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一看战绩猛如虎
方相、方弼学着子受的模样,卸去身上甲胄,整个人轻盈了不少,也顾不得传令兵早已打下的撤军旗号,随手拔出腰间长刀,扬天而起:“随我上前,夺船!”
更有一员小将,身背一大盘缆绳,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如蛟龙一般游动,身后绳索越拖越长,一连登上数条油船,竟是以缆绳将一只只油船连在了一起。
那小将大喝道:“稳住船只!”
呼喊声中,又一个猛子,纵身跃入水中。
无数羽箭纷纷在他身边落下,但他左滚右滚,上浮下沉,一个猛子就扎出去十数米,竟是一箭没挨着,眨眼间已经连接了几十艘油船,而这些船上的商军将士则开始搭起木板,往越军大船上攀援。
子受都给看呆了,草,这都啥人啊?
光明正大的抗命?
箭矢打在他身上,叮叮当当的掉落。
我脱甲胄是因为皇袍有龙鳞,防御力比那破盔甲还强许多,没见着皇袍罩不住脑门,我压根都不敢动头盔么?
本来子受都计划好了,有皇袍在身,屁事不会有,自己亲自断后,即将赶来的闻大爷就更不好开口责罚,说不定能继续指挥战事,还能偷偷摸摸诈个伤,连主将都伤了,小败直接上升到大败。
但现在....将士抗令,不退反进,训练少了,连令行禁止都不懂,全凭着一腔热血行事,这样当兵是不行的!
更过分的是,就连因为会划桨的小兵不够,征兆来专门充数划桨的民夫,竟然也不退缩。
甚至还有人跳到了自己这条船上。
“你想干什么?”子受神情复杂。
那民夫惊魂未定,只是低着头挥舞着船桨拼命划着:“陛下死得,俺们怎么就死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断后,自己跑了,还是个人么?”
民夫奋力划着木桨的姿势,就好像那些奋力冲杀的军士挥动兵刃一样。
你们到底图啥啊?
子受同样奋力划着桨,只不过是反着的,这个民夫想把这破船往后方划!
一个木板搭了上来,晁雷催促着两三个拿着桨的将士,来到船上,往后划的人,又多上了许多。
要是是在陆上,别说三五个人,就算是三五十个人拖着,子受估计自己也能随便动,可现下再拼尽全力,也是在水上,不仅得和往后划的憨逼们对抗,还得和水流对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下的油船渐行渐远,看着那小将在水中来回跃动,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稳住船只,搭着木板登上越军的大船。
将士们嗷嗷叫着,都拼命的夺船,他们最大的劣势就是船不好。
可最开始的一波冲击,让他们与越军大船无比接近,创造了夺船的机会,也防止接连的船被火攻。
而且因为最开始越军有几条船受损,不受控制,拦住了后方,那些越军大船勉强挤过来,现在却想退都退不得。
只要夺了越军的船,他们就能改变战局。
方相发力腾跃而起,两米多高的身躯直直挺在船舷上,由于脱了盔甲,露出一身腱子肉,他也不拔刀,抄起一根两米长的木桨狠狠扫过,立时便扫倒了好几个人。
当然,这过程中也有不少商军将士被箭矢射中,沉入了水流波涛之中。
双方都有死亡,但越军这边却没有如方相、方弼这种定海神针一般的大将,而后方越王与大将越闵的指挥,似乎也有些疏漏,没有主动将越军将士们调集到一起,也没有发令齐射,只是任由商军将士们翻身上船,嗷嗷叫着,将越军的舟船变成自家的战利品。
................
后方楼船上的越王并非没有看见这一幕,他只是气定神闲地喝了口酒。
倒是一边的越闵急的团团转。
本来最初的时候,在越闵发号施令下,越军虽然失了先手,但凭借船只很快就占到了优势。
可随后越王竟是出手将摇旗传令的军士给杀了。
越王亲自掌旗,却不做任何指使,反而令人烫了壶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大王为何如此?”
越王放下手中的酒爵,一如此前一般,昂首向极远的水面上望去。
与此前不同,水面不再平静,多了几分喊杀声,多了几分血腥。
他转头对着身侧的越闵道:“将军,此战能胜?”
越闵将甲胄拍的铮铮作响:“自然能胜,便是现在商军登了船、有勇武之将也无用,只要他们还没有彻底掌控船只,我们仍有大船在手,取胜也只在翻手之间,商军不善水,必输无疑。”
“必输无疑啊....”越王叹息道:“必输无疑,孤甚至看不到商军有丝毫胜机,可如纣王这样的君主,会做这种必输无疑的事情吗?会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吗?会在谁都知晓的情况下,执意攻打特意支援的友军吗?”
“为张友仁雪耻?孤王受的辱,难道就比他少吗?”
越闵默然,这话没错,张友仁离开的时候,整个越地上下都受到了的屈辱,钻狗洞、吃虫、挨打,什么事都做过了,越王更甚,堂堂一个诸侯王,还吸了浓疮,学了狗叫。
指不定张友仁离开的时候心里比谁都爽。
“不知将军家中有几个孩子?”越王认真看着越闵,看着这个整个越地之中最有才能的将军。
“多亏大王厚爱,赏与末将不少妻妾,有四子两女,长子已有十七岁,正在军中。”
越王定下心来:“将军安心去吧,汝妻子我养之,汝勿虑也。”
越闵低头,看见甲胄夹缝之间,多了柄匕首。
越王掩面垂泪,喃喃低语一句:“纣王要的是船....”
越闵好似想到什么一样,笑了,轻轻歪斜身子,往水里栽去。
越王高喊:“越将军战死,传孤王军令,弃大船,换小船,退!”
久违出现了号令,一出便是撤退。
越军将士虽有不解,却都训练有素,不敢违令,弃了大船,换上油船、轻船,纷纷后撤。
又有人斩落用以遮护的牛皮张盖,没了这些张盖的阻碍,船行速度,再度加快。
329.这特么还真是条妙计(三更补欠)
越王觉得身子有些发虚。
这一战,有十成把握能赢。
但他不敢赢。
纣王突然反水来攻,就是因为越军能赢。
越军凭什么能在水战上轻松胜过商军?因为有船。
只要有大船,哪怕屡经战斗损兵折将,也能凭借少量的士兵抵抗不善水战的商军。
纣王不可能让自己受到这种威胁,今天越军顺水而下弃舟而行,进能奇袭鄂城,退能据守河口聚,即使鄂城归商,越军只要依然有船,商军只要依然不善于水战,越军便能将这个战略重复一遍,轻松威胁鄂城,根本防不住。
而且纣王要与吴王等南方诸侯对上,船只是必须的。
只有拿了船,失了大将,大幅削减越军战力,他越王才有可能保存越地,这是交换。
何况他奇袭鄂城本就是为了抵抗吴王而投靠纣王,如果赢了纣王,谁来帮他抵挡吴王?
即便是战胜也会有损失,这样一来,先恶了吴王,后恶了纣王,越军又经历了两场战斗,实力大减,必然被人吃的渣滓都不剩。
到时候,越闵活不了,越闵的子女活不了,他堂堂越王也活不了。
看着两军相距越来越远,越王轻叹了一口气,他不仅交出了船只,更放弃了领兵大将,足够取信纣王了。
这一战,不仅使得纣王初次亲征告捷,威信大增,还让商军有了大船,方便日后征战,更是保证了鄂城的归属,甚至....
纣王这一手,当真是一箭四雕的算计。
越王自愧不如,远远望去,那在水面不动,没有追逐的商军,正好印证了这一切,若是当真要为敌,必然趁机追击。
................
“呕....”
其实晁雷看到越军弃大船乘小船而逃后,本来是打算追击的。
但还没走一阵,就吐了起来。
之前他们凭借以往行船稳妥的驭船能力,控制了航速,让大多商军将士在船上待着和陆地差不多,虽有人不适,但不至于失去战斗力。
可想要追击,就得提速,整支大军除了那个盘着缆绳连接油船的李烈外,几乎没人神色如常。
最恐怖的是,不少人因为站不稳而跌入水中,而水面正在迎接连绵不绝的呕吐物。
这种情况下,压根追不了。
子受也不好受,反倒是身边的杨贵妃情况不错,所以子受就枕在杨贵妃膝上,慢慢喝水调理。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不适,他的心理问题更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
越军胆子小到这种地步了?
哪怕刚刚商军突然士气大增开始登船,也不至于弃船而逃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即使商军登船也得付出不少人命,只要越军稳扎稳打,绝不可能被夺船,压根不可能打败仗。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百分百战败,绝无一丝胜利可能的一仗,就这么赢了,赢得莫名其妙。
偏偏对面就是放水放到了这种地步,胜利在握却不战而逃,便是晁雷也摸不着头脑。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方相、方弼等人如同大多士兵一样,吐并快乐着,毕竟是一场胜仗,抢了船,也抢了船上的物资粮草,简直赚翻了好不好!
许多士兵更是无比敬佩纣王,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能在退军之际跃上一叶油船,以一人之力断后,以此鼓舞士气,更凭借如虹气势,反击夺船,反败为胜。
不仅有为帅的统御力,更有着为将的英勇!
休息了一阵,晁雷呈上战损。
子受一看,死伤的将士极少,本应该伤亡最大的接舷战,大多数人都被打入了水里,如果打的久一些,不善水的商军大概是没得救,但压根没打一会儿,越军就脚底抹油,溜了。
于是乎落水的将士们都被救了起来,伤亡的多是那些当场死亡的,并不多,缺胳膊少腿的都没几个。
在抢夺大量大船以及粮草的战果下,伤亡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完犊子,大胜。
子受思索一阵,对晁雷道:“朕受伤了。”
“啊?”
“朕真的伤了。”子受的语气不容置疑:“传令全军,休息一阵便弃舟陆行,准备上岸攻城。”
“啊?”
晁雷满脑子问号。
抢了大船,就这么弃了似乎有些亏,有着些大船他们的航行就会更平稳,而且多出了船中储备的粮草,足以支撑更远的路程。
晁雷眼前一亮:“莫非陛下想攻打越地?越军新败,又只剩下小船,难以长时间航行,我们趁机奇袭,必然能赶在越军之前抵达,攻城略地,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以船只上的旗号直接诈开城门!”
子受听得一惊,这特么还真是条妙计。
他连连摇头,得赶紧打消晁雷的危险想法:“将士们不善水,只一战便已经如此不适,长时间航行只怕更加萎靡,若是越王得到消息,再联合越地的兵马夹击,甚至都不需要正面作战,只用在岸上稍作布置,将我们截在水上,将士们都得晕船无力。”
晁雷一想,也是。
子受道:“朕以为,我们依然要攻打鄂城。”
晁雷点头:“我军大胜一场,陛下更是威武断后,士气正盛,确实是攻城的好时机,虽然失去了奇袭的突然性,但未必是件坏事。”
子受深以为然,是啊,这就是麻烦的地方,莫名其妙士气高涨了。
好在历史上打败仗的例子太多了,想输又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就算士气胜,就算以多打少,也必然能找到失败的方法。
约莫半日后,商军将士上了岸,来到距离鄂城不远的一条河流边。
子受打量了一番:“就这儿了,传朕军令,在此依河安营扎寨!”
晁雷苦劝,便是方相、方弼都知道不能背水结营。
“陛下,背水结营,身周皆成死地,若敌来袭,无以为退,此乃行军布阵之大忌!”
方相也道:“陛下...大忌!”
“....大忌!”
