儿,有关于啥的功劳,咋就能取得两边人的满意了呢?”

    邵年时在这个时候,却用特别清晰又坚定的话语给王栓子透了点儿底儿。

    “我知道有一批济城政府绝对管不着,不应该说想要管却管不了的违禁物品,要从你们抱犊崮势力波及的范围内通过。”

    “你们抱犊崮若是能将这批物资给截下来,无论是要赎金也好,还是敢转手卖给能接这批货的人也好,都能赚上一大笔的银钱。”

    “对于你们寨子现在被田督军围困的那个惨样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而对于济城的爱国之士来说,却又是结结实实的做了一件利国利民之大事儿。”

    “只问你王栓子,敢不敢将这批货想办法出现在你们抱犊崮的老大的眼中。”

    “想着办法的引诱着抱犊崮的土匪,将这价值十万块大洋的土给直接抢了下来?”

    王栓子到了最后才听见了邵年时让他劫的到底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这土货果真是一些爱国人士人人喊打的玩意儿,而对于初家老爷这种正派的人来说,想要用这种方法销毁土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邵年时就不怕这批货若是真让抱犊崮的土匪给劫持成功了,反而让他们从现如今被唯恐的窘境之中挣脱出来吗?

    那山东督军与诸多军阀用时好几月才布置下来的的天罗地网不都全费了?

    想到这里的王栓子就将自己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谁成想,邵年时却表现的特别的镇定。

    他只跟王栓子说了一下他们要劫持的车辆是什么,以及劫持车辆上除了他们这一批土之外,还附带着运了什么,王栓子就知道邵年时的底气从何处而来了。

    “你们抱犊崮小勾子山底下唯一一段过铁路的地段,走的全是青城往济南发的列车。”

    “每两天来往一次,一次火车头上除了十节拉人的车厢之外,剩下的全挂的各家买办的急运货物。”

    “而得以烟馆,每三个月会从青城补一次货物,那一日,风雨无阻,从不曾断过一次运输。”

    “我通过一个在火车站做活的列车员的手中拿到了当日的货运清单。”

    “又跟济城火车站扛包的大帮工人确认了他们要给哪几家运送货物,经过双管齐下,就将这一趟货寻得明明白白。”

    “因为土体积小却又金贵的原因,用一整列的车厢送这么点儿东西就有些亏了。”

    “所以英家人就将剩下大半的空间给自家另外的一个工厂运送了一些密封的原材料。”

    “据我所知……英家人在济城郊区只开了一家实业工厂。”

    “星光火柴厂。”

    “至于他们给这个工厂运送的化工原材料……则是一不小心就会燃着的磷啊。”

    “到时候……”

    只要出点意外,怕是一节车厢就跟硕大的火柴头一样,嗖的一下……就燃起熊熊大火……

    别说是土了,就是车厢也能给烧脆了。

    听到这里的王栓子脸色才从刚才一脸的你异想天开转成了现如今沉思的状态。

    若是一切如邵年时所说的那般,那此时的确可为。

    可是他这里跟邵年时商量好了,让抱犊崮的无功而返了,他的确是因为提供了有用的信息能被大当家的给予以赞扬,但是这货物若是没抢劫成,他又用什么借口去更进一步呢?

    就在这个时候,邵年时就说了若是抱犊崮将这货物给劫掠下来的后果。

    “其实你们抱犊崮方面的反应反倒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要看济城各个方面的反应。”

    “这货物若是被劫掠了,第一个不干的必然是英家的人。”

    “他们一定会让站在他们身后的寇国人给济城的各方势力施压,势必要将抱犊崮给清剿干净。”

    “那么田督军的围困计划一定会更加积极的实施,从而加剧你所在山寨的崩溃与瓦解。”

    “据我所知,抱犊崮的围困计划在田督军的手中往上报备的可是近半年的光景。”

    “这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若说发生什么事儿的话,可真就在转瞬之间了。”

    “所以,我们的这次行动,其实就起到了一个催化的作用。”

    “加速济城剿匪势力的前挺,达成让抱犊崮提前覆灭的结果。”

    “这样,王兄弟也可以早早的脱离苦海。”

    “因为有了提前的准备,说不得王兄弟还能早早的将一直只属于自己的队伍和势力整合起来,予以保留的可能。”

    “待到剿匪成功之时,王兄弟再在内部遥相呼应,给抱犊崮致命一击,用雷霆手段迅速的解决掉山东省内的心腹大患。”

    “那到时候,王兄弟可就是咱们山东的大英雄了。”

    “孤单深入匪穴,机智与其周旋,沉着冷静应战,最终取得胜利啊。”

    “待到抱犊崮剿匪结束之时,王大哥的威名远扬四海。”

    “到时候,咱们这梆子戏,大豫剧,里边悠远传唱的主角可就变成王兄弟你了啊。”

    “从今往后,你就跟那景阳冈上的武松,大唐将军秦叔宝一样,成为绿林界口响当当的新人物了啊。”

    “咋样,这等利国利民,造福百姓的事儿,栓子哥应该不会推辞的吧?”

    唉呀妈呀,说的我心神荡漾。

    王栓子被邵年时说的心动不已,却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阻挠了他的头脑发热。

    他脸上激动的通红,口中却询的特别的清醒:“那你且与我说说,这行动具体要做些什么?”

    “若是太过于危险,需要用性命相搏的话,我怕是做不得的。”

    毕竟我王栓子就算是做了这山寨的小头目,可我的跟脚只不过是一个村里的混混罢了,那寨子中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等着我去拯救出火海呢。

    而就是因为王栓子的这份谨慎,可是把邵年时给逗的有些想要发笑了。

    只不过他不以为杵,反倒是将脚下的这片地儿仔细的清扫干净,坐下来,用手中的小棍给王栓子好好的讲了一下他的计划。

    “青济铁路线从青城码头出发,蜿蜒山东境内数个城镇,直至济城城中火车站,才为终点。”

    “因为中途所过的大小车站诸多,外加上覆盖城市所绕行的距离很多,所以在行驶的过程中,最高的的时速也不曾超过60公里。”

    “这样的速度,比之普通的小汽车还要逊色许多。”

    “这就给我们布下埋伏,成功的逼停这条列车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你看,这是我背下来的抱犊崮范围内铁轨所布的方位。”

    “瞧,这里是不是有一条直插西面的小路?”

    “对,正在这减速过弯的铁轨的一侧,因为这条路跑的人不多,应该是荒凉了许久了吧?”

    “而这条路就是我们此次计划成功与否的关键了。”

    “王兄弟你瞧……”

    “抱犊崮的土匪若是能被你说动,他们下手的最便捷也是最有利的位置就是这段铁轨的弯道的所在。”

    “你们只需要在这弯道上,随意的丢弃一两具大型动物的尸体亦或者用烂木头大石头堵上一下,就能让减速慢行的火车司机发现前面的情况,从而达成你们下手劫掠火车的目的。”

    “那个时候,我再让一队早早埋伏在这条小路里的人与你打一个配合。”

    “让你们成功的劫掠了这辆火车,‘不小心’烧毁了当中贵重的物资,并十分不幸的被堵在了山下,被剿匪的大部队给包了饺子。”

    “就在抱犊崮的悍匪拼死一搏与剿匪大部队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名名为王栓子的初家内应,却在这个时候如同一位救世英雄一般的冲杀出来,给土匪的阵营之中撕开一道薄弱的口子,最终让田督军的剿匪部队以最小的代价与伤亡取得最大的成功和战果。”

    “王兄弟,你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怎样?”

