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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我要当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殆火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txt下载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64.一雪前耻

    周军袭营看似大张旗鼓,事实上从他们出关到败逃,还不到一个时辰。

    百里连营的火势已经渐渐灭了下来,就和敖烈说的一样,没有不怕火攻的营帐,不过只要多防备一手,火攻也不是很可怕。

    而且虽然是刻意诱敌,商军将领们也知道粮草是一军命脉,不容有损,他们早已提前将粮草运往他处,有心应对,提前准备,商军防患于未然,几乎没有太大损失。

    这一仗,更是鼓舞士气,什么流言蜚语,纣王病重遭了天谴,不攻自破。

    尤其是在几个商军将领刻意扇动之下,士卒们纷纷明白了一切不过是计谋,更是惊喜万分。

    士卒们打扫战场的同时,会碎嘴聊天,情感会通过言语传递,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大胜后的喜悦之情以一种异常夸张的速度渲染了全军士气。

    满地周军的尸体,接二连三的大胜,将士们会兴奋,会激动,会不由自主地朝最好的地方去想,尽管鲁雄败了,但纣王连番算计屡屡获胜,西征怎么可能会输!

    你姬发天命之子,咋不赢一场?

    于是将士们士气高涨,一传十,十传百,人人摩拳擦掌等待回击立功。

    但凡稍微有过带兵经验的将领,都知道军心可用。

    鲁雄默默指挥将士们打扫战场,护卫大营左右,防止周军打个回马枪再次袭营,这下,他算是明白了最后一层。

    提升军队的凝聚力。

    纣王再怎么英明神武,上战场作战挥舞兵刃杀敌的,终究还是下面的小卒,而这些小卒一部分来自临潼关,由余达带领,一部分是殷破败的近卫与李烈的御林军,还有一部分,是由韩升、韩变带领的汜水关残兵,组成极为复杂。

    他早前听鲁仁杰说,纣王用计确立了李烈与殷破败的主导地位,但这只是将领之间的事,有了绝对的指挥权之后,主将能够说一不二,可下面的士卒,依然还需要配合作战。

    如何让来自不同地方,操着不同口音,文化程度又不高的寻常士卒们,变得有默契,有凝聚力呢?

    当然是打仗,大胜仗,直面敌人的大胜仗,没什么比实践更容易了。

    尤其是在经历最初几天的吃吃喝喝歌舞升平一同享乐之后,保证士卒间起码不会有太大摩擦,稍一作战,更容易配合。

    如此,几番战斗下来,这只混搭的兵马已经有了足够的凝聚力,如今更是士气高涨,兵将同心,只等最后的反戈一击。

    不过片刻,鲁雄的守备便起到了作用,他在周军败逃时没有主动追击,令派一部分兵马驻于大营西面,而南宫适恰巧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折损兵马,在接应了姬发、雷震子等人后,又派出一股兵马袭营。

    他觉得商军大胜一场便会放松警惕,趁着商军清扫大营的时候回身袭营,哪怕不能杀多少敌人,也能再放一把火,让商军乱上一阵。

    毕竟百里连营实在太馋人了,可以说只要营中的将士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被放一把火,肯定会损失惨重。

    可惜他被鲁雄算了个正着,两人其实是一个水平的将领,鲁雄大败一场并不代表他比南宫适差,抛开仙人手段不说,他对时势的判断,士卒的调遣,堪称当世一流。

    于是乎,这支想回首掏的兵马彻底悲剧了,只能成为鲁雄所部洗刷败绩的大肥肉,鲁雄没有一点客气,等这只兵马冲到前营不到百米时,就发现被一片黑压压的商军给包围了,正摆开阵势,静静地等着他们。

    他们想逃,可惜鲁雄先前分出驻守在西面的兵马却早已将他们的退路截断,一前一后两支兵马,都不用敖烈手中的兵马出动,两军迅速合围,最后,便是毫不留情的单方面屠杀。

    鲁雄手里的西征主力军,都是和他一起吃了汜水关惨败的,士气不振的同时,心里也都憋着一口恶气,鲁雄这些天,就是在不断调动将士们的情绪,等待这口恶气的爆发。

    说真的,大商征战这些年,就数他们在汜水关栽得最惨,还让纣王不得不御驾亲征,而这些出身奴隶的西征士卒,通过急行军、兵将有别等一系列操作已经不把对纣王的感恩放在了第一位,现在在他们心里第一位的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如此心态改变,使得他们将那场败仗视为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甚至比以前当奴隶还凄惨,一想到自己志得意满地誓师出朝歌,不平西岐不还朝,却被周军打得灰头土脸,便觉得心中憋着一股邪火。

    而现在,一切都得到了宣泄。

    鲁雄冷冷注视着战场,指挥麾下将士对再次来袭的周军进行单方面屠杀。

    这些第二次袭营的周军,命运已经注定,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鲁雄轻轻摇头,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小,他已经不再关注战场,目光慢慢的,慢慢的落在了西方,汜水关所在的方向。

    这些周军丧命,是南宫适的失误。

    这些天在关下的狂言并非只骄纵了寻常周军士卒,南宫适这种将领,即使看出来了,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一点骄纵之心,毕竟形势一片大好,心情这种东西,是最难控制的。

    早前还好说,南宫适还能用理智压制,可被迫袭营,抛下无数将士性命,这让他微微慌了神,再加上之前月旦评吹捧的天下第一将,以及他亲自打下来的彪炳战绩,心中急于给自己正名,洗刷这一场败仗必须做什么,于是做出了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越做,越错,南宫适也是人,是人就不会完美,就会有失误,这是他的失误,而鲁雄准确抓住了这次失误,那么下一步,自然是更进一步。

    周军已经完全停止了惨叫声,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停了下来,无数西征的商军将士却仍面若寒霜,拧着眉头,这还不够。

    他们每个人都狠狠握着兵刃,不够,还不够!

    “杀!老夫心里的恶气还没出完!来人,速去营中禀报陛下,依陛下之计斩获颇多,周军新败士气不振,有机可乘,我军军心可用,传老夫的话,就说老夫欲趁此良机,领军直接攻下汜水关,速去!”

    “将士们,随老夫,上阵杀敌,一雪前耻!”

565.商军威武

    另一边,子受已经醒来了。

    战斗快结束的时候,他就醒来了,本来听见喊杀声慌了神,看见申公豹静坐在大帐门口,才安下心来。

    这时,鲁雄派来传信的人到了,敖烈也来了,全是请战,想要趁着良机夺还汜水关。

    子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踌躇良久,他完全不明白周军好好不守关为什么会来袭营,突如其来的袭营又什么会被完美挡下,也不明白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胜从何而来。

    可大家都说,这是自己的功劳,陛下圣明,神机妙算。

    现在群情激愤,三军将士都想着攻关,拦都拦不住,而鲁雄已经带兵去汜水关了,派人来就是传个信。

    想了好久,子受叹了口气,道:“朕有朕的难处,朕对万国宣战,筹备一年,出兵西征,武将们看到的,是杀了多少敌人,是战争胜负,文臣看到的,是耗费了多少钱粮,得到了多少土地需要治理,那些贵族诸侯们,则是盯着朕的一举一动,盯着我军的胜败......”

    敖烈道:“末将知晓陛下的难处,若我军拿不回汜水关,退守他处,此事传遍天下后,陛下威名受损,且各地诸侯必然不再观望,追随周军大举来攻。”

    他觉得自己全都明白了,稍稍总结一下,其实很简单,说白了,还是名望,纣王不惜亲征,稍有差错便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现在纣王设下妙计,创造出了夺回汜水关的最好机会,可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一旦失败,后果很糟糕。

    所以得提前做好打算,刚才纣王的那番话语,就是要找个背锅的,若是败了诸侯群起而攻避免不了,至少也得保全一国之君的面子,保证威名不损。

    “末将...”敖烈思考片刻,便下决心道:“陛下无需多虑,只管呆在营中,末将独自领军前去,若有不测,皆为末将之过,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敖烈的话还没说完,子受就懵了,你还想抢锅?

    他眉头一皱,义正言辞道:“非是如此,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诸侯,这些人看到的,都不是朕看到的,朕看到的,是连日攻关,将士们死伤无数,钱粮损耗无算,这些将士,都是我大商的子民,这些钱粮,都是我大商百姓们省吃俭用的税赋,这叫朕如何能安心?”

    “五天,只有五天,攻关可以,强攻或是用计,都可以,怎么打,你和老将军商量便是,但只有五天时间,若是五天再攻不下来,便撤军,回撤穿云关固守,再做商议。”

    敖烈惊呆了。

    战死沙场对军人而言,是常事,理所应当,便是他也明白,这些小兵就相当于四海龙宫里的虾兵蟹将,要多少有多少,根本无需顾及性命,大妖打上门来有点纠纷,死个千八百万都没人会心疼。

    就像哪吒洗个澡,连龙宫都搅动了,鬼知道死了多少虾兵蟹将,可压根没人提。

    龙王不会为虾兵蟹将的死亡而心怀不忍,人间的君王,也罕有不忍将士们的战死而退让,可纣王就这么做了。

    敖烈从未见过有君王会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兴许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任用了妇女,连带着,纣王都有些妇人之仁了。

    当然,这也不是第一天了,大家都知道纣王仁慈,仁得有些过分,对奴隶、对流民,更不用说对将士们了,纣王这番话,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就在敖烈发愣的时候,子受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莫名其妙的大胜,让他原定的退兵计划全都泡汤,只能趁机定个时限出来。

    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掌控局势了,想来想去也没招,只能随它去,汜水关究竟能不能拿下,这场仗是胜还是败,至少他已经做了能做的,没有让更多将士们白白牺牲。

    敖烈应下后,便带着兵马支援鲁雄。

    汜水关下,两人合兵一处,雄赳赳气昂昂率先赶来的鲁雄犯了难,周军已经利用这些天的时间,打造了一些守城器械,比之前更难攻打了。

    现在将士们士气正盛,却也没有太多办法,自古以来,攻城手段都不多,无非是放火,挖地道,收买内应或是直接招降等。

    放火不成,汜水关烧了几次,南宫适肯定早有防范,挖地道也不成,时间上来不及,内应要是那么容易收买,之前也不用大败一场了,而姬发就在关中,直接断绝了招降的可能。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最常规,最平凡的办法,强攻。

    “强攻啊...”鲁雄喃喃道,他不是没有强攻过,最开始他就是强攻汜水关,连续攻关甚至接近成功,最后虽然不察中了南宫适奸计被雷震子堵了后门,但他也很清楚,当时周军确实是快抵挡不住了才从关墙撤下,放他们入关再行夹击之计。

    所以,他更清楚强攻会牺牲多少将士。

    敖烈也意识到了什么:“如今军心可用,但依旧得强攻,将士们的牺牲难以避免,陛下恐怕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定下了时限,陛下仁慈,于心不忍....”

    “强攻,便强攻。”

    鲁雄微微皱眉,面色转冷,这是纣王为他们创造的最好机会,哪怕牺牲无数,也不能错过,纣王不知如何取舍,那就他来。

    他一挥手,商军齐齐列阵。

    “在我们面前的,是汜水关!是我们兵败的地方,也是西征的.asxs.!”

    鲁雄策马走过,大声道:“窦将军、韩将军、赵将军、钱将军、孙将军.....还有你们的无数袍泽,他们都留在了这里!”

    “陛下不忍更多人留在这里,因而下令,五日之内,若攻不下汜水关,便退守穿云关。”

    “老夫不愿,西征既为征讨,何来退后?!时不待我,今日要竞全功,要么,老夫踩着周军的尸体进去,要么,周军拖着老夫的尸体进去!”

    敖烈默默跟在鲁雄身后,让出半个马身的距离,而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几面商军大旗。

    小六就掌着其中一面,望着关墙目中似火,他们回来了,汜水关的残兵们,只要还能走路的,哪怕是受了伤断了手,也一个不落全都回来了。

    鲁雄嘶声大吼:

    “商军威武!”

    将士们举兵呼应:

    “将军威武!”

    “商军威武!”

    “陛下威武!”

    “商军威武!”

    “生死共赴!”

    “夺回汜水关!”

    “杀!”

