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放烟花
“我们点些什么？牛排和蔬菜沙拉可以吗？”
餐厅里，郭静沅看着厚厚的一本菜单。有些眼花缭乱地征求着宋运辉的意见。
“可以，再加两份鹅肝、龙虾和奶油蘑菇汤，玟姐喜欢法餐。”
郭静沅默默把这一点记了下来，又点了几道菜品，跟宋运辉讨论一阵，才下了单。
“一会我们要用什么把这些食材拿过去呢？”郭静沅又问。
宋运辉摆了摆手：“服务员送就行，我们先挑瓶酒过去，玟姐特意说了要红酒，这个东西比较重要。”
郭静沅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两人又在酒橱里挨个仔细地挑选红酒。
照理说宋运辉应该对红酒品种很了解，但是当郭静沅看完一排空酒瓶后，再转身却发现宋运辉已经不见了。
“人呢？”郭静沅奇怪道。
她穿过酒橱四下张望了好有一会，却发现宋运辉正趴在一边的柜台上，有些好奇还有些小兴奋的样子。
柜台里面装的是几排巴掌大的方盒子，左半边放的是各种进口的糖果，右边……好像是烟盒？
郭静沅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以前的日子太难熬，她从牙缝里挤钱买烟，每当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就会点上一根，从吞云吐雾里偷一段悠闲的时光。后来被陈若玟扔了一次烟头，就再也没碰过这个东西。
宋运辉十分感慨地长叹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烟盒。”
“你身边没有人抽烟吗？”郭静沅奇道
“没有。”宋运辉摇头道，“你不知道吧，玟姐超级讨厌烟味，双星方圆三公里之内都是禁烟区，连陈叔叔这个老烟鬼都被她逼着戒了烟。因为她不喜欢，所以我们都不喜欢，身边自然就没有人抽烟了。”
观赏了一番来自世界各地的精美烟盒之后，宋运辉也回到酒橱边，迅速选了两只酒瓶，让服务员记录好然后下酒窖去拿酒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倒是围绕着他们唯一的话题陈若玟，闲聊了几句，宋运辉每次提到陈若玟时的那股和耿娇娇一模一样的迷妹劲倒是让郭静沅有些好奇。
“你们好像都很喜欢若玟？”
“那当然。”宋运辉毫不犹豫道，“你都不知道玟姐有多完美。”
“我知道啊。”郭静沅赞同地点头。
只是像这种本身就是天之骄子的富二代们不是应该一天到晚谁也看不上才对吗？怎么这么统一战线地唯陈若玟命是从？
听了郭静沅的疑惑，宋运辉一脸骄傲地摇了摇头。
“因为玟姐完美，玟姐就是我们的星星太阳月亮，我就愿意围着玟姐转。”
原来情宋运辉也是陈若玟的脑残粉啊……郭静沅想着。
……
海滩边上，康文博皱着眉头听完陈若玟刚刚说的话，表情十分严峻。
“你的这些猜测，有证据吗？”
陈若玟摇头：“有证据我就不会找你了，只是我的猜测。”
“这个猜测也太……”
“可怕吗？”陈若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着被她打发到一边的耿娇娇和白谨言。“所以我一直说你们部队里太单纯了，这事要是告诉康爷爷或者康叔叔，我保证他们一点都不会吃惊。”
“并不是每个政客都会把心思花在使手段上的。”康文博摇摇头，然后又道，“你想让我帮你调查？”
陈若玟点头。
“了解，我尽量查。”康文博点头，“那陈叔叔……”
“我跟他说过，但老头子事情太多，这个任务在他日程表上得往后排，而且时间有点久了，有些东西我们不一定能查到。”
“玟姐，我的事情也很多啊，平常训练好累的。”康文博玩笑道。
陈若玟给了他一个白眼。
另一边，宋运辉和郭静沅终于一人抱着一支酒瓶回到了海边，陈若玟立刻停止了与康文博的交谈，然后把闷闷堆着沙的耿娇娇和泡在海里不愿意出来的白谨言和满昊都叫了过来，几人开了酒一边畅饮一边聊天。
不知道是山庄的日常项目还是谁点了个惊喜套餐，天一擦黑海边就开始了烟火盛典，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海上升起，场面好看极了。
山庄的上菜速度有点慢，宋运辉带的两瓶酒都喝完了，晚餐才被服务员慢悠悠地推了过来，于是几人又要了几瓶酒，还生了一堆篝火，把酒言欢。
耿娇娇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一会抱着陈若玟的手臂又哭又闹，一会又扯着康文博的脖子嗷嗷乱叫地耍酒疯。但神奇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康文博居然还能保持一晚上滴酒没沾，自制力简直强到让人叹服。
郭静沅也喝得稍稍有点多，整个人小脸红彤彤的，眼眶也是红彤彤的，嘴里只不停地低声呢喃着什么。
陈若玟酒量差，但是酒品要比耿娇娇好太多了。在彻底晕过去之前，陈若玟找准了白谨言的肩膀靠了过去，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白谨言还勉强维持着清醒，眼看着大家都差不多喝到顶了，就托付了唯一完全清醒的康文博，然后给一整天都待在别墅一楼客房没什么存在感的潘助理和老崔打了电话，把人都扛回了房间。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白谨言小心地将陈若玟平放在床上，帮她脱掉鞋子，然后扯过被子盖住了隐隐露出来的长腿。
陈若玟睡着的样子极乖，少了几分清醒时候的盛气凌人，反而还有些可爱。
白谨言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她的皮肤就像新鲜出炉的嫩豆腐那样柔软又光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好看的眼眸，肤白胜雪，眉目如画。
也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对着自己吹气，陈若玟轻轻嗯了一声，还有些不高兴地推了推缠在自己腰上的那一只手。
“不许推开我。”
白谨言轻声下达了这个没有人听得到的命令，然后低头，眉眼温柔地轻轻碰了一下眼前人带着一丝淡淡清香酒气的嘴唇，又生怕被人看到似的飞快撤离。
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他白净的皮肤，从耳朵到脖子再到指尖，全部布满了可疑的红色，像极了这一天夕阳中漫天开放的烟花。
107、绝对不能让她们得逞！
陈若玟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慢吞吞地收拾完自己准备找白谨言一起下楼吃饭，推开自己所住的观澜苑房门，却见到门前坐了一个人。
郭静沅抱着膝盖缩在门边的角落里，一副可怜又乖巧的样子，一听到开门声就站了起来。
“若玟，你醒啦？”
“你怎么坐在这？”陈若玟奇怪道。
“我醒的早，不知道该干什么，就想来找你……”
其实郭静沅醒的也不算早了，起床后在别墅里绕了一大圈，发现好像一个清醒的人都没有，就只好打道回府。
可是在回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房卡，也不知道昨天到底是谁把她送回屋的。
“吃饭了吗？”陈若玟问。
郭静沅点了点头。
“还不算太傻。”陈若玟调笑道。
“我给你也叫了一份早饭，你要不要……下去吃？”
“等会再说吧，我去看看白谨言起了没。”
说着陈若玟就走到了旁边的天心阁，她隐约记得白谨言选的房间好像就是这一间。她在门锁的位置按了一下，调出了一个小键盘。
这个陌生的举动让郭静沅有些好奇，她探过身望了一眼。
“不用刷房卡吗？”
“密码锁刷什么房卡？”陈若玟奇怪道。
甘伊山庄的房间都采用密码解锁的方式，初始密码是默认的几个零，有客人入住之后，也可以根据需要设置个性化的密码。
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只听嘀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陈若玟满意地拍了拍手。
“就知道是这个密码。”她拉开门，看向了郭静沅，“你和我一起进去还是下去等着？”
郭静沅选择了下楼。
开玩笑呢，陈若玟去找白谨言，她在旁边当什么电灯泡，那不是给自己找尴尬吗？
天心阁的布局和观澜苑是一模一样的，陈若玟轻车熟路地摸进屋，首先去卧室瞄了一眼，嗯，没人，于是又去了书房，白谨言人果然在那。。
“不是吧，都考完试了还学习？”陈若玟小声吐槽道。
听到背后的声音，在伏在案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的人影似乎有些紧张，白谨言飞快将自己手下的纸张盖了起来，才转身望向身后的人。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起床了没啊。”
“房间不是……有密码？”
白谨言看上去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昨天有给房间设置密码啊，陈若玟怎么一声不吭就进来了？难道系统坏了？还是他记错了？
“你的密码不一直是我生日吗，有什么难猜的？”陈若玟反而不太理解白谨言的疑惑。
说起来拿陈若玟生日做密码也不是白谨言主动的，也不记得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了，陈若玟借（qiǎng）了白谨言的笔记本电脑回家玩，因为记不住他的开机密码，就自己给改了。
因为陈若玟生日太过好记，白谨言也就懒得改回来了。
直男的密码一般都是用的同一套，后来白谨言的银行卡、手机密码什么也就跟着换了。
“你在写什么？”陈若玟往堆得满当当的书桌上望了一眼。
“写同学录。”白谨言略过了密码的问题，很大方地给陈若玟让出了一块地方。
“同学录是什么？”陈若玟从书桌上铺地满满的一堆彩色纸张里随便拿了一张。“姓名、身高、体重、兴趣爱好、住址、电话……这是干嘛，做简历吗？”
“……一般初三高三临近毕业的时候大家会互相发同学录，填一些个人资料和寄语祝福之类的。”
“哦……这东西有什么用？做人口普查？”
“……加强同学之间的了解，收集彼此的联系方式，也可以留作分别前的纪念。”
陈若玟嘁了一声：“真正是朋友的人根本不用通过这个方式来了解。而且要是毕个业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写这个东西也没有意义吧？”
“留个纪念而已。”白谨言也没有试图说服陈若玟。
她对一中的同学很显然没什么感情，也没有体会过“回忆青春”这种又酸又痛的感觉，跟她解释了她也听不懂。
“那你这是干嘛？想把这个发给谁留纪念？”
“这是同学们给我的。”白谨言无语地解释道，“高三下学期就有人发，不过那时候忙着复习没时间填。刚好明天有同学聚会，我现在写了明天好还给他们。”
“同学聚会？”陈若玟更奇怪了，“为什么我不知道有聚会？你说这些都是别人发给你的？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张，我一张都没有？”
陈若玟有些不高兴。
虽然嘴上说着写同学录没有意义，可是看到白谨言有这么多张而她自己却什么都没收到不仅没收到同学录，就连同学聚会都没人告诉她的时候，陈若玟还是不高兴了。
“你想去同学聚会？”白谨言觉得稀奇极了。
“当然了，我也是一中的一份子啊，为什么聚会不叫我啊？”
一中的一份子……白谨言才不相信陈若玟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了，他没好意思指出陈若玟前前后后加起来都没在一中待满四个月这个严峻的事实，只当陈若玟又闲的无聊了。
“这个只是在班级群里说的，并没有一对一专门通知。”
“班级群？为什么你们还有班级群？为什么不加我？”
白谨言没好意思提醒陈若玟，她刚来学校的时候班长找她加群却被她完全无视的这件事……
“咳，算了，别管这些了，你想去的话明天我带你一起去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陈若玟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对什么同学聚会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双星拍的青春片她可看过不少。
很多男男女女都喜欢接着毕业这个由头搞一些表白啦，求亲密接触啦之类的事情。杜月月的例子就放在前面，她才不会让别人趁着这个机会占她家小言言的便宜！
她可是记的很清楚，班上有几个叫叶青还是李青的女同学，一直想打白谨言主意来着！
哼，绝对不能让她们得逞！
因为陈若玟的到来，白谨言被迫中断了写同学录的工作，提前下楼吃饭了。
两人刚出了天心居，迎面就碰到了手牵手准备下楼的康文博和耿娇娇，四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娇娇，你怎么跑文博房间去了？”
“玟姐，你怎么从白谨言屋里出来了？”
陈若玟和耿娇娇同时问道。
“娇娇昨天喝多了，我不知道她房间的密码，只好把人带回去……”
“玟玟刚才来房间找我，我们正好一起下去吃饭……”