    好……特别的好。

    只是这计划中间涉及到方方面面,可不是他一个王栓子就能做的到的吧?

    当然了,今日来此的邵年时只不过是跟王栓子商量一下属于抱犊崮内应人的计划于工作的。

    剩下的大步骤可不是他们两个小人物能够调动与安排好的。

    所以邵年时让王栓子宽宽心,他拍拍对方的肩膀,将身子凑到王栓子的耳边,只说了需要王栓子去做的事情。

    待到邵年时低声的说完,王栓子沉吟了一番就将这事儿答应了下来。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邵年时也就不再多待。

    他跟王栓子定了一个随时可以与之直接联系的方式之后,竟是不嫌弃天色已晚,顺着这小路出村,就往济城的方向赶了过去。

    而本应该在山下再徘徊几日的王栓子,却是在山上勉强的凑了一宿,待到第二天色大亮,就带着几个亲信急匆匆的往抱犊崮的山寨中央而去了。

    此行的他给抱犊崮取了一个大消息。

    若是这个消息属实,他们只需要做上一笔,就能让偌大的寨子扛过这个如同寒冬一般的封锁期。

    所以,在听到了匆匆回寨营的王栓子的禀告了之后,这抱犊崮的大当家的,就将自己的左膀右臂王家的四兄弟一起,给叫到了议事厅,好好的听听这山下负责收集情报的王栓子所带来的好消息。

    现如今,抱犊崮的十八寨当中,外围已经是愁云惨淡,但是作为寨子中的特权人物,处在十八寨中心的孙美瑶等人的生活还是一切如故。

    别瞧着抱犊崮的议事大厅里边还是一片的辉煌,实际上这些天来,作为抱犊崮的大当家的,孙美瑶的头发都快愁的掉成精光了。

    究其原因,还是京津冀的大战。

    地方与中央的政权交叠,让孙美瑶彻底的失去了靠山。

    原本只是给中央军裹乱的他们这支地方军留下来的奇兵,现在随着地方军的掌权,转为中央政府了之后,反倒是为了名声计算,竟是跟他们革命军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翻脸就不承认与其革命军的关系了。

    在曾经的中央政府执政的时候,他们抱犊崮的土匪还能打着革命军的旗号,不被政府认为是纯粹的土匪,怎么到了他们曾经的老东家上台了之后,反倒是被打成了土匪了呢?

    被打成了匪类的革命军哪有可能还像是往常一样从原本的派系当中得到帮助呢?

    曾经承诺的粮饷没有了,一些虽然是正规军淘汰下来却依然可以使用的军火也没有了。

    外加上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之后,就开始步步紧逼的田督军的压迫,现在的抱犊崮,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于是,以前被围剿的时候做不了劫道的生意也不会发愁的抱犊崮,现在真的是面临要自己挣扎讨生活的境遇了。

    而就在当家的几个唉声叹气的时候,从外面回来的王栓子却得到了一笔大买卖的消息。

    这怎么不让孙美瑶几个人高度的重视呢。

    毕竟,若是真的被他们做成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返校

    说不得再抗一抗,这地方政府就又被后边的势力给打败了。

    若是能熬过田督军的任期,那他们抱犊崮从今往后虽然是落魄了一点,但是好歹也是扛过了政府军的围剿的真正的大匪了啊。

    没了正规军的名头,但是他们却自由了啊。

    想到这里的孙美瑶就点点头,让王栓子赶紧将他得到的消息给大家伙说说。

    “土方!”

    “好大的一批土!”

    “最少值十万大洋。”

    只这三句,王栓子就看到了上首坐的人眼中闪烁出来的光。

    然后他就仔细的想了想,话锋一下子就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所以老大,像是咱们抱犊崮这种爱国革命军,就应该将这些祸国殃民的货物给它拦下。”

    “让所有山东境内的百姓们知道,我们抱犊崮实际上是抗击这个腐朽的政府的真正的义军。”

    “然后呢,我们将这批土偷偷的运到山上,然后卖给能出高价真正需要它们的人。”

    “但是在明面上呢,我们却要搞出一批假货和箱子,当着几个目击人的面儿,将这些霍霍人的东西,一把火全给烧了。”

    “这样,咱们抱犊崮的形象一下子就全上来了。”

    “到时候,田督军的剿匪行动,就全成了笑话了。”

    “你想啊,咱们是解救了百姓的大英雄,是禁烟活动的革命先行军。”

    “他田督军围剿咱们这些义士,那他算是个啥?”

    “他自己哪怕是为了社会舆论呢,也不敢再像是原来那样,跟个疯狗一样追着咱们抱犊崮猛咬了吧。”

    “那咱们寨子就能松快上一口气,老大也趁着这个时候,用抢劫这一批货所卖出来的大笔的金钱,为兄弟们寻一个有力的下家。”

    “好歹经过这事儿了之后,解决了兄弟们眼前的危机才是啊。”

    听到王栓子这么说,孙美瑶的脸上就浮现出了这寨子之中竟然还有知己的感慨表情。

    他心中满意,脸上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反倒是转过头去,看向了王家四兄弟的老大,王大虎的所在。

    “二当家的怎么说?”

    王大虎早就被王栓子这排行小五的本家兄弟给说服了啊。

    他一双大手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就给孙美瑶下了一个军令状。

    “我觉得王小五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这憋屈的日子过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而老大你就是太过于迂腐,总还想着跟着你原先的部队,替人家卖命。”

    “可那帮兔崽子,现在有多久不曾搭理咱们了?”

    “你且瞧瞧他们翻脸的样子,咱们索性也就不鸟他们,从新找一个下家吧!”

    “大哥,你这次可是真的不能再犹豫了!”

    “这些个鸟人又不是当初主公,你也不是安邦治国的猛将文臣。”

    “咱们就想让兄弟们手下们过个自由的日子,可你瞅瞅,现在咱们过的是个鸟日子。”

    “大哥,这一次的货我带着兄弟们下山,一定给你踏实的抢回山里。”

    “你只要动用你原本的关系,也不说投靠谁吧,好歹给兄弟们卖了货,添置点过冬的衣服粮草才是啊。”

    “你瞧瞧现在寨子里缺盐少米,就要吃草根树皮度日了。”

    “你就真舍得曾经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给活活的饿死不成?”

    “大哥!!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的亲大哥!!”

    王大虎那表现的是声情并茂。

    坐在上首的孙美瑶是百般犹豫。

    两个人上演了一场你劝我退,你再劝我再避退的戏码之后,总算是觉得差不多了,这抱犊崮的当家大哥孙美瑶,这才勉为其难的打算另投明主了啊。

    然后,这几个当家就跟王栓子仔仔细细的寻了一下,这土什么时候运过来,车上顺带手的还能抢劫点什么。

    当他们得知这趟车上还有十节普通车厢的时候,这帮悍匪们也完全没当回事儿。

    这不是正好吗?

