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拿起剑很容易
“比白国还要大的巨兽鲲祖?你莫不是在骗我。”阿凝不敢置信的听着尤给她描绘的景象。
“虚实交界是个很特殊的地方,鲲祖的体型在那里没有限制。若是它来到主世界,可以遮蔽一大片的天空。”尤对着星空挥了挥手,似有一个巨兽的首尾两端从天空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
阿凝也抬着头看去,她记忆中对鲲祖的印象很模糊。虚实交界里没有光,只记得是一片巨大的阴影。
“它还有十几颗寒城这样大小的心脏,心跳声如同能震碎天穹的劫雷。”尤笨拙的比划着,阿凝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认真的听他讲述。
“可它还是被你杀死了。”阿凝可以想象到如果鲲祖到了人间会是怎样的一个灭世景象,但是它死了,死在了眼前这个弱小的凡人手里。
“它并没有死,后来又发生了些事……”不知不觉间尤和阿凝聊了大半个晚上,两人坐在两个城垛间的缺口处。
尤告诉了阿凝虚实交界发生的一切,包括神与山河社稷图的存在。只是他并没有告诉阿凝自己来自哪里,未来的事不适宜让她知道。
他仅仅告诉阿凝,自己来自很远很远的未来。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刻,他在一个幻境中见到了阿凝,只是他隐去了那幻境能让人看见自己心中最珍视之人的效用。
“我爹也告诉过我世上有很多的妖怪,我以为他只是在给我讲故事……”阿凝边说边打着哈欠,对面营帐里的火光也熄灭了不少,今晚应该是不会进攻了。
尤刚想说话突然肩头一沉,阿凝靠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尤苦笑,寒城城墙十几米高,这样掉下去是会出事的。
偏偏阿凝还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大有一副不会挪地方的架势。
尤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阿凝突然掉下去。左右无法尤只好集中精神用内力去贯通火之脉门,这是他每日的必修课。
这一段时日来,火之脉门被他贯通了七七八八,实力也接近了通明境。
生生灭灭运转不息,炼气士修的是魂,武者修的是身。这也是内力可以用来治疗大部分伤势的原因,内力便是体内的生机。
尤很快进入入定状态,这样的状态下不管是他自身还是周身的状况都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他的心海之中。
在尤灵觉的感知之中,阿凝早已睡熟。她太累了,这几日的守城战她是杀敌的主力,还要与白应武一起商讨战场局势。
她的精神如同一根绷紧的弦,身心俱疲也不为过。
城楼下张丰年出来起夜,他知道自己的将军此刻就在城楼之上镇守便想上去看看。
可老远的,张丰年就看见城垛之间坐了俩人,阿凝的一袭白袍清晰可辨。
张丰年尤默默的退了回去,他不敢相信,行事一向小心的阿凝为何会犯如此的错误。
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此举倒也没什么不妥。可坏就坏在,阿凝与殿下子兮有婚约在身。
阿凝与那个奇怪的人走的太近了,如果传到白伯贤的耳中,对阿凝以后的路极其不利
张丰年不明白,阿凝好不容易坐稳右军主将的位置,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事实上,阿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尤讲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事让她觉得新奇有趣,仿佛是回到了她在白都那个大院子里晚上数星星的时光,数着数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憩了一会儿阿凝猛的惊醒,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尤的身上睡着了。
阿凝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与尤拉开了一段距离,她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尤的眼睛。
阿凝醒来的时候尤也察觉到了,他怕她掉下去却是多想了。
“我们说到哪了?”阿凝只当是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她拍拍额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她不知道自己坐在这么高的地方是怎么睡着的。
“那只狐妖……要是很累的话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继续盯着。”尤看到阿凝虽然清醒了过来,但是脸上的疲倦还未消去。
“那陈猛军营里有一个邪修,我必须在这里盯着他,毕竟你现在……”阿凝摇了摇头拒绝道,虽然尤曾经很强,但是现在的他也就比普通士兵强一些。
那邪修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她与白应武必须时时刻刻的盯着战场。
“我会盯紧他的,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我遇到了类似铜甲兵这样的存在,总觉得这之间有什么联系。”阿凝保证不把他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尤也把他是如何知道铜甲兵弱点的事告诉阿凝,这是他和她之间的小秘密。
“你还能……穿越时空吗?”阿凝在想着自己的措辞,尤是个穿越时空的旅客,但是按照他对她说的,现在的尤只是捡了一条命掉落在这个时代罢了。
“不知道,我只是努力在修炼着。”说到底,尤所设想的天地玄门能否助他超脱身为人的桎梏,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做到那一步。
他现在**凡胎,寿数不过百载,也许这里就是他的终点了。
“看来我们都是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努力啊。”阿凝叹了口气,尤和她有些地方还是很相似的。
阿凝打小就与其她的女孩子不一样,其她的女孩子关注的都是漂亮的衣服和哪家长得好看的公子,她却因为心中的愤怒就拿起手中的剑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而尤,明明已经战斗过了,捡了条命回来,却还要继续折腾。
“在我来的那个时代,我更想把那些幻想叫做,梦想。”尤不知道阿凝想要做什么,但是他看到了她努力的样子。所谓幻想,只是躺在床上白日做梦。阿凝一路走来,想必早已付出太多。
“梦想?”阿凝歪着头,是啊,如果只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她早在那些寒冷的早晨就早已经放弃练剑了。若是她选择了温暖的被窝,她就无法看到那照耀了整个天空的巨人。
“嗯,梦想。就是愿意为了自己很想要做的事,不问结果,不想退路,拼尽全力。”尤重重的点了点头,尤不知何时起,最想要做的事,就是背负起前人的热血和牺牲,去封神!
他这已经不算是梦想,而是无数人族的心中
理想,他早已与这理想不可分割。
“不问结果,不想退路,这样的人生一定不会后悔吧。”阿凝像是问尤,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回想自己走过的这些路,虽然很难,但是她并不后悔!
若是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依然想要去救自己的朋友。
她后来曾经去找过那个儿时被抓走的玩伴一家,她的父母还在,她却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教她练剑的老师去过很多地方,阿凝曾经问他这世上有没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无忧无虑,安居乐业不用担心被贬成奴隶。
她的老师告诉她,没有这样的地方。这天底下的地都是天子与诸侯的,若是耕种田地的人家不能按时交租,就必须卖身为奴。
这天底下其实一开始没有这么多的奴隶,但是这世道,让许许多多的人身不由己。
“是啊,拼尽全力就没有遗憾了!”尤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他曾经迷茫过,但是在虚实交界,他是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么。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吗?”尤问道,他知道阿凝心底一定有什么无法放下的执念。
“我?没有了,我没有什么梦想。”阿凝摆摆手,笑着想要搪塞过去。
“你笑起来真好看。”尤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阿凝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如果说出来的话会轻松许多。”尤龇了一口大白牙,像个傻帽一样。
“哪里有说那么多。”阿凝咕哝了一句:“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也不许,笑话我。”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知道了你的,我们互相为对方保密,如何?”尤伸出一只拳头。
阿凝看了看尤,又疑惑的看了看尤悬在空中的那只拳头。她握指成拳,轻轻的与尤碰了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尤盘膝做好,一副认真听阿凝说话的样子。
阿凝向外面探了探头,感觉士卒们离这边有点远,应该不会听到她所说的话。
毕竟,她想做的事甚至没有告诉过徐定邦,在世人眼中,那叫做大逆不道。
“我想改变这个遍地都是苦难的世道,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与家人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阿凝顿了顿:“想要做到这件事,就必须将这个世道彻底撕碎,把那些坐在高处,用法理蹂躏世人的君主们从王位上拖下来!”
阿凝的声音不高,除了尤没有其他人听见。但是尤在她的声音之中感受到了她的力量,那力量如同积攒了无数年的积雪一样,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化作无可阻挡的雪崩,席卷一切!
想要撕碎这个世道,就必须双手沾满鲜血。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拿起剑很容易,难得是,与这天下为敌。
“很可笑吧。”阿凝将一缕散落的头发拂到一边,她练剑,从军,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无非是为了心中的这个,野望。
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她只知道,她并不后悔!
第二百七十二章 谓之:横
“会成功的,你想做的,一定可以做到。”尤给了阿凝肯定的答复,如同他已经见过了那个阿凝口中描绘的世道了一样。
“真的吗?算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答案了。”是了,眼前这个人是从未来回来的,他一定亲眼见到了那样的世界。
但是阿凝不敢继续问下去,温暖的被窝会拖住前进的脚步,她怕自己会懈怠。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来临,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下一步呢,你打算如何做?”从第一次在千丈涧见到阿凝的时候,尤就知道阿凝是个行动派,她一定会为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尤现在所处的时代,即将迎来自周立世八百载以来最动荡与最混乱的时期。
阿凝想做一个拨乱反正的人,她想参与到这变局之中。
“当然是帮白国度过难关,如果没有右军,我根本做不到那样的事。”阿凝在很早之前就认识到了,想要改变这个世道,非一夕之功,非一人之力就可以做到的。
她也曾幻想过有一日能同那天空的巨人一样翱翔天际,但她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凡人。
“那么你呢?你接下来的打算呢?”阿凝问尤,白国的战场,从来都不属于眼前这个人,终有一天,他会离去。
“找机会揪出铜甲兵背后的那个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尤是被迫参与到白国与陈国之间的战争中去的,但发现了铜甲兵的秘密之后,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是与他有关系的。
也许他可以在这里,弄清楚自己的来历,弄清楚自己为何会被封在青铜棺中。
铜甲兵与那腾水黑龙一脉相承,也许这里就是一切的原点。
“我会帮你的。”阿凝认真又笃定,那制作铜甲兵的材料,是人。这场战争的血腥,远超以往。
“如果我暂时无法离开这里,我也会帮你的。”尤所指的自然是这个时代,他不会去改变历史的进程,但这场战争,他义无反顾。
“嗯。”阿凝看着远方的陈国大营,她今晚对尤说了很多话,很多只能藏在心里不敢示人话。
她的那个梦想,势必会将白伯贤也拽下王位。她会站在所有君主的对立面,真正的与整个天下为敌。
她可以信任尤,虽然毫无根据,但她却丝毫没有想过尤会把她的想法告诉别人。正如同,她不会把尤的来历告诉任何人。
“天要亮了。”阿凝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远处的群山已经能够看到模糊的轮廓,一条白线在混沌中升起,将这个世界分割成为两部分。
尤与阿凝陆陆续续的聊了整整一个晚上,虽然他练功的缘故不是很困,但是也必须去休息了。
铜甲兵没有出现在这几日的战场之上,肯定是因为它们背后的那个人有着别的谋划,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还有让自己的状态保持良好。
“你看天边的那道白光,像什么?”阿凝木木地盯着天边开口,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目光穷及之处,一抹鱼肚白撕裂的混沌的天与地。白光之下,是山峦起伏的轮廓。白光之上,是黑色褪去青冥尽显的天空。
漫天星斗仍然在天空闪烁,如同一张即将揭开的天幕。
如果尤是一个诗人,他肯定能念叨出两句好词,可惜他不是。
“像什么?”尤不知道阿凝指的是什么,他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有如此多的闲暇等待日出。
“像是一道剑光,一道割裂天地的剑光。”阿凝突然拔出了若离,将剑横举在眼前,与天边的那一抹白练重合。
尤在阿凝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波动,那是阿凝的剑意。
阿凝的境界一直困顿在通明境,她的内力早已超过通明境这个境界不知凡几,可是这个时代还没有通明境及以上的功法。
这几日尤虽然没有告诉阿凝武道后面的路该如何走,但是阿凝在给尤渡功为白子墨疗伤的时候也看出了些门道,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阿凝的天资不可谓不高,她自创呼吸法,炼天地灵力为内力。又几年如一日的苦练积累,早已如同一碗满的不能在满的水。
一丁点的灌输,就能变量变为质变!
因为没有更进一步的功法,阿凝的内力只能屯于丹田,粗略的将内力运行于主经脉之中。
阿凝如同一个在荒野中摸黑走路的人一样,她不知道路在哪里,只能慢慢摸索。
她没有方向,所以无法大步向前。她不知道前路有什么,所以进境缓慢。
但是当她的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一点小小的启发,都如同初升的旭日一样,驱散所有黑暗!