康文博和白谨言同时答道。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闭上了嘴，心虚地对望一眼，轻咳一声，拉着身边不明所以的两个无辜女人岔开了话题。
“还是先吃饭吧。”
108、毕业聚会
甘伊的聚会结束后，陈若玟就做上了白谨言的车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下一个聚会地点。
上车之后才发现白谨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驾照考下来了，昨天来甘伊居然是自己开的车。
普通高中生的同学聚会比陈若玟平时参加的酒会商会什么的要单调太多了，没有马场也没有温泉，甚至连表演都没有。
高三一班加上陈若玟总共四十一号人，今天来了三十多个，选择的聚会地点是一间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饭店，还没要包房，而是在大厅里安排了四个相邻的桌子，四周吵吵嚷嚷的喧闹声一点都不能过滤，走道里过个人都能不小心碰到邻桌的衣角。
陈若玟脸色发黑。
“这次是你自己要来的，一会可不许发脾气。”白谨言提前给陈若玟打预防针道。
这小姑奶奶一到这种人多的地方，坏脾气就几乎以指数形式增长。
看陈若玟现在的脸色和肌肉紧绷程度……估计三十秒后就要忍不住掀桌了……
陈若玟咬着牙没答话。
给大厅另一头上菜的服务员走得急了点，盘子里的汤汁不小心泼出来两滴，就扫在离陈若玟一米远的地板上。
好吧，毕竟没碰到，忍忍。
旁边桌有个客人大概是要去洗手间，从一中这两桌中间路过的时候伸手在陈若玟的座位靠背上服了一把。
走个路还要扶人家的椅子，没长手吗！
旋转门又一次被推开，一群人拖家带口热热闹闹地进了餐厅。两个五六岁的熊小孩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来尖叫，然后一个追一个朝里跑。
同行的大人看了熊孩子一眼，居然还很欣慰地笑了笑。
“看这两个孩子，多可爱！”
可爱的熊孩子互相追逐着穿过走道，跑在前面的那个嗖地一下往餐桌底下钻进去，一只不知道洗过还是没洗的小手扯住了陈若玟的裙摆，还高高兴兴地往桌子外探头……
陈若玟啪地一声摔了筷子，踢开凳子就往外走，两个熊孩子绕开这一桌又往邻桌桌子底下钻，浑然不知自己惊险地躲过了一顿来自社会的毒打。
刚刚和邻桌碰完杯的马余南探过来半个脑袋。
“言哥，你又惹玟姐生气了？”
白谨言苦笑，惹她生气的哪里是我啊……
一顿聚餐吃到快结束时陈若玟才闷闷地回来，把身上的裙子换成了长裤，而且是沾了脏污都看不出来的深灰色长裤。
她消失将近两个小时，居然是回家换衣服了？
从时间上估算，可能还去吃了个饭或者洗了个澡？
白谨言大汗。
一班的餐桌附近已经堆了有十箱啤酒，除了开车来的白谨言，就连几个女生面前都摆了一两个空瓶子，几桌人交头接耳聊得热火朝天，甚至有几个人连座位都换了好几次了。
“什么时候结束？”陈若玟闷声问道。
“快了。”
两人说话间，饭桌上剩的那一点酒被全部扫光，看起来像是一班班长的男生……算了，陈若玟也不记得那人叫什么。
班长叫服务员来结了账，三十几号人平摊了一下费用，慢慢从酒店撤离。
一顿饭不过吃了不到两千块，算账就算了二十分钟，陈若玟等得不耐烦想直接买单，不过白谨言不让。
“我的时间很值钱的。”陈若玟吐槽道。
白谨言无言以对。
“一会大家想去哪？”走出饭店，班长就开始征求下一步的聚会计划。“附近有个ktv，我们去唱歌怎么样？”
“三十多号人呢，ktv哪有那么大的包厢啊？”
“我五音不全，不想唱歌。”
“唱歌就没办法聊天了，同学三年好不容易聚一次会，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去ktv太浪费了。”
出乎意料的，大多数人居然都不支持这项活动。
可是学生们聚会无非就是吃饭唱歌看电影，不去ktv还能去哪呢？总不能就这么直接散场了吧？
“不如我们回学校看看？”一位女同学建议道，“毕业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回一中了……”
人群有些沉默。
高考答案公布后，几乎所有人都估过分了。虽然一班是一中高三最好的班级，可是南城的大学没有一所好考的，因为生源太好，南城一所普通一类高校往年的录取分数线甚至比一些小城市的双一流大学还高。
为了能上更好的学校，很多同学都已经决定或被家里决定报考外地了。
这一去，也许就背井离乡，回不来了。
“那就再回一次学校吧！”
聚会的地方离一中并不远，一群年轻人也没那么矫情，一路勾肩搭背步行就过去了。
白日里人声鼎沸的一中校园今天夜里安静地不像话，两栋黑漆漆的教学楼只有属于高二和初三的那一层还有几个教室亮着灯。
三十几号人彼此嘘了一声，自觉轻手轻脚地穿过楼梯，爬上原本属于他们的高三那一层。
“呀，我们的排行榜还在呢！”一走在最前面的小个子男生兴奋地指了指楼梯口。
对面的墙上贴了两张大大的榜单，一张写着“高三文理科二月调考排名”，一张写着“高三文理科四月调考排名”。
每个榜单上只有一百五十个名字，理科取前一百名，文科取前五十名，能上榜的都是一中的天骄。
“四月调考我还进了年级前十，怎么样，膜拜吧？”
“不错，这大概是你这辈子最辉煌的成就了吧？”
“切，滚蛋。待到六月二十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分数起码六百五，不是南大就北大！”
“为了押韵连放分的日期都改了，你也是蛮拼的啊……”
“还六百五，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
“我听你老念叨着什么要过二百五要过二百五，小心一语成谶啊！”
“混蛋！我说的那是‘尘归尘，土归土，理综要过二百五’，是理综！”
“那也是二百五……”
“有种的放学别走，我打死你！”
……
几个男生小声逗了几句嘴，哈哈笑着风一般跑到了一班教室门口。
教室是关着的，身强体健的马余南轻车熟路地从窗户翻进去把门打开了。
三十号人挨个进去，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座位边上，摸了摸已经布上了一层薄灰的课桌，教室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这一次，是真的要毕业了啊……”
109、真心话大冒险
“嗨，大家都别那么伤感嘛！毕业了又不是挂掉了，以后逢年过节的大家都还能回来聚会，又不是见不到了。”
年轻人的伤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有人打破了沉默，其他同学听了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就是，只要大家心还在一起，不管去到哪座城市都是朋友。”
“来来来，我们立个约定，以后每年暑假都要回一中聚一次，顺便看看老吴老曹他们有没有培养出优秀的学弟学妹。”
“肯定有，老曹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吗，我们是他带的最差的一届。”
“呃，这你也信啊？老师们应该对每一届学生都是这么说的吧？”
“那也不一定，不过我觉得老曹这话是针对你说的，我这么优秀的学生肯定不在范围内。”
“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没了老师的镇压和考试的压力，平时正正经经的一群学生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
一口一个老吴老曹的，说的就像和几个老师多熟似的。
在教室里逗留了一阵，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未免影响到楼下还在上晚自习的学弟学妹，大家还是很快地转移阵地，关灯关门又摸出去了。
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大家又不免笑着回忆了一番高中三年那些单调又快乐的课余生活。
“我和言哥就是在这认识的。”马余南指着走廊感慨道。“我从外语学院附中考上来，到一中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白谨言，当时我还找你问路来着，是吧言哥？”
白谨言若有所思地看着马余南：“不对吧，我们碰面应该是在一楼，高一的教室吧？”
“咳咳，差不多，差不多。”马余南眼睛一转，又有些醉醺醺地搭上了旁边一个男生的肩膀。
“说起来还是张远给我留下的映像最深刻，高一咱俩还不是一个班，我就听过你的大名了。”马余南叹服地摇摇头，“居然把鞭炮扔进了男厕所里，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远另一边的一个男生也哈哈笑着接话道：“光扔就算了，你还刚好炸到了隔壁坑的老曹。他那句最差的一届学生，我看是专门说你的才对！”
张远的表情又得意又窘迫。
“几个女生都在呢，你们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你这点破事班上哪个不知道？还用得着我们保密？”
几个男生说到这，还主动拍了一把前面女生的肩膀。
“梅嫣然，你说说，当年张远往厕所扔鞭炮那事你知不知道？”
梅嫣然回过头抿嘴一笑，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好奇了很久了，不止是我，班上女生都好奇了很久了……”
“什么事？”
梅嫣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几个男生连着催了好几遍才指着墙角好奇道。
“你们以前一下课就一堆人挤到墙角，喊什么阿鲁巴……到底是在干什么？”
“……”
刚才还舌灿莲花的几个推推搡搡一阵，半天也没给出个让人听得懂的答复。
陈若玟也好奇地往这边望了一眼，刚想开口就遭到了白谨言的眼神阻止。
“别问。”
“为什么？”
白谨言无语，平常没见你关心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天是吃错药了？
“你也玩这个吗？”陈若玟好奇道。
白谨言脸一黑：“不玩。”
“那……”
不等陈若玟说出第二个字，白谨言拉着她就大步往前走。
马余南和张远这几个低俗又猥琐的家伙！把他们家玟玟都带坏了！
离开教学楼，一群人还是舍不得走，便干脆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围成了一个大圈，一个挨一个坐得紧紧的。
以前就在陈若玟那露过几次眼的李韵和叶青借着酒劲鼓励了一下对方，手挽手贴着白谨言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陈若玟见状挑了挑眉，伸手在白谨言腰间拧了一把。
白谨言不动声色地握住陈若玟的手背，没有表现出丝毫被家暴了的迹象。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被李韵两人挤开的马余南干脆转身坐到了陈若玟旁边，兴致勃勃地建议道，还挤眉弄眼地朝几个同学使了使眼色。
“有些八卦我可是想知道很久了，你们就不好奇？”
“太好奇了……”被马余南看到的几个人立马附和道。
“那就玩这个，先说好了啊，被问到真心话的人不能说谎，一定要据实回答！”
生怕有人不愿意，马余南还挤眉弄眼地补充道：“你们可想好了啊，我们助攻就到这了，现在不把握好机会，老了可别后悔。”
一个游戏而已，被说的这么严重也是没谁了。
李韵闻言看了一眼白谨言，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还有几个男男女女也有类似的举动。
虽然高中时期不让早恋，一中对恋爱这个事情也打压地极其严格。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啊，能疏不能堵，这么美好的青春里，又怎么会没有那么几个刻在记忆里，想要同他多说几句话却连口都不敢开的人呢？
喜欢时不需要什么理由，甚至也没有一定要在一起的追求，就是一份酿在青春里，单纯又清冽的美酒，能换来一场三五年的微醺也就够了。
甚至多年后再想起青春里的那个人，也许早就忘了他的样貌，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的名字，只留一丝又甜又酸的青涩感觉，永远难忘。
“我们这么多人要怎么玩？石头剪刀布到明天早上都分不出来胜负吧？”有人问。
“三十个人来什么石头剪刀布？你考试考傻了吧？”
提出游戏主意的马余南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在手里扔了两下。
“击鼓传花，喊停时传到谁就谁来接受惩罚。”
“这个可以，那谁来主持？”
马余南轻咳一声，厚着脸皮道。
“我就勉为其难来做一次主持人吧！”
“你想得美！”
好几个人同时开怼道。
做主持人就可以不用自爆秘密，也不用大冒险，这么好的事情哪能让马余南自己占了？
“这样吧，公平一点，第一轮我这个当班长的来主持，然后第一轮被抽中的人就主持第二轮的击鼓传花，以此类推，怎么样？”
这次大家都点头了。
班长张淇见状从草地上坐起身，又从马余南手里抢过了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然后坐到圈子正中间。
