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二十万
乐雨开门，曹石星站在门口，顶着两个黑眼圈，递给她一个袋子，然后转身离去。
乐雨看袋子里是装好的盒饭，再看曹石星，叫了他一声，曹石星站住，回头。
也许是刚做了梦的缘故，乐雨看曹石星总带了重影，好像他随时会变成一头噬人巨兽。
“什么事？”曹石星问。
“你——忙了一个晚上？”乐雨问。
“嗯。”曹石星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好像这些事本该他做一样。
乐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曹石星说云水坊的装修方案还要两天时间，弄好了发给你看，然后就走了。
乐雨关上门，打开饭盒，饭盒分了好几个格子，有西兰花，鸡蛋，紫薯，西兰花，最大的一格平铺了米饭，上面还摆了几片苦瓜。
米饭上用番茄汁浇了“伍继方”三个字，还用一个爱心圈住。
乐雨一直摇头。
不是这个健身餐做的不好，而是太好了，除了那几片苦瓜继方应该不喜欢吃。
曹石星这条舔狗居然能舔到这种地步，让她想象不到。
这个人到底图什么呀！
单看这花在健身餐上的心思，乐雨都怀疑曹石星是不是对伍继方有想法。如果不是充满爱意，怎么能做出这样的饭盒？
不过不管怎样，健身餐的事是搞定了。
乐雨等到中午，打电话给继方，问他在哪，继方说在健身房。
“正好，你等着，我过来。”乐雨说。
“不用——”
继方说到一半，乐雨就挂了电话，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乐雨带着饭盒到了继方的健身房。
一进健身房就是震耳的动感音乐，门口的跳操教室里，一个女教练穿着紧身衣正带着十几个学员跳操。
也许是太过养眼的缘故，一群来健身房的闲人在跳操区的门口晃荡，时不时拿出手机来假装自拍，实则拍跳操的教练和学员。
乐雨没细看，直接往里面走。
力量区没找到继方，有氧区一溜的跑步机上也没找到。
绕了一圈，又回到门口，乐雨正要打电话给继方，听到边上的人说：“可恶！早知道招男学员，我也报班了！”
乐雨看过去，跳操教室内，一个男人穿着紫色紧身连体裤，戴着粉红吸汗头带，正在跳操。
“继方！”乐雨震惊了，差点把手里的饭盒掉了。
带操的女教练跟着音乐节奏喊：“注意呼吸节奏，放松，控制核心，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乐雨站在教室门口，一直等课上完，学员们出来，她拦住继方，“你怎么在这？”
继方正拿毛巾擦汗，还跟同学们打招呼，看到乐雨吓了一跳，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继方和乐雨找个安静角落坐下，继方才跟乐雨解释。
说自己之前跟着私教做力量训练，又是练哑铃，又是练引体向上，后来不是心梗了吗？
私教说他现在的体质不适合做力量训练，还是要从基础的有氧训练开始，于是——
“于是你就跟着一堆女人跳操是吧？”乐雨问。
继方点头。
乐雨心里很是鄙视，男人啊男人，果然不可靠。
之前还以为继方是个老实人，现在看来也要打个问号。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呢。
以前继方老实，是因为没机会，或者没意识到自己的优势，自从跟自己交往后，尝到了滋味的他也变了。
“你来这干什么？”继方问。
乐雨把饭盒递过去，继方打开，看了一会儿，说：“谢谢。”
他拿起筷子，先夹了苦瓜吃，一脸享受，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苦瓜的？”
乐雨呆了下，“嗯。我当然知道。”
继方把饭盒吃得干干净净，最后一粒米也舔了。
继方递回空饭盒，又盯着乐雨的眼，说：“谢谢。”
乐雨笑起来，说：“这么客气干什么？好像我只做这一顿饭给你一样。”
继方跟着尬笑。
乐雨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想买下那个云水坊？”
继方摇头。
乐雨说：“我想以后跟你一起住在那里，那里的窗白天送云，晚上迎月，到处都是水光。山上还有个小湖，没客人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湖里游，你不用穿衣服，游到天黑，月亮掉进湖里，看着我们笑……”
乐雨说着说着，头倚到继方的肩上，搂住继方，继方身子一僵，眼神也跟着放远，好像看到了那一窗闲云皓月，湖光水色。
他说：“好。”
乐雨枕在他肩头，笑起来。
乐雨带着饭盒回家，第二天，她就收到继方的消息，说钱打过去了。
乐雨心头一块大石落下，马上找曹石星确认。
曹石星也说钱收到了。
乐雨挂了手机，在房间里跑了一圈又一圈。
她的阶段目标总算实现了。
接下来就算她跟继方的关系出现偏差，也无所谓。
至少她还有一个云水坊。
只要正常去运营，不说日进斗金，吃饭总没问题吧？
乐雨跑累了，仰面躺在地板上，身子的热往外渗，一点都不觉得冷。
这时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罗易打来的。
罗易说小陈的案子调解成功了。小陈给跳跳家属二十万，家属不再追究小陈责任。
乐雨闭上眼，说谢谢。
双喜临门，好事都赶在这一天撞上了。
乐雨反而平静下来。
接下来，她的人生重点就有两个了，一个是继方，一个是云水坊。
继方的钱可以慢慢捞，云水坊的事也可以交给曹石星来做，当然，如果经营的好的话，她不介意赏给曹石星一个管理岗的工作，工资不用太高，只要给曹石星接触自己的机会，就算不发工资，曹石星估计都愿意。
被舔的感觉可真是好啊。
乐雨在地板上伸了个懒腰，脚突然凉了一下。
她本能地缩起脚，好像被梦里的巨兽探出舌来舔了一下。
坐起来看，才发现是脚伸到门口，被门缝的冷风吹到。
她搓着脚，静了会儿，眼前全是那头巨兽上下翻飞的腥红长舌。
……
继方打款后，乐雨好几天没去继方家，她一边等着曹石星的装修方案，一边自己做些小设计。
比如院子该摆在哪里，云水坊要不要改名。
她也问了曹石星，曹石星狗腿地表示，用她的名字做招牌。乐雨、乐雨，用曹石星镇上的方言讲起来，就是落雨的意思。多美。
乐雨心情很好，也不介意给曹石星一点甜头尝尝，说你的名字也不错啊。石星，石星，石头上的星星。就叫石星客栈吧。
当然，她只是随口说说，不会真的用这个名字。
曹石星还没回复，门响了。
乐雨去开门，门口站着小陈，头发、衣服全湿了，滴滴哒哒地往下掉水。
乐雨呆了下，正要关门，小陈一手按住门，挤了进来。
“你干吗？”乐雨尖叫。
小陈挤进半个身子，脸扭曲着伸手，说：“借我二十万。”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石星客栈
“二十万？为什么？”乐雨果然还是对钱的事敏感，手一松，小陈挤进来，把门关上。
“我借了二十万高利贷。”小陈说。
“你借钱关我什么事？”乐雨还没忘记小陈出卖她的事呢。
“怎么不关你事？跳跳跳楼的时候，你也在场。事情我扛了，钱你出，很公平吧。”小陈头发上的水珠掉下来，只露出一只眼睛，眼神很凶。
乐雨气得笑出声：“你扛了？你把我供出来了，还说你扛了？滚！给我滚！”
乐雨开了门，指着门口，小陈没走，眼珠子转了一圈，看了一下房间，问：“听说你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二十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你给我钱，我以后再不来烦你。否则——”
“否则怎样？否则告诉我男朋友？”乐雨冷笑。她被舔狗舔多了，也养成了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二十万别说是继方了，就是她自己也拿的出来。不算多。
可是白白被小陈这样威胁，她很不爽。
“否则我就跟跳跳家人说，是你和跳跳争风吃醋，讨我欢心，才刺激跳跳跳楼的。”小陈说，他脚下的水洇开一大片的墨色。
“证据呢？”乐雨一愣，接着顶回去，“你说他们就信了？”
“嘿！他们告我就有证据了？还不是为了钱！你要不想被他们一大家子亲戚拉着横幅，敲锣打鼓的来闹，你就给我二十万！”小陈的脸似乎也化成水，一滴滴地往下掉，表情扭曲着，像冰做的脸谱。
乐雨指着门口，还是那个字：“滚。”
小陈狠狠瞪了乐雨一眼，往外走，一脚一个湿脚印。
乐雨摔上门，走到窗边，推开窗透气。
原本的好心情全没了。
她刚才的态度虽然很强硬，但心里还是怕的。
要是小陈只跟继方说，她还有信心说服继方。
可如果小陈真把自己捅给跳跳的家人，一家人来闹，那事情就麻烦了。
她不想搞得这么狼狈。
乐雨看着窗外，突然想起一件事。
外面没下雨，小陈怎么一身都湿了？
算了，这不是重点，也许他脑子一热，跳进小区的水池也说不定。
还是把钱打给小陈，反正也才二十万不多。
当然有继方这个财主在，乐雨是不打算用自己的钱，随便找个借口，比如说买了云水坊，要请装修公司设计，设计费二十万差不多。
乐雨想好了，等晚上去找继方要钱。
这时曹石星回复：“装修方案做好了，我请设计公司做的，加了一些我的想法，你看一下。”
乐雨打开曹石星传来的文件。
一张张效果图翻过来。
有院子，有小树林，林中小路肘进一扇偏门，门中石径被杂草嚼烂了，断断续续。
再推开偏门，一条土狗卧在墙边，一颗矮树，几只小鸟，再是流水，石桌，花池……
乐雨很满意，可能有些摆设她觉得不太合适，但整体的意境和氛围是符合她的期望的。
这一切都是曹石星的功劳。
也只有他才能这么了解自己——
想到这里，乐雨悚然一惊。
她又想起那个仙宫巨兽的梦。被舔得高兴，彻底放松，那小兽藏入云气，不知觉间变成一头噬人巨兽。
有曹石星这个万能备胎舔狗，自己是省了很多心力，甚至连基本的敷衍都不用去做，他都会主动帮你安排好一切。
这当然是好，可是自己是不是太依赖他了呢？
这时曹石星问：“怎么样？哪里要改？”
乐雨继续翻页，看到最后的大门效果图。
凉月，蓝峰，白白红红的天，再视野突降，落在一处山头。
菜园，短墙，一扇大门，门上招牌写着：石星客栈。
乐雨脸一僵，这舔狗果然不能给他太多甜头，是这段时间频繁请曹石星帮忙，给他错觉了吗？
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就被他当真了，自己花钱买下的云水坊，他还把自己当成男主人了不成？
石星客栈？
呸！
乐雨打字：把《石星客栈》改了。
曹石星：改成什么？
乐雨想了想：落雨阁。
曹石星：好。
乐雨：设计费多少？我转给你。
曹石星：不用了。帮你就是帮自己，我很开心。
哼。舔狗依旧。
乐雨不再理曹石星。
她打电话给继方，继方说在家里。
乐雨就去继方家里。
推门进去，继方正在跟人讲电话：“嗯，好的，那就麻烦你看一下场地了，时间紧，不好意思了，我朋友里也就你有门路了。谢谢。”
继方挂了手机，乐雨问他跟谁说话呢。
继方说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投资的事。
乐雨笑他，“你也会投资了？”
继方说：“跟你学的。这些钱放银行里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做投资。”
乐雨问他投资什么项目。
继方说：“健身房。”
乐雨眉头一皱，说：“健身房？”
继方看乐雨脸色，问：“不行吗？”
乐雨本不想节外生枝，这次她过来，主要是向继方要二十万打发小陈的，可是一想到继方这些钱以后迟早也是自己的，投资打水漂，等于是自己的损失，该说的还是要说。
她说：“你确定这个项目可靠？这几年健身房倒闭的很多，小的不好看，大的开起来太费钱，房租、水电、器械、员工工资加起来，运营成本可不小。你想清楚了没？谁给你推荐的？”
乐雨咄咄逼人，继方立马蔫了，眼睛往下看，支支吾吾。
乐雨突然想到一个人，脸色一变，问继方：“不会是你那个女教练吧？”
继方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也不是她，她就随口说了一句，说老板提成给的太少，她想出来单干，就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渠道，我就问了一下朋友……”
乐雨看继方的样子，心里大概有数。
她开始自责。
最近太多事情，让她忽略了继方。
也怪自己，和继方确立关系后，麻痹大意，没有排查干净继方身边的人，以致于让那个女教练趁虚而入。
眼尖的女人只要和继方接触一段时间，都会发现继方和一般男人不同的地方，就是有钱。
那个女教练肯定也是这样。
推销课程的时候，叫继方填一下手机号码、住址之类的信息，上网一查就能查到。
是自己疏忽了。