    “踏平西岐!”

    “杀!杀!”

    “回朝歌过新年!”

    “杀!杀!杀!”

    “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杀!杀!杀!杀!”

    这一刻,本就乘着大胜而来的商军将士,士气顿时上升到了顶点,每个人眼中闪着光彩,或为国,或为家,或为军功或为个人,全都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关墙,只等一通鼓响,便开始冲杀。

    擂鼓的是殷破败,膀子上的肥肉在巨力下抖了抖,咚咚咚三声震天。

    鼓响了。

566.强攻

    夜已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好似蒙着一层雾一般,除了些微的星光外,便只有关上关下的两军将士所点燃的火把照明。

    喊杀声起,袭营失利退守汜水关的周军将领们严阵以待。

    “有多少兵马?”

    关墙之上,姬发甲胄齐全,目视着关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商军,他面上有几分担忧,但更多的,还是镇定。

    夜袭失利虽然让商军重整旗鼓,但他们早有准备,守住汜水关,并不算特别困难。

    南宫适扫视一周,皱眉道:“大王,末将看来,商军这次倾巢而出,已压上了全部兵马,连殷破败也领着近卫来了。”

    前来攻关的商军兵马比预想中的更多,就好像胜败在此一战一样,他完全搞不懂商军到底在急什么。

    姬发沉吟道:“近卫...三百近卫护持纣王左右,寸步不离,然而关下指挥作战的却是鲁雄,说明纣王依旧在营中,而且大营守备薄弱,如果此时....”

    南宫适面色变了变,第二次夜袭失败,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他自责了许久,可这时候看来,如果他当时布置兵马等商军反击时再出动袭营,说不定能成功,甚至还能一举击杀营中的纣王。

    可惜,他没料到纣王会让鲁雄独自领军,更没料商军倾巢而出。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南宫适晃了晃脑袋,道:“也就是说,商军抱着攻必取的想法。”

    姬发点头:“难守,但只要今夜守下汜水关,泄了商军憋了数日的这口气,往后就容易了。”

    南宫适鼓舞士气道:“我军自夺下汜水关后,已坚守许久,更是大败商军,往日商军攻不下,今日商军再来攻,还能夺下汜水关不成?这么久过去了,还不是望关兴叹,一筹莫展?!”

    话音刚落,关下的商军却爆发了一阵爆裂的呼喝,声浪直冲云霄!

    汜水关上,本就严阵以待神经紧绷的周军,几乎在听到大呼的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警惕地看着关下。

    无数人扯着嗓子齐呼,那声浪,即便相隔百丈,依然清晰地传到了关墙上的每个周兵耳中。

    “商军威武!”

    “杀!杀!杀!”

    周军将士们面面相觑,这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不少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焦急的情绪,不过即便这样,也难以掩饰内心的不振,毕竟他们新败一场,还没调整过来,哪怕之前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战阵,也难免觉得胸口发堵,亚历山大。

    姬发走了出来,不慌不忙道:“三军将士,为孤王而战!”

    话音刚落,便有一股朦朦胧胧的紫气萦绕,这玄之又玄的景象,让周军将士们不由得安心了许多。

    是啊,他们是周天子的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们,是正义之师,天命所在。

    ..............

    “我们又回来了。”

    韩升韩变两兄弟望着关墙,听着耳边的厮杀声,他们觉得,这一战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战了。

    无论攻关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会留在汜水关里,要么,是活着在关内庆祝,要么,是死着把尸体留在关上。

    韩升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为了父亲,为了窦荣将军,为了壮烈牺牲的汜水关弟兄们,这一战必须要胜啊!

    “二弟,与弟兄们一同冲击关墙,誓死杀敌!”

    韩升对着身旁同样神情坚毅的韩变说道,看着熟悉的关墙,他知道,这就是他们回来的原因,这次没有需要迁徙的百姓,是时候去做之前没有做到的事情了。

    强攻,硬上,他们要告诉周军,告诉天下,汜水关的守军,没有一个是孬种。

    “冲啊!”

    韩升看了看已经冲杀到了第一线的殷破败,倒不是说鲁雄、敖烈、鲁仁杰这些将领没有冲锋在前,而是殷破败与近卫们身宽体胖太显眼。

    韩变也高吼一声杀,扛起一面盾牌,就带着兵马朝着云梯冲去,侧倾的盾牌弹开箭矢,但面对落石有些吃力,好在兄长韩升也过来帮衬,合两人之力,抗住盾牌便轻松得多。

    攻关的商军实在太多了,面对商军的强攻,即使周军再怎么守卫,依旧很快就有商军将士在关上露头。

    “杀!”

    上了关墙之后,韩升、韩变立即扔下了盾牌,挥刀对敌。

    韩升一刀架住朝着他刺来的几杆长枪,虽说武艺平平只是三流武将,但也是武将,面对寻常小兵杀他二三十个不成问题,而后猛地一个左右横跳,直接斩杀了面前的几个周兵,随即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旁边防守的士卒,挥刀乱杀。

    兄弟俩一个套路,三下五除二,就在关墙上打开了一个小口子。

    不少商军趁势从云梯一跃而上,大吼着登上关墙,开始厮杀,可惜南宫适与姬发调度有序,很快韩升、韩变所在的这处关墙就成了周军的重点照顾对象,不断有生力军前来补充。

    这个时候,正在奋力厮杀的韩升注意到不妙,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周军早有准备,即使新败一场,士气不振,也没有自乱阵脚,难啊!

    “随我上!”

    不过再难,这仗还是得打,韩升大吼一声,直接迎着不断涌来的周军冲去,不断的厮杀中,他受了些轻伤,但这些伤势并不能阻碍他的行动,哪怕明知道对方有所准备,韩升依旧冲了上去,这次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让更多的弟兄们登上关墙,夺回汜水关。

    可韩升面对的,是一流武将姬叔乾,按照朝歌吃瓜群众争执不休的武力分类,姬叔乾甚至还属于强一流。

    姬叔乾在之前的汜水关大火中受了重度烧伤,修养这么久,已经好了七成,七成的强一流武将,绝不是三流武将能够对付的。

    韩升见着面上都是烧伤疤痕的姬叔乾,狠狠咬了咬牙,他又如何不知道姬叔乾的能耐?也就是自家牺牲的老父亲才能勉强对上,而现在,哪怕拉上自己的弟弟,两人一起,只怕也不是姬叔乾的对手。

    不过他不退反进,持刀斩向姬叔乾。

567.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这一刻,韩变也颇有默契的一同出刀,两兄弟对视,眨了眨眼,猱升而上而上,顶着姬叔乾的长枪,在其错愕的眼神之中,一人握住姬叔乾的胳膊,一人顶向姬叔乾的腰眼,随后以完全不似猛将单挑的姿态,一头撞了上去。

    那姿势,像极了小混混打架。

    效果不错,有着头盔加持,这双重头槌威力不俗,只可惜姬叔乾本身武艺高强,又身着宝甲,反应及时,虽是被猝不及防的头槌撞了个头晕目眩,但个人武艺摆在那儿,刺、挑、撩,枪法都刻在了骨子里,始终保持着不俗战斗力,只单纯条件反射的一枪,便把韩家兄弟扫开,拉开了一定距离。

    韩升韩变誓不罢休,竟是不约而同弃了刀,再度猛冲到姬叔乾面前,一脚撩阴,这处可没有盔甲防护。

    至于武德?好家伙,战力悬殊这么大,谁给你讲武德啊?

    一声惨烈的痛呼,闻者落泪,姬叔乾脸色青紫一阵,本来养好了伤,想来杀几个商军将领练练手,看恢复了多少,没想到却中了这等下三滥的招子。

    好在毕竟是名将,意志力非同一般,也知道正值战时,不容多想,姬叔乾双眼泛红,挺枪直刺,对着韩升就是一枪,直刺其胸口。

    这一枪,凌厉至极,角度更是刁钻无比,韩升想左右横跳躲开,然而只是避开了些许,依旧被捅穿了胸肺,呼吸瞬时变得困难了很多,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姬叔乾没有半点意外,弃了韩升,又向着韩变攻去,对方既然不顾武德,使用下三滥的招数,足以说明武艺并不高强,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又是一枪,同样避无可避,眼看着韩变也要壮烈牺牲,韩升突然尽着最后力气,扯了姬叔乾一把,用身体挡住了这一枪。

    韩变看着自家浑身是血兄长,就不管不顾想要上前拼命,可韩升这时,又眨了眨眼。

    自小养成的默契,让韩变瞬间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之前大家想的很好,再度回到汜水关来,也是为了和父亲、弟兄们一样,死守汜水关,刚才同样也想过,无论生死,都要留在汜水关。

    满门忠烈,固然可歌可敬,可断子绝孙就不好了,韩家就剩韩变一个独苗,临到事时改了主意,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现在....商军隐隐占据上风,有夺还汜水关的势头,韩升胸肺被捅了个窟窿,那是实在没办法,救不了,韩变还有机会,能活着夺回汜水关,为什么非要去死?

    “将军!”这时候,汜水关的残兵们一拥而上,用身躯将韩变护在身后。

    ..........

    “大将军,接下来由你全权指挥关墙上的将士。”

    姬发看着露出颓势的周军,面色微变,几乎没有过多表情,直接下了关墙。

    “遵命!”

    南宫适点头,派出几个人将姬发护送离去后,开始调兵遣将。

    商军倾巢而出的强攻,南宫适本就心有顾忌,随着战事的焦灼,商军的死战不退,守关变得越来越艰难,关墙上的形势也愈发的糟糕,关墙失守,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南宫适亲自在关墙上杀敌,此时关墙已经被分割成数段,每一段都和姬叔乾所在的关墙一样,陷入了被动,不过南宫适等指挥作战的周军将领并没有过多担忧,一则是战时不能露怯,二则是,他们还有后手。

    “随我杀!”

    南宫适望了天空,此时阴云密布,没有月亮,点点星光亦是不再。

    随着时间推移,关墙上继续战斗的周军士卒越来越少,将领也在亲卫的护卫下,一一后撤,甚至于,有一些胆子大的商军已经杀入了汜水关之内,与关内的周军僵持着。

    等到商军几乎快要占据关墙的时候,随着一声闷响,汜水关的关门,被撞开了。

    就和之前韩荣领兵追击时一样,死守的一方因为要出兵,必须保持关门通畅,刚刚才袭营失败回到汜水关中的周军,根本没时间堵死关门。

    伴随着这声闷响的,是疯狂后撤的周军,是心中五味杂陈的商军,终于成功了,这场死战......

    “我们只需要将关内的周军赶尽杀绝,就能夺回汜水关,是踏平西岐保家卫国,还是扭头坐看亲朋身陷战火,就在这一战!”

    鲁雄已经登上了城墙,他身后掌着商军大旗的小六重重将旗帜插在地上,浑身脱力,哭出声来。

    商军旗帜迎风招展的模样,像极了窦荣在生命最后一刻摇动的点火旗语,他们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商军威武!”

    韩变双眼血红,大吼一声,随后是汜水关残兵们整齐的呼应,这呼应声并不大,因为他们已经没剩下多少人。

    “商军威武!”

    不过呼应声却越变越大,在这里的,不仅仅是汜水关残兵,还有无数商军将士。

    “城门已开,随我杀!”

    关下撞开关门的敖烈也大吼一声,与他对峙的雷震子早已退后,一声令下,无数的商军将士朝着关门涌去。

    鲁雄、韩变等人,这个时候也从城墙上杀了下来,和已经彻底破门而出的敖烈等人汇合到了一起。

    无数商军将士一鼓作气,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从关门一拥而入。

    不过依旧有人抵挡着。

    姬叔乾率部继续顽抗,关门告破关墙被夺,却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士气大衰,就好像这些人早就有了准备一样,在姬叔乾这个猛将的带领下,死死地顶住了商军,奋力在狭窄的关门口厮杀,一时之间,竟又僵持了起来。

    不过所有商军都知道,这样的僵持持续不了多久,最多也就半刻时间。

    可下一刻,原本就阴郁的天空,不自觉的染上了一片墨色,一朵朵乌云忽的顶在两军将士的头顶,笼罩了整座汜水关。

    “来了。”

    姬发面沉如水的看着夜空,松了口气,既然知道被迫袭营很大程度上会失败,他又怎么会不做好准备?

