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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我要当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殆火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txt下载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34.鲁雄老矣尚能饭否

    鲁雄佯怒,道:“陛下贪图享乐,竟是连大局也不顾了吗?分兵实乃误国之言,我大商尽起数十万大军西征,为的就是毕其功于一役,所谓狮子搏兔,君临天下,唯有以大军压境,以泰山压卵之势一举平定西岐,方能震慑诸侯,我大商的敌人,可不仅仅是西岐一路。”

    “若冒然分兵,失去兵力优势,无疑给了周军逐个击破的机会……”

    鲁雄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分兵说来轻松,实则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若分为三路,则粮草亦要分为三路,运输起来极为麻烦,再则领军将领彼此之间互不统属,该以何人为尊?臣这西征大元帅,岂不是名不副实?如此又该怎样调度大军?这些陛下可曾有考虑过?”

    子受被鲁雄说的一愣一愣,自己好歹也在南征的时候特意让闻太师讲过一点课,怎么军事水平就这么拉胯?

    司马懿上谏曹丕伐蜀,不也分了五路兵吗?

    不过这样也好,充分证明自己领兵打仗的水平有限,之前的南征大胜只是个意外,彻底解除天下人对自己的误会,纣王不是什么用兵如神,纯粹是个运气比。

    于是乎,子受强词夺理道:“想来定是利大于弊,分兵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周军比我军提早数月出兵,万一设下了埋伏,便是西征大军全军覆没,若将大军分为多路,齐头并进,就算其中有一支中伏覆没,另外几路也足以西征,攻下西岐。”

    鲁雄将手边的器物摔下,怒道:“一派胡言!陛下怎得如此糊涂?论及稳妥,还有比大军压下更稳妥的吗?如果分了兵,行军暂且放置一边,粮草和后勤民夫便也得分散开来,跟着军队跋山涉水,更重要的是,如果大军分为数部,兵力没有任何优势,如何保证这分出来的兵马不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陛下莫要因为一己之见误了三军将士性命!”

    子受又和鲁雄吵了一阵,其实不管分兵是好计还是坏计,他都更倾向于分兵,毕竟原著鲁雄就是带着主力大军一口气压到了岐山,结果被姜子牙冻成了暴雪嘉年华,连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不过当下也没什么办法,难道掐着鲁雄的脖子,面目狰狞嘶声告诉他,赶紧分兵,不然你就等着当冰块?

    可以分兵,姜子牙自然也可以分着冻,到底怎么打,以子受的军事水平,还真就两眼一抹黑,没有任何头绪。

    能说的都说了,只能看鲁雄的,顺便趁机正视听,让人们对自己有一个正确认知,赚点零碎昏庸值也不错。

    为了表示自己的固执,子受继续和鲁雄争执不休,鲁雄也相当配合,吼声越来越大,竟似盖过了乐声,显然已是极怒。

    帐内众人一直听着二人的争辩,一个是国君,一个是西征元帅兵部尚书,他们虽是军中高级将领,却也不好劝阻。

    好久之后,子受才道:“也罢也罢,既然是老将军领军西征,那就都依着老将军吧。”

    话音落下,帐内众将才呼出一口气,乐声与舞蹈,也平稳了许多。

    鲁雄冷哼一声,喋喋不休道:“早该如此,陛下虽是一国之君,这次老夫也不能听圣命了,大军分兵乃大忌,尤其是在我军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分兵更是下下之举,大军压境,以覆灭姬发、姜子牙主力为主,攻破大军之后直取西岐,这才是最有效的计策,而且也能起到有效的震慑作用,让四方诸侯不敢轻动,同时还能节省下多日的粮草.....”

    子受面色不渝,却也轻轻点头,表示认可了鲁雄的说法。

    众将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虽说有些冒犯之举,但鲁雄连纣王都敢反驳,并且做到了这种地步,显然已经表明了决心,刚才高继能的反驳肯定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鲁雄打算一条路走到底。

    众将其实都很能明白鲁雄的心思,鲁雄虽然身为当朝兵部尚书,但上头还有一个闻太师和一个武成王压着,大商武将之中,其实他只能勉强排第三。

    这第三还是用年纪混出来的,由于鲁雄久在朝歌,已经许多年未有过领兵出征,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玩变法的李靖之前都在陈塘关打退过来犯的东夷,他这么个兵部尚书,有些名不副实。

    而且前不久发售的第二期月旦评,又将大商武将数落了个遍,更是有一句“鲁雄老矣尚能饭否?”的反问,简直诛心。

    当然,师延刚痊愈没几天,就又住进了医学院,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专属病房,可师延再怎么挨打也只能解气,却改变不了天下人对大商武将的看法。

    鲁雄却和众将想的不一样,他见着此情此景,心中极为欣慰。

    这么一番争执,加上此前的种种,足以麻痹周军了。

    其实怎么出兵并不重要,集中大军一口气压过去,是办法,分兵合围钝刀割肉,也是办法,各有各的优缺点。

    毕竟打仗嘛,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总是有利有弊的,出发点都一样,是为了破敌。

    不过....

    鲁雄不由得暗自心惊,如果不是纣王的提醒,险些就要酿成大祸了。

    他一开始虽然全都是信口开河忽悠人的,但心底确实是打算合兵一处发起猛攻,可他忘了一件事,西征的意义和此前的南征并不一样。

    周天子,也就是姬发,姬发与西岐如今是天下反商势力明面上的老大,如果西征成功了,这就等于向天下百姓昭告,何为天命?没什么天命,天命被大商捏在手里捏死了。

    西岐一灭,不仅天下归心,还能震慑住各地诸侯,寻常贵族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使得大商声势走上巅峰。

    这等大功,足以昭告朝堂宗庙,裂土封王都有些配不上。

    这么大的功劳,到底是有功还是有过?这哪里是一个臣子能独揽的?分明是一场祸患啊!

    鲁雄颇有些感动,早在抵达潼关的第一天,纣王就用兵将的严苛分别告诫了他,不可厚待士兵留人口舌,现在又提醒了一次。

    这并不是说纣王不信任他,而是这种事,哪怕君王打心底信任领军的将领,也很难避免,毕竟人言可畏。

    因而只能尽量避嫌,再以分兵将功劳分润出去,这才称得上万全。

535.再大力一点

    李烈扛着大鼎回来了,火锅顿时香了不少,可惜将士们连闻味儿的机会都没有,鲁雄也没尝上一口热乎的,一早就拔营,浩浩汤汤离开了潼关,向汜水关进发。

    子受没有摆驾回朝歌的打算,出都出来了,可没那么容易回去,没有杨任商容之流在耳边嘀嘀咕咕,耳边也能清静些。

    而且潼关离汜水关更近,方便他微操。

    子受乘着御驾送行,抬目眺望,便是连绵数十里的西征大军。

    这次,他算是对所谓的大劫了解得更深刻了,哪怕不想打仗,一拖再拖,终究还是得大规模开战。

    虽说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改变了不少东西,但大体的方向,依然没有任何太多变化,封神封神,终究上头还有修仙的大佬们把控着,不超越天道,想扳都扳不过来。

    子受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扣扣索索赚点昏庸值,尽力而为,好在现在总算有盈余了。

    好人不多,坏人也不多,不好不坏的普通人,才是常态。

    子受就是这样的普通人,好得不彻底,坏也坏得不彻底,明知道昏庸值的功用,看着种种仙丹法宝却望而不得。

    其实只要变得自私一点,拉低一点下限,原地飞升打穿天道就在眼前,可他算不得太好,也算不太坏,心中总有那么个不会触碰的底线。

    ..............

    周军的主力依旧在岐山未动,但时不时会派出小股部队来支援南宫适。

    这是姜子牙的算计,可以用周营大将的战败、攻关不利来体现自己的用兵如神,增添威望,表明自己的不可或缺。

    但他也不能做的太过,一则是沾染因果太大,二则是损兵折将,往后不太好打。

    因而姜子牙只是不断派遣小股部队,让南宫适与姬叔乾、雷震子以兵力优势稳定连绵不断的攻势,而他暗中所派遣,真正夺取汜水关的关键之人金吒、木吒,早就接了锦囊,算算时间已经在路上了。

    周军有增援,汜水关的士卒则显然有些势单力薄。

    窦荣与韩荣在汜水关上巡关,望着远处再度攻来的周军,面色有些不太好。

    “将军....”望着远处的旗号,韩荣担忧道:“南宫适不断添兵猛攻,只怕越来越难了!”

    窦荣皱眉道:“那又如何,关亡人亡,唯有坚守。”

    韩荣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周军行至关前,徐徐列好阵势,连日猛攻用三军将士的命去填,填了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基本耗光了汜水关内的箭矢,即使在射程范围内,也不用担心被射伤。

    雷震子行至战阵前方,朝着关上喊道:“窦总兵可在关上?”

    “在。”

    窦荣的声音自关上传来,雷震子也是无语,两军都打这么久了,他连人家主将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简直闻所未闻。

    他大喊道:“是战个关破人亡,还是保全关中将士,窦总兵你自己选择!”

    窦荣正在关墙上认真的削木头,将木杆削成尖头后,又拿手比了比,约莫有些箭矢的形状后,他便弯弓一拉,也不露头,一箭往关下射去。

    这一箭....

    自然是没中的,没有姜文焕没金饮羽的威风,也鼓舞不了士气。

    月旦评是有些夸大,窦荣确实还没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但他的武艺实属三流。

    窦荣摇摇头,管他呢,立场表达清楚就行了。

    “果然没箭了。”雷震子拾起地上的尖头木棍,再次大喝:“众将听令,攻关!”

    “喝!”茫茫多的周军跟着大喝,声势浩大,令本就士气不高的汜水关将士们再度萎靡几分。

    “本将亲自擂鼓!!”

    雷震子飞翔高空,重重敲击不知是什么异兽毛皮制作的战鼓,鼓声咚咚响起,宛如雷震,不禁让关上将士更加消沉。

    “破关就在今日!”南宫适剑锋一指,同时大喝。

    他将不断增援来的士卒分作数批,来回交替攻关,此时将士们正是精神饱满,只短短数息,便有数人登上了关墙。

    好在窦荣也有准备,箭矢虽然没多少了,但近战兵刃却没消耗太多,近些年新制的铁兵卷刃了,还能用上之前淘汰的铜兵,储备还是不少的。

    当即便有手持长枪的士卒将关墙的云梯推倒,又有持短刀的士卒斩杀登上城墙的周兵,配合的极为默契,也不知道到底如此斩杀过了多少人。

    “咚——”

    “用力,再大力一点,使劲一点就顶到了!”

    关墙之下,还有数队周兵抬着撞城木,正一下一下撞击着关门,往日里有箭雨阻隔,没那么容易靠近关门,走到一半中了箭,撞城木反而砸着自己人,今日关中箭矢已尽,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关上的将士们听见猛烈的撞击声,只觉得好笑,窦荣在箭矢用尽之前,就已经下令搬运土石堵死关门,起码得撞个三五日,才能撞开。

    至于真撞了三五日该怎么办,倒也不用担心,如果周军真能肆无忌惮连续撞击这么久,说明汜水关已经守不住了。

    有闲心思的兵将们还数起了撞击声,九重一轻,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撞城方法。

    “上滚木!”窦荣一挥手,高声喊道。

    缺少箭矢是因为将木材加工需要时间,制作速度跟不上消耗速度,普通的滚木倒是不缺,只需从后方的关门出去砍伐,不需要任何加工,将原木搬上城墙扔下去,效果也差不多。

    小六听罢,一声大喝,与身边的同僚们将关上早早准备好的滚木丢了下去。

    立时便是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攀着云梯上关的周兵被滚木砸了个结结实实,哀嚎着跌落下去,就算砸不死摔不死,也得被友军踩死,攻城从来都是个九死一生的活儿。

    南宫适微微皱眉,汜水关将士的坚韧是他没想到的,不过他依旧道:“定要在今日之内攻下汜水关!”

    “攻上去!不惜一切代价,只需汜水关一破,我军便在大商境内有了驻守之地,无论运粮还是调兵都方便了许多,亦可作为抵挡商军的屏障,此关必定要拿下!”

    “大将军为何如此心急?虽然连日未有攻下汜水关,但我军不断添兵,汜水关孤立无援,岂能久守?”姬叔乾奇怪道,前些日子南宫适攻关也很积极,但今日却完全是一副铁了心必定要在时限内攻破汜水关的模样,让他有些不明白。

    南宫适叹了口气道:“有关大商西征大军的消息传来了。”

    “嗯?”姬叔乾皱起眉头:“莫非又是急行军来支援汜水关?这倒是个麻烦,确实得加快攻关速度,到时候依关而守,让他们有来无回。”

536.金汁

    “并非如此。”南宫适摇头说道:“西征的商军非但没有急行军,为将士送行的纣王更是在大帐中奏乐歌舞,日以继夜,还与军中将领争执不休,更有苛责薄待士卒的传言,那领军的主帅鲁雄似乎也急于建功,不仅不谏言,还以下犯上驳斥了纣王的行军路线,更是与多名军中将领不合.....”