乐雨握紧拳头，脸上却笑开了花，特别温柔地蹲下来，趴在继方身边，问他：“你该不会和那个女教练好上了吧？”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复发
继方结巴了，“没没没有。”
乐雨也不说话，就盯着继方的眼睛看，继方想避开视线，又不敢移开，额头上沁出汗。
沉默坐在乐雨和继方之间，像个陌生的大胖子，还在变胖。膨胀、压力、紧张……
继方受不了那大胖子，张张嘴，正要说话，乐雨突然笑了。
她一笑，那大胖子就不见了，空气中只有她咯咯的笑声。
继方愣了下，也跟着笑起来，起先拘束，笑着笑着，也许感受到了乐雨的情绪，也笑开了。
乐雨拍继方的腿，说：“看把你吓的，开个玩笑你就紧张成这样。我相信你啦。你这么专情的人，怎么会背着我做这种事？是吧？”
“哈哈。”继方一边笑一边擦汗。
乐雨马上转移话头：“你有二十万吗？”
继方：“有啊。怎么了？”
乐雨：“我买了云水坊，叫一家公司做设计方案，这是设计费。”
继方：“好的，我马上转给你。”
……
继方转了钱，乐雨转给小陈，还给他发消息：“以后不要来找我。”
小陈回了个笑脸标志。
乐雨看了就想吐，删掉小陈的号码，开始集中精力做下一件事。
那个女教练。
继方和她绝对有一腿。
在这件事情上，乐雨根本就不需要证据，继方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当然，这件事她不用亲自出手，甚至都不用花钱请什么私家侦探。
她拿起手机。
乐雨：能帮我查个人吗？
曹石星：谁？
乐雨：有家健身房的女教练，跳操的。
曹石星：收到，不过是哪家健身房？
乐雨：有家健身房，就叫“有家”。
曹石星把改好的装修方案给乐雨看，招牌改成了落雨阁，图片背景也变成了溶溶雨景，雨中站着一个撑着纸油伞的姑娘，蓝衫黑裙，侧脸的轮廓像钻石的切割面，美得一塌糊涂。
乐雨的心脏似被什么东西击中。
什么布局、什么结构、什么功能都被她抛到脑后，她就喜欢这雨雾抽丝的朦胧意境，就喜欢这撑纸油伞的女人背影，就喜欢这什么都没做，把设计图当成插画来做的无用功夫。
她不得不承认，曹石星对于她的喜好品味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没关系了。
曹石星再揣摩她的心思，变成她的噬心虫也没用。
等落雨阁的事告一段落，她就打算踹掉曹石星，再不跟他联系。
以为做出无所求的态度，一心侍奉自己就行了吗？
以为比谁都了解我，一味迎合我的喜好就行了吗？
以为只要不告白，就可以一直以舔狗的身份呆在我身边吗？
乐雨等不及要看那天曹石星的表情。
跟他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他肯定会问：“为什么？”
乐雨就说：“不为什么。”
曹石星的脸上肯定会很精彩。
……
第二天，曹石星就把有家健身房女教练的资料发过来。
姓名：昆马。
英文名：zebra。
有家健身房入职三年，之前是某知名企业建筑工程师。
因为bra极大，人称z bra，叫多了，一怒之下，给自己取了zebra的英文名。
加入有家健身房后，第一年售课业绩就是第一名，团操课更是节节爆满。连续两年蝉连业绩榜冠军。
近期有跳出健身房，开个人独立工作室的想法。
……
乐雨看完资料后，回复曹石星：重点排查她的社会关系。有没有结婚？男朋友？
曹石星：收到。
曹石星本份地让人心疼。连句多余的话都不问，只管执行。
乐雨都在想，这样只用手机交流是不是太过份了，要不要找个机会跟曹石星面对面坐下来聊一会儿。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是马上就要抛弃的舔狗。
等自己的落雨阁开起来，自己就不再是有几分资色，急着找个稳定长期饭票的女人，而是一个事业有成、独立自强的女神。
缺什么都不会缺舔狗的。
乐雨安定下来，想着小陈的案子结束，是不是要找罗易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
有了自己的事业，以后估计也会碰到类似的麻烦事要处理，罗易这个律师还是要拉拢的。
她打电话给罗易，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顿饭。
罗易说最近很忙，没空。
乐雨只好说下次再请。
三天后，曹石星的调查结束，给她发来资料。
昆马没结婚，目前也没有男朋友。最近三天除了正常上班外，只和一个女人见面。
曹石星把照片发过来。
昆马和一个漂亮女人坐在咖啡馆里聊天，就跟普通的闺蜜聊天一样，没什么特殊。
乐雨问：只有这些照片了吗？没有其他人吗？男人？
曹石星又发了一些照片。
全是健身房里的照片，昆马在带学员跳操，跑步，练力量，里面也有继方，只不过两个人没有亲密的举动，一切正常。
乐雨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继方跟昆马真的没什么？
没有最好，省得她还得费功夫去找昆马谈判。
乐雨来继方家，继方今天没有出去，在跑步机上跑步。
乐雨在边上看。
继方还戴着那个粉红吸汗头带，脸上都是汗，脚步有力，手臂上已经练出点肌肉，背挺得笔直。虽然喘得厉害，但精气神跟之前心梗出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乐雨想：他是不是太健康了？
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就算以后她说服了继方立下新遗嘱，这遗嘱没个几十年根本无法生效，还是一场空。
继方运动完，下了跑步机，还给乐雨做了几个击掌俯卧撑。
乐雨硬是笑着忍着看完，继方又扒住门框说要做几个引体向上给她看，展示一下自己的背肌。
乐雨连忙说不用了。她把继方从门框上拉下来，说要跟他商量件事。
继方问：“什么事？”
乐雨说：“落雨阁装修的事。”
继方：“落雨阁？”
乐雨：“就我们刚买的那个云水坊。”
继方：“哦。”
乐雨：“我想先做一期装修，把这里的云景餐厅先运营起来，然后再慢慢改造后面的民宿。一期装修大概五百万。你觉得怎么样？”
乐雨把打印好的图纸摊在桌子上，给继方看。
继方的眼神又飘忽起来，兴致明显没那么高了，说：“这么急？”
“不急了。装修，然后招人，再试运营，这就大半年了。买都买了，总不能晾在那边吧。”乐雨耐着性子跟继方解释。
继方打了个哈欠，说刚跑完，有点累，先去洗澡了，装修的事以后再说吧，不急不急。
继方走开，乐雨看着图纸，发了会呆。然后握紧拳头，图纸皱起来。
她有信心说服继方给钱。
只是——
每次都这么搞，心累。
终究不是自己的钱啊。
乐雨松开拳头，给曹石星发消息。
乐雨：在吗？
曹石星：在。什么事？
乐雨：心梗的人要注意些什么，才不会复发？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绿
曹石星：你有心梗？
乐雨：不是我，我一个朋友。
曹石星：这种事不是该问医生吗？
乐雨：对啊，你认识的人多，帮我问一下，详细一点。
……
曹石星最近很忙，跟设计公司沟通，还要跟拍昆马，一天下来都没休息。
不过乐雨吩咐的事，他当然要去做。
不讲条件，不打折扣，不多问。这是曹石星舔人的基本原则。
曹石星问了自己的医生朋友，还觉得不够，又打电话问了章老师。
章老师说：“心梗？复发？从我的专业角度出发，我会建议要注意患者的情绪。”
曹石星问：“情绪？”
“对。情绪压力会导致心血管疾病。严重抑郁会增加心血管事件和不良预后。抑郁程度越高，风险越大。”
“嗯，明白了。”
曹石星正要挂电话，章本硕问：“等一等，你最近还好吗？都没来我这里咨询了。”
曹石星：“挺好的，老师你说的打死不告白，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不舔了。”
曹石星整理了一下自己收集到的资料，传给乐雨。
乐雨看了之后，在微信上问曹石星：“最后那个章老师的话什么意思？抑郁会导致心梗吗？”
曹石星：“这我也不清楚。只说有那个可能吧。乐雨，你那个朋友真不是你吗？”
乐雨：“不是。”
曹石星：“是的话也没关系。有我在呢。你平时可要注意啊，我问了很多专家，现在心血管疾病的发病年龄越来越年轻，你要规律运动，不要熬夜，平时也不要总是生闷气，人要开开心心的……”
乐雨没理曹石星，直接关了手机。
她现在已经回到自己家，打开电脑，搜索抑郁症，却搜到了一女人跟男友吵架后跳楼自杀的新闻。
不就是小陈那个案子吗？
她有点不舒服。关了网页，继续浏览其他内容。
最后没有明确的说法，只是说心梗患者要注意情绪的大起大落。
那么，反过来说，要想复发，就要刺激患者的情绪了？
做什么才能刺激到他呢？
乐雨又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曹石星打了一串的话。
——饮食也要注意，多吃蔬菜，少放油盐，饮料也要少喝。
——心态要放平和，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
——呃，你是不是睡了？还是去洗澡了？
——那明天再聊，晚安。
乐雨：你们男人最受不了什么刺激呢？
过了好久，曹石星回复一个字：啊？
乐雨：说吧。
曹石星回复了一个脸红的符号。
乐雨受不了这只舔狗的丰富联想，只好说清楚：就是什么事最让你们生气，气到脑血管爆炸的那种。
曹石星：哦。那当然是戴绿帽啦。还是手捧鲜花，准备给老婆或者女朋友送礼时，无意撞见的那种绿帽。绝对气炸。
乐雨：真的吗？
曹石星：真的。大部分男人都是这样。
乐雨：大部分？难道有男人能忍下来？
曹石星：嗯，有的。比如说舔狗就能忍下来。
乐雨：请展开。
曹石星：我是没碰到这种事，不过我舔狗群里的一个朋友碰到过。他也算是资深舔狗了，好不容易把一个女神舔成自己女朋友，然后女朋友生日那天，准备好了礼物，一开门，女朋友和一个男人搂在一起。
乐雨：然后呢？
曹石星：然后他把礼物放下，出门，轻轻带上门，回家，上网挑了个绿帽子，三天后寄到，他把绿帽子戴头上去上学，一路上，大家对他指指点点，说：瞧，有个傻逼戴绿帽子。他女朋友是不是劈腿了？
乐雨：然后呢？
曹石星：没了。就这样。
乐雨：什么意思？不懂。
曹石星：我也不懂。后来我去问他，他说戴绿帽子，听大家说他，这样会好过些。我问怎么会好过呢？他说有女朋友才有机会戴绿帽，没女朋友，连戴绿帽的机会都没有。大家反复提醒我有女朋友，我很开心。
乐雨感慨：你们舔狗可真是卑微啊。
曹石星：是啊。不卑微到泥土里，哪有资格叫舔狗呢？
乐雨了解了，绿帽这种事，除了像舔狗这种生物外，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来说，都是杀伤力极大的事。
虽然现在还用不上，但等继方立好新的遗嘱后，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了。
早做准备，总好过到那时再慌慌张张地找。
找谁呢？
乐雨想合适的对象，眼前飘过曹石星的脸。
她拼命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一想起曹石星的脸就觉得作呕，就算是做戏，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想想就恶心。
看来真的要尽快踢掉曹石星，实在是用顺手了，习惯了他的存在。
这家伙是打算当工具狗，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接下来几天，乐雨把精力全部集中到继方身上，使出浑身解数讨继方欢心。
继方每天都去健身房，回来后都会喊累。
乐雨给他按摩，做饭，做家务。刚开始还不太适应，可想想舔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曹石星，心里就舒服多了。
以曹石星的条件，要找个水准以上的女朋友，不知还要再舔多少年，才会有个眼瞎或者脑瘫的女人答应他。
而自己不一样。
自己已经有落雨阁了。
就算现在继方和她分手，她也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现在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继方毕竟还是缺乏和女生交往的经验，虽然还是不太愿意，可也挨不住乐雨这连续好几天**汤灌下去。
新遗嘱也立了，房产、存款、股票全都留给她，至于继方的七个姐姐和父母，她们将持有继方饱含爱意，从初中开始一直坚持记录到现在，一天都没有停过的私人日记。相信这些私人日记能很好地帮助她们幸福地活下去。
乐雨把继方那份新遗嘱看了又看，眼泪都快掉下来，不枉费她这段时间的功夫，接下来，只要继方早点死就好了。
继方问：“那份旧遗嘱要不要撕了？”
乐雨说：“不用。最新遗嘱有效，自动排除前面的旧遗嘱。”
继方：“哦。”