大忌大忌着,恍惚间子受有些想妲己了。
幸好自己机智,出征还带了杨贵妃。
望着连番劝谏的三人,子受大手一挥,没好气道:“就这么办,在此地背水结营。”
330.高粱河车神,我当定了(四更补欠)
背水结营的坏处,子受自然知晓。
不仅容易被围死,哪怕被围,敌人顺水而来的可能性大于从正面。
水路来攻基本防不住,鄂崇禹虽然死了,但并没有损兵折将,鄂顺一时艰难,只是因为兵将难以统属,一旦整合好了,依旧是一方大诸侯,而且鄂城在南方,将士皆善水。
即使不被围困,不被偷袭,背水结营还可能遭到水攻。
子受特意选在地势最糟糕的下游结营,别说万人,只要派个几百人偷偷摸摸把上游的水路堵上,蓄一阵水再决堤,直接淹没大营。
这简直可以说是最傻的结营选择,而且同样有前车之鉴。
这个例子还是曹老板,曹刘争汉中,徐晃渡汉水,背水扎营,而后黄忠、赵云两路夹击,直接杀得徐晃打败,逼入汉水,死伤无数,苦劝徐晃而无果的王平,也是在这一战中弃曹投刘。
徐晃作为曹魏五子良将之一,他都能败,凭晁雷、方相、方弼,肯定赢不了。
一日过后,晁雷来报已经扎营完毕。
子受道:“朕要你找的车,可找着了?”
晁雷有些难以启齿:“禀陛下,找着了....”
子受兴高采烈:“找着就好,朕昨日作战伤了屁股,需得这驴车代步才行,慢是慢了些,但稳妥。”
“对了。”子受一指营后的河流:“这是条什么河?”
“此河名为鄂城河。”
“鄂城河...”真是个简单粗暴的名字,子受沉吟道:“从今日起,此河名为高粱河。”
“若是无事,将军便先退下吧,三日后攻城。”
纣王这爱起地名的毛病倒没什么,可晁雷都快崩溃了:“陛下为何不趁机奇袭?即便攻不下,也能先行试探,三日之后,鄂顺早已反应过来,我们就只能强行攻城了!”
子受摆摆手:“何必做此无用之功,退下吧。”
晁雷无奈退去。
“一条高粱河唷,波呀波浪宽~”
子受看着悠悠碧水,心情好得能吹口哨。
可惜上辈子不会,这辈子也不会。
有事没事,先立个flag。
宋太宗赵光义御驾亲征辽国,一开始也是大胜,一路上敌军望风而降,兵锋正盛,更与辽军大战一日,杀敌甚众。
辽军只得据幽州城而守,宋军久攻不下,嗷嗷叫的将士们就直接懈怠了,士气低落。
而后生力军来援,赵光义据高梁河而守,辽军则两翼包围钳击,宋军被包了饺子,又无法抵抗辽军猛攻,只能后退,死者万余人,连夜南退,争道奔走,溃不成军。
最后赵光义与诸将走散,慌忙之中找了辆驴车乘坐,急速南逃,一直逃到涿州城。
这就是有名的高粱河车神驴车漂移。
驴车,高粱河,攻城,大胜,几大要素齐活,就缺个大败。
背水扎营不可能不败。
...........
三天后,子受乘着驴车带领大军开拔攻城。
驴车虽然稳当,但速度着实不快,连带着拖累了行军速度,晁雷、方相、方弼没有办法,总不能甩下纣王独自行军。
三人也只能带着军队,缓缓而行。
紧赶慢赶,来到了鄂城之下。
城墙上的鄂顺冷眼看着商军,真当他无能?
现在虽然没有将鄂城的所有事处理完毕,但也有六七成军队可靠,足以御城而守。
鄂顺也承认汉水上那一仗纣王打的漂亮,身先士卒提高士气,还占据了大船。
但纣王错就错在没有直接趁势攻打越地,反而膨胀起来,继续招惹自己。
鄂城没那么好攻,鄂顺甚至敢直接放话,就算是闻太师亲自领军,没有个一年,也绝无可能攻下城来。
死的只是鄂崇禹,城内兵将不缺,粮草管够。
子受估计了一下距离,来到了箭矢所及范围边缘,保守起见,又退了两百步。
他大声吼道:“里面的人给朕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武器,别做无谓的抵抗,双手抱头,在墙边蹲下!”
城墙上一阵嗤笑,晁雷也面色难堪,自古攻城还没有过这样敷衍的劝降。
别说鄂顺根本不会投降,就说只是这部分商军,也没有四面围困鄂城的能力。
不过他倒是明白了,难怪纣王此前会在马嵬坡驻军增兵,原来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嗖——
一支箭破空而来,在子受面前五十步左右停止。
子受拍了拍手,早在去年会猎的时候就见过鄂顺的武艺,这家伙称得上翘楚,估计比方相、方弼这俩还强不少。
不过上方相、方弼也就踢足球在行,实际上就是俩两米多的门柱子,力气不小,武力值在朝歌武将里都排不上前三。
至于晁雷,水师提督嘛,武艺自然也很水。
“将士们,给朕射回去!”
领军的三人听得一懵,鄂顺都射不到这边,将士们甚至还在纣王身后,莫非还能射到城墙上不成?
子受不悦,大呼道:“快射!射他!”
三人这才发号施令,将士们一轮齐射,全都落在了城墙之下,只有一根勉强碰到了城墙。
子受皱眉,在士兵之中找了找,一个颇为英俊的少年昂首挺胸,在全军已经不再射击的时候,张弓搭箭,这次竟然险些射中了城墙上的士兵。
这人他记得,李烈,就是那个背着绳子的浪里白条。
这武艺不一般啊,看来得多多关注一下,不能让他有立功机会。
鄂顺讥讽道:“无道昏君杀我老父,今日来此攻城,我还道是来伤我百姓,没想到却是来送箭的!”
没想到被猜到了用意,子受很淡定。
鄂顺倒是把鄂崇禹拉仇恨的法子学了个全,商军将士全都跃跃欲试,来都来了,先攻城试试!
子受压下将士,道:“再送两轮箭回营睡觉。”
久攻不下压压士气就行,没必要强行攻城送命,现在士气正盛群情激愤,哪怕几率微乎其微,可万一攻下了呢?
水战都能莫名其妙赢,攻城自然也行,吃一堑长一智。
晁雷与方相、方弼带着将士又齐射了两轮,随后便率军离开。
三人具是一脸纠结之色。
说纣王用兵慎重吧,却能为了雪臣子之耻,不管不顾以油船冲击大船。
说纣王用兵冲动吧,却在嘲讽下按兵不动,己方是攻城方啊!
他们仍未知道纣王的用兵方式,就和仙人们依旧不知道纣王的大计划一样。
331.干他一砲
鄂顺身长九尺,面目狰狞,使一杆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正是凭着这份勇武与丑脸,得以迅速掌控军队。
拳头大,长得丑,威慑力就是强。
“大王,商军又来攻了!”
鄂顺正在府中喝酒,他的王号并非是继承自鄂崇禹的楚王。
如果继承楚王的名号,某种程度上失了大义,毕竟楚王是纣王封的。
可不继承,继续以南伯侯自称,情况则更糟,侯爷比不上王,那些封王的诸侯难免看低他一分。
所以鄂顺废了楚王号,自称鄂王,只是既没有天下共主商王的封赏,也没有时间走正常的封王程序。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打退商军,将地盘整合一番,有地有兵,割据一方就行了。
“又来了啊....”
七天了,虽说是“攻城”,实际上商军只是送了七天箭。
无一人踏入射程内半步,早上射四轮,中午射三轮,下午射两轮,晚上太黑,回营睡觉。
就和吃饭一样,定时定点,但是风雨有阻,如果风稍微大点,或是下点小雨,商军就懒得来了。
一个弓箭手一天也就射九支箭,还没以往练习时射得多,其他将士在一边拍手叫好,将打仗当成了儿戏。
商军可以划水,可以懈怠,但守城方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鄂顺很烦,烦到心态快崩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披甲挂刀。
上了城墙,鄂顺发现今天城外的商军有些不一样,竟是搭建起了石砲。
自古以来,人们就会用投石器来捕猎,老祖宗们一直在就思考如何更有效地投掷石块,进而有了石砲。
鄂顺认识石砲,石砲很少应用在战争中,因为目前石砲的射程不如弓箭,压根没用,这边还在搬石头呢,那边一轮箭雨下来,人就没了。
但商军的石砲就不一样了,虽说看起来是匆匆赶制的东西,但很唬人。
朝歌有大才,能发明黄纸,射程更远的石砲,似乎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远在弓箭射程之外的石砲,鄂顺如临大敌,立即筹措起一支骑兵,一旦石砲搭成,哪怕是用将士的命来换,也得毁掉。
约莫半日后,石砲建好了。
可因为天太黑,商军退走了。
鄂顺懵了,石砲就这么留在原地?
哪怕不容易带走,也不拆解吗?
好不容易搭成了,你好歹试射个几发提提士气吧?
“大王,要不咱们出去把石砲给抢了吧?”一员魁梧偏将终于忍耐不住,出声问道。
鄂顺紧盯着城外的石砲,心头一阵火热,如果带人出去把石砲给抢了,这种利器就属于自己了,以后商军再在射程之外射箭或是搭石砲,他就能用抢来的石砲反击,造成杀伤!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没一会儿,就被打消了。
太反常了,会不会....是陷阱?
越想越有可能,鄂顺连叹,幸好自己谨慎,不然就中了纣王的计谋。
他拍了拍那偏将的头盔,摆出一副教导的模样:“守城之道,关键在于沉得住气,据城而守,能不出城就不出城,商军一连七日来攻,每逢夜黑便会退走....”
偏将愣着道:“是啊,商军都退走了,这石砲不拿白不拿,就算一把火毁了,也不能留给他们明日使用。”
鄂顺恨其不成器:“愚钝啊!商军真的退走了吗?”
偏将一惊。
鄂顺眼中精芒闪过:
“我们都知道商军每逢黑夜会退走,便以为他们今日也会退走,若是他们今日没有退走,反而特意以石砲为引,设下陷阱埋伏我们,该如何是好?岂不是白白折损了将士性命?商人有援军,我们的援军从而来?”
“何况七日攻城不利商军士气大减,但埋伏之计一旦成功,必然又有了攻城的斗志啊!”
“这...这....”偏将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
鄂顺语重心长道:“那兵贵神速的奇袭之策,孤也听说过,现在看来,纣王不仅仅善于战略部署,更长于对敌统军,奇计百出,是个难缠的对手。”
“那末将....”
“静待明日吧,这些天将士们疲于应对,先休息一阵。”
.............
搭好石砲的第二天,子受早上起来,发现下起了小雨,便抱着杨贵妃又睡下了。
第三天,雨没停,继续睡觉。
第四天,雨停了,子受打着哈欠,极不情愿的带着将士攻城。
还是同样的位置,他惊异的发现,搭好的石砲竟然没有被动过。
这鄂顺心态是有多好啊?!
子受不懂石砲的制作方法,只知道原理,瞎鸡儿画了个图就令人搭建,但将士们不知道他不懂啊!
全军都对这石砲抱着巨大期望,想象着巨石齐射,破开城墙,将敌军砸成肉饼的场景。
那天因天黑撤走时,晁雷等人还一通苦劝,说如此神物即便因夜黑使用不了,也不能留给敌军,要当场烧毁,反正已经有了搭建经验,来日必然能在天黑之前完成。
这等深思熟虑的建议,子受自然果断拒绝,他本就是要通过攻城久攻不下来拉低士气,而寄托着攻城希望的石砲被毁被抢,还怕不能士气大跌?
万万没想到,鄂顺根本不搭理。
那也有办法,揭露事实就行。
“来人,搬巨石,准备发射石砲!”
