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天神邪神
“深陷重围”的［燕大王］，有些愣神。穿越至今，除去［太平道］那一帮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陌生人对他刀兵相向。嗯，叉网相向。
燕小乙只是有些感慨，赵云四人却是怒从心起。杜鹏踏前一步，冷声道：“尔等意欲何为？”
对方百十号人面露惧色，齐齐倒退一步，却没像刚才那样逃跑。只攥紧鱼叉渔网，叽哩哇啦大叫，强作出一副色厉内荏的凶恶状。
语言不通，多说无益。杜鹏轻喝一声，［鎏金宝甲］裹身、［肩射龙炮］高抬，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一众渔民的眼前。
杜鹏身负［龙炮小仙宝］，与“史侯”刘辨号称“仙门双炮”。在［内门］诸弟子中，无论是名望、还是战力，都可跻身前三十之列。
如今随［小大王］出海，更是羡煞了众［真传］、［内外门］以及［白虎山城］的所有居民。莫说杜鹏，就连其父杜仲在［仙门］中的地位，都因此有了不小提升。
但与［白虎山］相隔两千余里的渔民们，可没听过“仙门双炮”的大名，更不可能认识［龙炮侍卫］这种“特殊［小仙宝］”。
然那直径三尺的粗大炮口、金龙盘绕的丈八炮身，乍一出现，就骇得对面张网持叉的男女老少们连连倒退。
个别胆小的，直接掉头就跑。其他人见状，也失了胆气。一群人，狼奔兔脱、个顶个跑的欢，手里却也没忘记拖拽着渔网、鳖罟这些吃饭的家伙什。
乌合之众，乌泱泱地来。一遭变故，又乌泱泱地去。杜鹏一炮未发，就弄出这鸟兽离散的“大场面”。
他却没什么自得情绪，有的只是胜之不武的尴尬。收回金甲、肩炮，杜鹏回身即朝［小大王］四人摊了摊手。
对此，［小大王］他们也很无语。
接下来，五人未再停歇。继续驭使［桃源仙乡］低空前行，同时各自唤出［南蛮象］、［暴龙］、［巨蜥］等巨型坐骑，直往内陆“闯”去。
一路上，鸡飞狗跳。
这些没见识的“化外之民”，聚拢一波、吓走一波，再聚来、再被吓走。渔网鱼叉、叽哩哇啦，看得、听得五人心累不已。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十余次后，形势终于有了变化。
一支骑兵北来。三十余人，持矛披甲。其为首者，马背上插一旌旄。幡上绘有字样，但弯弯绕绕、非隶非篆。莫说［小大王］这样的“外来户”，即便是饱读经书的“汉末土著”曹子孝，也是片字不识。
骑兵们的态度，一如此前的渔民，充满了敌意。甫一接触，即将长矛当先刺来。
行在最前的杜鹏，侧身避过，劈手夺来一矛。
而后一矛在手，左遮右拦，人莫能近。这空当里，杜鹏还顾得上考虑是否唤出［肩射龙炮］。
最终他放弃“炮打众骑”的想法，他怕［龙炮］一出，这些人又再撒欢儿地逃去。
接下来，杜鹏手持长矛，直直撞入骑兵群。拦、拿、挑、扎，不足百息，即打得众骑兵纷纷坠马，继而丢盔弃甲、伏地请降。
杜鹏这用矛的法门，学自［卫乡僤］的张飞张翼德。威力、技巧，皆是不俗。而后又经关羽、李进、夏侯惇等人打磨，战力更增一筹。
一干骑兵被打得俯首帖耳，十分的驯服。语言不通的问题，也得以解决。
三十三名俘虏中，有一人粗通汉话。他自称箕壬，言其姓氏源流，可上溯至昔日商纣王的叔父箕子。
箕子胥余是商末遗臣，与微子、比干齐名，当年“违衰殷之运，走之朝鲜”。后受周武王分封，建立箕氏侯国。以《乐浪朝鲜民犯禁八条》，教土著以礼义、开化其文明。
箕氏王朝，宗东西周、附燕秦汉，八百余年后被燕人卫满灭国。当时的朝鲜王箕准，率余部南逃。以“韩王”之名，一统马、辰、弁三韩。
箕准无子，死后无人承其王位，三韩遂各推己国人为王。箕氏，成为历史。
而箕壬却自称“殷商遗裔”，说是由箕准的嫡女传承下来的王族血脉。他心慕中原文化，能言“河洛之语”，能识篆书、隶书。
杜鹏、赵云、曹仁三人，与这“能言、能识”的箕壬交流起来，却是连比带划、连猜带蒙，耗费一个半时辰，才算有了些眉目。
此地属乐浪郡、提奚县，与“马韩”毗邻。而箕壬等三十三骑的身份，则是提奚县县尉麾下的“巡察”。
“巡察”一职，秦汉不曾有，乃是乐浪太守公孙度私设。曹仁问其职责，箕壬道：“巡行乡里，览察外邪。”
“何为‘外邪’？”赵云问道。
“窃‘天神’之力者，即为‘外邪’。”箕壬答道。
“何为‘窃天神之力者’？”赵云继续问话。
“巨禽、异兽，以及未得‘天神’亲授而私掌水火等神术者。”
此言一出，赵云三人大皱其眉。箕壬见状，顿时心中忐忑。
片刻之后，他又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望向［燕大王］几人比划道：“诸君能御山海飞空、能驱凶猛巨兽、无翼而又能飞，依［神使］公孙太守之意，当属‘外邪’中最为穷凶极恶的‘邪神’！常人见之，即有旱涝风火之灾。”
赵云三人闻言，面露怒色。燕小乙却是哑然失笑。邪神？天神？神使？挺有意思。
“公孙太守？可是那辽东公孙度、公孙升济？”［燕大王］问道。
“正是。”
“可有人见过天神？”
“惟公孙太守一人能沟通天神。”
“可有人得授神术？”
“太守奉［天神］旨意，于每月月初举办［神赐之宴］。召各县［巡察］，能得［天神］嘉许者，即可获赐［神术］。”
“那宴上可有红鱼？”
“有。”
“……”
［燕大王］又问了些细节，最后忍不住摇头笑道：“这公孙升济也是好本事。”
昔日［天子设比］，［燕云化身］登台，一式［天降雷霆］，将袁绍、曹操、王越等三十六人炸得秃头黑脸。公孙度，即在此三十六人当中。
半年前还只是个没大用处的［异能者］，半年之后就成了［乐浪太守］、“唯一神使”，这公孙度确实好本事。
曹仁却很不屑，他骂道：“蛊惑人心、状神弄鬼之徒！当杀！”一旁的杜鹏深以为然。
听箕壬的描述，那［神术］应是［异能］无疑。而所谓［神赐之宴］，也不过是“食得异能”的美化版本。
“公孙升济现在何处？”［燕大王］问道。
“高句丽将于十月举行［祭天大会］，公孙太守欲借此机会，调停其与［新罗］之间的矛盾。”
“矛盾？什么矛盾？”
“一颗‘二尺来高’的蛋蛋，引发的矛盾。”
【049】白虎商会
八月初，高句丽王“高男武伯固”率部南巡，于盖马大山的山脚，发现了一枚青色巨蛋。
蛋高两尺、长三尺，壳上覆有禽鸟走兽等样式的金色纹路，一逢日曝、即绚彩夺目。
随行的对卢与汉朝的尚书令职权相当达闻，是一名博学多识的贵族。他见此青蛋，大吃一惊，对高男武伯固道：“此卵当是神鸟三足金乌所遗幼子，王上得之，正应我高句丽中兴之兆啊！”
在高句丽人的信仰中，三足乌与龙、凤地位等同，甚至犹有过之。因为三足乌除了象征着日神，还代表着力量、代表着王与贵族的高贵权利。
高句丽王闻言，大喜，欲携此卵回返王都丸都城。然“金乌卵”尚在孕育之中，众人不敢轻动。
最后还是对卢达闻提议，于此修建金乌行宫，看护“金乌卵”的同时，也可为十月份的祭天大会做准备。
高句丽王从善如流，遂传讯各省，今年的祭天大会将于盖马大山举行。届时，当有神鸟金乌现世。
这一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不单高句丽人人知晓，东濊、沃沮、甚至三韩人都听闻了此事。
旁人或道高男武伯固浮夸妄谈，或猜测高句丽王欲藉“金乌”之名谋划他事。唯有辰韩中的“新罗部族”，一听此事，即大受震动。
“新罗部族”创立已近二百五十年，其始祖，为朴赫居世居西干。此人的身世，颇为神异。
据传是天上飞马产下来一枚青色大卵，时人剖卵得一男童。形仪端美、身生光彩，鸟兽率舞、日月清明，即为朴赫居世居西干。
在“新罗部族”看来，那盖马大山山脚的巨卵，分明就是其始祖朴赫居世居西干的血亲。如此一来，“先祖青卵”怎可落于高句丽之手！
于是，“新罗部族”倾巢出动，北跨东濊、东沃沮，直抵盖马大山、金乌行宫前。
双方交涉，一个不肯舍下“神鸟”、一个必须要回“先祖”，怎可能谈的拢。
于是一千扶余卒与三千“新罗部族”，发生了激烈冲突。死伤数百人，犹各不退让。
燕大王听箕壬说完这一段，别的没甚感觉，对“青色巨卵”的好奇心，却高高提了起来。有心多问几句，奈何箕壬对此了解也不多，燕大王只得作罢。
又问过几句，箕壬皆如数回答，态度恳切，却在每次回答完毕，都悄悄去望小大王的脸色。
赵云觉得奇怪，问他道：“方才你说公孙太守将我等定性为邪神，人见之即有天灾、祸患临头。渔民们因此畏惧逃跑，你们三十三人怎就不怕？”
箕壬指了指马背上的旌旗，回道：“公孙升济赐下辟邪符，说是可护持自身、不慑于邪神祟恶。”
“那你呢？”赵云又问。
渔民无“辟邪符”可持，恐慌而逃。三十三“巡察”，有“符”可依，举矛来战。
然其余三十二人降伏后，望见暴龙、巨蜥、桃源山海，仍是两股战战、几欲逃走。唯独这一位“王族血脉”，虽有“语言”之碍，却也称得上神色从容、侃侃而谈了。显然，他对几位“邪神大人”，并无太多的畏惧之情。
“我……”箕壬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
赵云神色一凝，沉声道：“你可是认得我家大王？”
曹仁、杜鹏、任秀儿闻言，都疑惑赵云怎有此问。燕大王却是心里有数，他以系统扫描二十多万的泛信徒，其中确实有箕壬这个名字。
“月前，提奚县县狱中曾关押过一名来自辽西阳乐的行商，壬自其口中得知了白虎大王的神异。所以认出了大王。”
箕壬说完，神色一肃，正了正衣甲，屈膝伏地朝燕大王拜了一式稽首礼。动作虽不甚规矩，态度却极为恭敬。
燕大王一愣：“你要做甚？”
稽首，是“九拜”之中最为隆重的跪拜礼。子拜父、臣拜君、人拜天地神鬼，方用此礼。箕壬眼下这一稽首，似有重求。
“辟邪符所用文字，名为神文，公孙升济道是神赐之文。自其领乐浪郡太守不久，即勾结郡县豪杰，于全郡九县推行此文。但有违逆，破家夷族。而后弃汉文、设巡察、禁商旅，假天神之名，为所妄为、动辄杀人……”
“……”
箕壬连比带划说了半天才说完，而后再三叩首道：“壬恳请白虎大王施以仙术妙法，诛灭此獠，还乐浪郡一个清朗乾坤。”
余三十二骑听不懂“河洛语”，此时立在一旁，左顾右盼。有那好奇的，望着暴龙喷浪飞涎的血盆大口，怔怔出神。个别胆大的，拿余光去瞄悬浮半空的仙乡山海，偶尔听到几声非熊非虎的兽吼，即吓得瑟瑟发抖。
燕大王五人闻言，半信半疑。若箕壬所言属实，则公孙度此举，分明是要分疆裂土、自立门户。那厮不是颇得刘宏看中吗？怎有这叛国之举？
接下来，赵云几人就心中疑惑，向箕壬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而燕大王则以神识开启“祈祷通道”，沟通数千里外的白虎丞陈晨，问其“近几个月来，可有乐浪郡购鱼者”。
白虎丞道：“正要告知大王，数月之前，乐浪全境禁商旅出入，故不曾有人来山城购鱼。不过与乐浪接壤的辽东郡，前来购鱼者颇多。昨日商会副会长马辉来信，道辽东购鱼，多有走私贩往乐浪者。甄会长于是提议对辽东郡禁售红鱼。大王意下如何？”
自燕大王在第一届的白虎山大比时立下“不拘身份，皆可入白虎”的规矩，自从中山甄家、东海糜家、北地豪商苏双等人先后入仙门，这汉末商贾们的地位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说在汉家“律令科比”中，仍属“七科谪”之列，但与赘婿、有罪吏、亡命徒、故有市籍者等人的地位相比，已有明显差异。