    即使再被动,即使将士们再群情激愤,夜袭也有两三天左右的时间能够灵活调整。

    他选中了今夜,便是因为这一夜天色最暗。

    雷震子风雷双翅一动,更加加剧了乌云的成型。

    黑夜,暴雨,以及.....周军的喊杀声。

    鲁雄心头巨震。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让人看不清四周,淋漓而下的倾盆暴雨,更是浇灭了所有火把。

    节节败退的姬叔乾所部,忽然前进半步,四周则是一片周军的喊杀。

    有多少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

    商军心底....升起了恐慌。

    “来了..”

    同一时间,在子受身边护卫着,君臣二人一同打着盹的申公豹忽然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右手忽然从袖袍中抽出,虚空轻轻一点。

568.超越了封神榜

    暴雨与黑夜,让一拥而入的商军陷入了大麻烦。

    四周都是喊杀声,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只能挥舞着兵刃乱砍。

    周军同样如此,但他们在关内的这些日子里,已经熟悉了地形,而姬叔乾看似螳臂挡车的举动,实际上是死死卡住商军,确定商军的位置,让其他周军知晓在没了火把之后,该往哪里杀。

    如此安排之下,即便周军一样看不清,伤及友方的概率却低得多。

    反观商军,已经完全陷入恐慌之中,若不是鲁雄掌控力够强,又有之前兵将有别所带来的威慑,只怕早已成了乱军。

    不过饶是如此,也不好受,被友军误伤的人数,比被周军击伤的更多。

    甚至有的商军,被手忙脚乱的友军给捅破了肚子,肠子都往外面流。

    无数商军惊恐的发现,破腹的疼痛只是其次,更多的是恐惧,比起身上的痛楚、未知的敌军,竟是友军更让他们害怕。

    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黑暗之中,只能双手一通乱塞,试图让流出体外的内脏回到肚子里,就像朝歌里的待产妇女一样,在他们想来,只要塞回去缝缝补补,兴许还能活下来。

    然而,他们慌乱之下,可能将自己的肠子塞到了别人肚子里,而随着时间推移,局面也越来越糟糕,真正死亡的人其实并不多,黑暗中的绝望让人心寒,甚至有人发出无助的哭喊声。

    鲁雄大喝着发号施令,可他只能以呼喝声振奋军心,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谁能知道天象变化如此无常?

    敖烈也极为不甘的咬着牙,眼看着就要夺回汜水关了,却又不得不放弃。

    忽然,关内升起了一道白芒。

    起初,这光芒并不耀眼,甚至比星光更为微弱,就和萤火虫一般,可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从关内各个地方升起,密密麻麻。

    连成片的光点,霎时让黑夜亮如白昼。

    “这是什么啊?”

    无论是商军还是周军,皆是同时惊呼,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天地异象。

    便是姬发也面色大变,虽然他也不知道白光是什么,但这些白光出现在汜水关的各个地方,遍布整座关隘,将眼前一切照的亮堂无比。

    这意味着,他们的计策失效了。

    亮如白昼的汜水关,根本挡不住已突入关门的商军,再加上周军本就数量偏少,更加无以为继。

    “是...”关墙上掌着旗的小六一时失态,双手不断抖动,待到光芒愈加璀璨,他才喃喃说出一句话:“是...将军...将军....”

    没人比汜水关的残兵们反应更快,虽然他们经历了数次生死战,只剩不足百人,依然记得,这些光芒主要分布的地方,全是当时窦荣焚关时,所布置的重点点火之地。

    在他们眼中,白芒升起的汜水关,和那日火光冲天的汜水关渐渐重合到了一切,位置,大小,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不太一样罢了。

    这些光芒...是汜水关的兵将。

    没有言语,没有形状,只有默默将魂魄燃成照亮一切的光芒。

    “残魂啊...”

    申公豹不知何时来到了关外,站在了一棵树的树顶上。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望着关内的光芒,眯眼打量许久,方才喃喃道:“逝去之人无法干扰现世,却能为现世之人指引前进的道路....”

    这一幕极为反常,本该上榜归为天兵天将的寻常士卒,硬生生留在了汜水关中,本应榜有名的窦荣,亦是迟迟没有上榜。

    封神榜是何种法宝,申公豹自是知晓,便是分为了两半,也绝非凡力能够抵挡,别说汜水关中没有法力的普通兵将了,便是仙道之人,一旦死去,魂魄必会上榜。

    他来此之前,就注意到鹿台上的半张榜上没有汜水关将士的名字,心中便有所猜测,这一幕,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申公豹自言自语道:“有所执念,便无法安息,魂魄徘徊于世间,不得生,不得死,有的堕为妖魔,危害人间,有的化为精怪,蛊惑世人,有的,则聚集在关内,成为最后一道防线,甚至....”

    “超越了封神榜...”

    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商军威武,杀!”

    鲁雄这些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关内的白芒让他们心神舒缓,而且亮堂堂一片,正是逆转颓势,一鼓作气夺下汜水关之时。

    姬叔乾已杀得双目血红,为了抵御商军最初的攻势,他已经负伤,本来拖到狂风暴雨无尽黑夜,就是反扑之时,可反扑还没多久,局势就又逆转了。

    鲁雄在此时发挥出了老将的能耐,经验丰富,稳扎稳打,兵力优势之下,迅速反包围了周军,围三阙一,只留了通往汜水关西门的一处通路,又不断以兵势压人,步步紧逼。

    于是乎,开始有周军士卒从西面夺路而逃,反杀的心思淡了,士气也泄了。

    接下来,便是商军的猛攻,姬发、南宫适、雷震子、姬叔乾等人各率一军奋力抵抗,但随着溃兵越来越多,终是无法堵住缺口,防线彻底告破,只余放弃汜水关,自西门撤兵一个选择。

    好在突围虽然艰难,路却能看清,白芒为商军照亮了进攻的道路,同样也为周军照亮了撤退的道路。

    姬发所部撤至西门外,这一路上,他已不知目送多少人死去,能完全跑出来的周军,并不多。

    姬发清点败军,重伤者救不了,轻伤者顾不上,这时候,便要有所取舍。

    伤者...与其让他们痛苦着,不如给个痛快,还能避免军心进一步下滑。

    如此,姬发便咬着牙,亲手将佩剑刺入一名重伤者的胸膛,这歪着脖子的伤者,顿时便停止挣扎。

    四周的其余伤者并不害怕,比起死亡,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更让他们难受。

    “大王...”

    一个小兵跪了下来,勉强着想行跪礼,他手里捧着自己的肠子,眼里含着泪,他不怕死,对现在的他来说,死了更痛快,但他有些事,想问出来。

    “你....”姬发的剑停在手中,有些不忍。

    “村里说俺和牛一样结实,就叫俺牛结实...”

    姬发点了点头,他的声望无与伦比,又有替天行道讨伐昏君的大义,似牛结实这样自发追随他的村人,有很多。

    牛结实继续道:“俺十七岁,家中有父有母,还有个弟弟,本来俺们在家里干活,用着先王发明的农具,去年收成很好,后来听说大王天命所归,纣王又是个无道昏君,俺琢磨着,就来参军了。”

    姬发在西岐的人心没的说,加上姬氏世代经营,如果不是姬昌没修长城让羌人劫掠了一番,现在如牛结实一般的西岐百姓,只会更多。

    他们是听着姬昌、姬发乃至姬亶、太妊等人的故事长大,对这些上位之人有着几分崇拜,自紫气东来称周天子之后,更是对姬发尊崇无比。

    他们参军,他们纳粮,他们做民夫,他们上战场,因为他们以为,纣王十罪十恶不赦,周天子承天命,他们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事,不但能帮助周天子夺得天下,还能杀了昏君,解救大商的苦难百姓。

    所以,他们士气高昂,心情迫切,屡次攻打汜水关失败,也不会气馁,他们坚信周天子天命所归。

    所以,他们会对纣王遭了天谴的说法深信不疑。

    所以,当他们尝到第一场惨痛的败仗时,会另有感触。

    为什么,会败呢?

569.内忧外患

    周军一路打来,顺风顺水,夺下了汜水关,又大败鲁雄,更兼有仙道异人相助,而这一败后,和牛结实一样疑惑的人可不少。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没有什么天命所归,没有什么战无不胜,只有两军交战血肉相搏不断倒下的人。

    就算是姬发,也不例外。

    这场败仗所带来的阴霾,笼罩了每个人,原本替天行道一往无前的坚定,就和脚下的鞋履一样,在撤军的过程中逐渐瓦解。

    牛结实觉得肚子饿,又觉得有些冷。

    他能清楚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这时候,反而不那么怕了。

    他回忆起奋力攻城的弟兄,他见过坚守不屈的弟兄,也见过被万箭穿心、捅穿身体的弟兄....

    这时候,心里便产生了更多疑问。

    他们为什么而战?

    他们为周天子而战,又为周天子而死,可承天之命的姬发,堂堂天子,为什么会败?

    这不合理啊!

    姬发无法面对这小卒眼中的迷茫,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战。

    他是为了翦商大计,是为了帮姬历报仇,完成姬昌的意愿,再就是扩充地盘,打倒纣王,为贵族阶级出口气。

    姬历是他爷爷,姬昌是他老爹,底盘多他的权柄就大,而他本身就是天下最大的贵族。

    说白了,都是为了他自己。

    那这些士卒呢?

    以前人们入伍参军,是因为可以填饱肚子,谁给他们吃喝,他们就给谁卖命。

    往前推个几十、几百年,入伍就代表有吃喝,能活下来。

    可现在呢?

    成也姬昌,败也姬昌。

    姬昌靠着发明出的新式农具一转颓势,声望大涨,得以安全回归西岐,可新式农具加上推广的水稻、麦子、粪肥,使得填饱肚子变得简单起来。

    西岐的小卒子根本没有上升途径,军功制度对贵族而言无异于一剂毒药,即便姬发有想法,贵族也不可能坐视平民百姓通过军功威胁自己的地位,西岐士卒除了粮饷外,没有别的任何收益,更不用说封妻荫子。

    如此一来,士卒们入伍的动力又是什么?放着吃喝不愁的简单生活不过,要拼了性命上战场?

    是因为姬发,是因为周天子。

    紫气东来称天子之后,西岐就开始了爆兵模式,西岐的平民百姓相信天命在周,自然就投军了。

    可现在,这种天命在周的话,已经不再有人深信不疑了,每个人都陷入了怀疑之中。

    周军的士卒都曾想过顺应天命,哪怕没有太多好处,哪怕会死在战场上,至少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是为了天命在身的周天子而战,是为了信仰。

    然而局势变了。

    这场大败,成了导火索,不计其数的兵将相继战死,无数缺胳膊少腿的残兵躺在干草堆上等待死亡。

    他们没有受到天命眷顾,没有理所应当的击败冒犯天威之人,却被逆天的罪人给打的大败。

    就在姬发久久无言时,一个厚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无声,风挠之鸣,水浪无声,风荡之鸣,金石无声,器击之鸣,如今昏君当道,人不得其平,亦亦鸣,自当仗剑除暴!”

    说话的是南宫适,他左肋下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若是再深几分,必然伤及筋骨。

    他三两步走来,一刀抹过牛结实的脖子,给他了个痛快,要死就快点死,别生出些扰乱军心的想法。

    作为一代名将,南宫适很清楚,似牛结实的这种情绪,就是军队哗变之始。

    和将领们不同,周军的所有将领是因为利益冲突而战,本质上也是为他们自己而战,而下面的小卒却和大商没什么利益冲突,说实在点,这些小卒子都是冲着周天子代表天命的名头,才拿起了兵刃。

    若是让这种对“天子”的质疑扩散开来,周军不战自溃。

    南宫适振臂一呼:“我大周世代贤德,先王之父却被以莫须有之罪弑于异乡,先王亦是受到毒害,本将眼见昏君无道,天下大乱,竟以严法治天下,苛待百姓,待万民犹如猪羊,心中为之不平,故起兵助大王伐纣,力图还一个天下太平!”

    说罢,南宫适大吼道:“昏君当道,为何不除?”