“一会我来扔矿泉水瓶，谁抢到从谁开始，顺时针传递。”
张淇闭上眼睛，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将水瓶高高抛起
“真心话大冒险，开始！”
110、到底谁干的？
“……95、96、97……”
张淇小声计着时，在一片慌乱和嬉笑声中，水瓶被马余南在手上颠了好几下后才在众人的催促中传给陈若玟。
配合着张淇的数数和周围人紧张又欢脱的起哄声，陈若玟像扔炸弹一样飞快地将水瓶甩给一边的白谨言，又被白谨言不慌不忙地放在了李韵手里。
绕是这样的接触也让李韵的脸蛋有些发红，她举着水瓶刚想脱手，就听到了正中间的张淇的高声示意。
“……100停！”
张淇一喊完就睁开了眼睛，兴奋地在人堆里扫了一圈，然后将目光落在李韵身上。
“噢噢噢！！！李韵！”马余南一下了兴奋起来，“第一个幸运观众，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马猴！你把我台词抢了！”张淇嚎了一声，又笑眯眯地看着李韵道，“这位天选之子，你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建议大冒险哦，给你安排福利！”
李韵脸有点红，在三十多号人的目光注视下也不敢乱看，最后小声道。
“我选真心话。”
“真心话啊……”张淇有些失望。
不过马余南倒是很快接过了茬，不知道从哪又捡来了一支矿泉水瓶子，做成话筒的样子伸向李韵。
“李韵同学，请你发自肺腑地回答，你在咱们班有喜欢的男生吗？真心话环节不能撒谎哦！”
李韵的脸红的就像夏天傍晚六点钟的太阳，众人一见她这模样就更兴奋了，一个个嗷嗷嗷地像变身狼族了一样。
陈若玟又拧了白谨言一把，换来他一个十分无辜的眼神。
关我什么事啊？
我什么都没干啊！
“有……”
李韵低不可闻地答了一声，不等马余南几个再细问，就把矿泉水瓶塞给叶青，然后飞也似的坐到圈子中间，挤开张淇，自觉担任了第二轮的主持人。
这次矿泉水瓶停到了张远手上。
“太好了！”马余南摩拳擦掌。
对妹子不好意思下手太重，但轮到这种同样脸皮厚的大老爷们那可就是百无禁忌了。
等下，我为什么要用同样这个词？我的脸皮可一点都不厚！
马余南脑子转的飞快，然后也不等主持人征求张远的意见，就从操场边上摸来一块砖头，啪地一声塞进了张远手里。
这是要干嘛？
周围的人都有一瞬间的傻眼，张远则是垫了垫手里的砖头，表情有点为难。
“徒手劈砖？胸口碎大砖？这个有点难啊！”
“谁让你表演杂技了。”马余南指着从教学楼里三三两两走出来的人影，兴奋道。“去搭讪！”
“拿着砖头去搭讪，你没毛病吧？”
“去问那个妹子这砖头是不是她掉的！”
“靠，你有毒吧！”
嘴上说着不要，但是张远还是十分兴奋地拿着转头就冲向了一个无辜的小学妹，未免暴露，一群人都坐在原地没动，只是伸长了脖子往张远那边望，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
没过一分钟张远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马余南头脑上拍了一下。
“你这招已经过时了！”张远懊恼道，在一众同学八卦的目光中道。“妹子说是她掉的。”
他摊开手掌，露出了一坨黑乎乎的泥巴：“妹子说这是拾金不昧的感谢费。”
“哈哈哈哈！”
哄笑声中，张远把泥巴抹到了马余南脸上：“下次想个新鲜一点的招式行不行！”
张远嫌弃马余南的招数老套，其他同学可没这个想法，这个时间刚好晚自习放学，马余南出了几个打扰小学妹小学弟的馊点子，惹了一顿众怒之后，后面被点到的同学纷纷放弃了大冒险，连着五六轮都选择了真心话。
马余南一开始还觉得有点没劲，但是后来意外地问出几个惊天大八卦之后，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又嗷嗷乱叫起来。
“……99、100停！”
又是一轮击鼓传花，矿泉水瓶无巧不巧地从陈若玟手里脱落，掉到了白谨言怀里。
马余南一下就来了劲，他的目光在白谨言左右两边的女生们身上绕了一圈，然后嘿嘿笑着提问道。
“言哥，初吻还在吗？”
陈若玟听到这个问题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有什么好问的，一点都不劲爆，白谨言摇个头就糊弄过去了，都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在她暗自撇嘴的时候，马余南却又兴奋了起来，他指着白谨言有些窘迫的表情嗷嗷叫道。
“脸红了脸红了，言哥，那个夺走你初吻的女人是谁？说出来兄弟们帮你找她负责！”
脸红了？
不会吧？
不可能吧？
陈若玟诧异地抬头望着白谨言。
脸红没红看不太出来，但是这个表情……为什么像有事情的样子？
感觉陈若玟的注视，白谨言的表情更奇怪了一些，他轻咳一声，正色道。
“我选大冒险。”
此地无银三百两！
欲盖弥彰啊！
虽然没有问出来结果，但是这个反应明显是有事情好不好！
几个人一起跟着起了个哄，但是白谨言坚定地选择大冒险，倒是让马余南等人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你去操场上随便找一个小学弟，问他‘我帅吗？’”马余南出主意道。
白谨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但还是遵守了游戏规则，只是完成惩罚回来后的表情有点困惑，任马余南他们怎么逼问都不肯说出小学弟到底回了他什么。
看着白谨言回来之后就坐到了中间当主持，陈若玟的心情沉闷极了。
为什么白谨言宁愿去找男生搭讪都不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他的初吻已经没了？
可是自己没有亲过他，那是谁干的？
难道是其他暗恋这家伙的女同学？陈若玟危险的目光从与自己隔了一个空位的李韵和叶青身上扫过，又想到了那天被她逮了个正着的杜月月，越想越生气，等这一轮真心话大冒险结束，白谨言一回座位，就在他手臂上重重拧了一把。
“到底谁干的？”陈若玟凶巴巴道。
“什么？”
“谁亲你了？”
“没……没谁。”
“你骗人！没谁你干嘛不敢回答马余南的问题！”
“我只是……嘶！”
白谨言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手臂又被陈若玟重重拧了一圈，在这0.1秒的时间里，白谨言突然福至心灵，影帝附体，发出一声闷哼，有些痛苦地捂住了手臂。
“碰到伤口了。”
111、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碰到伤口了。”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神来之笔，陈若玟立刻松了手，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表情下一秒就变成了担忧。
她可没忘记白谨言手臂上有伤这件事。
只是过了那么久，伤口不应该早就好了吗？
陈若玟数了数日子……好像，才过了一个多月？
她动作很轻地卷起了白谨言右手的袖口，原本白皙的手臂上多了一条长长的疤痕，粗壮又丑陋的血痂几乎覆盖了他的整只小臂，触目惊心的伤痕不断提示着陈若玟当初那一刀到底砍得有多重。
陈若玟懊恼极了。
白谨言一直没提，她还以为伤口早就好了。
“我不是故意的……”陈若玟轻声道。
“没事。”
白谨言不动声色地放下长袖，拍了拍陈若玟的手背。
这一招杀伤力好像有点大……以后还是不要用了。
“我只是觉得马余南的问题太尴尬了，没什么人……亲我。”白谨言解释道。
咳，没有人亲我和我没有亲别人是两回事。
我可没说谎……
陈若玟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怀里突然一沉，迷茫地抬头，就见到草地中间那位不知道名字的主持人和四周的同学都满眼兴奋地看着她。
而她的怀里……
多了一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
“玟姐玟姐，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马余南兴奋地采访道。
想着白谨言刚刚说的那句“马余南的问题太尴尬”，陈若玟有些不适应地答道。
“大冒险吧。”
“太好了！”马余南更兴奋了。
已经有好几轮没有人选大冒险了，这次一定要搞个大事情！
马余南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要出一个什么样的冒险难题，对面同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张远就第一时间接口道。
“这个题目我已经想了好久了，就是没人选大冒险。”张远这幅终于被我抓住机会的表情让陈若玟感觉有点不妙。“发福利了啊，陈若玟，从在场的男同学中选一个吧！”
“选一个干嘛？”
“亲他一口！”
人堆里一下子兴奋起来，马余南这个厚脸皮的立刻两眼发光地跳了出来，仗着自己的地理位置优势指了指自己的脸，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玟姐，为了帮你完成惩罚，我豁出去了！来吧，随便亲，不用谢我，牺牲我一个，成全千万人，这都是我身为五好青年应该做的！”
这家伙……
脸皮真的有点厚啊！
在一众半生不熟的同学压力围观下，陈若玟一声不吭地伸出手，然后看也不看地一把拽住左手边人的衣领，将白谨言扯到自己面前，十分干脆地扭头在白谨言脸颊上吻了一下。
嗯，先宣布所有权，免得有人借着惩罚的名义占白谨言便宜。
我真是太聪明了。
“嗷嗷嗷！！！”吃瓜群众一下子兴奋起来。
有几个女生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但是，陈若玟才懒得管她们呢！
“来来来，白谨言，采访一下，现在是什么感觉？”爱起哄的吃瓜群众又摆出了一副采访的架势。
白谨言还在看着陈若玟，他的脑子在刚才空白了整整五秒钟，到现在表情还有点呆滞。
周围人的起哄他一句都没听到，满脑子都是刚才陈若玟凑过来时那温热又甜腻的气息。
这感觉，就像吃了十斤棒棒糖一样。
白谨言的眉眼不自觉变得温柔。
“嗷嗷嗷！！白谨言笑了！”张远隔着半个人圈指着白谨言，十成十的吃瓜表情。
白谨言这才回过神来，推了推吃完豆腐就没有看他的陈若玟，完全无视了四周八卦的目光。
“轮到你当主持人了。”
陈若玟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圈子中间。
她以为这种小场面自己不会紧张的，怎么直到现在心跳还不老实。
白谨言刚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那个放鞭炮的男生说他笑了，他真的笑了吗？
早知道亲完之后就看他一眼了……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羞，接下来几轮游戏陈若玟都没跟白谨言说话，也没看他。
白谨言那边同样淡定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也没有主动跟陈若玟找什么话题。
直到又一轮游戏，一个陈若玟完全没有印象的女同学选择了大冒险。
“在我们中间选一个异性，坐到他面前两人深情对望三十秒，然后深情告白！”张远再一次出了个馊主意。
女同学脸一红，在到场的十几位男同学身上扫视一圈，然后坐起身。
朝白谨言走了过来。
陈若玟挑眉，马余南兴奋地捏住了右边男生的胳膊。
“有好戏看了啊！”
女同学犹豫了一下，还是勇敢地在白谨言前面坐了下去。
“白……”
“不准！”陈若玟伸手挡住了女生的视线。
吃瓜群众兴奋地发出了鸡叫。
二女争夫！！太刺激了有没有！
一中不让谈恋爱，结果刚刚高考完就来了这么刺激的一出！
这个时候好想抓一把瓜子搬个小板凳来坐着看戏啊！！
“陈若玟……”女生的表情有点难堪。
虽然只是游戏，可她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借着这个机会告白的好不好。
如今话还没开始说就被陈若玟给拦住了，这也太让人难堪了吧。
“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女生有些恼火道。
“换个人。”陈若玟寸步不让，甚至抱住了白谨言那只受伤的胳膊，语气比对方还要恼火。“他是我的，别人不准碰！”
白谨言没忍住，又弯了弯嘴角。
今晚明明没碰酒，怎么却像喝醉了一样。
白谨言淡淡的笑容落在女同学眼里，她的神情不由黯淡了几分。
早就知道争不过的，可若是不试一试，怎么都不甘心啊！
“白谨言，你怎么说？”女同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白谨言看了一眼右手边女孩发飙的模样，给了女同学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喊住了正在吃瓜的马余南。
“你刚才不是说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人？”
吃瓜群众马余南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胸脯。