他也松了口气，他不明白乐雨为什么对遗嘱的事这么执着，也许是真的希望自己宝贵的私人日记能留给自己家人吧。
他正要进屋里休息一下，乐雨又拉住他。
继方问：“什么事？落雨阁的事？装修款我不是打给你了吗？还要？”
乐雨摇头：“不是。”
然后笑起来：“后天是我生日。你要不要到我家里来？我有个惊喜给你呦。”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求救
“后天是我生日。要不要来我家庆祝一下？”乐雨发消息给曹石星。
“生日？去你家？真的吗？可以吗？”
连续四个问号，像四个灰雀落在电线上。代表了曹石星激动的心情。
“当然可以。这段时间麻烦你很多事，你过来吧。就我们两个人，穿得帅一点。”
“好。”
曹石星看着手机，傻笑了半天。
女神的生日是一个舔狗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一般来说，舔狗都会提早一个月，甚至半年，精心准备礼物。
曹石星也不例外，礼物他早就准备好了。送出去不是问题，只是乐雨邀请他去家里庆祝，这个真没想到。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乐雨的生日不是在一个月以后吗？
算了，细节问题不用在意，重点是——
我能和女神一起过生日啊啊啊！
曹石星自从咨询过章老师后，领悟“打死不告白”五字真言，还从未这么放纵过。
果然还是颗舔狗的心啊。看似熄灭，稍一撩拨，就捞出一火条的火星四溅。
曹石星蹦蹦跳跳去打扮，乐雨叫他穿帅一点呢。
……
“你生日不是还有一个月吗？”继方提起健身袋，准备出门，突然想起来，转身问乐雨。
“哦，那个是假的，我爸当初去办的时候，记不清我生日，随便乱填的。”乐雨说。
继方点点头，开了门要走，乐雨叫住他：“那个，继方，落雨阁的院子要重新铺一下，材料都要从山下运，人工费很高，还有——”
“说吧，多少钱？”继方打断乐雨。
“五十万，再打五十万就够了。”
继方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点点下巴走了。
乐雨也皱起眉头。
她也没想到装修的事会这么麻烦，本来以为全部交给装修公司就好了，可是一桩桩麻烦事过来，搅得她心烦意乱。
刚开始她把沟通的事都扔给曹石星，曹石星跟装修公司对接后，消化整理，直接提交方案abc，说明各项方案优劣，让乐雨做选择就好。
比如吊顶要不要做，做了层高变低，空间变小，给客人压抑感，完全抵消了山高月小、风冽雨旋的空旷意境。还不如用石膏线做个造型就好。
好。不做吊顶，就用那个什么石膏做造型。
乐雨拍板。
不过没了吊顶，筒灯、灯带不好安装。到了晚上，照明不好。曹石星又说。
乐雨：“那怎么办？”
曹石星：“没关系。这里有个隐藏光源方案，把整面墙做成一个大光源。视觉效果超棒，还可自选萤光、星光、月光效果。你看一下。只是价格有点贵。”
乐雨：“贵没关系，就这个了。”
就这样，装修中一个个问题，吊顶、背景墙、开关、厨房挡水条、插座、空调……
曹石星给出很多方案，乐雨听了一圈，最后都选了最贵的那个。
这些方案出来的效果很让乐雨满意，可是结账的时候就麻烦了。
这个超预算，那个超预算，超来超去，最后都是钱。
这还只是第一期呢。
乐雨看着不断上涨的装修款，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装到后面，装修的钱都比买落雨阁的钱多吧？
找继方要钱的次数多了，乐雨也不想看他脸色，有些几万几千的小钱干脆自己掏了。
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万了。
乐雨很心痛，可没办法，总不能装到一半不要了吧。
现在的她只能盯着曹石星每天发过来的现场施工图给自己打气。
看着落雨阁逐渐有了雏形，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等餐厅建好那天，她要第一个在那拍张照发到网上去，文案都想好了，餐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
配上山边滔滔云海，照片一定美极了。
想着想着，希望就像烧红的铁汁浇进来，铸就乐雨坚定的心念。
落雨阁一定会好起来。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肯定又是曹石星，装修又出了什么问题？
乐雨刚给自己打完气，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点开手机，一边期望这次的问题不用花太多钱。
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说是陌生号码也不对，她知道这是谁。
因为短信内容是这样的：
借我十万。
小陈！又是他！
删了他的号码，又来烦我？不是给了二十万嘛！
乐雨回复了几个字，又删掉。
这种人，贪得无厌，给了还会再要，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理他。
乐雨正要把号码加入黑名单，连短信也拒收，屏幕顶端弹出一个小窗口，又有一个新消息。
乐雨只看到前几个字：我在门口——
乐雨吓得跳起来，又赶紧按住椅子，怕发出响声，盯着门口看，连呼吸都忘了。
憋了好久，才长长地吸口气，又慢慢坐下来。
她忘了自己在继方家，小陈堵门口，堵的也是她的家，不会跟到这里来。
乐雨点开短信看。
我在门口等你男人，你不给，我问他要。
乐雨的头皮丝丝发凉，心提着，像提着一把刀，稍不留神就掉下去，扎穿脾肝胃肾，捅个洞掉下地。
她慢慢站起来，往门口走，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好像有呼吸声，又像是走廊里的风声……
她凑到猫眼前看，视野膨胀起来，边缘卷着，门外空荡荡的一片。
她松了口气，正要走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升上来，然后是一只带着血丝的眼堵住视野。
啊！
乐雨吓得大叫，坐在地上。
门咣咣地响。
外面传来小陈的叫声：“乐雨！开门！我听到你声音啦！”
乐雨哪敢开门，她爬到桌边，拿了手机。
小陈还在捶门，墙也跟着震起来，嗡嗡地响：“你不开门，等你男人回来开也一样。”
乐雨打给曹石星：“喂？快过来！有个变态在我家门口，对！不是我家，是我男朋友家，在御荣府19幢17楼1号。”
曹石星说马上过来。
乐雨放下手机，顿时心安不少。
过了半个小时，门外小陈也不敲门了，只是时不时会说上几句，什么你有钱啊。二十万说转就转过来，十万也小意思啦。十万是高利贷的利息，我没多要。还有去看跳跳买的祭品也要钱吧。
乐雨捂上耳朵，缩在墙角，那声音还是往耳朵里钻。
她后悔极了，当初为了摆脱小陈的纠缠，急着转他钱，反而让他以为自己很有钱。
早知道就不该那么爽快。
财不露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乐雨突然想到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继方知道，万一曹石星过来，只把小陈当成变态来抓，把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她正要跟曹石星说，手机响了，她接起来。
曹石星的声音响起：“那人走了，开门。”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加群吧
“啊？”
“开门。”
曹石星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宠溺，有如舐舔幼崽的野狼。
乐雨去看猫眼，小陈不在了，曹石星站在门口，提着一袋东西。
猫眼中的曹石星头看起来有点大，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外套，外套上还沾了斑斑点点的油漆。
乐雨开门，曹石星一提袋子，正要说话，乐雨扑过去，搂住曹石星的脖子，哭起来。
曹石星像个石头立着，手不敢碰，只好哄乐雨说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好久，乐雨才不哭了，拉曹石星进去，问他那人怎么走的。
曹石星放下袋子，拿出一盒菜，说：“你还没吃午饭吧？这是胡萝卜烧牛腩，你最喜欢吃的。”
曹石星打开饭盒，摆到乐雨跟前，还掰了一次性筷子，递到乐雨手里。
乐雨开始吃，曹石星说之前发生的事。
“我过来，那人站在门口，身上湿湿的，正要敲门，我搂住他，说，兄弟，舔狗吧？哪个群的？什么？没加群？也不是终身会员？一定是新手吧？”
乐雨差点噎到，曹石星还真是见人皆舔狗。
“他说不是，他是来要钱的。我说我懂，兄弟，花了不少钱吧？不甘心是吧？你问了自己一百次，我恨她，可真到了门口，也狠不下心来，只想着她那点迷人的笑，是不是？他说不是。我说别嘴硬了，兄弟，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暴怒要钱的人，我没见过一千，也见过五百了。有空你还是加个群吧。群里有资料文档，《舔狗上岸自救手册》第十九条，如果你花了钱，还舔不到女神一点回应，请继续打工赚钱，为舔下一个女神做准备。”
“我问他你要多少钱？他说十万。我说你看你看，这你就做的不对了吧。怎么能要十万呢？他说为什么不行？我把手机上的资料点开给他看。让他细读一下《反向舔狗速成手册》第三条，要女神还钱数额要小，细水长流。能要五十，绝不能要五百。能要五百，绝不要五千。”
“他看了以后，觉得有点道理，问我那他应该要多少？我说五十。他说这也太少了吧，还不够我路费的，上次为了表现自己凄惨的一面，还特意跳进水池里，把全身弄湿，还感冒了，去医院开了药都要三四百。我说那就五百吧。他说好。我把钱给他。”
“他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我替她先给了。他问我跟你什么关系，我说我也是你的舔狗。他恍然大悟，拿着五百块钱就走了，走之前还加了我的舔狗群，我跟他说如果哪天舔累了，不想舔，又觉得前期投入那么大有点浪费，想挽回一些损失的话，舔狗群里有汪汪代舔业务。微信问好，上门送礼，代写作业，分档次和女神高冷程度定价，起舔价10元一天，包年可优惠八折。”
乐雨看曹石星介绍舔狗群里的各项业务，感觉很复杂。
这人真是把舔狗当成事业来经营啊。
曹石星说：“最后，我还劝他一句，以后想要卖惨，请先进群学习一下，群里有卖惨流的兄弟天天练习卖惨，各种技法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集思广益，总比你一个人瞎想要好。”
曹石星看乐雨吃完，帮她收拾了桌子，还给她看了最新的装修施工图，院子里的石子小路铺好了，树也栽好了，下午师傅开始安装灯光。
说完了装修的事，曹石星提着一袋垃圾要走，就跟他过来的时候一样干脆。
和刚才那个要钱的新人舔狗不同，曹石星作为一个资深舔狗，对于分寸的拿捏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退出。绝不会贪心多要一点。
走到门口，乐雨叫住他：“你去哪？”
曹石星说：“去落雨阁，灯光的事要盯着，万一效果不好，可以马上调整。否则等以后返工就麻烦了。”
乐雨想了想，站起来，说：“我也去。”
乐雨走到曹石星边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给那人的五百块，我转给你。”
曹石星笑笑，说：“不用了。五百块而已。”
乐雨看曹石星的眼，想从他眼里找到一丝勉强，或者是打肿脸硬充胖子，这种话她听多了，五百块对很多人来说确实是小钱，可对曹石星不是。
她还记得大学里，曹石星连舔好几个女生，为了准备礼物，连吃好几个月泡面的事。
曹石星还是像以前那样爱装。
两人坐上了车，往山上的落雨阁去。
乐雨本以为曹石星会抓住机会跟她聊几句，结果曹石星只是眯着眼看窗外的山景，好像三年没回家的旅人看到自己老婆大着肚子站在家门口冲他挥手的眼神。
乐雨瞄了几下曹石星的侧脸，心中竟有种奇怪的感觉。
是她疯了吗？还是看熟了的缘故？
曹石星的侧脸竟有点小帅。
这家伙，天天说自己是舔狗，故意让她放松警惕，不知不觉间，还是在她心中种下心魔。
乐雨搓了搓脸，脸烫到手，一个念头压不住，发芽，抽丝，攀着她对自己竟然会看上一个舔狗的愠怒疯长起来，沙沙沙地响。
不可能，不可能，冷静一点。
你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利用他而已，他只是一个工具人。你没爱他，也没喜欢他。
他还是长得那么丑，还是跟以前一样没钱，这个年纪了，估计以后也会一直没钱下去。