    “这?”姬叔乾道:“这怎么可能?如此骄纵,莫非他们真当西征之事手到擒来,当我军全都是泥人不成?”

    “是啊。”南宫适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鲁雄乃老将,颇有名望,再无能也不至于如此,多半是假象,而且纣王还令众将在舞女面前讨论战事,丝毫不担心走漏风声,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诡异....”

    姬叔乾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计谋?”

    “计谋倒也说不上,只是我心里担心。”南宫适望着天,唏嘘道:“先王筹谋翦商数十载,早已在大商之中安插无数间人暗探,加上纣王近些年大肆提拔官员,收拢奴隶成军,便是军中消息也能探得一二,如此我们才能源源不断获得情报,可....”

    “可这一出,却是让我不敢相信任何情报了,大商的西征大军到底是分兵合围还是大军压上?到底是急行军迅速支援还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情报虽然都摆在明面上,但真的有几分,假的又有几分?”

    “....”姬叔乾沉默半晌,道:“纣王...有些门道。”

    南宫适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攻关,不管情报是真是假,只要我们尽快攻下汜水关,便有了依仗可进可退,后方的大军也可轻松压上,粮草方面也不会有压力,如此一来,无惧任何阴谋诡计。”

    “是!”

    姬叔乾应了一声,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当即挺枪出阵,大吼道:“昏君无道,天命在周!”

    在姬叔乾的催促下,周军踏着落下关来的袍泽尸首,前仆后继继续冲关。

    “打下去。”

    窦荣的军令简练无比,少说几个字就能多几分体力守关。

    守关将士们纷纷前,将疯狂涌上的周军打落,然而那些周军一波接着一波,实在是太多了。

    “上金汁!”

    窦荣面色不变,只是声音大了一些。

    “汁来!”韩荣大步上前,取过一个陶罐,手有些抖,面色也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他没有任何迟疑,极为迅速地将陶罐往关墙边缘的一名周军士卒砸去。

    只见一声脆响,一股恶臭,那刚登上关墙还没来得及杀敌的士卒就惊叫一声,跌落关下,虽说身子还在抽动,但肯定是死了。

    金汁就是粪汁,这等低俗之物,在成为粪肥肥田之后,又得到了窦荣的开发,平日里能用作民生种田,战时则能守城,实乃至宝。

    而且,窦荣还特意加热了金汁,烧得滚烫,并且还在里头下了毒。

    靠着味儿恶心不死?那就加热烫死,还烫不死?那就投毒毒死,毒也毒不死?毒不死也没事,凡是身上有伤口,淋了金汁必然伤口溃烂而死。

    总之,这金汁在窦荣的开发下,那是真的碰着就死,擦着就亡,

    见着韩荣的模样,其余守关将士也学得有模有样,取过一早准备还散发而着味儿的陶罐狠狠砸下。

    “将军小心!”

    有士卒大喊一声,眼看着一个陶罐就要砸向雷震子。

    “嗯?”雷震子不躲不闪,顷刻间就判断出这陶罐落不到自己身上。

    “呕——”

    可随即他就发出一阵难忍的干呕声,这东西奇臭无比,太恶心人了。

    “此物...”南宫适皱眉,不愠不怒,道:“此物着实有些厉害,我道是没了箭矢只用防备火油、滚木、礌石,这窦荣总能玩出点新花样,不过以他之能,倒也不出意料。”

    说罢,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还想一日破关,现在看来,却是不用强令将士们拿命去堆了,罢了,鸣金收兵!回营修整!”

    南宫适急于破关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情报真假难辨,无法判断大商西征兵马的动向,还因为姜子牙给他送来的一个锦囊。

    囊中有破关之计,里面写了,不日便会有高人相助,并告诉他该如何行事。

    按理来说,有姜子牙的锦囊妙计,南宫适不需要急着攻关,但事实正相反,他急于攻破汜水关立下功劳表现自己,不然就显得太无能了。

    姜子牙身为丞相,他为大将军,姜子牙是姬发相父,他是姬昌四友之一,这么一比对,地位实际上差不多,他南宫适还因为资历更老的缘故,地位稍高一些。

    如果他花费好长一阵子都没有攻破的汜水关,被姜子牙引来高人轻易夺取,两相对比之下,两人的地位瞬间翻转,以前是自己高那么一点点,以后就是姜子牙高一点点了。

    而且南宫适对姬旦的猜测也有些了解,仙人....终究不是凡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臣服于一个凡间君王。

    姬叔乾倒是没想那么多,领命鸣金收兵,周军将士缓缓退去,而关上的守军,皆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南宫适倒是实在,知道用计不成便直接强攻,这却是最难守的。”

    韩荣扶着关墙喘着粗气道,以窦荣的慎重,管他水攻火攻还是别有妙计,都提前做好了准备,如果南宫适继续想些计策攻关,反倒还能拖延更久,可这么连日猛攻,正是窦荣最难以守住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汜水关中的兵马就这么多,谁也变不出人手来。

    想到这里,韩荣心里不禁又来气,暗骂了一通魔家四将,周军主力都朝汜水关增兵了,难道还看不出到底哪路关隘才是主攻点?

    韩升、韩变两人却是乐观,道:“父亲,有窦总兵在,他南宫适再怎么猛攻也攻不下,我们能守住他一次,就能守住二次、三次,又有何难?什么西岐大将军,我看南宫适就是个棒槌,根本配不上月旦评的评价!还什么天下第一将,天下第一笑话!”

    “守住...”窦荣只是勉强笑了笑,顶着俩黑眼圈道:“守得再牢固,也不过再拖延一阵子,这南宫适虽然久攻不下,却也当得起月旦评的评价,无愧于文武双全,便是退走,也是当机立断,无丝毫拖泥带水,确实厉害,只怕.....”

    “只怕什么?”韩荣走上前来,轻声道:“莫非南宫适还有后手?”

    “放下了今日攻破汜水关的豪言,可仅仅遇着了金汁就鸣金收兵,退兵如此干脆利落,必定有后手。”窦荣摇摇头道:“只怕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将军勿扰,南宫适此前多番用计,哪次成功过?虽然陛下在军营里载歌载舞,颇为荒唐,但西征大军无碍,早已出发,我们已有援军,想必只要再坚守数日,南宫适便难有作为,甚至还能随着西征大军一同反攻西岐,将岐山的姬发、姜子牙一并拿下!”

    韩荣虽然知晓关中兵马具已无比疲惫,但作为守将,总得积极乐观才能带动麾下将士情绪,一旦军心动荡,那也就别守了,万事皆休。

    所以他自我安慰着,说着说着,竟是莫名兴奋了起来,呀,这样一想,若是西征能成,他们守住汜水关必然是头功,以这种功绩,少不得晋升,他作为窦荣手下的头号大将,升任一关总兵也并非没有机会。

    关上的将士们在听得韩荣一番话后,纷纷欢呼起来,然而窦荣却是一阵沉默,冥冥之中,他总觉得有什么没有料到的东西。

537.赚关

    汜水关内,来了两个道人,说是要助商军守关。

    窦荣在关墙上小憩时听闻此事,顿时一愣,三分惊异,三分奇怪。

    要说周军之中他最担心的是谁,不是运筹帷幄进退有度的南宫适,也不是英勇杀敌冲锋陷阵的姬叔乾,而是除了喊喊口号打打鼓不断叫战外,一直没什么作为的雷震子。

    南宫适有他自己能够对上,姬叔乾也有韩荣等将领能够勉强打个五五开,可雷震子就麻烦了。

    这鸟人是实打实敲碎过山嘴,根本不似凡间武艺,若是突然不顾什么因果业力,大开杀戒怎么办?到时候谁能管住他?

    窦荣最怕的,便是这种无法预料的东西,因为他是人,是个凡人。

    所以他对来援相助守关的道人,很是上心。

    你有法术,我也有法术,这样就多了一层保险,免得雷震子突然暴起。

    “将两位道长请到关上来。”

    窦荣不愿离开关墙,片刻后,两个年轻道人腾云而至。

    这两人自然是得姜子牙锦囊授意,下山辅周伐纣的金吒、木吒。

    两人便是要以助守汜水关的名义,打入敌人内部赚取关隘。

    原著中窦荣把守游魂关数十年,让姜文焕大军不得西进半步,堪称大商最强的壁垒,最后就是败在这一手上,金吒、木吒诈称相助守关,却被赚了关。

    现在只不过是游魂关变成了汜水关。

    金吒、木吒打了个稽首,道:“窦总兵,贫道稽首了。”

    窦荣回了一礼,道:“两位道长此来,有何见谕?”

    金咤道:“贫道二人乃东海蓬莱岛炼气士,军荼利、惠岸是也,方才我师兄弟二次偶尔闲游湖海,从此经过,见南宫适欲破此关,以伐商王,便有此一行,那南宫适不仅不顾将士生死,以下伐上更是大逆不道,必致生民涂炭,海宇腾沸。”

    “我师兄弟二人夜观天象,商汤气运正旺,姬发、姜子牙无辜反叛,不过是徒苦生灵,我师兄弟二人愿出一臂之力,助将军先擒南宫适,解往朝歌,然后以得胜之兵,出其不意,直捣岐山,拿下姜子牙、姬发,一战则天下定。”

    “贫道乃方外之人,本应超脱于世间,不当以兵戈为事,然心中不平,故特意来援将军,还望将军思接纳。”

    窦荣听罢,沉吟不语。

    倒是旁边将两人引来的小六大呼道:“将军不可轻信这道人!道门中人多是扶周,那姜子牙也是道人,还曾在朝歌算命,万一他们串通好了赚关该如何是好?”

    “必是他们见南宫适无法破关,故意遣此二人假作云游之士,诈投我汜水关,此为里应外合破关之计,将军不可不察,不可轻信,中了他人奸计!”

    什么样的将领就会带出什么样的兵,跟着窦荣久了,汜水关中的将士都变得谨慎了许多,便是如小六这样的普通兵将,也会在行动之前再三思考。

    金咤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心惊,没想到区区一小兵也能想得这么深入,不过他面色未变,反倒大笑不止,回首对着身边的木咤道:“师弟,果然不出你之所料,关中之人,信不得你我。”

    随即,他又对着窦荣说道:“将军,方才那些话,倒也没错,此时正是龙蛇混杂之时,是非莫辨,我师兄弟二人又是直接腾云而来,未有经过盘问,如何能得知是不是那姜子牙特意所遣?”

    “疑窦丛生,也是正常,不过贫道师兄弟此来,虽是云游四方,却也有些私心,此地煞气太重,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实是有伤天和,若能生擒南宫适,周军必然撤兵,也就少了一场杀戮,上则为朝廷立功,下可取天地功德,中为将军效一臂之劳,岂有他心?”

    金吒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停战减少伤亡的办法,并不只有生擒南宫适一途,直接赚了汜水关,不也减少了伤亡?

    不过伤不伤亡他其实并不在乎,商灭周兴,是天定大劫,肯定会死一大堆人,无论因果还是业力,都得顺着路子,把大商给灭了,这才是功德大头。

    说着,金吒话音一转,道:“不过既将军有猜疑之念,贫道也无需在此琐琐,自当告退。”

    说罢,他抽身就走,抚掌大笑而出。

    这一手以退为进,却是让刚赶来的韩荣一阵心急,韩荣连忙对窦荣道:“天下有修道之人无数,西岐之中虽多,可海外高人也不少,便是朝歌,也曾有过散仙来投,那萧升曹宝不都是求取功德之辈,这两人必然也是一样。”

    “将军大可放心,关内已守得万全,若只是这两个道人,也做不得什么事,不必太过多疑,据我看他的谈吐,确实是个有道之士,况且来意至诚,不可错过。”韩荣一劝再劝:“何况那雷震子当真是个麻烦,若有那两位道人在,雷震子必然嚣张不得,若是将军依旧心疑,大可在下次雷震子叫战时派这二人出阵,探探虚实。”

    窦荣眉头深皱,闭眼思索片刻,韩荣说的也是,是真心还是假意,等下次周军来攻的时候,让这两个道人上去杀敌就是,到时候一看便知。

    于是乎他对小六道:“去将两位道长留下。”

    “是!”

    小六抱拳应道,不多时,金吒与木吒就正式进驻到了汜水关中。

    次日,南宫适再次领军来攻。

    “道长。”关上的窦荣转首望着金吒、木吒,问道:“周军势大,我军势单力薄,西征大军依旧未至,本将自思坚守不了数日,两位道长特意前来相助,若是败了呢?”

    金吒微微一笑,道:“我师兄弟二人此来,乃是为了守关,说要守住,那必定能守住,即使不方便上阵杀敌,只需将那南宫适或是雷震子给擒下,周军群龙无首,必然退走。”

    “不可小觑这雷震子。”窦荣继续道:“这鸟人一棍便能打碎山嘴,武道修为亦是不俗,身后两翼更是隐隐有风雷之声,恐怕并非凡物,道长当真有把握?”

    金吒笑笑:“窦总兵言重了,雷震子或许有些勇力,武道修为也有些成就,但论及道术法宝,远不及我师兄弟二人,只需临战祭起法宝,便能轻松拿下,将军且看好了,若是他来叫战,贫道必定生擒。”

    “是吗?”

