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我能看见本章说TXT下载我能看见本章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能看见本章说全文阅读

作者:本章仙     我能看见本章说txt下载     我能看见本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这哔哔是谁

    “你辞职?”班长忘了那把刀,问沈书影。

    “对!辞职!”沈书影大声说。有钱,有底气。

    “不要辞!”班长突然站起来。

    “关你屁事!”沈书影骂回去。

    “怎么不关我事?你走了,我罚谁去?”班长说。

    沈书影本想撂句狠话就走,班长这一说,他炸了,一脚踩桌上,拔出刀,顶住班长脖子,逼他坐下,压着他的眼说:“罚谁去?罚你个哔哔!”

    班长问:“哔哔是啥?”

    沈书影:“哔哔你妈!自从我在这上班,你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节假日值班签到字写得丑都要罚,老子忍你个哔哔很久了!把钱都给我拿出来!现在!马上转账!”

    沈书影拿刀架班长脖子上。

    之前只想着息事宁人,多腾出点时间写书,所以不想和班长闹翻,再加上罚归罚,大多数情况下班长也就过个嘴瘾,记在小本子上,偶尔揪到大错误,才实罚一次。

    就算这样,几年积累下来,沈书影也被罚了好几千。

    要辞职了,他也不管那么多。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班长还不还钱无所谓,他就是要出这口气!

    他要告诉班长,老子要不是为了能安稳写书,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这贱人身上,早就怼死你了!当老子好欺负是吧!

    知道椰子吗?椰子那么凶,那么残暴的人,我都在她手下熬过来了!你算哪根葱!

    班长被沈书影的凶光吓到,拿出手机,解锁,就要点开支付宝转账,一只手按住他。

    班长抬头,沈书影拦住他,看他的手机。

    “转转多少?”班长看沈书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心虚起来,该不是把老实人逼疯了,要杀了我吧?

    沈书影看着班长的手机,手抖起来,刀锋刮着班长的脖子,班长不敢乱动。

    “这这是谁?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她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沈书影几乎叫出来的。

    他快疯了!

    朝思暮想的盟主居然就在班长的手机桌面上!

    虽然妆容不太一样,但是那眉眼,那俏皮可爱的眼神分明就是她!

    那个一口一个影姐姐的盟主妹子。

    在他低潮期鼓励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成神,夸他文笔幽默,杀猪猪都会笑的刀子味。

    他每发出新章节,都要反复刷新,就是想看她的评论。想知道她今天看了他写的字有没有笑出来。

    只要她发一个笑脸,或是一串的哈哈哈,他就开心得不得了,这劲头能烧上整整一天,直到他发出新章节,再开始等她评论为止,如此反复。

    书不火,他一天两章,细细地熬,慢慢地写。

    书不火,她也慢慢地看,攒个三四天,六八章一起看了,在最末章发个评论。

    两人就这样交流着。

    他写着书里人物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荒诞不经的小故事,搏别人笑,求别人票,唯独对她是什么都不求,只求她那只言片语的评论。

    他恋爱了。

    一厢情愿、傻不拉叽地单向恋爱,还是通过文字这种暧昧、模糊、朦胧的中介物。

    这些说不清、写不明的东西终于被盟主妹子发来的自拍照敲碎。

    朦胧的爱意被清晰的照片重新定义,沈书影痴痴地看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个多小时,确认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粉丝。

    自那时起,他就有个疯狂的念头,要女装,要在年会上和盟主远远地见上一面。

    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男的。

    他一开始没问盟主妹子有没有男朋友,结过婚没有。

    一方面是给自己一点希望,一方面他也坚信盟主妹子没有老公,没有男朋友,甚至连谈恋爱的经验都没有。

    因为她的眼睛,那么澄清,那么纯洁简单,像是一直在没人的原始森林里长大,靠喝溪水吃青草长大的小鹿。

    最后沈书影按捺不住自己的幻想,旁敲侧击地套盟主妹子的话,他特意为了盟主妹子建的书友群,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不用担心被其他人看到。

    他是写手,最擅长用文字编织故事,同样,反过来从他人的文字解析意图和心象也是他擅长的。

    沈书影:你有多久没谈过恋爱了?

    妹子:你想知道我年纪就直说。

    沈书影开心。

    沈书影:有牵过男人的手吗?

    妹子:从来没有。

    沈书影大喜。

    沈书影:交过男朋友吗?

    妹子:没有。想都没想过。

    沈书影狂喜。

    沈书影:我也从来都没谈过恋爱,你相信吗?

    妹子:信啊,怎么不信。长的丑,没人要。理解理解。

    沈书影不开心。

    不是因为妹子说他丑,而是妹子说他丑,还表示理解。

    他差点都想发照片过去,证明自己不丑,还有点小清秀。

    还好及时控制住自己,提醒现在自己是伪装成影姐姐和妹子聊天。

    确认盟主妹子没交过男朋友,甚至连交男朋友的想法都没有后,沈书影展开了猛烈地攻势,至少是他自以为的“攻势”。

    聊天,一有机会就找妹子聊天。

    聊得太多,以致于妹子叫他滚回去码字,一天两章挤牙膏一样,谁受得了?

    聊得太多,他发现和妹子的作息时间惊人的一致。

    妹子总喜欢早上5、6点的时候投推荐票,她起得很早,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学生吗?一早起来躺在床上看我的小说吗?

    聊得太多,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他的梗、他的笑点、他对文字的虔诚和精雕细琢,妹子都看得到。

    他越发觉得在心灵上,他和她是同一个人。

    就像同一片猪场中养出的两头猪,区别只在于公母而已。

    因为要帮最小公倍数,听从了章老师的建议,他选择了留下,而放弃了和盟主妹子见面的机会。

    他本以为再难和盟主妹子见面了,谁想到黄宇、吕佳她们一口气打赏了十个黄金总盟,一下子把他的底气吹爆。

    拿刀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书火了,辞职,再不用受班长鸟气,再去找妹子,向她当面告白,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自己是男的,他天赋异禀,精通女性心理,自带妇女之友沟通技能,就是出去练个女团舞,都能接连解决好几个女生心理问题。

    熬过椰子的地狱训练,又说通椰子和田青复合,沈书影对自己和妹子的未来也有更大的憧憬。

    至少妹子绝没有椰子的暴力倾向,一点都没有。

    可现在,所有一切幻想被戳破了,不,不是戳破,是压碎,从桌面上掉下来,拼不回原样。

    “说!她到底是谁!”沈书影的刀刮破班长的脖子,渗出一道血丝,沈书影也掉下泪来。

    不用班长说,他就已经知道了结局,妹子又不是明星,只是个长得漂亮的素人,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手机桌面里,除了老婆、女朋友,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这是这是我妹妹”班长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脖子粗了被刀砍。

    沈书影呆了有那么零点几秒,椰子的魔鬼训练,田青类似膝跳反射般的下跪反应,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他扔了刀,刀铿锵跳地上,刀刃疯狂地叫嗡嗡嗡,然后静下来。

    沈书影跪下来,顺势抱住班长的大腿,大叫:“大舅哥!”

    没了刀,班长的气顺了,后半截话说出来:“这是我妹妹的衣服,我借过来穿的。”

    沈书影又呆了零点几秒,抄刀跳起,重新架在班长脖子上,眼红出蛛网般的血丝,“你哔哔哔的,再哔哔说一遍!这是谁?这哔哔是谁!!!”

    班长吓坏了,细着嗓子叫:“是我!是我!我穿我妹的衣服自拍!”

第五百一十九章 影姐姐

    沈书影血管里的血像是换成了粘稠的辣椒酱,还是红的,但每蠕动一分,就痛上一分。

    他身体里传来金属般的异响。

    以前跟盟主妹子的对话倒卷回来,震得他耳朵生疼。

    有牵过男人的手吗?

    从来没有。

    交过男朋友吗?

    没有。想都没想过。

    我也从来都没谈过恋爱,你相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长的丑,没人要。理解理解。

    难怪!

    难怪她没牵过男人的手。

    难怪她没交过男朋友,想都没想过。

    难怪她理解长的丑,没人要。

    难怪找她聊天时间都对得上。

    难怪!!!

    “啊!!!你个偷穿妹妹衣服的死变态!”

    沈书影爆发了,他揪住班长衣领,一拳打班长脸上,班长跌倒,椅子翻了,沈书影跳过去,骑班长身上再打,一拳接着一拳,夹着灵魂深处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班长脸上出了血,沈书影却先哽咽了,眼泪止不住地掉。

    他的初恋、他还没绽放在春风里,就先独自凋零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

    你还我初恋!还我林间小鹿般的眼神!

    班长的眼里也起了一层雾气,痛苦地要哭出来,但终究没有哭。

    他抬起下巴,绷出棱角来,瞪着沈书影,说:“殴打同事,罚款五百。五百、五百、五百……”

    看!就是这眼神,小鹿般清澈透明的眼神!

    沈书影打得更重了,拳头不够,就脚,骑在班长身上不好用脚,就撕他衣服,嗤拉拉。

    外套一道口子,露出内衣来,撕了撕了。

    内衣撕了,里面还有件蕾丝的,嗤拉拉也撕了。

    “这也是你妹妹的吗?你个变态!”沈书影抓着一条蕾丝,伸到班长鼻子底下,让他嗅,让他看,好好看自己变态的行径,好似用鞭子抽打班长的灵魂。

    班长还在说:“撕毁同事衣服,外套一百,内衣原价370,蕾丝”

    班长呀的大叫一声,坐起来推开沈书影,按住胸,像是被蹂躏了千百遍才醒觉自己要尖叫的女人。

    “你知道这有多贵嘛!”班长尖叫,那声调活像个高中女生。

    啪哒。

    一个粉红色的饺子样东西从班长的腋下掉出来,粘地上,像果冻颤了几下。

    班长脸红了。

    衣服被撕也就算了,这可是贴身的东西。

    他伸手去拿,被沈书影先一步拎起。

    班长捂着胸大叫:“还给我!”

    沈书影看了会儿,问:“胸贴?”

    班长更羞涩了,正要扑上去抢回来,沈书影又问:“出汗会掉吗?”

    班长呆了下,下意识回答:“不会。我试过了,车间没开空调的时候,我贴上绕了三圈都没掉。”

    沈书影拿着胸贴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又问:“能用多久?”

    班长:“一次性的。”

    沈书影:“过敏吗?”

    班长:“还好,第一次戴有点不舒服,戴习惯了也还行。你呢?”

    沈书影:“我也是,只是我动作有点大,总怕晃出来。你这是a号吧?听说胸小的会空杯,你会吗?”

    班长:“我胸不小,经常锻炼,又上托又聚拢,你看,这里还有透明的扣子。”

    班长一把扯开衣服,露出一片胸大肌,拍了拍,上面还有一只饺子带着,透明扣子一边反光一边摇曳,沈书影凑近了看,还摸了摸,找准了点按下去。

    唉呀。

    班长轻叫一声。

    沈书影问:“薄的会凸出来吗?”

    班长说:“还好。”

    沈书影:“撕下来痛吗?”

    班长:“先把胸毛剃了就好。”

    沈书影很满意:“哈哈哈,我那个有点粘,戴着还好,撕下来就痛。原来要先剃毛啊。”

    班长拍沈书影肩:“是啊,我也是傻傻地撕了好几次,才”

    班长的手停在空中,像是沈书影的肩上突出一块尖刺。

    沈书影眼角笑出的小鱼也受了惊吓,一甩尾巴游走了,只余下一圈圈的波纹留在脸上,笑容淡下来。

    “啊啊啊!你个死变态!”沈书影按倒班长,又往他身上锤,只是这次叫得有气无力,锤得心不在焉,还刻意避开胸大肌,不轻不重地啄几下。

    班长呆呆地受了几拳,突然抓住沈书影的手,躺在地上,盯进沈书影的瞳孔,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沈书影啊啊地叫,不回答,拳头却再也挥不出去。

    班长重新坐起来,沈书影的身子却软下去,不敢跟班长对视。

    班长打了个激零,身子抖得像刚尿完那阵哆嗦。

    沈书影是看到他手机上的自拍照才炸的。

    那自拍照他从没给别人看过,只发给过一个人。

    班长那小鹿般的眼神又回来了,眸子如夜色深沉,等着月钩来浸,浸出一圈圈涟漪,卷起一片片的期盼和悔恨。

    就像刚叉开腿,啜了溪水的小鹿,清凉入喉,带着些许草腥花香,更勾回味,再一抬头,看到一只大牛迎溪撒尿,洋洋洒洒,惊走半溪鱼虾。

    “你、你是影姐姐?”

    沈书影偏头。

    “影姐姐?”

    沈书影闭眼。

    “啊啊啊!你个死变态!”

    班长全身筋骨齐鸣,啪啪啪,几条大筋炸开,凸起一背的筋,乱拳连发,捶得沈书影一身闷响,横风重雨拍在窗玻璃上似的,炸个不停。

    “啊啊!你个扮女作者欺骗粉丝感情的死变态!知道我在年会上等你多久嘛!知道别人找我说话我有多紧张吗?知道我去女厕所时有多兴奋和期待吗?”

    班长眼中不再是薄薄雾气,被团莫名的东西搅混凝湿了,沉下来,倒出来,一条条的泪光浓得不敢用手去接,生怕会滴穿手心。

    沈书影任班长打。

    班长边打边叫:“你知道我为你付出多少吗?喜欢看你的书,一个书单一个书单地去打广告,在火书里留言,发段子,求大家去看你的书,我为你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自从知道要在年会上和你见面,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看女频文的男变态,就特意去女装子吧看女装大佬们如何扮女人,看了一夜,我拿妹妹衣服试了,就再也脱不下来。”

    “就因为这件事,我妹妹哭了。这么多年,我从没弄哭过我妹,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哭起来是真丑!我真不想看她哭。”

    沈书影本想问一下班长妹妹的照片,听班长这么说了,马上一拳撂翻班长,又骑回去。

    反正不可能是大舅哥了,干吗挨打?