    南宫适这番话,也是出于无奈。

    现在只能想方设法将士卒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纣王身上,如果继续任由他们思考为何而战、天子是否承天命这个问题,绝对会哗变。

    至于昏君当道应不应该除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些出身平民的百姓应该想的,他们才不会有那么伟大的想法,再说了,纣王是大商的王,他们是西岐的民,纣王的政令下不到西岐,法度再严,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宫适知道,这些话还不够,他扫视众人,继续道:

    “不鸣则平,我军讨伐纣王,已是顺应天命,天定商灭周兴,众望所归,然而这同时是一场磨砺,考验我等是否足够坚定,眼下我军新败,可有人欲降?”

    “若有,可自去。”

    一阵沉默,只有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们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南宫适话语中的强烈自信,感染了不少人,而且他将败仗转化成了磨砺,天命是天命,但天命不一定一帆风顺,偶尔的失败,是考验,这样的说法相比起正面溃败,更加让这群人信服。

    随着南宫适安排做托的亲兵大声呼喝回应,军心稍稍稳定了起来,不再有哗变之危。

    姬发也松了口气。

    而这时,传令兵来报:“雷震子将军回来了!”

    为了从汜水关中撤军,姬发留下了姬叔乾与雷震子二人领军断后,而现在回来的,只有雷震子。

    姬发连忙问道:“十二弟为何没有回来?”

    雷震子摇了摇头。

    南宫适见此,便知道姬叔乾必是九死一生,立即皱紧了眉头。

    姬昌百子,像姬叔乾一样武艺高强的不少,死上一个,问题不大。

    可问题并不在于死去的人,而是活着的人。

    他知道姬旦早就对雷震子这些仙人有所不满,而今自家弟弟和雷震子一同断后,一人回来了,一人没回来,谁知道会结下怎样的疙瘩?

    在外,大败一场,在内,似乎也不好过啊.....

570.维天之命

    话说回到汜水关内断后的姬叔乾。

    姬叔乾所部只剩下了亲兵,人人手持刀兵,结成阵列,缓缓向后退,试图退至西门,杀出重围。

    鲁雄担心周军拼死反击造成过大伤亡,特意让大部分周军通过西门跑出去,而城内有汜水关牺牲的英烈照亮,城外没有,依然漆黑一片,所以也不能冒然追击。

    于是乎,剩下能赚取军功的地方,也就只有姬叔乾所部的断后兵马,这是决不能放走的香饽饽。

    姬叔乾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境遇,雷震子已经再一次挥动小翅膀飞走了,他则陷入了插翅难飞的困境。

    身边的亲兵们也沉默了下来,自幼培养的亲兵与平民出身的小卒不同,他们和姬叔乾同生同死,此等险境之下,已心存死志。

    “还剩多少人?”

    不等亲卫回答,姬叔乾就数了起来,似乎嘴里喃喃念叨着的数字,能让他安心一些:“百八十二、百九十七……”

    “四舍五入,我们有百万人!”

    姬叔乾深吸一口气,看向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商军,大笑道:“杀敌!哪怕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姬叔乾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流武将到底不是寻常士卒能够媲美的,手中长枪如龙,三下五除二便扫开了一大片。

    无奈商军这边多打一,都不用敖烈出手,鲁仁杰与殷破败就让姬叔乾疲于防守。

    至于姬叔乾的亲卫们虽然已经列阵,互为照应,但无奈经过数次厮杀,人数太少,不一会儿便被数倍于己的商军团团包围,一圈圈围杀。

    韩变趁着姬叔乾被鲁仁杰与殷破败围攻得险象环生之际,打马上前就是一刀,迎面将其劈落下马,身负弑兄之仇,他才不管什么武德,偷袭又怎么了?解气就行。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

    被劈落的姬叔乾却没有立即倒地,而是扶着枪杆,唱出声来:“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这时候,他有些想自家老爹了。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姬叔乾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面上也浮现几丝不自然的潮红,忽的喷出一口鲜血。

    有小卒见此,想靠近捡个便宜,这可是敌军主将,要是拿下来了,谁知道是多少军功啊!

    一个小卒大着胆子上前,一步之遥,几乎能看到姬叔乾身上甲胄华美纹路,让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可这小卒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再前进半步,到了姬叔乾面前,双腿便止不住地发抖,而姬叔乾手中的长枪,虽然杵在地上,却让他感觉下一刻就会刺进自己心口,那红缨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就好像自己的血一样。

    姬叔乾则将周围蠢蠢欲动的商军视若无物,依然轻歌:

    “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这是一首很寻常的诗歌,是姬昌死后,周人唱来祭祀他的。

    内容也很简单,姬昌上应天命,品德纯美,德业泽被后代,后代当遵其遗教,发扬光大。

    这大概是姬叔乾最后的遗言,他想要的,是父亲、兄长身承天命,泽被后代,而不是被仙人们说,他们代表天命。

    最后一句歌声过后,就再没有了声音,但是依然无人敢接近他。

    韩变提着鲜血染红的长刀,几步上前,一刀砍下了姬叔乾的头颅,对待敌人,可没有什么同情的说法。

    姬叔乾授首,鲁雄这边也不慢,挥手下令,鼓声号角声齐响,发起最后的进攻。

    最后的周军瞬间便淹没在了人海之中,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巨浪无情吞没。

    汜水关内的厮杀声终于停下了,大火过后被南宫适稍作整理,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生气的关隘,再次变作了一片废墟,稍一呼吸,就能闻到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

    即便是顺风仗,也避免不了牺牲与阵亡。

    正待鲁雄整军之时,醒来的子受入了关。

    “军功统计一下,按功劳封赏!”

    子受没想到鲁雄能夺回汜水关,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之前的两次胜仗,都是趁着敌军袭营防守反击得以获胜,看似士气大涨,实质上击杀的都是小股兵马,并不多,将士们也没有什么军功。

    这次不一样,夺关,杀敌,都是大功,而且为这些出身低微的士卒升官封爵,又能好好收割一波。

    让这些原本是贵族奴隶的家伙,住在贵族隔壁的豪华府邸,肯定是一笔昏庸值。

    至于会不会因此涌现大量人才,也不用太过担心,似乎历史上从大头兵靠砍人混到高层的名将也就李广,狄青这俩而已。

    而且子受统计军功,和寻常军功制不一样,不需要砍头割鼻子割耳朵来统计,拒绝人为性刻意损害尸体。

    生前是敌人,怎么打怎么砍,那随你,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不管活着的时候有什么恩怨,死了就得恩怨两消。

    那军功怎么统计呢?简单,头断了手断了脚断了的,先找着拼在一起,争取拼完整,拼好了,这份军功就归你了。

    这些繁琐的工作做完后,最后还得将尸体焚烧,一套流程走完,得花上好几天功夫。

    这样,便能有效防止鲁雄再次带兵出击,原著中就是鲁雄胜了一场被姜子牙来了个冰冻岐山,现在姬发败成这样,姜子牙肯定马上就要出手了,龟缩防守能有效防止大军被冻成冰块。

    至于不知情的人会不会说迂腐、妇人之仁、耽误战机之类,那值得封赏!

    子受盘算的很好,留个全尸而已,死人是不会感激自己的,不会导致昏庸值倒扣,反而是焚烧尸体化作骨灰,说不定会引来这些周军的亲人怨恨。

    商军将士们立即行动起来,打扫战场拼接尸体,这都是军功。

    “西征...西征啊....”

    很快,天渐破晓,空气里弥漫着寒气,草上也已盖上露水,对于纣王下令统计军功而不是乘胜追击,鲁雄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西征大军分为了三路,还有高继能与石不凡的南北两路等着。

    纣王没提这两路兵马,肯定不是忘了,而是对他们有信心。

    鲁雄策马走在汜水关内,随着天空逐渐明朗,关内的白芒也渐渐碎作星星点点,他颇有些感叹,伸手想要触碰那些星点,可惜触碰不着,复又抬起头,随即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与为天子而战的周军不同,商军为国家而战,为军功而战,格外刚强。

571.一日一舞,两日一歌

    姬发等人整顿败军后,便安营扎寨,并没有走得太远。

    毕竟打着替天行道讨伐昏君的旗号,若是因为一场失利就退走,好不容易积攒的威望肯定会大损。

    而且姬发也很有信心,等到姜子牙和大军抵达后,仍旧有一战之力,因而,他不断派遣探马,打探商军的动向。

    探马还没回来,姬高回来了。

    这也是姬发留下的后手之一。

    姬高、太姬以及间人内人、普通百姓、无心菜老妇等,因为窦荣的彻底封关而被关押在牢狱之中,之前只是撤走了关内的百姓,这些人仍旧留在牢中。

    南宫适占据汜水关后,也没有将他们从牢中放出来,只是给些饭食维持温饱,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到这些人比预想中更早的发挥了作用,纣王竟连盘查都不做,直接将他们给放了,离开汜水关的姬高带来了第一手消息。

    “兄长,纣王除了下令收殓尸体、统计军功外,似乎还打算让御林军与近卫收拾行装,疑似想要退兵!”

    “退兵?”姬发眉头紧皱:“刚大胜一场就要退兵?这时候纣王正是声望高涨之时,按常理,定会一鼓作气攻向我西岐,为何会想要退兵,再度将西征大事完全交给鲁雄?莫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姬发已有过反思,两方交手,排除诱敌不算,周军一共败了三次,两次小规模战斗,一次大规模血战,而这三次都败在纣王手上,纣王屡屡不按常理行动,的确有些谋略,不能轻视。

    如今莫名撤军,莫不是想故技重施?

    姬发思来想去,这件事,必须慎重,他看向南宫适。

    南宫适沉吟道:“要说有什么计谋,应当是不可能了,我军刚吃过一次亏,不会轻易交战,任他千般算计我自巍然不动,现在急迫的反而是商军,他们想要趁着大胜一鼓作气西征,越急便越容易出错,纣王此举,多半是为了放缓西征速度,稳扎稳打。”

    姬发又问向姬高,道:“商军几日一训,士气如何,战力如何,是否有机可乘?”

    姬高早有准备,道:“三日一训,由鲁雄整军,士气极高,万众一心,战力不好说,若只是一对一厮杀,我军能占据上风,但若是两军交战,就不好说了。”

    周兵都是老卒,还经历过征讨羌人,而商军都是新兵,战斗力弱一些,不过战斗一旦成规模,士卒的个人战斗力除非到以一敌百的地步,不然并不足以左右胜负。

    姬发点头:“三日一训,想来纣王必是以修养为主,养精蓄锐,看来其所图不浅。”

    “修养?”姬高面色古怪:“那倒不一定,三日一训的是鲁雄,空闲时间,才是纣王领军,一日一舞,两日一歌...”

    “一日一舞?两日一歌?”

    “万舞罢了。”姬高不屑道:“纣王好大喜功,赢上几阵便忘其所以,他能赢一次,两次,难道能次次都赢?天下无百战百胜之将,此前我军被纣王以骄兵之计找出破绽,而今纣王自己犯了错误,当真笑话,合该他大商败亡!”

    “若真如此,确实是我们的机会。”南宫适赞同道。

    “不妥!”雷震子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鸟嘴一张,道:“兄长莫要轻敌,鲁雄手中的西征大军兵分三路,现在能和我们旗鼓相当,其实是因为纣王引兵来援,实际上除了我们所面对的那一路外,另外还有南、北两路西征兵马,这两只兵马,只怕不出数日,就要抵达了。”

    “险些忘记了!”姬发突然大呼一声,抚胸道:“若是那两路兵马南北夹攻,相父的兵马又没有抵达,我军只怕要陷入苦战!”