    十个车皮的肥羊。

    周身的行李财物直接拉回家,那些富商乡绅还能跟他们家里要点肉票的钱呢。

    他们是土匪。

    以前不打这列车的心思,那是因为怕这事儿闹大了不好收场。

    现在既然已经要破釜沉舟,打算做一票大的并寻一个新靠山了。

    那也真就是无所顾忌,拼死一搏了。

    然后,偌大的抱犊崮,中心的头头脑脑们就被召集到了中心区域。

    他们将王栓子带上山的情报好好的进行了一些分工。

    一部分的人去布置等待抢劫的现场,另外一小部分,则是提前下山搜集周围巡逻情况以及盯梢田督军所率领的大部队的基本动向。

    就在偌大的抱犊崮因为王栓子的这个消息蠢蠢欲动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返回到济城的邵年时就将自己的计划投递到了初家公馆的里面。

    在邵年时从中出来了之后,他与王栓子单线联系的这条线就被移交到了初老爷的手中。

    而就在抱犊崮忙着下山探路,在铁路的周边布设陷阱的时候,几个属于初家的机灵的活计,却往二沟子山脉,东阿联防军驻军的所在奔了过去。

    而另外几个报信的人马则是等在了田督军集训部队驻军的外围。

    他们要比第一波人晚一些行动。

    至于在什么时候才进去通知?

    那就要等初家老爷后续的通知了。

    而挑起了这一切的事端的邵年时,则是晃晃悠悠的返回到了自己位于济城的小屋当中。

    他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好好的休息了一番,直至济城中学放榜的时候,才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他当初考试面试的校园。

    今日是放榜日,虽然校园之中因为课程结束,同学们各自散会回家的缘故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热闹。

    但就因为今日能到先生那边拿到自己的考试成绩,顺便可以收到自己在初等中学的结业证书的缘故,还是有不少的同学从家中匆匆的赶来。

    又因为不是正经上学的日子,也无需按照学校的规定穿着校服过来。

    所以待到这一日时,这所学校当中当真是有了一番百花争艳的景象。

    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心中有关于美的标准才刚刚起了一点苗头。

    平日中因为学业以及校规的规定,那些有关于男女的朦胧的好感,全都被规规矩矩一成不变的服装给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但是现在,就这个结束了学业的日子里,那些已经被束缚了三年的少年人,终于可以释放自我,解放个性,在同班甚至是同校的师生面前,来昭显自己的特别了。

    这不,等到邵年时依旧是穿着长衫,拎着一皮面拎包来到了学校的时候,却发现偌大的校园当中,好一个姹紫嫣红式的绽放。

    就连他以为最正经不过的臧克加,在今日中也是特意的收拾了一下自己。

    他上面穿着的是亚麻原色的对襟唐服,下面配的是窄腿的休闲长裤,最底下还配了一双软面儿的牛筋底儿鞋。

    鞋子是浅棕色的,鞋面上带着洋气的白色鞋带,打着叉的系在一起,为整个平平无奇的装扮增添了一抹风骚的亮色。

    光是这么瞧着,真像是大洋彼岸的美国记者的装扮。

    半中半洋的,却也十分的有范。

    就在邵年时看得一愣的时候,却被臧克加先看到了他的存在。

    这位好几日都不曾见到自己新结交的朋友的臧克加,远远的就朝着邵年时打起了招呼。

    “年时,快来,先生才发完了成绩,刚才已经离开了。”

    “我见你还未过来,就先帮你将成绩通知给领了出来。”

    “你快来,一会先生怕是就要回返了。”

    “他刚才被人通知去校长办公室,去取咱们班级的毕业证书了。”

    “来,快来!”

    应着臧克加的招呼,邵年时就将头上戴着的那顶灰色的翻边儿软麻帽儿给从头上摘了下来,朝着臧克加做了一个脱帽感谢的致意礼,之后就将其往腋下一夹,施施然的来到了这丙班的教室之内。

    又因着他是外招的插班考生,班级中本也没有他的桌椅,还是臧克加想着他这位新朋友,一大早赶了过来,特意从先生的办公室中借了一张椅子,就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儿,替邵年时占了一个座位。

    “来,坐这里!”

    邵年时笑了,一撩长袍,就坐在了这个空荡荡的座位之上。

    也得亏这臧克加也是后来加塞的学生,以来就被先生给安排在了最后一排,这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生,这才能施展的开来。

    “喏,瞧瞧,成绩如何?”

    在邵年时刚坐好的时候,臧克加就将一个不大的信封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信封应该是附近的家庭主妇们手糊的工艺,上边并没有大厂子印刷后那两条标志性的红条。

    泛着黄的牛皮纸面儿上只有用毛笔写下的三个正楷大字儿:邵年时,在其余的,就多一个字儿也无了。

    “多少?多少?”

    “考得如何?”

    邵年时看着探过来小脑袋无限好奇的臧克加,嘴角挑了一下,就将这信封给拆了开来。

    一张巴掌大的白纸从内里滑了出来。

    随着这张纸被展开,三条干干净净的成绩分类与分数就出现在了邵年时的面前。

    国文:b

    算学:a+

    综合:c+

    平均分数评定 b+

    在看到了最后这个成绩之后,邵年时脸上的笑容才更加真实了几分。

    因着这abc类的评分标准,着实不好预估分数。

    +平-这三种符号之间可是五分的误差值。

    就好比邵年时取得的这个a+的成绩吧。

    95-100分的分数段都算是a+的范畴之内。

    那有些学生若是门门都卡在-这个范畴之内的话,说不得一个平均,就算是他有一两门分数考得还不错的科目,也有可能直接被拉下马来。

    也直到这个时候,邵年时的心才踏实下来。

    他朝着臧克加微微一笑,问对方到:“成绩比预期的要好太多了。”

    “我原以为综合试卷至多能答一个c类的分数。”

    “看来,这是超水平发挥了一次,真是万幸啊。”

    “只不知臧兄的成绩有否通过了这次考试呢?”