方相、方弼听到命令,立时动身,他们早就忍不住了,这种弓箭射程外的石砲简直说是攻城神器也不为过,搭好石砲的这几天里他们根本没睡好,生怕被鄂顺毁了,恨不得带着人马连夜将石砲带回营中。
可没想到鄂顺竟然傻到搁置了两夜,也不处理。
两人寻了几块直径三四米的巨石,一人一块搬到了石砲上。
其余将士也寻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作为砲弹。
城内的鄂顺早得了消息,亲自带着组建好的骑兵,若是石砲威力过于恐怖,便立即冲去城摧毁。
哪怕骑兵数量并不多也没事,商军渡河而来,没有马匹,哪怕结阵也很难应对,而且他们只是要去摧毁石砲,并非正面作战。
一名将士搓了搓手,这第一砲,由他打响。
他在砲窠中装载了石头,便带着十几个弟兄一起拉动拽索。
“干他娘的一砲!”
不少士兵呼喝着,攻城已有十日,半点战果也没有,谁心中不憋屈?
这一砲之下,鄂城应该就没了吧?!
激动人心的一刻来了!
三军将士仿佛都能听到石弹击中城墙的巨响!
仿佛能看到敌军一个个将士惊慌不已的面孔!
鄂军将士则齐齐顶着大盾,希望能防守下来!
那枚让无数人紧张不已的石弹,在天空中飞了一下,重重落在地上。
看看距离,连弓箭射程的一半都没达到。
商军顿时哗然一片。
方相不信邪,亲自发射那块直径三米,重逾二十公斤的巨石。
轰的一声巨响,城墙依旧没事,承载巨石的石砲毁了。
332.“背”水一战
“看来石砲无用,今天还是射箭吧。”
子受看着士气低迷的将士们,心中窃喜。
没有什么比给了希望之后打碎希望更让人失望。
士气低迷,三军可用啊!
有点文化水平的张友仁早被派去接应后续援军,军中高级将领就只剩下晁雷、方相、方弼三个大老粗。
三人拼了老命的安抚将士,奈何嘴皮子不够利索,依旧调动不起士气,只能依着命令射了几轮箭。
“传朕军令,从今日起,在此挖地道,越过鄂城城墙,直击内城!”
子受又出了一计,光明正大式挖地道。
晁雷跟着方相、方弼一同劝谏,挖地道绕开城墙是好计,但哪有在敌军眼皮子地下挖地道的道理?
而且要躲避敌军箭雨,就必须在弓箭射程之外开挖,等挖到内城去,都什么时候了?
以大军在前方吸引注意力,再令少量将士绕到后方挖地道,才是正理。
虽说如此,其实三人也就是走个形式,纣王固执,不会听的。
可晁雷偶然看到城墙上的鄂军,顿时如梦初醒,连忙打断方相、方弼的劝谏。
“陛下这是诱敌之策啊!”
诱..诱敌?
方相、方弼豁然贯通,这可不就是诱敌之策吗?!
哪怕是从未打过仗的将军,都不会在射程外射箭给敌军送箭矢,也不会将攻城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石砲上,更不可能在敌军眼皮子地下,大剌剌的挖地道。
可纣王这么做了,以纣王的战略眼光以及汉水之战中表现的领军能力,绝不会如此不智。
诱敌就是最好的解释。
看看从射箭到投石再到挖地道,分明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哪个将军能受得了这样的嘲弄?即便能忍下来,军中将士又抱着怎样的想法?同样能忍耐敌军将他们当猴子一样对待吗?
攻城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守将会据城而守,想快速攻破城池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敌军诱出城野战。
子受琢磨了一下,降低士气变成诱敌,也不是不行。
他的目的是要打败仗,自然得要打起来,才会失败。
鄂顺没有半点出城攻打的意思,自己这边强攻又有夺城成功的风险,这样一来,背水扎营没有破绽,反而还方便饮水,士气低迷也不重要,毕竟人家压根不来打。
再等到后续援军抵达,闻大爷来接手大军,一切都不是问题。
已经做好了所有打败仗的准备,可敌人不配合啊!
诱敌是可行的,而且就是因为士气低迷,敌军才会趁虚攻打,这是一个因果关系。
能把诱出来的敌人打败,才叫诱敌,被诱出来的敌人打败了,那叫个锤子诱敌。
方相、方弼也提出了这个问题:“可即使诱敌成功,将士士气不高,无法对敌,只恐有失....”
看吧,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赵光义不也是攻城不利士气低迷,才有了辽军出城野战?
结果诞生了高粱河车神,这叫哪门子诱敌,这是送人头!
本以为晁雷脑补不出来了,没想到他故作深沉的一笑,拱手一脸恭敬道:“陛下神机妙算,早有布置。”
“陛下故意领军连续攻城不利,不仅是诱敌之计,更是疲敌之计,是佯攻是休息,皆在我军一念之中,而鄂顺却需要时刻防备我军攻城,久而久之,我等虽然攻城不利,但鄂军也身心俱疲。”
“如此一来,两军正面作战,胜负也只在伯仲之间,鄂顺即使被引诱而出,也只会选择奇袭大营。”
“奇..奇袭?”
“我军每逢风吹雨打,便会在营中休息放松警惕,鄂顺必然会趁机袭营,两位将军可莫要忘了,大营在何处。”
“高...高粱河?”
“正是,背水扎营。”晁雷点头,继续道:“鄂顺与鄂军将士皆已在诱敌嘲讽下恼羞成怒,必然选择袭营,只需遣两三人警戒河畔,便无水攻之患,而背水扎营虽有风险,却也有得利之处。”
“得利之处?”
“士气,我军战力低下的最大原因,便是因为攻城不利士气低下,但背靠高粱河,又无船只,再无退路,背水一战必然能激起将士士气,我军便可大胜!”
方相、方弼眼前一亮:“背水一战,置死地而后生,陛下当真妙计!”
子受愣了愣,光想着赵光义与徐晃背水扎营的大败,险些忘了韩信的背水一战。
背水列阵乃兵家大忌,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兵书的记载,背水一战确实能提升士气。
想来赵光义攻城不利,辽军来攻时据高梁河为抵御,多半也是想着以背水一战提提士气。
这么一说,思路也没有错,只是赵光义失败了。
子受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放在赵光义身上会失败,放在自己身上,就有些微妙了。
万一....真给他背水一战成功了呢?
不行,得做点防备措施。
子受装出一副被猜中心思的样子,笑道:“晁将军深得朕之心意,没想到朕的计策还是被看破了,既然如此,还请将军下令伐木造桶,让将士们背上一桶水,日夜不离身。”
伐木造桶,背水....
这是个什么操作?
晁雷懵了,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子受立时严肃道:“背水一战,自然得将水背在身上,将军还请速速传令。”
四周无路可退,人在死地时会爆发出无比强大的求生力量,但挣扎力度是可以控制的。
士气再高,打仗背桶水算什么事?
除了妨碍战斗外,还能干什么?喝吗?
和敌人打持久战,使敌人血虚失濡、水津不化而死?
晁雷猜不透,但他知道自己战术水平不咋地,以他这水平能看破纣王的计策,那鄂顺也肯定能看破,还玩什么计谋?
很快命令就下达了全军。
将士们一阵云里雾里,不过这是军令,不能违抗。
这几日里,子受在不断训练商军的听令能力,不求令行禁止,起码得做到遵从命令,就像汉水上的那一仗,如果将士们都听从自己的命令跑路了,哪还有后来的夺船?早就大败而归了!
............
鄂城中的鄂顺坐立不安,他早已得到了商军援军赶来的消息。
他本就是凭借个人勇武才得以迅速掌控军队,如今商军士气低迷,若是不出战,只恐忍耐再三的将士心生不满。
普通小兵想的不多,明明商军那么好打,你鄂顺万夫不当之勇,怕什么?
鄂顺没什么时间犹豫,等到商军后续的增援部队抵达,等待他的就是围城。
无奈他心有忌惮,与商军正面作战,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商军背水扎营,最好的办法是两面围攻,将其逼迫入河,但他掌握的军队有限,没办法分兵。
何况信得过又有能力的将领也没有几个,能帅难打无将之战。
正在他苦恼之时,却有传令兵来报,有人求见。
......
不干志愿者了,再干下去没钱了。
键来,码——
333.不战而逃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汉水上大败一场,失了大将,还被抢了船,有家不能回的越王。
鄂顺看见越王,欣喜难自制,援军何来?援军这不就来了么!
虽说败上一阵,但越军仍有不少人,而且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纣王。
大家有着天然的合作可能。
合围的兵马,够了!
两人嘘寒问暖好一阵,甚至还攀起了亲戚。
越王叹息道:“贤侄,你父王被那无道昏君杀死时,孤可是目眦欲裂,天下诸侯,谁不知孤与你父王交情之深?”
鄂顺握紧双拳:“父王在世曾和我说过,他和伯父是斩鸡头结义的交情,还说结义那日十里桃花盛开,天地为之动容。”
“那倒不至于....”越王笑了笑:“虽是没有十里,那日的桃花也有个三四里了。”
越王转而正色道:“今日夜袭,贤侄可有把握?”
“伯父与我夜袭商军大营,多面合围,绝无失利可能。”
“贤侄放心!”越王洒脱斟酒,大手一挥:“纣王杀我将士,抢我船只,更违背道义袭击于我,此仇不共戴天!”
说着,便一饮而尽。
两人心照不宣,至于鄂崇禹和越王其实根本没见过几面的事儿,没有人提起。
是夜,鄂顺领军直奔高粱河大营,一路上鼓噪呐喊,做足声势,吸引商军注意力,好让越王率领的越军从另一侧突入。
营内的方相听见呐喊声,连忙领军出战,又对晁雷说道:“将军,鄂顺带人袭营,应是西边,当速从南、北两门调遣兵马过来。”
晁雷武艺虽然不如方相、方弼,但行事较为慎重,摆了摆手说道:“暂时先不急,看看情况再说,以免鄂顺虚张声势,背水扎营只需把守三面营门,兵力应该足够。”
三人领军抵挡,两支兵马在西门杀至一处。
鄂军领军的却并非鄂顺,这支兵马只是先锋军,领头的是员魁梧偏将,在方相、方弼的围攻下已经身被数创。
指挥大军的晁雷见此情况很快反应过来:“此人武艺平平,授首不过在须臾之间,为何不惧反而带头冲杀?不好,这支兵马不是主力!”
正在此时,北门方向奔来一人:“将军不好了,鄂顺亲自领军,率主力从北门来攻了,兄弟们快抵挡不住了!”
“可恶,中了敌军调虎离山之计!”方相大怒,手上力气增大几分,急欲带兵去援。
奈何这支先锋军战斗力不错,死死拖住,离去不得。
“给我杀!”方相、方弼无奈,只好转而将兵刃一挥,先杀败眼前这支兵马。
偏将终究只是偏将,方相、方弼虽然不是鄂顺的对手,虐菜还是很强的,没过一会儿,就将那偏将打落马下,鄂军将士见偏将身陨,立即大乱。
可就在这时候,北门方向又来了一人,身上背着的水桶因为疾行不断晃悠,他急声道:“将军,不好了!鄂顺已经突破北门,杀向中军大营!如今大营已被围困!”
“可恶,陛下呢?!”
“陛下...陛下似乎还未醒来....”
“将士们,随我冲!”
敌军突入营中,但商军人数更多,因为劫营一时慌乱,却不可能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只要有一大将指挥,稳定秩序,便只有最初时能造成混乱,让士兵惊慌一阵罢了。
三人都相信纣王的统军能力,即便是夜袭,也能迅速整军,到时候西门这边的商军回撤,将三门堵住,鄂顺出不去,再慢慢围杀,以背水一战助涨士气,多半能顶住,甚至反杀。
然而几人蓦然发现,身上还背着一桶水。
这桶水不仅妨碍战斗,更是拖慢了行军速度,支援如何快得了?