    “竟是如此!”姬高也暗中庆幸,道:“这必是纣王的算计,刻意将我放出,也必是为了这两只伏兵,窦荣将所有进入汜水关的外来人口都抓了起来,这些人被关押许久,都带着怨气,又来自各地,还有一些做小生意的商人,如果进一步盘查,只会让他们更加反感,甚至将这种情绪带回家乡,一传十十传百,总归不是件好事。”

    “但纣王另辟蹊径,并不需要盘查知道其中有多少间人,他只用知道里面有我们的间人就足够了,利用这些间人将撤军、一日一舞、两日一歌这些迷惑人的消息传到我们耳中,让我们一心想着趁虚攻关而忽略南北两路兵马,同时在第一时间放人,不进一步盘查,给与了无辜之人莫大信任,化解无辜遭牢狱之灾的寻常百姓心中怨气,一举两得。”

    姬发点了点头,道:“果不其然,纣王没那么容易对付,看来纣王就是想要让我们分心,一旦我们将注意力放在莫名其妙的撤军之上,开始研究如何反击,一心想着汜水关,必会懈怠身边的防守,幸好你看出来了,来人,派斥候密切打探南北两方商军的动向,若有丝毫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

    姬发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人,哪怕派出了探马斥候,仍旧不放心。

    眼下一场暴雨刚过,万里无云,短时间内天象不会再有变故,他便每日挑选少量兵马随自己行动,一则是打探消息,二则是摸清地形,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适合应对南北两路兵马的地方。

    而每日轮替士兵,也能让本就士气大跌的将士们不至于太过疲惫,当然,姬发自己是没得休息的。

    这天,天刚蒙蒙亮,另一边的纣王才刚刚唱完跳完睡下没多久的时候,姬发就已经醒来,领着今日轮替的士卒,前去探查地形。

    石不凡与高继能不约而同的刻意隐匿行踪,想要打探消息愈加艰难,想要对付这两支兵马,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埋伏,分而击之,最少也能化解腹背受敌的危险。

    姬发选中的是石不凡这只兵马,石不凡声名不显,似乎比武状元高继能好对付一下,只要先熟悉地形判断敌人可能经过的地方,就能在绝佳的位置设下埋伏。

    汉水在周军临时大营附近,有一条支流,名为流沙河,至于商周时到底有没有这条支流,数千年地貌多变又没有确切地图,还真说不准,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是编的,有仙神的世界,当是卷帘大将下凡时挖的就好了。

    虽然伯夷修路时也在这附近修了条大路,但商军隐蔽行踪,肯定不会走大路,而流沙河较为平直,河边的土地也比较平坦,靠着河流水源也比较方便,商军若是行军,多半会沿着流沙河行军。

    而流沙河沿岸虽然土地平坦,但有一处地貌远古,有高低落差较大,此处形成了山,山路崎岖难行,正好用以伏击。

572.哦豁,完蛋

    姬发带人登山查探,山侧是悬崖峭壁,没有取巧过山的办法,山下是流沙河,绕不过去,山中道路崎岖狭窄,难以行走,林深且密,藏下数万兵马,也是小事一桩。

    埋伏之地已经找到,姬发非常满意,当下便率兵返回营中。

    回到营中时,天色已黑。

    姬发轻咳几声,面上浮现不自然的红润,他便唤来南宫适,吩咐道:“大将军,孤小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叫醒孤,孤要趁夜率兵上山,营中之事便拜托你了。”

    南宫适闻言劝道:“大王已数日没有好好休息,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适合埋伏的地方,不如多休息一会,不必急于一时。”

    姬发摆了摆手道:“时机地点皆已有安排,自然是越早越好,谁知道商军会什么时候抵达?”

    南宫适叹了口气,看着姬发眼睛里的血丝,却是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无奈道:“好吧,大王好好休息,到了时辰末将再来。”

    姬发点了点头,甲胄也不脱,躺下的瞬间便沉沉睡去。

    半个时辰之后,南宫适来到营帐,却发现姬发已经醒了。

    南宫适拱手道:“大王,我已提前整军,将士们随时能够出发。”

    “好。”姬发黑眼圈未消,眼中血丝稍稍淡了点,他点点头,道:“相父方才有传信,已派来数将快马支援,可保万无一失。”

    姬发踱步走出营帐,月光照亮了出兵的道路,待到临近天明,终于抵达了山中,姬发这才令士兵散开来,进入山林休息。

    不过休息时,必要的警戒也不能少,必须在商军抵达的第一时间发起进攻,如此,姬发只怕又是数日睡不好觉了。

    几日后,石不凡就和姬发预料的一样,隐匿行踪后,一直沿着流沙河行军,不多时,便接近了这处山路。

    起先,石不凡还谨慎的问了探子,那探子道:“前方山路险峻,丛山峻岭,道路难行,余下只有水路一条,我已经入山中探查,并没有发现什么。”

    思量一番,石不凡便下令继续进军。

    见山路难行,树木茂盛,副将劝道:“将军,山中险要,若是有埋伏,只怕难以抵挡,一路上只有这处山林容易埋藏伏兵,不如再多派些人手打探一番,搜搜山,确定没有伏兵,再继续进兵不迟。”

    石不凡摇头:“刚才已有探子来报,并没有发现什么,若有伏兵,怎么会探不出消息?这处山林草木茂盛,道路难行,本就行军缓慢,若是大规模搜索,谁知道还需多少工夫,我部想要趁着周军大败一场立足不稳的机会发难,必须尽早抵达才行,若是晚了时间,将士们疲惫之下,周军又重整旗鼓,反倒失去了突然性。”

    那副将指着前方山林,依旧不死心,道:“正是难以大规模搜索,才更要谨慎行军,万一中了埋伏,该如何是好?”

    两人争执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石不凡虽然得纣王赐名,又是敢当军的主将,可他却从没有因此觉得自己比他人高一等,反而因为手底下的将士都是和他一样奴隶出身,许多还是从西岐逃到朝歌的逃奴,极有共鸣,除了在军队中是上下级关系,平日的感情也十分不错。

    这就是将领与士卒关系太好的麻烦之处,若是换做在子受的言传身教下,彻底领悟了兵将有别的鲁雄在此,说什么就是什么,绝无异议。

    而且石不凡在萧银叛乱时勤王救驾,忠勇这点毋庸置疑,能力却只能算一般般,此时也拿不定主意。

    石不凡一顿抓耳挠腮,最后才妥协道:“那就再派人搜索一番,若无伏兵,再行进军!”

    虽是再搜索一番,但大多数人都和石不凡的想法一样,没什么警惕性,而且他们都一同在老姬家当过奴隶的将士,不仅迫切想要进军,还存着一雪前耻的念头。

    他们现在已经是士兵,不再是奴隶,但还不够,如果能在战场上把曾经做奴隶时的主家打的落花流水,这该多爽啊!

    在这样焦急的心态之下,第二次搜索只是草草了事。

    山林深处,姬发面不改色。

    他知道商军有探子搜山,也知道一共来了两拨人,不过对他而言,是否被搜出来都无所谓。

    若是被搜出来了,那就直接打,能杀多少是多少,反正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抵挡这些商军,让南北的两路商军不能趁虚合围夹击大营,反正他们在深山中躲藏了数日,早已熟悉地形,无论是进是退,都掌握了主动。

    若是没有被搜出来,那更好,等北边的这一路商军都来了,直接伏杀,杀他个天翻地覆,彻底解决这一路隐患,再掉过头来对付南面的商军,就极为轻松了。

    好一会儿后,商军士卒退去,一番敷衍了事的搜山行动,自然没有将隐藏在山林深处的周军找出来,可以说,对周军而言,这是最好的情况。

    不过在石不凡看来,这是对他而言的最好情况,心里一颗复仇之心烧的火热,见探子归来,他脸上满是喜色,等过了这山林,距离周军就不远了,他大手一挥,吼道:“行军!”

    副将见此,也点头称是,搜两次都没搜出来,那多半是没啥问题了。

    随着石不凡一声令下,大家开始向着深山行去。

    密林之中,姬发对着身旁的副将下令道:“商军进山了,没有防备,传令下去,等商军全都进入山林之后,再杀下去,大军分为三部,一部直冲前军拦截,一部断绝其退路,最后一部随孤冲杀,争取将商军一网打尽!”

    “是!”

    山路狭窄难行,便是早就熟悉道路的周军,也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按着姬发的指示埋伏到位,更不用说第一次入山的商军了,大部分将士不得不低头看路防止踩踏事件,因而更加忽视了身边的危险。

    “杀啊!”

    当最后一个商军也深入山林时,忽的,山林最深处传来一阵穿云裂石的喊杀声。

    一支兵马直冲前军,一支兵马封堵后路,姬发更是亲自上阵,挥剑冲杀。

    有心算无心,何其简单,石不凡只觉得两眼一黑,哦豁,完蛋。

573.怕死

    “不好,中了埋伏!”

    “快点下山!”

    “不要挤!”

    这支奴隶成军的敢当军,虽然已有不错的战斗力,但纪律方面乏善可陈,发现自己中伏后,顿时大乱,第一反应,便是跑出这让人不适的狭窄山路,毫无秩序。

    这么一跑,就跑出了事,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后跑,人挤人之下,阵脚大乱。

    而与士卒打成一片亲如兄弟的石不凡,也因为威信不足而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大声呼喝,努力维持军阵。

    “稳住,不要乱!”

    “排好队,一个个来!”

    石不凡暗思:“当先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稳住阵脚,原路返回突围,一个则是强行通过,过了这狭窄的山道再行打算。”

    “周军在此设伏,必然早有准备,退路只怕已经堵死,看来只能一鼓作气冲过去,见山翻山,见水渡水,见敌杀敌....”

    石不凡做出决定后,直接冲至阵前,他之前是个小奴隶,当了将军后也没怎么练武,个人武艺平平,但他身上的甲胄与手中的兵刃均是巧匠打造,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远超于寻常士卒。

    三两下杀退几个周兵之后,他大吼道:“全军突击,给我一鼓作气,冲过去!”

    可惜姬发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就在敢当军奋勇突击之时,他亲自率军从上方的山道冲了下来,直接敢当军一分为二,使其首尾不得相顾。

    石不凡见状,大惊失色,他所在的前军已经完全与后军失去了联系,可他又无能为力,没法回军厮杀,只能率领仅存的前军继续突围,希望能在周军完成合围之前,冲出狭窄的山道,等到了稍微平坦一些的地势,即使不能反败为胜,跑路也容易得多。

    “杀啊!”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在石不凡所率兵马的前方,陡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又是无数兵马杀下。

    石不凡见此,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看来对方的将领根本就没想着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前后中三处埋伏,他从最开始做选择的时候就错了,无论怎么选,都跑不脱啊!

    “将...将军...”

    “我...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周军...周军...到处都是周军....”

    “诸位弟兄不要担心,本将带你们杀出去!”

    石不凡一一应对着,试图稳定军心,虽然心知回天乏术,可他是大商的将军,而且是西伯侯府奴隶出身的大商将军,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也不可能放弃抵抗,更不可能直接偷袭,于是他一咬牙,继续带领兵马,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

    “杀!杀!杀!”

    敢当军的士卒们都知道突围九死一生,但他们没有畏惧,一个个都紧跟着石不凡的脚步。

    他们都是出身西岐的奴隶,好不容易脱离奴隶,成了堂堂正正的人,直挺挺站了起来,哪有再跪回去的道理?

    石不凡率兵突击,已领军与周军杀成一团。

    忽然,他注意到一处防守极为严密的地方,定眼一看,便见到一处角落虽然战斗的极为激烈,但周军却打得相当保守,不断有兵马填补上来,好似在保护着什么人。

    “周军主将?”石不凡顿时便明白过来,能被如此保护的人,哪怕不是主将,也是重要人物,只要杀了他,必然能让周军大乱,若是能生擒,说不定还能挟持其突围。

    想到这里,石不凡便提着兵刃,向着周军保护的地方冲去。

    “去死吧!”

    石不凡带着亲兵做着最后一搏,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死在周兵手里,杀至身边只有十几人时,他终于杀了进去。

    而他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姬发。

    作为西伯侯府的奴隶,姬发自然是他服侍的对象之一,可惜石不凡一眼认出了姬发,姬发却根本没认出石不凡,他作为高高在上的贵族,根本没必要记得一个奴隶的样貌。

    甚至,姬发还颇为爱才,很是欣赏石不凡在绝境中的这股子韧劲,想要劝降。

    石不凡自是不可能答应,用尽全力杀着身边的周兵,一步步向着姬发靠近,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了他,这样的努力根本没用。

    不消多时,他便与身边的亲兵一同被生擒,而整支敢当军也是死的死残的残,厮杀声越来越小。

    “孤再问你一遍,可愿降?”