    班长无所谓,骑着躺着都不影响他说话。

    “我还跟我女朋友分手。都是你!都是你!”

    “靠!这关我什么事!”沈书影怒了。

    “怎么不关你事!那天晚上女朋友穿着新买的蕾丝进来,超性感的。她问我想要吗?我的鼻子都粗了,睫毛都硬得扎眼睛,连忙点头说想要想要。她躺下来,用脚趾在我肚子上画圈圈,我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去把她的蕾丝扒光,穿自己身上。然后我俩就分手了。你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还没问到那件蕾丝是哪里买的,女朋友就把我拉黑了!刚才你又把它撕了,我只有这一件啊!”

第五百二十章 像你这么——

    “死变态!”沈书影骂班长。

    “死变态!”班长骂沈书影。

    两人不再互骑,各自退开,隔着一张桌子骂。

    一个骂娘娘腔,另一个就回你才娘娘腔。

    一个骂死娘炮,哭就哭,干吗抬头瞪眼睛,另一个就回你懂什么?我睫毛膏不防水。

    一个骂死人妖,你把罚我的钱还我,另一个就回还你?本来就打赏给你的,你还要我还?为了你,我买了多少女装你知道吗?这有多烧钱!

    沈书影差点又冲过去,骑班长身上乱打一通。

    “打赏?知不知道打赏五五分!”

    “那还有五百呢!”班长很气,给你打赏还被你埋汰,里外不是人!

    “你用的是苹果?”沈书影指着班长的手机问。

    “对啊!怎么了!”

    “苹果还要抽渠道费啊!到手撑死三四百!”沈书影痛到心梗,这钱明明是自己的,转一圈回来就少了六七百,你说痛不痛?

    “我就喜欢用苹果,怎么了!都是你。要不是你上次上班时玩手机,被我没收了,看到你手机里的网文,点进去,看了一个下午,我怎么会穿上女装!”

    “哔哔哔!你自己喜欢穿,别赖我身上!”

    “我不管,就是因为你!女装烧钱,我就罚你!都是因为你!而且说好的一天五更,我给你白银大盟呢?这几天你有一天五更吗?还两更两更地吊着,你要脸不?”

    “呸!那你白银大盟呢?”

    “我这不罚你攒钱嘛。”

    沈书影无话可说,哔了个哔的,是不是女装后,斗嘴也厉害了,明明觉得自己占理,怎么就说不过他?

    “哔哔哔!死人妖!”沈书影不想和班长吵下去,再吵也没意义。

    萌萌哒的盟主妹子没了。

    班长的妹妹又不漂亮,和班长一样丑。

    书被黄宇他们打赏了十个黄金总盟,彻底火了。

    他再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给我站住!”班长在后面叫。

    “干什么?我辞职了。别说什么罚钱的蠢话。”沈书影站住。

    “谁要罚你钱?我问你。年会你为什么不来?”班长走过来。

    沈书影说:“有事。”

    班长:“什么事比年会还重要!”

    沈书影:“总之不关你事。”

    班长:“关我事!怎么不关我事?你要不说,我就到群里说你是男的,欺骗大家感情,把你名声搞臭!”

    沈书影打个哈哈,回头看班长,“群里就你我两个人,你说给谁听?”

    班长打个哈哈,“你有多久没进群了?现在群里有一千个书友,你说我说给谁听?”

    沈书影脸沉下来,没想到这死变态还会玩这招,后悔当初给他管理员权限了。

    班长这招未必会把他搞臭,但难得书火的时候,正在上升期,他不想横生枝节。

    “我去帮几个朋友忙,在另一个地方,赶不上飞机。”沈书影说。

    “什么朋友?帮什么忙?”班长不满意,追问。

    沈书影想了想,反正刚才讨论胸贴都交待得差不多了,说出来也没关系。

    “我帮最小公倍数跳舞。”

    “谁?”

    “最小公倍数。”

    “哪个最小公倍数?”

    “就椰子、吕佳那个最小公倍数。”

    班长的表情比知道沈书影就是影姐姐还震惊。

    他更生气了。

    精心打扮,还特意学了伪声装女生说话,在年会现场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影姐姐,发她消息也不回。

    那种期待落空,努力没有回报的失落感,你知道有多难受吗?

    看到一本好书,合自己胃口的书,有猪,有女人,有感情,你知道有多难得吗?就像碰上一个合适的人。

    他从没想过枯燥无趣的职场生活居然可以写出这样有趣的书。

    作者姐姐一定是个有趣的人。

    那时他真是这么想的。

    别人看书是代入女主,他是代入猪王。

    别人想看邪魅狂狷的男主,挑起女主的下巴,勾唇、喷气、宠溺,还一定要用玩世不恭、饶有兴致的眼神看她,女主还一定要感受到男主掌中的温热,眸中的寒光。

    他想看猪王被家暴后,听了女主教训,怎么打回去,把老婆治得服服贴贴。

    别人想看凤眸微眯、朱唇轻启,捏着小拳头,瞪着大眼睛,眼睛里有星屎,嘴角有笑意的女主,用纯真笑容、万种风情,沦陷男主,枕边囚爱。

    他想看猪王配种,看书里的反派怎么开种猪场,在墙上刷标语:我这有公猪,长白猪、约克猪、红毛公猪……,怎么干倒男主的养猪集团。

    想看猪总管运送种猪时,选用何种镇静剂让一头100公斤的种猪安静下来,需要多少剂量,隔多久注射一次才能让它保持安静又不会导致不举等不良后果。

    想看他们怎么把20头猪搬上卡车,10头一栏养大的公猪母猪,一头公,九头母。打完镇静剂后,如何检查它们的小眼睛,听它们的呼吸道,再攒住它们的蹄子捆好,拉上帆布,送进猪笼,关上滑门。

    影姐姐,真牛!

    把养猪写得这么细致生动,诙谐幽默。

    班长只杀猪,他对猪怎么长大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自从看了《宠妻入肾》,他就天天盼着更新,掐着点等。

    年会上没看到影姐姐,他失望归失望,可从没生过影姐姐的气。

    影姐姐一定很忙吧。所以才没来。

    影姐姐可能在赶稿,所以才没来。

    影姐姐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她才没来。

    结果,你跟我说,是为了帮最小公倍数跳舞才没来年会?

    “你骗我就不能想个好一点的理由嘛!我是男人,你就连敷衍的功夫都懒得做嘛!”班长伤透了心。

    曾经在qq上无话不谈的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反而成了仇家。

    戴上面具,虚伪的谈话却足够真心。

    摘下面具,真心咒骂,三句不离“死变态”。

    沈书影:“真没骗你。”

    班长:“你拿出证据啊!”

    沈书影:“你搜最小公倍数彩排,就能搜到我跳舞的视频。”

    班长拿出手机搜。

    神秘女子顶替椰子彩排,妖娆身段迷倒全场。

    班长点进去看,音乐声响起,沈书影扭了扭腰,本能地想跳。

    班长看完,低着头不说话。

    沈书影以为他还不信,毕竟上台蒙了面纱,看不清脸。

    他原地跳起来,扭腰,撅臀,开胯,一曲跳完,班长的两只眼睛像长在他身上,粘住不动。

    沈书影有点心慌。

    班长该不会还不相信吧?

    难道要自己当场换上女装,再跳一首他才肯信?

    沈书影正要开口问,班长走过来,脚底像涂了胶水,抬腿都费劲,一步步慢慢移。

    沈书影也往后退,直退到桌子边,退无可退。

    他手放背后在桌上乱摸,想摸刀,眼角瞅到刀扔在地上。

    “你你别乱来啊。”沈书影紧张起来。

    班长突然跪下,抱住沈书影的腿叫:“影姐姐,教我!”

    “教你什么?”沈书影护住裆。

    “教我跳女团舞,跳得像你这么骚!”

第五百二十一章 布洛卡区

    id“影青莲”,本章仙“马甲”,激发“妹妹衣服好漂亮什么牌子的”兴趣爱好:跳舞,女装不如跳舞,获得奖励1000积分。

    自从送沈书影去黄宇那里练舞,沈书影给章本硕的惊喜就一直没有停过。

    然而这回的惊喜更大。

    因为这句话是系统说出来的。

    系统升级成纸脑模样后,章本硕就再没听过系统说话。

    “你还好吧?积分攒够了吗?”章本硕问。

    “系统融合完全还需七万积分。”系统说。

    “真好了?”

    “布洛卡区激活。可使用语言功能。”

    布洛卡区?

    章本硕调出纸脑画面,越来越肉的纸脑除了脑内那一点火苗,看上去就和一个真脑没什么区别。

    但是左半球却有一块地方变亮了,像是藏了光,不断往外透。

    章本硕看了一会儿,认出来,真是布洛卡区,在大脑皮层额下回后部的44/45区,主管语言功能。

    系统升级不只是造出个纸脑模样,它是真的仿照人类大脑重新塑造自己。

    “章老师?章老师?”面前那个记者拿着录音笔叫了两声。

    章本硕回过神来,才记起自己还在采访中。

    “哦,对不起,刚才说到哪了?”

    “没事,说到您是怎么想到要做咨询师的。”

    章本硕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除去那些混水摸鱼的,做我们这行的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自己有过心理创伤,治愈后,萌发了帮助他人的念头,转行做起心理咨询师,比如说我的同事高树”

    “就是拍《善良的救赎》的那位?”记者兴奋起来,说完后,才觉得声音太大。

    “对,还有一类是天然具有强内省特质的人,对于内心世界、意识起源、自我本我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渴望探索、触及心智本质的人,带点研究性质,这类人的构成就比较复杂,探索心智的途径千千万万,不一定非要做咨询才行,事实上,生物、医学、神经学、甚至人工智能等领域更适合他们。”

    记者有点听不懂,问:“章老师,你的意思是你对这些问题感兴趣,才做心理咨询师吗?”

    章本硕摇摇头:“不是,当初王老师给我的工资挺高的。”

    记者很为难,“章老师,你这样说我不好写稿子啊,总不能说你因为工资高,毅然踏入心理咨询这一行吧?”

    章本硕表示理解,说:“那就这样吧,我小学的时候,放学回家,都会走过一条路,右边是河,左边是一排排的树,树很大,枝叶横着长,夏天太阳大,光都泼不进来。”

    记者听进去了,章老师真配合我的工作。讲故事好多了,比工资高这个理由好。

    “不过那天没太阳,在下雨,雨珠在地上跳,积了薄薄一层的水,我踩着雨声走,刷刷地响。然后我看到一条狗。”

    “一条狗?”

    “对,一条土狗,好像是母的,躺在污水里,露出白白的肚皮,肚子快速起伏,哈嗤哈嗤地喘气,我看它,它看我,眼珠里亮亮的。它全身上下只有肚皮和眼睛能动,喘气声很大,像漏了风,吸得那么快,却没多少气吸进去,肚子越来越瘪。我没停下来,走了过去。”

    “我想它快死了。我从没见过狗死,也没见过人死,顶多就是碾死过一只蚂蚁,蚂蚁太小,又不像人,碾成粉都没什么感觉。但狗不一样。那时的我说不清。走过去就忘了。第二天上学时,没下雨了,路也干了,经过那条路时,我才想到那条狗,想知道它到底死了没。结果那条狗不在了,就好像从来没在那里趴过一样。代替它的是个披头撒发的女人,身子很壮,趴在地上,拿一个不锈钢碗敲地,一嗓子一嗓子地嚎:大兄弟!可怜可怜我吧!她叫得像个怪物,一条街都听得到。我吓坏了,快步跑开。”

    “那天以后,我常常会想到那条快死的狗,想到跟那条狗目光相触时的感觉,那时的我只是觉得难受,不明缘由的难受。”

    记者恍然大悟,庆幸自己提前做过功课,“章老师,这就是你切入心理咨询的契机吧?就像你写的那篇论文《逗猫棒在橘猫习惯化行为中的应用》,你是对动物心理咨询这一行感兴趣吧?”

    章本硕说:“不是,我只是对我自己感兴趣。”

    记者:“自己?”

    章本硕:“我看到一条快死的狗,为什么我会难受?”

    记者张大嘴:我哪知道?是要我夸你极富同情心吗?可同情一条狗

    不好写啊!

    总不能写知名心理咨询机构负责人章本硕老师因同情一条死狗,毅然踏上心理咨询之路。

    啊!

    别管是什么理由,只要能连上“毅然踏上心理咨询之路”就好,我就想写篇稿子交差啊。

    还好章本硕自己回答了,不用记者说。

    “长大后,我做了心理咨询,学了很多,我知道了共情和同情,从维兰努亚那里学习了从神经学的角度看自我,研究最新的脑造影技术,我曾一度对脑科学着迷,你知道吗?比起用自由意志、灵魂、自我这些模糊暧昧的词汇去探索心智意志本质,我更喜欢脑科学那种解释手段。从神经突触、神经传导物质的浓度以及脑波就能告诉我们自己究竟是谁,每一个大脑都能造出独一无二的物理图景与地貌,不同形态的电、化学活动,构造了我们的情绪、记忆、意志、乃至近乎虚无和复杂到无法定义的灵魂……”

    记者微皱眉头,不住地点头。

    妈的,是说中文吗?是普通话吗?为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还不如说为了一条死狗,毅然踏上心理咨询之路呢!