    见了邵年时的成绩,臧克加也没什么隐瞒的了。

    若是邵年时只考了一个c的话,那他一定不会将自己的成绩拿出来扎心的。

    作为一个打小就勤奋的好学生,臧克加除了算学没有邵年时这般的高之外,其他的分数都算得上优秀。

    到了最后,得了一个综合评定a的好成绩,若是升上高等中学部了之后,妥妥的甲班的好苗子。

    这成绩让渴望知识的邵年时看得羡慕,他想着等到将这校园里边真正的渣滓肃清了之后,他也一定好好的静下心来学上一番学问。

    可就在这两个人凑头讨论成绩的时候,原本还嘁嘁喳喳有些热闹的课堂却是瞬然安静了下来。

    坐在后排的邵年时往讲台的方向一看,正是这个班的先生,抱着一摞纸制的毕业证书走了进来。

    大概是这张证书对于这些学生们的未来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为了昭现郑重,学校还特意在证书的外面沾了一层纸壳的外皮。

    就算是外力有些重压或是磋磨,也影响不到内里证书的完好性,除非是水泡火烧,这样的证书搁起来,能保存上很久。

    而就算是这证书已经如此的结实了,这位丙班的先生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证书放在了讲台的正中央。

    他抬起头来,将全班同学环视了一遍,在开口时,眼中满是浓郁的不舍。

    “同学们,初等中学三年我们在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之中度过了。”

    “从今天起,我们将会分道扬镳,各自远航。”

    “你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拿到了一个合格的成绩,取得了这辛勤学习三年的证据,也就是我面前所摆放着的毕业证书。”

    “而你们也会将这份证明,用在未来最需要的时候。”

    “想要直接工作的人,这就是你们学历的证明,想要继续深造的人,这也是你们进修的门槛。”

    “这一张薄薄的纸,看似轻飘飘若无一物,但实际上它的分量却是相当的重的。”

    “因为它也是承载着你们同窗友谊的纽带。”

第二百五十三章 突变

    “只要它存在一天,无论你们今后做了什么,有多大的成就,远在天涯还是近在邻边,你们永远都是同窗校友,旁人说起来的时候,都只会提起你们的母校。”

    “所以,同学们,虽然看似今日就是你们分别的时候,但是只要济城中学还在,只要你们的毕业证书还在,你们之间的纽带就永远不会脱离。”

    “所以,同学们,莫要忧伤,这是一个喜悦的开始啊。”

    “下面,我就要将拥有了这张很有意义的毕业证书的人的名字念出来了。”

    “请念到名字的同学将你的证书领走,也让我们这些坐在底下的同窗们,为毕业的同学致以最热烈的掌声吧!”

    说完,这位先生自己就先鼓起了掌,带动的一屋子的同学那是拼命拍巴掌啊。

    几个情感丰沛的女生,甚至还抱头痛哭了起来。

    真可惜了她们今日特意穿的娇艳的衣衫,以及偷摸涂上的胭脂啊。

    “好了,好了,莫要伤感。”

    “樊文花,请你上台领取你的证书……”

    “哗哗哗……”

    “xxx,请你上台领取你的证书……”

    “哗哗哗……”

    随着先生念出一个个的名字,丙班的掌声就没有停歇下来。

    直到念到了邵年时的名字的时候,他面前的讲台上也变得空空荡荡了。

    返回到座位上的邵年时并未曾因为这热烈的掌声而失去了聪颖的头脑,他有些奇怪的瞧了班级中的几个方位,因为他在发证书的时候算过了,这个班级之中有学生三十三人,而拿到了证书的人竟然只有二十一位。

    那剩下的竟然有十几人之多未曾通过考试?

    这些人今后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大概是看出了邵年时对于某些人的过度关注,臧克加就将头凑了过去,跟邵年时普及了一下济城高中的严厉程度。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虽然我也才刚转学至济城中学,可就为了入学考试,也废了不少的力气去做的功课。”

    “可就算是这样,当初我入学试的试卷哪怕是取得了b+的成绩,到现如今不也被分在了丙班要跟着这一群同年级当中学习成绩最差的一波同学们一起考试的吗?”

    “实在是若是贸贸然的往甲乙两个班级之中插进去一个人的话,对于那一个班级只有三十人的甲乙两班的同学有些不太公平。”

    “因为他们可是从初等中学一年级开始,就实行旬考的奖惩制度了。”

    “初入学的时候,并不曾有甲乙丙的区分,在第一旬过去之后就要进行一次全科目的测试。”

    “排名最前的人进入甲班,排名次等的进入乙班,剩下的无论多少都规划在咱们这个丙班之中。”

    “一次失误的人也不用觉得不公平。”

    “若是在下一次考试的时候,能够进入到前六十的成绩的话,那自然就按照最新的成绩升入到理想的班级。”

    “可就算是这样,除了极个别特别用功或是本身就是发挥失误的同学改了班级之外。”

    “咱们班剩余的大部分的学生,这三年基本上就没挪过地方。”

    “不是因为甲乙两班的学习成绩太好,而是因为他们的确是没想过要努力。”

    “坐在咱们斜对面的英仕达那三人组就不用多说了。”

    “你且瞧着咱们班的女同学,又有哪一个不是描眉画眼,压根就没将学识给放在心上的啊。”

    “这济城中学对于她们这种不思进取的千金来说,无非是镀金的一种方式罢了。”

    “待到她们家中给她们安排好婚事的时候,也不过是镀金的一张纸罢了。”

    听到这里的邵年时有些奇怪,他朝着前面几个凑在一起没拿到毕业证书却依然叽叽喳喳的谈论着王府百货新上的洋装的女同学,那是一点也不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任何的担忧之情。

    “不是啊,可是她们现在并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啊,那这三年的镀金计划岂不是功亏于溃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却还是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啊。”

    这若是邵年时,计划没有取得任何的成功,那他还不得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了吗?

    听到邵年时如此问,这位虽然来自于潍城,却也算是乡绅出身的少年就明白了,别瞧着对面的这位好友办起正事儿来那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但是对于世家大族之间的人情往来,姻亲联谊那是真的是不甚清楚。

    不过这样也好,平日的邵年时太过于成熟稳重,将他们这些同龄人打击的不轻。

    既然有一处薄弱之处,还是让他继续单纯的幻想下去吧。

    最起码在今后,他若有成功一日,娶到了大家妇人,心中还有着有关于爱情的美好,以及自以为千金小姐之间会存在着一种名为真心相爱的感情吧。

    所以,臧克加只从另外一个方面给邵年时做出了解释。

    “那是因为,这些人当中的一分部,一边上学一边就利用学生的这个身份找到了下半辈子的归属。”

    “而另外一部分人呢,家里的财富与背景就像是那边的那一波人一样,足可以让校方延后或是用其他的方式将补办的结业证发放到他们的手中。”

    “现如今我只希望,高等部的要求能相对严格一些,毕竟它是为国家举士的最后一道关卡了。”

    “若是在高等部再看到那几个人的脸,我是真的要崩溃了!”

    瞧着臧克加咬牙切齿的模样,邵年时先是一愣,跟着就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英仕达的所在。

    看来,自己的这位朋友也是一个极其记仇的主儿,不过也是,正所谓人以群分,他邵年时从不将仇恨放到来年再报,也只有这样性格的人跟他处在一起,才不会因为三观的问题产生最基础的争吵。

    所以,邵年时对臧克加说了一句极为贴心的安慰的话语:“放心吧,要相信济城中学,英仕达他们几个人,哪怕是倾家荡产,怕是也拿不到济城中学高等部的入学资格了。”

    听邵年时这么说,臧克加一愣,跟着就哭笑了起来。

    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好朋友安慰他的话语罢了。

    臧克加从不曾想过,英仕达那一波人,之所以无法入学并不是因为钱不钱的原因了。

    因为就在他们取了成绩之后的暑期假期的期间,整个山东省,发生了一起传遍全国,震惊世界的大事件。

    青济铁路线被抱犊崮的土匪给劫持了。

    大概是事情闹得特别的大,就连山东省督军府连同省政府联手封锁,这消息该漏出去了还是漏了一个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现如今的报纸记者们的底气从何而来。

    在被抢劫的轨道的现场,哪怕有一群真枪实弹的大兵严防死守,却依然有那不怕死的,冒着被当场击毙的危险,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这乌漆墨黑,满地狼藉,一瞧就是进行了激烈的战斗的现场就是一通的猛拍。

    而这位记者的悍不畏死的举动,也为他所在的济城日报带来了接连三日的头版头条。

    震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抱犊崮铁路大劫案,自此就轰轰烈烈的开启了在集成日报连载的势头。

    “卖报!卖报!最新的济城日报!”