    石不凡依旧无言。

    姬发挥手,便将一名被俘虏的敢当军斩首,脑袋落在地上,滚了好几米。

    “可愿降?”

    无言。

    又是一颗脑袋。

    姬发特意招降这些人,也并不只是单纯欣赏,他还有一计。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西征伐纣,摆在面前的第一道坎,就是再次拿下汜水关。

    如果成功招降这些商军,等到再次攻打汜水关时,往关前一放,哪怕他们不用心攻关,也能让关内的商军士气大跌。

    “可愿降?”

    ....

    如此反复数次,脑袋已经落下了十数个。

    姬发感到诧异,主将宁死不降还能理解,都这样了,怎么那些普通士卒也不愿降呢?

    他们都不怕死吗?

    一颗脑袋骨碌碌滚到石不凡脚边,石不凡记得,这就是之前劝说搜山的那个副将。

    石不凡轻轻闭上了眼睛,他们怎么可能不怕死啊?

    他们这些当过奴隶的人,全都怕死,怕得要命。

    奴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有人觉得,只要不激烈反抗,生活就会基本过得去,甚至在欠收的年间,因为有主家养着,过得说不定比寻常农人更好,毕竟就算是奴隶也不可能还不如家里养的牲畜吧?

    错了,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才是他们的代名词,一年下来,身上也只有几绺麻布条用来遮挡重要部位,这说不定还是他们的父辈传下来的。

    奴隶们白天如同牛马一般,干着异常繁重的活,到了晚上,他们连牛马都不如了,至少牛马不需要戴着脚镣睡觉,而奴隶们不干活的时候,必然戴着脚镣。

    甚至那都不能叫做脚镣,常规理解中的脚镣,起码能够行走,而奴隶所戴着的脚镣,几乎就是一根木头,而且还不是一个,是将几个人拷在一起,只能躺着,或者坐着,不能翻身,等到要干活的时候,才能打开。

    当然,常规脚镣也有,不过戴着那种脚镣的奴隶,根本没有打开脚镣的时候,动辄二三十年,乃至从出生到死,至于换裤子怎么办?那也得有啊!

574.舍生

    对大多数奴隶而言,像牛马般劳作,已经是贵族老爷们的恩赐了,一旦贵族老爷们不高兴了,比如房事的时间突然缩短了半柱香,或者办事没尽兴,他们就会拿奴隶解气。

    奴隶嘛,分分钟就可以决定生死,至于刑罚,那不过是管教奴隶的手段。

    剁手,砍脚,挖眼睛,不计其数,其中挖眼睛很有想法,将一个大石帽戴在奴隶头上,再用石头砸石帽,奴隶的眼球就会突出来,然后用锋利的刀子,把眼球挖出来。

    更不用说,他们还能把奴隶的皮剥下来,剥皮充草可不是朱八八最先发明的。

    至于这些管教奴隶的刑罚比大商的新法还严还残忍,贵族们压根不在乎的,这算得了什么呀?奴隶而已!

    他们反而还会反过来声讨大商的刑罚太重了,重刑给奴隶那就是理所应当,甚至不需要罗列罪名,重刑给贵族,那就是大错特错,就算真的犯了罪,那也不能治罪。

    奴隶,就是这样的。

    石不凡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前半生,就是这么过的,在生死之间徘徊着,无数次目睹过死亡甚至接触过死亡的人,又怎么会对死亡不害怕呢?

    每个敢当军的士卒,都怕死,怕得要命。

    可他们还有更害怕的东西。

    作为奴隶,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奴隶,一世为奴,世世为奴,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现在,他们不用怕这个了。

    他们是商军,是敢当军的将士。

    大概是没机会生下来孩子了,但“奴隶”这一身份,在他们这里,终止了。

    “孤再问你一遍,可愿降?”

    姬发已经没有脑袋可以砍了,再砍下去,剩下的俘虏就不够用来恶心商军西征主力了。

    石不凡垂着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是没什么力气。

    姬发也没多加防备,只当他力竭,心神俱疲。

    石不凡晃了晃身子,似要倒下,宽厚的背佝偻起来,又似要行跪礼。

    这个动作,在姬发看来毫无疑问代表着臣服,当下他也表达了自己的诚意,稍稍近前了几步,虽然过程很曲折,这些人誓死不降的行为也让人很难理解,好在最后还是屈服了,有了主将的投降,后续就更好办了。

    忽然,石不凡呼吸一沉。

    就在这短暂的沉寂之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身上捆绑的绳子,突然暴起,袭向了姬发。

    也许他只想改变奴隶悲惨的命运,他在西伯侯府的时候,已经看得太多了。

    暴起自然是失败的,姬发并非完全没有防备,在石不凡突然暴起的时候,就第一时间退后,而石不凡则被两支长枪贯透了胸口。

    “为什么?”

    姬发不解,他完全不能理解奴隶的心态,也理解不了石不凡的想法。

    石不凡只是狞笑着,用着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将头颅往前砸去,仿佛想要用一记头槌将面前的一切砸的稀巴烂。

    可惜,什么也没做到,不过他也什么都做到了。

    他的身子,乃至每个敢当军将士的身子,至死都是挺直的。

    纣王让他们从奴隶成为军人的恩情,在萧银叛乱时,以不惜性命的勤王,还了大半,余下恩情以及厚待,也在急行军以及纣王的多番操作中,消耗一空。

    现在的他们,是以一个“人”的身份去战斗,去死亡,以一个“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了天底下最大的贵族面前,不用卑躬屈膝,不用低眉顺眼,骨头硬的可怕。

    当淡淡阳光穿透晨雾,洒向山野的纵横尸骸时,姬发愣住了。

    他愣了好久。

    这些死去的商军身上,竟都刻着字。

    伐、奚、屯、垂、仆、刍、而....

    这些并不是经过大商群臣统一后的文字,而是自大商废除奴隶后,早就不在大商境内流通,仅在诸侯领土范围内通行的文字。

    因为这些文字,代表着奴隶。

    伐,是从奴隶中挑选,用于被戈砍头,做特等人殉的备用品。

    奚,是被抓着发辫的奴隶,也就是不甘心当奴隶和人殉,反抗过或有反抗隐患的奴隶。

    屯,是被桎梏双臂的奴隶,反抗隐患或是反抗的行为,比奚的程度更严重一些。

    垂,是从奴隶中挑选,被挂着的人殉。

    仆,是比较听话的奴隶,不过也是经常受到贵族严刑调教的奴隶。

    刍,是刍草的奴隶,从事给牲畜刈草的工作,这也不是个好活,逃奴中最多的就是这种。

    而的话,直接不是奴隶了,只是头颅,连个完整的躯体都不需要。

    这些标识奴隶的文字,根据地域不同,有些微区别,姬发一眼就认出,这是西岐标识奴隶的文字。

    他只知道石不凡率领的是奴隶军,没想到,这些奴隶原来都是西岐的逃奴,难怪他们无论怎样,都不愿意投降。

    一时间,姬发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几乎是下意识般走到了石不凡的尸体前,看了眼他的额头。

    额头上有一道疤,他依稀记得自家老爹以前用石头将一个奴隶的脑门砸开花过。

    姬发回忆着之前这些人的战斗,他们目光中闪动着与奴隶不一样的光彩,乃至最后石不凡的挣扎,内心深处忽的有那么一丝触动。

    姬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了示警的鼓角声,姬发立即回过神来,身边的亲卫也及时道:“大王,有敌人来了!”

    随着示警的鼓角声不断,本来厮杀一阵准备打扫战场的将士们,皆为之所动,手中动作为之一顿,而姬发已经上了处高峰。

    目力所及之处,只见得一批批的商军狂奔而来,姬发望着黑压压一片的人马,又看着急匆匆跑来的传令兵打着的旗号,心神一震。

    接着大地隐隐颤动,最后更是剧烈抖动起来,似乎同一时间,数不尽的商军狂奔而来,黑压压无边无沿,甚至还能见到流沙河上打着商军旗号的船只,四方震动,只震得周军将士内心隐隐颤动。

    姬发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看这架式,所来兵马不少,绝不可能是高继能所部的兵马,这路商军,到底是哪来的?

575.好深的算计

    大地似乎一直在震动,望着如海一般围上来的浪潮,周军将士具是震惊无比脸:“商军?商军怎么会....”

    姬发亦是神情凝重,按照姬高带出来的消息,纣王的计策应该是以鲁雄所部的西征主力大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让南北两路兵马打一个出其不意,可北边的商军已经被他剿灭,俘虏无数,南路的商军,多半也被截杀,这支出乎意料的兵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姬发有想过是佳梦关的魔家四将,可之前姜子牙告诉过他,不用担心这四人,但这么一来,就更加没有头绪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两军都遇上了,只管交战便是。

    商军越来越近,打出旗号,身着各样盔甲的士卒,里里外外密密麻麻,不知将山体围了多少重。

    在姬发所在的正下方,这里竖立数杆巨大的玄鸟旗,其中一杆玄鸟旗下面,张桂芳骑在银鬃马上,头戴银盔排凤翅,身着连环铠,白袍暗现团龙滚,腰束羊脂八宝镶,手上一杆臼杵枪,好不威风。

    在他身边,则是身材高大犹如两尊门神的方相、方弼,身后甲士无一不是甲胄精良,神采奕奕。

    姬发目力不俗,相隔甚远,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些商军身上的甲胄,已有许久没有经历过刀兵,这不是保养很好的缘故,而是许久未有征战。

    再加上张桂芳与方相、方弼,兵马从何处而来,已经十分明显了。

    自南方而来。

    天下人都被骗过去了,商军主力根本没有在南方与百越僵持不下,就从这甲胄的损耗程度上来看,只怕早就议和了,甚至说不定....百越已经投靠大商了。

    姬发顿时紧张起来,议和不可怕,商人若是与百越议和,足以说明局势不妙,不得不这么做,与蛮夷议和,反遭天下人嗤笑,可若是百越投靠大商,问题就大了。

    什么时候投靠的?既然百越已经投靠,为何秘而不宣?

    难道商人不知道收复南方可以振奋人心,一缓颓势,同时为纣王正名?

    这其中,必有算计!

    姬发想起了率兵南征的,正是闻太师,与自家神机妙算的姜丞相一个等级的人物,只怕这秘而不宣,就是为了在这里埋伏他一手啊!

    不给姬发多想的时间,张桂芳已经一马当先,凭借着个人勇武,将最外围的周军所布下的防线给撕开了一个口子。

    后方的方相、方弼领人杀上,早已摩拳擦掌等待军功的商军士卒,纷纷从张桂芳突破的这个口子里,冲入了周军阵中。

    士兵们挥舞着手里的兵刃,或是大斧,或是狼牙棒,他们在南方山林之中呆久了,因为要披荆斩棘开路的缘故,正儿八经的刀枪反倒是用得少,正好迎合了此时的战场。

    久驻南方的商军虽然不像越人那么手脚灵活,轻易就能翻山越岭,也比匆忙来迎的周军强出许多,凭借着这份优势,无数商军士卒肆无忌惮的在周军之中胡乱砍杀。

    姬发见最外围的防线不过片刻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大惊失色,不过面上还是保持平静,调度有序:“给孤顶住,不要乱!”

    姬发的威望不用说,有他在,才使得周军没有被一次冲击就给冲得阵脚大乱,不过,他们又能挺多久呢?

    “哈哈,爽!将军杀得好啊!弟兄们,周军已经乱了,随我杀!”

    周军无大将,方相、方弼本就是一流武将,又有超一流的张桂芳作为箭头,这两位朝歌第一届金手套得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兴奋的连连大喊。

    敌阵已乱,杀戮就简单得多,挥动手中锋利的兵刃,就能收割大量周军将士性命。

    姬发见状,心中暗自叫苦,商军久驻南方,哪怕纣王身负昏君骂名,也不公开事实以正名,只怕纣王对万国宣战后不立即发兵,又拖延一年,就是为了让人们淡忘南方的商军主力,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的雷霆一击,这样用心如苦,他又如何能料得到?

    如此,姬发只得道:“撤军!商军狡诈,趁虚而入,三军将士们,今日不得恋战,速速撤军!”