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乐雨对自己说，脸慢慢凉下来。
这时车停下来，落雨阁到了。
两人下车，曹石星付的钱。
装修师傅们在外面搅水泥，空中全是灰，一蓬蓬的。
乐雨挥挥手，轻轻咳了几声，在想自己干嘛一时头脑发昏，要跟曹石星过来一起看现场。
曹石星掏出一个口罩给乐雨。
乐雨愣了一下，半晌才接过来戴上。
曹石星看着她，伸出手来摸她的脸。
她本应闪躲的，对上曹石星的眼，身上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自己也好奇曹石星会做些什么。
舔狗舔狗，她早已习惯了曹石星无微不至的伺候或者说是侍奉。
曹石星以前偶尔还会说些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之类的废话，最近却完全不说了，好像是死心了，觉得提了没用，又好像是升华了，再不纠结自己爱不爱他的问题，专注在讨自己欢心上。
她很早就发觉了曹石星的转变，可并不在意。
没钱没颜甚至连份稳定工作都没有的男人，自己是不可能喜欢的。
可她现在犹豫了，像着了魔，心下的暗流涌动，发出欢快的声音，应合着冻冰上一只癞蛤蟆的叫嚷。
乐雨微闭着眼，把脸迎上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汤
曹石星提了提乐雨的口罩，帮她戴好，然后就指着边上的墙面介绍：“这里用的是拆下来的老砖头，瞧，上面还有青苔——”
乐雨瞪了曹石星一眼，又暗自庆幸刚才的小主动没被人发现。
她吸取教训，打消之前那些躁动的念头，还好，不难，就跟陪闺蜜去打胎一样。
曹石星带着乐雨绕了一圈，院子看了，石子小路走了，再顺着林中小路进去，到了装修到一半的餐厅。
师傅正在装灯，曹石星叫他点亮一盏看看。
灯亮了。
原本脏乱的装修现场，像变成了空壳飘出落雨阁的边缘，溶入边上的云海。
那灯像排队在墙头巡弋，首尾相接的猫，弓背藏腹，映在墙上，一面墙就是一片月，徐徐推着餐厅，群鲸南游，一步跨天。
乐雨呆了会儿，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时分不清内外里表，天上月，墙里光，朦胧的光浸润着所有物体的边缘，非但不亮，反而越发模糊，铁泡成了汁，镜酥成了油，果冻般相互碰撞。
“怎么样？可以吗？”曹石星问。
乐雨叹口气：“可以。”
何止是可以。简直是完美。
来之前，乐雨本以为自己会挑出很多毛病，可真到了现场，灯光一开，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静静地看。
曹石星简直是把她心中的梦境原样裁出，纹丝不动地移出来，搁在这里。
“要是和爱人一起，在这里吃饭，这颓丧迷离的光，再加上一场小雨——”乐雨说到一半，曹石星站起来，在墙边按了一下。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下歪了，水点贯串抽丝，浇发了芽，生出青蒙绯橙的光晕。
那光晕像把小弯刀，蘸着乐雨的睫毛，割进她的心，割走她一片乱如麻的心念。
他、他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甚至几秒钟前，乐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气氛到了，她觉得外面要是下一场小雨，润一下眼就好了。
然后曹石星就给她下了一场雨。
曹石星看外面，说：“这外面接了水管和喷淋装置，还有专门的氛围光，雨急见虹，雨闲生晕。最适合情侣进餐。那时坐在这里，喝一口酒，赏够了雨景，转头，要是她也看着你的眼，就亲她。多好啊，你说呢？”
曹石星低下头看乐雨，乐雨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
那销融万物的光照在曹石星侧脸上，粗粗画了几笔，却勾勒得那么好看。
“你说呢？好不好？”曹石星又问了一句。
“啊？好。很好。”乐雨低头，拉了下口罩，鼻息喷出，闷在口罩里，灼热、潮湿，心如火炙。
曹石星又在墙上按了一下，雨断续停了，他带着乐雨看了其他地方，后厨，储藏室，冷柜，一期的地段逛完，又走出去，到山坡上，给乐雨看二期的地盘。
曹石星介绍着，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那些规划乐雨听着是极好的，本该说上几句，毕竟是她买下这里，也是她想要翻新做餐厅和民宿的，可是她却一句话都没说，静静地听，时不时抻一下口罩，扩扩气，让自己的脸凉一下。
最后说完了，曹石星带乐雨下山，替她叫了车，付了车钱，自己却没上车。
乐雨问：“你不走吗？”
曹石星：“不走，还要跟工头商量一些事。”
乐雨看着曹石星，说：“石星——”
“嗯？”
“没事，明天早点来我家过生日。”
“好。”
车子开下山路，乐雨看后视镜，镜里的曹石星一直站着，看着车下山，直到视野消失。
……
乐雨本想简单过一下生日的。
她的简单就是什么都不准备，人坐在桌子前，等曹石星过来就好。
一路被舔着长大的女神，很少需要主动做什么事，尤其是生日这种场合。
生日蛋糕曹石星会带过来，肯定会是她喜欢的口味。
生日礼物曹石星也会买好，以他的财力也许只能买个小钱包或者爽肤水之类的东西，不过胜在精致实用，不惹她讨厌。
还有蜡烛、彩带之类的气氛工具，曹石星都会自己看着办。
乐雨甚至连打扮都不用。
她只用坐在那里，接受曹石星发自内心的赞美就好了。
就算她脸不洗，妆不化，曹石星也会把她夸到天上去的。
到山上走了一趟，回来后，乐雨只要一闭上眼，还能看到那场窗外突然其来，叩开心房的小雨，还有曹石星那莫名变帅的侧脸。
有些事她非常不愿意承认，可是真发生了，她也只能接受一个事实。
就是曹石星这条舔狗果然是舔狗之王，把她舔到生活不能自理不说，还让她动了心。
这是个奇迹。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样也不错。
曹石星是没钱，但自己有钱。落雨阁建成后，那么好的风景，那么好的装修，肯定会有很多客人。
曹石星长的一般，但也不算丑，看熟了，甚至觉得有几个角度比较耐看。
再加上这么多年舔下来，使顺手了，没了曹石星，生活上，工作上不太方便。
不如——
跟他试一下吧。
这个念头蹦出，乐雨吓了一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回头捋了一下，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反正又不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玩腻了分手就好，分手对舔狗来说应该是常态吧。
乐雨再也坐不住了。她哼着王心凌的《我会好好的》，去衣柜前试衣服。
明天生日，她至少要打扮得漂亮点吧。
说起来，好像她很久都没打扮了。
身边要么是曹石星这种舔狗，天天说你素颜最漂亮，要么是继方那种没见过多少美女，对美貌和身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阈值极低的男人。
化妆好像是件多余的事，老娘早起，蓬头垢面，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都是光彩照人，倾城倾国的女神。
这种信念深扎在乐雨心中。
以致于她化好妆，搭配好衣服，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足足发了五分钟的呆，然后开始扇自己巴掌。
判若两人、判若两人啊！
以后还是要化妆，要打扮啊！
曹石星那个舔狗，天天泡**汤，差点中了他的邪！
她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果然曹石星这个舔狗第一时间回复：真美。
比伍继方还快。
如果只看朋友圈和微信回复时间的话，乐雨都会怀疑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正牌男友。
要照以前，乐雨是不会搭理曹石星的。
养狗也是有秘诀的，时不时扔给鸡骨头给它吃就够了，天天狗粮、小零食伺候着，狗反而娇贵起来，端起狗架子。
可是这回乐雨回复了。
“还在山上吗？”
“没，在医院。”
“医院？什么事？”
“打胎。”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另一种生物
乐雨盯着那两个字看，差点看出花来。
等了半天，曹石星没有进一步的说明，她实在忍不住，直接打电话给曹石星，问他：“你打胎？”
曹石星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乱七八糟地响了一会儿，曹石星的声音才响起：“什么事？”
“你什么事？”乐雨反问。
“哦，小事，陪朋友过来打胎——”
“医生，我这里一直这么大，我没当回事，原来是怀孕了，能检一下，确定是不是真的吗？我刚用药房的试纸测过。两条杠。”
一个女人的声音插进来。
过了一会儿，声音小了，曹石星走到外面安静的地方。
“你朋友打胎，你为什么要跟着去？什么朋友？”乐雨无端端生出一股醋意。
正常情况下，像曹石星这种卑微的舔狗应该没什么异性朋友才是。
“是这样的。作为一个舔狗，扩大业务，云舔女神是基本操作，简称云舔狗。把自己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优质对象都纳入舔的范围，形成规模效应后，才能提高成功率。一直以来，我都在物色新的对象。这个朋友就是我最近认识的。”
“该不会是罗易吧？”乐雨警惕地问。
她是真的有点担心。罗易长得漂亮，工作又不错，虽然有时显得不专业，动不动就拿头敲桌子，可在男生眼里，这反而是可爱、会撒娇的加分项。
而且跟自己一定要找个有钱人的婚恋思路不同，罗易更大大咧咧，更简单一些。
要是曹石星舔上罗易，罗易答应了怎么办？
她以前从没想过舔狗的事，大部份舔狗都不会找到好对象，尤其像曹石星这种专业户，卑微到泥土里，被人踩了，还会说爽的舔狗，更不可能拥有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
可是等曹石星快要舔狗上岸了，她又觉得不甘心。
曹石星有女朋友了，结婚了，谁来舔她？
更深一步，谁会像曹石星一样舔得那么好？
曹石星说：“不是罗易。”
乐雨松了口气。
不是罗易就好。
心定下来后，乐雨又开始鄙夷曹石星的舔狗行为，简直没有下线，别人都怀上了，还陪着去打胎。
今天在山上看装修时的翩翩风度一下子没了。
乐雨问他：“她为什么找你陪着，她男朋友呢？她老公呢？”
曹石星说：“她跟男朋友提了一下，男朋友慌了，躲起来，不知道去哪，电话也打不通，她就来找我了。毕竟这种事我熟。”
乐雨：“你熟？”
曹石星：“对啊。又不是第一次陪女人来。先做b超，再做心电图、血液检测，分泌物检测，超导无痛人流，一套下来1500左右就够了，再加上术后营养费400，两千就能搞定。只是一定要去正规医院。”
乐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曹石星说到兴头上，还在继续。
“不过我是劝她生下来，好歹一条小生命啊。而且打了，对身体也不好。她说她男朋友都躲起来不见人影了，还怎么生？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吗？”
“那个你该不会——”乐雨说到一半又停住，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说让我当爸爸的。我是舔狗，不是接盘侠。而且我也想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当一个能让孩子感到骄傲的优秀舔狗爸爸，就像我爸一样。”
喂！不要把“骄傲”、“优秀”、“舔狗”、“爸爸”这些词放到一起好吗？太违和啦！
乐雨以前一直俯视曹石星，总觉得舔狗而已，没有自己的人生，没有自己的社交，没有自己的目标，浮萍一般，抓到什么女人就依附上去，指望女人身上一点碎屑般的怜悯当成真爱来供养。
这种生物的内心、过往、追求完全不用去理会、探索，里面根本是一片空洞。
可是曹石星不同。
他似乎舔到了某种边界，打通了屏障，变身成另一种生物。
“哦，她来了，不和你聊了。我再劝劝她。”曹石星挂掉手机，乐雨怅然若失。
……
第二天，乐雨醒来，没动，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好久，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生日。