“都冲着我来吧，我给你看三分钟都没关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告白更是没在怕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情书我也收，一班的妹子们每人来个十封八封的都行！朕的后宫千千万，少了哪一个都不行啊！”
众人哄笑。
女同学最后看了白谨言一眼，失落地挪了个身位，坐到了马余南对面。
陈若玟又用力在白谨言腰上掐了一把。
她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人打着毕业的幌子找理由占白谨言便宜！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居然不是经常在白谨言身边打转的那两个，这个臭男人，到底在外面惹了多少桃花！
陈若玟气呼呼地想着，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白谨言无辜地揉着自己的老腰，却没敢吭声。
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112、我太难了
“你说你要去哪？”
陈若玟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一双因没有睡醒而更加朦胧的桃花眼没有焦距地落在郭静沅身上，那副慵懒的模样看得同为女人的郭静沅都心跳加速了。
“我想去……北城。”郭静沅小声道。
“为什么？”
昨天同学聚会持续到十一点，帮白谨言挡掉好几朵桃花之后，陈若玟倒是心情很好地回家睡觉了。
当然了，这种心情很好是建在白谨言没有干涉她宣布主权的基础上的，要是昨晚白谨言敢从牙缝里蹦出半个不字……
哼，管杀不管埋！
结果一觉睡起来，就听到郭静沅说想去北城？
“我在网上找了份兼职，想趁暑假去北城打工，存学费。”
而且还要还钱。
郭静沅默默补充道。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欠陈若玟多少钱。
陈若玟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出言阻止。
这个小丫头自尊心强得很，不放她出去闯荡一下，只怕剩下两个月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哪家公司？”陈若玟问。
“投了几份简历，具体的要面试之后才知道。”
“高考分数还没出，你现在走了，月底填志愿怎么办？”
“我可以去网吧填……”郭静沅弱弱道。
“什么时候走？”
“面试是在明后两天，应该……今天下午就要走吧。”
陈若玟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也没对郭静沅这种争分夺秒抢着要离开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
不过下午她倒是给潘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来陈家送郭静沅去火车站。
潘助理目送郭静沅一个人拎着一只小巧的行李箱进了安检大厅，然后急忙给陈若玟打了个电话汇报。
“小姐，已经把郭小姐平安送到火车站了。”
正趴在床上剪视频的陈若玟嗯了一声。
“车次？”
潘助理有点懵逼：“小姐，您没有让我问车次啊……”
电话那头传来陈若玟淡淡的声音。
“我也没让你今天吃饭。”
_潘助理有点想哭。
小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他今天来不就是当一次司机吗？小姐有什么指令为什么不直接指示啊。
我真是太难了。
仿佛猜到了潘助理心中所想，陈若玟将手机打开免提扔到一边，盯着笔记本啪啪啪地敲起了键盘，声音却很冷淡。
“如果只是需要司机，我干嘛不找老崔？”
潘助理愣了一下，小姐这么说好像也对哦，他扶住了话筒。
“那小姐的意思是……？”
“人呢？”
“刚过安检。”
“你又在哪？”
“额……候车室外面。”
“你们走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
“让我……送郭小姐上火车……”
潘助理一边说着还一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小姐这一个问题接一个的，问得好吓人啊！
“那她现在上火车了吗？”
“……啊？”
陈若玟有点不耐烦：“你觉得自己现在算完成任务了吗？”
潘助理又擦了擦汗。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啊……说不算吧，好像确实没什么事需要他做了啊，说算吧……听小姐的意思，她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完成任务了，那自己要怎么回答？
潘助理嗯嗯啊啊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小心地试探道。
“小姐，我没有车票，进不去站台，最多能把郭小姐送到候车室。”
“自己想办法。”
“……是。”潘助理苦笑着应道。
“还有，下车之后找人跟着她，免得这个小傻子被人卖了。”
“是……”
“遇到麻烦先不要出手，让她挨两顿社会的毒打。”
“是……”
“但是人不能有事，也不能受伤，每天八点前向我汇报情况。”
“是……”
“你复读机啊？”
“_”
潘助理泪流满面，我真的好难啊……
……
同一时刻，南城市中心一栋高达二十八层的大厦顶楼，双星的董事长陈立万将桌上的一堆文件摆在手边，神色无奈。
“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老头子坐在陈立万对面的靠椅上，褶子脸上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胡搅蛮缠样。
“要是陈若玟肯演这个角色，别说是星灿之夜，就是红玫瑰视后都完全不在话下！”
陈立万头痛的要命。
程盛已经是第三次赖在他办公室不肯走了。
事情的经过陈立万也找赵炎了解了，程盛看上了他闺女……啊呸，不对，程盛想请他闺女出道出演一部仙侠剧，但是他闺女不乐意。
别说陈若玟不乐意，就是陈立万自己也不乐意。
他闺女是什么身份？双星未来的董事长！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去一线演电视？
更别提这部剧还有吻戏和亲热戏份。
白谨言那臭小子想和他闺女亲热都要被陈立万打断一条腿，那些和她搭戏的流量小生算哪根葱？敢占他闺女便宜？
也就是说这话的人是程盛，换个人来早就被陈立万赶出双星了！
“什么视后不视后的对玟玟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她只需要管好公司就行了。”陈立万道。
“你答应过我的。”程盛依然坐着不动，“当初邀我来双星的时候，你说过会尽全力祝我完成梦想。不会往我的剧组塞人，不管我想请谁来演我的戏，不管那个人红不红，身后有没有资本，不管我想拍的东西符不符合主流市场，你都会帮我达成。
正因为这个承诺，当初我才跟着你来了一无所有的双星。
我不要股份，不要职位，不要钱，我只想拍出一部前所未有的完美仙侠片。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回忆起创业初期那段艰难时光，双星无名无势，全靠程盛横空出世，以里程碑式的一部仙侠剧在电视圈打响了名号，双星才在站稳脚跟，慢慢发展到今天的地位。
陈立万叹了一口气。
“换个人吧，双星那么多女演员，你想用谁都可以，就算你选中了东娱的演员，我也会竭尽所能给你把人挖过来。
可是陈若玟是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沾上这些东西。”
程盛急道：“我的剧组你是知道的，没有业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演戏我不担心，可是演完戏之后呢？”
陈立万从书报栏里抽出了几份报纸，翻到娱乐版块，然后推到了程盛面前。
“进入这个圈子就等于彻底曝光在大众面前，每天会面对无数的八卦、绯闻和议论。一举一动都可能受到网络暴力，收到键盘侠的人身攻击。”
陈立万诚恳地望着程盛，语中带了一丝恳求。
“程导，我支持你的艺术事业，但是，请你体谅一个父亲想要保护女儿的心情。”
113、美女，住宿不？
郭静沅下了北上的火车，看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大都市，脸上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好像……不认识路啊？
郭静沅点开手机上的求职软件，找到自己前几天投递简历的那家商贸公司的地址信息，又打开地图确认了一下方向。
考完试她一共给十几家公司都投了简历，但是给了她回复的一共只有两家，还都在北城。
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是只要能快些找到工作挣到钱，在哪个城市都无所谓。
在郭静沅看手机的时候，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拿着一张厚厚的纸板，到她面前晃了晃。
“美女，住宿不？”
郭静沅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中年妇女的那口大黄牙。
对了，她到北城来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没想到刚下火车就碰到了这么热心的阿姨，至少自己不用拖着行李满大街找住宿了。
见客人意动的模样，中年妇女又继续道。
“美女，我们旅馆就在火车站附近，交通很方便的呀！价格也便宜，一晚上只要四十块，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咯？”
“只要四十？”
郭静沅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都说北城物价贵，来之前她还偷偷打探了一下，一般的旅馆一晚上至少要一两百，位置还很偏僻，这个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居然只是四十，真的太划算了啊！
“对的呀对的呀，我们还可以帮你提行李，送你到旅馆，服务很周道的呀！”
郭静沅立刻感激地点了点头，诚恳道：“那就麻烦您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三米外，躲在人群里的潘助理绝望地捂住了脸。
小姐的担心果然是对的，这个郭小姐不仅是缺少社会的毒打，她的社会阅历简直为0嘛！
孤身一人也敢住这么便宜的旅馆，一不知道地方二不知道名字就同意跟人走了，她就不怕遇到骗子吗？
这么漂亮一个女孩，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被骗去大山里给光棍当媳妇都是运气好的，她就不怕自己一觉醒来连肾都没了吗？
眼看着郭静沅已经提着行李箱跟着中年妇女走进了一支人烟稀少的小胡同，潘助理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中年妇女带着郭静沅到一家小卖部登记了身份信息，接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大叔从屋里出来，他穿着一双松松垮垮的拖鞋，嘴里还叼了一根劣质香烟。
老大叔跨上小卖部外面停着的那辆摩托车，示意郭静沅坐到后座。
领路的换成了个男的，这次郭静沅倒是犹豫了一会。
不过中年妇女一直在说“你走路过去多慢呀，还耽误时间”，郭静沅又看了看老大叔半白的头发，最终还是矜持地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她也不敢扶老大叔，只紧张地抓着座凳前面的那一小块地方，有些不安的左顾右顾，不知道是想找人还是在记路。
潘助理简直对郭静沅的自我保护意识绝望了。
他跟在摩托车后面跑了好长时间，眼看着就要把人跟丢了，才终于在小巷里里找到了另外一辆摩托车。
“车子借我，一会还你！”
潘助理着急地向正准备发动爱车的主人扔过去一沓百元大钞，急匆匆地骑着摩托车跟在老大叔后面追了过去。
摩托车主人呆呆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钱，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么多钱都可以买两辆新车了，我今天是遇到傻子了？”他拿着钱往自己院子里走去，“老婆，不用买菜了，刚刚捡到一把钱，咱们晚上去吃大餐！”
北城的胡同里，老大叔不知道骑着摩托车穿过了多少条巷子，终于在郭静沅慌得快坐不住的时候把车停到了一栋破破烂烂的老楼底下。
“到了。”
郭静沅小心翼翼地下了摩托。
老破小的旁边还是老破小，屋子对面有一条臭水沟，沟里流着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水，还有一缕缕蓝黑色的须子跟着水流左右摇摆。