就在晁雷打算下令让士兵解下水桶时,又有一人前来传令。
“陛下有令,不可解开水桶,陛下正带人赶往西门,与三位将军合兵一处....”
“合兵再战?”
“....弃营而逃。”
方相、方弼面面相觑:“不战而逃?即使被结营,并非毫无胜机啊!”
晁雷也惊呼道:“何必弃营而逃?背水扎营不就是为了今日这一战?若是胜了,鄂城一战可定,为何要逃?为何要逃?这营中粮草物资,便也不要了吗?”
方相气不过,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向着被打落在地的偏将斩去,把他脑袋给砍了下来。
方弼一脸难色:“陛下军令如此,我们要抗命不成?”
晁雷指向远方:“陛下已经来了,再劝劝....”
子受带着兵马匆匆赶来:“三位将军随朕继续汇合南门将士,往南边突围!”
晁雷力阻道:“陛下,末将有三成把握能在此歼灭鄂顺,如果成功,鄂城一战可定,便能节省数月攻城时间,何必弃营,不战而逃?”
子受手上还抱着杨贵妃,飞起一脚将晁雷踹得一个趔趄:“朕的将士岂是给你试试的?为了区区三成把握就要送了将士性命?若是南门也有敌军呢?到时候三面合围,便是朕,也有败亡之危!”
不战是最好的,背着水妨碍行动还不够保险,绝不能给你们拼死一搏的机会。
“是....”
三人应道,虽是如此,心中难免有所腹诽,就鄂城内兵马,两路合围就已经是极限了,哪来的第三路?
子受迅速南走,整合了南门兵马,再度跑路。
这下肯定算得上大败,接下来的事交给闻大爷就好了。
“昏君休走!”
忽然,后方传来一阵阵战马奔腾之声,战鼓擂擂,呐喊震天。
往后看去,只见越军将士举着火把,明晃晃一片,奔杀而来,犹如一个巨大的火团,分不清多寡。
鄂军有马,若是弃下步卒,很快便能追上。
“追兵来了,快跑,追兵来了!”
“快跑!”
鄂军出其不意间道而来,人人手持火把直冲,商军将士本就因为攻城不利士气低迷,又因袭营落荒而逃,再加上不知鄂军数目多寡,未等接战心里已经发怵,不敢对敌。
这一下,直接就乱了起来。
鄂顺这边则是高声呐喊:
“冲啊!杀败商军,生擒昏君!”
晁雷心知这不是鄂顺率大军前来,更不可能是第三路兵马的埋伏,绝对只是虚张声势,鄂城在南边,根本没多少马匹组建骑兵,想明白后他大喝道:“这只是虚张声势,不要乱!后退者死!”
然而商军受到士气低迷的影响,好不容易逃出大营,如今又见鄂军举火而来,心中恐慌,隐隐有溃散之势。
见势不妙,晁雷灵机一动,想到了背后背着的水桶。
一连背了好几日,险些都忘记了,但这水现在却是救命之物。
方相、方弼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大声喊道:“速速泼水,浇灭敌军手上的火把!”
334.只要看不见敌军,敌军就不存在
两军冲杀到一起,鄂军举着火把,商军则挥舞着水桶。
水终究比火多,没一会儿,火把全灭,由于天黑,又远离了大营,四周没有光亮,漆黑一片。
商军的溃散之势稍稍停止,因为看不见了。
许多人都想着,这不对劲啊!
如果鄂军有很多人,怎么一会儿就把火把给全灭了?
这么想来,似乎也没有多少敌军,心中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鄂军的士气则被拉到了与商军同一水平线上,天一黑,人就容易多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鄂顺感到十分不解。
难怪他们能迅速追上商军,原来商军个个都背着桶水,可没事背着桶水干什么?
专门用来浇灭他们的火把,使得自己以火把形成的疑兵之计无效?
莫非.....
鄂顺猛地一惊,手上的方天戟险些滑落在地。
难不成这里有埋伏?
商军的举动太过反常,鄂顺心里很清楚,商军绝对有一战之力,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在大营中糜战一番的打算。
可商军在纣王的带领下,跑了。
粮草不要,大营不要,就这么跑了,甚至连一两日的必备干粮也不要,全身上下就那么一桶水。
纣王能在汉水之战上独自断后,绝不是怯战之人,此举显然刻意而为。
这么一想,绝对是诱敌啊!
鄂顺心中猛然升起要遭两个字。
他冒然追击,身边的兵马根本不多!
如果商军在此有埋伏,全都要完蛋!
鄂军将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内心惶恐不已。
刚才举着火把追击的时候,商军不知他们数量多寡,惊慌不已。
现在火把熄灭,四周漆黑,轮到鄂军不知商军数量多寡,还生怕有埋伏,胆战心惊。
大家都害怕,都觉得对方暗地里有什么小动作,战斗力就这么被拉到一个水平线上,局势成了五五开。
即使逐渐有鄂军来援,手上打着的火把也全都被泼灭了,因而两军一直在黑暗中混战。
别说看清到底是援军还是伏兵,能分得清敌我就不错了。
“大王,越王兵马何时赶来?”偏将倒是镇定,毕竟还有越军为支援,他见场面混乱,便向着鄂顺叫喊道。
鄂顺也不知道,本来商量着三面合围,自己负责西、北两门,南门正好是越王负责,可现在的局势太乱了,纣王不按常理出牌,没有在营中据守,而是丝毫不拖泥带水落荒而逃,不仅让自己陷入了麻烦之中,说不定还正好和越军错过了。
“先拖住,等到越军赶来,合兵一处便可生擒昏君!”
鄂顺打马上前,试图通过个人勇武来振奋士气,方相、方弼的武力不如他,那俩门柱子便是合力也讨不了好。
“两位将军暂且先休息休息,让我来会他一会!”
一小将提枪上前,二打一还没能取胜的方相、方弼顿觉压力一轻。
这小将就是李烈,不仅长得比他们帅气,武艺也比他们强,除了在汉水之战中立过功,攻城射箭时,也险些射到了城墙上的守军。
枪来刀往,斗得不分胜负,打了一会儿,方相、方弼发现李烈似乎比鄂顺还强上不少,便也不恋战,心甘情愿退下,找小兵虐菜去了。
正在此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躁动之声,却是一支持着火把,打着越王旗号的兵马。
“越军来支援了!生擒昏君者,孤王做主,将杨妃赏赐于他!”
鄂军之中响起阵阵喊杀声,厮杀得更卖力了。
喊杀声中,刀光剑影,鲜血四处飞溅。
刚才晁雷还喜滋滋的,陛下令将士们背水,成了战事的转折点,让鄂军的火把疑兵荡然无存,抹黑之下的乱杀,甚至让士气低迷的商军占尽优势,又有李烈拖住鄂顺,估摸着要不了多时,便能将鄂军杀绝。
可现在看到越军,晁雷心头凉了半截。
自汉水大败后杳无音讯的越军,竟是和鄂军勾结,合兵一处。
远方传来更大的动静,不看火把,只是听脚步声,便能知晓人数不少,绝非是此前的疑兵。
鄂顺副将闻声大喜,对着麾下兵马喝道:“越王已经率兵来援,莫要惊慌,今日这无道昏君便是插上翅膀,也难逃一死!”
越军手举火把,逐渐靠近。
商军心惊胆战,不敢恋战,子受开始考虑突围,越王怎么和鄂顺勾搭上了,这都不用刻意兵败,换闻太师在这里,一样顶不住。
鄂顺副将望见越军的领军将领,一阵大喜,大声吆喝着:“将军,纣王已被我军围困,我等速速将之围杀!”
“嗯,知道了。”
那越军将领并未多话,拔起一剑便是人头落地,鄂顺副将至死都没反应过来。
他高举火把,大声呼喝道:“没有背水桶的是鄂军,杀!杀溃鄂军,生擒鄂顺!”
鄂顺顿时急了,越军怎么对自己人出手?
越王....越王在哪里?
他的目光在越军之中扫过,根本没见到越王的影子,便是这越军,也比之前约定的出兵数量少了许多。
越王和另一部分越军在哪儿?
鄂顺想到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可能。
“退军!退军!速速撤退!”
越军已经加入战局,对着不明就里的鄂军疯狂背后捅刀。
鄂顺不断呼喝,鄂军渐渐撤退。
“那是我们自己人,不要冲上去!”
“快躲开!”
鄂顺怒吼连连,但士兵已经开始溃逃,前有商军,后有越军,本来是他们合围别人,现在却成了被合围的人。
“快走!”鄂顺怒发冲冠,手中一发力,奋力逼退李烈,但他止不住麾下士兵溃逃。
本来打算跑路的子受都给看懵了,这算什么事?
我的敌人痛击了我的敌人?
“陛下,是否追击?”晁雷也是一头雾水,鄂顺跑了,越军追了上去,根本没人管他们。
子受沉吟片刻,这会不会是越王和鄂顺联手演的一出戏?
诈败诱敌,然后设伏?
不对啊,两人如果窜通好了,在这里一拥而上,自己这大军也没了,哪还需要什么诱敌埋伏?
“追...追一下吧。”
还是得追追看,不追就赢了,追至少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335.朝中还有这么个将军?(三更补欠)
世界上最急的事儿不是救火,而是逃命。
鄂军本应该跑的比商军快,但追击的商军体验到了痛打落水狗的快乐,竟是在慢慢逼近。
不知不觉间,两军就抵达了鄂城之下。
“臣鸿浅,拜见陛下!”
鄂城城墙上插着大商的旗帜,带甲将士一字排开,弯弓边射,将夺路而逃来此的鄂军将士射得抱头鼠窜,便是鄂顺也狼狈不已。
夺...夺城了?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子受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整个人都麻木了,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半晌他才对这身边的晁雷喃喃道:“鸿浅?朝中有这么个将军吗?”
晁雷也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这...末将记得,似乎是越王。”
子受发觉局势越来越迷了,被自己背后捅刀的越王,竟然在背后捅了鄂顺一刀。
反补队友就这么好玩?
成功率倒是蛮高,任何名将都很难轻易攻破的鄂城,被越王以友军的名义轻易占了。
更让子受心中发寒的是,都到了这种程度,抢了越王的船,杀了越王的大将,越王依旧向自己俯首称臣,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
另一边的鄂顺则已经气急,他面容狰狞身高九尺,但脑子里不全是肌肉,瞬间明白了。
鄂顺愤怒的脸扭曲得更为狰狞:“好一个纣王,好一个越王!”
“我说汉水之战怎么显着一股诡异,本来还有所怀疑,但越王损兵折将,我便不疑有他,没想到你们竟是不惜以越军将士的性命、船只的损失为代价,也要骗取我的信任,从而诈取鄂城,好算计,好算计啊!”
一时间周遭惊人的安静,只有鄂顺狂暴的怒吼撕扯着空气,仿佛牵动着每个人的心跳。
子受缓过劲来,有鄂顺的解说,就容易明白得多。
合着在别人眼里越王和自己窜通好了。
不过...这算什么事?我特么至始至终根本没对越王做什么,就是臭骂了他一通,仅此而已。
越王在城墙上冷冷看着,没错,一切的事实,和鄂顺说的差不多。
虽然没有和纣王商议过,但毫无疑问,这就是纣王的计策。
先让商军倒戈一击,与越军大战一场,迫使他做出决定,进而壮士断腕,弃船损兵,更是折了大将。
这样一来,越军对商军不再形成威胁,又以一场恶战博得了鄂顺的信任,此时再投靠鄂顺,与鄂顺合兵一处,随后在纣王引诱鄂顺出击袭营之时,趁着鄂城空虚,以友军的身份窃取城池。
夺取鄂城唯一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越军将士的性命,但得利的却是所有人。
纣王初次亲征,就取得了无比辉煌的战果,而有此功劳,更付出了极大代价,越王也不担心纣王弃自己不顾。
越王不是没想过假戏真做真心投靠鄂顺,毕竟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协助他抵抗吴王的人,鄂顺统整好鄂城后,也是一方巨擘,有着这个能力。
但再一想,就被这个愚蠢的想法笑到了,商军攻打鄂城,朝歌还有援军赶来,鄂顺哪来的兵马分兵助他抵御吴王?作为守城方,身不由已。
唯有纣王兵多将广,才能帮到自己。
“鄂顺贼子,还不俯首?”