她隐隐察觉到尤在运功之时,内力的运转路线与她不同。只不过她看不懂尤内力所运行的路线。
她只是将自己的内力从尤的主经脉输进尤的身体里,然后那些内力的运转就如同雾里看花般看不真切。
阿凝虽然看不懂尤内功的运行路线,但她深知人体内那些细小经脉的脆弱,稍不留神,内功就会将那些弱小的经脉冲碎。
阿凝不知道的是,在后世,武学已经发展到了极致。人体内的经脉被探索的七七八八,哪条经脉在什么位置,能承受多大的内力早已写进一本本武功秘籍之中。
那些与其说是功法,不如说是人体经脉探索图。越顶级的功法,对人体经脉的描述越详细,运转内力的效率与威力就越高!
阿凝没有功法,她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探索。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自创武功者,无一不是天赋绝顶之人!
往日的积累一一在阿凝心中流淌,突然乍现的灵光指引着她。
阿凝丹田内的内力自动运转,功行四肢百骸,一个个气穴吞吐着内力,经脉如夜幕,气穴如星辰!
内力如兵,气穴为将,阿凝全身的内力都被调动,只需要她一个念头,这些内力就会听她号令,供她驱使!
经脉如同一张复杂的网,气穴则是这张网上的一条条经脉的交汇点。
若丹田是囤积内力的海洋,气穴则是一个个小小的湖泊。这些湖泊平日里都如同丹田一般可以积蓄少部分的内力。
而内力在经脉之中流淌的时候会有一部分损耗,这些气穴就像一个个补给站一样,转运的内力在经过这些气
穴的时候会得到补充甚至加强。
功法的目的就在于,如何更高效的利用内力和囤积内力。
阿凝的内心此刻无比的清明,无数的想法从她的心底升起。尤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守护着,生怕别的人打扰到她。
阿凝此刻的状态,是武者之中难得一见的顿悟。即便是对于天赋异禀的人来说,也是难得一见。
尤自己也曾在海上顿悟一次,那一次他的剑脱离其行,初窥其意。
只不过后来尤的实力增长的太快,他的剑道始终无法跟上他的实力便一直止步不前。
若是已经有了一剑开天的实力,剑招剑意什么的都已与他无用。这也是邱剑临为何成了剑圣,而尤半步灭神也仍然是个半桶水的缘故。
时间之轮和五行大道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力量,却也让他少了一步一个脚印的感悟。
而阿凝不同,她这顿悟,是日积月累之后的水到渠成。只需要一抹灵光,就能窥到更高深的境界的门径。
通明境,是明心见性,是种在心底的武道种子。通明境之下,便是杂,刀剑兵器练得,掌法拳法也练得。
通明境便是精,从武道的万千小径之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找到自己的心。
而再往上,武道种子生根发芽,便是修身之初。以肉身为种,种于天地之间,受天地之力洗礼,天人合一。
求真、归一便是由小径通往大道的过程,与先天之道不同,先天之道是一化万千,武道则是万千小径汇聚成洪流大道!
归一之后其实是圣境,斩仙是功德位格,圣境才是真正踏上一条大道的标志。
而再往上,便是神劫。执掌一大道,与天地有功,身与魂都烙印在天地之间,天地不灭我不灭!
彻底执掌一大道则为神劫,先天大道与后天大道都是世界根基,神劫之力便是世界之力。
而阿凝的心早已明了,她的心中只有一抹剑光,一抹横贯天地,撕碎苍穹的剑光!
天际的那一抹白越来越亮,直到一轮红日跳出东方,无边夜幕尽数散去,无数星辰敛去光辉。
那红日跳出天际的时候阿凝的眼睛刚好睁开,她站在城垛之上,剑随意动,横贯前方!
尤只见一道细细的白光斩向阿凝的前方,四散开来,席卷天地!
那是阿凝心中的剑,斩破黑暗,剑出即是黎明!
“这一剑,我谓之:横!”阿凝唇间轻吐,为自己这一剑取了名字。
“横扫八荒,好剑。”尤目力极好,阿凝这道剑光飞出数百米才消失不见,若阿凝的内力足够深厚,这一剑当如同那日出之时的白光一样,目之所及,一剑之下!
阿凝的目光中带着兴奋,她从尤的为白子墨治疗的方法中得到了灵感。
经脉与气穴是内力更近一步的要领,她不仅悟出了横剑,这一剑自动带动了她全身的内力,内力运转经过的经脉和气穴也了然于胸,她要把这内力行进的路线记下来然后慢慢优化。
“我还有一些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第二百七十三章 沧海归元与纵横剑法
阿凝的美目之中剑意流转,她刚刚突破,尚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
尤站在阿凝面前,感觉阿凝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柄无物不破的剑。
“说说看。”尤虽然在武学之上没有什么建树,但他毕竟在后世之中接触了不少武林高手,更是在道境之上走到了人世绝巅。
无论是剑还是其它什么,最终都要直指大道。尤高屋建瓴,自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阿凝此刻刚刚突破通明境,但由于没有功法束缚内力,她整个人的内力都十分活跃。
雄浑的内力在阿凝的经脉之中游走,如同脱缰的野马。一个个气穴就像指路明灯,自动梳理着这些狂暴的内力。
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若阿凝无法完全掌控这些内力,就会走火入魔。
只是尤看出来了,阿凝在短时间内就找到了控制自身内力的方法,她体内的内力虽然狂暴,但已经完全在阿凝的掌控之中!
“横剑之后当还有一剑,横剑如同天地未开之际的那抹白光,虽然只是一缕但却能让天地清明。”阿凝毫无保留的分享着自己的感悟,丝毫没有后世武学宗门敝扫自珍的觉悟。
“横剑之后,应当是纵剑!如红日跳出,日出之际,如同有无边之力,硬生生的将天与地彻底分开!”阿凝用手中的若离自下而上一挑,无形的轨迹出现在尤的面前,那轨迹似乎可以开天辟地!
只不过这一剑并不复刚才那横剑的盛况,只有其形、其意却没有什么威力,却是阿凝没有用上内力的缘故。
“只可惜我现在体内的内力略微失控,这纵剑无法彻底成型。不过我无意间挥出横剑的时候,发现了你的秘密。”阿凝狡黠一笑,丝毫没有在人前高冷的大将军姿态,而是恢复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的俏皮。
“啥秘密?”尤一懵,他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阿凝,他哪里还有什么秘密……
“内力的进阶用法,也就是你使用内力的方法,藏得可严实了!”阿凝给了尤一个大白眼,她在见到一个能如此灵活使用内力的人时别提多惊讶了。
要知道这几年来阿凝困顿于自身实力无法进步的苦恼之中,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大师”级的内力使用者,却对她守口如瓶!
阿凝又不是什么邪派武者,做不出用强严刑逼供的事。只好每日以辅助尤为白子墨疗伤为由,暗自“偷师”!
这几日下来,阿凝在尤身上找到的灵感与往日不懈的苦修终于得到回报,她悟了。
“我是怕改变历史进程,会出大乱子的。而且我发现,后世的武学,似乎是因你而起,你开创了一条新的修炼之路你知道吗?”尤小声说道,毕竟天一亮,城楼上的人会越来越多,这些事可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尤可不想当成小白鼠被研究,那感觉,糟透了。一想到自己在封神司的经历尤神色一黯,那些人已经彻底死去,给了自己一个能够在这天地之间呼吸的机会。
不过尤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而阿凝正在向尤展示着自己发现的“新大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
“开
创了后世武学?我这么厉害吗?”阿凝不敢置信,她还记得徐定邦说她身轻命薄来着,以此断定她无法炼气,而她真的就在炼气一道没有成就。
“对啊,应该是吧。呼吸法是你传的,后世武学的入门大多是以此法,只有那些宗门大派开创出了新的功法。还有,你所说的方法,难不成是自创武功?”尤的内力使用方法,自然是他的天地玄门,虽然是半成品,但那是他内力不足的缘故。
阿凝自身的内力就超出通明境良多,之所以一直无法突破,是没有功法的缘故。
“自创武功什么的,还不是很明了。但是我发现,横剑一出,我体内的内力自动受剑意牵引,从一些我以前并未使用过的经脉和气穴之中经过,爆发出的威力竟然是我以前使用同等内力的数倍!”经脉十分脆弱,即便是阿凝也只是将自己的主经脉打通。像是那些鬼军士卒,他们的内力只能缩在丹田里,被动治愈伤势。
从一堆如同迷宫般的经脉之中找到正确的路,除了慢慢摸索,就只有看“运气”了!
一朝顿悟,醍醐灌顶,便是这样的运气!
“这一剑调动的内力经过了哪些经脉气穴我已牢记,而内力经过这些经脉气穴再流回丹田之时,我的内力发生了变化,它增强了!这是不是你口中的功法?”阿凝越说越兴奋,她没有急着去闭关,直接就在这城楼之上用内力巩固着自己的记忆。
内力自丹田而出经过一部分经脉,在气穴之中被增幅,然后又从另一边流回丹田,形成一个周天。
“是,这确实是功法,你真的自创功法了。”尤惊喜的看着阿凝,她能变强他也替她高兴,这样她便离她的梦想更进一步了。
“那纵剑的剑意调动的是另一部经脉,只消待我将横剑彻底巩固,便能去练那纵剑!”说话间阿凝的内力波动已然趋于平稳,只是身上的剑意却越来越浓!
她拔出若离,剑意缠于剑上,只是那一剑却始终无法挥出去。
“还是不行,虽然已悟得剑意,可是那内力的流转路线还不清晰,还得彻底将功法完善才行。”纵剑悬而未发,阿凝又将若离归鞘。她须得好好闭关一次,将这次的顿悟彻底转变成自己的东西。
纵横二剑还需再度完善,而阿凝自身的功法也需她静心打磨。
后世那些宗门的镇派功法都是一代一代的门人完善才能不落于人后,任何一部强大的功法都非一日之功可以创出。
“若是顿悟结束了,就赶快去闭关吧,白将军那里我会帮你打招呼的。”尤也知阿凝现在急需闭关来巩固实力,强大自身没有捷径可走。
“不急这一时,白将军应该马上就到。”阿凝摇摇头,她除了是个武者,还是一个将军,她不能为了自己就放弃责任。
“也好。”见阿凝坚持尤也不在劝她,阿凝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的功法有什么特点,有名字了吗?”尤好奇的问道,他想知道阿凝到底创造了什么武功,也许阿凝的功法在后世有名他也听过呢。
“特点嘛,可以支撑我使出这横剑和纵剑,我的剑,意在
斩破这黑暗的世道,既要斩世,就要拥有无边的力量。”阿凝一遍又一遍的驱使着内力形成周天,然后又探索着新的经脉和气穴。
当她的功法彻底完整,她便能使出纵剑了。
“我的功法势必要揽天下之力为我所用,四海八荒尽在我心,我叫它:沧海归元!”
尤半张着嘴巴,他是个假的穿越者,他没有听过这个功法的名字。
沧海归元确实不是尤所知的任何一派的镇派绝学,比如天山剑阁的苍青功还有沧澜宗的无相音等。
只是沧海归元虽然声名不响,但是有一个人的名头尤还是听过的,武林盟主萧鼎山,他的功法便是这沧海归元!
“你说我开创了新的修炼体系,我这功法的名头你是不是已经听过了?”阿凝看着尤一脸痴呆的样还以为被她这功法的名头吓到了,暗自得意呢。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尤反问道,阿凝的功法他确实没有听过,可是那横剑的威力他也见到了,不应该声名不显啊。
“哦!”阿凝拖了老长的音:“不听,我不听了!”
尤这个样子阿凝自然知道听不到理想的答案,不过这丝毫没有打击到她,无中生有本就艰难,她也没想着一朝就能达成所愿。
不管如何,前路一片坦途啊!