    “抱犊崮悍匪犯下惊天大案,是疯狂的反扑还是覆灭前最后的挣扎?详细内容尽在济城日报时事新闻新增八版版块!”

    “被劫持列车上人质数量有了新变动,若想知道还有哪个国家的代表在人质名单之中,请看济城新报!”

    这几日济城的上层周边的氛围着实有些凝重,但是这些听起来特别大的事件对于底层的老百姓们却是没有丁点儿的影响。

    他们反倒是带着点看戏的意味,是不是的为济城的保值与出版业增添一点贡献。

    而最为开心的人,莫过于那些奔跑在大街小巷之中的卖报的报童了。

    这些日子多亏了这几件大新闻,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容易多了。

    每每早晨才拿到的报纸,平常要卖到傍晚说不得才能回家,可是现在,不过半日的工夫就给卖的干干净净。

    待到午后吃完饭了之后,说不得还能从报贩子的手中那一点他预留下来的库存,再多赚七八个大子儿。

    这不,负责跑济城中学那一片的小报童王小二吃完了阿娘给做的片汤,抹着嘴上的水花,就往这负责派报的老蔡的所在跑去。

    这几日他在济城中学西边的那一处小屋边上,接了一位先生的大生意。

    他每日上午有事儿要忙,都要到中午的时候才能返回来看报。

    而他就是负责替这位先生以及他的几位朋友带两份儿报纸过去。

    其实报纸不报纸的都是其次的,毕竟这日报三个铜板就能买到两份,王小二特意送过去一趟,就是为了那位先生每次都会拉着他聊上一会,顺便在闲聊结束之后给予他的近五个大子儿的小费。

    这真是一位难得大方的先生呢。

    想到这里的王小二跑得更快了一些。

    他捏着几份报纸,进了济城中学西街的小屋,再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口袋之中却已经塞得满满。

    而这几份报纸还真就是为咱们的邵年时邵掌柜的所准备的。

    因为抱犊崮的事件发生的是如此的突然,以及后续一系列的反应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不受控制的大路上越奔越远。

    这害的他这位打算好好学习,沉淀自己几年的邵经理,不得不天天都要往初家的公馆之中去报道并跟着初老爷一起,听听底下人送上来的最即时的战况汇总以及两军对峙的最新的消息。

    是的,自从抱犊崮干了一票大的了以后,后才赶到的大部队就将整个抱犊崮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哪怕这种围堵每天所要消耗的粮食与金钱都是数以万计的,田督军也是扛着压力,跟抱犊崮死磕了下去。

    没办法,谁让这趟列车上边不但有十个车皮的箱子,还有一车厢刚在青城进行完了有关于租界区的权利交接与转移,码头港口的利益分配与细分的会议的各国代表呢。

    这抱犊崮抓了这一车的分量惊人的外国人,这田督军能不大惊失色,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老外们给从土匪的手中救出来吗。

    至于为什么他们抱犊崮敢对这车人下手?

    这事儿还要说到这当事儿领队的大当家的以及莫名就提前运输了货物的英家人的身上。

    自从王栓子将英家人通过铁路运输土方的事儿跟大当家的说了之后,他们山上专管着联络的人就跟济城火车站里他们留下的一个线人取得了联系。

    这线人跟他们的大当家的是一个派系出来的退伍兵,也算是有着点头的交情。

    抱犊崮与他,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信息的关系。

    对方因着是站内铁路维修和巡检员的关系,来往的车次,运送的货物,什么时候装车发货,他手中都会有一张相当详尽的单子。

    而抱犊崮打上了英家货物的主意之后,就联系上了他们这位老朋友。

    花了十块大洋,要求的就是提前一天给出英家人的货运出的具体时间的消息。

    对方并不曾多想。

    他一个做货运检验的实在是见过太多这种打听消息的人了。

    尤其是这趟货往北上相对荒凉的地段运送的时候,在那几日,这种人就出现的尤其多。

    所以,瞧着跟平日一样的报酬,这位老兵一点也没觉出英家的货跟旁人的货有什么不同的。

    毕竟在装载的过程中,搬运队伍递过来的可是小心运输,轻拿轻放的化学药剂。

    这位得了抱犊崮联系的线人,看在钱的份儿上还真就开始盯梢这批货物的动向。

    最开始的发货单原本是定在一周之后的,也正是邵年时当初打听出来的时间。

    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突然他们家就要求了紧急运输。

    将运货时间提前了三日不说,还在原本就已经定下来的运输列车节数上又单挂了一节车厢。

    这虽是临时的,却也使了大气力。

    让得了监视的命令的线人,在看到了这个加运的通知单了之后,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抱犊崮联络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案

    然后整个抱犊崮的上层头领就得到了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

    “我们应该立刻纠集兄弟们下山,先将这趟货抢了再说。”

    这是强硬的行动派王家四兄弟的建议。

    但是却立马被有心阻挠的王栓子给打断了:“不行!”

    “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

    “为什么货物会突然提前运输,这会不会是一场针对我们抱犊崮的阴谋?”

    “也许是山下的兄弟行走的时候太不注意行踪的问题,被底下的官兵给发现了端倪。”

    “然后他们在打乱我们的计划的同时,顺带手的再挖了一个陷阱让我们去跳呢?”

    而王家几个兄弟却没王栓子这样的顾虑,他们几个转头瞧向老大的所在,嚷嚷着让孙美瑶最犹豫的一个问题:“哪里有这样的可能。”

    “若是他们知道我们抱犊崮的顶上了那一批货物,肯定就不会在这段时间内仓促的运出来了。”

    “这不是给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机会吗?”

    “再说了,若是我知道有土匪盯上了自己的货,那肯定是要改道或者是压后运输的时间,等到我们熬不住了放弃了抢劫的计划,避让过了这一阵风头之后,那才会继续发货才是。”

    “况且,若是我们想多了的话,那可是要亏大发了。”

    “他们英家人一旬才会进一次货。十万块的大生意就这么错过了,那可是有太多的因素会造成下一次的失败的。”

    “所以,大当家的,咱们应该兵贵神速,立马就下山劫了他们才是!”