水沟旁边长满了杂草，偶尔还能看到不明物体从草丛中一晃而过。
“不是说旅馆……离火车站很近吗？”郭静沅委婉地问道。
“是不远啊，北城堵车堵得厉害，我带你从胡同里绕过来的，感觉上走了很远，其实也就五公里而已。”
老大叔回头解释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
“我们家就在这，上楼吧。”
老大叔说完就甩手走进了老破小，郭静沅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楼道间挂着一只灰扑扑的灯泡，昏暗的灯光照得这座本来就不干净的屋子更加脏乱了一些。
楼梯很窄，而且很陡，郭静沅怕自己重心不稳，便扶了一把扶手，这一碰就沾上了满手的铁锈，吓得她又飞快地把手收了回来。
老大叔带她上了三楼，两人刚下楼梯就有两个小孩吵吵闹闹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好像在争什么玩具。
郭静沅松了口气。
还有小孩在，那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很危险。
老大叔推开了一间离楼梯口很近的屋子，示意了一下郭静沅。
“你就住这吧。”
这间屋子很小，小到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茶几就占据了屋子里的全部空间。
“卫生间是公用的，就在隔壁，楼道里有个洗衣机，用一次五块钱。茶几下面有充电板，行李放在门后就行。”
老大叔简单说了两句就走了，不知道是要去接下一位客人还是回去看店。
郭静沅依言将自己的小行李箱放在了门后。
房间里有一扇小窗户，也许是朝向问题，光线并不是很好。房间里也看不出到底干净还是不干净，不过家具这么简洁，就算脏也脏不到哪去。
“我也就是晚上在这睡个觉，简单一点更方便。”郭静沅自我安慰道。
到北城时天色就已经不早了，她从楼道里找到扫帚抹布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将自己的洗漱用品摆在了茶几上，趁着没人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也不打算吃晚饭了。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居然没有门锁！
门后有一个插销，但是插杆却没了，只有一根绳子挂在门框上，绳头连了一只塑料做的简易门梢，一扯就断。
这个地方要怎么睡人？
114、她就是蠢
“哎哟，不过是一个门锁咯，又不是不能用。”
中年妇女回来后郭静沅就向她反应了自己房间的问题，可是中年妇女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拉着插销上的那条棉线给她演示了一下。
“你看，插头一塞到这个洞里门就锁上了，方便得很！”
“可是……我出去的时候要怎么办啊？”
“哎呀，我们家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没人进去拿你的东西，怕什么啊？”
“可是……”
“小姑娘，四十块钱一晚上的旅馆，我们家已经是条件很好的了呀，你要想要高级的房子，那要去大宾馆，一晚上至少三百块的呀！”
三百块。
郭静沅默默念了一遍这个数字，闭上了嘴巴。
她剩下的钱不多，需要留出一个月的生活费撑到新公司发工资，能省就省吧……
老破小楼底下，潘助理一边趴在一棵小树苗上观察着楼里的情况，一边打着电话。
他身上的西装和衬衣蹭地脏兮兮的，还被粗糙的树干刮破了好几个洞。
“……然后我就借了一辆摩托车跟过来了。这就是个家庭旅馆，环境实在太恶劣。而且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郭小姐现在到底怎么样。”
听了潘助理的汇报，陈若玟有一瞬间是很生气的。
她知道郭静沅缺钱。
一个没有家庭支撑，没有经济来源的未成年少女，还面临着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可能不缺钱？
但是……她就不会找自己借吗？！
这小半年郭静沅几乎没在陈家吃过午饭，她还需要购买最基本的换洗的衣服，生活用品、复习资料，还有来北城的火车票。
自己还逼着她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衣服。
郭静沅手上有自己借给她的那两千块钱，可是两千块钱够干什么的？
她身边放着一个钱多到花不完的朋友不知道求助，居然为了省一点住宿费妥协成那样？
只要她开口，别说借点钱交学费，就是帮她直接安排一份轻松又来钱快的实习工作也就是陈若玟一句话的事情。
她偏偏要自己北上打工！
还住那么差的破旅馆！
“其实郭小姐也挺不容易的……”听着电话对面半天没有回应，潘助理小心地帮郭静沅辩解道。“她无父无母，就只剩小姐一个朋友，大概也是怕求助次数太多了小姐会嫌弃她，所以宁愿自己吃点苦，也不想被自己唯一的朋友误会或讨厌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
“你觉得她是这样想的？”
“当然，除了这个再没其他理由能解释郭小姐的这些行为了。”
“谁说没理由？”陈若玟又哼了一声，“她就是蠢。”
潘助理不说话。
这话是绝对不能接的。
谁不知道他家小姐就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的主？她说郭静沅蠢可以，要是别人敢附和，呵，那就等着承受小姐的怒火吧。
果然，陈若玟刚骂完人就又接着道。
“你找两个信得过的人来，轮流守着她。再想办法在附近找个住的地方。我看那对房东夫妇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为了省几百块钱房费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搞丢了，她就哭去吧！
明后天的面试也派人跟着，我看她找的公司也靠谱不到哪去。但不要插手，等她走投无路了再安排一份工作。”
小姐对郭小姐可真好啊……
潘助理不由感叹道。
双星在北城有自己的人手，潘助理按照陈若玟的吩咐找了三个人来，其中一个装作访客混进了郭静沅住宿的那栋老破小，然后又在附近的几栋老破小里也租了几间屋子。
等亲眼见到了这一带的住宿条件到底有多差之后，潘助理对于郭静沅敢只身一人住到这种一点都不正规的小旅馆的行为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
这种隐藏在大城市里的贫民窟，就连他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了。
潘助理没敢把他们住的房间拍照发给陈若玟，只叮嘱另外三个人留意郭静沅那边的动静，然后买了一部望远镜。
潘助理对灯发誓，自己买望远镜后绝对不会随便往郭静沅屋子里看，他只会往郭静沅房间外面看。
来北城的第一夜郭静沅过得极为忐忑，走廊里时隐时现的脚步声，隔壁屋子夹杂着不知道是哪里口音的说话声，孩子们偶尔爆发的哭喊声……
还有那风一吹就会轻轻颤动的门板。
即使她已经把房间里唯一的一张茶几搬到门后做抵挡了，依然一晚上惊醒的好几次，然后小心地缩在薄薄的床单里，屏息凝神听着门外的响动。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郭静沅依然胆颤心惊，因为房门不能反锁。
也幸好她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只有一部手机，带的两身夏装加起来才一百块，也不怕贼惦记。
“潘助理，郭小姐出门了。”
临时微信群里，负责近距离保护郭静沅的小严更新了一条信息。
“小周、小郑，交叉跟踪。”潘助理下令道。
心思全放在看地图上的郭静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的两条尾巴，她在最近的公交站排队投币挤上了车，朝第一个给她发消息的金木商贸公司赶去。
这家公司应聘的岗位是办公室文员，招聘广告上好像没写什么具体的工作内容，只要求应聘者熟练办公文档，会打字，会用常见的通讯软件，高中以上学历。
工资一个月3000，朝九晚六，还包吃包住。
这简直是郭静沅心中最理想的工作了。
金木商贸位于北城三环边上，在一栋掉漆的时代大厦占了一间办公室。郭静沅按照招聘广告上标注的地址进了607号房。
“你好，我叫郭静沅，前天有接到贵公司文员岗位的面试电话……”
郭静沅按照自己在网上查的应聘话术开始自我介绍，但是她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前台给打断了。
“按照前面人的格式登记。”
前台扔过来一个破破烂烂的笔记本。
摊开的这一页写满了字迹各异的应聘信息，郭静沅检查了一下，按照前人留下的格式登记了自己的姓名、电话、身份证号等基础信息。
前台接过笔记本后看了一眼，带着郭静沅到了一个穿着很正式的年轻女人面前。
“小明姐，来面试的。”
115、北城的公司对我太好了
“……我们的工作十分简单，只要你勤奋努力，善于沟通，不管有没有经验都可以完成的很好，工作做好了，收入也就自然高了。
现在的很多年轻人，找工作的时候老是问什么工资多少啊，交不交社保啊，包不包吃住啊，迟到扣不扣钱啊这些无聊的问题，但是等你跟我一样每个月收入一两万、两三万的时候，就会知道计较那些蝇头小利根本没有意义。”
一个月一两万、两三万……
郭静沅的眼睛立马亮了，刚刚被面试官说的有些晕乎乎的大脑像打了鸡血一样清醒起来。
“刚刚工作的时候我每个月还会看我的工资条，看自己哪扣了钱，拿到多少工资，现在我根本连工资单都懒得看，给我多少就是多少。
为什么？因为没意义，不重要。
每个月好几万的工资，哪有空专门去看我哪天迟到或者忘记打卡扣了那一点点钱？你说是不是？”
郭静沅昏乎乎地点了点头。
女人见状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或者后天来办入职手续。”
郭静沅愣了一下。
从开始面试到现在，她连话都没找着机会说一句，这就通过面试了？
“可是，您还没有问我问题……”郭静沅小心提醒道。
女人摇摇头：“我都说了，这份工作只要勤奋努力就能干出成绩，这么低的要求你一定能做到。而且我面试比较看眼缘，我看你就不错，直接来报道就行了。”
郭静沅喜出望外。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不过她并没有头脑发昏到忘记自己明天还有一个面试，只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朝年轻女人深深鞠了一个躬。
“感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会做好这份工作的！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您看后天或者大后天过来办理手续行吗？”
“可以，到时候直接找前台登记。”
郭静沅谢了又谢才高高兴兴的走了，在返程路上居然又接到了一个电话，邀请她明天晚上七点半参加momo娱乐的服务生面试。
挂了电话，郭静沅感慨万千。
“北城的公司真是对我太好了……”
……
来到北城的第四天，郭静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笔记本上列满了自己参加的三家公司的信息。
第一家，金木商贸，文员，朝九晚六周末双休月薪三千，但是给自己面试的姐姐说了，干得好的话每个月能有好几万的收入。
第二家好早零售，销售，根据面试官的说法，稳定之后每个月能有一万多的收入，但是好像需要跑外勤。
第三家，momo娱乐，服务生，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上班，每天一百块，和白天的工作完全不冲突，听领班说稳定下来后每个月也可以有好几万的收入。不但和自己白天的工作完全不冲突，而且听名字好像和若玟家的公司也是同一种类型，说不定自己的工作经验还能对她有帮助呢？
郭静沅抱着笔记本，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要自己努力工作的话，暑假的两个半月起码能挣到五六万！大学四年的学费都不用愁了！
“北城的公司，真的对我太好了……”
……
“也就是说，这个笨蛋两天面试了三家公司，一家非法集资，一家传销，一家黄色会所？”
听完潘助理反馈的信息，陈若玟的冷笑声快要把万里之外顶着大太阳爬树的潘助理都要冻僵了。
“这个笨蛋都不知道查一下公司的信息吗？连自己的工作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屁颠屁颠跑去面试了，她的脑子是摆设吗？”
潘助理轻咳了一声：“郭小姐毕竟阅历不足……很多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刚刚工作的时候都会被骗……”
“这么弱智的骗局，傻子才会被骗！你被骗过吗？小赵有被骗过吗？”
“我……”
我还真有啊……
潘助理回想起自己刚刚毕业的时候被一家保险公司以“招内勤”为名骗去做电话销售的事情……