她起来，洗漱后，打扮了一下，出门。
昨晚她跟罗易约好了，今天见面。
生日聚会放在晚上，她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浪费。
落雨阁那边有曹石星，继方肯定又去健身房了，她没什么事，只有酝酿了一肚子的牢骚要发。
想来想去，身边只有罗易了。
乐雨跟罗易在一家茶餐厅里见面。
罗易今天穿了件蓝色针织衫，配件小黑裙，乐雨绕着她转了几圈，直夸好看，都舍不得放罗易坐下。
点了菜后，乐雨问罗易最近还那么忙吗？
罗易说告一段落了。不过，可能很快又要忙了。
乐雨喝水，随口接了句：“是吗？又有新案子？”
罗易说：“不是。可能要结婚了。”
乐雨喝水喝到一半呛到，咳嗽起来，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你？结婚？”
罗易点头，“很奇怪吗？我都快30了。不结婚变成老姑娘了，谁要我呀。”
可能是一想到那种嫁不出去的悲惨场面，罗易提前预习悲痛，拿头敲桌子，“谁有男人啊？随便什么男人都行！”
声音太大，邻桌的客人都看过来，跃跃欲试，不过看罗易拿头砸桌的力度，觉得长这么漂亮，又缺男人，多半是傻的，不能要，最后还是放弃了。
乐雨劝住罗易，问她：“又说结婚，又说没人要？到底谁跟你结婚？”
她有点慌，害怕罗易嘴里说出那个名字。
以前的她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曹石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可见识过他的无底线舔后，她动摇了。
“没人啊，连男朋友都没有，所以我才急着结婚啊。过了30再生孩子，我怕身材会走样，怕会影响我事业，好吧，我也没什么事业。”罗易自嘲。
“别开玩笑了。是你眼光高吧？别急着嫁，让渣男趁虚而入占了便宜。”乐雨说。
“我眼光真不高，谈得来就行。”罗易说。
“真的只有谈得来一个条件？”乐雨问。
罗易想了想，额头上的红印也慢慢褪去，乐雨怕她想不开，又拿头敲桌子，提前按住桌子。
罗易掰着指头数：“谈得来，对我好，体贴我，关心我，知道我的喜好，时不时会有些惊喜活动，了解女人的心思，脾气好，会烧一手好菜，还能说话哄我开心……”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热烈庆祝
乐雨越听越不对劲，倒不是罗易的条件太多，而是这条件怎么像是给曹石星量身打造的？
体贴，关心，好脾气，撇开舔狗的属性，曹石星这些优点全占了。
罗易说了三分钟，才把条件说全了，又继续说：“要是碰到这样的男人，他亲我一下，我马上嫁！”
罗易笑起来，乐雨也跟着笑，只是笑得很勉强。
本想出来发牢骚解闷，没想到心情更差了。
现在曹石星那家伙在干什么呢？
该不会还陪别人打胎吧？
罗易还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乐雨的心思早不知飘到哪里去，头上蒙了一层保鲜膜似的，罗易的话雨打不进，还嗡嗡地隔着响。
“喂，你在听吗？”罗易推了她一下，乐雨才清醒过来。
“嗯，在听在听。那你的意思是满足这些条件，就算没钱的男人你也嫁了？”乐雨说。
“哈哈，那怎么可能。”罗易说。
“什么意思？是没可能，还是有可能？”乐雨听不懂。
“没钱的男人我怎么可能嫁。不说多有钱，至少也要小康啊。我又不是刚毕业的小女生。”罗易说。
乐雨松了口气，罗易这么现实就好。
其他的她不敢确定，但有一点她十分确定，曹石星没钱。
她没看过曹石星的银行账户，也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但她就是百分百笃定曹石星没钱。
有钱至于当舔狗吗？
再退一步，就算是有钱的舔狗，他们舔的方式跟没钱舔狗的也不一样。
没钱的舔狗微信问好，有钱的舔狗开跑车降车窗问好。
没钱的舔狗食堂带饭，有钱的舔狗高档餐厅烛光晚餐。
没钱的舔狗吃一个月泡面送瓶香水，有钱的舔狗出国游机票酒店一条龙带你去新西兰tekapo湖上看极光。
这差距，瞎子都能看出来。
五年来，曹石星用尽了各种方式舔她，有些花招的脑洞简直是突破天际的存在。
然而就是没有花钱、花大钱的招式。
乐雨心安了。
罗易又补充：“而且满足那些条件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钱？”
乐雨：“嗯？”
罗易说：“谈得来，表示我俩有相似的阅历和价值观，对我好，说明他照顾好自己的同时，还有余力照顾别人，体贴我关心我，知道我的喜好，说明他真心喜欢和我在一起，享受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了解我的心思，说明他懂我。脾气好，说明他能包容我的小缺点。会烧一手好菜，说明他热爱生活。如果一个人上班上累了，工资又低，谁有那个闲功夫去做菜？最后，能说话哄我开心——”
“哄你开心了？说明他有钱？所以有闲心哄女人开心？”乐雨第一次碰到这么新鲜的见解，照罗易的说法，舔狗摇身一变，都成为有钱懂女人的好男人了？
“不，说明他爱我啊！他喜欢看我开心的样子，我开心，他也开心啊。”罗易说了三个“开心”，还真的开心起来，摇头晃脑地笑出声音。
乐雨看着罗易，摇头。
刚刚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刚毕业的小女生，没几分钟就打自己的脸。
还是太年轻，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或者说没被众多舔狗舔过。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了。
乐雨又跟罗易闲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很快到了晚上，乐雨换好了衣服，坐在家里等人过来。
她已经提醒过曹石星，叫他早点过来，穿得帅一点。
看看时间，快五点了，外面还没动静。
乐雨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看镜中的自己。
今天衣服穿的有点短，富余的空间很多，留给人的想象空间也很多。
乐雨很自信自己这身打扮的吸引力。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舔狗，本来抵抗力就弱。
估计一会儿曹石星进来，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光坐着不动，曹石星就会跪下来舔自己。
即便是追求继方的时候，乐雨都没这么穿过。
这时门铃响了，乐雨把衣领往下拉了拉，又提了提裙摆，这才去开门。
“你来了——”乐雨特意弯下腰，看到曹石星。
曹石星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整个人呆住，提着一个大袋子，两只眼睛不知该往哪看。
不看，心有不甘。看了，也觉得不好意思。
最后，两只眼睛只能作钟摆运动，往复回荡。
“不是叫你穿帅一点吗？”乐雨看曹石星，还是平日里的普通打扮，一件穿了不知多少年，估计在学校里就开始穿的黑色外套，下身一件松垮的运动裤，裤脚上还全是泥。
这裤子倒还行，像是什么名牌，不过沾上泥后，邋遢许多，比上衣还不如。
曹石星问：“是吗？我觉得挺帅了。我朋友也说帅。”
乐雨白了他一眼。
舔狗的朋友也是舔狗，能有什么好眼光？
算了，现在时间紧张，也不可能叫曹石星去换。
到时候只能自己多用点力了。
乐雨拉曹石星进来，曹石星放下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开始忙活。
他先拿出一个蛋糕放桌上，然后搬着椅子去装彩带，粘在天花板上，又吹了几个气球，腮帮都吹红了，系在彩带上。
乐雨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他做事，时不时地换一下腿，刻意把动作放慢。裙摆很短，坐下来后更短。
可惜曹石星专心做事，压根就没看她。
这让乐雨很不爽。
曹石星放好两个盛蛋糕的纸盘，摆好蛋糕刀，插好生日蜡烛，最后又递给乐雨一个尖尖的生日帽，还拿出一个小音响，说里面存好的情歌，按下开关，就会自动播放。
乐雨本以为他忙完了，正要说话，曹石星又弯腰去袋子里掏了一会儿，甩出一个大横幅，挂在墙上。
横幅上写着：热烈庆祝王乐雨生日第一次邀请我，我好快乐。
乐雨觉得吧。这个横幅可以撤了，真的。
“打火机在桌上，有普通抽烟款的，我从小宾馆里拿过来的，还有长枪款的。如果想要气氛，我还准备了一盒火柴。蜡烛只有一根，毕竟你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再点十八根有点自欺欺人的感觉。蛋糕我可是花高价订做的。保证你们都喜欢。不过是用动物奶油做的，不耐高温，手温都能溶化，要抓紧吃。好了，我说完了。还有什么事不懂的话，可以随时微信问我，我一直在线。再见，祝你俩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曹石星提起袋子，转身就走。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一段故事
乐雨一直看着曹石星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叫住他，力度太大，差点撕裂裙子：“你干什么？”
曹石星穿好鞋子，回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走啊。”
“走哪里去？”
“很多地方啊。落雨阁装修的事，我朋友打胎的事，还有很多其他要舔的女神的事。”
“为什么要走？是我请你过来庆祝我生日啊！”
乐雨快抓狂了。
曹石星坦然一笑：“乐雨，别骗自己了。说真心话，你难道真会跟一个舔狗庆祝生日？我过来尽我舔狗的责任，帮你把会场布置好，铺垫好气氛，等你男朋友过来和你共度生日，你们两人开开心心就行了，难道还真留下来看着我这张丑脸吃蛋糕？”
乐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照常理，乐雨确实打算这么做。
可这回不同。
她拉住曹石星，说：“对。这回没有我男朋友，就只有你，我只想和你一起过生日。”
她没捂住衣领，仰头看曹石星，曹石星呆住了。
然后她适时地红了下脸，低头，看曹石星的裤子，越看越觉得眼熟。
曹石星说话有点结巴：“可、可我很忙啊。还要劝朋友不要打胎，还要去跟着装修的事……”
乐雨抬头，说：“是打胎装修重要，还是我生日重要？”
曹石星：“当然是生日。”
乐雨：“好，那你留下来。今晚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曹石星正视乐雨的眼，看了好久，终于点头，说：“好。我留下。”
曹石星脱了鞋，进去。
乐雨跟在后面，有点累。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求一个舔狗留下来陪自己过生日，还求得这么辛苦，这么卑微。搞得好像是自己追他似的。
嗯——
难道自己被套路了？
乐雨开始怀疑那个打胎的朋友是不是曹石星编出来骗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曹石星舔狗的技法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她甘拜下风。
曹石星坐下来，和乐雨面对面。
他坐得很不自在，手先放裤子上，觉得像小学生上课，又搁到桌子上，又像领导发言，最后插兜里，像个痞子，放哪都不合适，对面的乐雨只盯着他看，眼神深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知想什么。
曹石星觉得自己多少要做点什么。
帮女生过生日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比谁都熟，可那毕竟只是生日聚会开始前的会场布置，真正陪人过生日，看女生闭眼许愿，吹灭蜡烛，然后把灯一关的事他还从未经历过。
他紧张起来。
这对一个资深舔狗来说，很罕见。
他想起章老师的教诲：打死不告白。
他再看乐雨，还有乐雨身上那么短的衣服，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坚持不住破戒。
咳、咳……
曹石星站起来，问：“就我们两个人了吗？”
乐雨点头。
他拿起打火机，“那我点蜡烛啦。”
“这么快？你不跟我聊点什么吗？”乐雨按住曹石星的手，曹石星像被一只老虎按着一样，全身都跳起来，只留着那只手稳稳放在桌上。