    “这……”

    王栓子还想着据理力争一下呢,坐在上首的大当家的却是被王家四兄弟给说动了,或者说,其实这位大当家的心里也是倾向于干完了就跑的这个打算的。

    于是,在劝阻无果知晓这提前动手是一定了之后,王栓子就利用了一个空档,趁机给底下负责联络的人送了一个紧急的信息。

    ‘事情有变,孙美瑶率抱犊崮众提前动手,动手日期为三日后……’

    等到消息递到初老爷的手中,就算是他立刻就通知了聊城东阿联军从二沟子小路急行前进,摸到抱犊崮的铁路弯道的所在,也无法避免的发现,对方已经先他们一步,对这辆火车下了手。

    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

    得了命令带着郭德强急行军赶到抱犊崮过完铁轨所在的初山之,却对这还有着小股对抗正在进行着的劫掠行动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无他,实在是战况未免有些过于惨烈了吧?

    就在他们还不曾翻过这个山沟的时候,就从这个方位听到了震天动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之音。

    紧接着一道大火冲天而起,裹挟着滚滚黑烟,朝着四周弥漫了开来。

    吓的跟在初山之身后的郭德强差点扭头就带着兄弟们跑路。

    还是镇静一些的初山之拉住了对方逃窜的脚步,给他好好的分析了一把。

    “郭兄弟,不要害怕,这不是炸弹,也不是炮弹。”

    “我敢肯定,抱犊崮的土匪没有如此大威力的重型武器的。”

    “否则,他们早在前面几次的大围剿之中使用出来了,我们在猝不及防的时候,一定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不信你闻闻这空气中的味道,并不是传统炮弹的硫磺味,这更像是化学制剂经过高温焚烧之后才产生的味道。”

    “还有……”

    想到这里的初山之就跟身后的传令兵下达了一个紧急的命令。

    “所有士兵停下行军的脚步,原地休整的过程中,将随身带着的手帕,毛巾或者是孔眼比较细密的针织品用水壶中的水打湿了,然后捂在口鼻上边,进行辅助呼吸。”

    “这些化学制剂,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成分,万一有毒性的话,我们一觉得势头不妙就立刻回撤。”

    也正是因为初山之的谨慎,待到这空气中那刺鼻的味道散得七八了之后,他才带着不对继续前行了起来。

    这一停顿的工夫,就耽误了他们围追堵截的最佳的时机。

    只抓了抱犊崮部队遗留在后方的几个小尾巴,试图用这些人作为突破口,跟上抱犊崮撤退中的大部队,或者问询出进山的道路,以及总寨子的所在。

    最终以奇兵突降的方式,给对方予以最沉重的打击。

    想到这里的初山之就指挥着他身后的这群经过了近一个月训练才勉强带的出来的乌合之众,哗啦啦的朝着火车铁轨的所在冲了过去。

    “我们是多城镇政府保卫团联军!”

    “所有的抱犊崮土匪给我听好了!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然后这群人就跟蚂蚁出洞一样,乌泱泱的朝着这哪哪都冒烟,什么地方都有火的战场撤离地的方向跑去。

    不过才一个冲锋,两拨人就有了初次的接触。

    可是在他们碰面的那一瞬间,这两拨人却是齐刷刷的愣住了。

    没办法,保安团的联军们从没想过,这抱犊崮抢劫个铁道能造成如此大的声势。

    要知道就在这现场内,原本被夯在地面上的铁轨早已经变型卷曲,寸寸断裂。

    更有几截货运的车厢,呈现出极其诡异的扭曲状态,七零八落的成为了这个被土匪肆虐过的证据,铺设在了整个战场的中央。

    几个来不及被人带走的行李箱,被气流冲开,里边一些不值钱的衣物,随身带的零碎,就散落在了这满是泥土,污渍,血迹与灰尘的战场之中。

    这哪叫抢劫啊,说是一场中型的两军对垒都未必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而另外一波人在见到了这队人马十分突兀的出现了之后,就表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波穿戴的很是有些像样的人就激动的朝着他们的所在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我是多国代表观察团的随队翻译!!我叫马泽亮!”

    “快追!快追过去,他们这帮该死的土匪,把多国代表团的所有成员都给劫持进山里边了!”

    而他的前身处,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拎着一把毛瑟枪,以一截断裂的集装箱作为遮蔽物,正在与那些零星的土匪进行纠缠,这大概也是这位翻译官还能够在这里负隅顽抗的真正原因吧。

    在听到了翻译官大声的呼喊之后,这位据守到底的厉害人,嗖的一下就将头转了过来,他跟率领队伍冲在最前沿的初山之对了一个眼神了之后,就证实了这个翻译所言非虚。

    “抱犊崮的土匪往南进山了!”

    “观察团代表共计二十二人,近十五个国家的观察代表。”

    “主要是来考察山东境内,青岛烟台地区的港口位置,以及当地民生是否有利于各国的投资。”

    “顺便见证一下德国与日本最后一处港口的交接问题。”

    “从此以后,青城,烟城这一片原本的德意志租界区正式变更为日租界了。”

    原本这只不过是一个纯官方的例行公事一般的过程。

    谁能想到,山东境内的土匪竟然胆大到劫持外国人的地步了呢?

    想到这里的这位大汉,就苦笑了一下。

    作为胶东半岛的临时驻军,他这个奉系的骨干,可真的是要凉凉了。

    他的上头忌惮他的能力,一直在想办法给他使绊子呢。

    若是这次观察团的外国人但凡有一个人出了问题,他怕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啊。

    与青城驻军少校封镇勒的苦笑不同,正蹲在他的对面与其对峙的那伙土匪的残部,可是真真的笑的痛苦了。

    他们没想到这附近的驻军能这么快的就得到了消息。

    这距离他们这次下山抢劫的时间过去了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罢了。

    平日,他们抱犊崮劫掠,都是悄无声息,不留活人,等到这肥羊宰完了,周围的驻军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山沟沟里趴起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抓住了尾巴。

    若不是对面的这个男人太过于难缠,手中的枪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指哪打哪,他们说不得早就跟前头的兄弟一样,都开始进山了。

    都怪自己太过于贪婪,发现了那个打扮的骚包一瞧就像是有些价值的翻译官。

    谁能想到他的身边,还有这么一位以一当十的能耐人呢。

    现在好了,这仗也不用打了。

    驰援的部队都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了,这漫山遍野的黑色军装,让他们是无处可逃,被人来了一个瓮中捉鳖了啊。

    苦笑的土匪们在初山之皱眉消化这封镇勒的消息之时,就将手中的武器擎在手中,高举过头顶,慢慢吞吞的从刚才交锋的遮蔽物后边走了出来。

    哗啦啦四五个人的小队,愣是拖拖拉拉的走了几分钟才得出来。

    初山之也不亲自涉险,他朝着身后的亲卫队的人一点头,哗啦啦一队人马就朝着这一队投降的土匪而去。

    一群人在后边上了枪膛,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这几个一瞧模样就不像是好货的家伙,另外几个则是走上前去,一人一脚将人给揣在地上,顺带手的将他们唯一能反抗一下的武器全都给收在了手里。

    “我们走!”

    等到确认这周围几股残余的土匪全数被他们拿下了之后,初山之才带着郭德强从有效的遮蔽物的身后走了出来,施施然的来到了封镇勒的面前,朝着对面的人伸出了手:“山东地方保安联军团长初山之……”

    对面的封镇勒则是将手中的枪往腰间一插,啪的一下回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长官,青城守备部队,33旅1团少校参谋封镇勒,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感谢!”

