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是人是鬼
太鸾入宫觐见。
子受握紧了邓婵玉颤抖的手,可就在太鸾入殿的那一刻,邓婵玉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宛如孩子一般:“秀儿……秀儿”
子受轻轻拍着邓婵玉的手背,她现在需要一个依靠。
太鸾却似是看不清楚状况,入殿之后,就匆匆道:“陛下……陛下……”
子受怒了,真不该召见太鸾,这丫的就没报过好消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朝太鸾使眼色,这意思很明显,让他赶紧滚,免得邓婵玉触景生情。
可太鸾也是急,只是道:“陛下,邓将军………邓将军脱困了,来拜见陛下。”
啊?
这一下子,邓婵玉停止了抽泣,她望着太鸾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些奇怪,太将军不是会用谎言安慰人的那种性格啊!
子受也有点懵。
邓秀中伏身陷山林被越人围剿,怎么可能活下来?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重重围堵之下,无论三山关还是南征大军都没办法营救,反而还会被反包围,损失更大,而以闻大爷的骨气,也根本不可能派出使臣向越人服软和谈。
这种情况,邓秀想活都没法活,只能乖乖去当封神榜上第一个有名人。
甚至邓婵玉前几天还修了封家书,就等噩耗传来,在朝歌隔空祭拜一番。
太鸾说邓秀脱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子受顿时警惕起来,莫非闻大爷不顾因果,唰唰几个天雷把越人大军轰没了?
不对,即使是法术也有时间,施法时期足够越人把邓秀杀了垫背。
难不成闻大爷找外援了?
这就麻烦了,原著的封神之战本来只是商周普通将士相争,后来各自找外援,才一步步上升变得激烈,最后圣人教主级的人物大战,导致大商沦为悲剧背景板。
子受还打算多苟一阵子,仙神要入劫参战,也得一步一步来,凡人、异人、三代弟子、二代弟子、亲传弟子、副教主、教主...
打怪升级也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啊!
闻仲如果真的是为了邓秀拉上外援,直接加快了升级速度,倒是有点得不偿失。
子受神情凝重,越想,越担心。
可这时,**宫外面,却有人直接穿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哭着。
声音有点陌生,但敢擅闯皇宫的人,可不多。
这人冲了进来,护卫宫中的御林军也没能拦住,胖成球的三百近卫都没他力气大。
他入了**宫后,便滔滔大哭:“姐姐,姐姐……”
这人一下子,匍匐在地,眼泪唰唰落下,哭得厉害。
因为自己中伏,竟然让南征大军陷入被动局面,导致三山关有陷落之忧,更是让民心动摇,这等大罪,他心中极为惶恐。
所以他又对着子受道:“臣万死之罪,合该受凌迟之刑。”
子受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邓秀吧?
他努力想了想,也就在三山关的时候见过邓秀一面,记忆实在模糊。
不过看面向与邓婵玉有几分相似,若是女装起来,相似度绝对在七分以上,这么看,只能是邓秀。
邓婵玉瞪大了眼,眼眶里还有没来及擦干的泪水。
子受终是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是人是鬼?”
这事是有前科的,原著里闻大爷和殷郊战死后,在魂归封神榜前,都曾以灵魂形态托梦纣王,说不定邓秀也是这种情况。
邓秀一懵,看来纣王是将自己当成鬼魂了,想来也是如此,毕竟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活了下来。
他解释道:“是人,是人,因为.....”
子受不等他说完,直接大手一挥:“来人,给他二十大板,若是人必然会感到疼痛。”
立时便有殷破败前来,大棒落下对着邓秀屁股就是一顿打。
邓秀正奇怪自己好不容易脱困了,怎么还得挨打呢?
可就在狐疑间,棍子已然落下,一声惨叫,冲破大殿。
子受脸上写满了震惊,竟然能喊疼,真是活的?
邓婵玉的神情也极为犹豫。
不可能啊!
被伏击甚至被当做了诱饵,邓秀又不会仙法异术,有什么活下来的理由?
她试探着问道:“真的是秀弟?是你吗?”
“是。”
邓秀一边回答着,一边捂着屁股疼的呲牙咧嘴,心中忿忿不平,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保全大商颜面,还得了顺天剑俘虏了百越五王,怎么进了宫还要挨一顿打?
枉我之前连自尽的觉悟都有了,现在就这?
啪……
邓婵玉一巴掌直接打在邓秀的脸上。
邓秀没想到阔别已久的亲姐姐,在见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扇自己一巴掌,邓婵玉的武艺可不比他弱,这一下....很疼。
他捂着脸,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都说女子嫁出去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亲姐姐都帮着夫家打弟弟了!
扇了邓秀一巴掌后,邓婵玉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触感,脸色红润起来,弟弟真的没事。
可随后,她又冷笑道:“你也敢回来?你有何面目面对陛下,面对南征将士,面对三山关百姓?”
“你一次冒进中伏,自己死了是小事,可知道让大商陷入了怎样处境?”
“现在入宫面圣,未得召见就强闯皇宫,还对御林军出手,没治你一个死罪,已是陛下恩德!”
邓秀觉得姐姐胳膊肘朝外拐,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兴奋过度,做事有些问题,于是二话不说,赶紧拜下:“臣万死,谢陛下恩德....”
子受一脸懵逼,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陛下,秀弟吃打不吃训,方才二十大板还不够,得再加!”
邓婵玉没有丝毫客气,就邓秀这中伏频率还能活到现在,生命力极为顽强,别说二十大板,二百大板都不一定有事,多打打,看他下次还会不会轻易中伏。
邓秀立即服软,求饶道:“还请陛下恕罪....”
他倒也不是怕,主要这都是小事,后面还有百越五王以及对百越之地的安排,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哼!”邓婵玉冷哼,对着子受道:“陛下,妾身这弟弟贪功冒进,便是治死罪也是应当的。”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她呼吸均匀,面色红润,显然对邓秀安然无恙感到欣慰。
子受摆摆手,问起了正事:“朕问你,你是如何脱困的?”
490.断发纹身
“被别人救回来的。”
一说起这事,邓秀还心有余悸。
子受再问:“是闻太师相救?”
邓秀道:“是....”
可他刚开口,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之前还以为那些人是军中的死士,可后来见着闻太师,发现根本不是自己人,压根不知道救自己狗命的人是谁,功名利禄也不要,送到安全地方,那些戴着兜帽的人就毫不留恋的走了,真是怪事。
“这....”邓秀稍稍准备了一下措辞,道:“是几个民间侠士相救,那些侠士心慕我大商,因而不惜深入陷阱营救,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啊!”
子受心中纳闷,这又是哪里蹦出来的人?搁这儿为国为民呢?
邓秀继续道:“陛下,不仅如此,臣还在逃跑的途中,发现了一个湖,从湖边的鳖尸中得到了一柄剑。”
“剑?”子受越来越懵了,湖中剑都出来了?啥玩意啊?
邓秀解释道:“据说叫做顺天剑,乃是百越之主初代雄王所用之剑,是一柄选王之剑,拥有此剑就是天定的百越之主。”
呵呵呵。
子受一阵干笑,他确实记得上辈子的越南神话中有这一段,邓秀运气还不错,还好问题不大,一柄剑而已,百越各部族还不可能蠢到出现一柄剑就奉剑主人为王的程度。
可邓秀再道:“路上臣还与那些侠士一同抓到了百越五王,如今百越陷入无主之境,手持此剑,必定能收服百越。”
邓秀有些脸红,其实抓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那些侠士又不贪功,这么大的功劳,自己分点也没事,毕竟....自己怎么也算是个香喷喷的诱饵吧?
无论如何,生擒百越五王,又持有顺天剑,那就是名义上的百越之王,自此安定南方,这功劳可太大了。
“.....”
子受觉得有些气闷,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可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到过呢?毕竟没有哪个王会将自己暴露在兵锋之下。
而现在,百越五王不仅被生擒,还是五个一起,一波团灭,整整齐齐。
气氛僵冷了一阵,对万国宣战的第一时间,就咔嚓一下干掉了百越,收服了这千年未有归附的南方,这...
子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好一阵子才道:“那百越五王应该都押送到朝歌来了吧?先不要声张,你去将他们招入宫中。”
邓秀心中暗道闻太师料事如神,纣王多半另有安排不愿宣扬,看这意思就知道不会大张旗鼓迎接百越,定是要暗中谋划。
于是他当即领命出了宫,火速找到藏匿起来的百越五王,一行人向皇宫行去。
五个越王都穿着长袍子,戴着兜帽,七八月的天太过炎热,容易捂出痱子,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们的越人特征太明显,很容易被认出来。
纣王不想大张旗鼓收服百越,越人的身份暴露反而是件麻烦事。
这一路,他们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有时候就住在野外,风餐露宿,算是吃尽了苦头。
其实吧,就算公开身份,在这大商境内,他们也没好日子过,谁会可怜越人呢?
不过百越五王都觉得,吃点苦头不算什么,起码好过被俘,呆在在南征大军之中受辱。
反正现在都来了朝歌,五人的想法倒也干脆,大不了就投降,保全性命,保全颜面要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纣王以前确实是将外族首领放在朝歌,封个侯爷当吉祥物,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憨比法子,没想到现在初见成效,无论是北方的各部族,还是土方、鬼方、虎方这种更有凝聚力的部族,都没有反叛。
甚至虎方还在张山的带领下,成为了大商南征的有利助臂,与身处鄂城的越王形成掎角之势,拖住了大量的南方诸侯。
可那时候是凭着大商的强大实力,强行将外族首领留在朝歌,而且外放的将领也能力不俗,足以将外族治理的井井有条。
现在就不一定了,纣王对万国宣战,大商的处境很危险,没有实力强行将人留在朝歌,而且大部分将领都要备战,防备各路诸侯,根本无人能够统率外族,像黄飞虎、张山上马能统军下马能治政的将军,万里挑一。
所以百越五王都觉得,来朝歌就是走个过场,纣王为了表示诚意,一定不会沿用以往的方法,而会选择将他们放归族中,以示恩德。
当然,纣王肯定知道放虎归山的坏处,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大商要的是名声,是稳定人心,而不是收服百越,只需要挂个名头,稳住动摇的军民,就够了。
再说了,越人和商人习俗不同,想做到如土方、鬼方一般的彻底归附,少不得又是一个五年,大商得将精力都放在诸侯身上,哪有闲工夫管这些?
而且百越五王都知道邓秀得了百越之主的顺天剑,让纣王当个名义上的老大,也不是不行。
邓秀走在前头,越王们紧紧跟着,因为走的急,本就性子有些急躁的南越王,不小心撞坏了市集中的摊子,被个老妇人一把拉住。
那老妇人向着于越王斥责道:“你撞翻了我的摊子,看看这无心菜,落得满地都是,还怎么卖啊!你赔我的菜,你赔钱!”
“撞翻了你的摊子又怎样?我就是杀了....”南越王皱眉道,这种屁民也配拉住他的衣服?换做是在百越,他一刀子就砍过去了。
不过现在在朝歌,他也不惹事,用力一抽袖子,就要走。
老妇一时脚步不稳,被抽了个趔趄,见着南越王要走,连忙高喊道:
“来人呐!有人撞翻摊位不赔钱啦!”
老妇的大声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甚至还有几个蹲在地上眯眼晒太阳的玄鸟卫,也注意到了这边。
南越王急了,一路隐藏身份,是闻太师的安排,他自然知道闻太师在大商的地位,如果打乱了闻太师的安排部署,鬼知道还有没有活路!
而且那老头子可是仙人,临别前那几个雷劈的,吓得他都不敢半路逃跑。
“快来人啊!有人违法乱纪!”
老妇不依不饶,几步上前又扯起南越王衣袖,结果哗一下,兜帽掉了。
南越王心里咯噔一下,完蛋,身份要暴露了。
他手忙脚乱的捂住头发,只希望不被更多人注意到。
老妇人看了眼根本没有被捂住的头发,撇撇嘴,道:“不就是剪了个头发,这朝歌还有几个人没剪过?固然有些不妥,可大家都是这样,你还害羞不成?别整些乱七八糟的,没的说,赔钱!”
南越王心中奇怪,大家都这样?