尤其是得以入住白虎山城的那些人，若外出行商，只要一亮出青铜铭牌，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本地豪族，都要高看一等。
白虎山城由此成为“商贾圣地”，无数行商坐贾涌入白虎仙乡。时人都称“天下商贾百千万，十有**在仙山”。
人员一多，纠葛、祸患即纷至沓来。见此局面，由戏志才提议、小大王应允，设白虎商会。
以外门弟子、中山甄家的嫡子甄良为第一任会长，以苏双、马辉为副会长，协同理事。白虎丞所说“甄会长”，即是甄良。
燕大王想到公孙度乃辽东郡、襄平人，再联想乐浪郡禁商旅、以及马辉所言“辽东走私”事，认定这其中的猫腻，定然与那公孙度脱不了干系。
不过，思考片刻后，燕大王驳回“禁售”提议。
此时他已身在乐浪郡，一郡九县所有“不合理”事、所有心怀鬼胎的人，他将一一荡平。禁售之举，已然没了必要。
主意一定，燕大王令箕壬与杜鹏同乘暴龙，秀儿三人各驱云、龙、蜥，丢下不明所以的三十二骑，直奔那盖马大山而去。
(天津)
【050】延寿长生
渚水畔，[异能署]数千人，眼巴巴地望向营寨下方。那[仙门]所在处，里八圈、外九圈，围满了人。
那人堆里，[仙法]的荧光，闪耀了一回又一回，却又不知为何安静得紧。偶尔传出来一两声惊呼，隐隐约约、听不大清，却更惹人遐思了。
[异能署]许、周、颜、文等人，都好奇那人群里到底有什么名堂。但任凭颜良、文丑两个大嗓门喊破了喉咙，却一直没人理会。
这时候的袁大郎将、周毖、许攸，忽然开始想念起那多嘴的［袁家嫡子］袁公路了。
“[仙门]人堆”再往南，是长水校尉皇甫嵩、随军司马孙坚等人。他们在三千胡骑的阵前来回打马，有心要探明情况，但碍于明面上的[官军]身份，实在不好跟那些“野生”的[异能组织]窝在一起、挤来挤去。
然而，随着[仙法·长枪突击]的光亮闪耀数次，随着戏志才召唤出的“仙法兵卒”现身又消散，皇甫嵩终于耐不住性子，递一个眼神给孙坚。孙坚领会到上意，却苦起了脸。回头扫视一圈，程普、韩当、祖茂都避开了他的视线。
也是因缘际会，自那[仙门]问世以来，他们江东[十三聚]与之接触两次，都是以厮斗始、以厮斗终。
讨张角时，祖茂挑衅，潘求凰冰封程、韩、祖、孙四人于长葛校场。天子设[异能大比]时，又是那潘求凰，驱使十只“不死兽”，将[十三聚]一十四员大将蹂躏得遍体鳞伤。
眼下［仙门］势大，与之敌对的［十三聚］由此背负不少“十三狂妄”、“俱不自量”之类的恶名。程普等人，也因此对［白虎山］多生恶感。
若今日再与[仙门]捉对厮杀，程普等人纵然不敌，也绝不后腿半步。但要让他们上赶着去亲近、或者主动示好[白虎山]，那他们还真没那面皮。
没奈何，孙坚只得唤来一名亲兵。正要吩咐几句时，那扎堆的人群忽然动了动。
而后，挤做一团的［仙门］众人、世家弟子、［异能］人士，都如退潮一般散开来。人群中央的高丹，微笑着朝［燕云］、潘凤、巫罗等人挥挥手，化作荧光逝去。
刚才高丹用树枝写写画画，“说”了不少，但多是询问［小大王］、［白虎山］眼下的境遇，及其弟高鲁的现状。他对“死亡后的世界”，却是一无所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昔日左髭丈八挥刀斩其首的那一刻。
高丹的“复活”，打破了在场所有人对“生与死”的认知，也让他们再一次惊叹［仙法］的神异。
荀攸不敢想象，汉帝刘宏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那［崇德殿］上、曾对［白虎山］妄加点评的文武百官，又当何去何从？
一旁的袁遗，则心中苦涩。这白虎山，前有“老妪复春”，后有“死而复活”。待今日“高丹”之事遍传天下，可想而知那［仙门］、［燕大王］的名望，又将暴涨到何种境地。
生而为人，哪个不死？任你三公三师、公侯帝王，都躲不过那寿数大限。几十年后，皆化作冢中枯骨、黄土一抔。
他们袁家的太傅袁隗，年近花甲。颍川荀氏的“八龙”荀绲、荀汪，垂垂老矣。弘农杨家的太尉杨赐，皓首苍颜、油尽灯枯。此外，司空张济、光禄勋刘宽、光禄大夫种拂等等，也都到了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年岁。
这些人自谓是“履正清平，贞高绝俗”，多半不会学那村妇刘氏，诚惶诚恐、屈伏于小儿膝前，以一世清名换数十载“青春”。
但现在，区区七八百［金］，即可于［白虎山拍卖大会］上购得那［小仙宝］，即可全耆耋名宿们的“延寿长生”之望。如此，怎不叫这些世家公族怦然心动，继而欢欣鼓舞。
今日［仙门］讨袁，成百上千的［异能］组织、士族豪门集聚于此，本来是要看［异能］与［仙法］的对决。或者说，看一看有朝堂为后援的［异能署］，可否与“无大王坐镇”的［白虎仙门］，有一战之力。
而后观那［异能］威力、［仙法］应对、结局如何，再未雨绸缪，为个人鸿图、家族前景做出些谋划。
然而，“高丹”一出，今日［异能署］胜也好、败也罢，已无足轻重。眼下最打紧的，还是收拾家当、奔往那［白虎山城］。
八月份的［白虎新政］中，［燕大王］对［比武大会］、［拍卖大会］做出了不少整改。
比如说，在［比武大会］中斩获名次者，仅获得[外门]资格、与一定的[金]与[贡献值]奖励，不再如之前那般直入[内门]。
又比如说，[六大秘境]、[拍卖大会]中使用的[金]，必须是[飞凤寨]、[白狼谷]中出产的[麟趾金]。
此政一出，[白虎麟趾金]的价格陡然上涨。[新政]之前，其与汉家“上林苑”出产的小[琉璃麟趾金]是一兑一多些，换成“錾边五铢”约摸一兑五千。[新政]之后，[白虎麟趾金]兑[琉璃麟趾金]已是一兑二、“錾边五铢”更是一兑八千，而且还常常是有价无市。
然今日之后，不提[白虎麟趾金]的获取难易，单其价格，怕是又会翻上一番了。
也不知倾袁家所有，能购几枚[仙宝]？袁氏一脉的运势，当真就系于公路一身了吗？
袁遗暗叹一声，唤过神思不属的侄子袁耀、及袁家数十部曲，向从弟袁术打过招呼，而后直接驱车驶向官道。他要尽快赶回洛阳，将今日之事告知叔父及家中一应长辈。“购[金]”之事，也要及早安排了。
寨上的袁绍、寨下的皇甫嵩等人，就这么一头雾水地，望着一波波的人马争先恐后地离去。用不多时，上万之数仅余下两三千，且还有人陆续离开。
[仙门]诸子收拾心情，将目光重新投向[异能署]。
“袁本初！燕某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愿束手请降？”[化身燕云]淡淡开口。
此前胸有成竹的袁绍，在这一刻，忽然有些犹豫。寨下不知发生了什么奇诡事，竟惹得上万人纷纷离去。他那堂兄、嫡子，临走之时都顾不得往营寨上看一眼。
难道说，此次[仙门]又要使出“灭太平道”时的恐怖[仙法]——[天降巨城]？
袁大盟主胡思乱想一通，小心回道：“燕行之，你以为区区一道[雷法]，就能使我[异能署]两千将士拱手……”
“不降便不降吧，恁多废话！”袁绍还在试探着开口，[化身燕云]却已失了耐心。
就在方才的某一刻，[系统]中的[信仰值]忽然暴涨了上万点。刚开始[燕大王]以为是“高丹复生”的影响，但当他看到[狂信徒]一栏的姓名时，却发现事实与他所想的不同。
[狂信徒]×19（任秀儿、李进、刘氏、潘凤、巫罗、夏侯惇、关羽、戏志才、曹仁、董卓、高鲁、陈晨、袁术、刘辨、杜仲、杜鹏、库姆、黑月、埃扎哈）。
[狂信徒]的数量，较前两日多了一位“埃扎哈”。这名字，怎么看都不是汉朝的人。[燕大王]琢磨，这应该是[库姆]那边出问题了。有心想沟通[库姆]、[埃扎哈]，却碍于“讨袁”之事未决。
“燕行之，你那[雷法]，某之[独角瑞兽]即可破尽。尔等[仙法]……”
袁绍还在啰嗦。身边比之刚才，多出来一匹六尺高、灰毛独角的马儿。其四蹄、独角，皆有电光缭绕。
[化身燕云]眉头一皱：“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话音未落，天地间，雷声隆隆。无数道白炽雷霆，现于营寨之上的高空中。
袁绍仰起头，紧紧盯住那一道道灼目电光。
“你对[仙法]，一无所知。”
[燕云]淡漠的声音中，漫天雷霆化作一只遮天巨掌，猛然拍下！
【051】三龙伐寨
袁绍及其独角小马，立在众异能署将士之前。
当那数丈方圆的“雷霆巨掌”从天而降、一举贯下时，平素稍显呆傻的一角小马忽然哀哀而鸣。
而原本胸有成竹、泰然自若的袁大盟主，刹那间面色苍白起来。那恐怖的电光、凄切的雷鸣，弥漫其周身上下，也令袁绍瞬间回忆起一月之前异能大比中的种种细节。
一幕幕生撕活剥的痛苦、雷火殛身的焦糊、生不如死的屈辱、身心俱丧的沉沦，就如同发生在数息之前，记忆犹新。
轰隆！
“雷霆巨掌”猛然拍在土石、横木垒成的营寨上。顿时，烟尘四起、沙石乱飞，熊熊火焰自栅栏、横木中“噼里啪啦”地燃烧开。
袁绍、一角小马，完整无损地出现在“雷霆巨掌”的指缝间，只那神情都有些呆滞。
“巨掌”的体积，较前小了二三分，却并未就此消散。化身燕云神念一动，“雷霆掌”呼地抬起。那带起的猛烈风压，冲击得指缝间一人一马，都化作两只滚地的葫芦，颠来撞去、好不狼狈。
连连后退的颜良、许攸等人一眼望见，急得大叫：“盟主小心！”
“巨掌”再次砸下！
吱嘎！
袁绍、小马所处的木石台基，发出巨大的刺耳声响，与整座营寨断裂开，继而散架、倒塌。一人一马，倒头摔下。
在颜良等人的惊呼声中，又小一号的“雷霆巨掌”横扫过来，一把将人与马攥住。
接着，“巨掌”便带着轰隆雷鸣，横空划过营寨、寨前，悬停于仙门上空。
而后，雷霆离散、荧光点点，袁绍、小马“啪嗒”一声，坠落在地，生死不知。
两者的衣物鞍辔、毛发马鬃，都在“巨掌”电光中烧灼成齑粉、灰烬，经此一摔，抖落一地。袁术走过去，伸手在灰里扒拉，想看看袁绍是否还有气息，却被那还未消散的电花劈中，直叫“疼！疼！疼！”
燕云这一道仙法，兔起凫举、暴烈无比。别说异能署、三千胡骑人人惊惧，即便是仙门中人，也侧目不已。
如今这白虎山，若论及仙法的修行与研究，巫罗、内门弟子华佗绝对在前五之列。但纵然是此二人，其仙法的修行境界，也不过是黄品圆满，距离突破至玄品，还差上那么一丝。
依大王所言，黄品境界，不过是将仙法应用纯熟、收发由心而已。至玄品，才会脱离樊笼、脱胎换骨，真正拥有性质、形态的变化。
燕云的雷法，显然已臻玄品之境，不然怎会化作那数丈方圆、威力无俦的“雷霆巨掌”。
“还我盟主！”颜良、许攸一干人，又惊又怒。
燕云却没理会，只开口唤道：“元让、云长。”夏侯惇、关羽神情一肃，齐齐应声。
“敬请二位师兄出手，荡平寨前陷坑。”燕云拱手道。
“好！”二人应诺。
夏侯惇紧走几步，轻喝一声“土龙”。其身前地表，忽如一锅热汤羹般，沸腾起来。下一息，“汤羹”中探出一颗硕大的龙头。
夏侯惇前踏一步，龙口随之大张，一口将其吞下。而后，龙首没入“汤羹”。此方大地，自此往寨前陷阵处，剧烈震动。
轰！轰！轰！
土黄色的巨龙，自地表冲出，鳞纹罗布、须角森然。龙躯蜿蜒绵亘，浮沉之间，烟尘裹杂着拒马、蒺藜纷纷落下。
恰此时，关羽的风龙呼啸而至。未待稍歇，即撞向土龙。
风吹浮土，如犁如梳，“筛”出无数的铁蒺藜、拒马枪、捕兽夹，甩向道旁。
“当我仙盟无人乎！”颜良大怒，对左右高呼道，“蹶张弩！连弩车！”
数百名弩兵回过神，稍显慌乱地跑向城头，各就其位、举弩便射。
一时间，弩矢如雨。
然龙游甚速，十有七八的弩箭，都落在了空处。余者遭那关羽风龙一吹，也都飞往别处。
营寨上的颜良、周毖等人心中大恨，却无可奈何，甚至有一丝心灰意冷油然而生。
独角瑞兽欲抗御雷道长燕云，却连带着盟主一遭成擒。“陷坑阵”欲阻仙兽、仙术，却被二龙轻松荡平。数十强弩欲拦飞兽，却抵不过关羽张口一阵风。