    “感谢你们能在关键的时刻赶过来,救了我和朋友的性命。”

    若不是旁边的这个小卷毛骚包,自己是绝对不会应了团长的要求,来承接这一次莫名其妙的护卫工作的。

    只不过,现在只剩下将功补过一点了。

    绝无废话的封镇勒赶忙就跟现场的最高长官汇报起了这恶劣的火车劫案的前因后果。

    “我们依照原定计划,结束了此次观察会议的全过程。”

    “真实的记录下来了德意志与日本两个国家的友好交接,并监督了双方代表在具有法律意义的文件上的有效签字。”

    “然后在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修整之后,就登上了这一列由青城作为始发站,直至济城火车站作为中转,在济城做一个为期三天的政府友好访问之后,再由济城火车站出发,往北平现任政府的所在赶去。”

    “因为新政府方面已经跟我们所在的观察团发出了热情的邀请,他们认为现在的北方政府已经再一次的恢复到了原本的正常行使政府权力的阶段。”

    “希望我们的观察团能作为一个公平公正的第三方,对新交接政府作出一个合理的评估。”

    “若是看好并认定现任政府有能力支撑起中国整个国家的话,希望观察团的各国代表,在国际上替他们发发声音。”

    这是翻译官以及封镇勒对于这个观察团的进程以及来山东的目的所做出的解释。

    这个外国多国政府组成的观察团的作用,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有所交代了。

    至于更深一层的意义,比如说现在已张作林为代表的奉系军阀想要在国际上找到强有力的国家作为他们新政府的合作伙伴,并且在军火,装备以及其他物资上予以金钱的援助了……

    等等等等的这些多重深意的作用性,封镇勒觉得就没必要跟初山之解释了。

    而站在他对面的这位瞧着就沉稳大气,绝对不像是小地方的保安团团长的人,仿佛也不在乎这些人来山东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只是盯着自己这群残兵败将看了一阵之后,就转向那些被俘虏的土匪所在地而去了。

    “呼……”

    站在封镇勒身边的白沐笙在初山之走后就发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长叹之音。

    他擦了一把跳动的小卷毛底下渗透出来的汗水,暗搓搓的跟自己的好友说着小话:“哎呦妈呀,这人年纪瞅着也就比你大上一点吧,怎么这身上的气质跟你差的那么多呢。”

    “总之一瞧就不像是个好对付的,咱们还是多长一个心眼才是。”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低调

    但是作为阵前厮杀最前沿中的一员,封镇勒却觉得,初山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存在危险。

    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将他们两个人给放在眼中,所以也不会认为他们会成为威胁。

    这群人接到消息的速度真是够快的啊,就好像他们在一直等待着抱犊崮的动向,直至找寻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就寻声而来了。

    不!也许不太正确!

    他认为的好时机……对方却是认为还是晚了。

    想到这里的封镇勒就朝着初山之喊了一句:“抱犊崮的人原本是冲着后边的十节车厢才去的。”

    “可是到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车厢里运送的货物就莫名的全爆炸了。”

    “土匪当中有些人,认为是火车上突然加了这节车厢的跟车人员,也就是货物的主人英家的人使的诡计。”

    “所以他们特别的升起,就找到前面的车厢这里想要将人抓出去根其理论。”

    “谁成想那个英家的人,竟然直接冲进来,闯进了日本代表团所在的小包厢,企图寻求他的合作伙伴的庇佑。”

    “结果……”封镇勒摊了一下手:“结果自然不如他意,那个叫做三井的也是一个蠢货,派出去两个不知所谓的保护他的浪人,企图用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去恫吓外面的匪徒。”

    “谁成想,”说到这里的封镇勒竟然难得的笑了:“这群土匪也真是个混不吝的。”

    他们听完了这两个穿木屐的自报家门了之后,为首的那个小头目就嚷嚷开了:“日本人?等的就是你们这帮子坏蛋!”

    “若不是日本的,我们还不会打嘞!”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啊,全车的外国友人都理应得到尊重,就狗日的日本人,只凭得被狗日!”

    “说完,日本代表团就成为了多国使团车厢中,最先被土匪们拽出去的团队了。”

    “而那些土匪们也真的很好的贯彻了他们的诺言。”

    “其中有一个小头目,瞧着就像是个文明人,竟然对那些外国人们没怎么动粗,规范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规规矩矩的将人给请下车的。”

    “现在那些人应该已经跟着大部队进了山了。”

    “然后我在发现了后一节车厢遇险之后,就带着兄弟们还有我身后的这个拖油瓶,打算进行有效的解救。”

    “但是没办法,我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而需要我们保护的人却是实在太多了。”

    “那些土匪对于外国人可能还算是客气一些,具体的好像是不要给中国土匪丢人什么的古怪的理由,但是这群人……”

    这群人对自己的同胞却是实在是不算是友好的。

    那些跟在观察团后面的车厢可是足足有七节之多。

    而这些车厢里边坐着的旅客,甭管是有钱的头等座的客人还是没钱的站票的旅人,这些土匪们可真是一点都没客气。

    也正是为了让自己的同胞减少一些有限的伤亡,他们这些分身无暇的战士们,才会伤亡的如此惨重。

    想到了跟随在自己身旁的战友们,封镇勒下意识的就往这段交锋的战场上看去。

    他看到了许多如同他一样穿着灰黄色的军装的尸体,正分布在这个战场的各个角落,昭示了这次寡不敌众的惨烈,以及他们宁死不屈的英勇。

    ‘咔咔咔’

    看到这里的封镇勒差一点将自己的拳头给捏碎了。

    这些土匪都该死,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要为自己的战友报仇。

    而现在,机会其实就在他的眼前,不是吗?

    于是这位英勇的上校,立马就来到了初山之的身边,自告奋勇的要加入到追击封堵的队伍之中。

    听到了封镇勒的申请,初山之沉吟了一下,只提了一个要求:“不要意气用事,无论如何要以大部队的安全为己任。”

    “在确认有必胜的把握之后,再予以出击。”

    “你能够做到吗?若是可以,我会分给你一个大队,由你带领他们做突击的前锋。”

    这种承诺,对于不属于一个部队的军官来说是最大的信任了。

    哪怕是不要辜负了这种信任,封镇勒对于初山之的要求也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他再一次郑重的对这个官衔比他大却不算是他真正的长官的团长敬了一个礼,带着初山之划拨给他的部队,就顺着他当初记下来的进山口,跟着追击了过去。

    追击部队的领队已经确认了下来,那么现在的初山之也能腾出手来,依照规矩办事了。

    他先是让一个小队的人马将这些残余在山下的土匪捆得严严实实,然后再让他们带着俘虏直奔着省城的方向而去。

    作为一个非剿匪联军的安保部队,是无权对这些归属权在田督军手下的土匪们做任何的事情的。

    所以初山之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这些土匪,也就是这些功劳,送到他们应该去的人的手中。