    窦荣望着关下茫茫多的周军,喃喃念叨一句。

    只要解决了雷震子这个点,不仅再无未知威胁,还能鼓舞士气,关中将士虽然疲惫,却也足以撑到西征大军前来。

    “那就拜托二位了。”

    窦荣拱手,金吒、木吒则点头回应。

    连带着,关上的将士都定下了心,雷震子日日叫阵,却没有人能对的上,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能看得鸟人吃瘪,自是振奋不已。

    再看那“军荼利”始终面带笑意,显得轻松自如,“惠岸”虽然言语不多,但给人感觉格外靠得住,将士们均是士气大振。

538.遁龙桩逞威

    “将军!”小六急步走到窦荣面前,道:“那鸟人又在关前邀战!”

    窦荣望了眼金吒、木吒,道:“有劳二位仙长了。”

    雷震子站在阵前,朝关上大喝,道:“莫非今日又要做那缩头乌龟?谁敢与我一战!”

    随即,就是一阵周军士卒们的嗤笑。

    来来回回打了这么久,商军从未主动应战过,攻关前的叫战,都成周军将士们的娱乐活动了,以此为乐。

    尤其是在关中箭矢耗尽后,是个人都能在关下溜达一圈全身而退。

    “贫道这就往阵前一行。”

    金吒、木吒携手往关下而去。

    “韩将军。”窦荣见着二人离去,低声喝道。

    “末将在。”韩荣上前一步,有些不解,现在不应该仔细探清那两道人的虚实吗?

    窦荣低头俯身,悄声在韩荣耳边说了几句。

    韩荣眉头一皱,犹豫道:“当真如此?”

    窦荣用力点头,见此,韩荣不再多言。

    .........

    “看来今日依旧得强攻。”姬叔乾望着紧闭的关门,无奈之际,又有几分嘲讽:“这窦荣知晓关中无猛将,任我军怎么叫战,都不可能出关应战的。”

    “门开了。”

    南宫适淡淡一句,当面打脸,让姬叔乾愣了半晌。

    “出来了?”姬叔乾怔了半天,皱眉望着关前,确实,关门大开,但出来的,只有两个身无甲胄的青年,以及十来个老卒。

    雷震子自是认得金吒、木吒,他也愣了愣,同门师兄弟怎么入商守关了?

    想了一会儿,他才明白多半是姜师叔的计谋,必是让自己人扮作云游道人,前往关中相助守关,进而里应外合,兵不血刃夺取汜水关。

    就在雷震子思索间,姬叔乾已经领着部将上前,商军一直闭关不出,他自然不会和雷震子抢先锋,喊了半天一个人都不出来,又没功劳,平白嗓子疼。

    可现在敌将突然出关应战,这种斗将杀敌的大功劳,怎么能让给旁人?

    姬叔乾大吼道:“来得正好!速速前来送死!”

    “杀鸡焉用宰牛刀,公子且住,末将先行一步!”

    姬叔乾身边的家将策马而上,他想的很好,家将若是成功杀敌,功劳算在自己头上,若是败了,也能探清敌人虚实顺便消耗一番,自己再上,轻松斩杀敌将后更能突显武艺。

    那家将上前,当即举枪大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金吒、木吒却是不言,只等那将策马杀来,忽的起了一层薄雾,就见到那将慌忙挺枪,左冲右突,连连喷血,最后跌落马下七窍流血而死。

    “修道之人,当真厉害....”

    缩在关墙后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窦荣,感叹不已。

    便是连衣角都未碰着,只是一个照面,周军就损了一将,若是一开始和雷震子斗将,只怕汜水关中的将领已十不存一。

    “道门中人?”

    姬叔乾面色大变,这等手段颇有些让人忌惮。

    南宫适直直盯着金吒、木吒,这两人想来就是姜子牙锦囊中所说,混入关内里应外合的同门师侄,他今天出兵攻关,也是特意为了配合二人,让窦荣对二人彻底放下戒心。

    只是...是不是有些过了?

    生擒几个低级将领,让汜水关兵将放松戒备,也就差不多了,怎么直接开杀?

    杀几个小兵倒也罢了,可姬叔乾的部将都是西伯侯府上的家将,大多是姬昌一手培养起来的,得赐姓姬,地位虽说不高,但感情还是有一点的,就这么说杀就杀?

    南宫适心里,又多了几分膈应。

    金吒在大军面前笑道:“贫道乃蓬莱岛散人军荼利,尔等逆贼,以下犯上,贫道今日便替天行道,重定乾坤!”

    “军荼利?名字倒是奇怪。”姬叔乾心中嘀咕一句,却是正视起这青年,张手一扬,又是一员将领杀出阵。

    “休要放肆!我来杀你!”

    这员将领的武艺高一些,身材也壮硕一些,所以摔在地上的声音,也大一些。

    话音刚落,尸体便自马上落下,重重甩出数丈。

    姬叔乾现在进不得进,对方道术奇异,万一打不过就凉了,可退也不得退,退了不仅士气大跌,自己也丢面子,于是只得再遣一将。

    “不得放肆!我来杀你!”

    不得不说,姬家的家将都很忠诚,明知不是对手,依旧勇敢冲出阵去,然后一个照面落于马下。

    “还有谁!这就是逆贼的下场!”

    金吒大笑道。

    “休得猖狂,看我来杀你!”

    这次,却是三人齐上,人家有道术,那我们人多一点怎么了?

    唰!唰!

    人多的优势体现了出来,金吒的动作稍稍慢了一点,那斩将的东西也逐渐明了,竟是一口薄如蝉翼的飞剑,只有寸许长,在法诀之下,化作一道散溢着白芒的剑光,激射向前。

    刹那间,便划过了这三人的咽喉。

    这只是普通的御剑功夫,对付这等寻常将领,根本不需要用上法宝或是更玄奥的道术,只短短一炷香功夫,金吒、木吒身边的尸首,竟不下十人。

    关上的守军见此一幕,不禁大喝叫好,憋屈了这么久,总算发泄出来了,马上就该把那鸟人也斩了吧?!

    反观周军一方,姬叔乾面色难看,南宫适眉头紧皱,众将士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兄长可为我擂鼓助威。”

    雷震子忽然走到进退两难的姬叔乾身边,接着便一展双翅,飞往金吒、木吒身前。

    这次出手的,则是木吒,师兄弟切磋,反正他们真打假打,以凡人的眼光也看不出来,两人倒是越打越是兴起,一路从地面打到了半空,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只看得两军将士张大了嘴。

    “小六。”窦荣不再关注战局,而是招来了小六,低声道:“你速速取关中木材,并遣散百姓。”

    “啊?”小六一愣,道:“将军是要用滚木?早前准备的应是足够了。”

    “不够,还不够,你将关中建筑全拆了,门板一个不留,按我说的做,从我府上开始拆起!”

    “遵命!”

    小六应了一声,便下了关去,准备如此之多的木材,绝不可能是单单为了滚木,不过他也不多问,将军必然另有有安排。

    窦荣望着关下的激战,陷入沉思,那军荼利与惠岸所施展的法术越事高明,他便越是不安,明明占尽优势,他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在此时,金吒忽然动了,并非是支援木吒二人同战雷震子,而是祭出了一根黄澄澄的木头桩子,上面镶有三个金圈,下面有一朵金莲,正是五龙山云霄洞的镇洞法宝遁龙桩。

    “去!”

    随着金吒一声叱喝,顿时风生四野,云雾迷空,播土扬尘,比之前的薄雾更加迷人眼。

    遁龙桩落在地上,迎风就长,竟猛地一瞬长到了十米之巨,仿若擎天巨柱。

    看着雷震子和敌将激斗的姬叔乾蓦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向遁龙桩,霎时间便被完全束缚,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宰割。

    “杀!”

    关门后的韩升、韩变见此良机,趁势率军杀出,将周军杀得大败,只留下满地尸首。

    汜水关将士均是士气高涨,苦守多日,终于主动出击,战果不俗!

    半空中的雷震子与木吒则是颇有默契的停手,木吒轻巧留下一句话:“今夜二更,可引兵杀至关下,我二人趁机献关。”

539.狭路相逢

    “今日战损几何?”

    雷震子犹豫一阵,迟疑道:“今日损失惨重,我军重伤者四千三百二十一人,轻伤、失散者不计,兄长....兄长被擒....”

    “这等战损...”南宫适眉头紧皱,这样的战损他实在不能接受,即便是计策,但损失并不比强攻小,便是遭遇金汁守城那日的战损,也比不得今日,而且还折损了数员将领,连姬叔乾都被生擒了。

    雷震子劝解道:“大将军,今日对阵的那两名道人其实是在下的同门师兄弟,实是惑敌之策,只为博取汜水关军将信任,已约好今夜二更相见献关来投,以如此战损换取汜水关,却是值得的,至于兄长,亦不必担心,有他二人相保,性命必然无忧。”

    “我又如何不知?”南宫适摇头苦笑,道:“姜丞相早就以锦囊相告于我,言之是计,能拿下汜水关固然是好,可也确确实实丢下了无数将士性命....”

    “嗯...”雷震子听罢一愣,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在他看来,能攻下汜水关就很不错了,何必去管将士的生死?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牺牲多少都是值得的,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那些死去的将士就算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汜水关重要,反正去封神榜上凑数嘛,天兵天将也是有分配的。

    “大将军!”正说着,传令兵撩帐而入,道:“启禀大将军,汜水关中守军已然懈怠,以往巡关轮换没有任何间隔,今日之后每半柱香才会有人巡关。”

    “果然不出我所料。”南宫适面色一凝,感慨归感慨,不能影响正事,士卒已经牺牲了,接下来要将重点放在夺取汜水关之上:“连日作战,汜水关兵马早已疲惫不已,今日小胜一番,难免会有松懈,便是窦荣,也不可能约束所有士兵,机不可失,你这就传令下去,今夜二更,随我前去袭关!”

    “袭关?”那传令兵一愣,有些后怕,毕竟上次袭关,可是惨败,他支支吾吾道:“今夜星云密布,若是少许人马趁着夜色倒是没问题,可若是大军前往,必然被发现....”

    “只管传令下去便是。”南宫适一挥手,也不多做解释,有内应,里应外合之下,管他被不被发现?

    不如直接大军前往,今夜就能完全接管汜水关。

    而且星云密布正好,能通过星辰判断时辰,免得又被汜水关内的打更声干扰。

    ........

    是夜,汜水关内。

    窦荣问向金吒、木吒:“二位仙长是想要趁夜袭营?”

    “不错。”金吒点头:“贫道夜观天象,今夜二更,偷袭周营,周军人困马乏,又正值新败,士气不高,必然一战得胜,杀敌无数。”

    “夜袭确实是个好办法。”窦荣还未出声,韩荣已是赞不绝口。

    汜水关从不主动出击,突然夜袭,能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关内每个人都知道,一味的防守是不成的,想要彻底击退敌军,必然要主动出击,如果夜袭成功,南宫适这一路算是彻底不用担心了,等他们缓过劲来,西征大军早就到了,这可比战战兢兢被动防守爽利得多。

    何况两军交战没有险要可守,面对面交锋时,个人武艺能起到颠覆战局的作用,在韩荣看来,没了姬叔乾,南宫适又要调度大军,周军之中根本无人能对付自己,便是雷震子想要出手,也自有两位道长从旁相助,根本没有失败的理由。

    韩荣无比赞同夜袭之策,窦荣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何不妥之处,除非那两个道人是间人。

    可....如果没有这两个道人,就没有今日的大胜,也不会生擒姬叔乾,而且两人在阵前连斩数人,出手果决,不似作假。

    韩荣喜上眉梢,忽然想到了姬叔乾,问道:“既然二更出兵,要不要先将那姬叔乾斩了祭旗?”

    “不可。”金吒连声叫停,道:“姬叔乾乃姬昌第十二子,甚是勇武,在军中极有威望,不如将之一同带去夜袭,当着周军将士的面斩杀,如此必能打击周军士气。”

    “有道理!”韩荣眼前一亮,望向窦荣,催促道:“不如就按照两位道长的意思行事,将姬叔乾也带上,当着周军的面砍下头颅!”

    “.....”窦荣沉吟不语,他不是很想主动出击,只要严守等到西征大军到来就可以了,这样最稳妥。

    可韩荣不愿,军功制之下,谁不想立功?

    守关有功,打退南宫适更是大功,现在有两位道长相助,雷震子独木难支,他一人就能在周军之中来去自如,怎么也想不到吃败仗的理由,这泼天大的功劳,不要白不要啊!

    在韩荣的连番请愿下,窦荣终是同意了。

    “也罢。”窦荣叮嘱道:“韩将军,你与二位道长一同领军前去夜袭,关中由我亲自把守。”

    这种大优势之下继续严守,对士气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众将都和韩荣一样,憋得太久了,现在正是爆发的时候。

    二更时分,韩荣领军夜袭,刚出关门没行多久,就遇上了同样来袭的周军。

    “周军怎会在此时夜袭?”

    韩荣内心疑惑重重,周军新败,将士颓丧,南宫适不好好整军休息,还敢夜袭?