越王令人打开城门,鄂顺不敢入内,咆哮一声,带着本就不多的残部速速退走。
但他走不了,越王要赶尽杀绝,早就布置下了埋伏。
望着四周提着火把喊杀而来的士兵,鄂顺脸色铁青,糜战好一阵,才又有了喘息之机。
大败亏输。
整个鄂城周围,丢下了无数尸体,不仅有鄂顺带回来的兵马,还有不断汇聚而来的鄂军残部,那些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给他们传信,因而便是死的时候,也很迷茫。
越军不是友军吗?为何会和商军一同攻打自己,还占了城池?
成百具尸身压草地上,夜晚的风偶尔吹动没有被甲胄压紧的衣角。
血水不断流淌而下,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被杂乱的脚步扯成一缕缕血痕。
伤亡颇为惨重,但鄂顺心疼的不仅仅是伤亡,还有不甘与愤怒。
将士死伤无数,这点他倒是能接受,毕竟打仗没有不死人,即便是兵败,他也展现了足够的勇武,下次再有战事,凝聚力必然更高。
但来自越王的背叛,来自纣王的算计,却让鄂顺只觉得触目惊心!
即使他手中已经斩下数百人头,也洗不净这分屈辱。
甚至隐隐升起了一阵无力感。
好一阵过后,鄂顺才带着人杀出重围,渐渐退走。
子受没有勒令加大包围力度,也不允许李烈出手拦住鄂顺,不然鄂顺今天多半得死在这儿。
本来就已是大胜,如果把敌军主将也拿下了,就真的是一场教科书般的辉煌胜利。
现在基本可以宣告大局已定。
无论是战损,还是战果,都称得上前所未有的大胜,由于是攻城战,甚至比此前攻打蛮夷更为辉煌。
便是说这场战役会记载在史册上,也没有任何人反对。
子受带着商军进入鄂城,没有埋伏,越王是真的臣服了,鄂城真的纳入了自己手中。
方相、方弼看着面无表情的纣王,以及纣王身边的杨贵妃,猛然想起马嵬坡扎营时,中军大营中的对话。
“可陛下为何用臣妾的士吃掉了臣妾的将?”
“这是朕培养多年的密探,特意派去做卧底的。”
竟是早在那时候,纣王就已经布下了恐怖如斯的战略,越王就是那吃掉将帅的士啊!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士的分量太大了,竟是一国之君。
可这不就是身为天下共主的格局吗?
以天下为棋盘,以万物落子,任你是贤臣良将还是诸侯贵族,也不过是一隅。
越王低声下气地将子受迎入府邸,对于纣王,了解的越多,越是觉得恐怖。
他背后捅刀占了城,鄂顺深恨,所以他想趁机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但纣王却在最后的围剿中勒令商军放水,虽说让鄂顺逃脱,但减少了商军将士的损失,更是暗中防了他一手。
要知道,这里是鄂城,越王随后想回越地,必然得独自行军,若是那时鄂顺领人冲来报仇怎么办?
越王一点都不怀疑鄂顺残部的战斗力,光是鄂顺一个人,他的兵马都已经拦不住了,这也是鄂顺当时放心接纳越军的原因之一——战斗力太差,不足为虑。
到时候,他想回越地必须依赖商军,捏扁揉圆,全在纣王的掌握之中!
现在,越王终于明白侯崇虎身为堂堂北伯侯,为何会如同家仆一样,整日在朝歌跪舔。
原因无他,这样一个心思深沉、智计无双的纣王,即便生得起对抗之心,但事实摆在眼前,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
336.高粱河战神(四更补欠)
军中已经流传着高粱河驴车战神的美名。
谁不知道纣王英明神武神机妙算,轻而易举就夺得了鄂城,几乎没有折损。
便是闻太师,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纣王就是纣王,哪怕坐的是驴车,他也是纣王,也能算计高头大马上的诸侯。
子受得知后,将拉车的驴子给宰了,送给将士分食。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味道不错,还挺解恨。
但流言没有停止的趋势,子受为他们感到遗憾。
你们一个个在吃驴肉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错过了一次飞升成仙的机会吗?
那是天兵天将啊!
越军、鄂军能不能成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商的应劫小兵,战死了全是天兵天将!
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死了,当天庭公务员他不香吗?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小兵们不知道死了能封神。
休息几天后,闻仲与张友仁带着援军赶来了,顺路捎来的还有张桂芳。
张桂芳虽然比不上杨戬,但也比苏全忠正常得多,是朝中少有被闻仲看上的将领。
这次闻仲本打算带着张桂芳攻打鄂城,历练一番,前一阵子听到纣王痛击来援的越军时,还曾有过心绞痛,再三加快行军速度,没想到即使日夜行军也没能赶上,在他们攻城之前,鄂城就已经破了。
“陛下...陛下当真神机妙算。”
此刻已是八月末,闻仲身着一件单衣,花白的头发略显凌乱。
以常理来说,纣王不可能这么牛逼,但事实不符合常理。
无论是最开始的设局,还是遣使令越王入局,直到最后背水扎营,挑衅诱敌,反间夺城,每一步,都没有任何疏漏。
就连最后特意放走鄂顺,也是为了进一步挟制越王。
子受以手抚额,倒吸几口气,虽是六月,却觉得身心寒的瑟瑟发抖。
“陛下!”张友仁拱手道:“陛下,如今我军新得鄂城,大军粮草辎重皆可以在鄂城就地补充,足以供给一年以上,鄂顺虽然以地利躲入其他城池,但无一城池有鄂城之坚,还望陛下速速发兵,尽早平定南方。”
“发兵……”听了张友仁的话,子受一个激灵,鄂顺已经很惨了,不能再追杀了。
他将目光放到张友仁身上,很好,由你来背这个锅。
子受用力握紧张友仁的手:“张卿家大才啊!”
“嗯?”张友仁被这一咋呼惊得微微后退。
“若没有张卿献计,如何能夺得鄂城?!张卿真乃朕之子房...朕之伊尹啊!”
“当不得陛下厚爱!”张友仁连忙拜下,他真的没做什么。
“张卿莫要推辞,等战事结束回了朝歌,必然为卿封侯拜相!”
一边的闻仲微微点头,这么说,就能说得过去了,纣王可能不具备这么精妙的算计,但张友仁说不准能从中做一些补充,进而才有了如此出彩的一场战役。
毕竟张友仁出使越地的事迹已经流传开来,任谁听到张友仁的名字,都得说出一个服字。
而且经此一役之后,闻仲隐隐看出张友仁身具大气运,并非普通人。
不过闻仲看向纣王的眼神之中,赞许之情更多了几分,君王不需要有多么强大的武力或是谋略,为君者不宜亲征,这次只是个例,像纣王这样有识人之明的才能,才是最好的为君之人。
闻仲犹记得当初在九间大殿上,群臣听闻纣王派张友仁出使后,是怎样一副画面。
陛下慧眼独具!
子受将锅甩给张友仁之后,觉得不够,还得做些后期弥补。
“对于接下来的战事,诸卿有何建议?”
府内就只有闻仲、张友仁、张桂芳、晁雷和方家两兄弟,张友仁只知道要出兵,而有能力做出接下来战略部署的,只有闻仲一人。
陛下这是在问自己了,君王就是要有这样的态度。
闻仲很是满意,纣王并没有因为一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脑擅自决定接下来的战事,于是他拱手道:“陛下,老臣认为鄂顺虽然新败,却也要慎重对待。”
“为何慎重对待?”子受目光灼灼的看着闻仲,老大爷又来给他排除错误选项了。
闻仲扶须说道:“陛下,如今我军新得鄂城,但并非平定全境,鄂顺仍有不小影响力,其残部虽然不多,却也如鲠在喉,不得不防,稍有差池,便会出乱子。”
“眼下各路诸侯都与我大商离心离德,一旦鄂顺彻底放弃王号,以楚地为诱,顷刻间便可让诸侯来攻,甚至还有更南方的百越,也会伺机而动,到时候,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子受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太师说的没错,不知有何计策?”
闻仲拱手道:“臣有四策,可解鄂顺之患,楚地之忧!”
“老太师可速速道来!”子受闻言大喜,闻仲果然牛逼,不一会儿就能给自己选出四个错误选项,只要全都反着来,啥事都解决了!
闻仲侃侃而谈道:“其一,引诱多路诸侯前来楚地,哪怕鄂顺要与诸侯联手,为了保全自身不被吞并,至多也只会选择一路,我军则可诱惑三、四路诸侯来此,必然因利益不匀,而自乱阵脚!”
张友仁眼前一亮,这条妙计与驱吴吞越之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诸侯虽然身怀异心,但并非齐心,让他们内乱是缓解大商压力的最好办法。
可仔细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道:“太师,此举只怕不妥,我军镇守鄂城,既有声势大涨的陛下,又有老太师压阵,哪路诸侯敢轻易来此,除非付诸利益,可...”
不待张友仁说完,闻仲便笑道:“若我与陛下离开鄂城呢?”
张友仁疑惑道:“为何要离开鄂城?”
张桂芳、晁雷一干人等也不明白,哪有刚夺了城就走人的道理,这不是白打了吗?!
闻仲继续说道:“这就关系第二条计策了,陛下可命三山关邓总兵伺机而动,策应楚地留守将士,以缓解压力。”
张友仁面露犹豫之色:“太师之计太过冒险,若是诸侯齐心,拿下楚地该如何是好?即使有邓总兵策应,但诸侯人多势众,一旦战事失利,便功亏一篑。”
337.风大闪了舌头,贼爽
子受皱起眉头,闻仲和张友仁起了分歧,这岂不是说,两个选项怎么选都有可能对?
闻仲笑着继续道:“莫要忘了张山将军。”
“虎方的张山将军?”
“不错。”闻仲笑吟吟道:“虎方首领入朝歌为虎侯,此后虎方一应事务,皆由张将军执掌,如今已颇得人心,可令其密切关注诸侯动向,伺机侵入诸侯领地。”
“如此一来,只等诸侯在楚地之中相争,张山将军便可攻城夺地,若是楚地局势乐观,不仅能保住鄂城,更能趁虚而入占据其他诸侯城池,若是楚地不稳,也消耗了各路诸侯的力量,同样能趁诸侯在楚地混战时掠夺新的土地,即便丢了鄂城,也得了新城。”
尽管闻仲说了应对之策,但张友仁还是觉得不妥,向着子受拱手道:“陛下,事关重大,还请三思啊!”
对对对!必须得三思!
子受心惊不已,闻大爷真的脏,这特么换家流战术都出来了!
这条计策的确不错,一但成功,最好的情况在守下鄂城的同时让诸侯内乱,还能扩大一些疆土,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丢了鄂城。
换家不亏,诸侯消耗有生力量白赚!
闻仲见子受犹豫不决,继续说道:“令邓总兵出兵,可策应鄂城,更有把握保住鄂城,而以鄂城为诱,可令诸侯自顾不暇,此二策联合使用,朝歌压力大减,一举多得,还请陛下莫要迟疑!”
闻仲这么一说,子受更不敢采纳了,他摆了摆手,询问道:“太师,你不是说你有四策吗,剩下两策如何?”