    换做其他人在此,将士们只怕早就哗变了,可现在领军的是姬发,是所有周人心目中的天子,承天命之人,哪怕之前的汜水关大败让他们心生怀疑,也只是在原本的坚信不疑上打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缝,生了些怀疑罢了,总的来说,还是信的,因而此时哪怕阵脚大乱,周军仍旧没有丧失斗志,随着姬发一声令下,士卒们悍不畏死的冲向商军,试图冲出包围。

    可还不等他们冲杀出去,就有人来报:“大王,不好了,商军的船只已经占据了流沙河,清理了道路,完全堵死了我军后路!”

    “跟他们拼了!”

    一姬氏亲兵怒骂一声,没有半点怯弱。

    “今日定要跟商军拼个你死我活!”

    其他亲兵也应和道,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将姬发完好无损的带出去。

    “不要冲动!”

    姬发却连忙喊住亲卫,道:“南宫将军虽然还需提防南边的商军,但每逢黄昏便会派人来打探消息,只等今日的探马过来,便会知晓我军被围,届时必会支援,而且姜丞相一早便派了数员战将快马来援,不日必将赶到,眼下应该保持阵势,耐心等待,如实是无奈,届时再与商军拼命不迟。”

    这话说完,姬发也是有些诧异。

    培养亲卫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用生命护他周全,哪怕用人命堆,也要尽早突围才是,可自己竟会说出耐心等待的话语。

    这...怎么看都像是纣王的手笔,惜小命而不顾大局,实在是妇人之仁。

    可姬发并没有更改军令,兴许,这样真的是最好选择吧,毕竟肯定会有援军来的,而且雷震子会飞,再不济,等南宫适察觉到不对劲,雷震子飞来就能把他背出重围,还能出什么大事不成?

    敢当军的尸骸依旧在山野间纵横,只不过现在多了周军的尸骸,无数交杂在一起,微微改变了些姬发的想法。

576.天命?

    两军交战许久,商军这边虽然一直处于优势,但山上着实施展不开,周军又因为姬发的鼓舞,始终留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完全覆灭周军,还得好一阵功夫。

    “走!速速退走!”

    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姬发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不下山,不突围,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继续上山,往山谷里走。

    山路险峻,山谷极深,依托山谷而守,定能支撑更久。

    姬发当即留下部分兵马防守,自己则领着三千人往山谷中去,刚才他会有几分犹豫,但现在嘛,当断则断,这种危机关头,他知道取舍。

    张桂芳见此,便想追,一马当先,枪出如龙,无奈山路不适合马战,虽是将阻拦的周军杀得大败,却还是让姬发找着机会上了山去。

    姬发领军在山上呆了好几天,早前就调查过这无名山谷,谷口狭窄,一次仅供三人出入,因此进谷的速度并不快。

    不过追来的张桂芳却是刻意放慢了速度,纵马来到谷口,手中长枪一拦,挡在正要入谷追击的商军士卒面前,大喝道:“不得进谷!”

    这大嗓门吼得无数人发懵,一众商军士卒顿时心中不满,那可是姬发啊!山谷无路,冲进去就能生擒,这泼天功劳,还不让我们拿?莫不是你想独吞?嗓门大了不起啊?嗓门大就能独吞军功啊?

    立时有人不满道:“将军,这是干什么?姬发都已经冲进去了,咱们速速进去杀敌,生擒姬发有大功啊!”

    张桂芳喝道:“不急,射火箭,放火烧谷!”

    听着张桂芳的命令,众人也放下了疑惑,能用火攻轻松获得军功,谁愿意无脑拼杀?有能力拿军功,也得有命获封啊!

    准备火箭并不难,很快就开始有三三两两的火箭射入谷中,而谷中道路更加难行,姬发一时间也没有领军走出,周军见火箭射来,心也焦急起来,随着火箭落入谷中,不过片刻,就燃起火星。

    秋日风大,天气又比较干燥,谷中落叶繁多,不一会儿便烧了起来,大火片刻就起。

    “莫慌。”姬发沉着冷静,他有胆子进山谷,怎么可能不防备一手火攻?

    倒不如说,商军的火攻正中下怀。

    姬发沉着命令道:“不要惊慌,将身边的树木砍倒,砍出一片空地!”

    周军闻声而动,一棵棵树木被砍倒,不过没什么用,只是多撑了一会儿,火势依旧在蔓延。

    “向这边撤!”

    姬发微微皱眉,却是一指大火之处,周军士卒无奈之际,也只得随着姬发深入火中,就在他们往前几步后,便发现,被大火烧过的地方,竟成了一片空地,反而没什么火焰。

    入了空地后,是一处峭壁,峭壁边,有溪流穿过,姬发立即下令以溪水浸湿衣物,再用湿布捂住口鼻,如此便不怕烟尘。

    姬发继续令人将水倒在燃过的地方,捂住口鼻趴在地上,这时候,火焰已完全不过身,至多只是咳嗽了一会,会有点喘不上气呼吸有些困难,头昏脑胀罢了,不至于身死。

    待得身边将士们好受一些后,姬发继续道:“如今我们可原路返回,谷中已经起了大火,商军必然不敢靠近,而谷中尚未燃烧殆尽,烟尘尚在,烟尘滚滚足以阻拦商军视线,这大火反而成了我军脱身之机,想要退走,轻而易举!”

    周军将士依旧有些头昏脑涨,可见着姬发如此自信,已是安下了心。

    可就在这时,传来了张桂芳的震天吼声:“姬发,可笑你蛊惑天下,以天子自居,如今,你被困谷中,可有天神救你?”

    火攻的缺点,就是不够效率,得等火烧完才能进到谷中,张桂芳自然不会就这么干等着,他发挥出了嗓门大的优势,哪怕已经领兵退守他处,声音大得也能传到谷中。

    而且这样的攻心之言,也能进一步瓦解周军的战斗力,除了谷中的周军,山上还有不少周军在顽抗。

    他张桂芳要将所谓的天子拉下神坛!

    “你既然是上天之子,上天为何不降雨救你?!”

    方相、方弼也大笑道:“无耻小人欺瞒天下,当年灌江口久旱无雨,陛下只需立一石碑参拜自己,便能引来甘霖,你即为天子,为何引不来雨水?”

    “不若我为你准备刻着陛下的石碑,送入谷中,你领着将士们多拜拜,兴许就有雨了!”

    这两人的声音,比起张桂芳就小了许多,甚至传不到谷中,但商军人多啊!

    “枉为天子,欺世盗名!”

    “枉为天子,欺世盗名!”

    商军跟着一起大叫起来,人人兴奋不已,武乙被谣传为受了天谴雷击致死,现在轮到姬发了。

    “大王!”

    不过正准备撤军的周军,却是很相信姬发,道:“小的相信,大王才是天命所归。”

    谷中的周军都这么想,看嘛,要不是天命所归,怎么能在滚滚大火中安然无恙呢?

    而且还借助浓烟,从层层包围的商军手中脱身而出,这不是天命所归,什么才是天命所归?

    “大王!”

    周军将士具是压着嗓子呼道,在他们看来,天子就是姬发这样。

    可被将士们注视着的姬发,思绪却飘出了三十三重天。

    天子...承天之命,天命所归的天子.....

    说是这么说,身边的将士也都因为成功脱身,而深信不疑,可天子真是天子吗?

    既然是天命所归,为什么在大火之下,没有天降甘霖?

    之所以能在大火中成功脱身,是因为他姬发提前做的准备,不是因为老天爷下雨灭了火啊!

    恍惚间,姬发听见了轰隆声。

    轰隆隆——

    这是...雷声?

    天边传来的一声声炸雷,将姬发的思绪拉了回来,方才还沉寂无比天际翻滚起来,阴沉的天空中,一道道雷光,在厚实的阴云中乍现。

    吼得正带劲的张桂芳愣住了,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一切,只能呆呆望着天空,这怎么就下雨了呢?

    而射着火箭的商军士卒们,亦是举着箭矢楞在当场,这火还放吗?

    当第一滴雨水落在姬发那张极为年轻甚至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时,无数人都相信了,天命这玩意,还真有。

    不过应该再深入想一想,天命在身,为什么还会败呢?

    即使是一场及时雨灭了大火,也改变不了周军的败局,哪怕姬发能安然退走,这也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惨败。

577.轻骑逐

    瓢泼大雨刚好将谷中的大火灭掉,这雨约莫只下了半个时辰,来得快,去的也快,张桂芳不由得陷入沉思,真就是冲着救姬发来的?

    “将军!”

    这时一个搜索山谷的小卒赶了过来,对着张桂芳禀报道:“将军,谷中火已灭,但没有找到姬发等人,雨后泥泞,山路难行,想来姬发即使趁乱逃跑,也尚未来得及走远,咱们是不是……”

    还不等张桂芳开口,一边的方相摆了摆手,道:“不必,雨后山路难行,逃跑不容易,我们追击同样不容易,当务之急,还是先打扫战场,看看还有多少敢当军...尚有一口气在。”

    提及敢当军的时候,方相顿了很久。

    打了败仗,就跑,跑不掉当了俘虏,就偷袭,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就像之前邓秀的亲卫,他们虽然在包围之中抛弃邓秀投降了越人,但没有人会怪他们,百越归降之后,也没有追责,最多也就穿穿小鞋。

    生死关头,投降保命才是大多数人会做的事,方相就是这大多数人之一,别看他现在混的风生水起,是大商有数的国脚,一旦战败被俘,他和原著一样,会选择投降。

    因为方相知道同样处境下自己的做法,所以他对这无一人投降的敢当军,更为尊重。

    “不!”

    不过张桂芳有其他想法,臼杵枪挽了个枪花,道:“敢当军不能白白牺牲,姬发身边至多只有三千周军,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若不将其生擒献于陛下,实是错失良机!”

    方弼一脸难色,道:“将军,敢当军中有不少伤员需要照看,周军俘虏亦是要严加看守....”

    张桂芳将手中臼杵枪一横,挑眉道:“我不会照顾伤员,也不会看守俘虏,这些事你们来做,我去追杀姬发!”

    说罢,他一催马,冲了出去。

    “将军...”

    方相、方弼两兄弟看着张桂芳远去的背影,痴痴地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搜索山谷的小卒也懵了,这到底是跟不跟过去?张将军这就溜没影啦!

    “这...”方相、方弼挠着头,只得对着将士们道:“张将军武功盖世,周军不过是残兵败将,伤不了他,你们安心照顾负伤的弟兄们便是。”

    “是!”

    姬发在山上蹲守的这几天,已经将地形摸了个门清,现在,他正沿着一条小路逃跑。

    “快点!烟火遮掩不了多久,要是商军发现端倪,追上来就不妙了!”

    由于道路泥泞,一名亲卫正背着姬发行走,他名叫姬乙,按甲乙丙丁这么排,听名字就知道他跟随姬氏已久,绝对忠心。

    姬乙背上的姬发默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倒是姬乙不断的催促着其他士卒。

    周军士卒走着,心中惊喜交加,惊的是先大胜后惨败,大起大落差点把命都赔进去,喜的是逃出升天,而且一场大雨更加证明自家主子是天命之人,名副其实的天子,没有跟错人。

    “莫慌,商军不可能放弃伤兵与俘虏,即使追上来,也不会有多少人,若是人少了,轻松破之,若是人多,道路本就狭窄,又逢雨后,不便发挥,亦能全身而退。”

    姬发这时候才发话,眉宇间显得轻松了许多,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先脱身。

    很快,一行人就抄小道下了山,眼见已来到了山下,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这么久都没追上来,看来是不会有追兵了。

    其实他们最怕的是在山路上被堵截,到了山底,道路畅通,往哪儿都能跑,倒是不用担心。

    踏踏踏——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姬乙一眼望去,只见张桂芳一人一马,白袍飘舞,直奔这边杀来。

    “追上来了?”

    姬乙一哆嗦,险些将姬发摔下背来。

    姬发微微皱眉,主动下来,既然追兵来了,就列阵迎敌,但张桂芳动作更快。

    “逆贼休要再逃,吃我一枪!”