“还是很厉害的,在后世,同等境界里,少有功法能超越你这横剑。”尤说的是实话,阿凝这一剑,已经达到了普通求真境的水准。
虽然阿凝自身的内力已经接近了求真境,但她毕竟还是个通明境。
“你在安慰我?”阿凝瞅了瞅尤,这大个子真是又心善又单纯。
“啊,似乎适得其反了。”尤一脸尴尬,他这么一说不就是承认了没有听说过阿凝的功法嘛,在这个时刻,无异于浇冷水啊。
“没有,谢谢你。”阿凝看尤这样也不再逗他,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不仅修行上有了大的突破,还多了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
她一个人背负着这些太久了,她也需要有个人可以分享这一切,一个人背负着秘密,太累了。
“徐将军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哈哈哈哈。”白应武走上城楼,老远就看见阿凝眉间带着喜色。
阿凝一直给他一股稳重之感,稳重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他儿子墨虽然也精明强干,但说话做事仍带着一股年轻人的锐气。
阿凝太老成,全部的锋芒尽敛于心,只有对敌之时才会利刃出鞘,这或是她的成长环境使然。
可阳光下的阿凝,一改往日高冷的形象,虽未放肆的笑,她却更像个小丫头了。
“修行之上有些突破,让白将军见笑了。”阿凝见白应武走过来顿时收敛了些,又变成的那个稳重的右军主将,只是没了拒人千里之外高冷。
“真是一件喜事啊。”白应武由衷的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内力要如何修行,但他却见过阿凝的强大,军阵之中并不输于白子墨,只是比他弱一些。
他再细看去,竟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第二百七十四章 命不由天定
阿凝见白应武神色有异就问他怎么了,她不知道白应武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
“我观你命数,似乎强了一丝。”白应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个炼气士,每个炼气士修炼有成的时候就会学到一种本领。
这种本领更像是一种本能,炼气士可以看到别人的“命数”,而炼气士就是靠这种本领来分辨那人是否有炼气的资格,以此来择徒。
所谓命数,玄之又玄。即便是高深的炼气士也只能靠感觉、直觉来分辨,没有什么可以定量、测量的方法。
命数指的是一个人的魂与天地之间的联系,与大道的契合度,联系越深刻,契合度越高,就说明这个人炼气的资质就越高。
而命数又时常与气运相连,这气运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却能影响一个人在这天地之间行走。
天生具有大气运的人,往往做事无往不利。这便是顺应时势,顺应天命,天命所归等等。
看似运气好的人,实则是因为与这个天地的联系很深,命运命运,就是如此。
一个人的命数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气运,气运的直观表现形式则是这个人的运气。
具体表现为,气运越低,人越倒霉。气运越高,就会有好事发生。
而徐定邦断定阿凝不能炼气的原因,就是她的命数,太弱了。
白应武自然也能看到阿凝的命数,虽然这命数没有具体测量和判定的方法,但炼气士看人命数就如同看萤火与皓月一样,命数强弱,一看便知。
而一个人的命数,自生下来就是定好的。虽然人的运气有时好有时坏但那不过是天行有常的结果,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是万物生息的根本。
阿凝的命数,原本就如同普通人一样,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坏。虽无法炼气,但也无大碍。
但白应武却发现,阿凝的命数,实实在在的增强了!
虽然只是一丝,还不足以让阿凝有炼气的资质,但若普通人的命数是萤火,阿凝此时的命数,就是烛火。
而白应武自己,他自己便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天地的联系,应是皎月。
陈猛徐定邦,皆是此等资质,白子墨比他稍强上一些,是万里无云之时的满月之资。
而成为炼气士,最差也应该是残月之资,月有阴晴圆缺,来对比命数的强弱再合适不过。
命由天定,这命数应该是无法更改才对,不然炼气士也不会那么稀少。
阿凝不会看命数但由于徐定邦的原因,她自然也知道命数是什么东西。
她没有想到,自己练成横剑竟然能改变自己的命数!
只有尤云里雾里,命数一说是炼气士一脉的说法,后世没有炼气士,所以他完全不知道两人在惊讶什么。
在他看来,天人合一,不过是一个过程,一个练武之后循序渐进的过程。
当阿凝简单告诉尤何为命数的时候,尤恍然。
炼气士讲究的是顺应天命,命由天定,顺天则昌,逆天则亡!
所以炼气士很稀少,因为天生具备大气运和绝顶资质的人太少。
而武者不同,武者起与平凡,练武是一个自身蜕变的过程。由外到内,由身到魂,到与天地合,与大道合!
周易上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便是炼气士所谓的命数,世间万物的演化都已经在最初便已经定好,这是世界保证自己可以正常运转的框架,随意改动,世界将不复存在。
但这世间并不是如死物般冷冰冰的在运转着,它不是无法变通,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存在!
人与人天生的资质便是一生下来就决定的,但这不代表就是一成不变的。
武者是什么?武者便是逆天改命!
环境险恶人生而弱小难道就要坐以待毙?迎接终将到来的死亡?
并不是这样的,若是这样,人族根本不必反抗神的统治,在神的统治之下至少可以安稳活过一生。
天地赠予的,只是大衍之数那四十九演化出来的身与魂,那天地之间的一线生机,要自己去争!要自己拿命去拼!
天地如炼,唯争一线!
武者之道,便是这样一条道路。强身、强魂,改变自身天生的资质,然后将自己的命运抓在手中!
通明境,是一个强身的过程,而求真,便是求道!
炼气士一入门便是以心问道,力由天授。而武者,在求真境之时才能堪堪接触到天地之道。
而在往上,武道武道,以武问道!
尤解释了这一通,因为白应武在场的缘故,他只说这些话是一个世外高人告诉他的,后世虽没有炼气士但是阐述武道的言论还是有很多的。两两对比,尤便得出了上面的结论。
毕竟尤不是炼气士,也不像那些武者一样从无到有的刻苦练功。
尤暗自摸了摸胸口,他的一切都是时间之轮给他的。他体内的金色源力,让他直接跳过了修炼的过程,达到天生圣人的程度。
尤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武学天才,这一切的一切背后一定有一个原因,只是他不知道,所以答案需要他自己去寻找。
白应武连连称奇,逆天改命之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原来这就是武者之道,果然与炼气士一道大大不同。
但白应武也没有觉得尤说的是错的,阿凝的命数确实是增长了一些。炼气士虽然各脉尽不相同,但却无一能改变人的命数。
炼气士寻找自己的传承极为艰难,因为天命所归的人毕竟是少数,不然白子墨也不能得到那个游方术士的传承。
传承何其珍贵,但若是失传,就烟消云散了。
白应武便是这天命之中的佼佼者,天资心性极高,他一下就看出了武者之道的潜力。
试想一下,万千武道之士,该是何种盛况?
只是这炼气一脉,怕是要没落了。炼气一脉太难,武王伐纣之时,炼气一脉达到鼎盛,八百年过去,炼气一脉快要凋零殆尽了。
不过好在这武者出在他白国,若是他白**士人人练武,当大兴于世啊!
“白将军,我需要闭关一次,这边就劳烦将军了。”阿凝拜托道,她的沧海归元还需要一些时间完善。
“徐将军
安心闭关即可,白国的未来还要仰仗将军呢。”白应武也不再多留阿凝,不仅白国需要她,他的儿子子墨也需要阿凝用内力救治。
尤也准备离开城楼去找个地方养精蓄锐,却被白应武叫住了:“先生,留步。”
自从尤的训练方法在战场上奏效之后白应武对他的态度就客气了些,更是因为他救了白子墨,现在更是白应武的座上宾。
虽然尤现在没有军职,但是白应武下令所有人见他当以副将之礼对待。
“白将军有事?”尤还了一礼,几番接触下来尤早已发现外界对白应武的评价有误。
白应武是一个心忧白国的将军,有真正的大将之风,断然不会兴那起兵谋反之事。
尤想起初时见白子墨谈论他父亲,明白白子墨为何自嘲。他们父子一心为了白国,却仍然堵不住那悠悠众口。
“方才先生一席话让白某眼界大开,是我眼拙了,先前怠慢了先生。”白应武抱拳施了一礼。
尤急忙还了一礼:“白将军不必如此,我没啥的。”
“先生大度了,敢问先生高才,为何到我白国为奴呢?”白应武以前没有太过关注过尤,全是白子墨一力担保他,却是他儿子比他有眼光多了。
“马失前蹄,不提也罢。”尤摆摆手,他好想告诉问他来历这些人,家住哪哪哪,自己要去哪什么的。
可是他没有家,也没有要去的地方。
“白某看先生也是个武者吧,不知为何我竟看不到先生的命数。”白应武施展看命数的本事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尤,这一眼就让他毕生难忘了。
命数再弱的人,也当如萤火一样。若是丝毫命数皆无,那当是个死人。
以前尤不起眼,白应武并没有用此术看过尤的命数。白子墨更是大大咧咧,即便看到了,也没有往更深处去想。
尤的命数是一片虚无。
命数不是用看的,而是一种感觉。当初白子墨只是感觉尤命数很弱便断定尤不能炼气,没有深入的去探究尤的命数。
可是白应武不同,他的修为更高深,感觉到的东西也比白子墨更深刻。
在白应武看来,即便是将死之人,其命数也不会比初生之时弱多少。当这人死去,命数才会如灯火一样霎时熄灭。
但是尤,他的命数自始至终就是这样,处于熄灭的状态。
“白将军既然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尤苦笑,他不是炼气士,对这些并不了解。
他也是刚知道自己的命数是一片虚无,可是他感觉不到异样,也许是实力未到的缘故。
尤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本就是像破麻袋一样被时间之轮缝合在一起的,虽然生命无碍,但是这一身的伤疤,就是道伤未愈的证明。
也许他的命数早已结束,此时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将军,敌营有异动!”一个士兵出声打断了尤和白子墨的谈话,两人顺着士兵的手向对面的陈国大营看去。
只见数百个**着上身的士卒结队走出陈国大营,他们扛着一根根圆木,在两军之前搭起了高台。
第二百七十五章 高台的用处
以陈国士卒的行动力,搭建一个十几米高的高台不过短短一个时辰。
在这期间,陈国大营里除了那几百**着上身的士卒,竟没有一人走出。
白应武极目远眺,他没有找到陈猛。按理说,搞这么大阵仗,他这个主将不可能不在。
城楼上上的士兵面面相觑,高台搭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若他们不出寒城,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士卒搭建那高台。
“以先生所看,对面意欲何为?”白应武询问尤,尤现在在他眼里已经变得高深莫测。
虽然尤的实力不强,但是尤的眼界很广,至少那逆天改命之说白应武就从未听闻。
“白将军,我也不是事事都懂。但事出无常必有妖,他们绝不会做与战事无关的事。”尤苦笑,白应武突然对他这么客气他还很不适应。
“也是,管他作甚,破坏掉就好了!”白应武当下拔出白夜,他也是想多了。不管陈猛要做什么,不让他如意就好了!
白应武纵身一跃跳下城楼,所落之处尘烟四散。那高台就在三箭之地处,离这么远,别说是人,就是强弓都摸不到边。
但是白应武是炼气士,他有这种手段!便是要在这么远的地方,破坏掉那高台!
白应武双手倒握白夜,然后用力插在地上。白夜之上白色气息流转,与白应武身上的气息同源。
战场前的黄沙被白应武身上的气带动,慢慢旋转,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
“西极道君,万物成兵,诸天之力,听我号令!”霎时,天地之间如同有万千刀兵显现,锋锐之气肆虐,城楼之上士卒手中的兵器无论是刀剑还是长矛皆轻微颤动,似要受白应武的召唤破空而去!
有银白色的线在天地之间时隐时现,像是无形刀锋,在距白应武更近的地方那些,那些银光已经肉眼可见!
而那些银白色细线汇聚的地方正是白应武插在地上的白夜,那白夜对这些银白色细线来者不拒。
每吸收一丝细线,白夜似乎就越锋锐。待到白应武聚集到了足够的金之力,他再度握住白夜的剑柄。
以天地为鞘,养无往不利之兵,拔剑术!
一道几十米长的银白色剑光向那高台竖劈过去,白驹过隙,眨眼即至!
白应武轻吐一口气,若是与人对战,一般可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让他积蓄如此之多的道之力。
只是在白应武的剑光即将到达的时候,陈国大营里突然炸开,一道人影飞奔而出!
那人影所踩之处,如遭雷击,土石纷纷炸开,却是陈国主将陈猛!
“中央道君,拔地之势,洪荒之力,皆在我身,惊天破!”陈猛口念道诀奔行如风,挡在那剑光之前一拳轰出!
短短一瞬,陈猛轰出的了数百道拳印,摧枯拉朽!
银白色的剑光与黑色的拳印撞击在一起,只见天地呼的一暗,飞沙走石,风卷残云!
待得烟尘散去,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剑痕与拳印,很多地上没来得及收走的尸体变成了碎片。
白应武与陈猛立在场中,
双发都凝重的看着对方。只见陈猛身后的高台上虽然出现了剑痕,但却并没有大碍。
刚刚那一击白应武略占上风,但那是因为他蓄力之后的缘故,真实实力其实与陈猛不分伯仲。
陈猛早已在后面看了多时,待到白应武出手这一刻才出现阻止。
“白将军,你是要与我在此决战吗?”陈猛高声吼道,两人相距不远,以他们的实力眨眼即至。
“看来陈将军是要有大动作了。”白应武当然不愿意与陈猛在此一决高下,他与陈猛没有力拼过,皆不知对方有何种底牌。
万一失手,白国将没有人可以拦住陈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白应武不会与陈猛动手。
“你我耗在此地已有一段时日,想必将军也想早早分出胜负吧。”陈猛没有直接回答白应武的问题,但是话语间还是承认了。
这么大的动作,若说没有,谁也不信。
“你我之间的胜负并不重要,只是我身后就是白国的子民,白某是绝对不会放你过去的。”白应武将白夜归鞘,转身就要离去。
有陈猛守着,这高台怕是破不掉了,只是这高台到底有何用处?