咳，不能说，说了会让小姐怀疑自己的智商……
“郭静沅就是个脑残！”
陈若玟愤愤下了结论。
“再找几个人来，在这三个骗子公司每家安插一到两个卧底。”
潘助理连连应是。
嘴上说人家是傻子、脑残，行动上还是当宝贝似的护着嘛。
可见小姐骂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经过了严肃的思考，郭静沅最终还是选择了金木商贸和momo娱乐。
自己毕竟先答应了金木，而且好早零售在面试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如有有一份月薪过万的工作，会有人不干吗？就算是让你掏下水道你都干的高高兴兴的！”
郭静沅倒不是怕真被安排去掏下水道，但是有些工作给再多钱她都不会做。
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从面试时掌握的三观看来，郭静沅还是觉得金木商贸会稍微好些。
“没想到出来找工作学会了这么多有用的知识，现在我也稍微懂了一点分析判断的技巧呢！”
郭静沅高兴地想到，只要自己肯努力学习，多思考多进步，以后一定不会再给陈若玟添麻烦了。
“北城真是一座让人成长的城市啊！”
做了决定，第二天郭静沅就带着自己的随身物品去了金木商贸报道。
前台依然是前几天带自己去面试的那一个，听郭静沅说是来报道的之后就从文件夹里找了一个比面试时要大一些，也要稍微新一些的本子，扔给了她。
“按前面人的格式登记。”
有了一次经验的郭静沅立刻熟练地在本子上填上了自己的信息。
今天好像还有几个入职的新同事，在她之前办理了登记。郭静沅填完表后按照前台的指示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不一会就有十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进了休息室集合。
现在还没到上班的点，不过金木的人似乎都已经到了，老员工在旁边会议室开了个大早会，好像还喊了几句口号，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工位，然后由前台将他们这一批新人带到各自的小组。
“我是9组的组长，你可以叫我裴哥。”
裴哥看到郭静沅后眼睛亮了亮，坐到她的座位旁，在电脑上登陆了一个聊天软件。
“会用聊天工具吧？以后这个就是你的工作号，用这个号添加客户，跟他们聊天，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聊天？”郭静沅不太理解。
“对，客户每个月能拿到20%的收益，你可以拿到15%-20%的收益。”
“收益？”郭静沅更听不懂了。
“对啊，客户投钱进来，我们帮他进行运作，再把收益返还给他。看到了收益之后客户就会投更多的钱进来，他能拿到的收益也就越多，你的提成也越高，这是一项双赢的事情啊！”
每个月将近40%的收益，就算郭静沅再笨都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那这些收益是从哪来的呢？”
裴哥深深看了郭静沅一眼。
“这是我们的运作，你就不用管了。只用和客户聊天，劝他们投钱进来进行了。”
郭静沅的俏脸上写满了疑惑。
自己做的，到底是一份什么工作啊！
116、黔城
陈若玟挂了电话，回想起刚刚潘助理向自己汇报的信息，简直对郭静沅的智商震惊到无以复加。
正常人去到那个什么鬼金木商贸，最多只要半天就能反应过来然后撤出狼窝吧？
结果那个笨蛋，居然还老老实实地跟着参加了两天新员工洗脑培训，等到第三天，小组长开始催她加好友聊天教她话术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办了离职手续，走之前居然还跟组长和招她进来的大骗子道了半天的歉。
“真是蠢萌蠢萌的……”
陈若玟这么评价道。
这两天她也自己去直接问了郭静沅两次她在北城过的怎么样，可是郭静沅的回复一律是很好。
吃的好住的好，找工作很顺利，房东邻居对她也好。
要不是安了几个探子在她身边，陈若玟说不定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懒得去想这个糟心的小傻子，陈若玟给白谨言拨了个视频电话。
前几两天白谨言说他要出去一趟，当时陈若玟没细问，这会才想起来，看看他到底回来没。
打了三遍都没接通，陈若玟就十分没耐心的把手机扔一边了。直到晚上**点白谨言才回了个电话过来，屏幕那头不仅光线差，连信号也差的要命。
“你在哪啊，怎么光线这么差？”
屏幕那头白谨言的嘴巴好像动了动，然后画面一卡，就啥也听不到了。
白谨言匆匆挂了视频，过了五分钟才重新用语音打了过来。
“信号不太好，没办法视频，只能给你打语音了。”白谨言解释道。
陈若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带了两分撒娇的意味问道。
“你还在外面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白谨言沉默了一小会。
“八月底吧。”
“八月底？！”陈若玟立刻拔高了音量。“你在逗我吗？你去干什么了一走两个月？我的成年礼你都不回来吗？”她想了想同样离家出走的郭静沅，不高兴道。“你不会也出去打工了吧？”
“……算是吧。”出乎意料的，白谨言居然应了声是，然后很轻地叹了一声。“玟玟，我在黔城。”
黔城？
陈若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道和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县城的信息，脸色一变。
“蒋毅当游医的那个黔城？”
白谨言难道也效仿偶像，走了一遍蒋毅当年待过的城市，跑去当游医救济穷人去了？
“直到我来到黔城，才知道贫穷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
玟玟，你能想象吗？听到彩虹村暑假能上课，隔壁几个村子里的小孩光着脚翻了几座山过来听课。六七岁的孩子自己去捡柴劈柴，踩着凳子在比他们人还高的的灶台边上做饭。村子里甚至连电都没普及，孩子们晚上点着蜡烛写作业，我们要给手机充电也只能到村口的唯一的一间供电室……”
白谨言后面说的话陈若玟没怎么仔细听，在听到“上课”、“孩子”这些关键词之后，她才有些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去黔城当游医了？”
“我还当不了医生。”白谨言答道，“我来黔城支教。”
“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事啊，去之前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不是突然。”白谨言轻声纠正道，不过可能是觉得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又掠过了这个话题。“魏医生每年都会来黔城坐诊三个月，刚好我考完试没什么事，就跟他一起来了。”
“魏医生……上回帮你治伤的魏医生？蒋毅的弟子？”
“嗯。”
“继承其师遗志？”
“……算是吧。”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行医行着跑去支教了？”
“这个地方太渴求知识了。”白谨言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本来只是跟着魏昆到黔城来打下手，后来见村子里的小孩读书写字，就稍微指导了一下。
当天下午彩虹村的村长就拎着一筐鸡蛋求上门了。
村长说，这个地方太穷了，穷到方圆十里连一所像样的学校的没有，穷到一个村子里的学生共用同一本课本，穷到孩子们做梦都想学习，但是却没有教他们该怎么学。
每年都会有一批支教的大学生来了又走，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这座贫穷的村子。
孩子们想学习，他也想让孩子们能够有机会走出大山，走进城市，看一看外面的模样。长大后不管是一去不回，还是回到村子里改善下一代都好，只要他们能有一个机会，有一个改变和选择的机会就可以了。
下半年的支教队伍还没有收到消息，他怕啊，怕今年没人来，怕看到孩子们渴求又失望的眼神。
所以他求上了白谨言，哪怕对方只有一个人，哪怕彩虹村根本交不起学费，只要能给孩子们一个学习的机会，说什么他都要试一试。
村长提来的鸡蛋现在还放在白谨言的床头，他自己一个都没吃，只在每天为孩子们做饭的时候默默加进饭菜里。
陈若玟半天才接了话。
“你一个人教几门课？”
“语文、数学、英语、科学、体育、音乐、美术，都会教一点。”
“你还真是十项全能。”陈若玟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地来了一句。
白谨言没接话。
陈若玟哼了一声：“别的不说，英语、音乐和美术我自认还是比你在行多了。”
白谨言：“？？”
“这都听不懂？邀请我过去帮助你拯救苍生啊！你请我我就去。”
听懂了陈若玟的话，白谨言却没有答应。
“这里条件太苦了，你受不了。我在网上发了贴子找支教老师，过一段时间就来人了。”
“面前有个现成的人你不求，跑去求高贵的网友？”
“这里条件太苦了。”白谨言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让你吃这个苦。”
“那可不行，我要跟你同甘共苦，不论顺境逆境贫困富有都要在一起。”
“……后面半句话，为什么觉得好耳熟？”
“咳，你管我呢，把地址发过来，我去找你。”
“玟玟……”
“不说了，挂了！”
不等白谨言说话，陈若玟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噔噔噔跑到了陈立万书房。
“我要去黔城支教。”
陈立万：“……哈？”
“我要……嗯，五十套桌椅板凳，五十套小学课本，两百支铅笔还有尺子橡皮，反正就是支教要用的那一套设备，先准备五十人份，用我们家的直升机运过去。”
陈立万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头痛两个字直白地写在了脸上。
“你这又是哪一出？”
117、彩虹村
陈若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说要去帮忙那就一定要去帮忙，哪怕在陈立万知道女儿是为了去找白谨言才吵着要下乡之后气得摔了一整套古董茶具，陈若玟还是在第二天上午踏上了去西城的飞机，然后转车赶去了白谨言定位中的彩虹村。
然后她才知道，有的地方是没有路的。
黔城山多，彩虹村更是四面环山，特意为翻山越岭准备的越野车在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公里的时候就找不到路了。
勉强跟着小山村里的拖拉机开拓出来的羊肠小道又往前开了几公里，就连车技高超的老崔都没有办法了。
“小姐，车子开不过去了。”
隔着车窗，陈若玟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的陌生世界。
这个地方看起来似乎不怎么下雨的样子，四面的土地……与其说土地，倒不如说是灰尘的堆积物。
老崔已经开得很小心了，可就是停车的这半分钟里，漫天的扬尘还是在空气中没有散去，原本锃亮的黑色越野车外壳都变成磨砂质感的了。
照理说六月是个草木繁茂万物生长的季节，就像南城满街都是的梧桐树那样，枝繁叶茂，粗壮的树干一人都环抱不过来，走在街道上连伞都不用撑，每一步都能落到梧桐树荫里。
可是眼前的地方一片枯黄。
枯黄的土地，枯黄的土屋，枯黄的尘土块一层堆一层，枯黄地失去生机的几根杂草，还有看不到叶子的细细树枝，就像已经步入了暮秋似的。
唯一和秋日不同的是，这里吝啬到连落叶都没有。
“白谨言那家伙怎么过去的？”陈若玟纳闷道。
崔师傅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建议道：“小姐，剩下的路我们估计只能走过去了。”
“还有多远？”
“十五公里的样子。”
陈若玟没答话。
十五公里，要走四个小时，就周围这破破烂烂的环境……陈若玟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根本吃不了这个苦。
这片山村信号还不好，弃车步行万一在山里迷了路怎么办？
“能绕路绕过去吗？”
“这条路已经绕路开进来的了……”
陈若玟拿出手机给白谨言发了个定位。
“车开不进来了，来接我。”
本来想直接进村给他一个惊喜的，现在看来惊喜是没有了。
白谨言过了半个小时才回了一个好。
十五公里放在郊区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但是这一次陈若玟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她腰酸背痛都在车上坐不住了，白谨言才出现。
白谨言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骑了一头驴。
陈若玟一下车就被风吹来的沙尘呛得咳嗽，白谨言见状立马找出了一条早就准备好的奇丑无比的方围巾，一脸紧张地将陈若玟的脑袋包了起来。