    “劳烦道长将那姬叔乾斩了,头颅扔进周军,搓搓士气,我再亲自带兵杀敌!地狱无门闯进来,真碰见送死的了!”

    韩荣扬刀一指,却发现那俩道人不见了,连带着被绑缚的姬叔乾,也没了。

    再一转眼,三人已至周军阵中。

    “韩荣,你已中计,还不来降?”

    姬叔乾已上了马,活动一番筋骨,挺枪便战。

    他有些不满于金吒、木吒用自己来取信窦荣,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不过大敌当前,有什么矛盾还是暂且放下,先将汜水关拿下再说。

    韩荣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先前窦荣的担忧竟成真了,这俩道人竟真的是周营所派的间人。

    他唯有苦笑,这二人竟然敢以一场大败,无数兵将性命为代价,换取关内将士的信任,这等手笔,不可谓不大,当真敢做。

    “杀!”

    韩荣大喊一声,便毫不迟疑一马当先杀了上去,周军所图,无非有二。

    其一,是在野外吃下他带领的这支兵马,如此一来,关内兵力捉襟见肘,更加无法抵御强攻。

    其二,则是打开关门,汜水关关门原本被土石堵死,今早为了趁着斗将之际冲杀,全都搬开了,关门空虚无比,关内又无箭矢,如果周军继续强攻,仗着撞城木,不需半日,便可破开关门。

    韩荣杀向周兵中军所在,敌人有备而来,退是退不走了,唯有杀个够本,尽可能削减周军战力,好让窦荣能够守住关卡。

    南宫适望着直直杀来的韩荣,冷哼一声,道:“拦阻他!”

    “杀!”

    姬叔乾一马当先,领着两队人马迎上韩荣,早前被俘着实影响名声,现在自然得多多杀敌,再把威望杀回来。

    韩荣一边奋力砍杀,一边朝身后将士们喊道:“随我杀敌!”

    “我等愿随将军杀敌!”

    将士们齐声喝道,他们早已明白过来当前的局势,虽然不少人之前在雷震子入关劝降的时候,心中动了些小心思,但到了紧要关头,没有一人退却。

    “好!”韩荣面露狰狞之色,露出几分笑意,怒喝道:“此乃死地,我等一同赴死!不过此前窦总兵不许出关迎战,弟兄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今天就是死,也要杀个够本,撒口气!”

    “杀!”

540.关破

    “不知死活!”

    姬叔乾冷哼一声,便挑飞一将。

    两军一阵乱战,南宫适兵分三路,另有两路从左右合围,渐渐将韩荣包围其中。

    “韩将军!韩将军!”

    不远处有一骑自关内而出,急声吼道:“贼势浩大,窦总兵有令,不要恋战,速速退守关内!”

    “我呸,听那老乌龟的做什么?天天就是死守死守,受不了这鸟气,今天哪怕是死,也要杀个够本!”

    韩荣唾了一口,根本不搭理窦荣的军令,只是依旧带着人苦苦厮杀。

    他又如何不知退守关内可以保全性命?别人不说,以他的武艺,定能脱困。

    可他不能。

    两军已经正面交战,若是撤退,必将迎来敌军的追杀,如此损失,必然不小,即使最后能够撤回到关内,也只剩下十之一二。

    而且这部分将士是败兵,士气低迷,必然会影响到关内将士的士气,可周军不会因为打退了夜袭商军而停止攻势,反而会乘胜追击强行攻关,到时候士气不高的守军,很难守得万全。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还有些士气,将士们没有完全溃败的时候,多杀一些敌人呢?

    韩荣很清楚,自己在汜水关驻守多年,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威望还是有的,只要自己不退,将士们就不会那么容易溃散,如此算下来,继续与周军交战,以命换命,杀个够本,才能让随后守关更轻松一些。

    这才是一关守将要做的事情。

    “贼子受死!”

    韩荣面色涨红,仰天大吼,一指前方,声嘶力竭:“随我杀!”

    周军有多少人?

    三万?五万?十万?

    没必要知道。

    韩荣只知道周军有备而来,必是全军压上,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歼灭他们,所以他也不去多想,只是挥刀斩杀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勇气可嘉!”

    望着与姬叔乾战作一团的韩荣,南宫适只觉得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可惜,这份扬眉吐气是金吒、木吒给的,是姜子牙的算计。

    想到此处,南宫适不禁有些气馁,可偏偏又无可奈何。

    若非道门中人,根本不可能骗取汜水关军将的信任,哪怕武艺高强的猛将或是能言善辩的智士也不行,唯有道人、术法,这些未知的东西,才能让谨慎的窦荣也吃亏。

    “仙凡之别啊....”南宫适感慨着,回过神来,对着韩荣喊道:“此必死之局,你可愿降?本将自当上表天子,任你为大将!”

    韩荣擦了擦嘴角的血,呵呵一笑,之前他是有过最后如果守不住,干脆降了保命的想法。

    可现在没有了,现在他的内心,更多的是一份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轻信那两个道人,又在那俩道人的蛊惑下请求夜袭,以窦荣的作风,即使大胜一场,也不会轻易攻关,甚至依旧会用土石封门,坚守不出。

    这都得怪自己。

    韩荣四下望了望,他已经从前军杀入到了中军,只不过损失惨重,身边都是汜水关将士们用尸体铺成的道路。

    当下他也不回答,钢刀猛地往马屁股上一插,已是不做他想,往南宫适所在杀去。

    “大将军小心!”

    姬叔乾猛然挥枪一扫,韩荣武艺确实不俗,他刚刚脱困还未彻底舒展筋骨,竟是落了下风,不过韩荣弃他而去直奔南宫适,却是想多了。

    未曾想,韩荣不闪不躲,硬承了这一枪,不顾身上伤势,向着南宫适猛冲。

    “大将军!”

    周围周军一阵惊呼,这个世界武艺高强的武将和普通士卒之间的差距很大,他们真的拦不住韩荣,全都是一刀躺的货色。

    “大将军勿扰。”

    雷震子护到南宫适身前,南宫适不躲不闪,他的武艺其实也不差,即使韩荣真的杀上来了,三五招之下也拿不住他,根本无需担心。

    “嘿嘿!”韩荣见状,却是嘿嘿一声,猛地御马转向:“莫要高兴得太早!”

    “不好!”南宫适登时大喊一声:“护住军械!”

    韩荣所往的方向,正是周军军械所在,攻城需要器械,就比如撞城木,哪怕关门没有土石堵路,也不是刀枪能够砍开的,必须使用攻城器械。

    “喝!”

    顷刻间韩荣已快马来到军械所在,胯下马匹恰好四蹄一松,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韩荣也没多做休息,一手砍杀周围的敌军,一手持刀对着撞城木砍去。

    “休想!”

    这时,姬叔乾赶至,一枪探出,角度极为刁钻。

    韩荣只是微微避开要害,索性也不再杀敌,双手左右开弓,试图将这周军之中唯一一根撞城木砍断。

    “噗——”

    接连几口鲜血喷出,最后又被一枪扫在脑门上,只见韩荣浑身一震,重重倒在地上,随即眼神便失去了光辉,一道真灵往封神榜上去了。

    而那撞城木未有彻底断开,可显然撑不住巨力,无法再承受撞门之任。

    南宫适打马而来,躬身将韩荣的眼皮合上,转首望着汜水关,冷声道:“今日,汜水关必破!杀!”

    “杀!杀!”

    汜水关上,传来窦荣的阵阵吼声,他已经身中数创浑身浴血,肩窝上还嵌着半支箭,箭头被他砍下来后又射了回去。

    关上横尸累累,连墙垛上也满是各式各样死法的尸体,有的已经被踩的不成样子。

    关墙的颜色赤红一片色,这是真正的血红。

    韩荣的选择没错,没有回退的败兵,守关将士的士气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同僚的死战不退,士气如虹。

    “杀贼讨逆!”

    并不擅长武道的窦荣抬起手中卷刃了的大刀,猛地砍在一个周兵身上,周围浑身带伤的亲卫便一拥而上,随即将一座云梯推倒。

    云梯还有三架,但关墙上还能站着的守军,已经不多了。

    更多的人在下方的关门处阻敌,韩荣豁出性命,也只让关门多撑了半日。

    关下的周军一波箭雨,一个正推着云梯的守军身中三箭,他的力气渐渐小了下去,手脚慢慢的停顿下来,脑袋和手都垂了下来,被刚刚爬上来的周军剁了脑袋。

    窦荣将这爬上来的周军砍杀,忽然哈哈大笑,下面一拉弓,又是一波箭雨,其中有一支嵌在了盔甲上。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平日里的窦荣连观看战局都只露出一只眼睛,何曾这样放肆过?

    窦荣一声闷哼,呼来亲卫守住关墙,走向商军大旗,猛地奋力拔起。

    他站在了最高处,抱着旗杆,卖力挥动着,“商”字旗号在空中飘舞。

    与此同时,又是一波箭雨,引人注目的窦荣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缓缓的将旗杆放下,轻吐一口气。

    人呐,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的,也没有人会一辈子都不犯错误。

    哪怕一个人再谨慎,也终有疏忽的一天,因为这就是人,凡人。

    窦荣早就怀疑这两名道士,以他慎重的性格,本该做多手准备,在韩荣请求夜袭的时候,他也完全可以用总兵的职位强行压下,继续坚守,不说打退南宫适,至少守到西征大军抵达,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窦荣一生慎重行事,到头来,他要选择赌一把。

    朝歌的赌马、赌石,其实他都挺喜欢的。

    在汜水关关门告破,周军蜂拥入关的同一时刻,无数火光乍现,冲天而起。

    .........

    封神榜:1.韩荣

541.大苟小苟

    火烧得热烈,噼里啪啦的响。

    火里依稀能见着许多门板,其中有窦荣府上的,梧桐木,贵气。

    府中缺了门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府邸的主人已经不会再住了。

    窦荣牺牲了,和窦荣一起牺牲的,还有大半汜水关的守军,

    汜水关之中,仅有韩升、韩变与小六领着小部兵马迁走百姓,而得以幸免于难。

    当然,周军也没好过,突入汜水关的周军士兵们,根本来不及撤出,伤亡惨重。

    南宫适虽然如愿以偿攻下了汜水关,但心情极为沉重。

    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就这么一场火,烧没了三万人,几乎是前些日子里折损将士的总和,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便是姬叔乾,也因为带头冲入汜水关,而在遭逢大火的乱兵中无法脱身,重度烧伤。

    雷震子不会求雨,急着想灭火,风雷双翅扇动倒是引来风雷齐至,但风助火势,雷还劈了几处房屋,烧得更狠了。

    此战……真是损失惨重。

    “唉...窦荣...窦荣...”南宫适连连摇头,长叹一口气,“我早就想到,韩荣拼死拖住我军,关中的窦荣见可能守不住,定会设下埋伏,用来诱我等。”

    说着,他一脸颓色,嘶哑道:“可未曾想,窦荣竟是不惜性命,烧了整个汜水关。”

    这情况,南宫适也不怨他人,交手已久,所有人都知道了窦荣的慎重,可谁知道他最后会来这么一手,赌上汜水关上下性命,引来一场大火呢?

    而且,还是在明知道援军就要抵达的情况下,依旧用命豪赌一场。

    当初雷震子入关劝降,威胁攻下汜水关之后寸草不留,现在看来,还真是实话。

    “大将军。”望着南宫适的颓丧模样,雷震子上前劝道:“虽说损失惨重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拿下了汜水关,达成了目的,将军难免阵前亡,何况是士卒?突如其来的大火之下,无法逃生,也不是大将军的罪过,大将军已三天三夜未曾安歇,还是早早歇息吧!”

    “歇息?”南宫适微微合眼,确实是困了,旋即他又睁开遍布血丝的双眼,道:“先将阵亡的将士们安葬了吧。”

    将士们的尸骨几乎都被烧成了焦炭,安葬起来确实麻烦,而且两军的将士都混在一起,烧得不成人形,也分辨不出。

    不过南宫适倒也不在意,一起埋了就是,这群汜水关的守将,值得尊重,可惜,到死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对手长什么样子。

    “大将军,这只是小事。”雷震子满不在乎道:“当前还是要推翻无道昏君,兴周伐商,西征商军不日就要抵达,我们虽是得了汜水关,但关中没有任何粮草物资,也无守城器械,根本守不住,几乎是座死关,无险可守,必是一场死战,我们必须保存体力,以便迎接将要到来的恶战。”

    南宫适面色一滞,于情,应该将阵亡的将士们都葬了,于理,应该保存体力迎战。

    窦荣的这场大火,让本是美味佳肴的汜水关,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留在汜水关驻守吧,这座死关无险可守,啥用都没,弃关退走了吧,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攻下的关隘,就这么扔了,难免影响到士气。

    而且无数将士都死在了大火里,不管不顾的走了,肯定让将士们心寒,可要是留得久了,又得面对西征的商军,搞不好就是全灭。

    南宫适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道:“你领一支兵马,追击汜水关残兵与迁徙的百姓,百姓的脚程慢,他们必然没有走远。”

    “嗯?”雷震子一愣,皱眉道:“将军若要驻守汜水关,应当留存体力以全群之力拒西征商军,为何还要分兵?”