其实陈猛自己也不知道,他虽然不笨,但毕竟是个武夫。学究派搞出来的东西,在没有亲眼见到效用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个高台如何帮他破敌。
陈国营帐外面的高台越建越高,也越来越完整。那高台下宽上窄,分为数层,与对面的寒城城墙高度持平。
陈国就在白国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将那高台建起来了,白应武下令严密注意对面一切动向,陈国,又要攻城了。
守城的士卒换了两三波,日落月升眨眼便到了晚上,可是陈国大营里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阿凝闭关未出,白应武只好再站一班岗,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安心休息。
就算对面只是假意消耗他们的精力,但也一定有什么后手在等他们松懈之时暴起发难!
尤将手从白子墨的胸前拿开,他再度用内力梳理了一边白子墨的经脉。
他的伤已经好了很多,除了两处大伤口一时半会儿无法愈合,已无性命之忧。
但白子墨伤到了魂,他在重伤之时透支了自己的力量,从而导致魂魄受损。
内力只能治疗**上的伤势,却对魂魄丝毫没有办法,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白子墨自己。
推开门去,天色已经很晚。漫天星斗盘踞在天穹之上,星辉洒落。
忽然,尤感觉到有异动,有奇怪的声响在星光照耀不到的阴暗处响起。
尤蓄起内力,朝那个地方慢慢探去。当他走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原本平展的地方现在隆起一个土包,而且那土包还在继续向上翻涌。
有什么东西在从地底钻出来,而且个头还不小!
噗呲!一条白色的人骨手臂从那土包之中钻出,然后接着是一颗骷髅头还有半边身体!
尤后退一步,倒不是他害怕,只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钻出一只骷髅?
而在此时此刻,寒城数里
方圆,皆在发生着这一幕。无数的亡灵从地底钻出,无论城外还是城内皆是如此!
白应武听到消息赶了出来,发现寒城内到处都是这种东西。寒城是一处战场上修建的城市,地底下不知道躺了多少尸骨。
而阵亡的将士们,就埋在寒城北门之外。现在不管是枯骨还是新死之人,通通从地底爬了出来!
它们见了活人就扑了上去,又撕又咬,整个寒城都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白应武一剑劈在一具骷髅之上,那骷髅顿时变成两段,可变成两段之后依旧凶恶无比要扑到白应武的身上。
白应武大脚落下,踩碎了这具骷髅的头部,这才彻底消停了。
白应武发现这些亡灵的头部聚集了一股能量,那是人死后的怨气,有人操纵了这些亡灵的怨气,让这些死去多年的尸骨变成了凶物!
这与铜甲兵的手段如出一辙,不用想也是陈**队里那个邪修的手段。蓦地,白应武想到了那个高台,那高台一定是用来施法的。
白应武边走边收拢部下,这些骷髅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是活人对于这些凶物终究是惧怕的,即便是他手下的士卒也不例外。
况且,他们不是炼气士,找不到这些亡灵的弱点所在。拼尽全力之下斩断了这些骷髅的骨头却发现它们还是或碰乱跳的要杀你,这种恐惧只会越来越甚。
“它们的弱点是头,斩掉它们的头,不要惧怕!”白应武呼喊着,全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得亏这城中之人大部分都是士卒,很快就组织起一波反扑。
白应武跳上城头,对面高台上竖起了无数火把,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盘膝坐在高台之上,整个高台挂满了符咒,一股诡秘之力自那高台散发而出。
在这诡秘之力的影响之下,更多的尸骨从地下钻出,前赴后继的扑向寒城!
城内还好说,都是些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骷髅,纵使身俱怨气,但也无几分力量,胆大的士卒用力去砍也能砍碎它们。
但是城外却有很多新死之人的尸体,那些尸体从新爬起,尽管身上挂着肠子断手什么的,但是它们却丝毫无觉,就是一心要进到寒城里面!
很多士卒们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抖如筛糠,虽然他们见惯的死尸,但是这些活尸不仅样貌可怖更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城内的骷髅越来越多,寒城原本就是一处关隘,是兵家必争的战场,后来被白国所得才在上面修建了城池。
现在受那诡秘之力的影响,死在这处战场的亡灵纷纷从不知多深的地底钻出,数量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左军右军两军的总和!
整个寒城之内密密麻麻的,有活人也有骷髅,活人与死人厮打在一起,根本顾不上城外已经整装待发的陈国大军!
寒城的北门和南门被城外的活尸们使劲推着,城墙之下活尸摞着活尸搭成人墙,它们踩着彼此的尸体要爬到寒城中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们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那些被尸体杀死的士兵们再度站起,成了这些亡灵大军中的一员!
第二百七十六章 闯阵
白应武握着白夜,一剑将一个左军士卒所化的活尸斩杀。他发现,新死之人的力量更加强大,而且无痛无惧。
这些新死的活尸大多是这几日阵亡的士卒,南门之外的,自然是陈国没有来得及收尸的陈国士卒。
而北门之外的,是他们收敛的己方士卒,他们被埋在了寒城之后。
由于北门驻扎的士兵很少,所以率先进入寒城中的活尸,竟然是自己阵亡的同袍们!
毕竟北门通向白国腹地,陈国无法从那个门进攻,这下数千的活尸涌入城中,一片混乱!
尤一掌拍碎眼前这只骷髅,随即就被更多的骷髅围住,虽然深夜出现这种东西是很诡异,但是尤心里丝毫不惧,他只是莫名的有一些担忧。
他急忙转身回到城主府,城主府里躺着一个白子墨,而阿凝直到现在仍然在闭关,他不能让这些东西打扰到他(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城主府的守卫早已陷入苦战,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恐惧让他们无法看清局势。
即便这些骷髅弱的可怜,但很多人就是提不起勇气反抗!
尤三下两下把十几具骷髅打散,就见到两队士兵向城主府赶来。
那两队士兵一队带着鬼面,一队带着兽面,却是白应武让这些人来守卫城主府,他自己脱不开身。
“见过鬼将军!”任天从人群中走来,他带了五十人,兽军的五十人也暂时听他调遣,这一百人守住城主府绰绰有余。
在短暂的混乱之后,虽然这些骷髅依然狰狞恐怖,但是战斗力也就那样,鬼军和兽军这两只军队很快就获得了战场主导权。
毕竟这些骷髅就是数量太多,所以比较难缠。两只精锐在各自将军的领导下迅速将那些散乱的士卒整合起来,一盘散沙迟早在这样的战场中累垮。
毕竟敲碎骷髅的头盖骨也是需要很大的力气的,而这里的骷髅数量是他们守城军的三四倍!
“发生什么事了?”尤与任天也相熟,毕竟这些日子他与阿凝走的近,经常去右军驻地。
任天挑紧要的告诉了尤,陈国那个邪修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让寒城境内的死人全部从地底下爬出来攻击寒城。
这些骷髅还好说,除了数量多也没什么好对付的。但是那些新死在战场上的活尸,相当于一个勇猛的士卒,而且更有数千之众,大部分的士卒都被派去镇压北门的活尸了,但是效果不太理想。
“白将军让我转告你,城主府有我来守,他要见你!”任天瓮声瓮气一脸凝重,他深知寒城此次的危机究竟有多严重。
他们的同袍死后,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变成这些鬼东西,成为他们的敌人。
活人只会越战越少,这仗只会越来越难打。
尤也不耽搁,他看见城头之上白色剑光闪烁便确定了白应武的位置。
一路所见,士卒们三五个抱团面对他们三四倍数量的骷髅,尽管害怕的很,可依然在反抗着。
兽军和鬼军两只精锐结阵在城中奔走,将那些陷入重围的士卒解救出来。
慢慢的,活着的士卒开始结成战阵,那些如散兵游勇般的骷髅更加不堪一击
了。
只是这地底下依然源源不断的爬出骷髅,那些骷髅年代久远,有的还穿着腐朽的甲胄,甲胄样式一看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尤来到城头,发现城墙之下已经躺了无数的活尸,那些活尸虽然还在挣扎但是身躯却断成了十几截儿只能胡乱动着。
这些都是白应武的功劳,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一一斩掉这些活尸的头颅,只能用剑光将这些活尸斩碎。
“先生你看。”见尤到了白应武就指着前方让尤去看,此刻陈国大营里已经倾巢而出!
“他们要攻城了,可是我们的士卒都被拖住了。”白应武忧心忡忡,南门北门加起来近万的活尸,而且随着士卒阵亡,活尸的数量会越来越多。
活尸不是骷髅,它们都具备生前的力量,极难杀死。再加上数万的骷髅,城内近两万的守军竟然抽不出人来守城。
而陈猛此刻大军押上,白应武深知此刻的寒城毫无抵御之力。
“白将军意欲何为?”尤知道,白应武一定是有了计划才叫自己前来,但这个计划,他一个人无法完成。
“我要去杀那个邪修,只有杀掉他,控制亡灵的法术才会消失。”白应武盯着高台之上的那个黑影,黑影之下的高台台阶之上,还坐着数百个**着上身的士卒为他护法。
“我可以做什么?”尤问道,他现在只比普通士卒强上一些,在这样的战场之上他能做的有限。
“我希望先生能带人帮我守住城门!”白应武抱拳说道,此刻城门下依然还有数千的活尸在竭尽所能的想要进来。
白应武虽然能将它们全部杀死但那就着了对面的道,他不敢损耗太多的力量。他要杀死那邪修,就要直面陈猛!
陈国的军队正在慢慢靠近,毕竟他们可不想成为那些活尸的目标。尽管清衍信誓旦旦的说那些活尸绝对受他掌控,但是让活人和死人一起冲锋,陈猛无法下达那样的命令。
毕竟,此刻在城下攻城的,是他们来不及收敛的同袍。若他们中有人死去,也会变成其中一员。
不仅将军们心生寒意,那些普通士卒更是无法忍受,只不过那些东西没有攻击他们,这才能在军令之下结阵攻城。
尤临危受命,无怪白应武不找那些副将要找尤这个外人。他自是深知那些副将的本事,这样的情形,连他都无计可施,那些副将自然没有什么办法。
倒是尤,他见多识广,也许能有什么办法,权当活马当死马医了。
白应武跳出城去,落在这些活尸之中,这些活尸见有生人气息靠近便忙不迭的向白应武扑去。
白应武没管这些活尸,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对面的数万人马,还有立马于阵前的陈猛。
“陈猛,可敢与我一战!”白应武气息涤荡,那些活尸登时被逼退。
“白将军好大的魄力,要一人挡我万军?”陈猛驱马上前,很快与步行前进的白应武相遇。
“陈将军好狠的心,他们即便战死也无法安息。”他们指的是陈国战死的士卒,白应武持剑而立,宛如英雄末路。
陈猛眼中露出一丝悲意,但又被他一扫而空:“他们毕竟已经死了,若他们
就能破你寒城,那我身后这些陈国子民就能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白应武咬着一嘴钢牙,他一人是无法面对陈猛和这两万多的大军的,他的目的只是要破坏掉这个能让死人作战的邪法。
无论是毁掉那个高台,还是直接杀死那个邪修,都能解燃眉之急。但是陈猛,不会轻易给他这个机会。
“那既然如此,我们便分个高下吧!”无论如何,他都要冲过去,只有左军和右军不被那些骷髅和活尸牵制,才能守住寒城!
“西极道君,万物成兵,诸天之力,皆随我心,万剑诀!”这一刻,白应武手中的白夜一划万千,径直冲向陈**阵!
陈猛眉毛一挑,这白应武竟然真的要硬刚他这两万多人的大军不曾?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啊!
万千剑光洪流如银河匹练刷向那两万多的陈国士卒,如此手段,那些凡俗怎能见过?
黑夜都被这剑光照亮,白应武藏身于剑光之中,要冲向那个高台。
而这剑光却并不是障眼法,首当其冲的陈国士卒顿时被剑光刺穿,撕裂成数段,死的不能再死!
“中央道君,拔地之势,洪荒之力,道我一心,山崩地裂!”陈猛须发皆张,一股厚重无比的气息聚集在他的身上,他跳于阵前,双全砸在地上!
地面顿时破裂,大地受到他拳力的影响溅起无数的土石,就像石头砸进了水面,那迸裂了数十丈高的土石挡在大军阵前。
远处看去,大地上绽开了一朵岩石之花,无数的剑光如同暴雨一样砸在这多岩石之花的花瓣之上,要将它穿透撕碎!