他四下张望,只见那些因为老妇大喊的人们之中,不仅没有任何人留长辫,便是长发的都少,大多都剪了发,留着短发。
这....
断发文身.....
断发文身就是剪短头发,在身上纹各种图案纹样,是越人的标志,也是越人被视为蛮夷的主要原因。
可这朝歌的百姓,怎得也剪短了头发?
由于纹身被衣服遮挡,南越王露出的只有短发,而在这大群短发百姓之中,那一头越人的标志性短发,显得并不突兀,甚至在一些诸如中间剃光两边留长的事故发型下,还有些平平无奇。
这.....
南越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感觉。
这时候,老妇人又开口了,对着南越王指指点点:“听你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的,外来人还不知道吧,咱们的新法可严哩,不赔钱就等着被抓吧!”
“就你会惹是生非!”
邓秀骂了南越王一句,发泄了一番被姐姐暴揍的委屈,才掏出钱财递给老妇人,接着,继续匆匆赶向宫中。
得了钱财的老妇心中美滋滋的,今天可以提前收摊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见着老妇人手中的几贯钱,心中羡慕不已,新法...严厉归严厉,可似乎也不坏的样子?
491.折剑
邓秀几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皇宫。
百越五王俯首,唯唯诺诺。
“废物,真的废物。”
子受心情极糟,见过废物的,没见过这么废物的。
邓秀也废,总是中伏,可好歹他不会拖累别人,太鸾每次都跑出来了。
这百越五王比邓秀还不如,一被俘就是五个人整整齐齐。
“怎么?说你们废物你们还不服气?”
子受越想越气,越想憋屈。
百越五王则在这谩骂之下一声不吭,他们....确实废物。
好好一个计划得完美无比的伏击诱饵之计,给一群不知道什么玩意破坏了,还来了个反埋伏,直接把他们全部生擒。
他们有什么办法?他们也不想啊!
子受拿着邓秀刚刚送上的顺天剑,在手中掂了掂,道:“这就是顺天剑?持此剑者,即为百越之主?”
南越王献媚道:“这剑乃海外寒剑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初代雄王持此剑一统百越,一向是百越之主的象征,陛下持此剑,就是天定的百越之主啊!”
他毫无下限的拍着马屁,反正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宫里,只要将纣王舔舒服了,大家各自安好,到时候放归南疆,纣王遥统百越,天高皇帝远,以前的日子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即使纣王有顺天剑在手,那也是徒有虚名,没有其实,百越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归入大商疆域之内。
不过即便顺天剑只是个名头,百越五王依然很馋这剑,这剑在别人手里,就是个虚名,在商王手里,也只能遥统百越,求个名。
可在他们某一人手里,那就是名副其实了,甚至可以借着这柄剑整合百越,与百越最南方不问世事的文郎国相交,成为新的百越之王。
可惜了...可惜了.....
子受觉得很头疼。
他手上称得上宝贝的东西,倒是不少。
太阿剑不错,削铁如泥,多使点劲还能捅仙人,而且太阿剑只是所谓的威道之剑,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大鼎也可以,能操纵气运,算是最后底牌,不过平时就是个吃火锅涮羊肉的鼎,一股子烟火味洗都洗不干净。
再就是崆峒印,平时就砸砸核桃,偶尔会自启当个投影仪,据说这是人族至宝,不过没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得崆峒印者得天下的说法。
但顺天剑不一样,有这种东西在手,就是名义上的百越之王,这让子受如何不头疼?
他看向邓秀,你真是带来了几个大麻烦。
忽然,子受发现邓秀也留着小辫子,还垂在脑后。
他招招手:“秀儿,过来。”
“啊?”邓秀走上前,一拜。
子受就着将他的辫子提起,唰一下给砍断了。
邓秀看着地上散乱的发丝,有些懵逼。
我的头发....我精心编织,十几年如一日打理的辫子.....
他先是很悲愤,这才来朝歌几天,又是挨了一顿打,又是被剪了头发,哪有这种待遇?
可再一想,这也实属正常。
他中伏给大商带来的危机,说是死十次都不够,区区剪头发,也算不得什么了,李靖不都有割发代首的故事?
想通透后,邓秀一拱手:“谢陛下不杀之恩!”
子受摆摆手,算是稍稍出了口气。
他是真的想再把邓秀打一顿,这孩子就会给自己添麻烦,现在好,百越五王和顺天剑都难得处理。
南越王见此一幕,心中微动,问道:“敢问陛下,我在街上见到不少百姓都剪了短发,可是陛下强行要求?”
子受没多想,只是回到:“是啊,留辫不留头,大男人扎辫子成何体统?短发多好,干净利落,可惜啊,人们都不懂朕的良苦用心,只以为剪发会短寿,是不敬父母,哎....”
长叹之下,却是一阵无比的欣喜。
剪头发是件挨骂的事,都被骂了好一阵子了,便是朝臣也颇为不满,尤其是余化,本来主刀包皮环切名声坏了,生育率上升名声好转还没多久,又来个剪头发,名声又臭了。
邓秀却是撇撇嘴表示不明白,男人扎辫子怎么了?夏商以来千年,男人不都是扎辫子的?推崇短发的,恐怕也就只有被视作蛮夷的越人吧?
等等....
邓秀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越人....短发.....
他惊骇的望着百越五王,从五人的表情之中,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南越王等人心中,五味杂陈。
纣王说的轻巧,不过是区区短发,可在之前路过市集的时候,他们就都看出来了短发如何不讨喜,也隐约能听到暗骂之声。
就连那些隶属朝廷,泼皮闲汉出身得了莫大恩赐的玄鸟卫,偶尔也会议论一二。
这得是多大的压力啊?
可纣王还是这么做了,甚至还喊出了留辫不留头的口号,给朝歌百姓剪了头发。
百越五王便是再蠢,也知道纣王这是为了他们。
是纣王为了收服百越之心,以这种剪短发的形式,表达了最真的诚意。
甚至.....南越王抬头看了看,纣王同样是短发。
如果说纣王只是要求平民百姓剪短发,那可能只是做做面子功夫,可连纣王本人都这么做了,那不管是演戏还是刻意,这份付出,这份决心都值得认可。
五人眼中,甚至隐隐有泪光闪过。
越人就真的是蛮夷吗?
他们也是三皇五帝之后啊!
百越之主初代雄王的父亲是雒龙君,雒龙君的父亲是禄续,禄续的父亲是神农三世孙,根红苗正。
已经身死的前任于越王,就是夏代姒少康的庶子姒无余之后,他也是因为这个身份,才有胆子率先称王。
还有吴越,吴越中一直流传着泰伯奔吴的传说,说是古公亶父的儿子泰伯创建了吴越部族,古公亶父,就是姬昌的爷爷,现任的吴越王,如果论及血脉亲缘,他甚至和姬昌是表兄弟。
有着这样的亲缘,为何被归为了蛮夷呢?
就因为断发文身,就因为凿齿漆牙?
他们不过是因为地处偏僻,文化不发达形成了各自的习俗罢了,依旧是正统的三皇五帝苗裔。
他们也是人,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妖怪,为什么没有人尊重他们的习俗呢?
子受却还没发现百越五王的异常,兀自挥动着顺天剑。
剑身光洁无比,很是反光,直晃人眼。
子受皱眉,真是个麻烦,最讨厌这种有附加价值的玩意了,剑在手里,不就相当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吗?
他从桌案上拿起一个苹果,拿着剑在苹果上比划了一下,道:“什么破剑,连皮都削不掉。”
说着,就一手拿着剑刃,一手拿着剑柄,微微一用力。
咔嚓一声,剑被折断了。
子受将断刃随手往地上一扔:“就这?”
492.心悦诚服
顺天剑,断了。
象征着百越之主的神剑,断了。
这算什么事?
邓秀看着地上依旧还是那么晃眼的断刃,想要去捡,可看了看一脸嫌弃的纣王,又缩回了手。
百越五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代表百越之主的宝剑,就在他们眼前被生生折断。
此时,他们的内心……是无比震撼的。
这等神物在手,即便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百越之王,名头上也好听得多。
至少,能平白在功劳簿上添一个征服百越的政绩,这可是无数代先王都没做到的事情。
百越五王在来到朝歌前,想过很多可能性。
纣王得了顺天剑之后,可能公之于众,将大商征服百越,南征大捷的消息传遍天下,鼓舞人心的同时,缓解各方压力,稳定各地守军军心。
也有可能以此为交易,将顺天剑交还给百越,换来百越各部族出兵,从南方威胁各路诸侯,互惠互利。
甚至搞些阴谋诡计,也有可能。
他们来之前,就在暗中揣测过,纣王心思深沉,擅长算计,极有可能利用这柄剑来分化百越,因为这是各部族越王都想要的东西,以此达到一剑分越的目的,所以百越五王为了防备这一手,此前还达成了一致,共同发誓绝不会与纣王私下接触。
可现在看来,一切的应对之策,都是镜花水月。
他们根本没猜到纣王的意图,因为纣王直接将顺天剑给折断了,用的还是削不掉苹果皮的蹩脚借口。
百越之主的名头,不要了吗?
竟是....如此儿戏?
邓秀心中同样震撼,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一开始他只觉得无言以对,自己好不容易背回来的大杀器,就这么被折断了,换谁都觉得心里堵。
可后来他就明白了。
顺天剑,这名字起得就不好,纣王是顺天的人吗?
代表百越之主?
不,纣王从未想过百越之主,他要做的是天下之主,百越之主的格局,太小了。
更别说顺天剑只是名义上的百越之主,远远不够。
邓秀很确定,纣王要求朝歌百姓剪短发,留辫不留头,就是为了收服越人之心。
这诚意不可谓不大,剩下的,就看越人的态度了。
邓秀觉得,纣王这一手正中越人下怀,他久在三山关,很清楚越人内心渴求的是什么。
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越人没有感念纣王恩德,这一切都没能让越人真正心悦诚服,折断了顺天剑,也是件好事。
大商对万国宣战,肯定不能继续将大军放在南边,如此一来,就得提防越人做大,顺天剑对几个越王可不亚于社稷神器,任意一人拿到手,都有可能一统百越,比起统一的百越,大商显然更需要一个多势力谁都不服谁的百越。
邓秀内心拜服,恐怕当今天下,也只有纣王有这个魄力了,毕竟那顺天剑再怎么说,都是一件难得的神器。
这时候,百越五王也有了动作。
他们对视一眼,就纷纷拜倒在地。
纣王的诚意,他们见到了,现在该轮到他们表示诚意了。
刚才的断剑,就是信号。
纣王分明是在告诉他们,百越之主的剑已经没有了,不会有人在名义上掣肘他们,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这份坦荡,这份胸怀,甚至让他们感到羞耻。
越人想要不被歧视,想不被当做蛮夷,只能依靠纣王。
甚至,他们能相信的也只有纣王。
历数各代君王,哪个不是对蛮夷避之不及?
无论是北狄还是南蛮,无外乎就是攻打、驱逐,就连和羌人同出一源的周人,也在不断洗白自己,想要和羌人撇清干系。
看看吴越王,血缘上和姬昌的关系挺近,表兄弟,可谁认可他?一样被视为蛮夷。
唯有纣王。
纣王以他那宽大的胸怀,接纳了鬼方、土方,甚至是反复反叛的于越。
不仅如此,更是在行动上表明,带头剪短发,穿羊毛衣,改革礼制....
纣王真正将他们这些异族,不,是将他们这些身处于偏远地方,文明发达程度不高的人,当做了人族的一份子。
这时候,百越五王才明白了纣王的良苦用心,这是一个真正一视同仁的君王。
南越王率先行动,这次大家被俘最开始就是因为他的失职,这件事过了之后,即使能妥善处理,也总归是抹不去的黑历史,因而投诚最积极。
他三步并作两步,捡起地上的断刃,撸开袖子,一咬牙,在胳膊上划了个“商”字。
南越王也不管胳膊上的血,大声道:“刻肌肤,鑱皮革,被创流血,至难也,然臣以之为荣!”