    这叫我怎么写啊!

    什么共情、同情?偷情还差不多。

    什么维兰努亚?百度百科能搜到吗?

    不是说心理咨询吗?怎么又扯到脑科学去了?

    灵魂是什么鬼?

    记者很想说听不懂,可看边上章老师的助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就有点脸红。

    不行,装也要装下去,反正录音了,回去再慢慢研究。

    章本硕没注意到记者的窘迫,继续说:“过去100年心理学的发展可以说是从内省心智到外显生理的表征,从俄狄浦斯到神经元。意识本质的问题极为复杂,但也足够有趣。神经生物学上的一些新发现,让我可以从一个崭新的角度去观察自己。”

    “比如说,那条死狗,只是看到它,就足以引起我内心的触动。从神经学的角度解释,这是镜像神经元的机制发挥作用,让人可以感知他人的内心,就像打哈欠可以传染一样,情绪在镜像神经元的作用下也能传染。这也是共情的生物学基础。”

    “嗯。镜像神经元……”记者拿笔记下。

    什么鬼?

    只是一次采访而已,我还要再回学校上生物课?

    “对不起,章老师,因为篇幅有限,专业方面的东西很难写太多,您能用最简单的一句话,介绍一下你做心理咨询这一行最大的目标,或是说梦想是什么吗?比如说再也看不到一条死狗,愿天下猫咪都有一根冠状末端的逗猫棒?”记者急中生智,打断章本硕。

    章本硕想了一会儿,说:“我想知道镜像神经元的工作机制。”

    记者听不懂,六六还在点头,还扶了下额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记者说:“章老师,还能再通俗易懂一点吗?你知道的,大部分读者都不是专业人士,很难理解。”

    章本硕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一条狗产生共情。”

    记者差点流泪,你丫的早点说人话,我也不至于这么累。

    题目想好了。

    章本硕为探寻与狗共情之谜,毅然踏上心理咨询之路。

    采访结束,章本硕送记者离开,关上门,章本硕坐下后,六六走到他对面,看着他。

    章本硕问她什么事。

    六六说:“你刚才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再解释解释?”

第五百二十二章 表情

    “没时间了。今天还要去见一个来访者。”章本硕站起来。

    六六翻了下日程表,大过年的,连课都不用上了,只安排了一个记者专访,哪来的来访者?

    “走吧。”章本硕说。

    六六跟着章本硕出去。

    “去哪?”六六问。

    “去监狱。”

    “来访者在监狱?”

    “对。陈教授的一个项目,要咨询杀人犯,她跟王老师去度假了,就拜托我来做了。”

    章本硕说话的时候很是无奈。

    接到陈秀梅委托时,他一口答应下来。

    他还能听到手机另一头的海浪、海鸥声,还有王老师的笑声。

    王老师是爽了,当个甩手掌柜,把阳光心理抛给我,还有陈教授的犯罪心理项目。

    章本硕看六六不说话,问她:“不敢去吗?”

    六六抬头:“开什么玩笑!这么刺激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好吧,当我刚才没问。

    章本硕和六六到了监狱,表明身份后,填了表格,由一名狱警带进一个房间。

    六六好奇地东张西望,期待看到穷凶极恶的罪犯,或是一排穿着囚服的人站在栏杆里,看着她走过。

    结果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扇扇门,最后到一个房间里,也没有狱警全副武装站在边上,全程盯着。

    什么嘛。一点都不刺激。

    六六很失望。

    采访的杀人犯也让她很失望。

    一个普普通通的年青人,戴着手铐坐在桌子后,看章本硕、六六过来,还笑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皮,看着桌子。

    “你们谁是咨询师?”他问。

    章本硕指指自己。

    年青人点点头,不再问,又看了眼六六,就看着自己的手,问章本硕要做什么。

    章本硕打开资料,说问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行。

    “如实回答?哈。”年青人似是听到好笑的事,笑了一下,脸马上冷下来,“要是说假话呢?”

    “也没关系。真假评定不是这次咨询的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感化我,还是教育我?”

    章本硕从资料中抬头,“都不是。白奇,你被诊断为aspd患者,也就是反社会人格障碍。这次的咨询项目不是我主导,我只是帮助陈教授做些信息收集的工作,既定方案和具体执行步骤都已经定下来。我能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少,而且我也没准备自由发挥。aspd患者很难被教化和改造,就算有咨询扶助的可能,大多数也是针对患者的家人,还有他的受害者。”

    白奇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吧。什么问题?”

    “你最早的一次暴力冲动是什么时候?”章本硕问。

    “最早?”白奇抬头看天花板,说:“可能是跟女朋友分手吧。”

    “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我养的狗,把狗皮剥下来,做了副手套送给她。”

    章本硕点点头,记下来,六六看章本硕。

    章本硕继续问:“之后呢?你女朋友什么反应?”

    白奇耸耸肩,“还能怎么样,吓晕了呗。”

    章本硕:“你觉得怎么样?”

    白奇:“什么怎么样?手套?还是女朋友?”

    章本硕:“随便哪个。”

    白奇:“狗皮不好剥,第一次没经验,剥得不完整。”

    章本硕问下一个问题:“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白奇:“杀人算吗?”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章本硕看着他,没什么反应,这让白奇很不爽,他又去看六六。

    六六睁大眼睛看他,那反应也不像是被吓到。

    白奇说:“看书。”

    章本硕:“就这样?能说说你看过什么书吗?”

    白奇:“什么书都有,借来的,二手书店淘来的,有什么看什么,很杂。我也记不得了。”

    章本硕:“那就说一本你印象最深刻的。”

    白奇想了会儿,说:“那倒是有。名字叫什么来着?骨灰骨灰”

    六六插进来:“骨灰拌饭?”

    白奇一拍桌子,手铐敲桌子上,咣咣地响,“对!就是《骨灰拌饭》!”

    六六激动地差点要和白奇握手,有缘啊!

    手伸到一半,想到这是个杀人犯,又哆嗦了下,坐下来,用手指在桌上画圈圈。

    章本硕问:“那本书里你最喜欢哪段?”

    六六说:“就那段啊,以前跟你说过的,一个单身女住在公寓里,怕被坏人盯上,就买了个二手破球鞋放门口……”

    章本硕扭头盯六六:“不是让你说。”

    六六:“哦。”再低头在桌上画圈圈。

    白奇听六六说话,连连点头,“对!我也是那段。那个女的每天都睡得很死,但白天都很累,工作上总出错。她去看医生,医生只叫她多休息,适量运动。她回家后,觉得不对劲,就装了监控,结果发现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男人从床底下爬出来,睡在她身边,到天亮又爬回床底,然后,她就弯腰去看床底,结果床底下”

    “等等!你别说!”六六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

    白奇停下来,看章本硕,那意思很明显,是她让我别说的。

    章本硕问六六:“你干吗?”

    “那段我还没看,别给我剧透。”六六看到那里,就断掉没往下看,想攒够了,哪天空闲一口气看完。她可不要被剧透。

    六六往外走。

    章本硕问:“床底下呢?”

    “我忘了。”白奇身子往后靠,又笑起来。“你还有什么问题?”

    “最后,请你看一下这几张照片,说一下这些人的表情,开心、害怕、还是焦虑之类的。”章本硕拿出一叠照片,手一抹,在桌上排开。

    白奇很配合,一张张看过来,从左到右,用食指点着,一个个说出来。

    “开心、开心、紧张……”

    白奇像小孩读书认字一样,看得很慢,说得很慢。

    章本硕没看照片,一直在看白奇。

    看到最后几张照片时,白奇停下来,视线反复地扫来扫去。

    白奇脸上的筋抖起来,很挣扎。

    章本硕问:“认不出来吗?”

    白奇点头,又摇头,明显烦躁起来。

    章本硕又等了一会儿,确认白奇无法辨别后,收起照片,在资料上勾了一下。

    陈教授拜托的咨询事项都已经做完。

    他站起来,谢谢白奇的合作,然后走出去,到门口时,白奇突然站起来,椅子后退,椅脚蹭出吱吱的惨叫声,门外的狱警都吓了一跳往里看。

    “我知道了!我知道那是什么表情!”白奇兴奋地说。

    章本硕停下来,看白奇,问:“是什么?”

    “我拿刀捅她之前,她就是这副表情啊!”

第五百二十三章 巧合

    回去的路上,六六问章本硕,“白奇那句话什么意思?”

    章本硕说:“他认不出恐惧的表情。”

    六六吃了一惊:“怎么会?他装的,对不对?”

    章本硕说:“心理变态者对恐惧表情特别不敏感,普通人能看出他人脸上的恐惧,但心理变态者很难识别,更难做出适当反应。”

    六六:“是什么基因问题吗?”

    章本硕:“不一定,只能说心理变态者和大脑受损的患者在某些方面相似,比如说前额叶皮质受损后,引起的情感退化。他们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但是杀人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负担,不会引起任何情感上的波动。”

    六六沉思,过了好久,说:“就跟我看恐怖片看麻木了一样?我也是个没有感情的”

    六六说不出后面的字,看章本硕。

    章本硕也看她,说:“你那是单身太久。单身狗。”

    六六白了章本硕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回到第一章心理,章本硕把咨询资料传给陈秀梅,就再没事了。

    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人来咨询,学员们也都放假。

    六六终于有空,把之前从二手书店淘来的旧书搬过来,翘着脚,陷到沙发里慢慢看。

    书上《骨灰拌饭》的标题格外醒目。

    看六六认真看书的样子,真是没有感情的单身狗。

    章本硕调出系统的纸脑,开始观察发亮的布洛卡区。

    这构造让他着迷,就好像随时查看一个人的大脑三维彩图,虽然只是最表面的大脑皮层的褶皱,但已经能让他看到升级后系统的巨大潜力。

    那发亮的部分隐隐照出皮层下神经元的形状,再去细看,就放大不了,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东西跳来跳去。

    啊!

    六六突然坐起来,章本硕问她怎么了?

    六六说没事,看书吓到了。

    章本硕问:“你还会被吓到?”

    六六说:“你知道那女生弯腰去看床底,床底下有什么吗?”

    章本硕问:“有什么?”

    六六说:“有鬼。”

    章本硕好奇了,“你会怕鬼?”

    六六说:“怕啊!不过更怕那鬼的名字。”

    章本硕问:“什么名字?”

    六六说:“白奇。鬼的名字叫白奇。”

    章本硕把书拿过来看,书里这样写:

    她睡着了,迷迷糊糊,灯还开着,电脑主机还嗡嗡地响。

    她想该换个安静点的电脑了。主机进了灰尘,一积多了,就容易死机,影响工作。

    迷糊间,她听到一些响动。

    她吓了一跳。

    深夜里,你一个人在家,突然听到响动,那声音不是楼上的邻居,也不是外面的街道,就在房间里,就在身边,响一下就没了。

    这种情况下,你总会想要搞明白声音的来源。

    她整个人躺着一动不动,连脖子都没转,只有眼珠溜了一圈。

    她隐隐有种感觉。

    那声音还会再来一次。

    嘭!

    声音更近了。

    分不出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重物撞击的声音,不是铁、不是脚。

    她后背发凉。

    气氛诡异起来。

    街道外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啊!

    接着是些嬉笑声,隔壁街饭店或是ktv的员工们这时才下班,一路闹着回宿舍休息。

    她略微安心,外面的人声给了她勇气。

    她坐起来,竖起耳朵听,手里想找点什么抓住,却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只能把被子拉过来,随时准备罩头上。

    要是真有什么东西,或是坏人,她就罩上被子,弯着腿躺下去,那东西要是敢扑上来,我就隔着被子一脚踹出去。

    被子是她最后的屏障。

    嘭!

    声音更近了,就在她耳边炸响。

    她身子震了下。

    刹那间的恍惚,让她以为是自己抖起来,可最后她发现不是。

    是床板在震。

    在床下。

    那东西就在床下。

    床左右两边都没靠墙。

    她不敢下去,可响动断断续续的,没停过。

    她终于压抑不住恐惧和好奇心的双重折磨,慢慢探头往下看。

    床底下黑黑的,地板上全是灰尘,有只拖鞋,有根扎头发的橡皮筋,然后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她自己都记不得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她松口气,是自己想多了。

    看过床底后,床板反而没再动了。

    她低头低太久,血涌进脑子里,沉沉的,有些发胀。

    她还看到床底下一条长长的轨迹,一直延伸到床外,也许是以前用拖把拖过地。

    她撑起来,重新躺下,长出一口气,呼

    也有人跟着她一起吹气。

    她扭头,看到床上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挨着她的肩膀坐着,笑着伸过一双血手,说:“你好,我叫白奇。”

    ……

    六六问:“这个白奇,是那个白奇,对吧?”

    章本硕翻了下封面,上面除了书名外,只有一个作者名:糖刀。

    糖刀?

    “巧合吧?”六六又问。

    章本硕没说话,只是把书从头到尾翻了一下。

    书没什么稀奇,就是那种常见的不入流的恐怖小说。名字虽然叫《骨灰拌饭》,内容却跟拌饭没什么关系,由一个个小短篇组成。

    分别讲了一家三口先后离奇死亡的恐怖故事。

    妈妈在公司上班,干练精明,近期公司高层有调整,她抓住机会,补上一个小领导的位置,职场得意。

    年底评优时,她事先跟同事们打好招呼,要他们选自己。

    最后她以高票当选,却不是意想中的全票。

    这种评优都是靠资历一个个轮过来,大多数人都遵循这个潜规则。

    没投自己的人是谁?