    南宫适道:“窦荣所计,无外乎想把我军拖在这座死关之中,大火之下,我军士气早已跌落谷底,关中粮秣物资全无,等到西征大军赶至,便能一举攻灭我等,以汜水关军将之性命换取我部将士,却是值得的。”

    “按理来说,此时退走,与大军汇合,乃上上之策,不过这就相当于放弃了汜水关,虽然现在的汜水关什么都没有,是座死关,但只要经营一段时间,便可恢复生机,成为伐商之中最重要的中转点,既可囤积粮草,又可调兵遣将,还能作为险要。”

    “窦荣虽然一反常态冒了一次险,但却是险中带稳,烧了关,最好的结果便是将大军烧得一干二净,即使没烧死多少,留下一座死关,若是我军驻扎在此,就等于直面西征商军兵锋,若是我军撤走,便等同坚守到了西征商军抵达....”

    或许窦荣的稳重从来都不是基于自身,而是基于国家,拿着性命冒险从个人角度上来看确实不妥,但从大局出发,竟是最稳妥的办法。

    苟,也分大苟,小苟,窦荣显然是大苟,以往保全有用之身是最稳妥的,他就苟着连面都不露,现在用性命换战机,是最稳妥的,他就可以献出生命。

    南宫适情不自禁又感慨了一番,随即道:“所以,我们也得做出应对,汜水关今日无用,日后却是至关重要,必然不能轻易放弃,但我们也不能坐视商军来攻,束手待毙,既然明知守不住,那我们就换个方式,主动出击。”

    “大将军的意思是....”雷震子隐隐猜到了南宫适的意思,道:“以一支偏师追击汜水关残兵与百姓,追上后围而不攻,从而引诱鲁雄分兵?”

    “不错。”南宫适点头,赞许道:“西征商军能够全歼我等,是建立在我军大量将士身陷火海,兵力不足,他们又兵多将广粮草丰足的情况下,可若是西征的商军分兵援救他处,本将自信能守住数日,足以拖延到大王与丞相率大军前来。”

    “不愧是大将军,妙啊!”雷震子忽然想到一处不妥,问道:“若是鲁雄不愿分兵,执意来攻,该如何是好?”

    “窦荣能誓死守关,本将自然也做得。”南宫适淡淡道:“只是若是如此,只怕彻底失了人心,汜水关上下壮烈如此,为国牺牲,仅剩的残兵被围竟不派兵相救,日后又有多少人为大商效死力?何况还有关中迁徙的百姓,所谓攻心为上,大商顿失人心,败亡是迟早的事,必然更加被动。”

    “遵命!”雷震子大声抱拳应道。

    “去吧。”南宫适摆摆手,道:“时日无多,以窦荣的性子,哪怕冒险烧关,也必然是收到了西征商军的消息,说不定只要一日,乃至半日,鲁雄就会领军赶至,速速传令下去,分出一支兵马,追击残兵。”

    “是!”

542.可用之兵

    鲁雄所率的西征大军,终于到达了汜水关前。

    从潼关一路行至此,大军的气势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扎营,生火,造饭,一队队探马自大营而出,搜集着汜水关的情报。

    鲁雄此时手中的兵马并不多,虽然在潼关大营时力主大军直接压上,一意孤行,实际上他领军刚出潼关没多久,就兵分三路了。

    一路由他亲自率领,直接西行支援汜水关,一路由石不凡领着敢当军,先北行抵达佳梦关,摸清石亭情况后与魔家四将一同领兵南下,最后一路由高继能带领,先南渡汉水再北上。

    如此一来,三线出兵合围南宫适,大事可定。

    可让鲁雄没想到的是,窦荣一把火把汜水关给烧了。

    探子进进出出,随着情报的增加,营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将士们少了一路上的满腹怨言,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们不知道汜水关内的具体情况,但他们知道这把火之下,鲜有幸存者,越发体会到了战场的残酷。

    许多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郑重地擦拭着身上的甲胄,有霍霍的磨刀声,或是沉重的脚步声,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竟是隐隐升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这是这支大军以往所没有的,士卒们开始渐渐明白,什么是战争。

    ........

    汜水关外扎营后的第二天,就传来了消息。

    一队探子遇上了雷震子所带出追击汜水关残兵的兵马,一番激战,伤亡惨重。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仅有一个探子活下来,拼死带回了消息,雷震子带兵追击韩升、韩变等汜水关残兵以及关中百姓,已经快要追上了。

    鲁雄当即明白这是南宫适特意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他分兵救援,三路分兵之后,鲁雄手中的兵马一减再减,他这一路虽然是三路中最多的,可若是进一步分兵救援汜水关的残兵,所剩下的兵马,就不太容易拿下南宫适了,哪怕汜水关是一座没有任何守城器械的死关,也是一样。

    若是让南宫适在汜水关守上几日,等到姬发与姜子牙的大军赶来,恢复经营汜水关之后,就有了中转点,到时候商军就完全处于被动了。

    鲁雄也不犹豫,直接召集众将准备攻关,没有一丝一毫分兵救援的意思,没有选择,鲁雄看得很清楚,两权相害取其轻,汜水关残兵的生死比不上汜水关的战略作用,说起来很残忍,但却是事实。

    不过即使不分兵,情势也有些棘手,南宫适手下的周军虽然被窦荣一把火烧了不少,又在攻关中损失了不少,但依旧还有四五万可战之兵。

    而且汜水关再怎么缺少物资,也是一座关隘,可以说,周军还占据着地利优势,何况周军已经休息了几日,商军却是一直在行军,周军以逸待劳,体力充足,商军如贸然攻关,损失不会小,但偏偏又赶时间。

    多方考量之下,鲁雄最终做出了决定。

    压抑无比的大营内,忽然传来集结的号令,将领们各自领兵,营内的兵马立时整装待发。

    即使是深夜,也没有影响行动,一个个士卒披挂执矛,相当迅速地列队,比起急行军的那些日子,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完全能做到一通鼓响完之后就全军集结。

    鲁雄没有急着点齐兵马,而是一身普通的甲胄,在阴暗处偷偷听着将士们七嘴八舌聊天。

    “咱们要攻汜水关,按照军功赏罚,只要咱们能攻到关上,然后在关上顶住一阵,破开关门,咱们肯定就是首功,到时候弟兄们回去了就能分田分地,还有封赏,若是杀敌杀得多,还能封爵……”

    “一阵是多久?要多久才能破关?”

    “不知道,一个时辰?半个时辰?”

    “...那可不短,你不怕死?”

    “怕啊,可哪有白嫖的道理,要军功,要田地要封赏,那就得把脑袋别上,你不上去拼命,功劳就是别人的了。”

    “也是...”

    “何况,咱们也是为了国家杀敌,要是让周军赢了,鬼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纣王虽然对我们苛刻了一些,但封赏不会作假,换做其他人,可就说不定了。”

    “是啊!咱们得拼命才行!拼命攻关,拼命撑住,军功封赏,老子拿定了!”

    “哈哈,听说老兵还会被退役,退役了拿着田产封赏成家立业,当真是美滋滋,好好立下这一功,啥都有了,管他是奴隶是兵,咱们的日子都能由自己决定了!”

    “升官当个将军也不错,哪怕是低级将领日子也舒坦,好酒好肉....”

    “对,拼一把,能活下来就赚了!”

    士卒们越说越兴奋,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战意。

    鲁雄眼中闪着光芒,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无论这群士卒面对的是军功荣耀还是马革裹尸,至少他们都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将对纣王的感激消耗一空后,他们心中存着的,是很简单明了的利益。

    感情上,有为国而战,为家而战,利益上,有为军功而战,为利益而战,十分简单明了,比为君王而战,具体的多,也更有动力。

    又默默偷听了一阵,鲁雄忽然想到一件事,自言自语道:“怪了,陛下那边怎得没消息传来?”

    鲁雄知道纣王一直留在潼关没急着走,觉得纣王可能是觉得西征过于重要,打算在后方进行一定调度,天下间比纣王更知兵的人,可没有几个。

    因而他在得知窦荣在汜水关玉石俱焚的消息后,就遣人连夜将消息带到潼关,但到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回信。

    怪事,这么重要的事情,纣王应该极为重视才对,鲁雄招来一名将领,问道:“汜水关遭逢巨变,陛下那边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那将领挠挠头,道:“不知道,陛下似乎...一向不怎么看军情,南征时,听说也没看过几次,不过陛下能时时刻刻掌握战局,南征一战,几乎都是陛下下令,打或不打,怎么打,全权指挥,这次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确实有些奇怪。”

    鲁雄沉吟片刻,望向夜空,道:“那你说,我军趁着夜色攻关,能一举拿下汜水关吗?”

    将领面色微变,苦笑道:“老将军莫要为难末将,南宫适肯定早就盯上了我军,大军一路西行,总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扎营的时候只怕早就被发现了,周军说不定早在附近布下了探子,我军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关里的南宫适肯定能及时得到消息,攻关不能一蹴而就,想迅速取关,恐怕很难,得做好连日猛攻的打算。”

    鲁雄叹道:“是啊,所以我在想,陛下会不会有什么妙计处理南宫适大军呢?”

    他也不是无情之人,理智让他不分别救援汜水关残兵,可感情上他想救人,所以一直想着尽早夺回汜水关拿下南宫适,既能消灭隐患,又能救援残兵。

    那偏将迟疑片刻,道:“陛下没有任何传来,是不是因为...根本没有取巧的计谋?”

    “汜水关已经被周军占下,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拿回来,除非他们自己退走,否则无论南宫适怎么戒备,也无论我军会付出多少伤亡,都必须夺回来,就和之前南宫适攻打汜水关一样,我们现在所面临的也是实实在在的攻坚战,没有取巧的办法。”

    鲁雄懂了。

543.抗旨

    鲁雄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他擅长斗兵,不喜欢用计,并不是因为对计策不感兴趣,而是知道战争里面,没有那么多的智计百出,都是一刀一枪,是将士们用血肉之躯拼出来的。

    将领望着沉默中的鲁雄,道:“老将军,就和陛下的意思一样,夺回汜水关没有捷径可走,攻城战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拿尸体垫上关墙的并不少,除了拿命拼,没有别的办法。”

    鲁雄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三两步走至阵前,士卒们立即安静了下来。

    自潼关扎营,纣王将将军与士卒彻底明确区别待遇后,主将虽然得不到士卒们的爱戴拥护,做不到情同手足,但威严提升了许多。

    尤其是对这些出身低微的士卒而言,将领距离他们越远,越神秘,心中就越是畏惧,自然也就更听话了。

    鲁雄一阵沉默,他立即明白,这是纣王最后交给自己的东西。

    没有计策可用的话,只能强行攻关,而强攻对士卒的要求很高。

    而这支兵马经过一路的苛责之后,能勉强适应残酷的战场,明确了拼命的目标,而且敬畏将军,能听指挥。

    这样的军队....正适合。

    鲁雄当即心中一惊,如此说来,窦荣会焚关也在纣王的算计之中?

    一时间,鲁雄有些愣神。

    他不说话,士卒们也不说话,各个甲胄齐全,刀剑出鞘,挺枪而立。

    沉默之中,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寻常人若是再次,必然头皮一麻,冷汗直冒。

    鲁雄回过神来,他真真正正看出了这支军队的蜕变,兴许他们不是百战老兵,给不了人多少安全感,也不能交付后背,更不能完全指着他们西征。

    但他们已经是一支可用之兵。

    不过多时,鲁雄点将出兵,大营内只留下了少量兵马驻守,余者皆进军至汜水关前,齐齐列阵,静静等待正式攻关的鼓声。

    八月过去,已经开始入秋了,天气越来越冷,大军在汜水关前上排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具体能发挥多少战斗力暂且不提,但纪律性不错,很听指挥。

    鲁雄正准备强攻,忽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不一会儿,一个传令兵扑倒至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将军,末将探到了汜水关残部的消息,汜水关残兵在护送关中百姓离开时,遭遇雷震子所部拦截,对方兵马不详,他们被打得节节败退,已有伤亡千余,余下人等皆被赶至了山上,雷震子领兵围堵,只怕.....”

    “只怕什么?”鲁雄担忧道。

    传令兵一拱手,咬牙道:“若无支援,只怕不日便会全灭!”

    鲁雄又沉默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甚至这传令兵现在探出的消息,多半也是雷震子刻意放出来的,依然是为了让他分兵救援。

    可是...不能救。

    哪怕汜水关上下无一人生还,依旧不能救。

    窦荣值得敬佩,关中的将士也值得敬佩,可在他背后的,是整个大商。

    一员将领策马上前,提醒道:“老将军,该攻关了。”

    鲁雄点点头,挥手让传令兵下去,传令兵面露挣扎之色,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鲁雄扭头朝身后的鼓手挥手,鼓手得令,随着一声声吼声与振聋发聩的鼓声,大军方阵之中传来阵阵怒喝,随即全军进入战时状态。

    “杀!”

    .......