他也拿出了最真挚,最诚恳的心意。
不仅跪伏在地张口称臣,更是将“商”文在了身上。
文身对越人的意义不同寻常,一般来说,要么是纹自己部族的标志,以示身份,要么是纹龙蛇猛兽,以避蛇虫之灾。
可以说,纹在身上的东西,就是他们最推崇最敬仰最依赖的东西。
在南越王之后,其他四个越王也学得有模有样,纣王为了他们剪了头发,几乎等同于折寿,他们不过是以断刃纹身,体会**上的痛楚罢了。
这回轮到子受发懵了,幸好国号是商,比较好刻,要改国号龖、爨、齉什么的,这胳膊算是废了。
好半天后,子受深深皱起眉头。
什么都没干,这几个越王投诚就这么积极?
天生的舔狗?
顺天剑我都给折了,没道理啊!
邓秀见此一幕,心中大定。
现在看来,百越真正安定了。
他拱手问道:“陛下,百越臣服,南疆已定,不知陛下有何打算,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天下?如今人心惶惶,正好彰显我大商国威,安天下人之心。”
嘶.....
子受只觉得邓秀这句话无比刺耳,人心惶惶我才好挣昏庸值,人心定了我拿头打穿天道?
他连忙道:“不必,朕...自有安排,今日之事,绝不可说出去,这几个越王的行踪应该也没有暴露吧?”
邓秀道:“没...没有....臣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一路风餐露宿,绝不会有人发现。”
“好。”子受还是有些不安:“你立军令状,还有你们几个也是,今天的事你知我知,若有传扬,斩立决。”
不管你们怎么投诚,我不公开,那就不算投诚。
百越五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充满了疑惑,咱们都这样投诚了,莫非纣王还信不过?
昭告天下,才是正常逻辑吧?
邓秀倒是并没有觉得很突然,毕竟闻太师早有预料,甚至还提前叮嘱过他。
太师和纣王果然君臣相知,即使相距千里,也如此有默契。
他拿出一个锦囊,道:“陛下,太师叮嘱我,若是陛下不欲将百越之事昭告天下,便可打开锦囊。”
493.姜子牙一上昆仑
子受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应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烧掉一个已经拿出来的锦囊呢?
想了半天,终究没有想出任何可行办法,他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甚好,你念来朕听听。”
邓秀听命,打开锦囊,其中仅有一张黄纸。
黄纸上的字迹就如同闻大爷本人一样,刚直不阿。
邓秀一边念,一边震惊,没想到越人还有这样的用处。
按照闻大爷的设想,由于俘虏百越五王是神不知鬼不觉被俘虏的,没有走漏任何消息,甚至就连越人的兵马,如今依然还在山林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未有撤退,因而极有迷惑性,看起来就好像依旧处于战事之中。
可以说,没有人知道百越已经臣服,更没有人知道百越五王已经到了朝歌,彻底心悦诚服,还在胳膊上文了大商国号。
如果将百越五王臣服,百越各部族归顺的消息昭告天下,固然能得来一时的人心稳定,但闻大爷觉得,人心稳定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要打出来。
即使用这些好消息将人心经营的再稳固,一旦商军支撑不住,在战争中屡屡吃败仗,人心一样会涣散。
所以,闻大爷的计划,是借助百越,在商周之战中,取得开门红。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在刚开战的时候,先打下一个巨大战果,过硬的战绩才能让百姓、军将对大商有信心,尽可能多撑一阵子。
一旦初仗获胜,打一个干净利落的漂亮仗,往后即便节节败退,面子上也好过得多,而等到之后,见着显露出颓势,到时候还能散布百越臣服的消息,振奋人心,重整旗鼓。
闻大爷认为,将百越一事隐瞒不报是有战略意义的,佯装南征大军依旧在和越人鏖战,战事焦灼不已无暇抽身,从而引诱各路诸侯趁虚来攻,而后他亲自率领大军借机横渡汉水北上,拦截诸侯大军退路。
到时候诸侯大军进无法破关,退路又被阻断,前后夹击,焉有不输之理?
总之,邓秀边念边感慨,纣王向来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闻太师也不愧是沙场宿将,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就已经定下了如此恐怖的计策,区区一个百越臣服,被玩出了花儿。
便是静静听着的百越五王,也是暗自惊骇不已,闻太师的能力他们在领兵对阵中,已有了解,确实是当世良将,统军智计均是上层,可未曾想到纣王也是如此,君臣默契到这种程度,恐怕没有这次意外被擒,兵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百越五王就更加忠诚了几分,不了解封神大劫,也未参与昆仑城宣战的他们,对大劫一无所知,甚至更加觉得大商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子受只觉得很无奈。
百越归附的消息,公开不是,不公开也不是,怎么弄都有一番道理,根本无解。
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不公开,按照闻大爷的计策行事。
让闻大爷去做就行了,反正子受自己也清楚,以自己的能耐根本左右不了战局。
何况想都不用想,率先来攻的肯定是西岐大军,对付这样的对手,计策根本不顶用。
原著闻大爷也是拼了老命的西征,结果一场都没赢,真就把老命给赔上了。
让邓秀与百越五王滚蛋之后,子受遣人往北边传令,将擅长打防御战的窦荣调到最西边的汜水关,先想办法把西岐大军给堵上,能苟多久就苟多久。
.............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朝歌西市繁荣依旧,姜子牙在卦摊上留了个法身,便遁往昆仑。
昆仑山中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时闻仙鹤唳,时现玄猿影。
姜子牙过了麒麟崖,至上玉虚宫,正好见着白鹤童子在宫前等候多时。
姜子牙曰:“白鹤童儿,与我通报师尊。”
虽然姜子牙修为比他还差劲,但人家是应劫之人,白鹤童子连忙入宫,至八卦台下,跪而启曰:“姜师叔在外听候玉旨。”
元始天尊颔首:“正要他来。”
童子出宫,道:“师叔,老爷有请。”
姜子牙入了玉虚宫,躬身便拜:“弟子愿老师圣寿无疆!”
元始天尊道:“你今上山正好,你与申公豹皆是应劫之人,封神榜裂,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现在可传令周天子,令其遣人往岐山造一封神台,挂上那半张封神榜,一切自有安排。”
姜子牙跪而告曰:“弟子知晓,只是商军南征,此时正是趁虚征讨之际,奈何弟子还需留待朝歌应还姬昌,无暇分身,望老师大发慈悲。”
这才是姜子牙的主要目的,他是来求援的,西岐率先出兵征讨大商,无论是胜是败,都有好处,若是胜了,可以乘着兵锋直指朝歌,尽收天下诸侯之心,若是败了,估摸时间姬昌的劫难也差不多了,可将迎姬昌回西岐,自己也可趁机投身西岐,总领军政。
元始天尊道:“你为人间宰相,受享国禄,称为相父,凡间之事,本尊怎管得你的尽,西岐乃有德之人坐守,事到危急之处,自有高人相辅,此事不必问我,你去罢。”
姜子牙不敢再问,只得出宫。
才出宫门,就有白鹤童子追上,道:“师叔,老爷允你敲钟。”
姜子牙听得,心中一喜,急忙回身至麒麟崖上的大钟,轻撞木槌。
一阵仙音响起,云雾翻腾之后,数名阐教弟子临至麒麟与上。
姜子牙站在钟边,面色庄严,道:“钟响六六之数,乃召教中三代弟子,有事分说”。
说到此,他清了清嗓子:“天下九州,周土已得二分,八百诸侯,悦而归周,吾今保周天子,灭纣王,正应上天垂象,岂不知紫气东来,兆应真命之主,今周天子德配尧、舜,仁合天心,况成汤旺气黯然,此一传而尽。”
姜子牙此言落下,下面的阐教三代弟子均是面无表情,心里早已有数。
从他们入教开始,就一直被灌输着封神大劫、商灭周兴、助周伐纣的思想,今日敲钟,不过是将话说在明面上罢了。
“只要我教能助周灭商,助周天子君临天下,气运之盛,自是不必多说,教中门人更能安然渡过大劫,修为亦是大进,甚至肉身封神,从此超脱,长生不死,敢问诸位,可战否?”
494.道士下山
渡过大劫、修为大进、肉身封神、超脱不死......
这一系列大饼画下来,阐教三代弟子们兴奋地嗷嗷叫。
姜子牙的大饼极有扇动力,修仙的不图这些,还追求什么呢?
便是黄天化、金吒、木吒这些人,也没有任何犹豫,具是面色潮红。
他们甚至没有因为黄飞虎、李靖在大商为官而有半分为难,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立场不一样又怎么了?
而且他们已入仙道,早已不是凡夫俗子。
更何况,这几人都是孩提时拜入仙门,就如黄天化,年仅三岁就被清虚道德真君带走授艺,在山上呆了大半辈子,和黄飞虎能有什么感情?
倒是和自家师傅感情深厚,甚至愿意入劫替师傅消灾。
金吒、木吒更是打着替普贤、慈航报仇的心思,跃跃欲试。
至于韩毒龙、薛恶虎这种师傅不疼掌教不爱的龙套,则是想着大劫将至,虽然是劫数,却也是机缘,顺天应人仙途可期,万一逆袭了呢?至于若是与人结了因果,那就干脆直接打杀了事,大劫嘛,毫无心理负担。
反正这肉身封神、超脱不死,本就是他们的追求,按照正常流程苦修,还不知道得修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大劫一事已经酝酿许久,便是掌教老爷也曾有过授意,再加上他们本就是助周伐商,顺应天命,应合大劫,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除了好处,只剩好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了,自家后台硬,身后有师傅,还有圣人老爷,怂什么?
最差的结果也是魂归封神榜,封为天庭正神,虽说没了自由,但也不算太亏。
就算有那么一丁点风险,与这莫大的利益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姜子牙继续高声道:
“商纣无道,天怒人怨,周天子顺天应人,乃天命之人,天定商灭周兴,有大征伐,今已整军待发,众位弟子即刻起准备一二,下山相助伐纣大军,战胜无道昏君!”
说着,姜子牙撩开衣摆,只见其腰带上挂着各色锦囊,他说道:“这些锦囊中有尔等入世时机,尔等领了锦囊之后立刻下山,依据锦囊所授各自离去,不得拖延,另外还有一事.....”。
姜子牙看了眼教中三代弟子们,嘴角轻动,道:“下山之时务必要保证行踪隐秘,不得与任何道友相交,还请各位务必记住。”
这句话,是针对的截教。
在朝歌呆了几年,姜子牙深知截教弟子已经遍布朝歌,而且那日姬发称天子陈纣王十罪的时候,通天也曾出过手。
截教偏向大商,这是一定的,只是姜子牙还不知道偏向多少,目前看来,截教弟子只是在朝歌仕官,收取功德,并没有替大商征伐的打算,也未有参军,没什么与周军交战的机会。
但之后就不一定了,所以姜子牙打算先下手为强。
截教出一个三代弟子,这边就两个三代弟子围攻,尽最大可能保证突然性,从而保存自家教中弟子。
固然这些弟子都是送去应劫的,但怎么都是自己人,自然是拿他人充数,让自家人少些上榜更好。
说完之后,姜子牙先来到了散宜生身边,递给他一个锦囊。
散宜生为姬发四友之一,因西岐之计通过招贤馆潜入大商,在伯邑考献宝时趁机里应外合向纣王发难,无奈奸计被识破,营救姬发失败不说,还被太颠裸衣臭骂,更是每逢朝会就得被拖去撞柱子。
好在广成子与赤精子路过朝歌时见他撞柱撞的脑门硕大,算得与南极仙翁有缘,带入教中,不然可能现在还在撞着柱子。
可面对姜子牙的锦囊,散宜生却是摇头道:“弟子学艺尚浅,道行不深,非道德之士,冒然下山,唯恐败坏教中名声。”
他很感激阐教的再造之恩,感念师傅将他引入仙道,但他在大商朝中呆了许久,朝会也一次不落,多多少少清楚了解了纣王。
纣王....确实是个贤明之君,比他的老朋友姬昌都强了不少,而且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胸怀宽广,那日他和闳夭一齐发难,却没有被打入牢狱或是问罪。
如果那天不是他以撞柱威胁太过激进,一定还是和闳夭一样,继续留在朝中,和每个大商官员一样,有功则升,有过则降。
纣王这样的胸怀,这样的器量,足以让任何人动容,便是散宜生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入了阐教,了解到大劫之事后,他已经彻底想通了。
非是纣王昏庸无道,而是天定商灭周兴,纣王也只是一个在大劫之下苦苦挣扎的可怜人,只可惜大局已定。
散宜生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踏入仙道,不如抛去往日的一切,而且他深知教中对助周伐商布置已久,以有心算无心,怎么都不会输。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何苦去为难一个被大劫玩弄的明君呢?