    张桂芳大喝一声,拍马直冲姬发而去。

    电光火石之际,便冲入周军阵中,长枪一挺,一挑,便生生将一人挑至天上。

    姬发大惊,被挑飞的正是姬乙,若不是他下来的早,只怕不好过。

    张桂芳撇撇嘴,没挑中,也罢,当即将臼杵枪一甩,枪尖从姬乙的胸膛透出,瞬间整个人失去了生机。

    张桂芳轻哼一声,刚才凭着快马才能瞬间深入阵中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想再找到那么好的机会却是不容易,不过他依然没有半分撤走的想法,而是策马拉开距离,又从另一侧冲杀而去。

    这是骑兵奔袭冲阵的战法,从敌军两翼穿插,能够有效破坏阵型,最大化杀伤力。

    通常想冲阵,人少了不行,冲击力不够起不到效果,可张桂芳一骑,看效果也不输于一整只骑兵,一人一马在那些周军败卒之中纵马狂奔,姬发被牢牢护住杀不到,杀些小卒基本一枪一个,连续冲阵之下,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

    原本在风中飘飘还有些白马长枪英姿飒爽的白色披风,早已浸透了鲜血,甲胄上也是一片血红,臼杵枪就不用说了,若不是有长缨阻挡血液下流,只怕已是握不住枪柄。

    被护在阵中层层保护着的姬发大声道:“我军从谷中逃出,三千人无一落下,整整三千人,竟能被一人冲阵,来去自如?”

    “来将只一人,我军已摆出阵势,又有何惧?将之杀了,取下头颅,再行撤退!”

    在姬发的呼喝下,周军重振旗鼓,刚刚才有一场天命大雨,将士们对姬发的信仰几近狂热。

    然而即便如此,张桂芳依然没有被拦住,反而越杀越兴起,其实一人之力有限,这么点时间,他杀的人不多,也就几十人,相对于三千人很少,可耐不住他如入无人之境,枪起枪落杀得人胆寒。

    “稳住!”

    姬发见张桂芳冲阵杀敌跟在市集里闲逛买无心菜似的,不由得大怒:“给孤保持阵型,不许乱,将他堵住!”

    “张桂芳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勇则勇矣,若身陷囫囵,必然失措。”

    “杀!”

    月旦评评选的名将人尽皆知,周军知道张桂芳有勇无谋,便安心了许多,他们这时候爆发出的战斗力并不弱,也许受限于人数,敌不过山上的商军主力,但是面对只知道莽的一人一马,怎么都应该是压制。

    用脑子想嘛,敌将一旦冲入阵中,只需要用盾牌合围,再将兵刃从盾牌缝隙刺出,这不捅他个万箭穿心?

    可有时候,一些人总是能超乎正常的思考范围。

    围是围住了,张桂芳抬枪直接往周身一转,臼杵枪上的力道几如山海,别说刺来的兵刃了,便是层层拦截的大盾也不受控制,被一一拨开。

    而那些周军士卒则更加不堪,幸运点的,踉跄了几步才倒下,更多的则是直接被枪上的巨力给带倒在地上,脑震荡都是轻的。

    倒下的周军隔出了一个小空间,张桂芳便趁机一夹马腹,又杀出阵,拉开距离再行冲阵。

    如此反复,臼杵枪横扫无敌,胯下银鬃马又是宝马,这些周军士卒一砍就能倒一片,张桂芳所到之处,除了被亲卫层层护住的姬发,其他周军必然和稻田里被风吹过的麦浪一样,后退不迭,分涌而去。

578.跃马流沙河

    “走!”

    姬发当机立断,不再围杀张桂芳,围都围不住,怎么杀嘛!

    他指挥着亲卫缓步后撤,大军三千人,张桂芳就一人,就算杀人如杀猪,也得杀好一阵子,想全身而退并不难。

    果不其然,即使张桂芳看见姬发在亲卫的护佑下缓缓退走,他没什么办法,只能无脑追杀,可周军士卒拦在前头,想要一路追杀上去,却是有些困难。

    不过退走的姬发听着将士们的惨呼声,微微失了方寸,心中有些乱,得上天眷顾,竟也会狼狈到这种地步?

    一路且战且退,在姬发的又一次怀疑人生中,终于抵达了流沙河,渡口处只有一座桥,过了桥,将桥一拆,就安全了。

    张桂芳再强,也只是凡间武艺,没了桥不可能飞过河。

    张桂芳马不停蹄的追来,他自然知道姬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可就差那么一点,始终没赶上。

    这时姬发已来到桥头,就要在亲卫的护卫下渡河,突然河对岸发出一声犹如龙吟般的嘶鸣,一匹老马自对岸桥头疾驰而来,伏在姬发身下。

    姬发下意识跨步上马,老马猛然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载着姬发直接飞跃了流沙河,稳稳地落在了对岸。

    老马落地的一瞬,便如同失了魂一般趴在地上不再动弹,精气神全散,不过姬发却是安然无恙的下了马,除了太过刺激有些惊魂未定外,毫发无损。

    姬发下意识回头望向对岸,见着对岸的张桂芳仍在与周军厮杀,他不由得感到自己似乎真的得上天眷顾,不仅有天降大雨灭火,从山林中死里逃生,还有跃马流沙河,这还不叫天命在身?

    “大王得上苍眷顾,有天神相助!岂是你这莽夫能够预料的?”

    周军见着这有如神助的一幕,纷纷叫嚣着,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上面有人的是姬发,他们依旧只是血肉之躯寻常士卒,这样的挑衅只会让张桂芳更加恼怒,一枪,便将刚才那大言不惭的小兵给捅了个窟窿。

    虽是这么肆无忌惮的杀戮着,可张桂芳越想越气,本就有周兵拦截,姬发现在过了流沙河,想追上更难了。

    “大王!”

    让张桂芳为难的,还不止这些。

    远处几十骑策马而来,连忙上前,在姬发面前下了马,躬身一礼道:“大王何故在此?难道商军杀过来了?”

    来的正是姜子牙早前派来支援的数员战将,四贤八俊三十六杰虽未齐至,但在月旦评上赫赫有名的西岐四庭柱、五虎上将、大周十二虎臣、灵台二十八将....却是来了个大半。

    而那匹驮着姬发越过流沙河的老马,则是他们赶路时带着换乘的备用马匹,刚才不知怎的,老马疯了似的往流沙河处跑,众将才跟过来。

    姬发看着领头的姬叔坤,定下了心。

    姬叔坤虽然不如姬叔乾,但其武艺也在他九十九个兄弟里分属上乘,甚至有着逐虎过涧,追着老虎满山跑的英武事迹,月旦评给他的评语,也是不畏千万兵,只畏姬叔坤,虽然有商人夸张捧杀的嫌疑,也足以说明其勇武。

    当然,姬叔坤一人,依旧不是张桂芳的对手,可姬叔坤后头还有二十多个人,哪怕武艺都算不得顶尖,但他们人多啊!

    姬叔坤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商军大队人马将自家兄长追逐至此,连忙催促道:“兄长,兄长,快些上马,先走!”

    “大王,快些上马吧!”

    其他人也附和着,只等姬发上马,他们就立即去对岸,出手拦下商军,虽然对岸到底是什么形式还看不太明白,但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周军,想来最起码也是个五五开的局面,他们这几十员猛将加入,必然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姬发再次向河对岸望去,喊杀声依旧继续,他虽是上了马,脸色却显得格外阴郁,刚才也太狼狈了。

    承天之命,天选之人,竟被一个莽夫追的落荒而逃,而且还不是一个追一个跑,而是一个人追着三千人跑。

    一旁的姬叔坤见姬发又在发呆,再次说道:“兄长,还请兄长先离去,追兵由我等阻拦!”

    “不必。”时间过去,姬发渐渐平静下来,道:“杀回去便可。”

    姬叔坤一愣,这么说来,局势挺乐观,商军追兵不多,他询问道:“兄长,河对岸来了多少商军追击?”

    姬发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越人一年前便已投降大商,纣王秘而不发,商军南征主力趁机暗渡汉水北上来袭,不过其大军仍在山上,只来了张桂芳一人,我军无甚猛将,仓促之间难以阻拦他,以至于仓皇而逃,而今有诸位将军来援,立刻围攻,擒杀张桂芳!”

    “越人归降?南征的商军主力?张桂芳一人?”

    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姬叔坤与众将愣了半天,才倒吸一口凉气,得多大决心才能将百越归降这种事秘而不发,只为了这一次不一定能成功的偷袭?

    纣王心思深沉,这等隐忍,世间少有啊!

    而且张桂芳一人追得三千人落花流水,也足以让他们重视,这人的武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既是一人,又何必犹豫?我等只管出手拦截!”

    尹勋提着枪,无所畏惧,跃跃欲试。

    “也是!再怎么,他也就只有一个人!”

    祁恭点了点头,而后姬叔坤也道:“走,咱们一同擒杀张桂芳!”

    几十员战将渡了河,这下他们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三千人到底是如何被一个人追的狼狈不堪。

    “我跑不动了!我要投降啊!”

    “将军...将军饶命啊,我降了,兵器...扔了,扔了!”

    “苍了个天啊,这是什么妖怪啊!”

    姬发跃马流沙河固然鼓舞了士气,让周军士卒再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天选之子,可天选之子是姬发,不是他们,没那么多马让他们也跃过流沙河,再怎么士气大振,也抵不过张桂芳一通乱杀。

    许多士卒气力不济,本就一路下山逃窜了几十里,被追杀得哭爹喊娘,索性就不再抵挡,干脆降了算了。

    这倒不是说周军士卒意志不坚定,换做寻常商军士卒在此,也是一样的结果,对常人而言,求生欲高于一切,投降能活着,总好过死了,像敢当军一样的士卒,总归是少数。

    看着弃了兵刃毫无抵挡念头的周军士卒,张桂芳有一丝迟疑。

    从这些人拿兵刃的姿势就能看出,并不是老卒,有许多都是西岐的百姓因为听信了代天伐纣的口号,才参的军。

    在张桂芳看来,这都是相信了命数,被蛊惑的无辜之人。

    可这是战争,商周之战,两军对垒,没有一个无辜的人,他们不再是民,而是兵,拿起了刀枪,手上沾有鲜血的兵。

    因此,这迟疑也就那么一丝罢了,张桂芳还是痛下下手,震天大喝,便催战马向着那些弃了兵刃不做抵抗的周军杀去,柿子专挑软的捏,他又不傻。

    “啊,不要过来啊!”

    “我投...投降了……”

    “饶……”

    这一幕,看得赶来支援的周营众将恼怒无比,纷纷大怒道:“区区一个张桂芳,竟将我军士卒给吓破了胆!到底是一人还是千万军?简直荒唐!”

    姬发则再一次陷入沉思,这群士卒是跟着他一路从谷中逃出来的,见证了天降大雨,见证了跃马流沙河,对天命一说不会有半点怀疑。

    可他们在最后还是选择了投降,在生死关头之中,抛却了天命,选择了生命。

    终归来说,天命对他们还是太虚了,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凭着一些事情来判断,而活着对他们而言,才是更实在的东西。

    就像....周人所谓的代天伐纣,商灭周兴,与商人的丰衣足食,吃饱穿暖一样。

    就在姬发愣神之际,姬叔坤发狠道:“射箭,咱们直接把他射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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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846/ 第一时间欣赏封神之我要当昏君最新章节! 作者:殆火所写的《封神之我要当昏君》为转载作品,封神之我要当昏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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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我要当昏君介绍:
一心想当昏君的我,却成了千古一帝。
清北多名教授对商始皇的一生进行深度剖析。
商始皇原为纣王,姓子名受,功劳胜过三皇五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使用“皇帝”称号的君主。
商始皇奠定中国两千余年政治制度基本格局。
然而相关史料对始皇帝一生记载不详,小说家曾脑补写出一部《封神演义》,写始皇平乱的故事。
前三十回着重写始皇在纣王时的英明神武,后七十回主要写商、周两国战争,并且掺杂有宗教斗争。
始皇重定天下,分封列国,申公豹封神,使有功于国的人和鬼各有所归。
商始皇被视为千古一帝。
子受在弥留之际,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当昏君啊.....”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神之我要当昏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神之我要当昏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