他们殚精竭虑备下的种种手段，未及建功，即被仙门两三人轻松破去！异能当真就如此羸弱不堪吗？
颜良愤怒地握紧手中长刀，却无计可施。转眼望见百丈外的三千胡骑，他顾不得多想，大叫道：“皇甫义真，你当真坐视不管吗？”
皇甫嵩心中苦涩，然还未及回应，仙门巫罗即甩手一道仙法腾龙。
近三十丈、流光溢彩的巨龙，破土而出。只几个吐息，皇甫嵩的前方，便多出一道长逾数十丈、深浅不可知的沟壑。
三千胡骑，顿时失了冲锋突击的可能。且受光龙一吓，三千战马啾啾乱嘶、惊惶奔走。皇甫嵩、孙坚等人自顾不暇，哪还有襄助异能署、夹攻仙门的心思了。
营寨之上，两千异能署将士心中惶惶。忽有人大叫：“火！快救火！”
原来，方才“巨掌裂寨”，有火生于横木、栅栏中。众将士却先后被“雷霆巨掌”、风土光三龙震慑，忽略了这一祸患。
当风龙冲击土龙，那火焰趁风势而起。而待众人发现、欲扑火救灾时，寨中所贮几车桐油，已尽数倒在了熊熊烈火中。
颜良诸将忙令署中御水、控冰的异能将士参与扑火。许攸等人也组织起人手，泼水、埋土，以阻火势。
然为时已晚，火势已迅速蔓延开。忙到后来，寨中所储清水都已用尽，溲溺、金汁都撒了个干净，那火却越烧越旺。且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气味弥散开，数十名兵卒嗅到，顿时头晕脑胀、呕吐连连。
即便是颜良，也忍不住掩起口鼻，心中一股燥火捣腾起来。
大火渐渐烧至营寨的木质台基，刺耳的声响此起彼伏。轰隆一声，西北一角猛然撕裂开。众将士推推搡搡、惊慌四逃，有那些慌不择路的，直接一跃而下。
运气好的，落到地上，断一截胳膊腿。运气不好的，摔向那捕兽夹、蒺藜拒马，生死各由天命。更有几人，刚刚落地，即被燃烧的横木砸中，只哀嚎几声，就没了动静。
荒乱之中，许攸、周毖、韩馥几名文士，将文丑、雷薄、乐就、李丰、俞涉等异能署骨干聚拢在一起，最后向颜良提议道：“公骥，营寨将毁、仙门势大，咱们不如不如先避上一避。”
颜良望向摇摇欲坠的营寨、望向如鸟兽散的将士、再望向远处生死不明的盟主，心中的无名之火，就如同眼前的大火一般，越燃越旺！
“贪生怕死的狗辈！避什么避！”颜良口不择言道，“盟主落于贼手，生死尚不可知！还避个狗彘！”
许攸被骂得满脸通红，回道：“许某贪生怕死，你颜公骥当如何？”
“当如何？”颜良提刀转身，一跃而下，“当死！”
文丑随之跃下。
许攸几人沉默十数息，终究没那胆气，相视苦笑后，寻了一处火势尚弱的台阶，奔寨下逃去。
【052】恶人谷立
[仙门]一众，远远瞧见大火燃起、伤亡无数，都禁不住心生怜悯。虽说与[异能署]互为敌对，但毕竟人命关天，不可作壁上观、淡然置之。
于是，夏侯惇、关羽、巫罗，使[风土光]三龙再现，直奔那烈火营寨。李进[天剑]掣出，随行飞纵。四人几个往返，已救出近百人。余[真传]、[内外门]弟子，亦齐齐出手，表现各有不同。
先前，夏侯惇[土龙]逞威，将寨前“陷坑阵”犁了数个来回。这数十丈方圆的土地，已然变得松软、绵散。
潘凤出手唤出十头“不死兽”，才跃出几步，就陷在了近乎两丈深的“松土”中，只余下几个狼首、猪头露在地表之上。
[地行猿]袁术见状，好一番的鄙视。而后转身跨上[土拨鼠]，如鱼跃回渊般，钻入[松土]、不见踪影。
潘凤气的不行，却待后来“暴龙三兄弟”中的[巨石术士]穆顺出手，召万钧滚石碾出一段通道来，才算解了这尴尬处境。
接下来，[执掌雪雨]戏志才、[地泉术士]方悦等[内外门]弟子，都循着“滚石通道”奔往寨前，各使手段、扑火救人。
袁术跃出地面，就待攀上营寨救人，却发现身侧有二人于“松土”中不断挣扎，时不时还怒吼几声。他定睛一看，见是[仙盟]的骨干元老颜良、文丑两人。
方才，颜良、文丑自寨上一跃而下，本是抱着求死之心，却一下落在这“松土”里。如同陷身于沼泽、雪海，只能在原地浮浮沉沉，使不得力、脱不得身。
他二人正无计可施时，听到动静。循声望来，一眼便瞧见袁术面上的讥讽、嗤笑。文丑还好些，怒火攻心的颜良登时目眦欲裂，却困于松土、出不得手，直气得哇哇大叫。
袁术随手拣来半支拒马枪，[土遁]过去，只“砰砰”两下，就将躲避不及的颜、文二人砸晕过去。而后使[土拨鼠]倒拽、拖行至昏迷的袁绍身旁，三人一马、码成一行，方返身去救人。
一刻钟后，火势渐消，营寨轰然倒下。[异能署]数千人大都救回，此时一个个埋首膝间、蹲在道旁。有那缺胳膊断腿、垂垂待死的，也自有华佗、潘贵等人上前救治。
一番忙碌后，[仙门]上下皆疲惫不堪。不过，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
此两千余人，当如何处置？
若尽数打杀，则过于严酷，且与［仙门］宗旨相悖。而就此释放，却又显惩处太轻，枉费了今日［讨袁］一行。
“且报于大王，自有定夺。”几位［真传］商议后，统一了意见。
“我来上报。”袁术抢先道。
关羽等人知他要为袁绍求情，也不拦他。于是袁术静心跪坐、诚心祈祷。
不多时，［燕大王］之意，遍传于六大［真传］——
“奉大王旨意，于‘望仙坪’外低洼处，设监立禁，名之‘恶人谷’。此谷，专为囚锁不良之辈、拘系不法之徒。”
“奉大王旨意，将袁绍、颜良、文丑、许攸、周毖、韩馥、俞涉、乐就、雷薄、李丰等十余人，投入[恶人谷]。待垦荒万亩、五谷九熟，待数万无辜乡民尽数返家，方可自由。”
——————————
遥远的大陆上。库姆立在饱受战火摧残的[阿克苏姆城]城墙上，满面愁容。
他与黑月一起得[上神]垂怜，赐下[鹰骑]、[回春圣光]两大神术，后“施展神迹”，得以从[阿克苏姆王国军]的阶下囚一跃成为国王的座上宾。
在接下来大巫师[角·麦饼]发起的“灭国之战”中，库姆两人更凭二[神术]活人无数、声名大噪。甚至后来乘[鹰骑]指挥[王国军]，数次以弱胜强，击退了[角·麦饼]所率疯魔一般的尼格罗人。
然而，纵然有[神使]、[神术]相助，[阿克苏姆王国]的宝剑、棕榈叶，也终究敌不过[角·麦饼]麾下的獠面黑卒、狂暴战象。
旬月之中，王国境内的马塔拉、耶哈等十三城相继陷落。至今日，也只余首都[阿克苏姆城]与不起眼的[阿都利斯港口]尚存，却也是摇摇欲坠、濒临破城。
“埃扎哈参见[神使]大人。”[阿克苏姆]国王的第六子，跪伏于库姆脚下，虔诚而又卑微。
“王子请起。”库姆俯身将埃扎哈扶起，“王子至此，可是为那大巫师[角·麦饼]。”
“正是。”埃扎哈又要再拜，被库姆伸手拦住。王子继续道，“那大巫师[角]，将我[阿克苏姆]十三城的子民屠戮无数。据逃亡过来的耶哈城居民说，耶哈城内，鲜血淌遍街巷、生民百不存一。”
言及于此，王子忍不住落下泪来。数十息后，方收拾心情继续说道：“如今那大巫师[角·麦饼]集结黑卒、象狮，直奔我[都城]而来。莫说现在残废伤亡、减损甚重的王国军，即便是鼎盛时期的阿克苏姆，也挡不住疯魔起来的尼格罗人呐。”
“慈悲的神之使者、尊贵的库姆大人，阿克苏姆的生死存亡就在当下！埃扎哈恳请[神使]大人伸出援手，帮阿克苏姆渡过此关。”
埃扎哈目光灼灼，库姆满脸苦笑。
他与黑月虽被阿克苏姆全国上下奉为上宾，但真说起来，他二人其实也只是被人追杀得四处逃亡的可怜虫罢了。
若不是上神赐予神使身份，赐下神术、鹰骑，他俩早就被那残暴的[角·麦饼]砧成肉沫，甚至吞食果腹也不是没可能。
而如今，受限于“神力”恢复的速度，回春圣光已算是轻易不得翻开的底牌；而鹰骑，每日虽可参与数时的攻城战事，也只是作指挥用，无益于战力增减。
眼下这六王子也是聪慧灵巧之辈，与他们两个使者相处亦不止一日，自然晓得他和黑月的实际境况。如今跪拜于此，明是求神之使者，实则指望他二人能“沟通上神”，乞上神施展通天神力以解“灭国之危”。
“若[信仰]纯粹不杂，上神自会降下恩赐。近在月前，我与黑月便是因此而得神术、神骑。”对于眼下的困局，库姆并无良策，只能将自己的“发迹史”如实告知。
六王子大失所望，却无他法可想。最后干脆学着库黑二人，跪坐于城墙之上，抛开杂念、垂首低诵——
“乞上神怜［阿克苏姆］之苦难、援手解厄，埃扎哈日后必为上神兴建这片大陆最庄严的神庙、供奉最宏伟的神像，日夜祭祀、不敢停歇。”
满城军民见王子、神使如此，也多效之。于是，时间便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中、在这低声念诵的阵阵祈祷中，一点一滴消逝。
三个时辰后，巨象长鸣、虎狮咆哮。落日余晖中，大巫师[角·麦饼]携数十万尼格罗人，兵临城下。
【001】运输系统
九月十三，乐浪、辰韩交界，仙门五人、“巡察”箕壬，驻足小歇。燕大王命秀儿去仙乡摘来五枚“小蟠桃”，分之于众。赵云四人拜谢，箕壬再次稽首行跪礼。
燕大王等人一路行来，横穿了含资、屯有、镂方等县邑，撞见并打散乐浪巡察队十余支，可没少忙活。
那些巡察队约莫三四百人，能识“篆隶”者，十不有一。由此可知公孙度“去汉文、东夷化”的力度与成效，着实不小。
对此，赵云、曹仁等人激愤不已，都道“虎狼之辈，不积德行”、“蛮夷禽兽，中土逆贼”，“不日逢于祭天大会，当刑讯此事，若果真如此，定严惩不贷”。
燕大王颔首称是，且道：“恶人谷既立，公孙度之流，就当投放其中。”
“讨袁”结束，昏迷不醒的袁绍及颜文二将、想要逃跑的许攸周毖等人，尽被绑缚回白虎山城、投入了刘辨等人匆匆修整成的恶人谷中。
燕大王将此役始末告知赵云几人。那仙法、龙斗的场面，众人虽不曾亲见，却能想象一二，都是心心念念、不胜向往，恨不得自己当日也身处在那中丘城外、渚水之畔。
箕壬闻之，亦是心驰神往。他想，巍巍诸夏，圣人之所出，果然非乐浪、三韩、高句丽这些边陲之地所能比较。今次弃暗投明、追随大王左右，实在是他平生做下的最明智之举。
除“讨袁”之役外，燕大王又将“高丹复生”事告知秀儿，秀儿笑着道：“高祭司喜事到了。”。杜鹏三人与高丹不曾谋面，与高鲁却是熟稔，知此事后，颇受震动。一旁的箕壬，亦是惊诧万分，态度上更恭敬了些。
燕大王对此事也很好奇。三国群英传并没有“仙法兵卒”这种设定，其中涉及“武将复活”的，惟有“尸洞”、“九幽之渊”。这两座建筑一旦被“激活”，因衰老、疾病而死去的“武将们”即可死而复生。
燕大王于“祈祷通道”中赐予高鲁仙法长枪突击后，随即就开启了“转盘抽奖系统”。他盼着能运气冲天，抽到“尸洞”或者“九幽之渊”，好解开“高丹复生之谜”。
大转盘呼呼转动，几次走走停停，东西得了不少，却未如燕大王所愿。
邪刃自异界召来邪刃，杀死敌兵时，有一定几率使其复活为尸兵。
噬血自地狱召来魔剑，持之杀伤敌军可吸取体力。
符兵以符咒化为士兵，在一定时间内将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封武将技封印敌武将的武将技，使其在一年之中无法使用。
解除封技解除封武将技等技能的封印。
内政运输系统碎片2、内政政务系统3，共计5枚碎片。
铜人结构图1。吴钩……
三个武将技、两个军师技，仨武将技虽各有特色，但威力一般，燕大王并没有过多关注。那俩军师技的出现，却让他眼前一亮。
游戏之中的封武将技、解除封印，一个是前期杀野怪、刷经验的利器，一个是中后期千人战的必备技能，都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具现到现实中，又有些不同。封武将技有了一年的封印时限。
燕大王回想起白虎丞陈晨曾汇报的“世家、朝堂频遣谍人”，又想到系统面板所示某些内外门弟子的“忠诚度”常有波动，于是心中做下决定，封武将技也有了用武之处。