    她很在意。

    她想来想去,一个个排查过来,列出三个人选。

    这三个人两女一男,都是最有可能对她不满的人。

    一个女的跟她年纪差不多,平时没什么来往,但见面也会打招呼,客客气气的那种,对方明显在和她保持距离。

    为什么?

    她嫉妒我。嫉妒我家庭幸福,事业有成。

    我老公赚得比她的老公多。一年前我和她一样都是基层员工,现在我是她领导。

    她没有理由不嫉妒我。

    妈妈想到这里,反而开心起来。

    哼!嫉妒又怎样,你就是比不过我。

    学历比我高又怎样?长得又不漂亮,人又不聪明,拿什么和我比?

    第二个男的,有背景,小年轻,常使唤他,最近听说要升了,有点使唤不动。

    上次叫他出去送个文件,他还叫唤着说前天打球脚扭了。

    以前刚进公司的时候,跟着她一口一个南姐、南姐地叫,现在装不下去了吧?

    这个也无所谓,他爱投反对票就投吧。

    第三个女的。

    能干,人缘又好,她对我没有任何不好。

    我只是看她不爽而已。

    妈妈重点在第三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然后妈妈死了。

    是中毒死掉的。

    她喝的水杯里被人下了毒。

    然而却没人发现,因为下毒的剂量很低,靠着是常年累月的伤害累加。

    书里没说是谁下的毒。

    也没做什么铺垫,就说妈妈升职后,喝着水,然后突然晕倒,送到医院,不治身亡。

    读者看到这里,估计都会骂娘,没头没尾,转折生硬,还等着看妈妈和办公室里的人撕逼,结果就这么死了?

    连凶手都没有,甚至连个鬼都没出现,是不是太坑了?

    另外两个故事也是这种风格。

    幽默风趣的爸爸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钱,换了部五十万的豪车,然后出车祸死了。

    这个结局稍微好点,是开着豪车上路,被一辆装满货的大货车追尾,压成肉饼死掉。

    第三个故事,是他们的女儿。

    这个故事总算有点恐怖小说的感觉,是说女儿在外独居,被各种灵异现象困扰,最后看到一只叫白奇的鬼。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作者糖刀说是还有下一部,正在写,还没出版。

    “是巧合吗?”六六等章本硕看完了才问。

    她觉得自己是有点神经过敏了,叫白奇很正常,而且整本书里只有这一处对上,是自己太敏感了。

    这在心理学上叫什么来着?

    孕妇效应,因为自己怀孕了,就特别关注其他怀孕的人,结果看到的都是孕妇。就像自己买了丰田的凯美瑞,开上路后,也会发现身边的丰田车多起来一样。

    嗯,我心理学也没白学嘛!

    六六开心起来。

    章本硕一句话又让她不开心了。

    “不是巧合。”

    “为什么?”六六问。

    “你知道白奇犯了什么案子吗?”章本硕问。

    “杀人案啊。”

    “对,更准确点,是灭门案。”

    六六呆了一下,回想起见到白奇时的第一感觉,只觉得是有些腼腆的大男孩,笑起来还有些阳光,说起《骨灰拌饭》时,还有碰到同好的欣慰,现在全没了,只有说不出的恶心,好像佛像背后刻了恶鬼的像。

    章本硕说:“他杀了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女儿。”

第五百二十四章 动机

    六六一直觉得自己阅片无数,神经麻木。

    可听了章本硕的话,再看那本《骨灰拌饭》,内心深处泛出一股恶寒,仿佛那叫白奇的恶鬼随时会从书中窜出来,一手拿刀,一手提着只剥皮的狗,血淋一地似的。

    她不得不祭出她许久没用的绝招,靠这招,她轻松战胜各大恐怖片。

    六六伸出双手捂住双眼,同时微微张开食指中指,留下两道细缝。

    从细缝中看世界,恐惧也会被切割细分,变得可以接受。

    “这书是他写的?”六六压着嗓子问。

    章本硕摇摇头:“难说。”

    “什么意思?”

    “你这本书什么时候买的?”章本硕问。

    六六想了会,“好几个月了吧。”

    章本硕说:“书要写出来,还要印刷出版,还是二手书流转,把这些时间算上,一年时间都不一定够。可白奇是最近刚刚被抓的。因为是临时新进的重刑犯,陈教授那里也没有准备,只好临时派我去咨询。”

    六六:“那书就不是他写的了?”

    章本硕:“不一定。也有可能他提前写了。然后照书里去做就好。”

    六六慢慢放下手,脚还缩在沙发上,“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要不要报警?”

    “人都在牢里了,你报什么警?报警说你被一本恐怖小说吓到吗?”

    六六脸红了,从沙发上下来,走过来,拿了书就走。

    哼!说我胆小?

    好气啊。迟早要吓你一跳。

    等六六走了,章本硕打开电脑,搜了一下“糖刀”。

    没什么特殊结果。

    糖刀的作品没在网上流传,看来真是白奇提前写好的犯罪预案,还印刷出来。

    有些罪犯会有回到作案现场的冲动。

    白奇写书应该也是类似的自恋情绪,不想让自己精彩的作案经历封存在卷宗中,而要让更多普通人看到。

    章本硕想了一会儿,跟陈秀梅联系,说了《骨灰拌饭》的事。

    陈秀梅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拜托章本硕再去咨询一下白奇。

    章本硕表示理解。

    心理变态人格向来是心理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分支,更何况又是这种相当有表现欲的心理变态者。

    通过解析他的作品,对比他的实际行为,然后做深度咨询,应该能挖掘出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章本硕问陈秀梅需不需要把书寄过去给她。

    陈秀梅说不用了,现在在山区度假,信号不好,为了打电话,特意开车出来到几十英里外的一个小镇上。

    章本硕这才想起陈秀梅和王垒还在度假,前几天不是还在海边吗?

    又是海边冲浪,又是山中小屋,这两人真是爽啊。

    章本硕对比一下自己的处境,突然觉得王老师当初在孤儿院内是不是都在演戏,假装生气,最后好把阳光心理交给他,然后自己出去浪?享受人生第二春?

    ……

    第二天,章本硕和监狱约好了探访时间,准备再去,六六也收拾了东西一起走。

    章本硕叫住她,说:“你不用去了。”

    六六:“你什么意思?我可不怕!”

    章本硕看六六握紧拳头,身子绷紧,像只炸毛的小猫,忙安抚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像给猫顺毛一样。

    六六眯着眼,呆了会儿,看章本硕。

    章本硕忙收回手:“呃,那个,不是,不是说你怕。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六六不再炸毛,问:“什么麻烦?”

    章本硕:“白奇的麻烦。”

    六六:“他能有什么麻烦?”

    章本硕:“陈教授这个项目开展了很多年,目标是通过访谈全国所有的连续杀人犯,搜集心理分析数据,用于绘制凶手的心理分析形象。其实还需要做脑部扫描,获得杀人犯的详细脑部数据,只是成本太大,目前只能以访谈形式开展。跟这些恶魔做访谈,给咨询师们造成很大挫伤。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咨询师也很少面对这样的极端案例。所以”

    “我明白了,我还不是咨询师,也没经验,接触多了,我自己也有心理阴影,对吧?”

    “差不多。而且暴露在这些心理变态者面前,本身就是种危险。一般人可能会觉得他们的杀人行为是冲动性的,这大体上没错,但是也不能忽视一点,就算他们在情绪上是暴怒的,但这种暴怒也很有可能是经过重重伪装,处心积虑谋划后的结果。总之,为了你的安全,我一个人去。”

    “那你呢?谁保证你的安全?”六六被章本硕说得全身发冷,早就没了去访谈的心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几部恐怖片。

    和那些留在人间的恶魔比起来,血腥、离奇、虚幻的恐怖片简直就是温暖的疗伤故事。

    章本硕笑了一下,伸手出去,伸到一半,又变了方向,拿了六六身边的书《骨灰拌饭》,说:“你还是担心白奇的安全吧。”

    章本硕拿着书走了。

    六六看他的背影,半天,“切,吹牛。”

    不过他刚才是想摸我的头吗?

    唉。

    六六怔了会儿,惆怅起来。

    要是他以后常常摸我的头怎么办?不是要经常洗头了?洗头好麻烦啊,我不想天天洗啊!

    可头发油油的被他摸了嫌弃我怎么办?

    呸!嫌弃我?他好意思嫌弃我,也没见他天天洗。

    等等,我是不是想远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摸我头啊!!!

    接待室里,章本硕和白奇面对面坐着。中间放本书。

    “这书我帮你带过来了。是你写的吗?”章本硕问。

    白奇翻了几下,说:“不是。你又过来干吗?”

    章本硕:“找你聊聊。”

    白奇:“聊什么?”

    章本硕:“随便聊什么。聊这本书,聊上次你说的那句话:我拿刀捅她之前,她就是这副表情啊。都可以。”

    白奇盯着章本硕看,章本硕也在看他。

    他跟陈秀梅不一样,陈秀梅主攻变态心理学以及心理侧写,因为工作需要,常会接触到这类人群。

    章本硕只在书里看过这样的人,一个活生生的杀人犯坐在他面前,还是头一次。

    不过看了白奇的本章说,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大多是吐槽监狱伙食和打呼噜的室友的想法。

    白奇问:“昨天那个女人呢?”

    章本硕:“她不会来了。”

    白奇没再问下去,低头翻了会儿书,说:“那我们还是聊聊杀人的事吧。”

    章本硕翻资料,把白奇身上本章说的内容和资料做比对,在想该怎么提问。

    “聊聊你杀人的动机吧。”

    “动机?”白奇扯了下嘴角,眼睛眨也不眨,像是在笑,“我说过很多次了。琐事,她搞我,给我使绊子,我忍她很久了。”

    “那她老公和女儿呢?”

    “意外。怕他们出声,只好杀了,我也没办法。”

    章本硕低头看资料,手指在纸上敲,房间里只有咚咚的响声。

    “白奇,你刚才笑了一下。”

    白奇一愣。“笑怎么了?”

    章本硕抬头看他,笑起来,嘴角裂开,眼角的皱纹积起来,“你笑的时候,眼睛没动。控制眼睛微笑的肌肉是眼轮匝肌,这部分肌肉不受你的意志控制,是辨别真假笑容的关键点。”

    “所以,我假笑怎么了?”白奇有点生气,那个女人没来,这个年轻的咨询师又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像是要把他刺透,他很不喜欢这种眼神。

    “说实话吧。你真正的杀人动机。”章本硕说。

    白奇看章本硕看了很久,然后笑了。

    这回是眼睛先笑出皱纹,再是嘴一点点慢慢裂开。

    他说:“动机?要什么动机?我就是想杀人而已。”

第五百二十五章 糖刀

    白奇说自己只想杀人而已,也把具体的过程说出来。

    这些卷宗里都有,可听白奇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白奇说他盯上戴连霞后,就在想怎么杀她的事。

    杀人不算什么,可杀人之后的麻烦事才是他要考虑的。

    他不想因为这个贱女人,把自己陷进去。

    杀了她,自己舒舒服服地在外面晃荡,这才是胜利。

    他刚开始想投毒,低剂量长期投放,诱导癌症,现在这个时代,癌症不要太普遍。

    一般人就算得了癌症也只能怨自己基因不好,或是运气不佳,不会想太多的。

    戴连霞喜欢喝水,就放在她杯子里,一点点,味道不会很重。每天上班放一点。

    或是抹在她办公室的门把手上,撒一点在她的键盘上。

    神不知鬼不觉,一点点看她死,看她体检出肝功能异常去医院检查,看她最后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还用抹了毒的杯子喝水。

    他想到后面都快笑出来了。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投毒。

    买不到。

    买到了,也很容易查到他身上。

    “所以,最后你怎么杀的?”章本硕问,卷宗里有,可他更想听白奇自己说出来。

    “我拿刀捅她的。她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关门,我就跟进去,一刀扎她背上,她面朝下倒地上,想回头,我压住她,捅了几下,等了一会儿,她就不动了。”

    “还有她丈夫和她女儿呢?”

    “我把门关上,等她男人回来,一样捅死。然后收拾了地板,把尸体塞柜子里。去卧室里等。我找了个好地方,床底下,杀人比我想的吃力,我睡着了,等我醒来,她女儿也回家了,躺床上,我从床底下爬出来,满手是血”

    白奇突然停下来,向章本硕伸出手,好像他现在手上就有血。

    “然后你杀了她?”

    “不。她吓晕了。我帮她盖好被子后,洗了手,就走了。”

    章本硕有点意外,卷宗笔录上可不是这样写的。

    “你的意思是,你没杀她女儿?”

    “对。”

    “可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做笔录时,你说最后捅死了戴连霞的女儿,还帮她盖好被子,血流出来,一床的红被子。”

    “我说谎了。”

    “为什么说谎?”

    白奇突然一把抓住章本硕的手,压低声音说:“帮我找到杀人凶手。杀戴连霞女儿的凶手,还我清白。我被抓进来了,可他还没有。他一定还会再犯案的。”

    白奇紧张兮兮,说话时,还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章本硕眯起眼看白奇的本章说,没发现特殊的地方。

    一个犯下灭门案的杀人犯说自己是清白的,只是因为没有杀掉第三个人。

    还说另有一个凶手在外面。

    看来白奇不单是反社会人格,还有相当程度的表演人格。

    “所以,这本书真不是你写的?糖刀?”章本硕又拍了下书的封面。

    白奇摇头:“我只是想看书,找点杀人的灵感。哪有空写书。”

    章本硕开始收拾资料。

    白奇有点失望的样子,“这就好了?你不再多聊一会儿?或是像其他人一样,给我做些测试?”