剑光急骤,土石飞舞,那剑光落在土石之中顿时被土石里蕴含的力量挡住。
那万剑诀的剑光前赴后继,陈猛则是不断灌输着自己的拳力,岩石之花像是一面盾牌,不断抵消着那漫天剑光。
数万人看着双方的炼气士大将在阵前交手心中无比震撼,怪不得他们不会轻易出手,这力量早已不是凡人能及!
陈国的大军被迫止住脚步,他们不敢近前,生怕被白应武的剑光波及到,他们可是清楚记得那几个倒霉鬼的下场。
任由白应武全力施为,不死上个几千人绝对拦不下他,那还是他累了的缘故。
待得漫天烟尘散去,陈猛双目微眯暗道不好,白应武的气息早已不在原地!
白应武故意让此地的气息混乱,自身则隐在剑光之中冲向陈国大军身后,他的目标始终都是那个邪修和高台。
不过白应武只是消失了一瞬就被陈猛发觉,毕竟那些剑光可无法持久,待到剑光散去,陈猛一下子就锁定了白应武的身影!
陈猛自是明白白应武的打算,若是只有他一人,既破不了他的大军,又守不住寒城。白应武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破坏掉清衍的邪术,将左军和右军从与亡者的战斗中解救出来。
只是陈猛没想到的是,白应武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这么一手。
可是陈猛却不得不出手挡住白应武的万剑诀,原因无他,减少伤亡罢了。
“白应武,接我这一拳!”陈猛跳上空中,双拳裹着黑色气流,直冲白应武的后心!
第二百七十八章 剑雨
“别杀我!别杀我!”陈国大军之中一片混乱,他们死去同袍化成的活尸不分敌我的开始攻击人。
陈猛一掌拍碎一具活尸,白应武那一剑杀了他几千人,这几千人都变成了活尸。
整个战场,无论寒城内外尽皆变成地狱。
陈猛奔跑到清衍面前,看了一眼拄着白夜跪在地上的白应武:“快让那些东西停下来,它们在杀我们的人!”
“法坛已毁,我需要时间。”清衍也不耽搁,双手将那珠子聚于掌心再度施法。
陈猛见状只得再度冲进战场:“所有人后撤!”
那些士卒听见主将的声音如同蒙头乱飞的苍蝇找见了主心骨,活着的人争相往大营方向跑,死掉的人成为了亡者大军中的一员。
“中央道君,拔地之势,洪荒之力,皆随我心,起!”陈猛一掌拍向地面,黑色的气疯狂涌动。
战场的地面如烧红的油锅一样开始沸腾,无数的地突刺生出,拦在那些活尸前面,为那些活着的人争取时间。
也好在,清衍迅速就重新掌控了这枚四色珠子,只不过没有了法坛,他的施术范围被降低了很多。
虽是如此,控制近在眼前的活尸还是绰绰有余。随着清衍施法,那几千陈国士卒所化的活尸顿时立在原地不在动弹。
活着的人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一幕,先前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活尸们在进攻寒城,虽然有些诡异可怖,但离得远心里也就没那么多负担。
可是现在他们与这些东西实打实的接触了一回,那感觉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些东西,就在刚才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同袍。
他们怕这些东西,也怕自己变成这些东西。
士卒们看着身后那个正在施法的黑袍人,心底升起一股厌恶和恐惧。
但事已至此,陈猛也没有什么办法。白应武那一剑,死伤的士卒比这几日攻城死掉的人还多,这还是白应武没有完全发挥出天境的实力。
看着油尽灯枯而死的白应武,陈猛心底也没有升起多少喜悦,兔死狐悲罢了。
天空的云遮住了月光,寒城之中的厮杀声还在继续。那些活尸再度被清衍控制着杀向寒城,这一次数量更多!
尤一掌拍碎了一个活尸的头颅,那些活尸摞在一起搭着人墙爬上了城楼,城楼之上的士卒们正在疯狂的将这些东西推下去,但是收效甚微。
它们不是活人,不怕摔死。摔下去,继续往上面爬。若不是城门足够坚固,早已被它们这些不怕死的东西攻破了。
白应武身陨,这是一个沉重的消息。他不去毁掉法坛,这些亡灵就会慢慢将寒城活着的人蚕食,可他面对的是两万多人的大军还有两个地境的炼气士。
说到底,白应武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在这样的战争里,想要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扭转乾坤,太难了。
城中到处都是火光,白应武临走之前让他帮忙守住寒城,现在是到了要兑现的时候了。
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他必须试一试。
“心意诀,战!”金红色的光在尤的眼底燃烧,虽然他没有炼气的法门,但要做到以心意沟通天地,对他来说,并不难。
金红色的气自尤的身上开始燃烧,五枚颜色各异的道印围着他开始旋转,那是五行的道印显化。
陈猛只看见天地之间出现了一道五行光柱降落在寒城的城头,那里道光弥漫他看不真切。
“那是什么?”陈猛喃喃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的气,如道君亲临。可是这天地间哪有什么道君,谁人能做到身合大道?
不过好在这光柱只持续了一瞬便消失,寒城城楼之上只剩下了一个金红色的光点。
尤大口喘着气,他身上鲜血淋漓,皮肤之上的伤口再度开裂,身上秘密麻麻的伤痕不断的往外面渗血。
这便是他不能炼气的原因,他的道伤,一直没有痊愈。
尤拖着身体站在城楼之上,一股战意在他的身上燃烧,他一跃跳上空中,鲜血飞洒。
“心意诀战!”尤从天空一掌拍下,无边战意裹挟着五行之力落下,这些力量都是直接借来的大道之力,只有小部分来自他体内。
金红色的气浪轰然爆开,围在城楼附近的活尸与骷髅尽皆被掀飞。
战意驱散了它们身上的怨气,这一击让数千亡灵生物彻底站不起来了。
但是!
“还不够啊……”尤看着他的右手,除了皮肤上的伤势,肌肉和骨骼也在开裂,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这澎湃的道之力撕裂成一堆碎肉。
远处的活尸赶到了寒城之下,又将寒城围住。城内的兽军聚集在城墙之下,战阵之外,是无穷无尽的骷髅还有活尸。
那些活尸,有的还是刚刚并肩作战的同袍。绝望,在他们心中升起。
尤想要继续出手,但他的胸前金光一闪,身上的道之力瞬间散去。
粉身碎骨的疼痛在撕裂着尤的意志,尽管身上的内力不停的在修复着伤势,但这样的疼痛,对于凡人来说,还是难以忍受。
尤眼前的景象开始变的模糊,昏厥之前,他看见了天上飞来一道青虹。
“剑道真君,存乎一心,无极之力,皆诵吾名!十绝剑!”如剑道真言降临,那道青虹一化万千,变成无数枚巴掌大小的剑印,剑化雨落!
躯体被穿透的声音不住响起,那些剑印的目标是无数的骷髅和活尸。尽管它们想要反抗,但却被这剑雨彻底斩消怨气。
“天境!”陈猛大骇,这天地间时候又出现天境高手了!
十绝立于空中,看着下方的惨状。他知道白国在与陈国开战,但却从没想过要插手。
他刚从土城归来,燕长空在信中给他提过的地方。可是他到了那里只发现一个铸造邪兵的洞穴,燕长空则不见了踪迹。
十绝捣毁了那里,那里除了僵尸以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想来以燕长空的实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蹊跷的是,那里有燕长空出手的迹象,他既然出手了,为什么没有毁掉那里?
十绝想不明白,他必
须见到燕长空才能搞清楚这一切。五部会议在即,十绝必须先赶回泰山,再从长计议。
刚刚他在很远的地方就感受到了一股极猛烈的气如昙花一现般消失,若无意外,那是轩辕白氏一脉独有的力量。
只是没过多久,又一股力量出现,那力量,在天境之上!
八百年了,人间再度出现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身为封神司的一员,十绝必须搞清楚这力量究竟是敌是友!
可等他赶路的时候,那股气息再度消失了。十绝皱眉,再度加快了速度。
等他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了这地狱般的战场。
控制尸体作恶,已经超出了封神司的底线。不管是神、仙、妖、魔亦或是堕入邪道的人,都是封神司的敌人!
没有多想,真正的天境出手,这些活尸和骷髅自然没有反抗的机会。
剑雨消失,整片战场上都是碎肉碎骨,再也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从地上爬起。
活着的人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他们,得救了。
很多人瘫倒在地上,战斗了一晚上,处于极度恐惧中的他们又怕又累。
一道青虹从天而降,落在陈**阵之中。众人敬畏的看着这道青虹,宛如天威。
“这是谁的手笔?”十绝冷漠的问陈猛,陈猛是这里唯一的炼气士,在人群中宛如夜空的明月。
十绝虽然不认识陈猛,但是这天下大部分炼气士的情报都被封神司收录。陈国陈猛,土系炼气士,这控尸之术,应该不是他本人施展的。
但那些尸体只进攻寒城却没有攻击陈国的士卒,所以那些东西一定是陈国大军搞出来的。
况且,那土城,便是陈国铸造邪兵之所。十绝本想去到陈国都城找陈国君主问个究竟,但封神司毕竟不能轻易现于人前,他要回去与众人从长计议。
“阁下是何人?为何插手我陈国与白国的战争?”对方虽是天境,但陈猛代表的是陈国,尽管他也不喜清衍的手段,但是现在他们毕竟同属一个阵营。
“老夫是何人你不必知晓,既然你身为炼气士,岂不明白心系众生的道理?为何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青色的剑光在十绝的眼底闪烁,他是如此的愤怒!
“前辈,我陈国也是受害者。”陈猛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先前并不知道清衍要做什么,只是事到临头他必须把握住这战机。毕竟死的都是白国人,他陈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寒城,即便是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先前法坛被毁,很多陈国士卒也死在了那些亡灵手中。三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了一万多,可谓是损失惨重。
“哼,老夫我一定会与你陈国讨个说法!”清衍的灵觉没有在陈国大军中发现什么异样,想必那施术的邪修在发现他的一刹那便逃走了。
他不会杀陈猛,陈猛只是个听令行事的将军。况且如陈猛所说,这些活尸大部分都是陈国士卒,真正的根源还在那个逃走的邪修。
见那邪修已经逃了,十绝便不在停留。那个超越天境之上的气息,似乎就在寒城!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关
尤只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疼,尤其是右臂,如同断了一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快把我吓死了!”瘸子满脸疲惫的在尤耳边絮絮叨叨,他救了一晚上的人,都没有歇口气。
今天晚上真是太可怕了,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烂骨头竟然从地底下爬出来杀人,简直闻所未闻!
若不是医官营一直有重兵把守,凭瘸子还有其他几个弱不禁风的医官早就成了它们中的一员了。
瘸子倒是因祸得福,一直躲在大后方为受伤的士兵治伤。那些撑不过去的,都被守着的百夫长砍掉了脑袋,不然他们也会暴起伤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结果死了很多人。所以即便是同袍,他们也必须狠下心来。
当尤被人送到瘸子这里的时候,全身都血肉模糊。若不是他还有气儿,早就被人砍掉了脑袋。
城楼上还有其他副将在指挥着战斗,赵钧让人把尤送到这里,务必要保住他的性命。
尤用自己的性命给了寒城众人喘息之机,有恩于他们。就算他快死了,也要等到他彻底尸变才能对他动手。
况且,他也不是坨牛粪……
尤看着自己全身被布条裹的严严实实的,这跟他刚到白国被瘸子救了的时候一个样子。
“外面怎么样了?”尤听不见喊杀声,他应该昏迷了没有多久,而他昏迷之前,应该还有数万的亡灵生物。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瘸子一脸庆幸:“天上来了一个神仙,他把那些东西都杀了,陈国也退军了,没事了,没事了。”
“神仙?”尤皱眉,神仙可没有这么好心。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士兵的问话声,有人来到了门前。
“速速退下,不得无礼!”赵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似乎很急。
们打开了,一个邋遢老头出现在了尤的视线里。
“多谢上仙救我白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赵钧一脸激动,他眼前的是神仙啊!真正的神仙!
“将军不要胡言乱语了,我不是神仙,只是个炼气士老头罢了。”十绝对赵钧的话很无感,世人尽皆愚昧,看不到真相,要如何才能从神与仙的阴影中走出?