    像是对方那种大人物,你将面子情替对方做好了,对方也会投桃报李,将自己该得的利益一分不少的分到自己的手中的。

    有时候虚名没得真正的利益来的有用。

    反正初山之的目的是扩兵,而非是替自己挣得多大的名气。

    山东名将有个鬼用,手底下没兵,一样球蛋都算不得一个。

    俘虏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初山之就腾出手来又调出去了三两个人组成的小队。

    这些人会熟练的驾驶汽车,并且十分的机灵讨喜。

    而他们的作用呢,就是直奔着田督军与郑金生联军所在的驻扎地,拿着他的手书,直接给驻军最高长官预警与汇报。

    这样,在封镇勒进山之后,他们这些想要将整个抱犊崮进行封锁却愁于人手不够的散兵游勇将会迎来大部队的支持。

    而且初山之知道,田督军与郑金生,一定会对他的这一举动十分的满意的。

    作为剿匪倡导人的两位长官,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跟个笑话一样最后被一个保安团联军给顺手摘桃。

    这给抱犊崮悍匪的最后一击,一定要由他们自己来才是。

    待到做完了这两点之后,剩下的就是对于现场的物资的清理以及幸存人员的救治了。

    打扫战场这种活啊,他们保安团的人最喜欢干了。

    这是他们待在一线战场的一个理由。

    初山之将大部队叫过来的初衷,可不是任由他们抢夺自己部队的功劳,从而将他们从这次剿匪之中给排挤出去的。

    那他叫人将田督军的部队给引过来就没有意义了。

    初山之的打算是,借由打扫战场,做压后铺垫和后勤保障的由头,跟在主力部队的后边捡漏。

    毕竟,剿匪完了之后,别人吃肉,他们好歹也要喝口汤不是?

    顺带手的,他们这些联军还能将抱犊崮的军火库盘查一下不是?

    这些精锐部队看不上的装备,他们这些地方武装,却是一点都不嫌弃的。

    做好了大方向把控的初山之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

    明面上他们将这些幸存的旅客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其实在暗处,他在战场上所了解的所有消息,都已经暗搓搓的通过自己的亲兵的手,递到了初老爷的手中。

    这让初家人能够掌控住战场中的最新消息,一发现不对就进行紧急的应对,有着莫大的好处。

    毕竟他拼命的提高自己的军事实力的初衷,就是为了初家氏族,在这段混乱的历史之中,能够更加坚挺的存活下去。

    初山之这边什么都办妥了,他却不知,随着消息的传出,抱犊崮大劫案,在整个山东甚至是中国,引起了多大的震动。

    只是这没发酵的期间,就已经将田督军给吓得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出溜了下来。

    他看着大厅中间向他汇报的保安团的人员,颤颤巍巍的又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站在厅堂中的人果不愧是初山之培养出来的实在人,他是一点都不害怕堂上人的威严,那是虎憨虎憨的又将当初初山之嘱咐他的话又给说了一遍:“俺家团长说了,抱犊崮的人劫持了一火车的人。”

    “里边还有二十二个外国人,十五个国家的国籍,附赠车厢里边的大户有钱人家的家眷几十口。”

    “俺们团长说了,俺们的人已经派了两百人进了山,其余的就算是封锁路线,往山里排查也是一点都不够用的了。”

    “就让俺特意给田督军汇报,让田督军给俺们派援兵,也好趁着这机会,赶紧将那伙土匪的老窝给一锅端了才是。”

    “哦对了,俺们团长还说了,抱犊崮在外围的残余匪众已经被俺们兄弟给抓住了。”

    “那些人的本事不大,没啥用,都给田督军送到济城的督军府里边了。”

    “团长说,只希望督军记得俺们保安团联军的好,到时候给俺们兄弟们多分点物资装备,军需粮饷的,俺们就感激不尽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这大兄弟还特别夸张的抹了两把泪。

    看得那田督军嘴巴直抽抽,莫名的就想起了他那宗族里边的穷亲戚也如同这个憨子一般的跟他家里边哭穷打秋风的。

    最受不了这一套的田督军也忘了满心的震惊了,他赶忙用手往下按了按:“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我这就将军队调过去!”

    这次不把抱犊崮给夷为平地,他就不姓田了,他就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气的七窍生烟的田督军队伍集合的很快。

    这大部队的急行军那能跑的起来的都是精锐。

    等到这初山之的军队刚才把铁轨周围的物资简单的归拢到一处,幸存人员的名单也才刚刚统计出来呢。

    “拜见田督军!”

    初山之带着的那一群散兵游勇,那叫一个激动啊。

    尤其是各个部分的长官,甭管是有编制的还是没编制的那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头拱。

    田督军瞧得稀罕,他这好歹是原北方中央政府派下来的正规军,以往领的部队,那都是精锐。

    他哪曾见过这么接地气儿的军阀啊,这是高矮胖瘦都有了,感觉是个人就能拉起一支队伍了。

    田督军瞧着新鲜,他本也不是什么严苛对下属的人,自然也给这些闲散的头目一点点好看的脸色。

    这就让凑过去的人更是兴奋,恨不得鞍前马后的在田督军的周围效力了。

    只是他们没发现,在自己凑过去对着田督军大献殷勤的时候,初山之却是带着自己收拢的队伍和头目,悄蔫蔫的退到了联军的最后方,一点往前凑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候的大家所有的眼神都给了田督军,除了总是跟在初山之的旁边,总是有意无意的跟着对方学习的郭德强之外,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了他的反常。

    见到初山之如此,郭德强也默不作声,他张罗着自己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也学着初山之一样,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他总觉得,这位大兄弟是个心有成算的。

    他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退出来最差的不过是失了一个机会罢了,但是初山之是他结拜过的兄弟,当初歃血为盟的时候都说了同日死了,这死都一块了,不过是共进退而已,他自然要做到的。

    真汉子郭德强也不是个心中能藏住事儿的。

    别瞧着他这会跟初山之共进退了,可是转过头就剩他们两个人带着各自的亲信站在摆放物资的后方山头的时候,他这话可就憋不住了。

    他悄无声息的凑到初山之的身边,带着点讨好的笑,用脚尖凑了凑初山之那双行军了许久还亮的惊人的皮鞋:“喂,山之,你咋想的,跟哥哥我说说呗?”

    初山之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笑着瞅了郭德强一眼,压低了声音,将他的想法说了八分。

    “这场仗就送给田督军去打,剩下的事儿我们就在外围转转就好,但凡涉及到抱犊崮寨子以及那观察团的事儿,莫要沾染上一点儿。”

    “否则事后算总账的时候,你和我虽然掉不了一层皮吧,却也要吃一些挂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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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草根介绍:
那年,雪下得极大。邵家死的只剩下一人,一个叫做邵满囤的少年。为了活下去,他敲开了村子里院墙最高的那户人家。初家。当邵满囤迈入那扇涂着红漆的角门时,他从没想过,他推开的不仅仅是一扇能让他活命的门。……在那扇门后,有他的新的名字:邵年时。有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道路:行商。有他敬了一辈子的人物:初家老爷。还有他疼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初雪……这是一个小长工的民国飘摇路……哪怕风吹雨打,我自坚如磐石。民国草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民国草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民国草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