    “不用了。”章本硕走出去。

    白奇在后面大叫:“他还会再犯案的!一定要抓住他!他一定是躲在窗帘后面!那天我先躲床底了,房间里只有窗帘那里可以躲。注意窗帘!”

    章本硕走出来,正和看守对上眼。

    看守摇摇头,说疯子。

    还同情地看章本硕,给这些疯子做咨询一定很累吧。

    做完白奇的咨询,章本硕直接回家,刚到家,就看到六六拖一个大箱子出来。

    “干什么?”章本硕问。

    六六说:“扔了。”

    章本硕扫了一眼,里面全是以前六六从二手书店里淘出的二手书。

    “为什么扔?”

    “不想看了。”

    章本硕觉得好笑,六六自从听了白奇的事,就有点害怕,还不承认。

    “不觉得可惜吗?只是从同一家店里买的,又不都是一个人写的。”

    “就是一个人写的啊。”六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章本硕一人去咨询白奇,她在家里没事,看了几集恐怖片,越看越冷,平时不觉得恐怖的画面,一想到白奇和那本《骨灰拌饭》就全身发冷,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就关了电脑,去看书。

    以前淘了一批的二手书,都还没怎么看。

    《别借钱给死人》、《床底的头发》、《窗帘下的人脚》、《死亡从天黑开始》……

    她先看《死亡从天黑开始》,讲得是学生们在学校晚自习,突然停电了,然后电又来了,黑板上赫然出现几个大大的血字:死亡从天黑开始。

    然后学生们开始一个个离奇死亡,不是那种独自外出上厕所然后死掉的方式,而是就在大家眼前,脑袋突然爆开的死法。

    死因一样,但爆炸的力度各有不同,有的还能勉强维持头颅的完整,撑死就是眼珠射出来,有的就像扎破一个气球,爆得又响又脆,方圆几米都覆盖住。

    爆炸死亡从主角那个班开始,向整个学校蔓延,到最后只剩下主角一个人。

    六六刚开始看得挺爽,追着看,想知道这爆炸死亡到底是什么。

    外星人?神秘机构植入炸弹?还是一场以全校学生为目标的血腥复仇?

    为什么只有主角不死?

    她实在等不住,翻到最后一页扫了几眼,差点爆粗口。

    居然是两个自称玄武真界的大能路过地球,不小心碰上,大打出手,双方力量外泄,造成全校学生惨死。

    至于为什么主角不死,据说是主角是其中一位大能的后裔,虽然血脉稀薄,可好歹也是他的曾曾曾曾n次方的孙子,所以就留他一命。

    最后一句是主角白日飞升,升入玄武真界,打人只需一招,爆头,无敌玄武界。

    敬请期待。

    期待个鬼!

    最讨厌悬疑转玄幻了!

    好歹整个外星人出来我都原谅你。

    六六把书扔了,再翻另一本,《别借钱给死人》。

    开头又抓住六六,挺好看的。

    陈石是个大二学生,晚上去上厕所,碰到黄同学,黄同学向他借钱。

    陈石问黄同学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一个人蹲在卫生间干吗?借钱?借多少钱?

    黄同学说买房。总价两百七十万,还差两百七十万二千。

    陈石问怎么还差多了?那两千咋回事?

    黄同学说这不还欠了其他人两千块嘛。

    陈石无语,拿出手机给黄同学转了十块钱,说不用还了。

    黄同学说谢谢。

    这时外面突然啪啪地响,风撞破玻璃刮进来,走廊里突然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束束灯光照过来,亮瞎陈石的眼。

    一队全副武装的人提着枪冲进来。

    窗户是一架直升飞机,飞机侧面坐个人,转着一架高射机炮,对准厕所。

    靠!什么阵仗?拍电影呢?

    陈石正发呆呢,黄同学突然尖叫一声,爬上窗户,跳楼跳下去,陈石探头去看,摔得四分五裂认不出人样。

    然后那群人互相比手势,又撤了。

    直升飞机也飞走了。

    陈石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第二天上课上到一半,精神恍惚,去天台抽烟,又碰到黄同学,黄同学又向他借钱,他刚要问话,天空中传来直升飞机的声音,黄同学脸色一变,又跳楼,又死了。

    怎么回事?

    好刺激啊!

    黄同学为什么没死?

    一定是多胞胎,对不对?

    这种反复死亡,死去的人还好好地在你眼前晃悠的把戏实在是太对六六胃口了。

    六六正准备往下翻,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来。

    这种戏谑搞怪的文风,正经又不正经,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翻了几页,终于还是熬不住好奇心,跳到最后一页,看了。

    然后她想撕书,想骂娘,甚至有那么一丝冲动,想找到作者逼他跳楼。

    结局就是黄同学是穿越来的,他每死一次都会穿越。

    而且他借钱也是真的去买房,144平,不计公摊,永久产权,玄武真界的房子。

    最后,陈石逼黄同学还钱,和他一起跳楼,去了玄武真界,两人靠着黄同学买的房子,一起做起了小生意,置换了大房子,最后越做越大,靠出租房生意,换取其他仙人功法,各自修炼,成为玄武真界大能。

    后来因为股份问题闹翻,两人成为仇敌,多年后,在无尽星空中游历探险的陈石又在地球碰到了黄同学。

    黄同学又向陈石借钱,陈石拿出手机,说支付宝都倒了,我借你个头!手机变成个小行星砸黄同学头上。

    两人大打出手,最后意外引爆一个学校学生的头。

    敬请期待《死亡从天黑开始》!

    期待你个鬼!

    拉黑、拉黑!

    这些二手书上都没写名字,但六六都草草翻了一遍,得出个结论。

    这些书都是一个没节操的作者乱编的。

    糖刀!

第五百二十六章 真实小说

    六六发誓以后打死都不看糖刀的书,难怪网上搜不到他一点信息,这人要是敢在网上发文,保准会被读者寄刀片。

    打死都不看还不够,烧掉烧掉。

    这种祸害不能留在人间。

    六六叫章本硕搭把手,把箱子搬出去,运到一个没人的荒野,浇上一桶汽油,让它们罪恶的一生在烟和火中消散,让那个叫糖刀的人的文字不再荼毒其他无辜青少年。

    章本硕正要搬,看到书堆上的一本书《窗帘下的人脚》,又站起来,说:“给我吧。”

    “什么?”六六看章本硕。

    “这些书给我。”

    六六打量了章本硕好几眼,说:“你是不是懒得搬?”

    ……

    章本硕把书运回自己家,还好两家挨得近,要是墙没堵上,更近,连搬都不用搬。

    他本想先看《窗帘下的人脚》。

    白奇有明显的表演型人格,和反社会人格并存,一般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反社会人格冲动,情绪控制能力弱,只能从理智上分析,无法从情感上感知他人痛苦。

    表演型人格善于交际,过度寻求关注,常会夸张地表达自己观点,善变,爱撒谎,摇摆不定,当前流行什么,就喜欢什么。

    这两种人格一定程度上冲突。

    之前咨询白奇,白奇说的那些话,章本硕本没有当真。

    事实上,从第一次和白奇见面开始,白奇就没说过几句真话。

    陈教授给章本硕的资料已经非常详细,除了白奇的卷宗笔录,还有采访白奇身边同事、朋友、家人的记录。

    白奇没养过狗,白奇也没女朋友,至少在他身边人的眼里他从没交过女朋友。

    白奇一开始就在撒谎。

    今天白奇最后喊的那句话,说杀戴连霞女儿的凶犯还没暴路,还会再犯案。他躲在窗帘后面。

    章本硕也没当真,只以为是白奇搏取关注的小花招,想让章本硕再去咨询他。

    对于白奇的表演型人格而言,关在牢里,不受人关注才是最大的折磨,他巴不得有人来采访他,问他杀人时的心路历程,问他的童年经历和恋爱经验。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或者真假掺着讲。

    章本硕拿起《窗帘下的人脚》,看到下面有本书《骨灰拌饭下》。

    下?骨灰拌饭还有下?

    之前看《骨灰拌饭》的时候,章本硕就有个疑问,文不对题啊。

    全文三个故事,就没有一个跟题目有关系的,别管是“骨灰”还是“拌饭”。

    难道都在“下”里?

    章本硕翻开看了。

    故事果然是接着上一本《骨灰拌饭》的。

    戴连霞的女儿林亚胺没死,还交了个男朋友,李照。

    李照和林亚胺是相亲时认识的。

    两人正在一个高档餐厅吃饭,隔壁有桌死者家属庆祝老爸早死,获得大笔遗产,正在开香槟,不小心碰到放在一边的骨灰盒。

    骨灰盒撒出,死者家属乱成一团。

    当时李照刚好去上厕所,林亚胺则正跟鬼白奇吐槽,说自己的相亲对象这么奇葩,吃小番茄还装斯文,只咬半口,滋出汁来,喷自己一脸。一个大男人这么做作。

    林亚胺吐槽吐得飞起,完全没注意到隔壁桌的骨灰撒到空中,又降下来,铺在李照的饭上,像铺了层糖霜。

    李照在厕所里洗手,再用力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下次吃小番茄千万别咬半口。这个相亲对象再吹了,他可能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他擦干脸回位置上坐下,隔壁桌的客人已经收拾好骨灰出去继续庆祝。

    林亚胺不再跟鬼白奇吐槽,微笑看着李照落座。

    李照大口大口吃饭。味道好像有点不对劲,点的明明是意式饭,为什么吃出烧烤的味道?

    不愧是高级餐厅啊,中西融合,味道好。

    吃到一半,李照肚子不舒服。

    他又去厕所,在隔间里吐了。

    吐出的饭冒着烟,烟聚成一个大叔,大叔没脚,悬在饭上。

    “大叔,有何贵干?”李照问。

    “不好意思,你吃了我的骨灰。”大叔飘来飘去,感知新身体。

    李照又吐了。

    “所以”李照压着胃酸说。

    “所以,以后请多照顾,我是你的人了。”大叔抛了个妩媚的眼神,细细的烟脚还挂在马桶里。

    李照仔细看了看大叔风骚的脸,又抱着马桶吐了。

    大叔叫周国平,是个厨师,开了几家小饭店,赚了点小钱,买了几幢小别墅,讨了几个小老婆,生了几个小孩子,人生小幸运。

    怎么死的,周国平没说。

    接下来就是周国平附身,地狱培训李照,帮助他成长为一名合格的it工作者。

    李照不明白,问周国平:“你是厨子,死了也还是个死厨子,照理你不是该教我厨艺吗?”

    “你懂什么?厨艺配it才是最好出路。”

    “怎么说?”

    “你做厨子,老板不给你涨工资,你很生气,你有什么办法?”

    “跳槽啊。”

    “跳了槽,老板不给你涨工资,你很生气,你有什么办法?”

    “再跳槽啊!”

    “再跳槽”

    “停,大叔,说重点吧。”

    “做厨子,吃你菜的人是顾客,老板不会吃。但做it就不一样了。想想看,领导叫你996。早九晚九,一周六天,还不给加班费,你很生气,想跳槽,跳来跳去,跳成997。更不爽了。领导又杀不得,你只能靠学厨艺来转移注意力,每天研究肾亏食谱和致癌食品大全。要杀一个人,就要先杀他的胃。别误会,我不是教你杀人。我是良好鬼市民,正能量爆棚,从不杀人,只是帮助人们自己吃出毛病。”

    李照傻眼。

    周国平最后总结:“好好学吧。只要你肯努力,这世上,没什么仇你报不了。加班时,别人叫外卖,你下厨,烧手好菜,领导来吃,吃多了嗝屁死掉,那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吗?”

    “空出来也不一定轮到我啊!”

    “安啦安啦,至少加班吃夜宵可以吃得健康点。”

    章本硕看到一半好想吐槽,漫画搞笑风太浓,偏偏底子又是恐怖邪典。

    揉在一起,像是一部黑暗丧尸喜剧,一边爆血浆扯肠子嚼骨头,一边恶搞无底线。

    不过周国平这名字好熟。

    章本硕又拿出《骨灰拌饭》看,果然在爸爸的故事中找到了周国平的名字。

    周国平开着一车的海鲜送货,撞上戴连霞老公刚买的豪车。

    戴连霞老公死了,周国平也死了。

    周国平、周国平……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不是因为刚刚看过,肯定是以前在哪里听过。

    章本硕继续看下去,看到周国平被儿子们葬在公墓,还立了块碑,碑上只写一句话:卑鄙的家暴者,去下面殴打你的祖宗吧。

    章本硕脑袋嗡的一声,系统的纸脑都跳出来在空中旋转,布洛卡区发亮。

    他记起来了。

    周国平的墓他见过,以前跟六六去公墓踏青时,六六特意找了周国平的墓,指给他看过。

    周国平的照片他也见过,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面相威严,腮上的筋绷着。

    六六说过,《骨灰拌饭》这本书写的都跟真的一样,里面的人名、地名都对得上。

    周国平是真,戴连霞是真,戴连霞老公、女儿、甚至连那个鬼白奇都是真的。

    难道白奇说真的?

    他没杀林亚胺,凶手另有其人?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除了白奇,谁能写出这么真实的恐怖小说?

    糖刀真不是白奇吗?