什么肉身成神,什么超脱不死,散宜生都不太在乎,他只想静修。
姜子牙却是不依不饶,面无表情道:“无妨,我等入世乃顺应天命,大劫所定,你与崇应彪一同入得门中,他可下山入世,你自然也可,静修固然能稳固道心,却也免不得要入红尘历练,你又是姬昌旧友,与西岐大有渊源,合该入周。”
散宜生闻言一阵沉默,本来以为出言请辞,可以继续在山中苦修,若是有一日未得仙道,寿数终了,也是命数,却未曾想姜子牙没同意。
“极是,师弟,大劫有定,些许修为算得了什么,我向老师讨了蟠龙拐杖下山,若是担心修为部族,你也可以向老师讨要件护身法宝,助周灭商顺天应人,可是份难得的功德。”
出声的是白鹿童子,他乃白鹿成精,是南极仙翁的坐骑,也是散宜生的师兄,山野精怪在阐教最是不受待见,他想借着大劫做点改变。
见着同门师兄弟的积极与兴奋,散宜生觉得若是日后还想在阐教混下去,就不得不接下姜子牙的锦囊。
毕竟他不是申公豹这样的应劫之人,可以随便行事,也不是崇应彪这种师傅放纵,还被赐予重宝的泼皮无赖,可以无视同门看法。
伸手接过锦囊,散宜生将之拆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张字条,看了字条后,他表情微微一动,轻轻摇头,果不其然。
姜子牙不再在散宜生身上花功夫,开始分发锦囊,一切早已安排好,只待各路人鬼仙神入场。
“好了,尔等各自散去,稍作准备,便下山静待时机。”
姜子牙摆摆手,示意三代弟子们可以走了。
人群散去后,回首看麒麟崖,依旧是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的景象。
只待姜子牙微微定了定神,再看时,天空已然变得灰蒙一片,大劫笼罩,天机彻底混沌。
495.西征之难,难于上青天
自从入了十月,子受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昏庸值在宣战万国之后的第一个结算期,直接冲破到了四位数,如果不是越人突然臣服,这个数字只怕还会往上跳。
子受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善意,因而,选择和后宫妃子们一起分享。
分享嘛,自然得人多才好,一个不落才行,光是零头都能换一堆小药丸了。
正在此时,一个寺人在殿外道:“陛下,户部尚书、兵部尚书求见!”
见就见吧,正好休息会儿,子受道:“让他们进来。”
“拜见陛下!”
不过多时,鲁雄与费仲来到殿中。
看费仲那一脸苦逼样,明显是被鲁雄强行绑过来的,真惨。
子受道:“鲁尚书,费尚书,你我君臣已有十余年,就不必行礼了。”
“礼不可废!”
鲁雄严肃摇头,一脸正色,虽然他年纪都可以做纣王爷爷了,但从未有过倚老卖老的想法,君臣之礼不可废。
子受深表遗憾,直接说及正事,道:“你二人联袂而来,是有何事?”
鲁雄对着子受说道:“天下诸侯心怀不臣,陛下对万国宣战,臣便是赔上这条老命,也要助陛下重定天下,如今已过去半年,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派兵讨伐不臣?”
说罢,鲁雄侧头瞪着费仲。
费仲缩了缩脑袋,只好附和道:“是啊,陛下若是派兵,户部必会将钱粮物资打点好。”
子受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头痛,道:“闻太师还在南方征战,朝歌兵力不算充裕,钱粮虽有,却也不能空耗,只怕今年无法出兵了。”
末了,子受还补了一句:“而且窦荣已至汜水关,有他把守,一时半会无人能够破关。”
百越臣服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便是朝中大臣也被蒙在鼓里,这正好给了子受拖延的机会,无论是打胜仗还是败仗,打仗就要死人,能少死些人就少死些,急什么?
鲁雄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询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明年可以出兵了?”
呃...
子受沉吟片刻,敷衍道:“若不出意外,明年应是可以。”
鲁雄听闻,皱着眉头,道:“陛下对万国宣战,本就应该以胜仗打出国威,又怎能怯战?臣等为了大商,何惜一死?”
子受苦笑道:“是是是,鲁老将军说的是,明年若无大事,肯定可以出兵。”
拖到明年一月,又是一个结算期,两个结算期的大额昏庸值在手,应该也能做些事情了,明年开战倒也不是不行。
“好!”鲁雄搓了搓手,道:“只是明年若是出兵征讨,可否交由臣领军征讨西岐?朝歌与西岐路途遥远,行军困难,臣虽不才,行军经验却还算丰富,定能担下重任。”
子受听明白了,鲁雄是来请战的。
他也不急,取出了一份舆图,道:“西岐为我大商首敌,虽路途遥远,但西面关卡众多,出兵的地方也是极多,多种多样,临潼关、穿云关、界牌关、汜水关、潼关.....”
“每道关卡,都是一条出兵之路,甚至可以多路进军,一路大军佯动于界牌关,牵制西岐主力,大军却出穿云关进攻西岐,打他个措手不及。”
“甚至还可以防守反击,窦荣乃良将,扼守汜水关,坚守不出,姬发想做诸侯之首,周军同样急,必须拿出战绩,情急则容易生乱,则有机可趁。”
“若能挫伤周军士气,继而一鼓作气拿下西岐,如此天下诸侯为之胆寒,天下可定,大商可兴。”
听了子受的分析,鲁雄哈哈大笑道:“我还道是陛下怯战,不想陛下看得明明白白,西岐乃我大商唯一的敌人,西岐定则天下定,看来陛下早已有安排,这可是一统天下的大计啊!”
子受又道:“鲁将军可先退下整军,待出兵讨伐西岐之时,可再在大殿之中教朕用兵。”
鲁雄点了点头道:“也好,大军出征,定要提前准备,臣便先去了。”
说着,他就拖着费仲走出殿外。
子受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错,他刚才所说的,就是大商统天下的大方向。
是他和后宫妃子这阵子在床上讨论出来的,那几个妃子一个个献策献计比谁都勤。
可惜,这都是理想情况,不是子受悲观,而是事实就是大商压根打不过有仙人相助的周军。
哪有那么简单啊?
在封神原著之中,大商一共进行了七次西征。
第一次,晁田、晁雷两兄弟西征,吃了败仗就投降了。
第二次,张桂芳西征,连败西岐数员大将,逼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然后姜子牙上昆仑山求援,张桂芳被数十骑围攻,从清晨杀到傍晚,自杀了。
第三次,鲁雄西征,打得姜子牙不敢和他斗兵,后来在岐山避暑的时候,被姜子牙招来风雪,连着大军一块儿冻没了。
第四次,闻太师西征,都把姜子牙打死了,结果复活的姜子牙不仅得到版本加强,还找人把闻仲反杀了。
第五次,邓九公西征,土行孙睡服了邓婵玉,邓婵玉说服了自家老爹投降归周。
第六次,苏护伐西岐,好家伙,这个打都不打,要不是部将拦着直接就投了。
第七次,张山伐西岐,支撑了很长时间,最终周军偷袭大营,没了。
三十六路人马,七次西征,比诸葛亮北伐还多出两次。
其中的第二、三、四、五次西征,更是占尽前期优势。
可为什么还是输了呢?
因为姜子牙喊人了啊!
当然,闻仲也喊了人,截教也助了商,可还是没打过阐教和西岐联手。
子受很清楚,就当前大商的情况,虽然比原著好很多,可依然不够看。
就比如连年增产的粮食,看起来很厉害,但没用啊!
阐教的韩毒龙、薛恶虎手上有个法宝粮筒,里头的粮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西岐随便爆兵!
若是按现在这样的情况,直接西征,结局依旧是鹿台**。
所以子受将主意打在了昏庸值身上,已经高达四位数的昏庸值,才能给他提供翻盘机会。
不然就这么去刚圣人逆大劫,也太不靠谱了。
496.姬昌啊,你说说这西岐该怎么打
帝辛十一年,十二月。
子受前往羑里探望姬昌。
姬昌农民打扮,手拿农具,正在耕地,一副老实人模样。
子受问道:“姬老头,大冬天的,你也种地?”
姬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剪了短发,身上穿的依然是长袖,但却不是宽袍大袖,这样的打扮,干净利落,十分方便种田。
他拱手道:“陛下,臣在冬种。”
子受觉得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有人冬种:“种的什么?”
姬昌毕恭毕敬道:“自然是陛下所推广的小麦了。”
这小麦,确实不错,在去年的一波农具大发明之后,小麦粉的研磨就变得极为简单,更容易传播,随之也出现了各式小麦食物,馒头、包子、饺子、糕点……
决不能忽视华夏人民在吃方面的智慧。
这...是极好的,子受也嫌弃古代的食物,能多些各式食物,他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他还是心有疑惑:“那为何要在冬天耕种?”
姬昌解释道:“陛下虽然知道水稻与麦子的收成高于粟米,却不知道这小麦还分为春小麦与冬小麦。”
“臣种的,便是这冬小麦,冬小麦在冬至前后种下,待到夏四月便可收获,而粟米五月播种,到秋九月收获,这一冬一夏,刚好一个循环,如此一来,一年之中,便有了两次收成,耕种的时间虽然比以往长,但收获更多,只需稍稍勤劳一些,便不会有肚饿之忧,甚至还有余粮,无论是存是卖,农人们的生活都会好过不少。”
“至于水利,去岁已发明出桔槔,只要多造些桔槔,即便土地距离沟渠甚远,也不用担心水利问题,一年两次收获,并非难事!”
子受嘴角抽了抽,姬昌还真是把种田大业进行到底啊,可他依旧不解:“土地肥力呢?冬时是农闲的日子,休耕以养地力,农人们以往最多也就种一些菽豆,若是种了冬小麦,土地肥力不够,即使一年两次收成,也比原来一次要少啊!”
他琢磨着,即使有了粪肥,土地肥力也不一定能支撑起一年两种吧?
如果强令农人种植冬小麦,不允许他们休养地力,只怕会引起农人们的不满,土敝则草木不长,气衰则生物不育,这样透支肥力耕种,田地的地力很容易消耗殆尽,变得贫瘠,从而产生恶性循环,出产越来越少,得不偿失。
莫非...这是姬昌的毒计,想要以此来毁坏大商的田地?
不对啊!这冬小麦是姬昌提出种植的,冤有头债有主,农人要恨,肯定也是恨姬昌。
难道....
姬昌也得了个昏君系统?
姬昌拊掌一笑:“陛下不必担心,昌躬耕多年,自有妙计,且看!”
他指着刚刚耕种的土地,子受定眼一看,慌了。
姬昌解释道:“臣将耕地分治成圳和垅,也就是田间小沟和隆起的田埂,圳宽一尺,深一尺,垅宽也是一尺,圳垅相间。”
“只需将种子播在圳底,高高拱起的垅便可护住种子,让不受风吹,可以保墒,而圳在更凹陷处,幼苗长在其中,也能得到和保持较多的水份,生长健壮。”
“在每次中耕锄草时,将垅上的土同草一起锄入圳中,培壅苗根,到了暑天,将垅上的土削平,圳垅相齐,这就使作物的根能扎得深,既可耐旱,也可抗风,防止倒伏,等到第二年耕作时,再变更过来,以原来的圳为垅,原来的垅为圳,使同一地块的土地沿圳垅轮换利用,以恢复地力。”
“再加上陛下所推广的粪肥以及各式新农具,即使一年中既有春耕又有冬种,也不会伤地理,平白增收无数。”
子受沉默了。
平白多出一份冬小麦的收成,还不伤地力,自然是件万人称颂的美事。
如此一来,姬昌的贤名就更加稳当了,实际上至今为止,姬昌已经在农业方面做出了多种贡献,无论是菜圃、农具还是现在的冬小麦,甚至足以让他的名声比肩其先祖后稷。
人们只要想到种田,就会想到姬昌,即使有人给他立个碑,也不意外。
而且姬昌算的很好,虽然大商的土地比西岐更多,粮食增收后获益更多的也是大商,可他身后有仙人。
有那法宝粮筒,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别说大商多出一个冬小麦的产量,就算亩产几十万,大商百姓全都站在稻谷上,在麦子里游泳,也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姬昌他赚的是名声,最多就是让纣王也跟着赚一些。
子受却是被恶心到了。
姬昌这个人,恶心人向来有一手。
我要的是名声吗?你还我昏庸值!