“敢问上……前辈有何需要在下效劳的?”赵钧当然能看出十绝是来找人的,至于找谁他也大概能够猜出。
可虽然十绝帮了他们,但是是敌是友,赵钧看不出来。可纵使他不愿,也拦不住十绝。
“不必了,我要找的人,找到了。”十绝在这些人眼中看到了防备之意,不过他也不介意,径直来到尤的面前。
“如此重的道伤,敢问阁下是何人?”十绝眼底青光流转,尤的伤口那里还有道之力的残留,让尤的伤口没有办法愈合。
尤身体里的内力太弱小,无法磨灭这些道之力,只能随着时间让这些道之力自己散去。
“无名小卒罢了。”尤不知道十绝是何人,但却知道他很强。
“罢了,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十绝很确定,那个散发出天境之
上气息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
但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被那磅礴的力量给反噬了。就这么一瞬,这人的根基就彻底毁掉。不管他以前多强,若再使用那不属于他的力量,必死无疑!
十绝知道眼前这人一定藏着什么大秘密,但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应该危害不到天下苍生。
“咦,你这命数,有些奇怪。”十绝正准备离开,但他用观命之术看了一眼尤,发现尤的命数是一片虚无。
十绝再次打量眼前的尤,炼气士虽然看重天分,但像他这个年纪能有天境之上实力的,十绝只知道一人,但绝不是眼前这个。
这人的道伤并不是新伤,可十绝也从未听说哪里有天境战斗的事。甚至这天底下,天境几乎没有。
命数虚无,除了死人,怎么会有人与这天地一丝联系都没有?
“怪哉怪哉。”十绝摇摇头,他看不明白,即便是仙,也与这天地有联系。仙的身上都有恶业,炼气士杀掉仙自己的命数就会增长。
这是天地赐予的功德,但几百年了,未曾听闻有仙出现,能斩仙的炼气士也从未有过。
十绝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斩仙,但他应该是当今世上最强的炼气士了。
十绝摇着头走了,只要与天地无损,他都不会出手干涉。就像他不会杀陈猛一样,无论多强的炼气士,只要没有堕入邪道,就跟封神司没有关系。
“这城中还有一股气息,哦,还是个如此天资的小家伙。”十绝刚打算离开,可是他的感知中却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他的观命之术发现在这城中,有一个绝顶天资的人存在。若此人炼气,他日必成大器。
十绝飞向城主府,发现他踪迹的人都心中惴惴。
“万里无云万里天,一轮明月照无眠。”十绝发现了白子墨,他的天资不错,十绝很久没有见过有如此天资的人了。
炼气士极难找到传承者,这样的资质,几十万人里都未必能见到一个。
“可惜,似乎有了传承。”十绝接近城主府的时候感知更清晰了,白子墨受了重伤,身上的气全部内敛,但离的近了还是没有瞒过十绝。
“你是何人?”任天拔出剑来挡住十绝,城主府这里尸骸遍地,他将这里保护的很好。
“任将军,退下吧。”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任天背后响起,却是阿凝出关了。
阿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凌乱的一切,她闭关之时封闭了对外界的感知,没想到一日之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眼前这人很强,比她父亲还有白应武还要强!他要做什么,这里的人谁也拦不住。
“将军!”任天一喜,白应武告诉他阿凝在闭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打扰到她,现在她终于出关了。
“嗯。”阿凝走到十绝的面前,这老头虽然邋邋遢遢的,但这只是他的表象。阿凝能感觉到,眼前的十绝,仿佛是这天底下最锋利的剑!
“有趣有趣,小姑娘你也练剑?”十绝被阿凝手中的若离吸引,他是爱剑之人,自然发现若离是一柄宝剑,只不过不是炼气
士的法器。
“是的,前辈。不知前辈有何指教?”阿凝完善了沧海归元,现在彻底踏入了求真境。
“就是路过而已,你们不用惊慌。”十绝摆摆手,眼前这女将军身上的剑意虽然很盛但就是个比普通人命数稍强一些的人罢了,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赵钧一直跟在十绝身后,只是十绝用飞的,他用跑的,所以慢了很多。
他走到阿凝身后,将十绝出手灭了所有亡灵生物的事告诉了她。
不管十绝有什么目的,目前来说确实有恩于他们。
“前辈救我白国之恩,不知我白国有什么能为前辈效劳的,只要我徐凝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阿凝再度抱拳。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也不是携恩求报的人。”十绝是个老人精,这些人既感激他又畏惧他,毕竟他对于这些人来说,太过危险了。
“那敢问前辈……来此作甚?”十绝径直来了城主府,不像是无意为之,肯定有什么目的。
“只是看见了良才美玉,想来看个究竟,确实是我唐突了。”十绝一拍脑门儿,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他这样直接,确实有些无礼。
“前辈指的是?”阿凝疑惑,什么良才美玉。
“那屋中之人,天资极高,应当是吾辈中人。”十绝指着白子墨的屋子,观命之术下,白子墨的命数比这一城之人加起来还要引人注目。
“那是白将军的子嗣白子墨,也是我白国一员大将,只是他受伤了,无法出来见前辈。”阿凝抱拳,松了口气,原来和他父亲说的一样,很多炼气士见到天资极高的人都走不动路。没办法,传承太难了。
“是那个城外战死的将军的子嗣?一门两个如此天资的人物,不简单。”十绝感慨,即便是他,这些年来也未曾找到适合传承他本事的弟子,那个白国的大汉不算,他的命数太低了,纵然给他传承,也是极难修行。
“白将军战死了!”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他们只在城中,未曾见到白应武孤身冲阵的一幕。
“是,白将军已经亡故了。”赵钧神色黯然,他在城头看的清楚,白应武一剑斩了陈国数千人。他白国,又痛失一良将!
周围有些吵杂,阿凝按捺住心中的思绪,一切都太乱了。
“小将军,我能感觉到里面那人受了伤,既然你说那人是那位白将军的子嗣想必年岁不大。”十绝起了爱才之心,虽然白子墨已经有了传承,但十绝不介意为他出手一次:“我可以看看他的伤势吗?也许可以治好他的伤。”
阿凝神色一喜,白子墨的情况她很清楚,魂魄上的伤只能是炼气士来医,还得是那种可以为他人治伤的存在:“求之不得!”
十绝走进了白子墨躺着的屋子,除了阿凝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命数如此旺盛或许他日可以问鼎天境,希望救了你之后不要祸乱苍生才好。”十绝只是用自己的气查探了一下便找到了白子墨的症结所在。
十绝并指点向白子墨的眉心,白子墨泥丸宫中的魂魄登时一个激灵,恢复了意识!
第二百八十章 噩耗
白子墨只感觉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梦中的世界一片混沌。
他梦见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走了很久,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城中。
破城被漫漫黄沙掩埋了大半,到处都是腐朽的枯骨,一个活人都见不到。
这个混沌的世界一片灰暗,只有三道流光一直在他的头顶盘旋,引领着他。
一青一紫一黑三色流光指引着他来到了这座破败不堪的城,白子墨在梦中觉得这座城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苍茫浑厚,似这混沌灰暗的世界也无法阻挡这个声音。
寒城!
白子墨想起来了,所有的记忆如同泉涌般涌入他的脑海。他的魂光不再黯淡,那道声音如同一股清流一样将他这蒙尘的魂魄唤醒。
在白子墨清醒之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座破败的城池。他全都想起来了,这里是他的寒城。
白子墨的魂魄再度掌控身躯还需要一段时间,十绝没有等他彻底醒来,只是让阿凝转告白子墨他的话。
若他滥用自己的天资与实力去祸乱苍生,那么他既然能救他,就可以杀他,让他好自为之。
白子墨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他蹒跚的走到门外,阳光格外的刺眼。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看门的两个士兵发现他醒了。
“少将军!”两个兽军的士兵很激动,白子墨醒了,他们就有了主心骨。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在不在府中?”白子墨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城主府中入眼处一片狼藉,地面大都是开裂的,甚至在一个犄角旮旯还看见了一个骷髅头?
若不是这还是他熟悉的城主府,还以为自己在别处醒来了呢。
“少将军,大将军他……他阵亡了!”那个兽军士兵神情悲愤,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敢相信。
昨晚的一切简直太荒诞了,死人从地上爬起来与他们作战,他们的主将也阵亡了。
“你说什么?”白子墨一把抓住那个兽军士兵的衣领,虎目圆睁,这玩笑可开不得!
但很快,白子墨就知道了这不是玩笑。白应武的阵亡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无法接受的噩耗,对于整个白国来说,也是。
白子墨走出城主府,到处都是尸骨,清理了一晚上都没有清理干净。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和眼前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寒城之中,还有许多士卒在走动。只不过除了左军的士兵,还有很多戴着鬼脸铜面的右军。
整个寒城破败不堪,到处都有骷髅从地底爬出来,房屋倒塌了许多。
白子墨的身体还很虚弱,但他顾不上这些,想要找人问个明白。
他找到了方深,却发现还有其他人在。右军是在他昏死之后才到的寒城,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整个寒城现在由阿凝全权接管。
“我爹呢!”白子墨踉踉跄跄的走到阿凝面前,此刻她正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处的陈国大军。
城外堆积着上万具尸体,入目之处尸山血海。陈猛绑着一条手臂,骑在战马之上,与寒城守军们遥遥相望。
“少将军,白将军他……是个英雄。”阿凝不知道怎么劝慰眼前这个青年,只是现在来不及伤痛,敌人还在!
“少将军,大将军他,救了我们所有人。”方深是看着白子墨长大了,自然也知道白子墨与白应武父子情深,白子墨刚刚苏醒,怕他无法接受。
“我父亲他……当然是个英雄。”话还没有说完,白子墨的眼眶就模糊了。
他看见了,看见了城下那尸山血海中的白应武。虽然那道身影背对着他,但那是他父亲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陈猛没有让手下的士卒对白应武的尸身做什么,他们拔营起寨后退了三里,寒城之外过万死尸,全部都是他陈国的儿郎。且有一半,全是死在白应武的手中!
陈猛对白应武并没有多大的仇恨,各为其主罢了。他带着一队人马,走到白应武尸身的地方,看到这一幕寒城之上一片骚动。
“他们要做什么?”白子墨红着眼睛,恨不得直接跳下去,去把他父亲带回来。
方深按着他的肩膀:“陈猛应该不会做那小人行径,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少将军,我们先看看再说。”
陈猛远远的对着寒城那边拱了拱手,示意自己并不会对白应武的尸身做什么。
然后他又转过身来,看着已经彻底死去的白应武:“白将军,上次我劝降于你,你不肯,可曾想过有今天?”
陈猛知道白应武不会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要去拿白应武手中的白夜。
白应武双手握着白夜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一头苍白如雪的长发被风轻轻吹动着。
陈猛见到白应武这个样子不免叹息,战死沙场,是每一个将军的归宿吧。他郑重的向白应武施了一礼,然后将白夜从白应武的手中取出。
这白夜里隐藏着白氏一族的传承与力量,是断然不能还给他们的。
陈猛小心翼翼的掰开白应武的手指,不至于伤到他的尸身。原本勇猛无敌的白应武在向白夜灌注了所有的力量之后,整个人都枯朽了。
陈猛将白夜放在一个士卒的手中,然后示意剩下的士卒们用担架将白应武的尸身抬起,送往寒城。
见状,白子墨转身就往城楼下面跑,与此同时,阿凝示意把城门打开,迎接白应武的尸身归来。
陈国的士卒把白应武的尸身放在离城门一箭之地就迅速退走,然后寒城之中跑出了一队人马。
白子墨身体尚未痊愈,踉踉跄跄的跑在最前面。待到得近前,跪倒在地。
“父亲,孩儿来接你了……”白子墨看着容貌大变的白应武,伤痛欲绝。
“少将军,节哀顺变呐。”方深跟贺豹守在白子墨身后,白子墨的痛楚他们体会不到。虽说战场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但那只不过是死的人不是自己的至亲罢了。
“我们,回城。”白子墨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手心里。
他看向对面的陈猛,陈猛尚未离去,他身后的大军亦是如此。纵然双方都已死伤无数,但战争,还会继续!
白应武战死的消息在半日后传到了白都,举国震动!白伯贤瘫坐在王位
上,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死了?这场战争在姬家的大力援助下,白伯贤和整个朝堂都开始乐观起来。
可是突然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他们脸上,打在了白国脸上!
白应武死了,前线左军和右军现在加起来也只剩一万左右的人马,昨夜那一役,战死数千士卒。无论是左军还是右军,都是死伤惨重。
而左军之前就已经在守城战中死了不少人,现在整个左军竟然只剩下了两三千人马,主将白应武更是直接战死!
白伯贤听不清朝堂之下的人在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他的弟弟死了的消息。
君王之家无血亲,白伯贤一直将白应武视作威胁。他千方百计的稳固着自己的王位,可是突然的,他弟弟死了?