    连战两天,攻取汜水关的进展,并不顺利。

    鲁雄想斗兵,让周军出关野战,只要两军在平原相交,他有十足把握能胜,这样也就能乘势夺还汜水关,

    可南宫适和窦荣斗久了,把窦荣的警惕性给学了去,周军们也知道汜水关的重要性,于是奋力死守,不仅不出关,还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南宫适在关墙上指挥守关都极为谨慎,轻易不肯下关。

    期间鲁雄派人多次挑衅,甚至派将领叫战,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骂尽,也没能让南宫适动摇分毫,周军依旧不予理睬,任由挑衅,连出关骚扰都没有。

    无奈,鲁雄只得强行登上关墙,关墙上的两军都是一副以命换命的姿态,想要我死,你也别好过,攻关两天,鲁雄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依旧没能夺回汜水关。

    双方你来我往,全是拼尽了力气,没有阴谋诡计,没有任何留手,只有血流成河。

    时间就在这你攻我守之间,飞速流逝。

    姬发与姜子牙的大军在收到攻破汜水关的消息后,就向东开拔,再有小半个月时间,就抵达汜水关了。

    被雷震子领兵围困的韩升、韩变、小六等汜水关残兵,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就在鲁雄打算再次猛攻的时候,子受派出传令兵赶赴鲁雄所部大营,发下圣旨,要求鲁雄放弃汜水关,退守穿云关,并且分兵救援汜水关残兵,打退雷震子。

    鲁雄当时就懵了,约莫再有个三五日,他就能夺回汜水关,到时候占尽主动,甚至分兵的石不凡与高继能也会抵达,三方合围姬发、姜子牙大军。

    可现在突然说要撤军,还要分兵救援汜水关的残兵?

    一生英明的纣王,为何会出此昏招?

    到底是怎么了?

    是因为久攻不下心态不稳,还是妇人之仁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惜攻守逆势也要救援汜水关残兵?

    之前鲁雄想听纣王的计策,是因为两军还没有正式交战,战局也没有太多改变,可两军正式交战,攻关都已经攻了许久,战场瞬息万变,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撤退,只能完全由主帅来定夺。

    即使纣王时刻关注战场,也隔着百里之距,哪能对前线情况了如指掌,可纣王就是下了这么一道昏庸的圣旨,不得不说,在鲁雄看来,这道旨意是非常错误的。

    鲁雄第一次无视了圣旨,继续攻关。

    然而第二天,又是一道圣旨。

    这次圣旨更详细了,布置好了撤军路线,做好了分兵部署,细致到撤军时烧营的火油放在哪个角落哪个方位都写明白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鲁雄觉得,从眼下的情势来看,夺还汜水关不会有任何意外,也看不出有什么危机四伏的征兆,唯一遗憾的是,汜水关残兵也得被雷震子歼灭。

    不过问题不大,大不了到时候回头把雷震子所部也歼灭了,报仇就是,要是陛下觉得对汜水关将士有所亏欠,厚葬就是。

    因而,鲁雄继续抗旨。

544.趋害避利

    潼关。

    西征大军离去后,子受就不住在军营里了,搬到了总兵府中,余化龙则被赶去了军营里。

    府里自然是歌舞升平,夜夜笙箫,连带着整个潼关,也没有半分战时的紧张,一片繁华景象。

    敖烈看不过眼,却又无可奈何,殷破败也看不过眼,不过他比敖烈的心态好,不仅不会上谏劝说,还会跟着纣王一同吃火锅。

    三百近卫能增重到一个顶仨的体型,自然不会和吃的过不去。

    随着汜水关迟迟没有退兵的消息传来,子受只觉得吃喝玩乐都没什么意思了,终于忍不住道:“鲁雄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按旨退兵,转道救援汜水关残兵?他是想造反?”

    子受大声喘气,仿佛怒意已压制到极限,一点就燃,令身边的舞女乐姬们纷纷一凛。

    她们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奏乐起舞,其实她们早就习惯了,这些天来,无论是何原因,中途都不会停顿片刻。

    殷破败作为近卫统领,自然得有点反应,不过他嘴里的烤肉还没吃完,生生咽下去后,才道:“陛下稍安勿躁,我们距离汜水关十万八千里,虽然有快马来回传递消息,但战局瞬息万变,前线局势难以判断,老将军乃沙场宿将,不分兵定然有他的道理,兴许汜水关已经快要夺回来了……”

    殷破败的意思很明显,当前主要目标,是拿回汜水关,攻破南宫适,至于汜水关的残兵,相较之下并没有那么重要。

    子受冷冷道:“就算他有他的道理,难道朕的旨意就不是旨意了吗?”

    殷破败的心情很忐忑,总不能当着纣王的面说陛下你糊涂啊,只好支支吾吾道:“陛下宽心,以鲁将军的能力,要不了几日就能夺回汜水关,到时候分兵救援也不迟。”

    忽然一个传令兵跑来,风尘仆仆奏道:“陛下,鲁将军遣快马来报,大军强行攻关,伤亡千余,再有数日就能攻下。”

    “这老家伙竟然真的抗旨!”

    子受擦了擦满是油腥的嘴巴,怒不可遏,将面前的几案拍成两段。

    消息里没有半点分兵的兆头,除了攻关还是攻关,这不是明摆着抗旨吗?

    “陛下,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啊,强行攻关数日竟只有千余伤亡,最迟再过三日,就能夺回汜水关,彻底击败南宫适!”殷破败在一边夸赞道。

    子受望着断成两半的桌案,皱眉道:“召余化龙前来议事。”

    不过多时,余化龙便来到府邸:“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见,所谓何事?”

    子受摆摆手:“你,点齐兵马,起码得三五万人,跟朕去救援汜水关残兵。”

    “这...”余化龙瞪大了眼睛,一脸难色:“陛下,潼关守军,不可轻动,动则守备薄弱,无法御敌,何况....”

    “何况什么?”

    余化龙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不过他还是正色道:“何况汜水关的残兵,不需要救援。”

    子受道:“不需要?据说他们已经被围至深山,还能长翅膀飞处来不成?”

    “...”余化龙沉默了一会儿,道:“弃卒保车。”

    弃卒保车,弃千人而保万人,这本就是战争之中残酷的事实。

    就好比之前邓秀被越人围困山林,如果不是他身份特殊,根本不会有人在明知道是诱饵的情况下,还出兵救援。

    而现在,汜水关的这只残兵,有救援的必要吗?

    韩升,韩变,三流将领,要能力没能力要名望没名望,其他的都是些普通士卒,属于可以舍弃的部分。

    至于汜水关的百姓,多半在半道就溜了,退一步来讲,即使这些百姓被雷震子堵着了,也没有性命之忧,周军也不会冒着大不韪去杀戮百姓。

    想明白其中利害,何必冒着与雷震子正面交锋的风险,去救援这些可有可无的人?

    凡事要从大局出发,其实潼关、临潼关、穿云关等地,任意一处出兵都能救下这支残兵,可没意义啊!

    当前的重点是西征,是夺回汜水关,是击败南宫适,是击退姬发、姜子牙大军,没人有空将兵力放在这支微不足道的残兵身上。

    再说了,万一出兵救援,关中守备薄弱,雷震子突然不围了,转道袭关,又怎么办?

    何况救援这支千人残兵,死伤的兵马或许会超过千人,那这和不救有什么区别?根本不值得。

    余化龙长篇大论,一通陈明利害,子受连连点头:“此言颇有道理啊,看来卿也是当世名将。”

    余化龙微微低头,眼中带着几分洋洋之色:“不过是年纪大了,经验丰富些罢了,当不得陛下大赞....”

    要是这番话能改变月旦评上的评价就好了。

    夸着夸着,子受扭头朝身后的殷破败挥手:“传朕命令,接管潼关兵马,朕亲自领军救援汜水关残兵。”

    陈明利害之后,当然要趋害避利。

    “陛下三思!即使要出兵,也得先准备粮草....”余化龙大惊,刚才还说的好好地,怎么就突然要出兵了呢?陛下糊涂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能饿死个人不成?汜水关残兵没有补给,又被围困,他们有粮草吗?”

    “谁敢拦朕,当如同此案!明日出兵!”

    子受见着自己的桌案已经碎了,挪了几步,将殷破败的桌案也顺手拍碎。

    余化龙不敢多言,殷破败应了一声,便领命离去。

    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既然大众的看法是不出兵,那咱就必须出兵打他妈的啊!

    ...........

    次日,兵出潼关。

    不多时便找到了雷震子大军以及被包围的汜水关残兵。

    如此轻易,却让军中诸将更为担心,这雷震子分明是早有准备,就等着援军过来埋伏一手。

    子受也突然紧张起来,战争倒是经历了几次,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付由仙人领军的对手。

    一旁的敖烈似乎看出了异动,于是凑上前轻声道:“陛下放心,区区雷震子,翻不起什么风浪,末将即使无法轻胜,也能拖个不剩不败之局,大军可趁势掩杀,全歼敌军。”

    西海龙王三太子和东海龙王三太子,都是三太子,没什么区别,实力在一个水平线上,敖丙能被哪吒当小泥鳅一样吊着打,敖烈自然强不到哪里去,拦住雷震子还真有点困难。

    不过敖烈还是担下了重任,出兵讨敌,总比轻歌曼舞要强,不知道的还以为八方宁靖四海升平呢。

    谁叫这次走得急,没来得及带上舞姬呢?

    子受兴致缺缺,大喝道:“将士听令!擂鼓,杀敌!”

    咚——

    三通鼓响,喊杀之声冲霄而起,正准备冲杀的敖烈,发现了一点问题。

545.快滚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大,敖烈越发觉得法力运转变得生涩,远不如以往那么圆润。

    他双眼微眯,喃喃自语道:“无论是人道气运还是军阵煞气,总之,仙神在战争之中能发挥的作用,似乎更小了,若不是身具**力之人,两军交战之中,法力运转必然生涩,想要以术法改变战局,看来不仅仅要顶着因果业力,还要过了这一关啊....”

    想着想着,他面上平添几分喜意,若是真的如此,那么商周之战,封神大劫之中,人力可影响的东西就更多了,逆转大局,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原著里多半也是有这种情况,大量仙人、异人乃至妖怪,总是莫名其妙提着兵刃上阵肉搏,好似完全忘了法术怎么用一般。

    细细一想,肯定是法力运转受到了干扰,施法或是祭起法宝都得比以往耗费更多精力,反正除了术法,他们的武艺也不差,索性就直接上阵杀敌了。

    另一边的雷震子已经调兵迎战冲杀而来的第一波商军。

    他的心情很复杂,一半是欣喜,一半是疑惑。

    欣喜的是,自己这支兵马总算吸引到了商军来援,无论这支商军出自何地,都意味着西征的商军,兵力会少一部分,若是出自某处关隘,也一样,关隘守备减弱,方便大周的间人扇动人心。

    疑惑的是,看着商军之中的车辇,分明是御驾,还有一个顶仨,体型特征极为明显的近卫,这分明是纣王亲自率军来援啊!

    纣王为什么会来?

    说白了,围困汜水关残兵,是他的计策,而且这个计策并不高明,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趋利避害,看明白之后,必然不会来援。

    可事实是援军来了,而且还是纣王亲自率军前来的,实在是让雷震子摸不着头脑,即使能将他这支兵马全歼,商军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而且他这个举足轻重的主将长着翅膀,不可能被擒,纣王到底图什么?

    不过雷震子并不会迷茫到怀疑人生,他只是为纣王感到悲哀,百害无一利的事情都敢做,难怪商灭周兴。

    阵阵喊杀声之中,两军将士已然短兵相接,周军士卒穿着甲胄,手执盾牌,等商军士卒靠近,便在雷震子的号令下整齐划一地压上,举盾出刀,顿时,便有一阵阵惨叫声传出。

    商军初至,急着救人,周军早有准备,两方虽然兵力差距很大,但第一阵却是占据兵力优势的商军付出了不少伤亡。

    听着交战的士卒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敖烈眉头跳了跳,轻轻转过头,望向中军的御驾。

    车驾中的子受,听着一阵阵将士们的惨叫,眉头紧皱。

    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并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眼睛都不眨。

    换做李世民、朱元璋这种马上君王,兴许会冷眼相待,毕竟是战争嘛,必要的牺牲是肯定的,而且那几位还会冷静如常,用清亮的眸子将一切尽收眼底,用无比清醒的脑子指挥作战。

    子受不一样嘛,他是个昏君。

    所以他很纠结,很迷茫,也很懵逼,甚至很想要三皇从火云宫里蹦出来给姬发、姜子牙这些鼓吹商灭周兴助周伐纣的战争贩子,来上几个大嘴巴子。

    先贤们用一生换来的和平,创造的太平盛世,非要吆喝着天命如此,大劫如此,嚷嚷着朝代更替,硬是要打仗干架。

    到底该怎么做?