闻仲微微低下头,这么问,肯定是不打算用前两策了,此策虽好,却也有不妥之处,无论计策成败,鄂城将士的处境都将无比艰难,看来纣王不愿意拿鄂城留守将士的性命冒险啊....
闻仲拱手道:“除此两策外,还可联系百越诸族,让其各部北上相助!”
“南方大疫时,百越各部族受我大商恩情,方才好转,如今只需派人许以重利,他们必然北上楚地。”
子受拍案大喝:“朕之军士,怎能与南方蛮夷为伍?百越之中,于越首领曾再三反复,不仅伏杀三山关将士,更让邓秀陷于险地,如何能信?除非百越臣服,不然绝不让他们踏入疆界半步!”
方相、方弼被这句话激得有些热血,大商男儿,凭什么要依靠反复无常的蛮夷?
虎方可用,是因为虎方已经俯首称臣,百越一日不称臣,那便一日为敌!
而闻仲却在心底暗自摇头叹息。
这四策如果一起用,绝对是上上之策,不仅能最大程度守住鄂城,更能进一步开疆扩土,打压诸侯,使得诸侯内乱。
到时候大商一家独大,即使西岐联合各路诸侯来讨,也能占个上风,如果不将仙人与大劫算在其中,只需十数年,便可使西岐覆灭。
子受沉默良久,得想个办法把大军和闻仲拖住。
“太师既然说要诱敌,那便都走,朕与太师带着大军,一起离开,鄂城之中,不留一兵一卒。”
张友仁惊疑道:“陛下...这是何意?直接弃了鄂城?”
要撤走也不能就这样走,哪能直接放弃鄂城?
“呃...改封越王为楚王,将鄂城封给他吧,除此之外,楚地之中,商军将士一员都不可留。”
子受转而大笑一声:“攻百越!朕既已率领大军南下,士气正盛,为何不趁势攻取百越?”
闻仲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
方相、方弼、张桂芳等人,倒是眼前一亮。
他们也有过猜测,纣王刻意御驾亲征,是不是另有目的。
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图谋鄂城,那么有点说不过去,换成其他将领,哪怕不能趁机让越王臣服,至少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根本不需要纣王冒险亲征。
但如果是南征统一百越,就说得通了。
于越先臣服后反复,甚至陷三山关将士于危机之中,如果不是突发大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张桂芳兴冲冲问道:“敢问陛下,打算明年几月动兵?”
明年,我还等你到明年?
秦始皇平百越花了十三年,就算这时候百越没有后来那么强,恐怕也得好几年功夫。
不过这次子受不打算刻意打败仗,没必要。
他纯粹是打算见见世面,土方都有几个能丢巫术的巫师,百越各部族应该有不少异人,就当是封神大劫商周之战的预演,看看战场上有异人插手是个什么场景。
就算闻仲领军一时半会儿也胜不了,商军善于在大规模战场上进行集体冲杀,但百越战场却是在深山密林之中,集体作战显然处于劣势,而百越族人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环境相当熟悉,占据了地理优势,在大山之中单兵作战能力远比商军要强。
子受回道:“即刻!”
“啊?现在?”
一听这话,便是期待不已的张桂芳等人都懵了。
现在已是八月末,即将入秋,哪有秋冬出兵的道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向来英明的纣王怎么出了这么个昏招。
闻仲诧异道:“陛下当真打算立即动兵?”
“正是!”
子受郑重点头。
闻仲眉头皱得更紧了。
众将纷纷表示质疑。
子受笑道:“此次征战,不求扩土,只求杀敌,杀出大商威信。”
“威信...?”
众人有所明悟,果然纣王是觉得于越反复让大商面子上难堪,想趁机报仇,也好给还没有光明正大叛乱的诸侯们看看,背叛大商是个什么下场。
可...天气不合适啊!
子受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年,朕欲一年之内,将百越蛮夷杀得心悦臣服!”
“....”
众人无言,要能一年之内杀服百越,武丁早这么干了。
可武丁当年都没能南征。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这次只怕是说大话了,不过他们也能理解,初次亲征便取得大胜,任谁都会膨胀一番,而且也不是说征讨百越不好,只是该怎么征,什么时候征,仍有待商榷。
子受很满意众人的表情,说大话谁不会?
风大闪了舌头,贼爽。
“诸卿觉得朕的话是戏言?”
众人有些尴尬,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此举似乎,可行。”闻仲仍然皱着眉头:“老臣隐约明白陛下的用意。”
嗯?
我的用意?
子受愣了愣,我没啥用意啊!
最多就是把大军和您老人家拖在南方,震慑南方诸侯让他们不敢太快造反,从而多苟一阵子,再找个战事进展不顺利的借口回朝歌,布置一番,加上之前已有的水稻、麦子推广,禁绝巫祝,不敬天神,废除人祀,打击诸侯贵族以及严苛法令等多管齐下,一系列操作下来赚个盆满钵满。
仅此而已。
338.朕糊涂啊!
闻仲缓缓开口道:“百越各部族多在深山密林之中生活。”
众将闻言点头,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商军将士不熟悉地形,在深山老林里即便装备更好,身备新锻造的铁兵,一个商军小兵也不一定是一个身手灵活的越人的对手。
闻仲继续道:“百越诸族占据地理优势,在大山之中单兵作战能力远比商军要强,即使打不过,也能凭借地利溜走。”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就是这样才难打啊!
闻仲忽而眉头轻舒:“秋冬出兵,即使南方难以如北方一般下雪,可依旧是冬日,那些衣不遮体的越人,再逃又能躲到哪儿去?”
这是他在北海看雪几个月看出来的经验。
冬日苦寒,没人受得住,何况越人没多少御寒衣物。
只要一城一寨这么稳扎稳打,把遮风避雨的地方都给拔了,越人压根没处跑。
闻仲接着道:“百年来大商未曾对南方用兵,历代南伯侯也不敢将兵峰置于百越之地,无外乎百越之地炎热潮湿,蚊虫叮咬、瘴气弥漫,毒虫猛兽都会威胁到将士生命,行军极难,只有百越人因为世代生活在这里,方能有效地避免。”
听到这里,张友仁愣住了,他隐隐预感到秋冬出兵的妙处。
不仅是张友仁,晁雷与张桂芳也纷纷皱起了眉头,不过方相、方弼还是像两根门柱子一样杵在那儿,一头雾水。
“秋冬之日,天气阴寒,毒蛇休眠,熊虎入穴,蚊虫不出。”
闻仲开怀大笑。
众人也纷纷恍然大悟,一脸憧憬的看着子受。
违背常规的秋冬出兵,实在是太妙了!
百越不是常理中的敌人,自然也不能按常理而战!
子受:“......”
闻仲又道:“陛下将越王改封为楚王,既能为其解决吴王威胁,又能安抚其心,更是避免了我大商将士在鄂城之中陷入险境!越王驻守鄂城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三山关大军策应,必然更加不敢反复!”
这一刻,子受都惊呆了。
他纯粹是看越王拼了老命刺自己而念头不通达,想把越王扔在鄂城自生自灭。
可没曾想到,这一手简直就是把越王的命脉,死死捏在了手里啊!
张友仁、晁雷等人纷纷道:“陛下圣明,妙计平南!”
闻仲也跟着附和着,但他眉间隐隐有一丝忧虑。
南方没有那么简单,当年的疫情有些诡异,钱保与万年都称曾有光头道人入关,送塑像符水减轻病痛。
那些光头道人并非是如万年一般的发少头秃,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光头。
而那些人取香火信仰的手段,像极了西方教。
闻仲很担心,一向不搞事缩在背后偷偷摸摸发展的西方教,会不会也打算在封神大劫中入世,如果是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
时间一晃就过去,子受带着兵马往三山关而去,三山关离百越最近,可以补充些粮草。
刚入关,便有一队人马俘来了一群穿着藤甲的百越人。
子受心中惊疑,莫非百越知道自己要带兵征讨了?还提前派出了探子?
这时,邓九公来了,拱手道:“陛下,臣前阵子打探到有车骑自西边入了百越,便派出人手监听,未曾想竟真的抓到了不少人,看来百越也不甘寂寞啊!”
有别人入了百越?
闻仲顿时明白了,必然是西岐所为。
西岐还在等待时机,不敢明着反乱,但能够以巧言说服他人。
姬昌不就派人劝说过土方南下侵商吗?
自己前些日子提出的计策却是忽略了这一点,以为百越诸族会因为大商在疫情中的帮助而感激,进而轻易出兵相助。
可蛮夷终究是蛮夷,是一群养不熟的狼,只要他人给的利益更大,他们就能与大商为敌。
而且百越各族的首领也不是傻子,各路诸侯心怀异心抗拒商王,和诸侯站在一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子受沉吟道:“邓总兵,那些百越俘虏应当还没有审问吧?”
邓九公摇头应道:“早已审问过了,只是这些蛮夷的嘴太严,没有探出丝毫情报。”
“那就交由朕来审问吧。”
子受揽下了审问的活儿,当晚就将百越俘虏聚在了一起。
“你们是哪个部族的人?”
“.....”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
“入百越撺掇你们出兵的是谁?”
“.....”
“嘴真硬啊!那就放你们走好了。”
这时候,几十个俘虏中领头模样的人才惊疑说道:“你要放我们走?”
子受喝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吐露情报,白养着耗粮食吗?长胖了这么多,你们也好意思?来人,把他们全都放了!”
看守士兵入内,却是一脸难色,三山关的伙食自然比百越好,这些人却是长胖了一些,可又不是养不起,哪有将俘虏放回去的道理?
子受再喝道:“还不速速放人?”
士兵无奈,纣王才是老大,即便放人不对,邓总兵也不会说什么。
稀里糊涂被擒,稀里糊涂又被放了,这些百越人脑中也是一团糊涂。
次日一早,子受醒了,在杨妃的服侍下换好衣物,去了府中议事。
府中众人发现俘虏全没了,看守士兵正在闻仲、邓九公等一干军中巨头的质问下,瑟瑟发抖。
子受顶着闻仲的三目对视,硬着头皮道:“诸卿觉得有何不妥?”
闻仲气不打一处来:“陛下糊涂啊!”
晁雷无可奈何:“陛下莫非是想放了那些俘虏,挑拨离间,使其为内应?”
挑拨离间?子受心中一惊,该不会变成离间计了吧?
张友仁摇头道:“内应哪那么容易?陛下布局良久,方才使越王为内应,那些俘虏不同,既没有受过恩惠,也没有存亡之忧,他们又有何必要做内应?”
邓九公叹息道:“那些人虽然不愿吐露身份,但太鸾与邓秀从中识出了几个相熟面孔,多半是于越之人,当初便是于越部众不愿归顺,才导致本已归顺的于越首领反复,如今他们又怎么可能甘愿为内应?”
子受疾首蹙额,久久不语,只是时不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339.裤子里的黄泥巴
此刻于越帐中,于越首领正和一干部族首领饮酒做乐。
攻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是某个部族能擅自决定。
骆越、甌越、南越、扬越乃至最边缘的吴越,诸族首领全都亲自来此。
“既然要反商,不如直接称王如何?”
“吴侯封了王之后便不再与我族通商,鼻子翘到天上去了,他那玩意,也配?”
“也好!今晚过后,大家都是王!”
“诸位百越之王,与我同饮!”
说着,便是咕咚咕咚的饮酒声。
其实百越之地的酒水味道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劲,如果换做中原人在此饮酒,多半第二天就出不了茅坑。
从部族首领升级到王的于越王抿了抿嘴唇,以前臣服大商的时候,他去过朝歌受封,喝过朝歌果酒,感受过美味后,百越的酒味道就变得和马尿差不多了。
“报,打探消息的族人回来了!”一个于越族人进入营寨之中禀报。
骆越王看了于越王一眼,眉头一皱道:“他们不是被擒下了吗,怎么回来了,将他们带进来!”