至于解除封技，这是必备的后手，不可予人。
两种碎片，内政政务系统曾用于白虎城，成为了仙门内外门弟子领取、交接任务的平台。而内政运输系统还是第一次出现。
游戏中，城市、关卡、港口共103座，各自出产的物品、道具不尽相同。若要购买城中出售的物品，则只能用该城池储存的金钱。
“内政”之中有“补给运输”一项功能，可定向转运金钱，从而解决某个城池“囊中羞涩、没钱购物”的苦恼。
就是不知道具现至现实的“运输系统”，会变成怎么个模样。
不满意的燕大王还要继续抽奖，他最近一直留心的库姆、黑月、埃扎哈的祈祷通道，却忽然有了动静。
数日前，角麦饼率众猛攻阿克苏姆城。危难之时，燕大王降下“神迹”，赐予埃扎哈武将模板、赐予三人三件木人甲以及每人一枚“小蟠桃”。
由此，阿克苏姆城士气如虹，在三位“神使”的率领下，以弱胜强，力拒角麦饼及其麾下数十万尼格罗人。甚至一度反守为攻，打得众黑卒节节败退。堪称战果辉煌。
埃扎哈欢天喜地，携数万王国子民跪谢“上神”，而后于城中举行神圣而弘大的祭祀仪式。
燕大王压根就不在乎什么“祭祀”、“神庙”，但那狂飙猛进的信仰值着实令他欢喜。
不过，燕大王终究不看好没有“技回”法力回复傍身的三位“神使”，不认为他们能抵挡得住疯狂起来的“神棍角”。所以，他这几日一直关注着库姆、埃扎哈三人的境况。
果然，正值埃扎哈雄心勃发、意欲光复整个阿克苏姆王国时，角麦饼卷土重来。
待燕大王六人再次启程上路，大巫师角麾下的黑卒已然集结完毕，其数量较此前一战更增十万。
接下来的这一次守城战，三“神使”举步维艰。即便是燕大王又赐下邪刃、嗜血、符兵等“神术”，阿克苏姆也已破城在即。
而就在燕大王考虑如何保全三位狂信徒的时候，阿克苏姆城外风云变幻。战局的发展，完全出乎了燕大王的意料。
罗马帝国阿非利加行省的总督，率两支联合军团，出现在阿克苏姆城城外。稍作整顿，即向数十万尼格罗人发起进攻。
大巫师角见势不妙，果断撤军，罗马人趁势围城。
那阿非利加的总督大人，驱马上前，高呼道：“伟大的凯撒可以庇护阿克苏姆，但阿克苏姆的君主大人，必须交出密涅瓦的恩赐！”
【002】狗奴使节
密涅瓦的恩赐？
库姆、黑月、埃扎哈等人，及“祈祷通道”另一头的燕大王都是一脸的迷糊。
就连退军三舍、远远观望的大巫师角，在接到探马传信后，也是不知其所谓、不知其所云。
不就是一块“燕小儿木像”吗？怎就成了“米什么哇的恩赐”？
那总督觉得埃扎哈等人“意图拖延、故作不知”，于是皱眉继续道：“‘女神恩赐’即是从天而降的树叶，以及你三人此前吃下的‘神之果实’。”
库姆连连摇头。
密涅瓦，是罗马万神殿中的十二主神，也是泉水、智慧、战争、月亮和记忆女神。她头顶桂冠、金发如瀑，一手持矛、一手举盾，肩上还栖落着一只象征着智慧与理性的猫头鹰。
而“上神”，从来都是在[祈祷通道]中以神念与他沟通，不曾展现过“神”的音容笑貌。
但是，库姆可以肯定“上神”绝非密涅瓦。因为那“密涅瓦”并没有真正出现过，所谓的“神迹”，不过是罗马人的“巴斯大浴场”里，那一块用拉丁文、凯尔特语书写的咒语铅板。
而“上神”，一直存在于其脑中。只要诚心祈祷，就能得到回应。“神术”、“鹰骑”，以及前几天充满神力的“神之果实”，都足以证实“神”的存在。
一个不存在的女神，怎能与“赐福与他”的“上神”相提并论？
如今罗马人讨要“树叶”、“果实”，且不说库姆他们没有，即便是有，未得“上神”应允，又怎能许与外人？
罗马人继续催促[阿克苏姆]交出“神赐之物”，埃扎哈再三拒绝。
罗马总督大怒：“若是不允，那就请你们那的‘上神’入驻万神殿。”
罗马是一个军事强国，历代君王、历任行省总督，无一不是能征善战、攻伐无数的统帅。而每当罗马人攻破一处部落、一个民族时，为了便于统治，他们就会将当地的“神祗”送入[万神殿]，纳入罗马的神话体系。
这种“纳入”在库姆三位“狂信徒”看来，自然是对“上神”的大不敬。而罗马人的“狂妄”、“不敬神祗”，也令三人勃然大怒。
如此形势下，两方交涉不过一日，攻城战就再次开启。
不过，这一次，［阿克苏姆］没有了之前的众志成城、上下齐心。尤其是随着战局的发展，[阿克苏姆]城内的物资急剧消耗，有部分人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以老国王为首的一群贵族老爷，反过来劝说埃扎哈，“即便是此次打败罗马人，还有巫师[角]在外虎视眈眈”、“不如交出女神恩赐，免除战火兵灾”。
埃扎哈有心辩解，却没人听得进去。他反劝自己的父王“诚奉‘上神’、足可免祸”，老国王却拂袖而去。
罗马人攻城更急，贵族们又惊又怒，开始指责六王子“罔顾国民安危、欲献祭[阿克苏姆城]以取悦‘邪神’”。
外有强敌、内有不谐，库姆、黑月、埃扎哈纵有“神术”相助，也没能挡住罗马人的长枪。
城破之际，部分[阿克苏姆]人高呼：“抓住六王子！”
埃扎哈心灰意冷，携部分亲信，与库姆两人一起逃往[阿都利斯港口]。
一系列的境况变化，看得[燕大王]有些无语。
如今的[桃源仙乡]，有桃园前、中、后三处。
园中的桃树，足足有上千棵。所谓的“密涅瓦恩赐”树叶，当真是多如牛毛、随手可拾。
埃扎哈三人吃下的[神之果实]，乃是前园桃木结下的果子。这种果子，是由[回春术]“催熟”，青纹缭绕、花微果小，燕大王称之为“小蟠桃”。
“小蟠桃”有二百多颗，除此三人，[燕大王]还分给了秀儿、箕壬等人。他是想研究一下，“催熟的桃子”对普通人、对“[仙宝]塑身”的人，都有怎样的效果。
若是单为库姆、埃扎哈三人，他再给几颗桃子也无妨。但这[阿克苏姆]的国王、贵族们，实在碍眼，别说桃子，连一片叶子都不值得浪费。
待［库姆］三人暂时摆脱追兵、于［港口］中稍稍安定下来，［燕大王］将注意力转回［朝鲜半岛］上。
此时的五人，已行至［高句丽］。
出于对[祭天大会]的好奇，[燕大王]在盖马大山的左近，将[桃源仙乡]降下，掩映于一处杨木林中。而后四人在箕壬的指点下，装扮了一番，赶往大山山脚。
想象中“刀兵相向、共争一蛋”的场景，并未出现。高句丽、新罗部落，虽都列兵于山脚，却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冲突。据说是［乐浪太守］公孙度连夜至此，从中斡旋，道“青卵孵化之后，是‘金吾神鸟’又或‘先祖’，一看便知”，双方才罢了手。
[祭天大会]，又称“东曼”、“东盟”。依照旧历，一般持续三到五天。第一天，祭祀洙孝洞洞神。第二天，五部族的“舞天节”。第三天，宫廷祭祀山神。
半岛上的居民，对于山神的崇拜，自古有之。［高句丽］时代，每年10月份的“祭天大会”，宫廷都要向“三山”、“五峰”之神献祭。至高丽王朝（10-14世纪），秃朝、白家、松萝、蒙庙等山峰，也有了各自的“山神”。再到李朝时期（14-20世纪），又推崇“四峰神”——南［趾里山］、中［三家山］、西［松萝山］、北［皮北山］。
[祭天大会]明天才开始，[燕大王]稍有些失望，不过山脚处热烈的节日气氛，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山道之上，往来甚众。箕壬低声为[燕大王]介绍，此是乐浪的汉人，此是高句丽本族人，此是夫馀人、东濊人、三韩人，甚至还有几个倭人行走其间。
那倭人的服饰也是有趣，男的还好些，裹个粗布顶头上，如黄土高原上的农户一般。女的“作衣如单被，穿其中央，贯头衣之”，简直就是弄一床单、中间剪个洞、直接套进去！
箕壬看[小大王]似乎对那倭人有兴趣，便多说了几句。只是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住。向[燕大王]告罪一声，箕壬紧走几步到倭人面前，叽哩哇啦攀谈起来。
稍待，箕壬回转，向[燕大王]汇报道：“大王，刚才这倭人说，他们乃是自[狗奴国]渡海而来的使节。欲往大汉朝见天子，却为公孙升济拦阻，滞留于[高句丽]国中。”
狗奴国？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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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杨木林，[桃源仙乡]。
小熊猫、耳翅小马、九尾小狐狸，眼瞅着[燕大王]几人转入山道，不见了踪影，立时一阵欢腾跳跃。而后，争先恐后地自[仙乡]跃下，撒欢儿地跑在树林中。
又不多时，两只小鹤、青甲小蝴蝶，也飞了下来。只余小呆一人，安静地守在[桃园]中。
过得一刻钟，小兽们耍得兴尽，钻出杨木林、往那高高的盖马大山爬去。
【003】一地蛋壳
公孙度，字升济，辽东襄平人。性悍勇、兼有方略，但年已三十又四。“三十而立”的年纪，于公孙度的仕途而言，乃是一座高下立辨的分水岭。
岭前，他为玄菟太守公孙琙看重，自郡中小吏擢升至尚书郎、冀州刺史，一路“青云平步”。而岭后，他遭政敌暗算，以谣言免官，布衣返乡服于田亩间。
所幸他善经营、识时务，异能乍兴的时候，他就组建起了卫辽盟。声名鹊起，还得天子召唤，登上了异能大比。
虽说败于那仙门燕云之手，但也不是全无收获。他得天子看重，仅仅八百万钱的价格，便购得乐浪郡太守一职。
赴职之前，他得天子召见过一次。天子告知了他袁本初“一角雷兽”的特异之处，还道“若倾力培养，异能亦可与仙法相抗”。
他是个“宁**头、不做凤尾”的人，知此事后，当即断了“入仙门”的念想。
待东至朝鲜，他便禁中原商旅、推“神赐之文”，假“神使”之名、设“天赐之宴”，笼络世家豪族的同时，搜罗熊胆、别直参、鹿茸角等宝物，倾注心力蕴养异能。
然而，就在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之时，他派往渚水之畔“盯梢”的心腹，于昨日快马赶回。其所述“仙法一出，异能如汤沃雪、不堪一击”、“仙门弟子，死而复生”之事，如五雷轰顶，炸得他茫然不知所措。
那一刻，他才知晓“鸡头”总还是鸡，终究不是凤凰。
东曼之日，高句丽王、新罗部落族长，分于石台高坐。公孙度居左，思绪乱飞。
仙门的动向，他一直有关注。也曾如袁绍一般，派遣过谍人去往白虎山城，效果同样不理想。
先前那“老妪复春”之事，十几位谍人提都没提一句。还是此次“渚水”心腹张口，他才知仙门还有这等神异的手段。
心腹又道“燕大王东渡出海，或可行经乐浪、三韩、高句丽”。此话一出，登时令他心生不安。至今日，都还心绪不宁、如坐针毡。
他在乐浪九县中的所作所为，虽称不上谋逆叛国，但也足以被中原的志士仁人们鄙夷、唾弃，乃至讨伐了。
那燕大王若至此间，当如何待他？
“公孙太守？公孙太守！”
耳旁传来高男武伯固的呼喊，胡思乱想的公孙度，定了定神，忙应了声。
高句丽王看着魂不守舍的公孙度，心生鄙夷。
两百年前，高**立高句丽侯国，受玄菟郡统治，国民户口都报在玄菟郡的高句骊县。至光武八年，高句丽遣使朝贡，才得赐王号。
高句丽人的上层贵族们，一直都自称是颛顼之后、高阳苗裔，故以高为氏。他们认定，自己的根柢还在中土、在豫州、在高阳帝丘。
也是因此，高句丽人大都不喜公孙度，认为他“弃汉文”的政令，实是数典忘祖、背弃伦常之举。
高男武伯固也是如此认定。不过公孙度毕竟是乐浪太守、汉廷重臣，礼节上不好轻慢。
接下来，高句丽王邀请公孙太守一起祭祀“洞神”。二人将于万民注目下，搬运五尺高的“洞神”木像，安放到铜制神座上。