    子受知道这些将士们会成为天兵天将,一步登天成为天庭公务员,对凡人来说简直是恩赐,但被人一刀砍下头颅,一枪刺透胸膛,总是会疼的。

    短短的这一阵时间里,大商将士到底付出了多少伤亡,子受已不敢去计算。

    想了很久,他做出了决定:“传令,杀退敌军之前,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

    这是个很冰冷的命令。

    不过子受觉得没错,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战争是残酷的,无情的,血腥的,因为要直面利害,或是在庙堂上,或是在大帐里,君臣们说着怎样做不妥,怎样做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三言两语便将利益建立在无数的人命之上。

    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嘛!

    给战争添添人情味,不谈利益,不靠理智,只谈感情!

    汜水关残兵,感情上该救,那就得救!

    余化龙的长子余达也有随军,他得了命令后,焦急道:“陛下,此举不妥!”

    一刀一枪的硬杀,实在太傻了。

    此刻的子受面无表情,眼神如同寒霜,从余达脸上一扫而过,耳边依旧有阵阵惨叫声,嘴里却平淡道:“你说,有何不妥?”

    余达心疼,这些可都是潼关的将士,都是自家人,许多人还是和他一同长大的,他也顾不得太多,急忙道:“陛下,周军早有准备,硬冲只会让将士送死,末将....”

    “末将倒不是说陛下的不是,冲杀一阵,已经基本探明了敌军情报,其数量并不多,也没有屯粮之地,我军有兵力优势,又有后续补给,只需要将敌军团团包围,要不了几日,敌军不战自溃.....”

    这样的话,却是极为划算的,虽然冒着风险出兵,但能将这支周军全歼,也是份不小的功劳,还能用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

    子受却冷冷回道:“继续猛攻。”

    余达惊呆了:“陛下,为何不围啊?”

    “朕不想围!”子受干脆利落,放下了帘帐。

    还包围?我们围着周军,周军围着汜水关残兵,而汜水关残兵已经被围了好几日,在周军溃败之前,汜水关残兵就已经没了!

    老子是带兵来救人的,不是杀敌的!

    引火**啊,子受为什么要当昏君?不就是为了避免鹿台**吗!

    汜水关的将士们做了他想着就疼的事,一关壮烈,整座关隘的守军就这么千余人得以幸存,凭什么不救?

    “哪天潼关陷落了,你爹不惜用性命拖延敌军,你杀出来又被围困,就算只有你一个人,朕也来救,亲自来救。”

    听着车驾帘帐后传来的声音,余达都给气乐了,哪有这样任性不顾大局的君王?我要是真一个人被围就被围了,死了就死了,谁都别来救!

    “明明可以少死许多人....”

    余达还想争辩,就算被围的残兵全死了,也不过千余人,而这边却能不耗一兵一卒,围死雷震子所部的万余人。

    话没说完,子受就爆发了,打断了余达的话,厉声喝道:“住口!朕乃一国之君,军国之事,皆由朕定夺,你不过一偏将,无权多言,将朕的命令传下去,休要辩驳,否则治你动摇军心之罪!”

    “快滚!”

    啪,就见着半枚核桃壳从帐后飞来,正好砸中余达脑门。

546.没有一个人应该被放弃

    余达木然领命,然后冲入阵中。

    他只想以自己的武艺多杀几个敌人,这样将士们就能少些损伤。

    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金铁交加之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战场格外惨烈。

    唯一让余达欣慰的,是雷震子被李烈给拦了下来,一时半会儿倒也分不出胜负,自家五弟余德就是修仙的,能施法使敌军患上痘疹,他本来还挺担心那鸟人也会类似的法术,呼风唤雨可不好对付,没想到有所收敛,依旧是凡间武艺。

    其实雷震子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修仙的,想用上风雷双翅直接将敖烈拿下,送回西海龙宫问罪,让本就偏向西岐的西海龙王彻底投靠。

    可攻打汜水关的时候没怎么出力,还没发现,现在想动用术法的时候,竟发现法力运转晦涩,和自己对阵的敖烈明明修为很差劲,愣是凭着龙族的体质和武道技巧,和自己打了个三七开,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

    余达放开了手,杀得满身是血,渐渐感觉到周军陷入颓势,远没有刚才那般稳坐钓鱼台,本就是在大商腹地,在商军不计代价的猛攻以及无数战损之下,终于开始支撑不住了。

    “杀!”

    余达身先士卒,身后的大军直接压上。

    他蓦然发现,一直护在中军的三百名近卫也动了。

    这三百近卫,人人身形宽大,孔武有力,个头不一定是最高的,但一定是最胖的,甲胄都是特制的铁甲,防护到了脸,只露出眼睛,背上斜背着长柄大刀,迈着六亲不认的忠义步走上前去。

    余达不禁咂舌,光是这体型,就已经是战略级的军队了,不仅能吓着敌人,还能给与友军极大安全感。

    不过一会儿,三百近卫就在周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只是一道小口,却是在宣告大局已定。

    周军已呈颓然之势,即使再不死心,再怎么抵抗,也抵挡不了数量茫茫多的商军。

    又是一阵杀戮,周军士气崩溃,开始有人扔下兵器抱头便跑,有了第一个,自然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周军全线崩溃。

    余达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残破兵刃,听着伤兵们的痛呼声,心中不是滋味。

    理所应当的打赢了,可值得吗?

    雷震子飞走了,除了俘虏了部分小卒,杀敌无算,这一战显得毫无意义。

    噢对了,还有救下的汜水关残兵。

    千余人的残兵,被追了一路,到现在还剩多少人?

    八百人?五百人?

    肯定比不得阵亡的将士。

    余达努力想挤出一个笑脸,看啊,胜仗,立功了,军功能封侯呢!

    可他的努力失败了。

    他不知道纣王在想什么,也许只有朝歌之中的崇侯虎才能知道这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到底怎么了,他现在只知道,这是场他生平最恶心的胜仗。

    战争是会死人的,没有人能保证百战百胜,即使是胜仗也会有大量伤亡,阵亡从来都是寻常事。

    但不能为救千人而损万人啊!

    这是何等的愚蠢?连最基本的利害都分不清吗?

    看着中军之中的车驾,余达心中百感交集。

    纣王在如此危局之中,已经慌了神?究竟在想什么?

    太多的不解,余达却只能把话闷在肚子里,因为这时候纣王又发下了命令,竟是连溃散的周军都不顾,也不追击,直接强令全军搜索山上的汜水关残兵,他不得不继续带兵上山。

    这残兵里是有你私生子吗?

    ...........

    韩升、韩变正带着残兵躲在山上。

    “将军,我掏着鸟蛋了!”

    小六满身是泥,手上还拿着个不知是什么鸟的蛋。

    韩升皱眉,道:“你吃了吧。”

    “将军是将军,自然是将军吃。”小六摇头,只是咽了咽口水。

    所有人都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刚逃出汜水关的时候还好,窦荣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有着充足的粮草,甚至还有多的能分给迁出的百姓。

    但后来雷震子率军追了上来,带着粮草辎重跑不快,想着周军也不敢冒着大不韪屠杀百姓,所以将大部分粮草都分了出去,安顿了汜水关百姓后,只带着几日粮食继续跑路,一直跑到被围在这座无名小山上。

    一开始他们还想着依山而守,可等了几日,周军围而不攻,大家便都明白了,这是周军想要利用他们吸引西征的兵力,或是让各路关隘守将分兵,从而方便攻陷下一座关隘。

    他们明白自己成了诱饵之后,心中就变得纠结无比,人都是不想死的,他们想有援军来救,想活下来,他们是汜水关仅剩的守军,承载着窦荣、韩荣以及关中上上下下,付出性命葬送火海的将士们的一切。

    所以哪怕再艰难,他们也全力撑着活下来,代替牺牲性命拖延周军的弟兄们活下去。

    可他们又担心有人来救援,就中了周军的奸计,要么西征兵力短缺,要么关隘守备变得薄弱。

    不过这种纠结只持续了几日,似乎并没有人来救,韩升、韩变也想明白了,救他们得不偿失,周军就等着商军来救,商军来的少了,攻不下,来的多了,西征又会出问题,于是干脆不救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放弃千人,取得大局优势,进可西征,退可固守,很划得来嘛!

    而且这才是窦荣与韩荣等人所希望的吧?

    “没有援军了。”韩变两颊凹陷,这些天来,树皮草根都吃过了,也快到极限了,不过他还有力气自嘲道:“要是窦将军还在,肯定也不会来救,只要关卡不失,西征大军兵力足够,损失些残兵败将也没什么,一切求稳。”

    将士们纷纷坐到地上,仿佛接受了事实,脸上隐隐有一种解脱的舒畅。

    汜水关的将士,从来都不缺少牺牲精神,窦荣、韩荣都已经为了那一把火牺牲了,他们完全能够做到为了大局牺牲,如果没有迁移百姓的任务在身,他们每个人都愿意和弟兄们一同倒在火海里。

    “小六。”韩升摸出了水袋,里头还有半袋浊水。

    韩变也拿了些省出的野果,几十个将士纷纷扣扣索索的拿出了吃食。

    “这是...”小六愣住了,鸟蛋还在手上,不知是什么情况。

    韩升道:“你走吧,走一个是一个,带着这些,从小路下山,你人机灵,又受窦将军看重,雷震子当初入关劝降是你引的路,有过照面,即使不慎被抓了,也能说说情。”

    所有人都想着,至少也得活一个,当做是汜水关最后的念想。

    “我...”

    小六刚回过神,还没说话,就听得阵阵脚步声,心中大骇,莫非周军见着没人支援,不围了直接开杀?

    “不对,是自己人!”韩变大喜,领头的余达他见过,大家都是将二代!

    小六顾不得手中的鸟蛋,从衣甲里掏出一面大旗,四下找了根粗大的树枝,高高挂起,卖力摇动。

    这旗帜和窦荣当时下令放火的旗帜一样,都是“商”字旗,不过小六摇旗时可没有窦荣那样舍生取义的气势,饿了几天的单薄身子,显得有些滑稽。

    余达不一会儿便带着人上前,见着了韩升、韩变,一番交流之下发现,汜水关守军,就剩下了这七百三十二人。

    看着这些饥肠辘辘面色苍白,眼神中却不缺少光彩的人,他一时间有些矛盾,能救下这些残兵,似乎...也不坏。

    “兴许...没有一个人应该被放弃....”

    不过微微愣神后,余达连连摇头,从大局出发,他依旧认为得不偿失,战死的潼关将士远比救下的汜水关将士更多。

547.大败

    救了汜水关残兵之后,子受决定将人情味发挥到底。

    首当其冲的,便是鲁雄。

    对于鲁雄的抗旨行为,子受表示很生气,怎么能强攻呢?强攻要死多少人?

    拒绝一切强攻,你智取啊!火攻水攻赚城,多用用!都不行?好吧,拿不回汜水关就算了,退守穿云关、界牌关总行吧!

    西边五座险关,这才丢了座汜水关,才哪儿到哪儿呢?

    于是乎,子受不仅再三下旨谴责,还连发十道金牌,虽然比当初给闻大爷的少了几道,但稍微宽容些,给了鲁雄两个选择,要么退守,要么等另外两路兵马到了三路合围,总之,强攻不可取。

    鲁雄得令后,当场就快气炸了。

    七年不鸣一鸣惊人的陛下,为何在这次西征之中频出昏招?是因为急功近利慌了神,还是内外不得兼顾忙昏了头?

    大军在外,自然由领军主帅掌控全局,是攻是守、什么时候攻什么时候守、怎么攻怎么守,也肯定只能由主帅定夺。

    并不是真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是皇帝远在百里之外,占据瞬息万变,怎么可能知道具体该怎么打?

    纣王这般多次越权指挥前线的西征大军,指手画脚,已是大错。

    鲁雄很清楚,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南宫适依着汜水关根本守不住多久,连续猛攻虽然折损了不少兵马,但都在合理的牺牲范围之外。

    而且也看不出南宫适还有什么翻盘点,就连有仙人背景的雷震子,也被派出去了,对鲁雄而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全都依照预料中的发展,没什么错误,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凭什么退兵?

    就因为强行攻关连日猛攻会折损太多将士?

    荒唐,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历数古往今来的战争,不都是人命堆出来的?

    鲁雄仿佛又看到了纣王天真的一面,就像以前一样,纣王总是将一切想得太过美好,可是仔细看看,没错,都是这样的,纣王继位以来做的事,都很好,可事实是诸侯皆反,天下动荡,还被陈列十条罪名,落了个昏君的名头。

    想法很好,做的也很好,偏偏这个世界并不那么好,鲁雄很想告诉纣王一句,陛下啊,不是所有战争都能像陛下你夺取鄂城一样能够智取的,流血和牺牲,都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鲁雄却是把金牌悄悄收好,当年闻太师拿着金牌回师时,还曾挂在府上炫耀了好一阵,金牌越多,地位越高嘛。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抗旨,继续强攻,夺回汜水关之后,一切好说,到了那时候,取得先机,掌握全局,大商打出气势,其他诸侯也会消停许多,局势更稳定。

    想来以纣王的聪明才智也会明白问题所在,小牺牲换取大局利益是可以的,就像汜水关将士们为了拖延南宫适进军的牺牲一样。

    鲁雄望着夜空喃喃道:“陛下啊,老臣只是在救我大商国运,若是日后有人以此攻讦老臣,大不了一死,只是辜负了陛下厚待....”