子受神色一动,算了,今天特意跑过来,另有要事。
他出声询问道:“朕在图谋西征,你有何计策?”
对,这就是子受今天的主要目的,在讨伐西岐前,先问问姬昌该怎么打。
“陛下要....西征?”
姬昌愣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不错!朕欲明年年初派兵西征!”子受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诸侯心有不臣,朕已对万国宣战,每日便是心心念念想着西征讨伐不臣,如今已过去半年有余,粮草兵马皆足,朕自当派兵西征!”
“姬发之才,虽然十倍于朕,但朕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更有卿这样的古之圣贤。”
“可我大商在西边有雄关五座,朕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该从何处出兵,防守反击十拿九稳,但不足以打出气势,无法扬我大商国威,西征虽然难,难如登天,但朕今日便登一次这天。”
“你对西岐知之甚祥,朕今日便是特意来询,不知以卿之见,该如何出兵呢?还请卿与朕一条西征之策。”
姬昌:“.....”
他脑门上瞬间冷汗密布,这是何等荒谬的事情?
自古以来有这样的事吗?
他才是西岐名义上的老大啊!姬发称天子,也是代他这个老爹称天子!
这不就跟小偷要偷大户人家的东西,结果去问人家主人要怎么进屋子一样吗?
成汤征伐夏桀时,莫非也向夏桀问过路?
哪有这样的道理??
497.姬昌议西征
一阵惊诧之后,姬昌心里就只剩下惶恐。
在他立场上,纣王是小偷,要去主人家偷东西,反倒问及自己这个主人该怎么进屋,很不合常理,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可站在纣王的立场上,那就不一样了。
天下是大商之天下,诸侯不过是寄居在大商这座府邸中的门客,是商王赐下了屋子供给他们居住。
这样一来,就反过来了,诸侯不仅仅是小偷,还是堂而皇之窃据他人府邸的无耻之徒。
纣王此举,不正是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吗?
商军西征,不是我侵略你、欺负你,而是我在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和姬发伐纣要陈纣王十罪一样,出兵必须占据大义,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而这就是大商西征的名啊!
姬昌想着想着,不禁弱气了起来,我都老老实实种了这么多年地,又是发明农具又是改良耕种方法,不都是为了你大商好,你纣王戒备之心就这么严?一点都不放松警惕?你平时有朋友吗?
子受这边,则是极为严肃的看着姬昌。
他就等着姬昌的西征之策了,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你说怎么出兵,咱们就怎么出兵。
“臣有些失态了。”
姬昌拱手表示歉意,微微定了定神,心中已有思量,道:“小儿姬发大逆不道,谎称天子,臣实是心痛至极,不才正有些许建议。”
子受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反正姬昌也不觉得纣王会采纳自己的建议,于是随口道:“西岐带甲三十万,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商军难以进攻,至于从五路关卡出兵,又只有强攻一途,且有南面诸侯、东鲁蛮夷为后顾之忧,更非上策。”
“因此西征大业,仍旧只有先从防守入手,臣思前想后,若想西征成功,只有让其懈怠,让他们觉得商军不会西征,然后出其不意,一举发起进攻。”
子受沉吟道:“不行,一味防守打不出我大商国威,就算是战败,朕也要站着败。”
姬昌摇头,道:“不,臣有一策,陛下可故意装病,让西岐觉得有机可乘,待其久攻不利,士气低迷懈怠之时,陛下可自领一军,亲上战阵,施展雷霆一击,如此必然士气大涨,趁势一攻,即便不能一战而定,也能打出大商国威。”
说是这么说,姬昌却根本不觉得周军会久攻不利。
子受思来想去,诈病好像很不错。
首先可以不理朝政,其次,可以天天呆在后宫,再者,不会有臣子前来叨扰碍事。
而且,还不会出现南征鄂顺时的状况,打着打着就成了大胜。
打西岐如果出现大胜,可就麻烦了,姜子牙肯定会刻意搞事情,喊来七八个仙人大汉围攻,那才叫真的兵败如山倒。
于是乎,子受点了点头道:“不错,装病实乃妙计,不过朕认为,想要让西岐军将懈怠,只是装病还不够,还需要自墨。”
“自墨?”
“不错,自墨,污名加身,方才能让西岐军将真正的懈怠啊!”
子受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岂不是光明正大的赚昏庸值?
和朝臣商议之后,还能让他们一起帮忙,这样,那群兢兢业业保君报国的可爱臣子,就不会来添乱了!
子受看着姬昌,面露感激之色,道:“不管西岐军将能否识破,此策都值得一试,更何况战场之上局势千变万化,真正是胜是败,还得看领军之将,西征势在必行!”
“???”
如果姬昌知道问号是什么的话,一定满脑子都是。
他就随口一说,纣王怎么就真信了呢?
古往今来,还有听取敌人计策的君王?
他也不知道说啥是好,只得拜下道:“臣必定竭心尽力,庶竭驽钝,只愿陛下完成西征大业!”
“何必跟朕客气?快起来!”子受将姬昌扶起,扶到一半发现姬昌衣服上全是泥泞,很是嫌弃,便松开了手。
由于子受半道抽开手,姬昌没了借力的地方,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模样很是狼狈。
姬昌好半天才站稳,尴尬道:“陛下...陛下尽管放心西征,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子受道:“眼下已是年末,不宜出兵,明年初西征最好,冬春交替之际,朕装起病来,也更为合理,别人都会以为朕是季节更替之下,偶感风寒,再者,自污一事上,也得多做打算。”
“此举纵然骗不过西岐军将,应当也能骗过大多数诸侯。”
姬昌只觉得云里雾里,要不是为了骗过西岐军将方便西征,你刻意装病,刻意自污干什么?有毛病?
骗过其他诸侯有什么用?难不成掉转兵马去征讨别人?
姬昌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罢了罢了。”子受摆手道:“今日得卿之计,西岐可定,朕甚是欣喜,当满饮一杯!”
说着,就遣人拿来了一盘青梅,一壶果酒。
“这...多谢陛下款待!”姬昌哂笑一声,端起面前的酒爵呷了一口,在羑里被囚禁了近五年,能吃饱还是因为自己种了菜,怎么可能有酒喝?
这酒味,当真睽违已久。
“呵呵……等你回到了西岐,只怕天天有美酒款待。”
子受同样举起酒杯浅酌了一口,莞尔笑道,幸好让尤浑提前试过青梅酒,又苦又涩还很酸,根本不适合喝,不然姬昌得当场吐出来。
姬昌端起酒爵一饮而尽,想到今日之事,脸色变了变,沉着脸道:“陛下莫要戏耍于我,以陛下之智,又怎能看不透我的心思?”
他自顾自的倒着酒,继续道:“有仙道之人说我有帝王之相,翦商之策已有多年,陛下囚我于此,定是早已知晓一切,我相信凭陛下的雄才大略,定然容不下我,但我没想到的是,陛下的胸襟如此广阔,不仅没有杀我,反而与我在此谈笑。”
子受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因为拿不定把你怎么样才能赚昏庸值,所以才一直关着你吧?
你看,你这种大贤人,杀了肯定有昏庸值,但你作为我的敌人,把你放了,肯定也有昏庸值,我都纠结五年了,直到现在才做出决定!
子受干笑一声,道:“来来来,先喝酒,喝酒!”
酒至半酣,子受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空中阴云漠漠,骤雨将至。
没白找申公豹看天气,子受指着空中,道:“卿可知龙之变化否?”
姬昌一懵,拿捏不准纣王的意思,呐呐道:“未知其详。”
子受道:“龙能大能小.....”
忽而他皱起眉头,后面是什么来着?
“能长能短,能粗能细,能伸能屈,能软能硬.....”
姬昌一脸古怪之色:“陛下说的....可是龙?”
“算了算了。”子受显得有些不耐烦:“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你给朕说说,这世上都有谁称得上英雄。”
498.煮酒论英雄
青梅煮酒,子受自然是在学曹操。
他的目的是找个由头把姬昌给放了,有个惜英雄的理由摆在这里,比较方便做朝臣的思想工作。
当然,放归放,杀也要杀。
等姬昌走到一半,派人去暗杀,然后假装走漏消息,暴露出明放实杀,背信弃义坐实了。
这时候人们都还有底线,从未有过一方诸侯派人刺杀敌对诸侯的行为,刺杀大多是私自行为,例如麦智、麦云,又或是那些被妖怪扇动的流民。
现在,子受就要做这个打破底线的带恶人。
可姬昌沉默了许久。
谁是英雄?
他实在摸不透纣王的意思,不敢轻易作答,只是谨小慎微的道:“恕昌见识浅薄,认不出英雄。”
子受也沉默了,你这人不配合啊!
看看人家刘备配合的多好,职业捧哏,把曹操捧舒服了,不就溜走了么?
子受严词道:“莫要过谦。”
姬昌拱手道:“幸得陛下恩德,昌才能保全残躯,可这天下英雄,昌实在未有见过。”
“既然没有见到过,那总听过吧?”子受继续追问。
姬昌小酌一口,清了清嗓子。
“亦未曾听说过。”
子受:“.....”
这人不会聊天。
没办法,既然姬昌不肯说,那就自己来吧。
子受也小酌一口,道:“北海袁福通,举兵起事,有七十二路诸侯相随,闻太师北伐征讨,对峙近半年,足以见其能耐,可称得上英雄?”
姬昌对道:“陛下可曾见过北海狸狌?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不过是跳梁之人,无足轻重,当不得英雄。”
子受点头,不错,跟上节奏了。
“土方首领伊上斜,率十万精骑,兵围朝歌,逼得朕城下结盟,可称得上英雄?”
姬昌笑道:“伊上斜何在?不过是冢中枯骨,在草原上尚能逞凶一时,实则不过是土龙沐猴之辈,当不得英雄。”
“东海平灵王携郡守以令诸侯,可为英雄?”
“平灵王素有雄心,然而无甚手段,携郡守以令诸侯却惜身,胆气实非上成,非英雄也。”
子受拈了个梅子塞入口中,擦擦手,道:“南伯侯鄂崇禹,世镇南方,代代相传,南方诸侯皆以其为首,虎踞一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其子亦是勇武过人,可为英雄?”
“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姬昌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子受却没看出姬昌的异样,继续道:“既然这些人都算不得英雄,那何人才算得上英雄?”
姬昌酒也不喝了,小心翼翼道:“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
“好!如此英雄,谁能当之?”子受放下酒爵直指姬昌,道:“数英雄人物,还看今朝,观今日之天下,可谓英雄者,惟使君一人!”
姬昌闻言,吃了一惊,手中酒爵,不自觉落于地下。
这句话之后,他终于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袁福通、平灵王、伊上斜、鄂崇禹,无论哪个都给大商带来了不小麻烦,可结果呢?
这特么怎么一个个都是死人啊!
和大商为敌的这些人,他们都死啦!
再看纣王最后说英雄只有他姬昌一人,这不就是在说,天底下还能和大商为敌的人,只有西岐了吗?
这分明是纣王在敲打他,甚至.....想让他姬昌这个仅剩的英雄,和刚才列举出来的那些“英雄”一样,去死。
子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时候有名有姓的也就那几个人,作者连其他人的名字都懒得编,显然是龙套中的龙套。
正在此时,大雨倾盆而下,雷声大作。
姬昌这才从容的低头,拿起酒爵道:“昌连打雷都会害怕,又如何称得上英雄?”
他是真的害怕打雷,当年他在燕山野游,走着走着,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咔咔的,都给他吓得都躲起来了,也正是因此,他才发现了一个婴儿,并收养为义子,取名雷震子,是为螟蛉义子。
子受笑着说:“英雄和打雷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狗熊不怕打雷,难道会比英雄更有作为?”