这“洞神”，是洙孝洞的神化。在高句丽人的信仰中，“洙孝洞”乃是通往冥界的道路，象征着高句丽人生死轮回的去处。
木像仅三十余斤，两人一左一右抬着，负担也不重。但公孙度一看到这木像，就想到它“生死轮回”的象征，继而便想到“仙门弟子，死而复生”，忍不住就走神。
“公孙太守？公孙升济！！”
高男武伯固一声怒喝，骇得公孙度猛一激灵。他回过神一看，原本直身端坐的木像，现在头往前趴，那“洞神”的脸都快贴至地面了。他赶忙扶正。
周遭跪拜祈神的高句丽人一片哗然，个别情绪激动者，直接开口大骂。若不是还要进行祭祀仪式，怕会有不少人都要跑过来打人了。
高句丽王也是怒从心起，隔着五尺木像，对公孙度瞋目切齿、低声喝道：“公孙升济，你这厮辱我祭礼，意欲何为？！”
公孙度忙打起精神，几番致歉，高句丽王才消去怒意。挥手令围上前的相加、对卢、古雏加、皂衣先人等官员散去，又安抚好民众，方继续进行祭祀仪式。
公孙度松了一口气。
若那燕大王果真至此、又恼他“弃汉文”的政举而降下责罚，他公孙度还指望着高句丽能出手相帮，眼下可万万不能开罪这群高句丽人。
接下来的祭祀流程中，公孙度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还好，“洞神”及之后的“禭神”祭祀都很顺利。
第二天的舞天节也很顺利。五部贵族及各大小部落，饰牲举兽、载歌且舞，向山主、日神、月神、灵星神、箕子神等大小神灵献祭，以祈平安。
气氛很是热烈，许多外族人也忍不住扶老携幼、参与其中。公孙度甚至还于人群中，望见曾被自己逐出府外的倭人使节。那披单裹头的两人，正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躬身行礼。
第三天，高句丽王携王宫大小官员，向蓬莱、方壶、瀛洲等三山五峰献祭。这一次，公孙度并未随行，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乐浪郡督邮、郡丞，带着含资、屯有等县邑的县长、县尉急慌慌地闯了进来。
“府君！大事不好了！那燕大王打过来了！”
督邮开口一句话，就如晴天霹雳炸响，震得公孙度呆呆挣挣、忘了言语。
而另一边，高句丽王已然是怒火冲天！该死的公孙升济！又来坏我宫廷祭祀！
在对卢达闻的劝说下，高男武伯固勉强压下怒火、走完祭祀流程。而后正要寻那公孙度问罪，却听身边的相加、对卢等官员一阵惊呼。
“王上！王上且看！！”
达闻很是激动，指着山腰不远处的金乌行宫大叫。高男武伯固顺眼望去，看到了行宫门口、正于日光下曝晒的金乌卵。
那两尺高、三尺长的青卵，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轻轻摇晃着。
金乌神鸟要孵化了！
高句丽王大喜，也顾不上追责公孙度，与大小官员、上万国民一起，直奔山腰。
新罗族长朴阿达罗见状，马上唤齐族中勇士，提刀执剑、压上前去。
而后，万众瞩目下。青卵晃动的动静越来越大。
咔嚓！
卵壳表面，出现了裂缝。
离得最近的高男武伯固，努力地瞪大双眼，从缝隙间往里看。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反倒是一旁的朴阿达罗，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那卵中的小家伙，有耳朵、有手掌、还似有嘴巴！就是没有翅膀！
青卵的裂缝越来越大，高句丽人的叹息声，此起彼伏。而朴阿达罗一张阔口，却是越咧越大。而就在他想哈哈大笑几声、以抒心中畅快时，青卵的蛋壳一下碎裂开。
朴阿达罗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所有围观的人，也同时愣在当场。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熊猫，身上裹满了蛋液，立在一地的青卵碎壳中。
许是被突然出现的一堆人类吓到，小熊猫有些呆呆的，粉红色的小舌头刚伸出嘴巴，都忘了去舔爪子上的蛋液。
下一秒，行宫之上，一只蝴蝶、一匹小马、一只狐狸、两只小鹤，扑腾腾落下。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将所有蛋液一扫而空。
【004】仙根查询
十月十六，暖阳和风。
朝食过罢，杜蕤向父母知会一声，即与阿姊杜葳一起，离开居舍。
此前，交益二州天灾频仍。惶惶入白虎山城乞食者，不可计数。城外“望仙坪”，早已人满为患。数万灾民，吃喝拉撒睡、衣食住与行，加之治安与疫病，忙得白虎山城上下都是左支右绌、焦头烂额。
纵有何大将军遣百余吏员赶至坪前，纵有白虎商会甄家糜家、苏张郭马等商贾齐齐发力，献上米粮数十万石纵有白虎丞陈晨、祭司刘氏等人携回春仙石，施得命疗仙术的光芒狂闪纵有鄄城县邑十之**的乡民，自发入坪、入山，无偿支援
白虎山城，依旧如一锅粥糜般，乱得不可开交。
待讨袁一行归山，仙门诸子投身任务榜后，这纷纷乱乱的场面，才算消停了些。
杜蕤一家，非是“交益”流民。他们本是太原郡、晋阳人氏，一个月前被一位名唤“华雄”的强人劫掠至此。
虽说那“华雄”对她们一家很是恭敬，但背井离乡的杜家四口，仍免不了担惊受怕。杜家人入住白虎城后，华雄遣人送来米粮布帛，随即就告辞离去。
一家人刚开始还小心翼翼，不曾踏出院落半步。待过了七八日，才试着出门。然后，她们就见到了昔日太原人口口相传、心心念念的白虎仙乡。
见到了灯火通明的城主府与万狼谷，见到了神异玄妙的仙人棋局与演武秘境，还见到了“返老还童”的祭司刘氏、与活人几无二致的能倡者，以及“小儿争锋”、“女子入学”、“女子修仙”等奇异事。
而在此之外，尤其让杜家人觉得怪异的，还是白虎山的“仙家子弟”们，对杜家人、尤其是对杜蕤的态度。说关心都嫌太轻。前些日子，白虎丞陈晨、仙门学园园长蔡邕，专门登门拜访，问杜家人是否缺衣少食、问杜氏姐妹可愿入园就学。
杜蕤曾旁敲侧击、问起个中缘由，但这白虎山人对此讳莫如深，最终也没打探出什么来。不过，杜家人能感受到，这其中并无恶意。
再到后来，杜蕤结识了仙门弟子庞娥、蔡琰，与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姊妹。两人才与她说起，那仙门之主曾点评天下“十一美人”。杜蕤、蔡琰与任秀儿，皆列位其中。
这大汉十三州，能得仙门之主“点名”待遇的，白虎山中也有一位，关羽关云长。而不论是任秀儿、还是关云长，今日都已跻身仙门真传，高居白虎山诸子之巅，乃是无数人崇敬、仰望的存在。
正因此，白虎山人才对杜蕤高看一等。
听完庞娥这一席话，杜蕤忍不住浮想联翩。这之后，杜家人渐渐没有了归乡的心思，更将那晋阳城中的人与事，全都拋置脑后。
如今的杜氏二女，都已入了外门。今日学园休沐，两人便去寻了蔡琰、庞娥、韩黛等女弟子，一起去往城主府。打算接取几个任务，好挣些金与贡献值。
如今这白虎山，内外门弟子加起来，人数已逾三百。任务榜前，早已人满为患。几个出了名的“任务狂魔”如袁公路、罗猛、张燕，一直就扛着铺盖、揣着蒸饼，在榜下候着。一有那收益好的任务刷出来，就早早抢了去。
这般进退举止，女弟子们自然学不来。不过，好在蔡琰、杜蕤两人虽属外门，但“身份”特异，名望更是堪比高鲁、戏志才等“准真传”，袁公路、张燕一干内门也不敢慢待。
于是一群莺莺燕燕，等不多时就分别接下几个任务，纤纤袅袅地离开了。
杜蕤、韩黛所接任务相同，都是去往仙根查询处当值一日。而蔡琰、姐姐杜葳，则要往城外“白虎关卡”那里的寄兽处值班。
寄兽处，乃是寄存异兽的地方。
如今白虎仙乡来访者甚多，常常会有异兽随行。
异兽可不同于白虎山的仙兽。仙兽有灵性，虽说比不得传说中的灵兽，却也令行禁止，但有指示、无不顺从。
异兽就不一样，其兽性未泯，最好胡作乱为。数月之前，曾有数千只异兽于洛阳城中疯跑，弄得矢溺、粪污遍地都是。达官贵人们出行，都不免踩上一脚，可闹了不少笑话。
有鉴于此，白虎山于关卡前设寄兽处，集中管理异兽，以免重蹈覆辙。
蔡琰、杜葳此去，不是做那捕捉、饲养异兽的粗活，而是将所有到访的异兽登记造册，同时向其主人收取佣金。虽有些繁琐，却也不累。
寄兽处离得远些，两女先行一步离去。杜蕤、韩黛也不愿误工，早早赶到了仙根查询处。
早在第二次白虎山大比时，燕大王就曾道“天下众生，仙资各异。有那生具灵根的，也有那无缘仙道的”。还道“当今天下，生具灵根者仅千余，可得仙宝点化、直登仙途。而无缘仙道者比比皆是，需以速成、中正两法门，强开仙路。”
这“灵根之说”遍传天下后，大汉子民们，无论贵贱贫富，都想知道自己的“仙资”如何。而随着白虎仙乡的造访者越来越多，仙根查询处应运而生。
不同于寄兽处远在城外，仙根查询处的屋舍，就建在白虎城城门楼下，与监门署内外比邻。
今日当值的监门，乃是内门弟子公孙瓒。见杜蕤二人过来，忙唤起门卒，上前见礼。杜蕤、韩黛不敢托大，恭敬回礼。
公孙瓒将仙根查询处的门锁打开，引二人入屋落座，又摆好长案、坐具、小仙宝，这才召唤手持竹牌、等候在外的查询者进来。
仙根查询的费用并不高，每人只取百文。过程也很简单，只需将那小仙宝递上前，看它与查询者之间的互动如何。
若是互为牵引，则查询者当属“无缘仙道者”。若驱逐排斥，则为“生具灵根者”。
“李伦，无缘。”
“沃雨，无缘。”
“束甲，无缘。”
“阴熊，无缘。”
“仇风，无缘。”
“归墓，无缘。”
“尚追，无缘。”
“文杰，无缘。”
“唐墨，无缘。”
“……”
依照新政，凡查询出“生具灵根者”，当记录在册，上报白虎丞。但今日忙碌了一个时辰，杜蕤、韩黛还不曾遇见一位。
而就在杜蕤以为，今日将无缘“仙根”的时候，一名中年文士走上前。一伸手，那小仙宝立时弹开。
外面等候的查询者们，一片惊呼。
“贾诩，字文和，凉州姑臧人，生具灵根。”
杜蕤忙取出纸笔，问清中年文士的姓名、表字、籍贯，记录下来。
贾诩之后，仙根查询处忽然就似店面开张了一样，小仙宝不断弹飞。
“郝萌，司隶河内人，生具灵根。”
“宋宪，太原介休人，生具灵根。”
“侯成，太原中都人，生具灵根。”
“吕布，五原九原人，生具灵根。”
“高顺……”
“魏续……”
一旁当值的公孙瓒，在听到“吕布”二字后，瞬间望了过来。
【005】罗本是谁
吕布？
这名字，乍一听平平无奇。非是仙门弟子，纵然听见，也多半是左耳进、右耳出，无甚感觉。但公孙瓒、几位外门门卒、乃至女弟子韩黛的反应却是不同。
昔日小大王与秀儿真传闲谈，除评述“十一美人”外，还曾论及“天下武艺最强者”。道“北者九原吕布，西者曲阿小将，南者蛮族大酋”，皆是拔群出萃、天下有数的人物。世人虽众，难有相抗者。
还道，即便是人才济济的白虎山，单论武艺，也惟有李献之、关云长、夏侯元让三人，能与之比肩。
小大王此言一出，仙门一众弟子，对“吕布”等三人，充满了好奇。个别弟子，如袁公路、潘求凰等人，心生比较、争胜的心思。
那之后不久，潘真传寻了个机会，问起“曲阿小将”、“南蛮大酋”的姓氏字号、乡籍郡望。小大王未做回答，却挠头道：“此是那罗本乱写，我随口一说，你们不必当真。”
罗本又是谁？
这问题，被潘真传丢给了仙门学园的蔡园长。蔡伯喈家有藏书万卷，曾作灵纪、校书东观，又正定六经文字，称得上是博闻强识、学究天人之辈。
然即便是他，对“罗本”也是一无所知。而后蔡伯喈询遍园中讲师，依然一无所获。
众讲师遂翻阅古籍、研讨数日，最终认定，这“罗本”要么是隐逸山林、不为人知的居士，要么就是小大王未出“洞府”时的“仙家道友”。至于“曲阿、南蛮”之将，则无从查究。