于越王眼皮微跳,一张大脸上也满是疑惑之色。
几人入内,南越王见此,询问道:“你们不是被擒了吗?怎么回来了?”
“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实话实说:“我们遭遇严刑拷打也没有吐露任何消息,商军见我们空耗粮食又拷问不出东西,就把我们给放了。”
“因为空耗粮食,就把你们给放了?”扬越王脸上明显写着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商军会连十几二十人的伙食都负担不起?
找理由也不会找好点的理由?
胖倒是确实胖了些,好吃好喝肯定没少。
甌越王肃声问道:“你们....莫不是已经投靠了商军,所以商军特意把你们放了,当做内应?”
“不可能!”于越王大喝,三步上前,将其中一人的袖子捋开,露出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又撩起几个人的衣服:“这伤怎么可能有假?”
南越王的目光飘忽不定,半晌才道:“于越王,非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伤,或许只是骗取我们的信任呢?”
说着,他拔出腰刀,在一个于越族人身上划过:“你看,伤口而已,不足为信。”
“嗯?”于越王陡然脸色一沉:“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哪个俘虏会好吃好喝,还能长胖不少?”甌越王也有了些怀疑。
上一任于越王被刺杀,于越王在继位后投商,体验过一阵子朝歌生活。
大商的食物,哪怕是俘虏的食物都比百越好得多,长胖点很正常。
所以于越王很清楚,这些族人不可能叛变。
而且他在归商之后反复叛乱,就是因为在族中没有心腹,被逼无奈,不然他还真不愿意放弃朝歌的美好生活。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堂堂部族老大被族人胁迫的事情发生,他这些年都在培养心腹,而这些作为探子的族人,都是他的心腹,他必须得尽力维护。
于越王大喝道:“诸位莫要胡说,他们有什么必要投靠纣王?”
几个于越族人也是一脸惊讶,他们真的不是内应啊!甚至一点当内应的心思都没有!更何况商人也没提过这茬!
那被划了一刀的族人气呼呼道:“凭什么说我是内应?”
南越王脸色一变,看着他,声音有些妖异:“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们是商军放回来的。”于越族人都很老实,也没想过说谎,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便。
“这还不够吗?”南越王大喝一声:“无缘无故,哪有擅放俘虏的道理?”
“我,我……”
于越族人涨红了脸,说不清楚。
“嗯?”于越王见此,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扬越王素来看不上于越王,决定来一手落井下石,他指着于越王喝道:“于越王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于越王顿时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族人可信!”
南越王帮腔道:“你的族人可信,你可信吗?”
于越王瞪大了眼睛,骆越王、甌越王、吴越王也纷纷觉得有问题,于越王当初臣服过大商,如果不是因为族中压力过大,只怕现在还在当大商的走狗!
南越王轻轻冷哼一声,百越各部族实力相仿,唯有于越一支势大,最开始也是于越首领独自称王,结果被刺杀身死,后继的于越王才削了王号以图自保。
然而于越部族的实力并未受损,仍旧是百越之中最强,如今百越诸族决定联合北上,必然要选出一人为尊,只可能是势力最大的于越王,而非其他。
可现在有了取而代之机会,怎能错过?
“本王可信!喊来供奉,让他们食蛊虫证清白!”
百越之中,有许多擅长使用蛊虫的巫蛊师,其中便有一种蛊,一旦吞服,问什么便是什么,绝不可能说谎。
南越王与扬越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喝道:“先将他们拿下再说!”
管他真假,先给他泼一盆脏水,此事一过,于越再不可能一家独大,说不定还能趁机吞并于越。
“我看谁敢!”
这里是于越,那些探子是于越王的心腹,本身又没做任何亏心事,自然不会束手就缚。
于越王指着南越王骂道:“是非不分!这种时候我有什么必要投靠商人?”
扬越王阴阳怪气道:“还请于越王不要误会,南越王的意思只是暂时将你们收压,后续或是请供奉来,或是打探消息,等事情调查清楚了,若是你们没有勾结商人,再把你们放出来,如今非常时期,必须要谨慎行事啊!”
于越王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既然你们毫无底线,就休怪我不义了!”
吴越王、甌越王见势不对,纷纷打着圆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闹到这种程度?”
于越王冷哼一声,将人带下去休息了,一场宴会也因此不欢而散。
回了营帐的于越王思考良久,南越王、扬越王已经表明了态度,剩下的几个部族首领也保持中立,将信将疑,原本的盟友全都变成了敌人。
340.带投大哥?爪巴
于越王将心腹族人都招入帐内。
一个慌乱不定的心腹问道:“大王,现在该怎么办?”
于越王沉吟一番说道:“你们不是投靠了商人吗?举目皆敌,为今之计,我只有随着你们一同投靠商人了!”
那几个被诬陷的于越族人顿时一脸懵逼之色,我们真没当内应啊!根本没投靠大商!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乱扣屎盆子?
其实于越王也知道这一点,不然也不会为他们争辩,但局势瞬息万变,现在已经由不得人了。
他这个于越王当了几年,但对整个于越部族的掌控力度并不大,如果所有族人都支持他,面对南越、扬越自然不怕,但实际上,信得过的心腹也就那么几个。
他必须离开,不然多半要沦为阶下囚,即使最后通过蛊虫得到洗白,手中的权力也将大减,指不定部族都要被吞并。
与其说是他堂堂于越王主动投靠大商,倒不如以族人率先投靠大商为借口,他被胁迫不得不从,多少保留一些颜面。
左右都是失去权力,还不如投了大商,至少当个于越侯,能保证一辈子荣华富贵,还能喝上朝歌美酒,想到昨日喝的酒,于越王不禁唾了一口。
“这都啥玩意啊!”
..............
数日后,三山关。
关里正在有条不紊地调集冬衣与出兵物资,虽说确定了秋冬出兵的大方向,但具体出兵还需要许多准备。
子受正在府中休息,杨妃在一边亲手为他剥荔枝。
不得不说,南方水果多种多样,还新鲜。
这时,一个传令兵匆匆走入府中,禀报道:“启禀陛下,关外数十里外来了一支兵马,自称是于越王,麾下有三百人,特来投靠!”
子受:???
我这儿什么事都没干呢,就有带投大哥了?
已经几次了?人人都爱当带路党?
子受立即召集众将,难不成是诈降?
一干人等入了府,邓九公面带喜色,道:“陛下计策成功了!臣遣人打探消息,南越、扬越、甌越等各部首领都聚集在于越族地中,一同称王,于越王必定是被其他部族首领怀疑,方才狼狈逃窜投奔!”
子受:???
我怎么不知道于越里头聚集了这么多人?
方相一头雾水:“他们为何要怀疑自己人?”
这也是子受不解的地方,还没开始,就自己乱起来了?
邓九公笑道:“正是那些被俘又放归的越人,他们都是于越族人,被俘虏后轻易回归,怎能不引人怀疑?若是只有于越王一人还好,将事情讲明,便没事了,但还有其他部族首领在此,便是真的清清白白,他们也必须怀疑!”
张友仁也惊叹道:“这就是人心啊....百越各部首领愿意背上攻我大商,就是因为他们有着野心,一个名正言顺侵吞于越的理由,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
子受:......
我怎么知道他们会窝里斗?这么点远见都没有吗?就算是我,也知道这种会盟的关键时刻不能搞小动作吧?
闻仲扶须吟道:“百越之人不似中原诸侯,没什么远见,即使有目光长远之人劝谏,也难敌野心。”
子受:......
缓了好久,子受才道:“张友仁。”
“臣在。”
“朕遣你为使,替朕接受于越王臣服,记住,是臣服,不是投靠,若只是投靠,尽管送上箭雨,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如果是臣服,便让于越王独自入关,递上降书,朕说过,凡是异族,若非臣服,绝不可入我大商!”
张友仁没急着接旨,反而担忧问道:“陛下,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让于越王独自入关,他只怕是不敢吧?”
毕竟纣王有砍杀异族首领的黑历史。
子受冷声道:“百越本就欲反,只怕过几日他们就要北上,还想要我以礼相待?难道于越王没有参与其中?”
“现在于越王虽然来投,但他以前干过什么?先臣服,再反复,更是设伏,逼得太鸾突围求援,逼得邓秀九死一生,朕可以再次接受他的归顺,可他们呢?”
张友仁一时语塞,没想到纣王态度竟如此坚决。
太鸾与邓秀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没想到纣王竟为了他们,而不愿纳降,立即道:“臣知晓陛下心意,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那于越王如今肯定知道了是陛下用计,才让他们被诸部怀疑,不得不狼狈逃窜,如今他既然来了,还请陛下亲自出迎,方才能消除芥蒂,若是让他独自入关,只怕不肯,亦不能让其心服,说不准还会再次反复。”
子受在心中暗恨,我用计?我用了个锤子的计啊!
你污蔑我用计就算了,我现在想方设法想把带路党赶走,你们还来添堵?
“再次反复?他敢?!”子受再次对桌案痛下毒手:“区区蛮夷,带着三百人来投,还不如山匪贼寇,朕让他献降已是恩德,还敢心有不服?太鸾,邓秀,你二人能代表自己,又代表得了中伏身死的三山关将士吗?”
子受想到一处,顿时笑了起来:“于越王若是要独子入关献降,还请邓总兵做足阵仗,在关外设下身死将士的衣冠冢,非三跪九叩不得入城,再令百姓前来观礼!”
邓九公甚感欣慰,有此君王,那些战死的将士九幽之下只怕也能瞑目,只是他有些为难道:“于越王必然不同意,只怕同意,也定然会心存芥蒂!”
子受道:“那就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回不去于越,便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等大军南下,平了百越,再跟他一一算账。”
“陛下三思!”
闻仲眉头紧皱,纣王做的有些过了,虽说考虑到那些因为于越王反复而死的将士,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得以大局为重,三百于越族人并不多,却都是熟悉地形之人,只要遣其带路,南征便容易得多。
而于越王更是掌握着大量情报,知晓百越各部的动向。
可即便如此,闻仲也说不更多劝谏的话,纣王的话义正言辞,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子受喜在心里,看吧,我占据着大义,你就刺不着了,轻轻松松赶走带路党,就能让南方的战事拖得更久一些。
“这事就这么定了,之后再在三山关中加赋,临近秋收,大军又要南征,必要的粮草少不了,从各地运输,途中难免折损,这样,三山关田赋从今天起...翻倍!”
府中顿时沉默起来。
又要折辱于越王,又要在关内加税,今天纣王可能没睡醒。
半晌,张友仁才硬着头皮答道:“陛下执意如此,臣便走上一遭。”
他只口未提加赋税的事儿,这事儿他没办法。
341.忍忍就不怕了(三更补欠)
于越王和三百心腹在三山关十里外等候。
跑路时他们只匆忙带了一些粮食,帐篷之类的辎重根本带不走,一路风餐露宿过了几天,粮草都已经吃光了,许多人现在还饿着肚子。
于越王并不怎么急,自己的人虽少,却是至关重要的带路党,有了他们这三百人,商军南下的难度少说减少了三成。
不过他倒是有些气闷,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哎,没想到最后还是投靠了商人,这计谋当真毒辣,竟利用了我百越各族面和心不和,也不知道何人所出,想来应该是纣王吧。”
其他于越族人也都无比愤慨,商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南越、扬越,也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们什么都没干,也从未有过投靠商人的心思,偏要逼着他们投商。
这也得怪于越王,他于危难中继任,又有过臣服大商的经历,还有过被族人胁迫的经历,对整支于越的统属并不牢固,如果能将于越捏成一根绳,也不会如此被动。
正待此时,一人道:“大王,商人的使节来了!”
于越王连忙站定道:“快请他过来,不,我亲自去迎接!”