姬昌却不苟言笑:“陛下今日与昌煮酒论英雄,看来已是下定了决心。”
“是啊...”子受点头,确实,正打算放了你然后半路截杀。
“哎——”
姬昌长叹一声,没想到在羑里躬耕五年,也没能让纣王放下戒心。
甚至以多重手段苦心经营的名声,也没能让纣王心生顾忌,还是到了这一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姬昌举目眺望,似乎能看见极远处西岐中的灯火:“还望陛下给个痛快,白绫或是鸩酒皆可,凌迟斩首,恕昌年迈,实在忍受不了。”
子受:“?”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要明着杀你的错觉?
明杀甚至让你自杀,都有昏庸值可赚,但我是那么大气的人吗?
暗杀能赚更多啊!一点一滴都是打穿天道原地飞升的希望!
子受伸手压了压,示意姬昌先冷静下来,随即道:“朕不杀你,明日你就启程,回西岐吧,今天这顿酒,也算是饯别酒,日后,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
姬昌一时间心中无数,就连暴雨淋在身上,也毫无知觉。
他从未想过还有全身退回西岐的一天。
这一瞬间,他想过很多,会不会是阴谋诡计?自己是文王,自己的儿子是武王,一国两王,纣王是不是想要以此来让西岐内乱?
可转念一想,不可能,姬发已经代父称天子,明确了主次,即使自己回去了,也不会生乱。
而且西岐背后真正的主事人,既不是姬发,也不是他姬昌啊!
不管是真是假,姬昌直接跪地谢恩。
“起来。”子受一把将姬昌扶起,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他都不太喜欢看到对方行跪礼,朝中甚至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谁跪谁就自领二十大板。
轰隆一声闷雷,雨更大了。
姬昌道:“陛下,雨大了,还请先避避雨,圣体为重...”
子受摆摆手:“朕不是要装病吗?正好淋淋雨,这才实在,来,陪朕继续喝!”
姬昌因为被放归西岐心中喜悦,也没拒绝,自是遵从,两人一直在雨里对饮了半个时辰。
次日,姬昌没能收拾行李回老家,因为他染上了风寒。
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淋了这么久雨,想不病都难。
子受也开始了自己的诈病以及自墨大计。
时间一晃过去数日,姬昌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纣王病重,一应事务交由群臣署理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潜伏在朝歌的西岐眼线,自然将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499.留给姬发的时间不多了
春二月,西岐。
西伯侯府中。
姬发虽然代父称天子,但没有新建宫殿,依旧沿用原本的西伯侯府当做议政之地。
勤俭节约的周,和奢靡的商,以完全相反的两种方式治国。
勤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自称天子以来,姬发呕心沥血,披肝沥胆,为了政事不分白天黑夜,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他不止要看奏疏,还要认真批阅,每天仅仅只是批阅奏疏所写下的字,都超过了八千,比小说更新还勤快。
姬发顶着黑眼圈,掌灯处理奏疏。
掌管机密的姬旦忽然入府,向其禀报道:“兄长,潜伏在朝歌的探子有消息传来,纣王与父亲在暴雨天煮酒论英雄,淋坏了身子,以至病重,大商一应政务,都由文武百官负责。”
“大商的政务,什么时候不是由文武百官负责的?”
姬发一脸疲态,又问道:“暴雨天煮什么酒,失心疯了吗?纣王既然病了,那父亲身体如何?”
“父亲他....”姬旦顿了顿,道:“纣王已经下令,放父亲回归西岐,可父亲自那日煮酒之后,就染了风寒,身体不好,一直没能成行。”
姬发眉头紧锁,可怎么想,都想不出缘由,纣王的举动古怪,病也病得古怪。
他说道:“纣王病了,是好事,朝歌百官分为六部,可闻太师仍在南方,商容年老体弱,六部不齐心,纣王病了就没有主事人,如此一来,决不会大动干戈,也不容易大规模调兵,可兵发朝歌,趁机攻打汜水关。”
“兄长不可!”姬旦闻言,急忙阻拦道:“纣王身体一向不好,往年便是三日一朝,从未出过乱子,纣王虽是昏庸无道,但大商的能臣干吏不少,些许疾病,只要尚有一口气,大商都不会乱。”
“兄长不仅不能急着出兵,还需下令防范商军趁此来攻,纣王染疾的消息传出,正是我军最为懈怠之时。”
“四弟说笑了!”
姬发道:“我代父称天子,陈纣王十罪,不就是为了征伐大商吗?若是一直不出兵,岂不是平白让人笑话?无论纣王是真病还是假病,我们都一定得出兵,以往因为父亲被困朝歌,还有所顾忌,如今父亲已被纣王应允,放归西岐,还有什么忌惮的?”
“你可曾派人接应父亲?”
姬旦拱手道:“还未来得及派出人手。”
“嗯?”姬发皱眉,有些不悦:“父亲的安危才是大事,父亲回归西岐之时,就是我等出兵伐纣之时,我已经得天人之命,父亲此次还归西岐,还会遇上一位千古圣贤,此人能兴我大周,助我伐纣,纵使纣王与大商文武有千般诡计万般阴谋,也不足惧。”
姬旦再三劝谏道:“兄长不可操之过急,还请三思啊!”
姬发一拍桌案,气势是有了,可惜桌案没碎。
他大喝道:“好了,父亲乃重中之重,先遣人迎回父亲,准备粮草,定要在开春之际点将出兵,若是商军敢来攻,那便叫他有来无回,要是不敢来攻,就一路打至朝歌,此事休得再提,速速下去吧!”
姬发忽然捂嘴咳嗽起来,咳嗽了两声后,才稍稍停息,他胸口上下起伏,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
“以父亲安危为重,你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派人迎回父亲,而不是来与我说这些,下去吧,下去吧....”
姬发不是马超,老爹被囚禁,自然不可能冒然出兵,不管孝经里的父慈子孝小故事是不是真的,姬昌都是他亲爹,他之前甚至动过请仙人相助,强行将姬昌救出朝歌的念头。
姬旦退下后,找到了大将军南宫适,姬发想要发兵,自然得参考手下大将的意见。
“南宫将军!兄长要出兵,你精于战阵,又为我西岐大将,应当知道此时出兵并不算合适,还请速去劝劝!”
南宫适摇了摇头道:“姬兄你还不知道吗?前年北征西羌,三军将士才出了多少力?”
“那韦护、哪吒,都是以一敌万的大将,对付商朝将领手到擒来,大王发兵,自然有他的信心。”
“而且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前方汜水关的探马早就来报,纣王调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前来守关,我早在去年就已经派人做好安排,一点点渗透,想来如今已有成效,只要出兵,即使不能一路打到朝歌,最起码也能拿下汜水关。”
“希望如此吧!”姬旦叹了口气,说罢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却是打算在迎回老爹的时候做点文章。
独留在府中的姬发,没有继续批阅奏疏。
其实刚才急着出兵,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还有一个。
姬发也是个老倒霉蛋了,原著武王伐纣攻克朝歌的三年后,就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仙人告诉过他,他就只剩二十五年阳寿。
这二十五年里,既得征讨大商,平定战乱,还得治理天下,这时间哪够?
天下大乱,即使有仙人相助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平定的,少说也得十年、二十年,再剩下几年,又能将天下治理到什么地步呢?
所以他很急,比谁都急。
如今纣王十罪传天下,还有越来越多的蜚语流言,加之自家老爹也被放了,自然要早一点出兵。
早一天出兵,就早一天攻克朝歌。
而就在姬发急着出兵的时候,姬昌的病情终于稍有好转,牵了马准备离开。
子受暗中召见了高继能,令其秘密出城,准备半路截杀。
为免消息泄露,朝中文武大臣对此一概不知,就连高继能也是以祭拜父亲为由,搪塞了高兰英。
高继能虽然不明白纣王有心杀姬昌,为何还要将其放走,但是他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就连身上的武状元名头,也是不拼不抢,莫名掉到头上的,因而他也没有多问。
在姬昌离开离开的同时,朝歌西市的卦摊也人去摊空。
摊贩嘛,来来往往倒也正常,老妇对这个处于三条主干道交汇的摊位图谋已久,见算命的老头大半天没来,便将摊位移开,自己推着车占了位置:“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摆摊得靠地理优势,这刚一吆喝,就来了好几个人前来问价。
老妇心里美滋滋的,希望那个老道再也别回来。
500.飞熊之兆
姬昌独自一人回西岐,还没走多久,一阵恶心干呕,只得四下找一间客舍,投店暂时休息休息。
时至三更,正值梦中,姬昌忽然见到东南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往他身上扑来。
姬昌白天是喝了酒的,三大碗,但他脑回路正常,喝了酒也不敢和猛虎肉搏,何况这是带翅膀的,于是急叫左右。
然而只听得一声响喨,火光冲霄,将其惊醒,姬昌这才知道是梦境,吓了一身冷汗。
这时天已经亮了,姬昌自思:“此梦主凶吉,昔商高宗武丁曾有飞熊入梦,得傅说于版筑之间,虎生双翼者,乃熊,这岂不是飞熊之兆?”
“又有火光冲天,必是火锻物之象,夏木、殷金、周火,西方属火,火见金,则锻之,锻炼寒金,必成大器,代金者必将火,此乃兴周之大兆?!”
姬昌暗自兴奋不已,虽是依旧头晕目眩呼吸不畅,但心情好了许多。
他刚离客舍,还没两步,就被店小二喊住。
店小二道:“歇房与酒饭钱,你怎么不给?”
啊这....
姬昌愣了愣,这几年吃纣王的白食吃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出来,竟是忘了给钱。
他忙是不好意思的道歉,在袖中掏了掏,结果没掏出钱来。
姬昌沉默片刻,道:“手中无甚钱财,因困乏到此,可否暂且记下,等我到了西岐,再着人加利送来。”
店小二怒道:“休要诓我!西岐距此远着呢,等你送来,无心菜都凉了!”
“看你是西岐人氏,应当知道我大商境内比别处不同,大商治下,撒不得野,骗不得人,陛下以律法治国,严守法律,万方有罪,罪在万方,如此治下,行人让路,道不拾遗,夜无犬吠,万民安康,湛湛青天,朗朗舜日,从来都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好好拿出钱财,结算明白,就放你走,你要是依旧不肯给钱,就送你到朝歌,押入刑部,关入圜土,到时候可别后悔啊!”
我这才刚出来你又想把我送进去啊?
姬昌道:“我决不失信,只是手中确实没有带着钱财。”
这时候,只见店主人出来,问道:“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店小二把姬昌欠缺饭钱说了一遍。
店主人见姬昌年虽高迈,但精神相貌不凡,颇有气度,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连食宿钱也没有?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记账?你给我说个明白。”
姬昌道:“店主人,我乃姬昌,被囚羑里五年,蒙圣恩赦宥归国,刚离朝歌,囊内空虚,因而才有此事。”
那店家听姬昌自辩,心中暗自寻思,昨日听说姬昌被纣王放走了,这人谈吐不凡,即使没钱付账也不卑不亢,又说要回西岐,心中已信了八成。
可...姬昌又怎么样?
店主人道:“周国文王又如何?就能不付钱吗?白嫖还有道理了?朝中律法明文规定,住了宿,吃了东西,管你是谁,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付钱!不付钱,那就是犯法!”
姬昌哑口无言,他从未想到所谓的“法”已经如此深入人心。
甚至他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吃饭住宿给钱,天经地义。
于是乎,姬昌只得从腰间摸出一个玉佩,道:“这玉佩可否用来抵账?”
店主人将玉佩拿在手上掂量几下,真货!
他暗地里笑出了声,一块玉佩可比食宿钱多得多!