潘求凰失望离去。
后因小大王“不必当真”之语，这“吕布”的名号，只在仙门众弟子中小范围流传，并未像“十一美人”般天下皆晓。
再到后来，门中习得仙法者越来越多，众弟子对仙法的看重，也远远胜过了对武艺的关注。“吕布”，渐渐无人提起。
毕竟，若单论武艺，七大真传中的潘凤、燕云、乃至巫罗，在白虎山都排不进前十，更不用说身为女子的任秀儿。
但是，当潘求凰祭出十头“不死兽”，内门弟子虽众，无有能敌者。更不用说那后来者居上的“燕多宝”，玄品“雷霆巨掌”拍下，连武艺最强、又得“飞剑”傍身的李献之都不能幸免。
不过，吕布终究是小大王提名的人物，今日城门楼外现身，立时就吸引了公孙瓒等人的注意。
“阁下可是九原吕奉先？”公孙瓒上前一礼，开口问道。
“正是吕某。”吕布回礼，同时细细打量公孙瓒。
此人身穿靛蓝色的道袍，应是仙门内门弟子。其年近而立，面相俊美、声音洪亮，算得上仪态不凡。吕布稍加思考，问道：“仙长可是辽西公孙伯圭？”
吕布拜山，非是一时兴起。那一日渚水讨袁，他震撼于仙法的伟力，下定决心要踏入仙途。回返并州晋阳后，他即辞去主薄一职，收拾家当，携妻女出城。
晋阳太守丁原闻之，大怒。唤来侯成、宋宪、高顺、曹性等将，追至城外十里。
丁太守直斥吕布“被小儿迷了心智”，劝他莫要“捐弃正道，耽于邪事”。但任凭丁太守口舌费尽，非但人没劝回，反被吕布“赚”去高顺、侯成、魏续等将。
不提丁建阳回府大病一场，单说吕布此行，那可是有备而来。他于旅舍中安顿好妻女，即与高顺等人在白虎山山脚的商肆中，购买了一份仙门诸子画本、及一本白虎山城旅居指南。
这两本书画，乃是白虎商会刊发，是眼下大汉十三州最紧俏的物事。多少商贾，藉此发家致富。
其中，旅居指南列有山城地图、当下金价、新政举措、白虎商会近期热卖的商品、万狼谷及飞凤寨外较受欢迎的夜宵摊位等琐碎事。
画本，则绘有燕大王及七位真传、两位祭司的简易人像，记载有陈城守、戏志才、董仲颖、袁公路、暴龙三兄弟等八十余位内门的简略介绍。
公孙瓒不似七真传、二祭司那般名扬四海，吕布却能认出他、且道出表字，都是因为这一册仙门诸子画本。
吕、公孙二人交谈片刻，吕布正要问“公孙仙长可是认得吕某人”，还未开口，就见一人乘金狮赶至。
还未停稳，那人就大叫道：“吕奉先何在？”
盖马大山，金乌行宫。
几只小兽，三下五除二，将所谓的金乌蛋液舔舐一空。而后，趁众人还未回神，耳翅小马、两只小鹤振翅飞起。
小狐狸亦纵身一跃，一下拽住了耳翅小马的尾巴。咴咴马鸣中，小狐狸翻身攀上马背。一连串兔起鹘落的动作，伴随着九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在空中摇曳，甚有美感。
小熊猫见状，也蹿跳着去捉马尾、鹤脚。奈何它太胖，攒足力气，也就离地一尺，压根就蹦跶不起来。
小蝴蝶最是优雅、沉稳，伸手扯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小块碎花布，不急不缓地将满地的蛋壳全捡起、打包。
高男武伯固终于清醒过来，“痛失金乌”的他，愤怒咆哮，将身后夫馀卒的长枪一把夺来，劈手砸向小蝴蝶。
小蝴蝶拎着碎花布包，蕉叶翅膀一振，已然身在行宫穹顶。再振翅，已是远处高空。
高句丽王气得咬牙切齿，正无处发泄时，一转头望见了，还在那儿蹦跶个不停的小熊猫。没二话，直接以枪作棍，砸了过去。
小熊猫不惊反喜，将圆滚滚的身子稍侧，躲闪开。而后不待高句丽王将长枪抽回，就一脚踩了上去。一瞬间，无数条藤蔓自木质枪柄上生出。
高男武伯固骇了一跳，撒手丢开长枪。
小熊猫趁势催生藤蔓，将一身肉团，迅速托举至行宫之上。而后，小家伙面向天空中的几只小兽，奶声奶气地咆哮数声，似在求救。
耳翅小马、小狐狸、两只小鹤，却只唧唧喳喳、鸣叫几声，就往山上飞去。那随风传来的鸟鸣声里，分明透着些欢快、与幸灾乐祸。
地上众人，渐次回神。新罗族长朴阿达罗，没理会小熊猫，却召集族中青壮老幼，紧盯着耳翅小马，翻山越岭地追去。
而高句丽王则恼羞成怒，唤齐大小官员、千余兵卒，将金乌行宫团团围住。
人群外的公孙度，忽然大喜。
那燕小儿名满天下后，其人其事、世人尽知。其豢养的几只“灵兽”，也为不少人津津乐道。
公孙度虽不曾亲见，但也能依照“传闻”辨识出马、鹤、熊猫等“灵兽”。
“王上，你可知此兽，乃是何人所畜？”公孙度自人群中挤到高男武伯固跟前，高声问道。
“何人所畜？”高男武伯固眉头一皱，指着行宫顶上的小熊猫道，“你是说，这东西不是野生的猛兽？”
公孙度点点头：“吞食王上金乌卵的几只小兽，都是一人豢养的。”
高句丽王转头瞪向公孙度：“那人何在？”
公孙度忽觉心中畅快无比，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郁结情绪，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面向拥挤纷乱的围观者，大喝一声：“燕小儿何在？速速现身！”
【006】白虎稽查
自打公孙度参加天子大比、于擂台中惨遭雷殛，那仙门就如鱼骨在喉，刺得他食无味、寝难安。待他在乐浪郡渐有起色，这份压抑感才消减了些。
但好景不长，谍人来报，燕大王东渡出海，有可能打此路过。于是这“鱼骨头”就变成了横亘在公孙度心头的一块大石。
本来他还心存一丝丝的侥幸，觉得那燕大王没准就东跨“三韩”、直奔倭人部落，或者干脆受不住飓风大浪、打道回府。
然而半刻钟前，乐浪督邮、郡丞、一干县长县尉联袂而来，开口即是“燕大王打巡察”的噩耗。公孙度的心，登时就凉了。
就在他考虑着，是否瞅个机会逃离祭天大会，再寻个深山野林、躲上个把年月。等那“燕小儿”失去耐心而离去后，他公孙度再复出、混迹江湖。
恰在此时，几只小兽出现，将新罗、高句丽人看重的青卵吞吃一空。这一吃，就使得那燕大王与新、高两族成为了仇雠敌战的双方。
公孙度只觉“生机”犹存，遂大喜。
这前前后后、喜喜悲悲，情绪跌宕起伏，折腾得公孙度的精神几近失常，“燕小儿”三个字脱口而出。
不过，当他环视左右，看到督邮、郡丞等人脸上惊愕、恐惧的表情后，才忽然醒悟过来。
坏了！得意忘形了！
一瞬间，公孙度冷汗涔涔。
仙盟袁本初，背靠高墙巨寨、且有两千异能、三千胡骑相助，依旧被仙门一举击溃。他如何能指望区区一千扶余卒、三千新罗人，派上用场？
公孙度的心中，那一朵希冀的小火苗，摇摇摆摆、欲明欲灭。
燕大王就于此时越众而出，任、赵、曹、杜四弟子随在其后。“前巡察”箕壬、两倭人使节，也在督邮、县尉等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走上前。
高男武伯固望着眼前五尺左右的小儿，疑惑问道：“那几只野兽，当真是你养的？”
燕大王没理他，只盯着公孙度看了一眼，而后用神念招呼小熊猫。小熊猫欢呼一声，顺着滋生的藤蔓，一溜烟滑到跟前。
小熊猫讨好地抱着燕大王的右腿，使劲扭着毛绒绒的肉团子蹭个不停。与此同时，它还指着远处高空，哼哼唧唧，似是在控诉小马、小鹤等。
燕大王摇摇头，恼它“偷吃惹祸”，敲敲圆滚滚的脑袋，以示惩罚。
高男武伯固见此小儿不理会自己，正要发怒，却看见外围的高句丽人忽然一片哗然。阵阵惊呼，此起彼伏，似乎出了什么乱子。
他循声望去，盖马大山的一侧，有一片悬在空中的桃林、山海，不断压折树木、刮飞岩石，于烟尘四起、人争相逃的纷乱中，正对着他们“驶”来。
一旁的公孙度吓得魂飞魄散，转身要跑。却听一阵熟悉的“凄厉雷鸣”响起，长宽五尺的雷霆巨掌从天而降，一把将公孙度攥在掌心。而后反手一砸，乐浪太守即昏死在督邮、郡丞的脚下。
白虎城、城门楼下，乘金狮者，乃是仙门真传潘凤。满面风尘的他，轻拍狮首，驻足于披袍束冠的吕布身前。
自小大王“出世”，众生皆来，攀鸿附骥、以叩仙门。或坐仙弈亭、或登大比台，又或者辛苦劳顿于“父老五选会”。一年的时间里，仙门弟子的数量，增至三百九十余位。
第一届白虎大比时，小大王就曾定下规矩，参与大比的人，须是“品行端正者”。那段时间晋升的内外门弟子，基本上都是济阴郡人。若要察其品行，只需里中长老、父老们操操心思、打听一番即可。
但随着第二、三、四届大比的举行，及仙人棋局、“父老五选会”的开展，内外门弟子的籍贯所在，渐渐覆盖了整个大汉十三州。
这个时候，仙门对入门弟子的“德操、品行”方面的考察，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多少世家大族，趁势派遣族人、部曲、甚至门客参与大比、棋局，得入仙门。又有那德浅行薄之辈，亦扮作良善清白人，也入了仙门。
戏志才曾将此二事上报燕大王，大王道“察及不轨，斟酌处置”。至讨袁之日前，共查出谍人四十余位，其中一人入了内门、五人入了外门。袁本初所遣谍人，亦在此间。
讨袁之后，白虎丞陈晨在取得小大王同意、并提供部分资料的支持下，联合关羽、潘凤、夏侯惇等真传，张燕、戏志才、公孙瓒等内门，先后对白虎商会、白虎城开展秘密“稽查”行动。发现确有飞扬跋扈、胡作妄为、甚至鱼肉乡里之辈。
潘凤之所以看上去风尘仆仆，乃是因为他刚刚自青州北海赶回。
一外门弟子，月前回北海探亲，自恃仙门弟子身份，将此前与其有隙的邻人打至重伤垂死。有人不忿其所为，仗义执言，亦被打伤。
北海相、朱虚县令等朝廷吏员，关门闭户，故作不知。而北海国人，则就此事争讼不休。
朱虚县祭司高鲁闻之，赶去救治邻人，而后上告燕大王。接下来，潘凤即得大王令、赶赴北海，将那外门缉拿回山，投进了“望仙坪”外的恶人谷。
事毕，潘凤回城。于关卡处听当值的外门弟子说起“吕布”，他当即就赶了过来。
两人说了几句应酬话，潘凤即邀吕布登白虎山切磋武艺。吕布欣然从之。
于是，公孙瓒、杜蕤、韩黛，与几位外门弟子、数百好奇心爆棚的旅人、民众，就巴巴地望着潘凤、吕布等十几号人浩浩荡荡赶往白虎山巅。
二百余仙门弟子，或是撞见、或是听人提及此事，也都追风蹑景地赶来。
关羽、巫罗、夏侯惇……，都从飞凤寨、演武台、仙人棋局中走出。那刚刚刷到任务的袁公路、罗猛，也各自嚼着一块蒸饼，飞驰而来。
休沐闲逛的蔡邕、耽于能倡者的刘辩、闭门研究轒辒车的化身燕云，也至山顶茅屋前。
这形势、这阵仗，莫说是吕布，就连一旁观战的侯成、高顺等人，都是压力巨大。
“接着！”
自从小大王入住浮空的桃源仙乡，其“故居”白虎山巅就成了关羽、巫罗、潘凤等人研习仙术、切磋修行的地方。此处刀枪剑戟、仙器凡兵，应有尽有。
潘凤将一杆长槊丢给吕布，自己则取了一柄长刀，起手道：“请了。”
【007】潘吕较武
“敢问仙长，布一介武夫，籍籍无名，为何诸位仙长对布如此关注？”切磋还未开始，吕布即道出心中疑惑。
“我家大王曾言天下武艺，奉先最盛，所以门中弟子对奉先仰慕已久。”潘凤笑着回道。
吕布一怔，一瞬间，他浮想联翩。
燕大王知我吕布？还曾夸赞吕某人的武艺？
哈！想不到我吕布也有被燕大王仙口玉言提名的一天！
仙口玉言呐！
想那关云长名满天下、“十一美人”世人皆知，可全赖燕大王提点之功。
别的不说，单说江东孙文台。原本只是区区一个下邳县丞，因燕大王一句“吴郡孙文台之女”，声名鹊起、野雉变作凤皇，如今已是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的随军司马。
吕布还曾听过传闻，说那孙坚有二子二女，二女稍长，阿姊嫁于曲阿人弘咨、阿妹嫁入吴郡陈家。二女虽也貌美，但与燕大王所说“国色”实有差距。