“不不，聊，聊一会儿吧。”
曹石星坐下来，想了一会儿，给乐雨说落雨阁装修的事。
乐雨一边听，一边玩手机，偶尔点个头。
曹石星没有丧气，这才是女神听舔狗说话的正确态度。
表面有兴趣，实则敷衍，重点是玩手机，可能跟其他舔狗沟通，可能舔女神眼里的男神。
他反而放松下来。
倒是乐雨真的不是敷衍，她是真的有事。
她正在跟继方聊天。
乐雨：怎么还没过来？
继方：有事，等会儿。
乐雨：健身房？
继方：不是。
乐雨：什么时候好？
继方：快了。
乐雨看着对话窗口，皱起眉。
好不爽啊。
继方每句话都比自己短，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习惯了高高在上，等着别人献爱，自己挑挑拣拣，看心情施舍的路子，今天先是曹石星，再是继方，都让她吃了暗亏，她的气不顺。
不过为了一劳永逸，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和自由，她还是忍住，回复：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继方：嗯。
曹石星突然说：“呃，说的差不多了，我还是先走了。”
他站起来，乐雨赶忙关掉手机，“不，你别走，先切蛋糕吧。”
曹石星看了眼桌上的蛋糕，说：“还是留给你和你男朋友吃吧。我先走了。陪你一起聊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呃，那个，乐雨，我本来打算悄悄放在门口的，可是我又改变主意了，也许这个礼物该亲手送给你。”
曹石星掏出一个小盒子。
乐雨一点也没有惊喜的感觉，舔狗吃泡面省钱准备贵重礼品这个套路她简直不要太熟，收到后，不喜欢，转手便宜卖掉的都有好几件。
不过为了让曹石星多呆一会儿，她还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捂住嘴，惊呼：“什么？你还准备了礼物？”
曹石星看了她一眼，说：“乐雨，别装了，我送你很多礼物，你从没惊讶过。而且你惊讶的时候，都是先瞪眼的，捂嘴太假。”
乐雨不装了。
真讨厌。当一个舔狗比你自己还了解你时，真是不爽啊。
曹石星打开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条金色项链。
“哇——真——普通。”乐雨又先捂嘴，惊叫到一半，看到曹石星的眼，瞬间觉得好累，就不装了。
这项链是真的很普通。
乐雨跟那些养很多备胎，让他们送奢侈品的肤浅女人不同，她更独立，更自强，更想要男人的钱，达到财务自由。而不是毫无增值潜力的包包、项链、手镯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不代表她没有鉴赏奢侈品的眼光。
项链的成色一般，造型也很土，估计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保不准还是个二手货。
不过以曹石星的条件，光买这个二手货，就花了他不少钱吧。
“这个是很普通，不过好歹也是施华洛世奇的啊。”曹石星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条项链，好像是从博物馆里偷来的绝世珍品。
乐雨叹气，她没多想，也没讥讽曹石星的意思，只是觉得曹石星的艺术审美真要重新更新一下。
舔狗，时代变了。
这串项链，搁在五年前，去讨个年轻女生欢心还有可能。
可放在现在，连我奶奶都会嫌弃。
“这个项链背后还有一段故事……”曹石星看着项链上的反光，眼神也被项链箍住似的，自顾自地说。
乐雨一点兴趣都没有。
舔狗买项链而已，故事大抵如此。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她打开看。
继方发来消息：回来路上。
她关掉手机，微笑着对曹石星说：“好啊，说来听听，我很感兴趣。”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不够绿
“这项链是我五年前送给另一个女生的礼物。”曹石星说。
乐雨还在微笑，脑袋里却像挤了一管芥末，辣得想要大叫大跳。
“你——”
你把送别人的礼物拿来送我？
乐雨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从所未有的体验，还是被一条舔狗。
她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而已，早知道就不听项链的故事。
“这是我当初花了三千块从专卖店里买的项链，925纯银的。因为那个女神皮肤有点敏感，买合金镀银的，恐怕会过敏。”
哼。乐雨努力保持微笑，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
女神？
她知道曹石星云舔狗的事，以前的想法是一条狗而已，爱舔谁舔谁。
可现在心里却不是滋味。不能只舔我一个吗？
“我送给那个女神，还陪她去买了条长裙，陪她去看了演唱会，然后她跟我分手。也算不上分手了，她本来只是跟男朋友吵架，为了气男朋友，才跟我出来的。我知道，没放在心上。继续去舔其他女神。”
“同时舔几个女神，对舔狗的要求更加严苛，无论是时间，还是金钱。我要送礼，但钱不够，只能去校内网上找二手的，看看能不能淘到便宜的好货。结果我看到一条项链，跟我送给女神那条很像，但便宜了一半，只用一千五。我再往下拉，帖子里说：舔狗送给女朋友的项链，便宜卖了。换点钱跟女朋友去民宿住一晚。”
说到这里，连乐雨都觉得曹石星可怜，假装安慰他：“你一定很气吧？”
“气？为什么要气？”曹石星反问。
乐雨一愣，又一次无法和舔狗思维同步。
“便宜一半啊！”曹石星就跟五年前看到那个帖子一样激动，“我马上就联系那个发帖人，也就是女神的男朋友，在学校食堂门口碰面。”
“啊！我知道了。你要揍她男朋友一顿，对不对？”乐雨艰难地追上舔狗的思维，竟有点小开心。
“揍？为什么要揍？”曹石星看乐雨像在看怪人。
乐雨彻底无语了。
“一个舔狗要是无法正确看待自己和女神，还有女神的男朋友、老公之间的关系，还怎么开展业务？”曹石星说。
乐雨收拾好心情，问：“正确看待是——”
“我问你，舔狗舔女神是为了什么？”曹石星很严肃。
“为了跟女神交往？”
“对。那碰上已经跟女神交往的男人，不更应该好好学习，看看那男人身上有什么特质是招女神喜欢的，从而应用到自己的舔狗技巧中来吗？”
乐雨的脑子有点乱，扶住额头，整理思路，“所以——”
“所以我见诸君皆舔狗，料诸君见我应如是。应该把女神的男朋友当成已经上岸的舔狗前辈，学习他的人生经验和处事智慧。”
乐雨很无力，“你还是继续往下说吧，在食堂碰面，然后呢？”
“然后我就买了项链，还跟她男朋友互换了手机号码，交了朋友。我从她男朋友那里学到很多。”
“完了？”乐雨问。
曹石星点头。
“那你把它送给我是什么意思？”乐雨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送给你当礼物，谢谢你。”曹石星说得很诚恳。
这舔狗没救了。
乐雨叹口气，说：“这段时间你帮了我这么多忙，该我谢谢你才是。”
曹石星摇头，说：“不。是你帮了我大忙。应该我谢谢你。请一定要收下这条项链。”
曹石星把项链捧过来，递到乐雨身前。
乐雨看着反光的项链，眼神跟着闪光一起跳动，突然笑着说：“你帮我戴上吧。”
曹石星不由自主地看乐雨，有点紧张，“可以吗？”
乐雨走到曹石星跟前，转过身，背对他，撩开长发。
曹石星的心跳加速，提着项链，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一方面是他没经验，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舔狗，不知给多少女人送过礼，可亲手给女人戴项链还是头一回。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乐雨的衣服穿得很短。
曹石星两手拿着项链，从乐雨头上圈下去，然后在脖子后扣上，咦？是这么扣吗？会不会太紧？
曹石星正要问乐雨，乐雨两手抓住自己喉咙，卡卡地怪叫起来，一边扭头。
糟！太紧了，勒到脖子！
这不是系项链，这是上绞刑啊！
曹石星赶忙去解扣子，只是不知道太紧张了，还是项链放久了生锈，越解越紧，乐雨都翻白眼了！
这时外面响起开门声，曹石星也顾不得了，把乐雨转到正面，想试着换个角度解扣子，乐雨没站稳，往前扑，将他扑倒在地，整个人压上来。
“解开了！”曹石星举起项链大叫，好像数学家解开一个世纪难题。
嘭的一声脆响，乐雨的衣服扣子也开了，掉下来。
门开了，一个人进来，呆在原地。
“老公！”乐雨扭头看到继方，赶忙把衣服提起来。
她表面上很慌，心里却安定下来。
该死的曹石星。
刚才她差点以为曹石星舔狗五年，因爱生恨，要勒死她。自己舔不到的女神，也不能让别人舔到。所以送项链前，才说了一串跟女神男朋友学习的事。
还好项链及时解开，虽然衣服也掉了，不过这样效果更好。
她想测试一下绿帽对一个男人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继方肯定快气死了！
心梗的人可受不了这种情绪波动。
快啊！加油啊！
乐雨不知为谁打气。
继方还处于呆滞状态，看看乐雨，又看看曹石星。
曹石星也意识到不对劲，要爬起来，可乐雨不起来，他也没法起来。
乐雨说：“老公，你听我解释。”
她站起来，曹石星松口气，也跟着站起来，和乐雨拉开距离。
乐雨说：“这是我朋友，过来帮我庆祝生日的。我俩什么都没做！”
继方看向曹石星，曹石星也结结巴巴地说：“对，就是帮她系个项链。”
乐雨盯着继方，继方摇摇晃晃走进来，坐在桌旁。
继方抱着头，一句话都没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乐雨很满意继方的表现，看这样子，快要爆发了是吧？
心脏受不了了？还是脑血管炸了？
曹石星走过来，拍拍继方的肩，好像在安慰他，继方的身子晃了晃。
乐雨瞪大了眼，如果是外人，还以为曹石星跟继方很熟呢。
现在是你安慰他的时候吗？
不怕他恼羞成怒拿刀把你捅了？
乐雨可不想把一场意外心梗弄成杀人事件。
曹石星又拍拍继方的背，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过生日。”
乐雨瞪眼，捂嘴，继方终于放下手，回头，对曹石星说：“好，你慢走。”
然后曹石星把项链放到桌上，提起袋子，帮忙收拾了垃圾，这才出门，轻轻带上门。
乐雨全程看着曹石星直到他关上门，然后再看继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是自己的绿帽不够绿，还是继方的心太大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我愿意
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
乐雨突然想到曹石星刚刚说的话：应该把女神的男朋友当成已经上岸的舔狗前辈，学习他的人生经验和处事智慧。
她痛苦地揉揉额头，很是无奈。
这家伙女人舔，男人也舔，都快舔成仙了。
该不会是舔出什么亲和感来了吧？
继方亲眼撞见居然都不生气？
乐雨不甘心。
继方就算没气到心梗，也该生点气才行。
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你女朋友刚刚摔到一个男人身上啊！
乐雨决定添油加醋地渲染一遍，可能是继方反应慢，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呢。
“我那个朋友叫曹石星，大学里的同学。”
“嗯。”
“说起来好笑，他以前追过我。”
“嗯。”
“这回生日，他还帮我布置了一下，你看，那横幅就是他挂的。”
继方扭头去看，念出横幅上的字：热烈庆祝王乐雨生日第一次邀请我，我好快乐。
念着念着，继方流下泪来。
乐雨精神一振，好兆头。
“气球、彩带也都是他做的，还有蛋糕。”
继方看蛋糕。
“他还送了我一条项链，施华洛世奇，3000块，925纯银。”
继方看项链。
“你——不会生气吧？我俩真是普通朋友。当然我知道这样说很没有说服力，可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呢？”乐雨小心翼翼地说，像要拿针戳破一个大气球。
继方抬起手，乐雨吓了一跳，还以为继方恼羞成怒要打她，往后躲，继方却只是拿手擦掉眼泪，说：“点蜡烛，许个愿吧。”
继方拿过打火机，点亮蜡烛，关掉灯。
烛光摇曳在两人脸上，像影子的浪花。
乐雨看不懂继方了。
他没生气，也没伤心，虽然脸上还有泪痕，但眼神中却没多少悲意。
他到底在想什么？