不过明面上他还是道:“按理来说,是不行的,一分钱一分货,不过你是世间大贤,如果我不通融通融,难保受人非议,也罢也罢,你去吧。”
姬昌受了一肚子闷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
姜子牙自离了朝歌,垂钓淇水。
这日,他执竿叹息,作诗道:“自别昆仑地,俄然二十年,商都荣数载,算卦在摊前;弃却归西土,淇水执钓先,何日逢真主,披云再见天。”
姜子牙作了诗,坐于垂杨之下。
滔滔流水,无尽无休,彻夜东行,熬尽人间万古。
姜子牙一边垂钓,一边闭目养神,偶然间一樵夫作歌而来。
樵夫把一担柴放下,稍作休息,见着姜子牙,闲来无事走近前问道:“老丈,我总是见你在此,执竿钓鱼,今天我碰见你,倒像是个故事。”
姜子牙笑道:“什么故事?”
樵夫道:“像渔樵问答。”
姜子牙哈哈道:“好个渔樵问答!那你倒是想问些什么?”
樵夫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在此垂钓?”
姜子牙应道:“我乃姜子牙,道号飞熊。”
樵夫听罢,大笑不止。
子牙问樵夫道:“你又姓甚名谁?”
樵夫道:“我姓武,名吉,祖贯西岐人氏,前些年西岐遭逢羌人劫掠,无奈流浪至朝歌,挣了些小钱,便来此定居,上山打柴为生。”
姜子牙问道:“好个武吉,方才听我姓名,为何发笑?”
武吉道:“你方才言自号飞熊,因而发笑。”
子牙道:“人各有号,有何不妥?”
武吉蹙额道:“当时古人,高人,圣人,贤人,胸藏万斛珠玑,腹隐无边锦绣,如风后、彭祖、傅说、常桑、伊尹等大贤,才配得上自号,似你这般人物称以自号,名不称实,又怎能不笑?”
“我见你垂钓,别无营运,不会打窝也不会找钓点,只是守株待兔,再看水底清波,分明无语,不会钓鱼还天天钓,可见无甚高明,你是垂钓还是混日子?怎么配称道号?”
武吉言罢,伸手将姜子牙搁置的钓竿拿起,只见得钓钩笔直无曲,甚至连饵食都没有。
他抚掌大笑不止,对姜子牙摇头叹道:“有智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别人都是且将香饵钓金鳌,你这饵咸钩直,能钓上什么东西?似这等钓法,别说三五年,便是百年也钓不着一条鱼,可见你智量愚拙,还敢妄号飞熊?!”
姜子牙扶须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在此,名虽垂钓,意却不在鱼,我在此不过守青云而得路,拨阴翳而腾霄,曲中取鱼,非大丈夫所为,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
武吉听罢,大笑道:“你这个人也想王侯!怎么不去考个科举当个状元?也是,七老八十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陛下怎么会看得上你?再看你那个嘴脸,不像王侯,倒像个活猴!”
姜子牙也笑着道:“你看我的嘴脸不像王侯,我看你的嘴脸也不怎么好。”
武吉反驳道:“我的嘴脸比你好些,虽是樵夫,但上能入朝歌狩猎队打猎,下能入山林间砍柴烧炭,比你快活,春看桃杏,夏赏荷红,秋看黄菊,冬赏梅松,不愁吃喝能过生活,要不是快要战乱,每天比谁都乐呵。”
姜子牙道:“不是这等嘴睑,我看你脸上的气色不太好。”
武吉颦眉道:“你还懂得算命?我听说朝歌四市都有卦摊,就是没舍得钱去算算,你看我气色怎么不好?”
姜子牙道:“你左眼青,右眼红,今日有血光之灾。”
武吉听后,怒道:“我和你闲谈戏语,你怎么毒口伤人?”
他气急,也不继续闲聊,挑着柴就走了。
几日后,姬昌来到了此处。
他取出龟甲卜算一番,冥冥之中自有天数,隐隐意识到淇水边有大贤。
“今天下荒荒,四海鼎沸,贤人君子多隐岩谷,前夜梦中飞熊应兆,上天垂象,特赐大贤助我,是西岐之福泽,此时自当学古人求贤。”
501.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天下八百年(×)
姬昌刚到这段淇水河畔,就听见有人说最近几日有一个古怪的老头,成天以直钩钓鱼,甚是荒唐,听说此事后,他心里就有底了。
于是姬昌开始寻找这个老头。
第一天,他在河畔边干等了一天,没见人来。
第二天,起风了,河畔的风尤其大,又冷又凉,吹得人直发抖,姬昌寻思着,既然是访贤,就要有毅力,不能因为一点小阻挠就放弃,于是又这么在风里等了一天。
第三天,下雨了,姬昌一咬牙,继续等,虽然身体状况不太好,但梦里的飞熊之兆已经明示了,这是大兴西岐的贤人,决不能怠慢。
直到下午,雨才堪堪停止,姜子牙戴着草帽穿着蓑衣,坐于石上垂钓。
姬昌等了一会儿,确定这就是他要寻访的贤人之后,才现身,刚上前想要询问,就一阵干咳,好半晌才道:“直钩钓鱼,实乃鱼之乐。”
姜子牙回头,看见姬昌,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姬昌下拜曰:“姬昌久闻先生贤名,如雷贯耳,昨日、前日两日相寻,不得一见,今日相逢,实是三生有幸!”
姜子牙道:“山野渔人,疏懒性成,屡蒙君侯枉临,不胜惶恐。”
姬昌道:“望先生不弃鄙贱,赐与教诲,昌该如何讨伐无道,平定天下?”
姜子牙自谦道:“我不过是一渔翁,怎敢谈天下事?”
姬昌心想,卦都算得这么明白了,还要摆架子?
算了,留个访贤的美名也好,于是他说道:“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河畔?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昌愚鲁而赐教。”
姜子牙笑道:“愿闻文王之志。”
姬昌义愤填膺道:“昏君无能,奸臣当道,各地战事不断,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昌不量力,欲举西岐之兵,伸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还望先生相助!”
姜子牙道:“自纣王登基以来,行事荒唐,诸侯离心,各地皆有反叛,君侯深得人心,今时机已到,只需命一将才将西岐之兵,以向五关进发,连破五关后,可亲率部众直捣朝歌,朝歌百姓焉有不箪食壶浆相迎之理?”
“如此一来,则大业可成,西岐可兴。”
言罢,姜子牙以手为笔,在地上画出地图,道:“此乃大商地理图,西岐之兵可先攻破汜水关,走金鸡岭,兵分三路攻破余下四座关卡,再过蟠龙岭,走绳池县,与各路诸侯里应外合攻打游魂关与三山关,最后兵围朝歌,霸业可成。”
姬昌闻言,拱手谢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昌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我西岐军将虽是能征善战,却无有总领全局之大将,昌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我西岐,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出山相助,昌自当拱听明诲。”
姜子牙推辞,道:“草民久乐垂钓,懒于应世,不能奉命。”
姬昌心中腹诽不已,但该有的面子工程,还是不能少,干咳几声竟是呕出了血,泣声道:“先生不出,如苍生何!”
说着说着,就用袖袍抹泪,衣襟尽湿。
这时候,姜子牙才道:“愿效犬马之劳。”
姬昌道:“此番匆匆前来,未携带聘贤之礼,待先生与昌回到西岐之后,再行大礼,先生可为我西岐丞相,总览一应大小事务!”
姜子牙满脸笑意,到了现在,一切布局均已完成。
除了封神榜只剩下一半,微微有些问题外,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助周伐纣十拿九稳,他这些年在朝歌可不是白待的,何况还有门中弟子临凡相助,轻轻松松。
忽然,姜子牙灵光一闪,道:“君侯既然身无长物,可否为我赶马驾车,以示诚意?”
姬昌愣了愣,半晌没说话。
姜子牙挥手道:“怎么?不愿意?不愿意可以拒绝。”
姬昌望向自己的车驾,点头道:“昌亲自赶车牵马,方能不负素心,如此,才称得上是礼贤下士,昌为天下请先生出山,又怎能居于天下人之上,而错失良臣?”
姜子牙上了车驾,坐好,顺手施了个小法术。
姬昌走到前面,挽起袖子,准备赶马,却发现那马儿怎么都不动。
“马儿不动,君侯可亲自拉车。”
姬昌听得身后的声音,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是何人?便是赶马驾车都已经算得上屈尊了,还要拉车?
拉车的人,和牲畜又有何异?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可以拒绝。”
哎,姬昌心中喟叹,其实给兴周之人拉车倒也没啥,但是他记得小刘备里的文王推车八百次,心中觉得十分尴尬,不过他还是道:
“先生勿扰,昌定然亲自拉着先生回西岐。”
姬昌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拉车...最多也就拉个百八十步,意思意思,希望对方能满意。
“就是他!那老头儿果然还在这里!”
姬昌还没来得及拉车,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自远方传来。
一个樵夫模样的人正冲着这边跑来,身后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一行人足有数十。
他心中一惊,莫非是纣王反悔了,派人来抓,要重新将自己关回羑里?
姬昌看了看姜子牙,这位天定之人,一定有办法。
却见姜子牙也是错愕不已,冲过来的,正是武吉。
而在武吉之后的,则是朝歌狩猎队的几个领头,以丁策、郭宸、董忠三兄弟为首。
三兄弟装备齐全,为首的丁策大老远的就喊道:“春二月到春四月,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这期间禁渔,已入了大商律法,老头儿你违法钓鱼,跟我们走一趟!”
当年纣王被妖物行刺,原因已经得知,竟是那些妖物因为商人大肆捕猎动物而恼怒。
纣王虽然没有因此对捕猎多加限制,但这群因为捕猎而生活渐渐富足的猎人们,却不愿意将给了自己优渥生活的君王暴露在危险之下。
妖怪,他们是打不过的,捕猎,也是要继续的。
但他们可以某种程度上减少捕猎,丁策三兄弟就此商议出了相关的捕猎规定。
需在规定的时间、地点里,打猎指定种类和数量的野兽,如若违法狩猎,将受到严重的处罚,此外狩猎者必须把猎物带回,或食用其肉,或使用其皮毛,若是滥杀,杀幼兽、置猎物横尸野地,则被视为肆意浪费野生资源,直接逮捕。
如此,既能保护动物的正常生长繁殖,使得动物规模得以不断恢复和发展,保证每年都有猎物可以捕杀,还能最大程度减少来自妖族的仇恨。
可让丁策等人恼怒的是,这才刚施行没多久,就有人顶风作案,在禁渔期间光明正大的钓鱼,这还不得抓个典型?
“还想坐车逃跑?休想!”
一行人一拥而上,急的姬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自己重新回到了朝歌,等待他的就是永远的暗无天日。
大商的臣子可不会像纣王那样随性而为说放就放,到时候只怕是直接打入圜土交由刑部严加看管,老死异乡。
姜子牙也懵了,这种情况下也别想让姬昌好生拉车,他只得解了法术,让姬昌赶着马快走。
狩猎队的人追了一阵,终究没能追上,丁策气呼呼的道:“该死,让他们给跑了....”
一边的武吉则暗自偷笑,他昨天还真就见着血光之灾了,下山的时候一不留神滑了一跤,脸磕在石头上,直接破相。
妈的,臭老头还敢咒我,让你也也吃吃苦头!
502.雷震子救父
雷震子是个死宅,在终南山里宅了好几年,这日正在修行,运元神,守离龙,纳坎虎,猛的心血潮来,不觉间掐指一算,算不出东西。
这得怪云中子,云中子将他收入门墙后,也没怎么教导,反倒自己跑去朝歌算命去了,因而雷震子学的大多是些凡间武艺,虽是阐教三代嫡传,但正儿八经的遁术仙法,却压根不会几个。
不过问题不大,他取出姜子牙那日在麒麟崖上给自己的锦囊,打开一看:“呀!原来父亲灾厄已满,眼下正逢危难,今日正当我们父子重逢。”
“金霞师弟!金霞师弟!”
雷震子喊着金霞童子,金霞童子往桃园中来,见了师兄,道:“师兄有事吗?”
雷震子道:“师弟,我有要事在身,今日就要下山了,若是师父回山,你可告诉他,我已下山应劫,助父亲伐纣。”
金霞童子摘了个桃子,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口齿不清的道:“朝歌吃得好睡得好,师父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呃...
雷震子一时语塞,还真是,自从师父说着去朝歌进剑除妖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山,这样想来,这朝歌当真是魔窟啊!
“对了。”金霞童子道:“师父先前传来一道玉简,有过吩咐。”
“玉简?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上麒麟崖接姜师叔锦囊那天。”
“怎么不早说?”