陈若玟探出脑袋，刚想抗议两句，就被风沙呛得闭了嘴。
白谨言立刻将人圈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帮陈若玟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沙。
“黔城气候干燥，风沙也大，有什么回去再说。”
老崔一下车就看到这一幕，老人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幸好陈董没来，不然又要发飙了。
陈若玟闷闷点了点头，埋在白谨言怀里问：“怎么回去？”
“骑驴。”
“……你在逗我吗？”
“我是认真的……”
白谨言一边护着陈若玟，一边伸手牵住了驴子头上的缰绳。
“彩虹村道路闭塞，汽车开不进去，如果不想走路，唯一的代步工具就是骑驴了。”
“骑马不行吗？”
“可以骑，但是村子里没有，也养不活。”
“这么穷……”陈若玟小声嘀咕了一句。“骑驴就骑驴吧，你带过来的这头小驴子能载得动两个人吗？”
“载你一个就够了。”
白谨言将缰绳塞到陈若玟手中，然后朝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看着两人的崔师傅点了点头。
“玟玟的行李只能我们一起抗过去了，麻烦崔师傅了。”
崔师傅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劳白少费心专门来接小姐，这才是麻烦了。”
陈若玟瞟了这两个不停谦让的人一眼，眼神危险。
“你们的意思，是觉得我很麻烦？”
老崔背脊一僵。
又说错话了……
小姐为什么老是那么会找重点……
“好了，小红驮你回去，我和崔师傅拿行李，天色不早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小红？”陈若玟十分费解地转向自己手里牵着的这头驴子。“它还有名字？”
白谨言：“……”
老崔：“……”
你能不能好好找找重点啊！
陈若玟又道：“我们三个人，一头驴子怎么驮啊，你为什么不多牵几头过来？”
白谨言默默将陈若玟扶上了马……驴。
“邻近的三所村子只有这一头驴。”
陈若玟沉默了一下，然后拉住了白谨言的衣领，朝老崔摇了摇头。
“老崔倒车回镇上，东西不带了，明天用直升机运来。”
“那你今天怎么办？”白谨言忧心道，“村子里条件很差，你肯定不适应，如果没有……“
“蹭你的。”
陈若玟直接堵住了白谨言的话头，无比潇洒地朝老崔挥了挥手。
“不是赶时间吗？上马……哦不，上驴，走了。”
“小红驮不动两个人……”
“……白谨言，你真的好烦啊！”
最后白谨言担当起了沙僧的角色，在最前方帮陈若玟牵着驴子。
山路极其难走，有的地方就连驮着人的驴子走着都有些吃力，陈若玟不得不从驴背上下来，跟着白谨言异常艰难地翻山越岭。
等两人到村时天都已经黑了，村子外连灯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白谨言将驴子栓到一间茅屋里，然后牵着陈若玟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若玟一进屋就迫不及待朝床铺上过去，想躺进被窝好好休息。
但是她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就生生止住了。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张又破又旧的被子平平整整地铺在地上，要是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干燥的尘土味，就和十五公里外的漫天黄尘的味道一模一样。
然后她打量了一下这间刚刚被白谨言手里的蜡烛点亮的房间。
屋子倒不是草垛堆起来的，四面是不成型的碎石块墙，外面糊上了一层黄泥，墙头还有几个大洞，有的用纸糊起来了，有的依然漏光，从洞里一眼能望到天上的星星。
陈若玟的脸色有点复杂。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118、不许这样穿
白谨言从屋子角落里拿来了一只盆子，兑了小半盆温水，先自己试过水温后才将水盆端到了陈若玟面前。
“先洗个脸，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看着这只十分老旧的木盆，陈若玟的神色明显有些嫌弃。白谨言知道她的脾气，只好又温言劝道。
“村里条件很艰苦，我给你的，已经是这里最好的东西了。”
“就不能去超市买个好点的吗……”
“这里哪有超市。”白谨言摇摇头，把水盆放在地上，然后将陈若玟头上包的那张方巾解了开来。“墙角的缸子里是凉水，水瓶里是热水，你想洗个澡也可以，但是没有大盆子，只能委屈你了。这里物资很缺乏，你要用的东西最好都让陈叔叔空运过来。这里最近的集市都要走大半天，买来的东西估计你也用不惯。”
他的指尖在陈若玟的脸颊上停留了一会。
“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就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陈若玟没有立刻清洗，而是拿出手机对着屋子拍了一张照片，传给了陈立万，结果村子里没有网，什么信息都发不出去。
“连网都没有，条件也了太差了吧……”
这个小水盆陈若玟也嫌气的要命，可是长途跋涉一天，陈若玟实在不能忍受身上的汗渍和灰尘，也只能勉强凑合着清洗了一下。
洗完澡陈若玟更不好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她的行李都在车上，留给了老崔明天一起空运过来。
陈若玟隔着房门小声把这件事告诉了白谨言，然后从他的行李箱里找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衣，套到了自己身上。
衬衣的扣子对陈若玟来说稍微有些低了，她的半片肩膀和锁骨松松垮垮地露在衣襟外，衣摆下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笔直而修长。陈若玟的皮肤很白，象牙般的瓷白皮肤映到单薄的白色衬衣上，性感地要命。
再次打开房门时白谨言正端着一只碗在外面等着，他只看了陈若玟一眼就飞快地挪开了目光，然后做贼似的迅速关上房门，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又从自己的箱子里扯出了一条大浴巾，不由分说地把陈若玟直接裹了起来。
“你怎么就穿了一件衬衣？！”白谨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火。
陈若玟从浴巾里伸出一只手，一脸无辜准备为自己分辨两句。
她一动白谨言就抓住她的手塞回了浴巾里面，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裹好！”
“你穿成这样就开门，万一门口有别人怎么办？”
陈若玟眨了眨眼睛。
白谨言在为这个事情生气？
“你怕我被别人看到？”陈若玟好笑道。
“你觉得很好笑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我不在呢，万一有别人在呢？万一……”
他不说话了，因为陈若玟又将两只手从浴巾里拿了出来，不过这次是环到了他的腰上。
“既然你在，怎么会有别人？”
白谨言的满腔怒火又被浇了回去，他将垮了一半的浴巾在陈若玟身上围好，闷声道。
“以后不许这样穿。”
“单独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行？”
白谨言的耳根蹭地一下烧了起来，他把陈若玟按到凳子上，捡起来了她扔到床上的脏衣服。
“今天只有鸡蛋面，你将就着吃一点，我去把你的衣服洗了，明天早上应该能干。”
不知道是怕陈若玟闹脾气浪费粮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白谨言又补充了一句。
“面是我煮的，你尝尝。”
说完不等陈若玟回话就抱着她的脏衣服走了，出去之后还把门给反锁上了，生怕陈若玟穿着一件衬衣就跑出去满世界溜达。
但是他临走之前补充的那句话还是有用的，陈若玟好几次想摔筷子的时候都是念着“这东西是白谨言做的”才勉强吃了大半碗面。
她刚放下筷子白谨言就回来了，带走的脏衣服应该是已经晒起来了。白谨言也换了一身衣服，他的脸还有点红，头发上沾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似乎也顺便洗了个澡。
陈若玟把碗往旁边推了一点，揉了揉自己平坦的小腹。
“实在吃不下了。”
白谨言没说什么，放到她旁边接过了筷子，将剩下半碗面吃完了。
陈若玟这才想起来，从她们相遇到现在，白谨言好像也没有吃过东西吧？不仅没吃东西，他好像连休息都没有，光顾着忙前忙后地照顾自己了。
“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去把碗洗了。”
陈若玟点点头，然后朝屋子里唯一的那一床被子看了一眼。白谨言见状又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了几件衣服，摊开铺在了被子上。
“先用我的衣服垫着，将就一下吧。山间夜里凉，浴巾最好也盖在身上。”
“东西都给我了，那你呢？”
白谨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在外面给你守夜。”
陈若玟没吭声，白谨言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药，推到陈若玟面前。
“山里蚊虫多，你睡觉前记得把这个药在床铺周围撒一圈。
陈若玟还是没吭声，不过这次白谨言说完就走了，然后又反锁上了房门。
陈若玟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就好奇地打开白谨言留下来的那瓶药，凑过去闻了一下，然后就嫌弃地扔到了一边。
太冲鼻了……
要是撒上这种药，今天她就别想睡觉了。
陈若玟慢吞吞地爬到地铺上，十分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确保没有碰到衣服底下的被褥，然后将浴巾盖在自己身上，还另外扯了两件白谨言的衣服搭在最上面，睁着眼睛发了半天呆。
所以自己到这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来受罪体验生活的吗？
白谨言那个笨蛋也不管她，这么久没见面了，话都不陪她说两句。
“白谨言，你在吗？”陈若玟扬声道。
“在。”白谨言隔着木门低声回到。
“你陪我说话。”
“好，说什么？”
说什么好呢？陈若玟这样想着，刚想开口脸色却是一变。
在她的身下，好像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一点一点爬到了她的小腿上。
“白、白谨言，有东西咬我！！”
陈若玟尖叫着从地铺上跳了起来，死命地甩着自己的两条腿，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往门口跑。
听到尖叫声白谨言也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推门冲了进去。
陈若玟直直扑进了白谨言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往上一跃，双腿离地缠到了他身上。
“有东西咬我……”陈若玟委屈极了。
119、仙女老师
两个人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紧紧贴在一起，那一瞬间白谨言觉得自己的血液流速起码比平时快了两倍。
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将人抱到了椅子上。
“咬到哪了？”
“小腿。”
白谨言蹲下来，借着昏黄的烛光，将陈若玟的两条腿捧在了自己怀里。
原本白皙无暇的小腿上，一颗红色的印记显眼极了。
白谨言仔细看了看这个新鲜出炉的伤口，将被陈若玟扔到一边的那盒药挤了一点涂在红点上。
“这个药好难闻啊……”陈若玟皱眉。
“但是好用啊。”
白谨言又打了一小盆水来，帮她清洗了一下因为刚刚光着脚在屋里乱跑而弄脏的双足，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了没有伤口以后，才为她穿上了鞋，然后将驱虫药洒在了床铺周围，又检查了一遍被褥里的可疑动物。
“现在应该可以了。”
白谨言处理完突发状况就准备走人，陈若玟不由拉住了他的衣摆，不高兴道。
“你就不能陪我吗？”
陈若玟已经做好白谨言一本正经地安抚她一通然后走人的准备了，可这次白谨言却意外地点头了。
“好。”
既然答应了白谨言就不会迟疑，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床铺，两人头一回并肩躺到了一起。
刚开始陈若玟还兴致勃勃地拉着白谨言胡扯，可是安稳下来之后，劳累了一天带来的疲惫感就将她淹没了。