第五百二十七章 二手书店

    章本硕再看《窗帘下的人脚》。

    内容如下:

    我爸爸从小就教我做事要坚持。

    他也很坚持,每天早上、晚上都会站在窗边,凝望远方,一动不动,直到对面楼的灯光一个个灭掉,才回房间休息。

    爸爸去世后,我伤心了很久,不知不觉,也学着爸爸站在窗边望远。

    这样望了一个星期,一天晚上,天是黑的,楼里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亮,我终于体会到爸爸的心情,流下泪来。

    对面楼一个窗户里,一个妹子拉开窗帘,穿着清凉,走来走去。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身材很好。

    我一边流泪,一边看她,看了整整半个小时,然后回床上睡觉。

    那一觉,是爸爸去世后,我睡得最沉的一次。

    自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站在窗边望远。

    她没出来的时候,我看天,看云,看楼外嗡嗡叫的空调。

    她出来了,我就看她,看她讲电话,看她撩衣服,看她晒内衣。

    在看她的日子里,我对爸爸的思念也渐渐淡了。

    我感激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帮我走出了悲痛。

    我曾想找上门去,当面感谢她。可到了门口,都举起手准备敲门,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就像个泡影,捏破了,就化虹飞去。我不敢。

    我回家,又站在窗前看,这样的距离刚刚好,不远不近。

    我很满足。

    唯一不满的点是都快到洗澡的时候了,她卧室的窗帘都没拉开。

    以往这个时候,我都能看到她只穿着小内裤跑来跑去。

    可恶!

    我看了会天,把夜空紫灰色的云想象成她光身子的样子。念头溜偏了,想爸爸不知是看天,还是看方块里的姑娘。

    然后再看窗户,窗帘还是没拉开。

    我正要回床上休息,身子一僵,眼睛被一团东西吸住。那是个人。

    那人夹在窗户和窗帘间,背对着我,站得笔直。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看那人的背和体型,明显是个男人。

    他是谁?

    她的老公,还是男朋友?还是小偷?

    我紧张起来,想提醒她,窗帘拉开了,她站在窗边,那人冲出去,一把抱住她往床上摔,她拼命挣扎。

    我抓住防盗窗的栏杆,拼命大喊,弄得栏杆直响。

    看了一会儿,我突然静下来,气氛很尴尬。

    原来两人只是在玩耍,细节就不说了,我看得很伤心。

    今天她穿得很少,往常我会看到她把窗帘拉上为止。

    可现在我不想看了。

    我正要回床上休息,一抹红色占据了我的视野,她家窗户上的红色。

    那人掏出一把刀来,一刀刀捅在她身上,血喷出来,到处都是,红的床,红的被,红的窗,她自己也全红了。

    那人走到窗边,看了会儿,似是和我对上了眼,那人拉上窗帘。

    我后悔了。

    早知道当初该买个望远镜,看清楚点。现在都没了。

    接下来,这本书就叫主角花钱买了个能看月亮的天文望远镜,炮筒似的,立在客厅,一到晚上,就对着各家窗户看。

    这家的公公和儿媳妇吵架了,那家的初二学生晚上在电脑前看片子,还有一家的男主人喜欢脱光了锻炼做俯卧撑,手不用弯,胸口就能垂到垫子上。

    主角看得越多,想得越多,就有了创作的**。

    最简单的创作就是把这些画面都拍下来,然后洗成大张照片,办个摄影展,题目就叫《方格里的人生》。

    但是不行,这样做会侵犯别人的**。

    当照片展出,让二楼的男主人知道自己老婆常去三楼家睡觉怎么办?让四楼的女人知道自己门口的垃圾都是五楼的人倒的怎么办?让五楼的人知道六楼的两个熊孩子常去敲他家房门然后马上跑走怎么办?

    为了邻里和睦,绝不能拍照。这是做人的底线,也是维持社区安静的关键。

    主角最后决定写下来,出本书。

    题目都想好了,就叫《窗帘下的人脚》。

    主角不知道对面一二四五楼里的人名,只知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样写最安全。

    主角想通了,蓬勃的创作**再也无法压抑,他从望远镜前移开目光,眨了眨眼,看久了远处,再看近处有些不习惯。

    然后主角看到了一双脚,窗帘下的一双脚。

    书写到这里就完了。

    章本硕合上书,想了一会儿,线索更多了,也更乱了。

    糖刀和白奇是不是一个人?

    书里杀人的是谁?看到杀人的主角又是谁?

    哪些是虚构的,哪些又是真实的?

    不管怎样,这本书的作者很狡猾。

    他说真话,有可能连内心的想法都不加掩饰,直接借UU小说人物说出来,可是他却在关键的地方少说,甚至不说。

    这样整个故事带有纪实风格,又有种强烈的虚构魔幻主义。

    到最后试图解析故事背后真相的读者都会被作者带偏到沟里去。

    如果白奇就是糖刀的话,他写这些书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白奇不是的话,又有谁这么了解白奇的案子?

    章本硕去找六六,问她那个二手书店在哪里。

    六六跟他说了,在大学城边上一条巷子里,隔壁是家拉面馆,卖的羊肉泡馍挺好吃的,牛肉饺子也不错,11块钱20个,挺实惠的。

    “你去那干吗?”

    “想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书。”

    六六瞪大眼睛看章本硕,章本硕问她怎么了。

    六六说:“这种烂书你都看得下去?”

    章本硕翻了翻,说:“前面熬过去,后面挺好看的。真的。”

    第二天,章本硕去了二手书店,店里很窄,还有一大摞书跟废纸似的堆在门口,封面大多是些妖艳女郎,光看装扮就有一股厚重的历史感。

    店里有几个人站着慢慢看书,也有中年人骑着自行车过来,停好车,就冲一边踮着脚望远的老板招呼:“老黄,这堆多少?”

    中年人拍拍妖艳女郎封面,啪啪响。

    老板还看着隔壁拉面馆的蒸汽发呆,眼睛斜都不斜,说:“1.5一斤。”

    “这个呢?”中年人又拍另一堆妖艳女郎。

    “2.5一斤。”

    “这个露得还没1.5斤的多,凭什么这么贵?”

    “这是叶子楣!知道不!当年姓苍井的老师还没学成出山,全靠她的伟大胸怀温暖了每个香江两岸男生的裤裆,我没卖你3.5一斤就不错了!呸!”

    老板挺着肚子,白背心都快被爆走的筋肉撑爆,痛斥中年人不识货,这么大年纪了,认不出她的脸,连胸也认不出来吗?

    中年人不怒反喜,“这堆,全包了。”扫码付钱,提起来肩上,一手把着自行车把,一肩晃着一扎书,乐呵呵骑走了。

    章本硕本想自己找的,但旧书堆在一起,上面的全是些搔首弄姿的图片,很难翻啊。

    他只好找老板:“老板,有糖刀的书吗?”

    老板刚卖完一堆书,又倚着烂门框站着,看着隔壁拉面馆的蒸汽,头都不回:“自己找。”

    章本硕又问:“那恐怖小说在哪块?”

    老板指指店里面一个阴暗角落。一堆书摞得老高,顶到天花板,斜着,随时会倒下来似的。

    那里蹲着一个女人。

第五百二十八章 害怕

    章本硕走过去,女人蹲着翻书看,他只好直着手去抽书,另一只手还要扶着,生怕书堆会倒下来。

    第一本:《高等数学同济第七版》。

    嗯,够恐怖。

    第二本:《校园灵异之女生宿舍111》。作者111舍长。

    不是。

    第三本:《我是你妈你叫我爸这样对吗?》作者我是你妈。

    不是。

    不行,再这样看下去,别说找不到糖刀的书,就连书堆都会倒。

    他决定问人。

    “你好,请问你知不知道糖刀,这里有他的书吗?”章本硕问那个女人。

    女人抬起头,两个大黑眼圈,刚熬了一夜看书似的,眼神恍惚了一阵。

    “糖刀?”她重复了一句,声音轻飘飘的,落不到地上。

    “对,糖刀。”

    “在那吧。你翻一下,可能还有几本。”女人指了边上一堆书,又低头看书。

    “谢谢。”章本硕去那里找了,抽出一本。

    《玻璃上的脸》。

    这风格有点像,再翻了下,封面上就写着糖刀。

    章本硕把所有写糖刀名字的书都翻出来,一共十三本,提到老板跟前,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扫了一眼,说:“300。”

    章本硕吃了一惊:“不是论斤卖吗?”

    老板:“旧书按斤卖,这些书不旧。”

    章本硕翻了下书,书页刷刷地响,确实不旧,就像刚从印刷厂里运出来似的。

    他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就付了钱,正准备提着走,老板叫住他,递给他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城南旧书店,老黄。

    老板还特意跟章本硕互换了手机号码,也许是看他出手阔绰,想要留住这个大客户。

    章本硕准备走了,这时到了饭点,街上全是拉面馆牛肉的香味,章本硕回头看,那女人还蹲在书店里面看书,像是要和书堆融为一体。

    章本硕回到家,整理一下书,大概浏览一下,都是讲些奇怪的小故事,不全是悬疑恐怖,但是每本书里一定会有人死。

    他忙了一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这时手机响了,章本硕看一下屏幕,老黄。

    他接起来。

    旧书店老板老黄说:“又有一批旧书到了,九成新,你有没有兴趣?”

    章本硕说:“没兴趣,有需要会去你店里淘的。”

    老黄说:“是糖刀的书。”

    章本硕一个激零,坐起来:“谁给你的?”

    老黄说:“寄过来的。”

    章本硕:“寄件地址呢?”

    老黄:“公墓。”

    章本硕:“哪个公墓?”

    老黄:“除了松鹤墓园,城里还有哪个公墓?”

    章本硕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

    他想到公墓里周国平的那块墓碑,还有墓碑上那张照片。

    章本硕全都要了,老黄很开心,又问:“可能还有几本在书堆里,我再给你找找。你今天在哪块找到的?”

    老黄自己是旧书店的老板,找书却要问客人,偏偏又问得理直气壮。

    章本硕说:“就下面那块,今天那个蹲地上的女人右手边。”

    老黄问:“哪个女人?”

    章本硕很奇怪,“就那个蹲地上看书的女人啊。”

    老黄沉默了一会儿:“我店里今天就没来过女人。”

    章本硕身子一冷,觉得是不是老黄自己看漏了,正要再描述一下那女人的长相,老黄说没关系,自己找找就行了,反正就在那一堆里,然后就挂了手机。

    章本硕被这通电话一激,睡意全无。

    他把糖刀的书都拿来,粗粗看了一遍。

    看到半夜,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书睡觉,口水都流出来。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儿,等睡意沉下去,身体恢复知觉,才把昨晚看过的书理了一下。

    他大致明白了糖刀的写作思路。

    每本书里的人名、地名、事件都是真实事件改编,都有真实的凶杀刑事案件做底。

    糖刀唯一有改编的地方也许就是对受害者、凶手心理活动的揣摩。

    当然不是所有书都能找到对应的案件,也有些在网上搜不到。

    章本硕已经拜托陈教授利用她的关系查找一下,有些案件性质过于恶劣,为了避免媒体传播对受害者家属造成二次伤害,还有防止潜在犯罪者和心理变态者模仿犯罪,案件内容都不会公开。

    先撇开糖刀和白奇是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单就糖刀这个人来说,他只是个利用刑事案件进行二次创作的恐怖小说作家,还是真的杀过人?

    糖刀的书中唯一和现实有出入的事件,就是林亚胺的死。

    现实中,林亚胺死了,被白奇拿刀捅死。

    书中,林亚胺没有死,或是被一个躲在窗帘后的人杀死,还有一个偷窥成痴的目击者。

    章本硕吃过早饭后,在家等着老黄把书寄过来。

    六六过来,问他去不去公司。

    章本硕说不去了。

    六六没走。

    章本硕看六六一眼,见她犹犹豫豫的,有什么事要说,却又不敢说,就问她什么事。

    六六说:“我说了,你别笑我。”

    章本硕说:“我不笑你。”

    六六说:“真不笑我?”

    章本硕:“真的。”

    六六说:“最近我有点怕。”

    章本硕嘴巴鼓起来。

    六六生气了:“你说过不笑的!”

    章本硕:“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我真不笑。”

    章本硕拿手抹了抹脸,像捏圆了橡皮泥,重新捏张人脸出来,果然不笑了,只是眼角的笑意还蓄着,随时会炸出一群小鱼甩出鱼尾纹。

    六六瞪了章本硕好几眼,确定他只在肉里笑,不敢浮到皮上来,才说:“不知道是不是看了那些书,最近我想法比较多,总会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去。”

    章本硕说:“你不是只看了那几本,剩下的都没看吗?”

    六六跺脚,恨恨道:“看了标题就够了。本来还不觉得恐怖,细想一下就渗得慌。什么床底的头发、窗户上的人脸、自来水里尸体的味道、肢解情书……”

    “害得我都不敢看床底,天黑了,更不敢看窗户,一块亮,一块黑的,不知哪里突然跳出张人脸,连开个水龙头,都不敢闻水里的味道。更不敢洗头了。”

    “你说我还要不要把破球鞋放门口?本来觉得挺管用的,可现在一想,万一破球鞋就是写书的变态搞出来的花样呢?万一他看到破球鞋反而要进来呢?”

    “我现在一个人呆家里有点慌,总觉得有人盯着我,我做什么都不安心,总要往后看看。”

    “所以,你想干吗?”章本硕看着六六,难得生出新鲜的感觉,这女人怕起来也跟正常人一样啊。

    “我想跟你一起睡。”六六说。

第五百二十九章 我该死了

    六六看章本硕的眼神不对劲,忙解释:“别误会,我就睡你”

    六六打个哈欠,嘴张开就合不拢,昨晚上一夜没睡好,连看几部恐怖片,熬到天亮,真困了。

    章本硕惊了,我当你是朋友,你还想睡我?