他的心里没有悲痛,这么多年来他早已将自己的情绪磨灭的差不多了。可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好像把他的心掏了一个洞一样,怎么补也补不上。
“大王,当务之急我等应该继续派兵镇守寒城。”江潜站出来,寒城经过多次血战死伤无数,必须派兵增援才行。
“准。”白伯贤无力的说了一声,这新军本来就是为了制约白应武而存在的,白应武不在了,他便松手了。
现在寒城那里陈国尚有一万六七的士卒,而左军右军只剩一万士卒左右,若是这一万新军能前往寒城,倒是一股生力军。
驻扎在白都许久的新军终于开拔了,禁军统领白武阳暂领新军主将一职。白武阳是宗室子弟但却没有白应武那样的根基,也算是白伯贤能够信任的人。
而在陈国,也是一副兴师动众的样子。白国在增兵,陈国同样也在增,而陈国无论是军力还是国力都远超白国。
陈猛将战报递上去后并没有想象中的责罚,毕竟寒城一战,虽然他陈国损伤的人马更多,但是白国死了一个白应武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白国两大支柱徐定邦和白应武相继死在战场上,陈国破灭白国,指日可待!
现在距离白应武战死已有三天,寒城大门紧闭一点动向都没有,但是寒城之后却一直有黑烟冒出。
陈猛知道,对面在焚烧尸体,清衍那控尸之术给了对方沉痛一击。若不是十绝插手吗,这寒城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白子墨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看着火中的尸体慢慢变成灰烬。那些尸体中不仅仅有骷髅和阵亡的士兵,还有他的父亲白应武。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应对陈国那控尸邪术的方法,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宁肯变成灰烬也不愿意变成那种东西。
这仇,他一定会报!
在一片密林之中,十数个铜甲兵抬着一个简易的轿子在穿梭着,一个黑袍人坐在轿子上闭目养神。
清衍在看见十绝出手的一刹那就逃了,他这样的邪修见不着光,那个天境肯定不是白国人,他既然出手那一定就是……唔,路见不平。
虽然这样的人在清衍看来是闲事管的太宽了,但耐不住人家拳头大,只能走为上策了。
就在这时,清衍面前突然有四色光芒涌动,燕长空联系他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预谋
清衍命令铜甲兵们停下,那四色光芒很快便露出燕长空的影像来:“前方战事如何了。”
清衍纳头便拜:“主人,攻城失败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天境高手,破了那控尸之术。”
“天境啊,算了,急不得一时。”燕长空思索了一下,那控尸之术便是他给清衍的了,想助陈国迅速拿下白国,只是这人间的高手比他想象中的多。
“你先回来吧,我有其它事交予你去做。”燕长空一挥手,面前的玄光镜登时散去。
燕长空转身,他身后的一个农夫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只是他的手脚都被绑住,口中塞着破布,连叫都叫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黑咕隆咚像是坟墓一样,他睁开眼的时候还能借着火光看到地上的死人。
那些死人正在腐烂,身上爬满了恶心的虫子。他醒来没多久,燕长空就出现了。
农夫呜呜呜的叫了半天,但是燕长空却看都没有看他,径直从一具腐尸身上取下一条虫子。
燕长空看着手心的不住扭动的虫子,它在自己的指缝中不住穿梭,像是一条迷你的小蛇但是身上却长满了狰狞的口器。
燕长空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四色光华,他在这条虫子的身上不断的刻画着,神秘复杂的纹路充斥在这条虫子的里里外外。
刻画完毕之后,燕长空来到这个农夫的跟前,将虫子丢到了他的身上。
农夫不住的反抗,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虫子在他身上行进的轨迹,还有锋利的触手划过皮肤的刺痛感。
那虫子爬到了农夫的脸上,然后钻进了他的鼻孔!
农夫不住的在地上打滚,那虫子所过之处割裂了他的鼻腔,然后要钻进他的脑子。
农夫想要反抗却毫无办法,挣扎了一会儿后身下流下了一滩血,彻底不动了。
“又失败了,我需要更多的活人。”燕长空看见那农夫的眉心不断涌动,不一会儿那条虫子便从农夫的头颅里钻了出来。
燕长空走后,那虫子又钻进了农夫的身体里,要不了多久这具尸体就会变成这虫子的巢穴然后孵化出更多的虫子。
燕长空关好地牢的大门,然后又施了禁制。他要的不是让这些人死,而是让他们活,他们活着才对自己有价值。
燕长空便是太上此刻在人间的化身,他想要恢复以往的力量需要大量的信仰之力,可是他不敢大肆发展信徒,别说是神劫,就是天境,他此时也不得不小心面对。
不过现在,他有了更好,更隐蔽的方法。
他在庄周身上得到了那种特殊的灵魂序列,可以改变人族自身的灵魂,既能让人族不被这天地排斥,又能直接为他所用。
只不过人族的灵魂十分脆弱,稍微改造一下就会崩坏。虽然源序列与人本身的灵魂并不排斥,但是直接在人族的灵魂之上开一个可以偷取天地之力的“后门”,并不容易。
(换一种说法,源是一种框架程序,人族是运行在这框架之下的子程序,拥有部分权限,比如获取天地
之力。而太上手中的源序列,就像是病毒,通过感染人族获得偷取天地之力的权限。)
只要他能成功将源序列种在人族的灵魂里,即便不需要人族主动信仰,都能直接从天地手中获得力量。
这便是太上的计划,而陈国是他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环。
作为神,此时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虚弱到一个稍微强大一些的凡人都能制他于死地。
他要尽快找出正确的灵魂序列来控制这些人族的灵魂,这样他就能通过这些人族的灵魂从源的身上夺取能量。
而且他要控制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族!
燕长空看向陈国王宫的方向,如果他的试验成功,找到了正确的灵魂序列,他首先要控制的就是陈国的君王。
只不过现在,有一个人他不得不重视。
李聃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灵觉一转,顿时扫过整个陈国都城,一切安然并无异样。
前几日陈国君王赏赐了那个叫燕长空的炼气士一座宅子,因为燕长空说要隐居在此地。
他去拜访陈国君主就是说得此事,毕竟每个炼气士都是个行走的大杀器,燕长空去见陈国君主就是为了表明自己并无恶意,不会对陈国造成什么危害。
但是李聃总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可他观察了那燕长空好几天,发先他每天就是打打坐什么的,并无异动。
倒是这长安城里人心惶惶,因为陛下又招兵了。现在陈国在与白国打仗,听说战事有些不利。
陈国君主也有意无意的问李聃有没有什么良策,毕竟李聃是他的国师,还是一个炼气士。
即便是学究派的炼气士,也应该有所手段才是。可李聃拒绝了陈国君主,只说可保陈国无虞。
他并不想参与到陈国与白国的战争中去,李聃并不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杀人,他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除了大道,别无所求。
陈国君主也不好勉强他,只是对他与李氏更加礼遇。无论如何,李聃都是陈国之人,若陈国有难,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儿啊,这几日你一定要少出门啊。”李氏忧心忡忡的从外面回来,见李聃在院子里溜达便和他说道。
“怎么了?”李聃疑惑,李氏怕是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
“听说前线死了很多人,又有许多年轻人被强征入伍了,你可别出门被人抓了去。”虽然自己儿子是国师,可是这么久了李氏也没发现自己儿子和别人家儿子有什么不同。
像李聃这个年纪的人早早就被抓了壮丁,虽然李氏没什么见识,可是打仗是要死人的。
“娘,不用担心,君主不会让我去打仗的。”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李聃从未把外面的事告诉李氏,免得她总是胡乱为他担心,虽然他知道她是为他好。
出得门去,街上行人匆匆,时不时就有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
有人认出了李聃,毕竟他那一头白发分外惹眼,整个陈国也只有他一身道袍装束。
李聃没有
停留,径直向王宫走去,他听到一些消息,想去问个明白。
虽然君主和他师父瞒着他一些事,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国师有何事要见寡人啊?”陈国君主陈淮让人给李聃赐了座,前线传来的战报让他有些忧心忡忡。
“大王,微臣听闻前些时日一个天境的高手破了我军大阵,可否属实?”李聃知道这消息已经是几日后了,毕竟这些事陈淮一般不会让他知道,他也懒得过问。
“唉,确有此事。原本我军破寒城已是十拿九稳之事,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高人。”陈淮看到战报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六千多的士卒毙于一役,即便是陈国也无法承受如此大的损失。
“可我还听闻,是我那师父用了什么邪术,才会招那人对我陈国出手。”李聃虽没有亲眼所见,但他已经猜出了那天境的身份,以及他出手的原因。
“那国师的意思呢?”陈淮有些不喜,这些事又没让你去做,你倒是还质问起来了。
“臣没有别的意思,那天境臣似乎认识。”李聃还未觉醒道心的时候曾经见过一老人,那老人邀他加入一个叫做封神司的组织,维护天下苍生,但是被他拒绝了。
“哦?国师可以让他不再对我陈国出手么?”陈**队先停在边境没有动静一部分也是因为十绝,他们不知道对方是否还在白国。
“只要我那师父不再用邪术,他是不会出手的。”封神司不会干涉人间的争斗,前提是不得用术法害人。
李聃的道旨在无为,干涉不干涉皆是随心,与十绝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师父不见了。”清衍在那晚之后就失去了联系,不知道是生是死,就算陈淮想让他用那邪术现在也用不成了。
“我师父彻底堕入邪道了是吗?”李聃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清衍了,他一直以为清衍在四处游历。
“正邪是你们修行者的说法,寡人看来,你师父对你很好,若不是你来问,寡人和他都不愿意让你知道这些事。”陈淮叹息,世间清浊怎能用正邪二字完全概括?太清白的人,不适合在这个世间生存。
“臣知道了。”无论是铜甲兵还是控尸术,都已经是伤天害理,可要他对清衍出手么?李聃自问他做不到。
李聃自幼与母亲李氏相依为命,因为天生白头被人当做怪物,若不是清衍教导帮扶于他,他别说做陈国的国师了,可能早已经死了。
他要去找到清衍,他知道十绝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他一命。
寒城
时隔多日,白武阳率领的新军终于到达寒城,而陈国大军也陆陆续续抵达边境处。
陈猛看着寒城城头的新旗活动着自己旧伤初愈的臂膀,现在双方的人马大致相同,可是寒城里已经没有人可以挡住他陈猛了。
以前陈猛忌惮白应武,双方都只能以大势相对,主将不会轻易出手。现在白应武一死,陈猛再没有什么顾忌。
等到陈国的援军全部抵达,就是他陈猛出手破寒城之时!
第二百八十二章 偷得半日安宁
城主府议事厅中,三方将领相对而坐。隐隐间,阿凝和白子墨是一派,白武阳独坐下首。
白武阳虽然领了一万人马又比两人大了一辈,可他毕竟只是暂代主将一职,而且,新军和左右两军之间是有隔阂的。
别的不说,新军的存在占用了左右两军的武器与物资,在前些日子打仗的时候,还因为粮食兵器短缺,出过些问题。
“我们的探子来报,陈国也支援了一万大军,现在我们双方的军力相同,这寒城应是无碍了吧。”白武阳出声,他刚来寒城之时也是被吓了一跳。
到处都是尸骨在等待焚烧,骨灰洒的满城都是,一些新兵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白将军此言差矣,战争并非是简单的人多人少的问题,单就军力上来说,我们有寒城可守,军力上虽然都是两万左右但我们占优。”阿凝也知道白武阳此人,白氏宗族之人,一直都是禁军的统领,一直拱卫着白都和王城。
总的来说,虽然职位不低但却没多少打仗的经验。
“只是我们现在需要面对一个难题,这是人多人少无法解决的。”阿凝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陈国所调兵马大部分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卒,而新军,不过匆匆成立的罢。有战斗力的,只有原先的两千禁军。
“是何难题?我来之时大王说了,一切听从徐将军的调令,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商量一下。”白武阳话语恳切热心,恨不得立时就上阵立功。
白子墨冷眼看着白武阳,他这么干劲十足无非是等战后彻底坐稳新军主将的位置。只要有了战功,白伯贤就能名正言顺的扶持白武阳上位。
白子墨为白应武不值,他拼死保卫寒城,结果换来的仍是猜忌。
白武阳的态度就是白伯贤的态度,他们把白应武当成一块压在胸口的大石,即便他已经死了也要完全将左军划去才安心。
白国的国力只能维持两只大军,新军在战时成立,战后肯定会保留新军的编制还有确定白武阳主将的位置。
现在左军被打残,白应武战死,日后左军和白子墨就彻底边缘化了。
“陈国大将陈猛,地境炼气士。”相比起新军战斗力的问题,阿凝更担心的还是陈猛。
“他不过是一个人而已,难不成还能破我万人军阵?”白武阳不置可否,若炼气士可一人敌国,那还要大军做什么?