不过一会,他就见到了张友仁。
“张友仁见过于越王!”
于越王暗喜,看来自己的王号得到了纣王的承认。
其实王号不值钱,子受都是随便封的,随便来个贼他都敢封王,辛环四兄弟得他命令正在准备水泊梁山搞事情,到时候封个山贼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过先生!”于越王行了个礼,便拉着张友仁的袖袍道:“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张友仁扯了扯袖袍,将于越王的手扯开,虽说陛下的折辱行为有些不妥,但蛮夷之人未臣服不得入商,商人不与蛮夷为伍,这件事他是认可的。
他轻笑道:“于越王,你是要投靠我大商,还是要臣服于我大商?”
于越王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来投靠大商!”
张友仁一摆手,颇有气度地道:“那还是请回吧!”
于越王闻言脸色一沉:“先生这是何意,陛下不接受我的投靠?如今百越诸族汇集了兵马,陛下又要南征,若我投靠,便是深山老林,也能随意进出。”
张友仁笑了笑说道:“陛下不接受投靠,只接受臣服。”
于越王听了这话顿时大怒:“简直欺人太甚!若不是纣王用计,我部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如今他的计策成功,还要折辱于我吗?”
“哈哈哈!”张友仁哈哈大笑,面露鄙夷之色,道:“陛下用计,是看得起你,越王也中计投靠,莫非你觉得你这三百蛮人,比得上越王带甲数万?”
张友仁又冷哼一声:“若不是陛下用计,你只能与百越诸族一同灭亡!大军南下,焉有活路?”
于越王面色阴沉不定,这是事实。
因为臣服过大商,他比谁都清楚大商的军事力量,而今更是选在秋冬出兵,南方顿失瘴气毒虫的优势。
而且大商之中有能人异士,百越之地的巫蛊师虽强,却终究是旁门,比不得正宗。
大商攻取百越,最大的问题是愿不愿意攻打,愿不愿意付出战损,毕竟百越贫瘠,无利可图,有些划不来。
只要纣王下决心攻打,成功只是时间问题,没有攻不下的道理。
“你若不愿投降,可自行找一深山老林,躲到陛下功成,再来慢慢炮制!”张友仁冷笑一声,便拂袖而去。
于越王深吸一口气,似做出了决定,连忙拉住张友仁,道:“先生,我愿臣服。”
回去?回到于越,下场没区别。
躲起来?苟且个几年,几年之后下场更惨。
那为什么不臣服呢?
张友仁呵呵一笑:“陛下对异族虽狠,但只要真心投靠,便是我大商子民。”
“是极,是极!”于越王连忙赔笑,安安分分去朝歌享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少那些投靠大商的异族首领,如今都过的很好,只是失去了权力与部曲,从未传出过性命之危。
而且不臣服也不行,他手底下就三百人,对大商而言,很重要,能当向导,但对百越诸族而言无关紧要,他们根本没有地方去。
粮食也吃完,难不成带着三百人攻打三山关去抢?
臣服,至少还有一条生路,也就是折些面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到时候再操作一下,说自己是为了心腹部曲的性命着想,名声也不至于太差。
张友仁又道:“那就请大王准备降书,独自入关献降!”
“啊?”于越王一愣,事先没说这个啊!还得独自入关献降?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神情郁郁,还能怎么办呢?
都已经决定臣服了,也就再退一步罢了。
“我这就准备。”
约莫半个时辰,于越王随着张友仁抵达三山关之下。
“这些是....”于越王指着关下的墓碑,疑惑不解。
张友仁笑吟吟道:“这些衣冠冢内,都是中伏身死的英勇将士啊!”
于越王干笑一阵,表情有些不自然:“还请先生先入关报信。”
张友仁摇摇头:“大王莫急,凡入关之人,都得对这些碑行三跪九叩之礼,这些为了大商英勇战死的将士,难道不值得敬重吗?”
于越王脸色一黑,这些人怎么死的?他杀的啊!
只怕里头还有不少人是亲自死在了他的手上。
于越王咬着牙问道:“先生,三山关以往没有这种规矩,只怕这是新设立的衣冠冢吧,莫非就是在等我?”
张友仁眨了眨眼,老实应道:“是啊。”
于越王勃然大怒,抽出腰刀,贴在张友仁的脖子上:“你可是欺我不敢杀人?纣王欺我至此,我便是杀了你,再躲入深山老林,也能逍遥快活个数年,何必受此等大辱!”
草,这刀真凉。
张友仁感受着颈脖间的冰凉,心中升起极大的惧意,他不是闻仲会法术,也不是张桂芳武力高强,这一刀下去是真的会要命。
但他有一个长处,会忍。
忍忍,把心中的恐惧忍下去,忍住,就不怕了。
张友仁梗着脖子吼道:“反复小人,邓娘娘礼贤下士,孤身入于越招降时,你又可曾感念恩义?背弃我大商设伏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廉耻,想过会有今天?既然如此,折辱又如何?”
“你辱得我大商英雄将士,我大商如何辱不得区区蛮夷?”
于越王将腰刀握紧了几分,手上青筋暴起,刀刃贴着张友仁的脖子,滑动了几分。
张友仁感觉颈脖间凉凉的,似是被划破流血,愈发害怕了。
但我忍。
其实这就和看鬼片闭上眼睛一个道理,忍着忍着,就过去了。
于是乎,张友仁虽然怕死怕得说不出话,但神情之间却没有丝毫恐惧,镇定自若,没有退步半分。
342.臣服远不止眼前的苟且(四更补欠)
只这一瞬,于越王便想了很多,他想过张友仁如果害怕退缩,就直接杀人跑路。
可刀都架到了脖子上,张友仁偏偏无所畏惧。
于是乎,于越王也被诈住了,这么有恃无恐,难道有更大的阴谋?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很快便将刀放下了。
形势逼人,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这么样了?
哪怕杀了人,自己献降书独自入关的窝囊样也改变不了,倒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再退一步,随他去吧。
“先生误会了,我这老毛病了,一旦开心,就想找几个人砍砍,我本蛮夷,还请先生见谅,如今我臣服大商,也是大商子民,这些为了大商而献身的将士,又如何当不起我三跪九叩之礼呢?”
“我心中...甚是喜悦啊!”
于越王没敢有任何怨言,老老实实的三跪九叩,这才进入关内。
通往总兵府邸的道路两侧,站了一排士兵,士兵手持长戈,组成一条供人通过的甬道。
而甬道之间的间隙,则站满了听令来凑热闹的百姓。
“听说百越要起兵造反了,连陛下都带兵来了关里,今天又搞出这般阵仗,所为何事?”
“据说是要祭奠前次被伏阵亡的将士们,看见没,那个就是于越王,当年就是他设伏,杀了关中的大好男儿。”
“真的假的?我看他也不像什么于越王啊!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也就长得丑了些!”
“不会有错的,我七舅老爷家的小女儿的丈夫的堂兄正好参与过那一仗,勉强跑了回来,断了条腿,他见过于越王,不会有错。”
立时便有一个断了腿的男人拄着仗跪在地上:“天杀的于越人,老三,老四,小甲,小乙,陛下为你们报仇了啊!”
“哎呀,我七舅老爷....堂兄,你怎么在这儿啊!”
一众百姓议论纷纷,于越王也不是聋子,一言一句都听在耳边。
他一时气结,可再一想,还能怎么样呢?都到这种地步了,难不成突然暴起,不甘受辱,从这么一大票士兵之中杀出重围吗?
算了吧,退一步就是。
张友仁在一边暗笑,若是在相遇之初就提出必须让于越王独自入关三跪九叩甚至还得接受百姓嘲弄,估摸着自己已经人头落地了。
邓秀正站在总兵府门口的台阶上,他面色复杂的看着于越王,没想到,于越王竟然真的接受了那么多苛责的条件,在羞辱之下,亲自献降。
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望天,再低下头。
轻轻压了压手,对着一众围观百姓说道:“诸位想必也知道了,百越诸族出兵欲北上,不过不用惊慌,他们未曾出兵,陛下便已料到,更亲自领兵来此,欲南下平定百越,而今于越王特意来降,今日诸位便与我一同观礼。”
一众百姓闻言,顿时惊喜不已。
“陛下竟然如此神机妙算?”
“我早看那些蛮子不爽了!”
“笑死我了,还没出兵就有人来投降,这带头大哥当的好,百越不过一盘散沙!”
“多亏了陛下妙计!”
“哎呀,我七舅老爷....堂哥,你莫要再哭了!”
三山关百姓喜笑颜开。
邓秀继续道:“陛下南征,三山关是大军补给线中的重中之重,兴许会加些税赋,还请诸位能够谅解。”
“加田赋啊...”
“如果能平了百越,要加就加吧!”
“就是,加田赋就加田赋,大军南下,越人不敢北上,咱们虽然多交了些田赋,但却可以放心外出,在山野间采些果子酿酒,或是打些野兽补贴家用,南方野果多,又有朝歌来的商队,卖了钱说不定还赚了不少呢!”
一众百姓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邓秀这才恍然大悟,以往三山关田赋很轻,兵将的粮草甚至要靠朝歌支援,最大原因是因为南方有百越威胁,不能随意出入山林!
看看朝歌,就因为多了个狩猎队,都能何不食肉糜了!
于越王也渐渐摸清了一些纣王的想法,原来弄出这么大阵仗,并不是想要折辱他,而是为了安定民心。
纣王要南征,自己为战死士兵三跪九叩,便可凝聚军心,自己再独自入关,百姓来观礼,便又能让百姓安心,顺便加赋。
直接给南征的补给线末端的三山关加田赋,可比从朝歌调粮有效率的多,而且还不会有太多的途中运粮损毁。
想到这里,于越王的心里顿时好受许多了。
因而,即使仍旧有许多人围观,他也乐得自在,这还能说明自己是有用的,只要自己有用,纣王就不会轻易杀掉自己,小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
直到最后,于越王的脚步竟是渐渐轻盈起来,进入到了总兵府之中。
府内,子受已在此等待多时。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于越王,你怎么是这种人?
一点底线都没有吗?
做人要有尊严,你不自尊,不自爱!
不过...问题也不大。
哪怕现在能忍,最后也必然爆发,于越王反叛过一次,是条养不熟的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跑了。
看看他这小表情,现在一定很不甘心吧!
一旦有机会,必然逃跑,甚至反咬一口。
于越王见到纣王盯着自己不断打量,心中暗惧,立即拱手,一脸献媚,表忠心道:“臣见过陛下,臣虽然一开始,心中不满,甚至埋怨陛下折辱于臣,但臣发现,其实并非如此,关内民心未定,陛下要南征,必然先安定后方,如此为了安定民心,震慑宵小,才出此下策,臣自然省得,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子受愣住了,这个反应不对啊!
于越王见子受不言,认为自己表诚心还不够,又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说道:“陛下圣明,绝非是陛下使计迫使臣归降,臣确实是发自内心欲归降大商!”
“臣依稀记得朝歌美酒的甘甜,臣如今归附真心臣服,自然不会再带兵将,麾下三百部曲,皆是熟悉山林地貌的族人,陛下大可随意使用,臣只愿永居朝歌,明日,不,哪怕今夜启程,也心甘情愿!”
于越王态度放低到了极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子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你前半句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使计迫使你归降,全是一群憨比脑补出来的,可后面....
你真就一点权力不要,甘心从一族老大变成富贵汉,在朝歌当个吉祥物?
事实证明,是真的。
于越王在宴饮之后,匆匆交接了三百族人,就趁着夜色去了朝歌,没有半分犹豫。
臣服远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朝歌的好酒好肉。
府内的子受不愿睡下,只是叫杨妃做了碗羹汤。
这碗,子受坐在案前,疾首蹙额,久久不语,时不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