    “睡你隔壁。就睡几天,等我找回状态不怕了,再睡回去。”六六哈欠终于打好。

    看六六哈欠都打得掉眼泪,章本硕表示同情,而且带六六去咨询白奇,是他考虑不周,自然也要承担责任。

    “好吧。你睡吧。”章本硕说。

    六六也不客气,回自己房里拿了枕头、被子进来,直接去睡了。

    这时老黄也把书寄到了,一共三本,章本硕签收了,就直接坐下来看。

    一本是《析毫楼》。

    名字很怪。

    第一页还有简介:

    举手大虚空,三千世界六震动。

    不妄真如五神通。

    四劫避难析毫楼。

    且看我跳出三界破法种,分微析尘直上楼外楼。

    简介不知所云,一股浓浓的小白玄幻文风,还是签约不了的那种。

    章本硕翻下去,故事倒很简单,都发生在一幢楼里,一共六层。

    一二层的人境界最低,爬不到三层,就要请出析毫楼。

    到了三四楼后,就有各种高级法宝、功法可供修炼。

    修炼成功后,继续升入五六楼。

    进入五六楼后,就再也不能出去,没人知道他们之后去哪了,或是破碎虚空,去了楼外楼。

    这本书的内容很简单,但是很难看进去。

    第一是因为没有分段,文字密密麻麻挤一起,看一眼,脑子还没累,眼睛先累了。

    第二是人物名字很怪。一个个都不是正常人,怎么古怪怎么取。

    道液、商且恨、权离、元冥然……

    看了半天,不知道哪个是主角。

    第三是看到最后,还是个仿武侠风的烂小说。最后第三十一章水底传功,商且恨拿出一个全键盘新款黑莓手机,调出一本武林绝学《皇道极霸总纲》,还说这功法要以玄武真身为底,骨肉膏浆四分境界,讲究的是点神灯照重泉,自生天界,化寒冰秽浪为仙汁玉浆。

    看到这里,章本硕真是被雷到了。

    不过也确信这本就是糖刀写的。

    故事风格和结构和之前的《窗帘下的人脚》、《别借钱给死人》大不相同,但是那多变风格下的荒诞内核却是一样。

    至少玄武真身和玄武真界对上了。

    章本硕再看第二本。

    这本叫《灵异节目主持人》,名字倒是延续之前几本的风格,稀奇的是封面上难得出现了作者的名字。

    不过不是糖刀,叫“盐刀”。

    老黄是不是寄错了?

    章本硕看了一下,讲的是个灵异节目主持人主持灵异节目,叫工作人员扮假鬼,结果遇上真鬼的事。

    刚开始还是一本正经的灵异故事,讲他怎么做节目,到后面,又有什么地底世界,什么全城人变异,打来打去,往玄幻方向走了。

    不是糖刀的书,章本硕也没兴趣,再翻第三本。

    第三本最薄。

    章本硕也看得最仔细。

    题目叫《我该死了》。

    我该死了。

    我早该死了。

    他们一定以为我睡着了,门关着,但声音都听得到。

    “还有多久?”

    “一个星期,一个月,谁知道。”

    “钱花完了。”

    “我知道。”

    “那你跟她说。”

    “跟她说什么?没钱了,让她去死吗?”

    “对啊,去死啊!迟早都要死的。”

    我躺床上,蒙上被子。

    好像下一刻门开了,他们就会冲进来,拽我出去,把我推出去,让我死在外面。

    我不怕死。我怕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死前我还想做些事。

    我等外面的声音安静下来,穿上衣服,偷偷溜出去。

    天黑了,很冷,我发抖,在路上逛。

    这是条下坡路,很长,很长。

    下雨的时候,路从坡上流下,哗哗地响,就变成一条河。

    风推着我走,不费力,只是膝盖容易弯。

    我走得热起来,脸颊都烫。

    然后我看到前面有好几个白影子,弯着腰,在路边的车前车后晃着。

    我走过去,白影子是人,或者至少有个人影。

    他们在给车牌贴红纸,血一样的纸。

    我又看到远处一户人家门敞着,一口炉烧着水,白白的汽旋着升,门口摆着几个花圈。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悲悯,很快,我也会这样,一堆人为我忙,忙完后,忘掉我,各自生活,还有些人在我等死的时候,就已经忘了我。

    我跟着哪几个白衣人,挑了其中最老的那个。

    那中年人眉头紧锁,只是闷声贴纸,我跟在他后面,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本想说“兄弟姐妹,天主保佑”之类的话,就像我常听家里一个亲戚说起的。可是她们的话太长,太拗口,记不住,还是阿弥陀佛简单。其实我也不信佛。

    只是教科书上从来没写过人要死了,慢慢地死时,应该做什么,说什么。

    我没得学,只能学自己从书上,电视里学到的,念阿弥陀佛。

    还好,我今天穿得也是白衣,跟他们的衣服很像。

    我融进去,念得越来越顺,还合掌拜起来,一边拜一边念,就这样跟着那群白衣人一直走下去,直到坡底。

    那群白衣人一个个默不作声,回到那炉子前,大家对着炉子烘手。

    我也跟着烘手。

    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就像我家人一样。

    我不在时,他们就有很多话说,我一出现,他们就不说了。

    我一直怀疑他们瞒着我藏了很多好吃的,不想让我知道。

    对的,一定是这样。

    一想到我不能吃到好吃的零食,我就很难受。

    我难受的时候,就玩手机,最近刚加了一个群,群里的人说话可有趣了,而且也懂我。

    我很喜欢跟他们聊天。

    现在我就很难受,我拿出手机,想用流量,才发现流量早用完了,就连wifi,问边上一个白衣人:“请问你这里wifi密码是多少?”

    白衣人吓了一跳,看我,又看看其他人。

    他说:“请尊重死者。”

    我说:“全拼还是缩写,分大小写吗?”

    他说:“请问你认识我爷爷吗?”

    我说:“你爷爷叫什么?”

    他说:“李富贵。”

    我说:“哦不认识。”

    他和边上的白衣人慢慢围过来,说:“不认识,大晚上的,你跟了我们一路念阿弥陀佛什么意思?妈的,还以为是鬼呢!大舅、二哥、四弟,扁她!”

第五百三十章 我早该死了

    他们没打我,只是赶我走,骂我神经病。

    这话我倒是常听,人快死了,总想做点不一样的事,被当成神经病很正常。

    我继续往前走,走到大路上。

    看着路尽头横过来的云,身边偶尔呼啸而过的车,我身体里突然生出一股力量。

    也许我能一直走到天亮,或者走到死。

    我一步步走。

    一辆出租车开过,又在前面停下来,等我走到车租车边上,一个司机降下车窗,冲我喊:“丫头,这么晚了一个人?我捎你一程。”

    我愣了下,扭头看一下周围,只有我一个人。

    然后我笑了,很开心。

    这么多天了,主动找我说话的只有这个司机大叔。

    我是快死了,可身边的人都已经当我死了。

    他们准备遗照、衣服、商量我的房间腾出来做健身房,人要运动才能健康啊。

    我听了都觉得好笑,拿死人的房间当健身房,是想沾点死气吗?

    不管怎样,有人跟我说话,我都开心。

    我慢慢地笑,牙齿一颗颗露出来,说:“大叔,你能看见我吗?”

    大叔脸色一变,一脚油门,车开走了。

    车灯在夜里曳出两道艳红的光轨。

    我说不出话,是嫌我付不起钱吗?

    我有钱,很多钱,命都快没了,钱要赶紧花才是。

    天亮了。我也走到一家书店。

    老板站在门口看外面的天,边上的拉面馆冒出蒸汽,照理说还有香气,但我闻不到。

    我走进去,店里没人,老板还是一动不动,好像我就是个幽灵。

    我找到最深的角落,蹲下来,一本一本地看。

    我找到了糖刀的书。

    糖刀的书很好看,看得我忘记了时间,甚至忘了死。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头上响起:“你好,请问你知不知道糖刀,这里有他的书吗?”

    我抬头,看到一个男人低头看我,他一手按在倾斜的书堆上,像是要壁咚我。

    我有点恍惚,“糖刀?”

    他说:“对,糖刀。”

    我指了边上的书堆,“在那吧。你翻一下,可能还有几本。”

    他说:“谢谢。”然后他去边上翻书。

    我心跳得厉害,昨晚走了那么久的路,心都没跳得这么紧,这么响,我怕被他听到,低头继续看书。

    这男人好帅。

    要不是我快死了,我都想追他。

    书店里的邂逅,隔着层书架,抽出一本书的空隙,两张错愕对视的脸,那一刻的心悸,所有浪漫的元素都有了。

    区别只是多了些老板的大嗓门:3.5!3.5!为人不识苍井兰,便是英雄也枉然!

    多了自己的黑眼圈。

    多了要倒不倒的书堆,和我蹲着他站着的糟糕姿势。

    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很开心。

    我突然觉得圆满了。

    我拿着书去找老板,老板正和一个人争论,吵得脸红鼻子粗。

    “你生病关我毛事?我这里又不是医院!”

    “都是看了你的书,我才生病的!真菌感染!”

    “是苍井老师,还是饭岛老师?”

    “两个都有!”

    “叫你看书不要舔手指啊!”

    “我没舔手指啊!手都忙着呢。”

    “下次记得用微波炉转一下就好了。”

    “真的吗?我回去试试。谢谢老板。”

    本以为对话结束,结果老板分了根烟,两人站在门口,对着拉面馆方向抽起烟来。

    我时间不多了,要抓紧,就拿了书,放下一千块钱,走了。

    我回到小区,走在路上,心情好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了。

    可能是把身边的钱都花完了,再没有负担。

    也可能是碰到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还有可能是想通了什么事。

    我该死了,但这不一定是坏事。

    毕竟不是马上死,立刻死,死得突然,连句话都留不下来。

    我没多少钱,没什么大成就,更没什么未完成的雄心壮志或是梦想。

    但我还是有话要跟他们说的。

    我想说我爱你们。

    我死后,千万别忘记我。

    一定要忘记的话,至少第一年清明节的时候多悲伤一点,然后一年一年淡下去。

    我碰上以前的同桌,她最近开始卖保险了。

    我兴奋地冲她挥手,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像是水碰到石头,绕了过去,快步走开。

    我叫她名字,她走得更快。

    我很奇怪。这是怎么了?

    以前同桌可热情了,一见到我就能从天气说到衣服,从衣服说到身材,从身材讲到健康,说到健康,啊,买份保险吧。

    为什么不停下来跟我聊几句?

    是我叫得太小声?还是挥手她没看见?

    还是说我已经死了,化成一缕魂,荡来荡去?

    我走回家。

    几层楼梯,我要拉着扶手,慢慢挪着,才能上去。

    我要是幽灵的话,可能是世界上最没用最慢的幽灵。

    终于到了家门口,门开着,门口一堆鞋,乱七八糟。

    里面闹哄哄的,有人说话。

    “到底什么时候?日子定好了没?”

    “这日子哪有什么定不定的。快了,就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上个月就说一个星期。”

    “看,我说了吧,都是熬夜熬的,还有玩手机,现在的年轻人,吃个饭都要拿手机。”

    “舅妈,你也拿手机吃饭的,好不好?”

    “我不熬夜!”

    家里的亲戚们都来了,拉着家常,说着闲话,还有人大声笑。

    “这事交给我,钱不能让他们东村的人赚光了,搭个棚才多少钱。”

    我在门口听了好久。

    哦,原来都在等我死。

    对不起,我表现太好,让你们久等了。

    我该死了。

    不,我早该死了。

    照原本的计划,我死在自己床上,盖着我最喜欢的被子,我最喜欢的枕头,在我最熟悉的地方,和我最熟悉的人一一告别,说点俏皮话,我先走,你们慢慢来。

    然后我就一蹬腿,假装死,然后眯眼看他们谁哭谁不哭。

    哭得最响的人,我爱你,到下面我会祝福你,跟什么天使阎王说,叫他们别急着收你。

    不哭的人,我不怪你。我没那么可爱,也没那么多知心朋友。不哭也正常。

    假哭的人,我感谢你,好歹让人觉得我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坏蛋,至少撑撑场面。

    总之,大家,我爱你们,是的,要不是快死了,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你们。

    现在,我不想死在家里了。

    我想出去转转,看看哪里好山好水好风景,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死。

    但是不要太远,我累了,走不动了。

    我想到个好主意,楼顶,就在自家楼顶上,那里能看见保利大厦南面的窗户。

    我一直想在保利大厦的顶层买套房子,养只猫,装上落地窗,冬天太阳好,晒进来,猫就趴在地板上晾尾巴,我就躺在猫边上,听它的呼噜声,浸着两眼皮的红,好像阳光在睡觉。

    现在是不可能买房子了。

    但至少让我看着它的窗户死。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早该死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怕、不怕

    书店里那个女人就是糖刀。

    章本硕跟那女人的对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没有第三个人在边上。

    能把这些对话一字不差地写进书里的人除了章本硕,就只有那个女人。

    可惜!当时要是看一下那个女人的本章说,说不定就知道了。

    现在叫他去哪里找?

    除非再去旧书店里守着。

    章本硕原以为只是场简单的咨询,就算对象是杀人犯也是一样。

    毕竟都快执行死刑的人了,咨询成功与否好像意义不大,只要按步就班做下来,获取必要信息就行了。

    然而他错了。

    如果那女人真是糖刀的话,那白奇之前跟他说过的,杀林亚胺的另有其人也是对的了?

    只是《窗帘下的人脚》明明写的是一个男的杀了林亚胺。

    要么糖刀故意把性别颠倒,再加了一个偷窥男的角色掩藏自己,要么就是故事中的女人不是林亚胺。

    糖刀一系列的书中,有的书封面上写了“糖刀”,有的没写。

    有的写出真实的人名,如周国平、戴连霞、林亚胺,有的则以第一人称叙事,根本不提人名。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到底要干什么?