正巧孙坚妻吴氏，于今年年初再怀身孕。于是整个扬州六郡九十二县邑，无数人的目光汇聚于此。都忖度这“吴氏腹中子”，是否就是燕大王所说的“容颜貌美、绝尘国色”。
再后来，下邳王刘意，遣国相至寿春。拜见了富春江畔种瓜的孙坚父亲孙钟，道：“下邳王正妻孕一子，若吴氏产女，可指腹为亲”。
世人不知孙钟的反应如何，但却看到，那与下邳国相同行、欲为吴氏诊脉辨雌雄的南郡名医张伯祖，被孙家的家将吆喝着赶出门去。
年近三十、却无甚作为的吕布，不想有“王侯指腹”的烦恼，却艳羡孙文台、关云长的名望，盼着自己也有名扬天下的一天。
谁成想，风水轮流转，今日竟如他所愿！
哈！我吕布将有……
“奉先，小心了！”潘凤提刀上前，打断了吕布的畅想。
吕布遂收敛心思，谨慎应对。如今他可是“大王钦点”的人物，绝不能落败而失了体面。
潘凤所提长刀，非是仙兵，而是普通的卅炼环首刀，长有五尺、刀锋凛冽。潘凤抬手运劲、横挑刀尖，直取吕布左上臂。
吕布长槊一摆，槊尾准确无比地点中刀身，震得潘凤腕处一酸，险些长刀脱手。
潘凤掣回环首刀，旋身再攻。甫一照面，又遭长槊阻路，再次徒劳无功。
不愧是小大王看重的人物，膂力、机巧，都强他一线。交手数合，潘凤即在心中赞叹一声。不过，他丝毫不气馁，提刀再上。
吕奉先虽强，可他潘凤，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坐井观天的“鄄邑三貙”了。
在旁观战的化身燕云点点头。“前世”里的潘凤，别说与吕布较武，连华雄手底下都没挺过一回合。而“今生”，却有不同。
潘凤入白虎，已有一年。这一年里，他周遭接触到的人物，都是李献之、关云长、夏侯元让这等天下绝顶的武人。平日里没少谈武论道，仙法的修行、武艺的水准，都是水涨船高、与日俱增。
其“属性”，也自一开始的“武力75”提升至眼下的“武力89”。虽说仍逊于关羽、夏侯，但已足与曹仁、华雄等人相持一二。提升跨度之大，堪称进步神速。
此次交手，潘凤确实非吕布的对手。但他全力施为之下，吕布也要小心应对。
如此斗得五十合，潘凤收刀后退，有些气喘地拱手道：“奉先武艺，确实不凡，潘凤佩服。”
余弟子如关羽、黄忠、夏侯惇，亦是见猎心喜，正要上前换下潘凤、比试一番，却听吕布缓声道：“潘仙长兵刃不称手，可否换上惯用的仙兵，与布再战？”
潘凤一愣。这吕奉先虽礼数周到、开口闭口“仙长”，但其实心里傲气得很。还要他换上仙兵再战，是准备从他潘凤这儿，试探出仙门深浅吗？
“也好。”潘凤与关、燕、夏侯几人对视一眼，微笑着应下。
他将环首刀放回武器架上，翻手唤出一柄脊有沟槽、槽有曲纹的四尺长剑。稍顿，又取出一枚玲珑小巧的玉石戒指，套于无名指上。
龟纹，剑类武器，等级15，武力11、体力5，附带技能“化气炉、二连斩”、特性“护身”。
力石，佩饰，等级17，武力6、附带特性“剑诀”。
一剑一戒，流光蕴藏。袁术、张燕等人望见，羡慕不已。
潘凤居七大真传之末，论起声名，弱于其余六人。但于内外门弟子而言，每一位仙门真传都是身怀海量金与贡献的巨擘大能，仙兵、仙器、仙骑从来不缺。
如这龟纹、力石，在仙宝秘境中，可都是价值八千金、贡献的宝贝。即便是号称任务狂人的袁术，也要奔波忙碌数月，才能挣得半把。
不过，虽然兑换不起，但厚脸皮的袁术没少缠着潘真传借用宝贝。对其威力，自有体会。正因此，袁术转过头，对身旁外门弟子王定说道：“这吕奉先虽有武艺，怕也敌不过仙器在手的潘真传。”
王定颌首表示赞同。几步远处的宋宪、侯成听见，却不以为然。
这白虎山的仙长们，使起仙法自是神妙无双，但若不计仙术、单论武艺，他俩还没见过有能敌奉先百合的人物。更何况，这潘真传的武艺，仅比他二人强些。纵有那剑、戒相助，又怎能奈何得了奉先？
然而，接下来的比斗，真就如袁术所言，吕不敌潘。
“奉先，请了！”
这一次，潘凤言语间多出一份郑重。潘凤武艺虽差，但潘真传却不可弱于旁人。
一道寒芒闪过，龟纹瞬息而至。
好快！
吕布大吃一惊，长槊猛然一抖，将距离面门一寸的剑锋震荡开。
这潘仙长，前后出手竟似换了个人一般。膂力、手速、乃至武艺，反比他强出一筹！
砰！砰！砰！
剑槊交击。
龟纹剑，如灵蛇出洞，直袭吕布全身要害。那剑路的诡秘、劲道的刁钻，惊得吕布一身冷汗。前一战的气定神闲，片刻间荡然无存。
“好！痛快！”一番厮杀、酣畅淋漓，潘凤心里畅快无比。
一剑逼退吕布，他收回龟纹，待气喘吁吁的吕布平缓气息后，潘凤道：“最后一刀，请奉先接好！”
说罢，一匹甲胄覆身的战虎现身胯下、一杆闪闪灼灼的三尖刀横于掌中。
潘凤提虎举刀，直劈吕布！
【008】疏议之风
潘凤这一刀，速度不快，但刀势沉凝、气势非凡。吕布不敢有丝毫怠慢，斜抄槊身，迎了上去。
在吕布的预想中，一待三尖刀劈至槊身，他就会把握时机、陡倾长槊以卸刀劲。随后寻隙反攻，或有取胜之机。
然而，他想多了。
轰！
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道，自刀槊相接处传开，震得吕布双手酸麻，哪还有力气倾长槊、卸刀劲！
嘎吱！
稠木槊杆受不住狂猛的劲道，遽然开裂。三尖刀再进几分，直取吕布眉间。
这一瞬息，吕布觉得，什么槊法枪法、武艺异能，统统都是朽木、枯骨，压根就抵不住这万钧尖刀的一劈！
实在是，非人之力！
下一秒，凛然的刀锋，骤停于吕布眉前半寸，再不进分毫。吕布眼如斗鸡，盯向纹丝不动的刀尖。
收发由心、游刃有余，非我所能及啊！
吁！吕布松了一口气。
三尖刀缓缓撤去，潘凤微笑着道：“奉先，承让了。”
吕布摇摇头，刚要回话，忽然觉得腰膝酸软、摇摇欲倒，忙用开裂的槊杆拄地，才站稳了身子。
“潘仙长神力，布心服口服！”吕布赞叹道。
“此是仙兵神威，非我之力。”潘凤摇摇头，又道，“还是奉先武艺超群。”
两人互赞一番。
待潘凤退去、吕布稍歇，关羽持刀上前，又一阵龙争虎斗。而后，黄忠、夏侯惇、还有匆匆赶回的李进，也都依次出手，与吕奉先尽情厮杀一番。
仙门这几员大将，关、黄、李、夏侯，即便不用仙法、不举仙兵，也足与吕布匹敌。且又因那仙宝塑身赋予的武力加成，反倒是眼下“凡人”一枚的吕布，难望关、李等人项背。
所谓的“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早就被“乱入”的燕大王歪楼至不知哪儿去了。
如今的汉末，世人最看重的，乃是仙人棋局、演武秘境外的天机、人机、英雄这三大榜单。尤其是被外界称作“仙家建木、凡人天梯”的人机榜。
十年寒暑无人晓，一朝入榜天下知。
不拘你是农夫商贾、稚童老叟、闺秀熟妇，只要跻身人机榜前三，不出七日、天下共知。
按吕布此前的打算，入白虎后，他将携宋宪、郝萌等人，直奔仙弈亭。凭借多年行伍中的历练，棋局冲杀、败敌无数，虎踞人机榜首。而后，得金与贡献，直入仙门。
只是这行程才刚刚开始，就被“仙长”们拉来比武了。
刀剑争鸣的光影里，日头爬至晌午。
比武的吕布等人累了，受小大王影响、渐渐习惯一日三餐的仙门弟子们也饿了。于是中止切磋，三三两两赶去山下。
“奉先，我请你吃酒！”
“潘仙长客气了，应是吕某请你。”
“无需生份。走！我带你去悦来客栈，尝一尝那里的煎秋鱼、瓮沥酒。”
最喜热闹的潘凤，邀请罢吕布，又招呼起关羽、燕云、巫罗、黄忠、袁术、夏侯惇，一起把酒言欢。
关羽、夏侯惇对吕布很是赞许，欣然应下。而黄忠巫罗道“午后要去巡逻队当值，怕饮酒误事”、袁术道“要赶去望仙坪，协助流民、翻地垦荒”，都推辞离去。
潘凤又看向燕云：“行之，你来不来？”
化身燕云摇摇头：“最近研究有些进展，我就不去了。”
“研究？”潘凤一愣，“你那公共汽车造出来了？”
两个多月前，燕云于仙宝秘境中兑换出一门仙法轒辒车。他对其余五位真传说，要造出一辆“公共汽车”，“不需牛马，即可载数十人、行百千里路”。
关潘等人虽觉得不大可能，却也满心期待。谁料，都两个月过去、讨袁开始又结束，燕云的“公共汽车”还不见一丝影踪。
如今说“有进展”，难道是鼓捣出来了？
燕云摇摇头：“公共汽车还要再等等，现在只造出一辆电动……嗯，电动车。”
“电动车？车在何处？取来看看。”潘凤很感兴趣，关羽、夏侯惇、以及数十位还未走远的内外门弟子也都起了兴致，围拢过来。
燕云道：“目前还在调试当中，你若想骑，还需等上个十天半月。”
潘凤大失所望，有些不相信地道：“燕多宝，你这十天半月，不会是十月半年吧？”
有那“公共汽车无影无踪”的前科，潘凤对燕云“造车”的能力，持严重怀疑的态度。
“调试急不来。”燕云瞥了潘凤一眼，又道，“而且这几天我还要忙别的事。”
“何事？”潘凤顺口问道。
“燕某造车期间，对冲阵浮雷多有感悟，于是写了一篇疏议，准备呈给小大王批阅。”
“疏议！你又写了一篇！这么快！”
潘凤、关羽、夏侯惇吃了一惊，一干仙门弟子也是嗔目结舌。语气神情中，全是惊羡、渴慕。
吕布、高顺等人不明所以，看仙门诸子群情激动的阵势，似乎那燕云所说的“疏议”非同一般。
吕布等，非白虎山人，不知个中内情。
昔日北海国瘟疫肆虐，燕大王遣华佗、潘贵等十二医匠，前往青州赈灾。彼时驱瘟救人的过程中，新晋外门弟子华佗将“法力输出”与医术相结合，表现甚为抢眼。
人问其故，华佗道“命疗术的使用，与人之经络、窍穴相关”，还道“仙法运转，当循络就法、循经取穴”。随行的巫罗、燕云等人闻之，大有所悟。
赈灾事毕，华佗返回白虎。闲暇之余，他将此前所讲“窍穴经络”之语，整理成一篇文章，名为仙术与经络、窍穴疏议。
写完之后，华佗即将其收录在青囊经中，未多在意。某一日燕云来寻华佗做事，无意中望见这篇疏议，很是赞许，而后还呈于燕大王览阅。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华佗的预料。
小大王翻阅疏议后，直接将华佗擢升为内门弟子。此后不久，仙术与经络、窍穴疏议入选为仙门学园的教材，与仓颉、急就、论语同列。
再之后，大王修订疏议，并将其置于仙宝秘境中。门中弟子若要观看，需以百金、十贡献购之。
此金与贡献，皆归华佗所有。这使得他，一度成为七大真传之下最富有的弟子。
而后，燕云作对雷系仙法性质变化的分析研究，关羽作风系仙法在大风天气中的使用研究及实战探讨，夏侯惇……
十余篇疏议，虽不曾选入学园教材，却也得小大王认可，列于仙宝秘境中，为各自的主人挣下不少金与贡献。
余弟子见状，多效仿之。
由此，仙门“疏议之风”蔚然成型。
当然了，这疏议也不是谁都能写的。
比如潘大真传，苦思冥想、殚精竭虑，闭关十日，一无所得。
即便写出来，也不一定卖得出去。
比如袁公路。这位世家嫡子，煞费苦心，熬出八百一十二字，凑成一篇论土拨鼠在地遁仙法转向中的三十一种应用方式。又哭求小大王准许上架出售。
结果，历时十九天，无人问津。
【009】箕壬当官
潘凤等人瞠目结舌，是惊骇于燕云写《疏议》的速度。
华佗之后，燕云第一个写出《对雷系仙法“性质变化”的分析研究》，列于[仙宝秘境]中。[讨袁]之后，再一篇《论‘玄品雷法’与‘黄品雷法’的区别》问世。
这才刚过几日，又弄出一篇？
“行之，疏议的题目想好了吗？”潘凤有些迟疑地问道。
如他这种“朽木不可雕”的莽夫，实在想象不出，燕行之如何能在短短数日写出一篇《疏议》来？
燕云道：“早想好了，题目就唤作《有关[冲阵·浮雷落]持续时长与稳定性相关因素的研究》。”
潘凤听那长长一大溜，顿时就觉得脑壳发蒙。其他人的感受，也是各有不同。或是钦服，或是自我鞭策。
随后，关羽、李进、夏侯惇接过话头，虚心求教了一些[疏议]书写中遇到的难题，燕云为其细心解答。
如此又过小半日，众人饥肠辘辘时，方三五成群地赶去[悦来客栈]就食。