乐雨慢慢闭上眼，没打算许愿，她的愿望一天天都在脑边回荡，根本不用特意说出来。
只是眼前竟突然跳出曹石星那张丑脸。
她吓了一跳，睁开眼，对上继方。
继方问她：“许好了？吹蜡烛吧。”
乐雨呆了会儿，晃晃头，把刚才那令人不快的幻想甩掉，吹灭蜡烛。
继方切了蛋糕，分给乐雨，自己也尝了一口。
“是动物奶油吧？好吃。”
继方大口大口吃蛋糕，乐雨看着他吃，完全放弃了继续刺激继方的想法。
哼！舔狗的话不能信。
什么正常男人都受不了戴绿帽，绝对气炸。
眼前不就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非但没生气，还吃得很香呢。
乐雨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第二天醒来，她看手机，曹石星给她发来消息：装修的事基本上都搞定了。接下来我就不跟进了。还有七十万的装修款你结一下账就好了。
七十万！
乐雨头疼起来。
没办法。继方的遗嘱没能生效，她很遗憾。
要付这七十万，只能再去找继方要呢。
只是这回不知要软磨硬泡多久，继方才会答应。
唉，要是他昨天心梗发作该多好。
乐雨早就计划好了。绿帽，心梗，住院，再随便找个男人去医院绿帽，刺激继方，再心梗，遗嘱生效，财产到手，完美。
可惜这样的完美只存在梦中。
她打起精神起来打扮，准备去找继方。
然后曹石星又发来一段消息。
“我上岸了。不当舔狗。以后你也不要再找我了。再见。”
乐雨气得笑出来。
哈。又玩以前的生气套路是吧？
假装生气，说再也不伺候你，第二天还不是乖乖地汪汪早安。
只是这回玩得更高级，直接说明叫乐雨不要找他。
呸！
谁稀罕找你似的！
反正装修都快收尾了。少了一个舔狗，顶多就是无聊一段时间，能有什么损失？
我要主动找你说一句话，我王乐雨就是狗！
乐雨准备拉黑曹石星，操作到一半，又停下来。
想着万一装修上又有什么事要问，拉黑了再加号码麻烦，先留一段时间。
她关了手机，穿好衣服，又打电话问继方在哪。
继方说在健身房。
她就出门了。
到了健身房，音乐没有上次的响，换成舒缓的瑜伽音乐。
门口的跳操教室里，一群女学员跟着教练躺在垫子上做瑜伽。
那教练就是昆马。
虽然曹石星调查过，证明昆马跟继方没什么私人关系，不过先入为主，再加上昆马比自己年轻，漂亮，身材还好，更可气的是因为职业的关系，脸上总是那种青春洋溢的活力笑容，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拍海报，乐雨看她很不爽。
在门口扫了一眼，没在教室里看到继方，乐雨就继续往里走。
只是这回聚在门口看女学员做瑜伽的闲人更多了，一个个荷尔蒙过盛的样子，乐雨挤过去，力量区、有氧区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继方。
她正想回去问前台，昆马上完课走出教室，到有氧区来，经过乐雨身边。
昆马身旁还有几个女学员。乐雨一脸嫌弃地往边上躲。
有氧区有面大镜子，这里是女学员们健身后拍照的地方。
一个个熟练地摆出骨盆前倾的姿势，拿出手机挡住自己的脸拍。
乐雨更鄙视了。
就是这些女人，长得好看不说，还要把身体塑造得这么好看，才让她们这群想找个长期饭票的普通女神活得这么辛苦。
找个有钱人当老公，跟竞选模特大赛冠军似的，琴棋书画都要会不说，还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内卷啊内卷。
乐雨正感慨的时候，女学员们问昆马：“教练，你真的辞职不做了吗？我还想上你的课怎么办？”
“是啊。前段时间太拼了，想休息一下，充充电。”昆马说。
乐雨听不下去，正要走开，突然眼前一黑，健身房的灯全灭了，惊呼声此起彼伏，只有窗外的灯光零散掉进来，投了几个模糊的影到墙上。
过了几秒，乐雨才适应黑暗，拿出手机照明。
突然音乐声响起，紧接着一束束灯光亮起，刚好照出一条直线的亮光。
亮光的尽头，走出一个穿着西装，捧着花束的男人。
正是继方。
乐雨这才听出音乐原来就是《我会好好的》。
亮光延展到她脚下，女学员们在黑暗中尖叫，男人们起哄。
乐雨则随着歌词回到过去。
那是她第一次跟继方说话。
“伍继方。伍佰的伍。哦，你们年轻人肯定不知道伍佰是谁——”
“我知道。《如果这都不算爱》、《世界第一等》，还有王心凌《我会好好的》，也是他作词作曲。我会好好的，花还香香的，时间一直去，回忆真美丽……”
他还记得，还记得我轻声哼过的歌，还记得我俩只领过证，他还没正式求婚过。
乐雨看着越来越近的继方，心里有点激动。
原来继方最近动不动就流泪说对不起，是因为这个啊。
太棒了。
求婚以后，向他要钱，是不是更容易了呢？
嗯，只要他痛快给钱，那也不用盼着他死了。
乐雨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继方走到光道尽头，单腿跪下来，递出花束。
女学员们的尖叫声达到顶峰。
乐雨也捂住嘴，提前准备好惊喜的样子。
然后昆马接过继方的花，哭着对继方说：“我愿意！”
乐雨瞪大眼：卧——！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过来
乐雨看到继方和昆马抱在一起，确定继方没有送错花，昆马也没有收错花，这才把那个槽字说出口。
大家鼓掌，吹口哨，合影留念，发自内心地为这对新人祝福。
这对新人也回应大家的祝福，冲围观的人挥手，继方看到眼熟的朋友还会握下手，“谢谢、谢谢。”
继方握到乐雨的手，笑着说：“你也来了，谢谢、谢谢，过几天来吃喜酒啊。”
然后再去握下一个人的手。
继方握到一半，突然僵住，回头看乐雨，眼泪又掉下来：“你怎么来了？”
乐雨看流泪的继方，终于确定了之前的疑惑，他反应是真的慢半拍。
昆马走过来，牵起继方的手，靠在他身边，看看乐雨，又看看继方，问他：“她是谁？”
10分钟后，乐雨、继方、昆马在健身房楼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谈判。
这个房间南北通透，布局跟楼上的健身房一样，不过还没装修，毛坯房，就墙壁刷成粉红色。
继方下来的路上，一直想说点什么，可看看乐雨，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昆马微笑着挽着继方的手，还捧着那束花，静静地看着乐雨，没有多余的挑衅表情，又没有假装委屈的柔弱，只是站在继方身侧，退后小半步，一切交给继方作主的姿态。
乐雨走楼梯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
她的心现在跳起来还有点疼，好像刚才情绪太过激动，血压极速飙升，不小心冲掉血管里一小块血拴，阻塞在动脉血管里一样。
乐雨看昆马，知道自己碰上高手了。
碰上原配的小三，不嚣张，不道歉，紧紧抓住继方这个核心，悠闲自得，举重若轻。
乐雨不再看她，问继方：“你俩什么关系？”
继方结结巴巴：“呃，那个我，那个她——”
乐雨引导继方给出正确答案：“是不是她勾引你的？”
继方眼睛一亮，发自内心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答案，正要回答，昆马把他拉到后面，往前一步跟乐雨对上面，“师生关系。”
来了。
乐雨心里咯噔一声，面对面，好好打量这个对手。
不愧是zebra，果然很大。
乐雨自问是男人的话，也会挑昆马。
唉，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大家谈恋爱就不能奔着真爱去吗？就不能给我这种物质的女人一点生存空间吗？
感慨过后，乐雨还是要为自己的幸福战斗。
她打起精神问：“什么师生关系？”
昆马：“我是教练，他是学生的关系。”
乐雨：“然后呢？师生关系发展到求婚了？你知不知道他跟我领了证了？”
昆马：“知道。那又怎样？他答应我马上跟你离婚的。”
继方从昆马背后探出半个头，小声说：“我没——”
乐雨和昆马同时瞪他，继方缩回去。
乐雨还在想要不要把昆马拉到一边，答应给她五百万，让她开一家健身馆算了。
昆马似是看破了乐雨的心思，说：“后来师生关系就发展成了恋人关系。”
乐雨被这荒谬的话激得笑出声：“恋人关系？”
昆马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对，沉溺于我的bra不可自拔的情夫和以身相许的痴情女的关系。”
乐雨被昆马的气势压倒。
她不想再跟昆马纠缠下去，直攻重点，她问继方：“你呢？你怎么想？跟我离婚？然后娶她？”
继方又从昆马身后探出头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乐雨精神一振，继方懦弱，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可能是她扳回局势的关键。
只要继方不答应，那一切还有的救。
乐雨这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晚的绿帽攻击一点用都没有。
原来继方早给自己戴了绿帽。
昆马退后一步，和继方并肩站立，说：“老公，你跟她说吧。”
那语气淡淡的，好像要跟乐雨说今天楼下超市卫生纸买一送一似的。
乐雨提前觉察到不对劲。
昆马眼神中藏不住的得意，和继方那渐渐坚定的目光。
乐雨的心跳得厉害，继方指着墙壁，扫了一圈，说：“这里是我买给她的房子，她喜欢粉红色，我就叫工人把墙壁漆成粉红色。”
乐雨撇撇嘴，一套房子而已，虽然大了点，凭这点东西就想打击我？
太小看人了。
乐雨找到继方这个长期稳定饭票前，也不是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努力过，小三的套路她自己就很熟。
现在攻守易势，继方明显站在昆马一边，她也不觉得有多难，大不了把自己当成小三，把男人抢回来就好，谁怕谁？
不过她现在知道继方为什么戴那个粉红吸汗头带了，不管是跳操，还是跑步。
可恶！都说女人的直觉强，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细节都漏掉了。
乐雨正在反省自己。
继方又说：“这里离她上班的地方近，而且以后宝宝出生了，也方便她照顾。”
乐雨不以为然，买房子就买房子，还找那么多借口。
果然别管是风流的男人，还是老实的男人，最后都会找小三。男人靠不住，还是拿到手的钱靠谱。
等等。
乐雨把所有念头停住，努力回溯刚才继方说的话。
她看继方，又看昆马，“你——你们——”
昆马拉着继方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一脸幸福：“我怀孕了。”
……
乐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无数画面在眼前晃荡。
继方诚恳地对她说：“我要对我的孩子负责。而且，你太会花钱了。认识没多久，就花了我快两千万，我知道，是投资，做生意，可我的性格还是希望做些安稳的小生意，赚点小钱就够了。比如说健身房。”
昆马：“我们婚礼会邀请你的。你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啊。最好满月酒也过来。”
她说：“我不会答应离婚的。”
昆马：“没事，我们会请律师的。保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乐雨躺在地板上，天花板在旋转，所有画面最后都变成昆马的笑脸。
挑衅、得意、鄙视、嚣张……
她能想到的所有表情都出现在昆马脸上。
她差点忍不住，要扑上去，撕烂昆马的脸，锤扁她的bra，狂踢她的肚子，还好在快要爆发的边缘及时清醒过来，她看到昆马嘴角那一丝冷笑。
这女人是故意的。
乐雨躺到天花板停止旋转，拿出手机，发消息给曹石星：“过来。”
她要找曹石星商量一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要报复那两个贱人，要抢走继方的财产，就算离婚，也要继方大出血。还有很多很多事，她现在一个人想不过来，需要一个人帮忙。
然后她看到“过来”边上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下方出现一行灰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拉黑？
他敢先拉黑我！
那条舔狗他居然敢——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新套路
乐雨猛地从地上坐起，眼前一黑，心口疼，又躺回去，差点晕倒。
过了好久，她才恢复正常，侧着身子，扒着床沿慢慢起来，恍惚了半天。
她竟生出一种错觉，好像曹石星拉黑她，比继方出轨，小三怀孕给她的伤害还大。
拉黑？