陈若玟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零零散散地打了几个哈欠，将脑袋埋进了白谨言怀里。
“玟玟？”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谨言突然轻声喊道。
陈若玟没有回答，她的眼睛轻轻阖着，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一只手下意识地拉着白谨言的衣领，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黑夜里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的模样，只触摸地到自己臂弯之中真实的存在，只能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散发的温度，只听得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晚安。”
……
早上再睁眼时白谨言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半个温热的被窝和一张字迹漂亮的纸条。
“桌上有粥，记得喝。”
昨天晚上洗的衣服也叠好了，整整齐齐地摆在床边。
陈若玟换回自己的衣服，就着白谨言准备好的清洗用具刷牙洗脸，喝掉了那碗尚还温热的粥，走出了房门。
昨夜到的太晚，直到现在陈若玟才看到彩虹村真正的样子。
出门就是满眼的昏黄。
几座同样缺砖少瓦的屋子堆了好几排，房屋之间全是黄色的土地，地上偶尔长了几颗无精打采的野草，为村子里稍稍添加了一点绿色。
这个点村子里没什么人，只隐隐听到一阵稚嫩的童声从不远处传来。陈若玟顺着声音走了过去，来到一间同样破破烂烂的屋子前。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意思就是云雾上升，遇到了冷气就形成了雨，夜晚的露水遇冷就凝结成了霜。这两句诗讲的是**霜露这四种自然现象……”
白谨言居然在讲千字文……
陈若玟有点无语，这东西不是古代的教学资料吗？现代教这些小孩应该用什么“一去二三里，山村四五家”才更切近生活吧？
她很怀疑这里的小孩到底知不知道**露霜是什么东西……
“老师，雨是天上下雨的雨吗？”屋内传来了一道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陈若玟透过窗户往里望去，只见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男孩举起了右手，小脸上全是求知欲。
“对，就是下雨的雨。”
“真好。”小男孩托住了下巴，一脸的向往之色。“俺们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如果能下雨，庄稼就能长起来了。”
白谨言的心一阵刺痛，他控制住酸涩的眼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一定会下雨的。现在雨已经不仅是一种自然现象，也能人为形成。等你们长大了，学会人工降雨，就回来帮村子改善环境，彩虹村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小男孩眼睛发亮地握紧了拳头。
“一定会，到时候俺让俺们村子里天天下雨，阿爹阿娘就再也不会为了收成发愁了。”
小男孩邻座的孩子也羡慕地接话道。
“小雨点，到那个时候你可一定要帮俺们村也下一场雨，俺不想爹娘每天到山那头去挑水了……”
“俺们也是！”
“白老师，再跟俺们讲讲那个……人工降雨吧！”孩子们恳求道。
……
二十分钟之后，白谨言宣布下课，教室里的十几名孩子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提问，然后又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到讲台上将白谨言团团围住，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孩子太多，问题更多，普通话还特别不标准，也不知道他们问的问题白谨言都听懂了没有，反正他倒是一直微笑着讲个不停，忙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把问题都解答完，又到了下节课的时间，陈若玟在屋外等了快有一个半小时，腿都站酸了，白谨言才匆匆结束了上午的课程。
而他就连出教室后，身边都围着一圈小孩。
“白老师，你什么时候到俺们家去做客啊？”
“白老师，今天你讲的……”
“白老师……”
白谨言一一回答了孩子们的问题，等陈若玟都主动站到他面前了，才发现自己的教室外来了一位访客。
“你怎么来了？”白谨言诧异道。
陈若玟的嘴都撅到天上去了。
“我等了你一个半小时！你都没看到我吗？”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
“我这么好看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都没看到？”
“额……”
白谨言刚想解释两句，他身前的小雨点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摆，仰起了头。
“白老师，这个漂亮的姐姐也是俺们的老师吗？”小雨点期待道。
白谨言笑着点了点头。
“对，这是陈老师，专门赶过来给你们上课的。”
孩子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十几个小孩规规矩矩地站直了，然后朝陈若玟鞠了个躬，声音零散交错却十分昂扬地喊道。
“陈老师好！”
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冲地发懵，陈若玟不知所措地侧了侧身。
“嗯……你们也好。”
最前排的小雨点仰头望着陈若玟，眼睛里就像有星星在闪耀。
“陈老师，你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吗？”
陈若玟嘴角弯了弯。
这里的小孩看起来笨笨呆呆的，但是……眼光还不错嘛！
120、会做饭的男人最帅！
陈若玟以为白谨言上午的工作到放学为止就结束了，没想到从教室出来之后，白谨言立马就钻进了厨房，开始洗菜切菜准备做饭。
灶台上放了一只大锅，里面热气翻滚，看样子似乎是从早上就开始煮了。
“我不吃这个细细长长又绿绿的东西，这个杂草我也不吃。”
陈若玟看着白谨言动作麻利地收拾蔬菜，噘着嘴就开始嫌弃这些她不认识的食物。
白谨言正在洗菜的动作一顿。
细细长长又绿绿的东西？那是什么？他瞥向自己刚刚洗干净去掉老茎放进菜篓的豆角，她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杂草又是什么？彩虹村虽然很穷，但也没到把杂草拿来做饭的的程度吧？
“你说的……不会是豆角和韭菜吧？”
“……不知道，反正我不吃，好脏，而且好丑。”
吃个饭你还要挑颜值？白谨言有些无语，所有的蔬菜从地里拔出来的时候都脏兮兮带着泥的吧？
“这些是给班上的孩子们准备的午饭，你的等午觉时间我重新做。”
陈若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你还要管他们的午饭？”
白谨言清洗掉韭菜上的最后一颗泥，点头嗯了一声。
“大半的孩子都是从邻村来的，如果不管饭，中午就要翻两个小时的山回去。”
“他们就不能在彩虹村同学家里吃吗？”陈若玟好奇道。
“……村子里的人都很穷，粮食有限。”
“好小气啊。”陈若玟撇着嘴嫌弃道。
“……而且大人白天都要进山干活，家里没人。”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啊？”
白谨言将韭菜从水盆里捞了出来，放到菜板上。
“切菜，然后准备炒……你干嘛！”
陈若玟听到“切菜”两个字后，就拿起了案板边上的菜刀，两只手握住刀柄高高举到眼前好奇地看着，吓得白谨言魂不附体。
“帮你切菜啊。”陈若玟一脸无辜道，不明白白谨言这么大惊小怪又是为了哪般。“你一个人做饭得到什么时候去了？”
白谨言小心地从陈若玟手里接过了菜刀，放到她碰不到的地方，还侧了侧身子阻止她再次接触这把重量级凶器。
“你没学过做饭，还是算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嫌弃我？”
“……我是怕伤到你。”白谨言好声好气地将这位小姑奶奶哄到一边，想了想，从灶台下面拿出来两颗鸡蛋，放到碗里交给了陈若玟。“你打两个鸡蛋吧，剩下的我周末再教你。”
陈若玟十分满意地端着碗走了。
当然了，她并不是想学做饭，更不是想帮忙，只是纯粹地想跟白谨言干一样的事情，想和他待在一起。
哪怕是打鸡蛋，那也是做饭的一支分支，说不定还是很重要的分支。
端着碗，看着里面两只圆滚滚鸡蛋，陈若玟脸上的笑容突然又慢慢凝固下来。
她转头望向白谨言。
“用什么东西打鸡蛋？打几下？”
白谨言递过去一双筷子：“这里没有打蛋器，就先用筷子吧。”
陈若玟把筷子举到眼前很奇怪地看了一会，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切菜的白谨言，犹豫了一下，将两只筷子握在手上，然后……朝着蛋壳敲了一下。
“这样打吗？”陈若玟一边用筷子敲着鸡蛋，一边表情很奇怪地问。“鸡蛋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打它？打了它它会变得好吃一些吗？”
白谨言：“……”
他忘了，这位大小姐连厨房都没进过。
他默默放下菜刀，将两只鸡蛋对磕了一下，十分熟练地掰开蛋壳，蛋黄蛋清顺着边缘一滴不漏地流进了碗里。
白谨言又往里洒了小半勺盐和两滴醋，把筷子换了个姿势让陈若玟握住。
“你拿着筷子顺着搅拌，等蛋黄蛋清均匀混合后，鸡蛋就算打好了。”
“哦。”
陈若玟握着筷子，像磨墨一样顺时针慢慢搅动，白谨言看了她一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手起刀落，加快速度将菜板上的豆角和韭菜切成长短均匀的小块。
灶上的水刚好烧开，白谨言迅速将豆角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然后又另起了一只小锅，倒油烧热。
陈若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打鸡蛋好累啊……”她把筷子扔到了一边。
白谨言准备拿韭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从陈若玟手里接过碗筷，只用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将这碗半成品达成了均匀混合的蛋液，倒入了烧好的油锅中。
“……”地一声，贴着锅底的那层蛋液迅速凝固，飘来一阵香气。
陈若玟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扯住了白谨言的衣摆，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饿了……”
白谨言握着锅铲的手一滑。
她是在跟自己撒娇？
陈若玟……撒娇……
这两个词好难联系到一起去啊……
跟在陈若玟这三个字后面的……好像一般都是……发脾气？
白谨言愣愣看着陈若玟，像是在发呆。
这么说起来，昨天晚上好像也是……可是昨天是被虫子咬了，今天……
“你在想什么？”陈若玟纳闷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也被我的美貌晃花眼了？”
“咳咳……”白谨言十分尴尬地回过神来，脸颊又飞上了一层红晕。“我是在想……坏了！”白谨言连忙握住铲子在锅里翻腾了一下，然后迅速将早就准备好的小半碗水倒进去，炒了一会又把切好的韭菜一把倒了进去。
“差点糊了……”
灶火烧得旺，稍不注意就容易糊锅，还好白谨言走神的时间短，还来得及补救。
眼看白谨言又被锅里的饭菜吸引了注意力，陈若玟不高兴地坐到一边，对着他忙碌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传到了朋友圈。
“会做饭的男人最帅(〃''〃)”
彩虹村没有网，这个事陈若玟昨天就知道了，所以她也就是趁着没网过过嘴瘾。
结果……
两秒钟之后……
居然发送成功了……
陈若玟俏脸一黑。
不仅发送成功了，而且不到十秒钟，她就收到了二十多条回复。
宋运辉：玟姐，你去哪了啊？怎么屋子这么破？
耿娇娇：玟姐你和言哥私奔了吗？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啊！
耿娇娇：玟姐你理理我啊，我好想你啊！
马余南：这不是我言哥吗？
满昊：玟姐，你这是在发花痴吗？
高了个高：哇，照片上就是那个“中午不是”的男朋友吗？
……
高唐：呵，做饭这么简单的事谁不会？
打完这一条回复，高唐怒气冲冲地拨通了自己私人助理胡西的电话。
“明天把万国所有餐厅的厨师都叫到家里来，我要学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