吕布、侯成等人，一直随在潘凤左右，即便听不懂什么“疏议”、什么“题目”，也不曾离去、更不曾有厌烦的情绪。
于吕布而言，眼下不懂，无足轻重。只待他横扫[仙人棋局]、跃至[人机]巅峰后，所有一切，他尽可知晓。
吕布以为，自己的“仙途”，必然云路鹏程、璀璨似锦。
对此，十月十七日前、吕布宿醉未醒前，一直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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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丽境内，盖马大山。
飞驶来的[桃源仙乡]，悬停于[燕大王]身前十丈。
[高句丽王]及其麾下群臣，骇得连连后退，至百余丈外，犹心有余悸。
今日之事，太过诡异。有黑白兽，于枯木中催生新藤；有五尺人，于晴日里唤出雷霆；更有那山林与海，悬浮于空、威压穹穹。
[高男武伯固]生而为人二十七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人与事。他转头望向身旁的[对卢]、[相加]、[古雏加]、[主薄]等大小官员，问计将安出。
官员们心头惶惶，一策也无。
[高句丽王]又去看自己的万余子民、一千夫馀卒。
众人远处，有士卒撞倒[洞神木像]、有子民坠下[禭神]坑洞，跪倒的跪倒、奔逃的奔逃。
勉强镇定下来、往[高句丽王]聚拢来的，也仅有数十官员、近百贵族，以及三四百的夫馀卒、不足一千的高句丽子民。
如此人手，怎去面对那“诡异小儿、飞来山海”？
[高男武伯固]倍觉无奈，正此时，一匹小飞马载着九条尾巴的小狐狸、与两只小鹤一起，投向天空中的“桃林”中。
轰隆隆！山路微微震动。
本已离去的数千新罗人，也自远处的山道、密林中现身，急冲冲地往这处山腰追来。
赶在最前面的[朴阿达罗]，忽觉有云翳蔽日，抬眼一望，便看到了悬空的[桃源仙乡]。他吓得一跳，忙急吼吼地叫住奔跑的[新罗部族]。
而后，[朴阿达罗]命新罗人退至山脚，他则率百余族中勇士，侧面绕过[山海]，与[高男武伯固]会合。
这一边，小熊猫已经顺着桃树根，心急火燎地攀上[仙乡]，似是要寻其他几只小家伙“报仇”。
[燕大王]忙令秀儿同行，避免几只“小兽”闹得太过，伤害了彼此、或者波及[桃林]。
接下来，[燕大王]没理会[新罗]、[高句丽]两族，只与赵云、箕壬四人，走向害怕恐惧、却不敢就此遁走的[乐浪]督邮、郡丞等一干人。
然还未等[燕大王]开口问责，督邮等人已是“咚咚咚”跪成一片。
“督邮赵荣，拜见大王！”
“乐浪郡丞俞仲，拜见大王！”
“提奚县尉……”
“含资县……”
[高句丽]、[新罗]，蛮夷之地，识不得“仙门”、“燕大王”威名。且有公孙度“设巡察、禁商旅”的政令在先，即便是两族中的贵族王酋，也不知有“白虎山”这一仙家圣地。
但[乐浪郡]的督邮、郡丞、县尉们却不一样。
公孙度入职以前，[乐浪]这边陲之地，也已开始传播“白虎大王”的仙名。如“一指活人”、“神龙烈日”、“天降巨城”等神迹，早为朝鲜、含资等县邑的居民熟知。
虽有后来公孙度一系列“闭关锁郡”措施的影响，但[燕大王]的威名，依旧在[乐浪郡]中私下流传。某些世家豪族，虽不曾派遣谍人，却也如公孙度一般，密切关注着“白虎山”的动静。
“大王东渡、渚水讨袁”事，入得公孙太守的耳，也为众世族得知。前后两者，一样的恐惧、一样的担忧。
毕竟这些高官、豪族们，虽非主动作恶，却也曾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公孙升济这厮，狂妄无礼、理当受罚，大王英明！”
“大王，提奚县尉靳磊，检举乐浪太守公孙度，败法乱纪……”
“我等已在含资县城中备下宴席，为大王接风洗尘。”
“某曾捕到一只‘灵兽’，愿献于大王！”
“某……某有一女，甚是貌美，愿……”
乱糟糟的一片，有义愤填膺者，有状告公孙者，还有用食、色、灵兽献殷勤者。
[燕大王]扫视一圈，未予回应，转头问箕壬道：“你也曾是‘巡察队’中人，可知这些人做过哪些恶事？”
“大王开恩！我等知罪！”
“都是那公孙升济强逼，非我等本愿！”
还未等箕壬回话，督邮、县尉们就吓得纷纷求饶。箕壬恍若未闻，回［燕大王］道：“公孙升济至乐浪前，诸位高官显贵虽是庸庸碌碌之辈，却也未做大恶。”
［乐浪］官员们闻言大喜，以为事有转机。然而，箕壬却话锋一转，又道：“公孙入乐浪后，众官吏、大族，毁家灭门、害民无算……”
“箕壬，你不要血口喷人！”屯有县令大怒。
“箕某血口喷人？”箕壬面无表情，冷漠地盯向屯有县令，“不知刘县令的‘灵兽’从何而来？”
“此是刘某捕于荒野间……”
“荒野？难不成，那黄氏一家三十一口，全都住在荒野上？”
“你！你怎……”
［燕大王］观［屯有］县令的表情，知这“屯有灵兽”一事，必然满是龌龊，乃至人命官司。
本来还有些兴致的他，这会儿忽然觉得乏味至极。于是对箕壬道：“公孙升济放志专行、污国虐民；世家豪族，蝇营蚁聚、沆瀣一气。此二者，为祸甚重。你可愿去那朝鲜，诛灭群獠、拨乱反正，理清狱案、赋税、民治、商旅，还［乐浪］一个清静太平？”
“我去？”箕壬一愣，又苦笑道，“箕壬才疏博浅、人言微轻，怕是……”
“子龙、子孝、远程，你三人与箕壬同去朝鲜。当杀则杀，当放则放。十日后，回返此山。”燕大王吩咐道。
“遵大王令！”赵云三人齐齐应声。赵云稍一迟疑，又道，“雒阳方面……”
“无需在意，去吧。”
“是！”
四人遂带上求饶不断的督邮等人，赶去朝鲜城。
［燕大王］唤秀儿取来纸笔，将公孙度所作所为，写在一块十丈长的布帛上。而后用此布帛，将焦黑一片、依旧昏迷的公孙度捆成一团。又令［双头飞天火蜥］衔起布帛，飞往雒阳。
这之后，［燕大王］返回［桃源仙乡］，升空百余丈。只留下［高男武伯固］、［朴阿达罗］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010】飞蜥入宫
雒阳皇城、崇德殿，百官议政。
“臣表［济南相］曹孟德，劝课农桑、牧民有方，……”
“平原县令刘备，政勣斐然……”
“凉州刺史左昌传讯，言北地羌胡似有异动，乞拨经费，加固边防塞障……”
“荆州水匪蜂起，刺史王通尸位素餐，在任三年毫无作为，望陛下遣一能吏取而代之……”
朝臣依次上表奏事，天子斟酌之后，金口决断。确也有一幅“明主贤臣、文修武偃”的气象。
然而好景不长，某议郎一开口，将此气象扑灭得干干净净。
“陛下，代郡太守董仲颖，穷兵黩武、罔顾民声。数月之间，率军出塞十余次，虽有胜绩，却劳民伤财……”
又是王朔。
九月弹劾董卓“强抢人.妻”，十月再参董卓“穷兵黩武”。这王议郎，怎就与那董胖子纠缠上了？
殿上朝臣暗自腹诽，而后转头去看天子刘宏的反应。
天子端坐依旧，并不言语，一如九月王劾董时那般。
“渚水讨袁”一役完结后，虽有“帝怒摔玉盏于甘泉宫”的逸闻在朝野内外流传，但汉廷终究未有表态。
两千兵卒，或是流落在外、或是各自返乡。袁绍，与那数十骨干，依旧困于［恶人谷］中，鸡鸣即起、挑粪担肥。
雒阳城东的、，杂草丛生、雀飞狐鸣。署中谒者、司中仆射，皆称大灾小病、闲散家中。
凡此种种，光禄勋不管不问，天子亦置如罔闻。
官家有如此反应，朝野内外不以为奇。
皆因那［白虎山］，继“老妪复春”事后，又弄出一桩“死而复生”的奇闻来。
死去一年的［白虎山］弟子“高丹”，仅凭一枚［小仙宝］，就在数千人的瞩目下，以［仙法］复活。
虽说每次只持续一刻钟、且哑不能言，但这与其他“神龙巨鹰”、“风雪雷霆”的［仙法］不同，这已是超越“生死大限”的神迹，已然超乎了天下人的想象。
“并吞战国、海内为一”的始皇帝，功如丘山，名越千世。曾遣徐福往蓬莱寻仙药，自身却病死东巡途中，尸体与那烂鲍鱼同臭。
“汉兴五世，隆在建元”的汉武帝，规矩万世之业，固后世之基。也曾至东海碣石，冀遇蓬莱。最后以古稀之龄，崩于五柞宫中。
文帝刘恒、宣帝刘询……，都曾兴神仙方术、也做过那千秋万岁的长生大梦，却先后以不惑之年、病重而终。
纵千秋帝皇，亦难逃一死，更遑论将相王侯、平头百姓。
然而，眼下却有人藉区区一枚［小仙宝］，完成了累世帝王未竟之业。
这等机遇，任谁也不愿错过。正因如此，这满朝文武，奏章无数，却罕有涉及［白虎山城］、［仙门］弟子的。
也惟有这一根筋的王议郎，才如此心大，冒着与［白虎山］交恶的风险，纠缠远在北地的董太守。
对此，刘宏默然不语。
王议郎心有不甘，就要再参一本，却听宫外哗然一片。有禁卫急来通禀，道：“陛下，宫外有一头飞天巨兽……”
话说一半，一道惊天动地的嘶吼，在天子群臣的耳畔炸响，骇得众人心惊肉跳。太尉杨赐、司空张济等几位老臣，年老体虚、禁受不住，一下瘫坐在地。
“护驾！护驾！”
随着小黄门蹇硕的呼喊，数十禁卫涌入殿中，掩上殿门，护持在天子左右。
“陛下，无需担忧。”何进透过殿门缝隙，看到一头高有七八丈、翼展二十丈的双头飞蜥，“此是［仙门］所畜［仙兽］双头飞天火蜥，通晓人言，不会伤人。”
何进虽未入［仙门］，但在他的多次、主动示好下，［辅政阁］与［仙门］的关系一直不错。对于［仙门］中的人和事，大都耳熟能详。这飞天火蜥，自然认得。
巨蜥降于殿前。狰狞的巨爪，直接踏碎了数层青石台阶。众人又骇一跳。不过，在这之后，巨蜥确实未有伤人。
刘宏一干人，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又待片刻，几名禁卫缓缓推开殿门。巨蜥听见动静，转动硕大的身躯，直面殿中君臣。
其长尾甩动，无意间擦过崇德殿一角，顿时有一截檐牙断裂，灰尘、碎石如雨落下。
殿中君臣，立刻连退数步。而何进，却在尘土飞扬间走上前，对巨蜥行了一礼，恭敬道：“［蜥仙长］此来，有何贵干？”
巨蜥阔口一张，一卷布帛滚落在地。众人不明所以，巨蜥却已振起双翅，一飞冲天。
青砖、屋瓦，纷纷震落。台阶、地砖，碎裂成片。
待尘埃落定、巨蜥飞远、何大将军拍去一身灰尘，刘宏等人才走上前。有近卫先用佩刀戳弄几下，发觉有异，忙唤同伴一起过来，将这匹布帛打开。
布中有人，帛上有字。
其人一身焦黑，难辨真容。其字歪歪扭扭，似小儿乱涂。
［选部尚书］梁鹄，一见“小儿乱涂”，若有所悟。天子问询，他道：“此字，臣曾于白虎山［悦来客栈］看到过。虽短于形制，却自有乾坤。”
梁鹄乃此世书法名家，论起功底、声名，不下于［仙门学园］的园长蔡伯喈。有他一言，众人亦不敢小瞧这“小儿乱涂”。
何进则摇摇头，道：“此字应是［燕大王］亲手所书。”
梁鹄顿时噤若寒蝉，心里特别想把那一句“短于形制”吞回腹中。
接下来，刘宏命郎官将布帛中的文字诵读出来，才知这焦黑一片、奄奄一息的“布中人”，原是朝廷两千石的要员、［乐浪太守］公孙度。
郎官战战兢兢读完，慌不跌地退来。［崇德殿］殿，再次陷入一片沉闷中。就连一根筋的王议郎，这会儿也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
观公孙升济一系列的政令，确实当罚！但如何罚？罚的轻重？后继者选用人选？都需要仔细斟酌。
刘宏沉吟片刻，望向殿中朝臣，盼有所得。但是，群臣皆垂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半天不见一动静。
刘宏心中郁郁。
又过七日，［乐浪郡］浿水县县令至雒阳，告［燕大王］干政、告箕壬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