她不是没被人拉黑过。
以前跟闺蜜说她男朋友的坏话，说女人选择潜力股的潜台词就是：你这么没出息的时候我就和你在一起，以后你发达了，绝不能抛弃我。要不是老娘慧眼识珠，你会有这么一天吗？
她反复向闺蜜强调，这潜台词没错，可问题是你男朋友不是潜力股啊。那么胖，那么穷。别，别说他脾气好。我要那么穷，保准脾气也好。钱少人怂，除了窝里横外，敢冲外人发火吗？
闺蜜说他也不是窝里横啊，他对我挺好的。而且他瘦下来应该会很帅。
她摇头，恨铁不成钢，说：应该、可能、也许、将来，你是为了一个穷胖子牺牲自己宝贵的未来啊。
闺蜜被她说服了，和男朋友和平分手，当然和平的是闺蜜，她男朋友分手那天很不和平，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挽留的话，哭得像个孩子。
没几天，闺蜜就心软了，想复合，又被她劝下来。
半年后，闺蜜给她发来一张帅哥的照片。
她问是谁啊，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闺蜜说是她前男友，分手后减肥，瘦下来超帅，还升职了，现在有个富二代女友，快要结婚了。
她说哦。
就那一个“哦”字，再也发不出去，被拉黑了。
那次拉黑她没生气，只是惋惜应该早一步对闺蜜男朋友下手的。
这次拉黑不一样。
她很生气。
因为拉黑她的不是闺蜜，而是自己的舔狗，断断续续舔了自己五年的终极舔狗，她有段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就算结婚、生子、直到住养老院，这条舔狗都会跟着舔下去。
就是这条舔狗居然拉黑了自己？
她呆了好久，突然笑出声。
她明白了。
这又是曹石星玩出的新套路。
先拉黑，焦灼自己的心，等着自己用其他方式联系他，然后再反舔一波，彰显他的存在感，是吧？
不得不说，这个新套路真是玩出了花样，玩出了国际水准。
前面的铺垫，到最后的爆发，都拿捏好了最佳时机，如果有什么舔狗大赛，这一定是能拿冠军的套路。
不知不觉间，自己就中了他的套，差点上当。
照常理，乐雨应该假装无所谓，耐着性子跟曹石星耗，看谁坚持不住。
可是她现在真的有急事，只能让那个舔狗先得意一下了。
乐雨发曹石星qq消息：过来。
拒收。
乐雨一愣，又发短信，打手机，全没反应。
怎么了？
难道他真的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怎么可能！
这样玩过界了吧？
他就不怕失去自己这个女神，以后再也舔不到自己？
曹石星怕不怕乐雨不知道，可乐雨自己是有点怕了。
偏偏在老公出轨，小三怀孕的关键时候，如果要打离婚官司的话，财产分割也是个问题，还有落雨阁装修尾款的事，那七十万继方肯定是不会出了，难道要自己先垫上？
她本来是想找曹石星，让他垫上这些钱，就算他没有，可以去贷款，去借钱啊。至于他怎么还钱，那是他的事，乐雨才不操心呢。
可是现在曹石星居然全面拉黑自己。
乐雨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瞥到一丝亮光，是放在桌上的项链，那天生日过后，乐雨还没动过。
她气得抓起项链扔地上，如果曹石星现在就在眼前，她恨不得用项链把他勒死。
舔！怎么不舔了！把人舔到这个地步，说不舔就不舔了，有责任心吗？还说自己是资深舔狗呢！还说自己是舔狗群群主呢！职业道德呢？基本操守呢？
她指着地上的项链大骂，好像在教训一条吃屎的狗。
狗冲她汪汪叫，说自己再也不吃屎了，改吃狗粮还有鸡架，健康又营养。
她骂了半天，清醒过来，脑壳子都疼，自己一定是气晕了。还是要想办法找到曹石星。
都什么年代了，找个认识的人还不简单？
去他公司，问他家人，找他朋友，除非他躲到外太空，哪里都能找到。
乐雨攒起力气，开始工作。
曹石星公司在哪？
嗯——
不知道。
他做什么工作的？
咨询？中介？普通白领？开饭馆的？
不知道。
没事、没事。
他父母总认识的吧？
认识！好像听曹石星说过他爸也是个舔狗。
就这样。没了。
朋友！曹石星的朋友一定认识吧！
乐雨又想了一圈，最后好不容易想到一个人，罗易。
对了，罗易！
刚好离婚的事情她也要好好咨询一下罗易，问问看，这种婚内出轨的案子，属于男方过错，能不能多分点财产过来。
乐雨打电话给罗易，问她最近有没有看到曹石星。
罗易说：“没有，最近我太忙了，接了好多案子。忙得要死，又舍不得推给别人，啊啊啊！”
咚咚咚，又传来头敲桌子的声音。
乐雨等罗易敲好，打算先问一下离婚分割财产的事，再假装随意问一下曹石星的下落。
“离婚？分割财产？有婚外情吗？”罗易一听到案子相关的事，语气马上专业起来。
“有。怎么样？这种情况能多分一点吗？”乐雨问。
“要看情况，一般人可能觉得出轨一方就应该净身出户，不应该分到任何家产，其实是个误解。就算有婚外情过错，跟夫妻共同财产分割没有必然联系。”
“是吗？”乐雨很失望。继方的房产、股票属于他的婚前财产，她和继方的共同财产少的可怜，照罗易这么说，自己离婚岂非什么都分不到？
“不过如果有《婚姻法》说的有配偶者与其他异性同居的明确证据的话，可以要求对方给予离婚的精神损害赔偿，分配财产上也会多分一些。我刚刚接手的一个离婚案就是这种情况。”罗易说。
“明确证据？”
“视频、录音、微信通话这些。”
乐雨精神一振，她手上虽然没有，不过找到曹石星，他应该能搞到吧。正好他之前也跟踪过昆马，调查过她。
这样更要赶紧找到曹石星了，以昆马的手段，说不定正在删除证据呢。
“罗易，你能帮我联系一下石星吗？我有事找他。”
“你没他号码吗？”
“不小心删了，找不到。”
“好，等一下。我先挂了。”
过了三分钟，罗易打过来，乐雨接起来，很是期待。
“联系到他了吗？”乐雨问。
“嗯，联系到了。”罗易的声音很怪，好像刚看到一头大象穿着泳装飞过天空。
“他在哪？”
“他、他说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他了，他是不会再和你见面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我懂
罗易的话穿出手机掴打到乐雨脸上。
乐雨的脸火辣辣地疼。
她咬牙咬到牙根发酸，直到罗易说话才清醒过来。
“那个，你最近在追他？”罗易问。
“我追他？”乐雨的声音一下子拔尖，嘴巴好像变成了长长的鸟喙。
罗易那面安静下来，乐雨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呼吸几下，将心情平复，换了一个话题：“我离婚的案子就拜托你了。”
“可以，没问题。”也许是刚才乐雨的尖叫吓到罗易，罗易答应得很爽快，生怕稍有不慎，又会引来一段魔音。
“你把你老公的基本情况说一下吧。”罗易说。
“他叫伍继方，伍佰的伍，哦，你不知道伍佰是谁吧，就是——”
“唱《如果这都不算爱》、《世界第一等》的那个？”
“是的。”乐雨有点惊讶。不是惊讶罗易知道伍佰，而是她的回答怎么这么像当初自己第一次跟伍继方的对话。
“对不起，你的案子我不能接。”罗易说。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接了你老公的案子。”
“谁？”乐雨的声音又尖起来。
“你老公，伍继方。”
乐雨彻底懵了。自从生日过后，曹石星发消息给她，说什么舔狗上岸，以后不要再找他开始，就没一件事顺心的。
老公出轨、小三怀孕、舔狗失联。
这回连律师都被抢了？
“他委托你什么？”乐雨有点气喘，心痛，侧着身子，躺在地上，额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像要断掉。
“委托我办理离婚。”
“还有什么？他怎么跟你说的？财产怎么分，房子、股票这些怎么说？”乐雨一口气问出。
“这些都是客户的资料，我不能说。”罗易说。
乐雨的头痛起来，脑袋里的一处血管好像爆了，冷不丁地扎了她一下，她痛得受不了，轻轻用头撞地板，咚咚咚地响。
“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给你一个建议，如果能沟通好，私下和解，签好协议那是最好。不要闹到上法庭。”罗易说。
“和解？他出轨！我跟他和解？小三都怀孕了，我跟他和解？我辛辛苦苦做投资打理生意，他整天去健身房跟小三鬼混，我跟他和解？”乐雨爆发了。
绝对不和解。
罗易接了继方的案子又怎样？
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小律师，她要花大钱请个知名律师打赢这场官司，把继方的钱都拿过来！最好气得继方心梗发作，遗嘱生效！让他七个姐姐和爸妈还有怀孕的小三捧着他那堆饱含爱意的私人日记幸福地活下去吧！
罗易沉默了一会儿，说：“呃，最好还是和解吧。他准备告你出轨。”
乐雨本来只是轻轻地用头撞地板，听到这句话，身上窜出一股劲来，一时没收住，咣一声巨响，头狠狠砸下去，把地板撞出一个小坑，脑袋里全是嗡嗡的敲钟声响。
舔狗失联，还叫她不要再骚扰他。
老公搞大女教练的肚子，反过来告她出轨？
这个世界怎么了？
一夜之间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
“他告我出轨？”乐雨问的时候一度想笑。
“对。他手里还有视频、录音、微信消息等证据，我看了，对你很不利。”
乐雨愣了下，她本以为继方只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而已，怎么？还有证据？
“和谁？他告我出轨，和谁出轨？”乐雨问。
“小陈。”
“谁？”
“就是你委托我那个案子的小陈。”
乐雨不说话了，瘫在地上。
她想明白了。
小陈去找伍继方要钱，伍继方找小陈要了她俩在一起的证据，互取所需。
而且不止如此，要是上了法庭，跳跳家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再加上小陈在边上煽风点火，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说跳跳抑郁跳楼都是因为自己，那后续的麻烦更大。
罗易还在说话，只是乐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好运气似乎全用光了，所有坏事扎堆发生。
所有跟她相关的人也都扎堆出现。
小陈、继方、罗易、昆马……这些本是不相干的人却彼此认识，好像有什么“反乐雨俱乐部”似的。
她倒在地板上，就枕着自己新撞出的那个小坑，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
一直有条狗在吠，好像高高在上的月亮侮辱了它。
……
接下来一个月，乐雨的霉运还在继续。
她跟继方见了几次面，商量离婚协议。
继方的口气一次比一次强硬，她的口气一次比一次软。
最后，在穿着孕妇服，满脸幸福笑容的昆马的旁观下，她和继方签下协议。
协议很简单。
继方给她五十万，就这样。
乐雨的底线一降再降，先是一半的家产，再到四分之一，最后是一套房子，继方只是冷冷地拿出她跟小陈约会的视频，当面放给她看，她就投降了。
五十万很不错了。自己再垫二十万，落雨阁的装修款就能结了。
离婚后她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落雨阁。
可能是满意乐雨爽快签了协议，继方提都没提落雨阁，也可能是落雨阁那点小钱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签好了协议，乐雨要走，昆马还笑呵呵地给了她一张金卡，说是自己跟朋友一起投资合开的一家连锁健身馆，那个朋友有经营经验，负责管理，她负责营销。
健身馆占地一千平米，各项设施齐全，叫zebra健身。
“这张金卡价值一万五千块，只有高级会员才有哦，欢迎你常来玩。你气色不太好，可要注意身体健康啊。”昆马说。
乐雨接过卡，盯着昆马的鼻子，举起手，绷足了劲，准备把卡砸到她鼻子上，最好是把她鼻子切成两半。
乐雨早就怀疑昆马的鼻子是做的了，就跟她的bra一样，那么高，不可能是天生的。
然后她眼前一黑，昆马的笑消失了，接着耳边传来惊呼，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她在医院里，医生跟她说，你的心脏右冠状动脉狭窄且钙化，造成轻微心梗，还好送医即时，再加上你还年轻，及时抢救后，问题不大。
她睁着眼睛，呆呆地听。
医生还问她最近是不是经常头疼。
她说是。
医生跟她说出院后要注意的事项。
“不能剧烈活动。情绪也要控制。然后是——”
“规律运动，健康饮食，不要熬夜，否则一年内复发的可能性很高。”乐雨说。
医生说：“你很懂嘛。这样最好。”然后就走了。
乐雨想：我当然懂，我比谁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