    章本硕也觉得难办。

    追寻杀人犯不是他的工作,应该报警才对,可因为几本书和白奇的一句话,就说一个在旧书店里偶遇的女人是杀人犯,就算自己是和监狱合作的咨询师,估计也要被训斥一顿。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臆想。而不是一个咨询师咨询杀人犯后的报告。

    也许该去找白奇聊一下。

    刚好陈秀梅那里的委托项目还没做完,还要做一个词语联想测验。

    去问白奇吧。

    他一定还知道些什么,至少有关糖刀的事他还有隐瞒。

    章本硕收拾一下,正要出门,这时,风吹进来,掀起窗帘,窗帘的影子晃动,好像下面生出脚来,再一看,那脚又没了,窗帘老实贴着墙不动。

    章本硕回头看卧室,他倒不是看多了糖刀的书,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而是想到六六还在房间里睡觉。

    要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在,会不会害怕?

    这女人会因为家里没人害怕?

    两股念头斗了一下,章本硕很快就给自己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词语联想测验还要先设计一下,一边做一边等六六醒,不耽误时间。

    章本硕回办公桌坐下,把糖刀的书都收过来,一本本摊开,拿出纸、笔开始设计。

    词语联想测验是一种成本极低的接近对象内心世界的方法。

    形式多种多样,可以让受试者随机写下一个词,然后以这个词为起点联想下去,受试者就像踏着水中石头过河,一步跳一步,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久远的记忆,许久未层回忆过的记忆。这是一种特殊的意识流体验,常用于创伤性故事治疗。

    还可以由测试者展示一组设计好的词语,让受试者尽可能快地回答出联想到的词语,类似于电视上的你问我答游戏。

    章本硕翻了几本糖刀的书,又看了上次咨询白奇的文档,写下几十个词组,又排列了一下顺序。

    这时门开了,六六出来。

    章本硕说他再去监狱一趟。六六说你去啊。

    章本硕问:“你一个人在家不怕吧?”

    六六一怔,笑道:“怕什么?你当我小孩子啊?快去快去。”

    六六推章本硕出门,听章本硕进了电梯,这才回办公桌前坐下。

    睡了一觉,她感觉好多了。

    其实原本她打算和章本硕睡一个房间,毕竟糖刀写的那些事太过真实,又太过惊悚,就算睡隔壁,万一窗帘下真有人藏着,拿刀捅她,章本硕反应再快,也救不了她。

    不过还好她怕归怕,理智还有,没提出这种过份的要求。

    补完觉,她也清醒多了。反思了一下,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

    以前看恐怖片,不管多恐怖的片子,只要闭上眼睛,或者关掉声音,立马就不害怕。

    如果以上两项都不起作用,那就关掉电脑。

    恐怖片始终只是部电影而已,和现实世界有层不可跨越的屏障,里面的鬼怪、凶人再厉害,也无法穿过屏障来找她。

    可恐怖小说不一样,或是说糖刀写的真实事件改编的小说不一样。

    里面的人、里面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在她头上,白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越想越恐怖,窗帘、自来水、甚至天花板上的缝隙都让她一惊一乍,好像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的妖魔鬼怪也要趁机涌出来,吓她一吓。

    现在她真不怕了。

    她睡了一觉,也想通了。

    就算是真事又怎样?

    这些事都已经发生过了,再真实的凶案也只不过是过去式,凶手都在牢里蹲着,还能越狱出来杀人不成?

    至于糖刀另有其人,还没被抓起来,在外面游荡这种可能性小得可怜,不过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六六越想越觉得好笑,这时风吹过,窗帘荡了一下,她眼角瞥到有东西在晃,心跳了一下,本能地想扭头去看。

    念头刚起,就觉得这幕场景太熟悉。

    就像恐怖片里的主角一样,要去看,却看不到,再一回头,那东西就在身边。

    她压住自己的念头,一边撑大眼角,一边默念:别去看、别去看……

    就像夜里上厕所,开了灯,灯明晃晃地映着马桶水发亮,你蹲下来,总想往天花板上看一样。

    对,要是不看的话,你是绝不会发现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在看你。一簇黑直湿亮的长发?一张脸?一对眼?一颗头?

    你抬头看,仔细地看,天花板上又没东西。

    再低头,那东西又慢慢爬出来,盯着你头上的旋儿无声地笑。

    啊!

    六六猛拍一下桌子,震得满桌的书跳一下,然后转向窗边。

    风还在吹,窗帘啄着墙壁,墙角的影子忽大忽小,乍一看,就像有人躲在窗帘后一样,然而,也只是像而已,没有人。

    六六还没放松警惕,又猛地回头看了一圈,再一圈,确认自己周边没人,连个鬼都没有,这才放心坐下来。

    呆了一会儿,又猛地拉开椅子,往桌子底下看。

    她的心跳得极快,血冲着脑袋发晕,桌子下也没东西,什么都没有。

    六六脸红了。

    还好,章本硕没在。

    看到她一惊一乍的,那家伙一定会笑死。

    唉,以后还是少看点恐怖片吧。

    六六终于宽了心,坐下来,眼睛无意识地划过桌上的书。

    窗帘下的人脚、别借钱给死人、骨灰拌饭、灵异节目主持人、我该死了……

    咦?还有新书?

    六六伸出手,拿一本看。

    风吹过,窗帘飘起来,一大团阴影离开墙脚,漫向六六。

第五百三十二章 睡你——

    “又是你?”白奇笑,就像早上出门遛弯,碰到熟人一样。

    不过他这招呼打得就跟回家过年碰上父辈级的假熟人一样,“呦呦,多久没见,长这么高啦。”对对对,老子都三十了,能不高嘛!

    口气越热情,内容越空虚。

    “这次做什么?”白奇问。

    “词语联想测验。”

    白奇看章本硕摆好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又问:“就这样?不用连什么电线,读我脑波、血压、心跳之类的吗?”

    章本硕摇头:“不用。”

    白奇问:“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章本硕笑:“你以为假话是想说就说的吗?开始吧。”

    章本硕拿出卡片,叠好,说了一下基本规则,看到词就说出想到的第一个词,越快越好。

    其实白奇说得也没错,心理咨询师经验再丰富,也不可能用肉眼看到白奇的血压波动、心跳频率、脑波模式,但陈秀梅这个咨询项目的重点就在于访谈收集信息,不引用任何设备,这才赢来狱方的开放式合作。

    而且章本硕有更好的设备,某种程度上,比脑波还要先进,还要深入,还要直观。

    白奇的本章说。

    做词语联想测验时,其实有两个反馈。一个是白奇的回答,另一个就是白奇的本章说。

    只要白奇的本章说有任何变动,章本硕都能直接看到。

    “好,开始了。天空。”

    “云。”

    “大地。”

    “河。”

    ……

    章本硕先用几个随机词汇热热身,白奇盯着卡片,认真地像电视上问答游戏到最后一关的选手。

    “林亚胺。”

    白奇愣了一下,章本硕移近卡片,更大声:“林亚胺!”

    “亚甲基硝胺。”

    “戴连霞。”

    “戴姐。”

    “戴连霞老公。”

    “林五六。”

    “窗帘。”

    “人影。”

    “刀子。”

    “血。”

    “凶手。”

    “糖刀!”

    ……

    章本硕又连问了好几个词汇,这才结束。

    白奇瘫桌子上,额头上全是汗。

    “好了吗?”白奇问。

    “可以了。”章本硕点点头。

    刚才白奇回答的时候,本章说都没有起伏变化,只有说到“窗帘”时,白奇才多了一个作家感言。

    “洗澡别忘了拉窗帘。”

    这和章本硕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关掉手机录相,白奇还有点小失落,“你这就要走了吗?”

    “不,还要再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糖刀,你看了他的书,就不好奇是谁写的吗?知道你案子的人可能不少,可写得这么详细,连不少细节都对得上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白奇没马上回答,低下头思考。

    章本硕也不急,慢慢整理卡片,这才发现自己还漏了一张卡片,白奇突然抬起头,眼睛瞪亮了,似乎都能听到波的一声,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你还不明白吗?”白奇一把抓住章本硕的手,白奇的手热得发烫,手铐也冰得像刀,捅完人后,就要拔出去的刀,一拔,热血飙出,冷气涌进。

    “明白什么?”章本硕问。

    “不是写得详细,不是细节对得上。糖刀他写得就是真事。”

    “真事?”

    “对!真事。已经发生的,还没发生,但肯定会发生的,他写的全是真事!”

    章本硕被白奇的手一捏,卡片掉桌上。

    白奇看到那张卡片上的词:《我该死了》,之前做词语联想测验的回答惯性还在,脱口而出:“有人死了!有人死了!快!他又要杀人了!啊!!!”

    白奇尖叫起来,跳到桌子上,抓着章本硕的手不放。

    门外的看守进来,懒洋洋地敲敲墙,“安静、安静点!”

    看守见白奇不撒手,还顺着桌子往章本硕身上爬,像要吃掉他似的,忙拿起电警棍往白奇身上砸。

    一声声肉响,白奇不知是痛得还是电得,直翻白眼,双腿在桌子上打颤,震得桌脚咯吱响,都盖过他的惨叫。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一群警卫冲进来,拉白奇下来,摁在地上,拖他出去。

    章本硕还坐在椅子上发呆,手里的卡片撒了一地。

    白奇的叫声还在走廊里弹着,忽大忽小,渐渐远了。

    看守抹掉头上的汗,看章本硕还呆着,轻轻拍他一下:“章老师,你还好吧?”

    他是真佩服这些咨询师,明知道是杀人犯,还问东问西的,反反复复来好几次,这些家伙就是疯子,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有什么好问的。

    “哦,没事,没事。”章本硕示意自己还要安静一下,看守理解,走出去,带上门。

    真事?

    章本硕不在意白奇最后那句话,“有人死了”,反而一直琢磨之前的那句话。

    对!真事。已经发生的,还没发生,但肯定会发生的,他写的全是真事!

    怎么可能是真事?

    也就《骨灰拌饭》全本纪实,可以勉强当成真事来看,连《骨灰拌饭下》都假得不行,什么吃到骨灰拌饭,获得周国平附身,教主角一身厨艺,从此走上it996不归路。

    更别提《死亡从天黑开始》、《别借钱给死人》这些书了,浮夸得不行,都打出玄武仙界大能了,还说是真事?

    还有今天刚收到的新书《析毫楼》、《灵异节目主持人》、《我该死了》,这些怎么可能是真事?

    章本硕几次咨询做下来,对白奇的诊断是反社会人格加表演型人格,现在又要加上一条,妄想型人格。

    高度敏感、拘谨、多疑,喜欢归罪于别人,以偏概全。

    只看了一本《骨灰拌饭》,就认为糖刀写的都是真事?

    还是说糖刀是他分裂出的人格?

    章本硕想到分裂人格,又马上否定了。

    之前的几本旧书,还可以说是白奇入狱前就写好的,可《我该死了》那本可是刚发生过的事。

    而且章本硕做过基本的语义分析,写作风格、常用词、以及词句频率都是一个人,没有他人代写的可能。

    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糖刀就是那个女人。

    如果都是真事的话,那《我该死了》也是真事了。

    想到这里,章本硕的心抽了一下。

    像是慢下来,逐渐清晰了形体的陀螺又挨了一鞭,呜呜地尖啸起来,边缘重新模糊。

    他的心也左右扭了一下,血液往四面八方泵出。

    《我该死了》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我去楼顶上,看着保利大厦的顶层死,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早该死了。

    那女人要死?

    糖刀要死?

    这时章本硕的手机响了,是六六打来的,他接起来。

    “怎么了?”

    “本硕!快回来!”

    “什么事?”

    “快回来!你快回来!”

    六六压着嗓子,好像有人在偷听她们的对话,然后挂了。

    章本硕往门外冲,跑得那么快,路上差点被当成越狱的犯人抓起来。

    如果糖刀写的都是真的,那《我该死了》是真的,《窗帘下的人脚》也是真的。

    她死了,还是到我家里来,躲到窗帘下?

    章本硕后悔了,他不该让六六一个人在家。

    他打车,回家,开门,看到六六就坐在客厅的办公桌前,抱着脚在椅子上,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什么事啊!”章本硕瘫在沙发上,头上痒痒的,用手抓了一下,是窗帘飘起来,他站起来,膀子一甩,把窗帘拉到最边上,聚成粗粗的一条,又坐下。

    六六看他进来,放下脚,走过来,挨着他的身子坐下,表情非常严肃,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章本硕看那书正是《我该死了》,问:“你不是说怕吗?怎么又看了?”

    “我本来不怕的,现在又怕了。本硕,答应我件事。”六六很认真地看章本硕的眼。

    章本硕气还没喘平,身上的汗一阵阵地冒,“你说吧。”

    “我要睡你”

    “睡我隔壁,我知道,你继续睡吧。睡到不怕为止。”

    “不,我要睡你床上。”

    章本硕气还在喘,心却漏了拍子,他转头看六六,问:“换床睡?”

    六六摇头:“不,一个床。和你一起。”

    章本硕头晕乎乎的,可能是跑太快,缺氧。

    “为什么?”

    “死人了,保利大厦那里真死人了。”六六举起手机,上面有张女人的照片。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869/ 第一时间欣赏我能看见本章说最新章节! 作者:本章仙所写的《我能看见本章说》为转载作品,我能看见本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能看见本章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能看见本章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能看见本章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能看见本章说介绍:
我能看见人身上的本章说,我还是个心理咨询师,这是个完美的组合。但是我好像错了。我能看见本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能看见本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能看见本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