“我给忘了。”
“行吧。”
金霞童子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个玉简,道:“师父说你下山之前可往虎儿崖下寻一兵器,父子重逢之日,也好相见。”
“那我先走了。”
雷震子点头,离了洞府,径直来到虎儿崖下,东瞧西看,到处寻不出什么东西,又不知何物叫为兵器。
他心中暗自寻思:“常闻兵器乃刀、剑、戟、鞭、斧、瓜,师父所与兵器,不知何物....”
雷震子正琢磨间,偶然闻得一阵异香扑鼻,透胆钻肝,不知从哪儿传来。
只见前面一溪涧下,水声潺潺,雷鸣隐隐。
雷震子上前观看,又见稀奇景致,雅韵幽栖,藤缠桧柏,竹插颠崖,狐兔往来如梭,鹿鹤唳鸣前后,找到了些灵芝仙草,猛然间见绿叶之下,红杏二枚。
一直宅在山里,师父又老是不在,渴了喝露水,饿了吃桃子,还真没吃过别的东西,雷震子一时嘴馋,再顾不得高低险峻,手扯愰摇将二枚红杏摘下。
闻一闻,扑鼻馨香,如甘露沁心,极为甘美,雷震子暗思,两枚红杏,自己吃一个,留一个带给师父。
他先吃了一个,太好吃了,津津异味!
不自觉又将第二个也咬了一口。
雷震子面露难色,说好带给师父的呢?
可咬都咬了,师父肯定不会吃他咬过的杏子,索性自己都吃了,只要不告诉师父,就可以当做从没捡到这俩杏子。
两颗杏子吃完,雷震子两胁下一声响,长出翅膀来,拖在地下。
他照着泉水一看,完了,不仅仅长了两只翅膀,连脸都变了,鼻子高了,面如青靛,发似朱赭,眼睛暴甚,牙齿横生,出于唇外。
反正就是丑,和原来俊朗小生的形象截然相反。
雷震子先是一阵气急,随后也就想开了,又没什么人认识自己,长成啥样都无所谓,原来形象好看,教中同门见着自己都会高看一眼,但有什么用?修为又不会因为长相俊美而增长,现在虽是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但法力高深了不少,还多了对翅膀,能随意飞腾,多实用!
他又在虎儿涯下找了一阵,找着了一条金棍,翻手挥动,盘旋如风雨之声,进退有龙蛇之势,转身似猛虎摇头,起落像蛟龙出海,呼呼响亮,闪灼光明,空中展动一团锦,左右纷纭万簇花。
雷震子大喜:“好宝贝,就叫你黄金棍了!”
说着,他就挥动翅膀,去寻自己的老父亲了。
另一边,姬昌正赶马带着姜子牙仓皇出逃。
不知逃了多久,姬昌见着无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树林里的高继能已经谋划好截杀的办法。
“姬昌何在?我奉纣王之命特来截杀,速速受死!”
“应该是这样说吧?”
高继能练习了一番纣王交给他的说辞,正要冲出去截杀姬昌,忽然听得一阵风雷之声。
高继能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空中一个鸟人蓝脸红发,巨口獠牙,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正光华四射的看着自己。
他惊呼道:“辛环?”
虽然魏贲入了梁山称山贼王,但辛环依旧是梁山贼寇的形象代表,样貌早已传遍天下,若是见着了鸟人,定是辛环没错。
“什么辛环、庚环、壬环的,莫非是什么法宝不成?”
可雷震子这个久在深山的宅男却不知道辛环是个什么东西,他只听见了高继能的自曝家门,便知道这是纣王派来截杀自家老父亲的人。
雷震子也不多纠缠,他刚吃杏子变了身,还没有完全掌握法力,只是冲着车驾而去,打算把老父亲接回西岐就完事了,不想管其他人。
车驾上有两人,一人在外头赶马,是个老者,一人坐在车驾里头,看不清面容。
雷震子遇上姬昌时还是个婴儿,自然没什么记忆,不知道姬昌长啥样,他寻思着,自家老爹贵为人间诸侯王,再怎么不至于沦落到替他人赶车的地步,而且只有纣王让姬昌赶车牵马过,这车驾里总不可能是纣王吧?
雷震子肯定,自家老爹就在车驾里,于是也不多想,扇动翅膀直接将车驾背起,至于那个赶车的老仆,他懒得管,又不是他爹。
雷震子背着车驾飞了一会儿,却发现车驾重了不少。
车驾中的姜子牙笑道:“我早就算得纣王会遣人来追,没想到竟是梁山的贼寇,看来传闻非虚,纣王果然有意招安梁山贼寇,无道昏君,竟与贼寇暗地勾结!”
姜子牙捻诀,念动真言,把一座山遣在空中,劈头压来。
雷震子一阵莫名其妙,毫无防备之下,被压了个正着,只得慌忙把头一偏,压在左肩背上。
姜子牙依旧笑道:“一座山压他不住,那就再来一座!”
他又念咒语,把一座山遣在空中来压。
雷震子又把头一偏,压在右肩背上。
姜子牙有些奇怪:“会担山?有如此法力,当年叛乱为何会被擒?”
他继续念动真言,第三座山遣在空中,劈头压下,雷震子登时力软筋麻,只压得坠落下地,七窍喷红。
这时,姜子牙才走出车驾,笑吟吟道:“你这妖人,还不伏法?你有此法力,不如与我共迎文王,以图伐纣大业!”
雷震子铜铃大的眼睛瞪着姜子牙,一口血喷出,道:“师叔,怎么是你?”
姜子牙大惊:“你...你是?”
“我是雷震子啊!”
“青头红发,肋生双翼,你怎得弄成这副模样?”
“此事说来话长....”
503.此事必有蹊跷
雷震子将一切讲明白,再等姜子牙将山全都搬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这时候的姬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贤者,被一个过路的鸟人给背走了?
这算什么事啊!
还躲在林子里伺机而动的高继能也懵了,那鸟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于是乎,高继能也只得继续等候,先观察一阵再说,万一那鸟人不是自己这边的可就麻烦了,他虽是武状元,却也只是陆地战将,对付会飞的家伙,没太多办法。
这时,下起了雨。
雨下得不大,有些微微凉意。
姬昌已是回过神来,姜子牙不见了,但自己还是得回西岐。
他冒着细细的雨丝,一边驾着马,一边抬头,眯眼看着前路。
前路雾气氤氲,幸好伯夷早就带人修好了道路,道路藏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气中,看不清究竟,但平坦无比,不容易出事。
姬昌叹了口气,身上的衣服已湿了,身子也觉得发寒。
他又不自觉的咳嗽了几声,似有血丝,微微有些头痛。
这里本就是人烟稀少的地界,路上没有行人,远些的村子里,各家各户也早已闭门休息,路上空荡荡的显得萧条零落,回西岐的路程,显得越发漫长。
踏踏踏,马蹄踩着满地积水,姬昌往前赶了一阵。
雨如细丝,归家心切,往往这时候最容易发生意外。
来得突然,没有任何征兆。
一行数十人从雨幕之中穿梭而来,身着轻甲,手拿兵刃,直奔姬昌而来。
姬昌的心头跳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这次只怕真的是朝歌追兵追来了啊!
自己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有何能力与这些军汉搏斗厮杀?只怕不出一个照面,就要被生擒活捉!
如果姜子牙在的话,倒是有些办法,姬昌也听过朝歌西市姜道长的名头,指不定能用些法术,可....
姬昌顿时恍然大悟,刚才那鸟人,必然是朝歌中人派来阻挠姜子牙的!
只要带走姜子牙,自己不就落单了吗?
好算计,好算计啊!
姬昌面露绝望之色,这次被擒回朝歌,绝无生还之机!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还在窥探局势的高继能,则再次懵圈。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
先是鸟人又是甲士,好像都不是自己人啊?
他忽而听得一阵雷响,远远见得天边那鸟人又飞了回来。
高继能决定按兵不动,再探探。
雷震子飞了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姬昌道:“父亲...”
姬昌听得雷震子叫他父亲,整个人都呆了。
他又不是纣王,从没有和山野精怪暗生情愫,怎么会生有这种似鸟人一样的妖物孩儿?
纣王不要名声,他还要呢!
姬昌鼓起勇气,反问道:“那位壮士,我乃姬昌,你莫要胡乱认了父亲!”
雷震子闻言赶忙倒身下拜道:“父亲!我乃雷震子,是你那第一百个孩儿,今日来迟,让父亲受惊了,且恕孩儿不孝之罪。”
姬昌被雷震子三个字勾起了回忆,毕竟他怕打雷,当年捡到雷震子时天上打的雷,前所未有的猛,前所未有的记忆深刻。
“你...当真是我儿?”
“千真万确!”雷震子连忙应声,望着前方缓行的甲士,又劝慰姬昌道:“父亲,待孩儿先将这些贼人杀了,再好生分说。”
那些甲士,自然是姬旦派来迎还姬昌的护卫。
这些人风餐露宿,轻车简从,翻山越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找着姬昌。
正待上前时,却看到了雷震子。
这鸟人,青面獠牙大红毛,显然不是个什么好鸟啊!
一行人战战兢兢,心中惊惧不已,可他们终究负着保护姬昌的重任,于是在领头的甲士的带领下,列阵一步步往姬昌靠去。
雷震子却是胁下双翅一展,飞到追兵面前,手中黄金棍一展,一阵暴喝,大叫道:“呔!来者且住!”
甲士们对视一眼,已经被雷震子这幅妖怪面孔吓破了半个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何人?”
雷震子闻言答道:“我乃雷震子,我父无辜被囚羑里五载,既然已被放归,为何又来追袭?反复无常,岂是人君所为?”
说罢,他胁下双翅一声响,展翅飞到西面一处山嘴上,手中黄金棍一挥,将山嘴打塌大半。
高继能看到这一幕,便明白自己不是雷震子的对手,自己的脑袋在人家的棍子底下还能比山嘴硬不成?
溜了溜了。
他脚底抹油直接跑,非是办事不利,实是敌人太强。
等雷震子再飞回来的时候,那些甲士已经彻底被吓尿。
他们张嘴想要说自己是来护卫姬昌的,却半天发不出声。
雷震子虽说是友军,但展露出的战斗力真不是凡人能企及的,实在太过骇人。
雷震子却以为他们不肯放弃,索性便三下五除二,全都解决掉了。
而这时姜子牙才姗姗来迟,他仙道难成,最擅长的是移山搬水算命捉鬼,杀手锏是打不过就喊人,至于遁术,只能算作三流,哪能比得上自带翅膀的雷震子?
姜子牙见得地上一地尸体,不由得看向雷震子,问道:“这些是....”
“都是那无道昏君派来截杀父亲的贼人,端是可恶,呸!”
雷震子唾了一口,这种表面说着放人,背后派人暗杀的小人行径,简直为人所不耻。
“当真?”姜子牙微微有些疑惑。
“自然。”雷震子点头,满不在乎道:“我方才来时就听见他们的首领在林子里喊“姬昌何在?我奉纣王之命特来截杀,速速受死”,想来应该是想壮壮声势。”
姜子牙与姬昌均是智谋之士,暂且不提这些前来刺杀的刺客为何要在林间自曝身份,仅仅只是目前这拦路截杀的事情,都显得极为古怪。
姬昌早有想过朝歌方面会派追兵过来,但他想着对方也只会将自己生擒。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截杀诸侯的事,纣王即使要反悔,也不可能做得太过,直接要了他的命。
而且这是大商境内,他姬昌要是死于非命,最容易被怀疑的就是纣王。
可以说,纣王在下了放归他姬昌的命令后,只有两个做法,一则是好生护送他会西岐,另一则就是反悔将他再擒回朝歌。
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半路截杀。
纣王在十条罪名之下,已是臭名远扬,怎么可能再做这种为人唾弃的事呢?
这种做法,就连投靠纣王的苏护、姜桓楚、崇侯虎等诸侯,心里都会觉得膈应啊!
没有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姬昌和姜子牙都觉得这件事十分诡异,其中可能有些猫腻。
不过事情再反常,都得先回家再说,很快,姬昌在雷震子的护卫下,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西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