    他摇头哂笑,潼关之时,纣王暗示他的那些防止流言蜚语以及猜忌的方法,在连番抗旨之下,却是毫无用处了,白费了陛下一番苦心。

    .........

    汜水关下,鲁雄率部攻关的频率越来越高,攻势也越来越凌厉,自然,死去的将士也越来越多。

    伴随着圣旨的金牌、铜牌、银牌也发了个遍,再凑凑都能举办奥运会了。

    最后一道圣旨中将具体阵亡数目都做出了细致限制,勒令大军每日伤亡不得超过十人,语气之激烈,态度之强硬,前所未有。

    但全都没用。

    鲁雄依然并未遵行旨意,还伤亡不超过十人,这么多士卒,半夜起来排泄都能不留神掉河里死一两个。

    连续猛攻数日,鲁雄见差不多了,以年老之躯亲自攀着云梯,登上关墙血战,一直战至夜晚,终于突破了关门。

    大喜过望的商军将士们涌入关中,手执火把四处照明,追杀残余的周军士卒,寻找见势不妙就弃关而走的南宫适,顿时关内一阵混乱,无数落荒而逃的周军士卒便是跪地求饶也没能活命,毫无意外通通被赶尽杀绝,为商军将士的军功做出了贡献。

    除了南宫适行踪不明外,似乎一切都很顺利,拿下了汜水关后,只需要等周军主力到来,便可联合南、北两路兵马围杀,将其杀溃后,可一鼓作气直捣西岐。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鲁雄所预料般,进展的那么顺利。

    攻破汜水关后,约莫经过半个时辰的追杀,目力可及的范围内,已见不到活着的周军士卒,可当鲁雄下令清点杀敌数目,准备报功时,打扫战场的将士们却发现,他们的军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看似夺回汜水关杀敌无数,实际上周军抛下的尸体,仅有八千余人。

    即使有部分跑路了,也不可能如此之少。

    鲁雄只一瞬间便看出了其中的问题,顿时感到危机四伏,虽然不知道窦荣一把火烧具体死了多少周军,但可以确定,即使去掉雷震子带走的部分士卒,关内的周军士卒起码有四五万,不然绝不可能守住这几日的猛攻。

    可明明有数万敌人,最后留下的尸体只有八千,这说明什么?

    其他人都活着,可如果那些士卒都活着,为何不继续坚守?他们又在哪里呢?

    鲁雄面色涨红,青筋暴跳,望着寂静一片的汜水关,当即明白了忽略的地方。

    民居啊!

    自汜水关百姓全都迁走之后,民居便全都空下来了,即使没有门板,也是躲藏的绝佳之地,商军将士即使攻入了关内,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搜索完民居,更何况,明面上还有许多四处乱窜的周军“败兵”吸引注意力。

    鲁雄大吼一声,下令全军退出汜水关。

    他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为了预防这种情况,还在入关之前,派出少量兵马守住了关门。

    可当前的局势,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在他们入关的方向杀出来了一个鸟人,正是兵败的雷震子,四面八方的喊杀声传来,约莫一千人随着雷震子杀出,这些人对商军无法造成太大威胁,但他们足以夺取关门的控制权,不过片刻,便将留守在关门的商军将士斩杀殆尽,关上了关门。

    接下来,就是惨烈的炼狱,就和鲁雄所想的一样,南宫适让将士们分散藏匿在民居之中,只等雷震子领军堵住商军的退路,便是无比轻松的关门打狗。

    在战胜后的松懈以及无路可退的绝望下,即使鲁雄拼了老命,也没能挽回颓势,惨叫声与火光交织在一起,不忍直视。

    鲁雄看着仓皇失措的将士们,已是脸色苍白,他料到了关中可能有伏击,也做出了守住退路的预防,可他没有料到,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支兵马。

    或者说,他想过,可没有深入去想,在他看来,雷震子已经领军去追击残兵,姬叔乾在大火之中重伤,南宫适军中没有能够独自领军的将领,即使身后有伏兵,也不可能出什么岔子。

    三朝老将,兵部尚书,人生几乎圆满的鲁雄从未遇过如此惨败,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依然中了敌人的埋伏,完美诠释了天下无百战百胜之将。

    不过这并不能怪鲁雄,他陷入了凡人的盲点,雷震子领军追击后,就提前在汜水关周围的深山里分兵,预留了千人藏匿深山,这千人刚好是不容易被商军探子探查清楚的数量。

    追击汜水关残兵的周军能吸引到鲁雄分兵救援自然最好,没有什么损失就可以坚守到姬发、姜子牙领军赶至。

    不分兵也无所谓,算得时间差不多,雷震子就可以抛下追击的士兵,飞回汜水关领着这深山老林里的千人,断掉入关的商军后路。

    至于被抛下的周军也不是问题,没有主将率领的士卒没有凝聚力攻不过守不住,但行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就是雷震子最特殊的地方,会飞,机动性强,昨天还在大商腹地追击残兵,今天就能到汜水关外断人后路,虽然纣王亲自领军救人,导致覆灭了万余人有些出乎意料,不过问题不大。

    鲁雄真没对付过这样的敌人,当时就是后悔,后悔不听圣命,稳妥一些退守穿云关或界牌关就好了,就算等待三路合围,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好在身边亲卫足够给力,拼命护得他周全,鲁雄虽然颓丧一阵,依旧没有性命之忧,他的统兵能力也称得上天下翘楚,最后终于还是组织起了突围,生生突破了汜水关关门,退出了关去。

    不过这一场大败,却是难以挽回了。

548.传信

    兵败败如山倒,险些没止住溃败之势。

    好在鲁雄终究是沙场宿将,而且他已在纣王的暗示下掌握了奴隶的心里,而且这群士兵也早早知晓了战争的残酷,习惯了。

    很快,在鲁雄有条不紊的调度下,西征大军虽然具是面露疲惫之色,士气低迷无比,但没有崩溃,也没有逃亡,渐渐止了败势,倔强地伫立在汜水关之外。

    南宫适见奴隶成军竟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心中一惊,不过只是微微一惊,稍稍高看鲁雄几分而已,就算这只兵马再顽强再坚韧,也改变不了败局。

    他领军追击一阵,将商军逼退十里之后,才再度回到汜水关中。

    鲁雄开始收拢败军,清点战损,伤亡足足三万余人。

    正儿八经战死的士卒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因为大军急着突围,慌不择路,在一片混乱中受伤,毕竟身上都有刀枪,挤作一团很容易误伤,而受伤的将士又跟不上大部队,最后留在了汜水关中,没能出来。

    要不是练过急行军,又在睡觉时被催着赶路,能充分应对这种混乱的局势,只怕伤亡更加惨重。

    这叫人如何不痛心?

    不过一会儿,便统计好了战损,之后倒是不需要更多的处理。

    虽然是败仗,但败在汜水关内,尸首自然也都在关内,不用埋葬,不用祭奠,连旌旗和兵器都不用归拢,还挺省事。

    但军中上下,具是沉默着,任谁都不想这么省事。

    鲁雄目光呆滞地看着一堆收好的金银铜牌,老而弥坚的挺直身躯,不知不觉间,躬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纣王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撤军。

    倒不是说完全打不过,露怯了,而是商周之间的战争,不同以往,有太多未知的敌人。

    年轻的将领倒是好说,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也没有打过几次仗,不会参照以往的经验去对敌。

    而问题就出在老将身上,经验丰富的老将倒是不会轻敌,但有着惯性思维,总会不自觉的以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局势。

    鲁雄就是这样的老将,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有犯轻敌的错误,甚至在突入汜水关的时候,还在关门设下了防线留守退路,可依旧没想到来去自如的雷震子能领着兵马从背后杀过来,这实在出乎意料。

    “哎——”

    鲁雄长叹一口气,汜水关外很安静,静得就像士卒们的内心一样,其实真要论及伤亡,即便这次是大败,商周两军的伤亡都差不多。

    南宫适那边还因为大军数量更少,显得损失更重一些。

    可这又怎么样呢?

    败了就是败了,商周两方,大军交战,周军占下汜水关,商军则大败一场,这对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不仅浪费了汜水关将士们以生命争取的战机,还为后续的西征带来了极大的阻力。

    一时间,鲁雄竟发觉自己有些怯懦,不过是仙人插手凡间战争,一次大败后,自己便不复以往的气盛。

    他望着夜空一阵发愣。

    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却是一名一身盔甲齐全的年轻将军。

    “叔父...”年轻将军开口,似是想宽慰鲁雄。

    “是仁杰啊....”鲁雄转过身,这年轻将军正是鲁仁杰,原著中大商最后的元帅。

    虽然原著中并未提到鲁雄、鲁仁杰的关系,但两人都姓鲁,又都是将军,在这时代,很可能有亲眷关系。

    鲁雄叹了口气,道:“老夫知道,两军交战免不了伤亡,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怕是大败,哪怕伤亡数万,都必须冷静面对,战争不会因为一场胜败而终止,唯有如此,才能充分应对接下来的战斗,老夫从军数十年,这些自然都懂,可这一败....”

    鲁仁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场败仗着实难看,是近些年来大商对外征战的第一次大败,不是说重整旗鼓来年再战就行了的,大败所带来的人心不稳,才是更让人忧心仲仲的东西。

    鲁雄这时也接受了事实,道:“不管怎么说,如今已经败了,唯有先退上一阵,转攻为守,防止敌军趁虚而入,你先回去一趟,将一切禀报给陛下吧。”

    鲁雄不会因为一场惨败就将战事消息掖着藏着,没什么好说的,败仗就是败仗,这是将领的担当。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早前听从纣王吩咐,将西征大军分作三路,强攻汜水关的这一路虽然是兵力最多的,但南北两路也有不少兵马,还有佳梦关引以为外援,足以维持后续的西征。

    他鲁雄虽然败了,但西征还没败,不过想再一鼓作气将周军主力也吞下,却是难了。

    现在想来,当时听从纣王的旨意暂时后退,看明白仙道中人如何插手战事后,再全力进攻,才是最好的选择,哎....

    ...........

    领军在外的子受在救了汜水关残兵后,并没有急着回师,而是原地扎营,让潼关的余化龙将忘带的舞姬、乐女送了过来。

    咱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鲁仁杰亲自传回消息,一路找到了大营。

    他在营门外,乍一听,听见里头传来极为齐整的脚步声,心中佩服不已,看来陛下已经料到前线战事不利,在此扎营训练将士,恐怕也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出兵支援西征大军,陛下果然算无遗策,可惜自家叔父没有听旨。

    鲁仁杰进入营中,正想着要不要再等一阵,免得打扰了将士们的操练,可他猛然发现,等待他的并不是操演军阵的肃穆,而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都给朕舞起来!”

    军阵倒是军阵,但并不是训练刺、劈等攻伐之法,而是....跳舞。

    也就是武举必考的万舞。

    “万!万!”

    尘雾弥漫,所有将士都排列整齐,左手执盾,右手执斧,口中齐喝。

    无论是潼关的兵马还是汜水关的残兵,都是老卒,自然不会跳新近才开始普及的万舞,得让殷破败的近卫和李烈的御林军好好调教一番。

    鲁仁杰不禁皱眉,以他的武艺和军略,如果参加武举,只要不出意外,必然能当上状元,可他没有参加武举,而是走鲁雄的关系直接进入了军中。

    走关系是这个时代很正常的入仕方法,甚至谁的关系牛逼,谁的后台硬,都是吹嘘的资本,可在科举出现之后,就有些变味了,大商之中,以参加科举为荣,毕竟考的是硬实力。

    就算是背答案,那也能考记忆里啊!

    但鲁仁杰依旧避开了科举,选择了走关系,就是因为他极其不喜万舞。

    这玩意有什么用?操演的时候吆喝两声提提气势也就算了,真上了战场这么一番上蹿下跳,不是白费体力?

    难道还能把敌人吓住不成?

    可偏偏纣王将已经沦落到祭祀的万舞,重新拿到台面上,当作大商士卒必须掌握的东西,和杀伐之术相提并论,甚至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候,还有心思让没接触过万舞的潼关将士、汜水关残兵,从零开始学习万舞。

    有毛病吧?这是有什么执念?

    不过不满归不满,当前最重要的,是将前线的战报呈交给纣王。

    接到鲁雄大败的消息,子受的神情并没有改变,依旧平淡。

    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字,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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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我要当昏君介绍:
一心想当昏君的我,却成了千古一帝。
清北多名教授对商始皇的一生进行深度剖析。
商始皇原为纣王,姓子名受,功劳胜过三皇五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使用“皇帝”称号的君主。
商始皇奠定中国两千余年政治制度基本格局。
然而相关史料对始皇帝一生记载不详,小说家曾脑补写出一部《封神演义》,写始皇平乱的故事。
前三十回着重写始皇在纣王时的英明神武,后七十回主要写商、周两国战争,并且掺杂有宗教斗争。
始皇重定天下,分封列国,申公豹封神,使有功于国的人和鬼各有所归。
商始皇被视为千古一帝。
子受在弥留之际,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当昏君啊.....”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神之我要当昏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神之我要当昏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