“陈猛交给我就好。”白子墨出声完毕就直接离去了,他很不待见白武阳。
若不是有他父亲一直挡在陈猛前面,陈猛早就破了寒城杀入白都了。
地境的炼气士确实不能以一敌万,但是他却能像一把尖刀一样插入己方军阵。
一个万夫不当之勇的将军在敌阵中冲杀对士气的伤害有多么大白武阳并未见过,况且,陈猛并不是孤身作战。
“哎,少将军……”白武阳作势要拦,见白子墨去意已决又把伸出去的手放下。
白武阳心里虽然不忿却又很好的掩饰了下来,同为白氏子弟,他和白子墨的地位没有可比性。
再怎么说,白子墨都是先王的孙子,而他不过是一个外戚。不过以后没有了左军,他白子墨不过就是一个地位尊崇的王室子弟罢了。
白子墨出了城主府满腔的怨愤无处发泄,寒城还没有守住,他就要和白武阳在那里勾心斗角。
现在好了,白伯贤如愿了,很多人如愿了,因为他的父亲战死了。
“去喝一点?”白子墨转身看见尤靠在庭院的柱子旁,虽然现在都叫他他鬼将军,但是毕竟没有正式的文书,尤并不能参与白国内部的军事会议。
不过尤也不在意,他并不是来帮白国打仗的。
“你哪来的酒钱?”白子墨下意识的问,尤的吃穿用度都来自军营,没有军饷发给他。
“你请咯。”尤走过来伸手搭住白子墨的肩,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呵!”白子墨气极反笑,不过他也没有拒绝,他知道尤是好意,他也的确需要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寒城之中的居民还有一些,很多人都死在了那一晚。毕竟左军右军的精锐都无法在那么多的亡灵手中身免,又何况是一些平民呢?
两人一路走到醉君楼,此时的醉君楼早已关门并未营业。但是白子墨知道吕承还没有走,也只有他家的酒窖里能弄到酒了。
醉君楼的大门紧紧闭着,白子墨上去敲了敲,里面很快就有声音传来。
吕承一脸憔悴,自开战之日起他每日提心吊胆,更是经历了亡灵攻城,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少将军,你来了。”他从门缝里看来人是白子墨和尤就开门让他俩进得门来。
“叨扰了,吕叔。”白子墨一揖到底。
吕承一把扶住他:“使不得啊少将军。”
地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看样子有好几天没有打理了。吕承引着两人向里面走去,后院那里是他住的地方。
吕承拿了布在一张桌子上擦了擦:“伙计们都跑了,我这里已经关门了,不过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弄。”
“吕叔,您还是去白都吧,寒城太危险了。”白子墨郑重的说道,他很早之前就劝过吕承,可是他很是执拗。
“我吕家几代人的基业都在这里,我这一走,可能就回不来了。”吕承叹息,不是他太财迷,实在是因为在这个世道立足太难。
有人王侯公卿,有人地里刨食。他吕家几代人建的醉君楼,不能在他手里丢咯。
“您如果有事,君知会难过的。”吕君知给他来了几封信,让他务必把他爹给绑到白都去,因为他劝不过吕承。
可是白子墨出事之后昏迷了很久,一直没有顾上,今日尤说喝酒,他就想顺道把这事给办了。
“那个混小子,我不开店他哪里能去求学,倒还管教起我来了!”吕承碎碎念念的,虽然嘴上骂着,但是他安全着就好。
他一把年纪了,什么道理不懂。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打拼出来的,有些时候是需要用命去拼的。
白子墨无奈,他又不能真的把吕承绑了去,只是他又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说这些了,我那还有几只白鹅,我去给你们杀一只去。”吕承摆摆手,就要往后厨去。
“我也来帮忙。”白子墨赶忙站起身来,今日没有客官和店家,只有叔侄。
“也好,说起来小时候你和君知捣蛋,大鹅跑了满院子,一眨眼你都是大将军了
。”吕承摸着胡子回忆到,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溜走。
“你也别闲着,吕叔的酒窖在那里,你去搬两坛子酒出来。”白子墨踢了踢尤的椅子,尤顺着他指的方向去酒窖拿酒。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白子墨杀鹅拔毛干的比以前店里的伙计还利索。吕承亲自掌厨,炒了好几个小菜。
尤想帮忙打下手,却又不知道从那里下手,直被白子墨一通嫌弃,让他一边待着去。
尤看着忙来忙去的白子墨,初时见他一身锋芒。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变的沉稳内敛。
“烧鹅出锅咯,小心烫。”吕承端着烧鹅从厨房小跑出来,桌上已经摆了几碟小菜,上了这道就算齐了。
白子墨把手洗干净拿了三个碗过来:“吕叔宝刀未老啊,问着香味就知道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还好还好。”吕承笑着摆摆手,以前他就是酒楼的大厨,后来才雇的人,他也很久没有做过菜了,这几日大厨不在,他都是随便弄点对付了事。
“趁热吃,趁热吃,这位小哥也别拘束,当成自己家就行了。”吕承招呼着尤。
尤坐的端端正正,他原本是来蹭白子墨的酒的,心里也没啥负担。可现在一看,有种去邻居家窜门儿而人家正在吃饭的赶脚。
邻居让你上桌,你好意思吗?
“吕叔你可不能让,他这人别的没有,就是特能吃,你一让咱俩就没的吃了。”白子墨故作小气,惹得吕承哈哈大笑,尤也放松了些。
“去你的,你那是污蔑!”尤伸出筷子就把白子墨面前的肉片抢走,塞进嘴里。
“子墨啊,其实你今日不来,我也会去看你的。”吕承看着和尤抢菜吃的白子墨,看似他有说有笑的,但是眼底始终有一抹伤痛无法抚平。
“多谢吕叔挂念,倒是子墨疏于对吕叔的照看。”白子墨听出了吕承话中的意思,似又想到了什么,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大将军战死着实是我白国之哀,初听闻时我等小民也是伤痛不已。”吕承知道白子墨心中之痛,恨不能与他分担。
“子墨唯恨不能站在父亲的身边,让他一个人御敌。”烈酒入喉,白子墨的眼眶通红。心底积压的痛苦与煞气在身上弥漫。
这是一只大手拍在了白子墨的肩膀,却是尤:“令尊不会怪你的,在你昏迷的这些时日里,他很担心你,你能醒来,我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尤小哥说的在理,大将军也一定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他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吕承再度给三人满上酒:“逝者已矣,我们来敬大将军一杯。”
三人站起,朝着寒城之外洒下一杯酒。白子墨向着他父亲战死的方向跪下:“孩儿答应你,不负君命,不负白国!”
白应武的死,白伯贤有很大的责任。但白应武生前告诉过白子墨,不论白伯贤做过什么,他还有白子墨都是白氏子孙,肩负着白国的兴衰。
现在白应武逝去,守卫寒城的重任就落在了白子墨的身上。他暗自告诉自己,不会让白应武白白牺牲。
远处,陈国大营。
陈猛拆下绑在手臂上的固定板,是时候了,在初雪到来之前,他必将凯旋!
第二百八十三章 寒城破
陈猛列阵在前,身后跟着两万大军缓缓向寒城走去。
阿凝、白子墨和白武阳站在城楼之上,寒城之上人头攒动,无数弓箭手肃穆站立,箭已在弦。
与以往的小心谨慎不同,陈猛这次可谓是大刀阔马,大有白国再无可让他正眼看待的人。
探子们已经打探清了,那个天境高手早已御剑像东方飞去,离开了白国。
白应武一死,纵使白国的人马不输于陈国,但不过是散兵游勇罢了!
陈猛跳下马来,走到离寒城一箭之地外,然后踏了进去!
顿时城头弓弦震动,如同放鞭炮般响声不绝。那些箭朝着陈猛飞去,落在他身上不过是眨眼之间。
但对于陈猛来说,他早有准备。之所以他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眼前这些人,包括他身后的陈国大军,炼气士真正的力量!
他不是陈国人,自学有所成之时就想着能在这天下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但,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纵使陈猛拥有将陈国君主及陈氏一拳轰成渣子的力量,但一旦身处于权力的阶梯之中,就要遵循其中的规则。
他不得不忍受同僚之间互相的勾心斗角,也不得不对来自君主命令的绝对服从。
他可以一走了之,也可以毁掉陈国王室,但是他想要的,却永远不可能了。
他很强,但这个世界上不是强者就一定能笑道最后,就一定能达成所愿。
权力的本质就是规则,君主即是规则的制定者,又必须在规则之中行使自己的权力。
不然就会被替代所处权力阶梯上的位置,如夏灭商立,如商亡周存。
即便是数百年的王朝都是如此,在获得权力的同时遵守规则,那他陈猛一个炼气士又何德何能可以为所欲为?
他很强,但没有强到这个世界拿他没有办法的地步。所以他的处境比之白应武也强不到哪去,为人臣子,就要听君之命。
但有一点是无法更改的,力量或许无法主宰权力的规则,无法主宰天下大势。
但是它能,主宰一场战争!
无数的岩石从泥土之中涌出,挡在陈猛的面前,那些箭矢落在岩石之上纷纷弹开,根本对陈猛造不成任何伤害。
以往白应武还在时陈猛还有所顾忌,双方都是用手下的士卒去争取每一分的优势,然后夺取最后的胜利。
但现在,陈猛要用自己的力量来碾压两国之间的战场!
寒城之上一片惊呼声,虽然他们见过了白应武和陈猛的大战。但那是白应武挡在陈猛前面,纵使也是如神仙打架,但是他们却不必直面炼气士的力量,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但是现在,毁灭,就在眼前!
“落!”陈猛大手一挥,数百块磨盘大小的岩石砸向寒城的城墙,其中还有几块如同房屋般,抬头看去,只能看到越来越近的庞大阴影!
相比起寒城城墙上的慌乱,看到这一幕的陈国士卒都对站在阵前的那个人越发的敬畏,以前是对他这个大将军的身份,对权力的敬畏。
现在,他们敬畏的是炼气士的力量!
“阴阳道君,气化三清,太极之力,皆从我心,灭生!”宏伟的道音在寒城即将被掩盖的同时响起,如雷霆响动,又如清风拂面,在毁灭中平静,又在一片死寂中,焕发生机。
生生灭灭,轮回不止,道音平息之前,一个青年自那乱石之中飞出,一抹刀光乍现,斩落无数巨石。
“白家那个小子?竟然地境了?”陈猛知道寒城内还有一个炼气士,但是灵境和地境天差之别,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现在同样也是,虽然同为地境,但白子墨不过是初入地境,与他这打磨了十几年的修为还有很大一段差距,依然是一个大一点的蚂蚱罢了!
尽管白子墨的刀光挡下了大半,但仍然有巨石落在寒城之上,顿时,屹立了几百多年的坚城,破了!
白子墨的右臂略微颤抖,一刀劈碎那么多的巨石用上了他全部的力气,但是他没能阻止陈猛这大开大合的一招。
寒城的城墙倒塌了一段,烟尘之中许多人在倒塌的城墙废墟中哀嚎,有人头破血流,有人已经变成一滩肉泥。
白武阳大吼着扶正了挡住自己视线的头盔,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刚刚那是什么?这就是炼气士吗?如同天灾般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毁掉了一段城墙。
白氏宗族的内部一向对白应武很是不喜,说是不喜也不准确,应该说是忌惮。
但是他们忌惮的是白应武手中的大军,他不肯交出兵权,这对白国的稳固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嫡子坐王位,幼子掌兵权,这对于延续了数百年的王室来说,如同悬在头顶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利剑般。
所以白武阳对于白应武的看法如同白伯贤和其他白氏宗亲一样,不喜。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们都错了,即便白应武没有军队,也应该被人忌惮。
他没有见过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一个炼气士大将究竟代表着什么。
以前白应武挡在陈猛前面,陈猛自然无法这么肆无忌惮的使用自己的力量。
可是一切都晚了,就如同脚下这片废墟一样,白应武没了,寒城,也没了。
“快救人!”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没有恐惧,没有惊慌,镇定的向着还活着的人发号施令。
身后在寒城之中整装列阵的白国士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将令的时候迅速动了起来。
救人的救人,列阵的列阵,今天所有人都得到了命令,陈国最后的总攻要来了。
只是没有人想到,仗还没有打,他们所依仗的寒城的城墙就已经变成了废墟。
两三千的人在那寒城之中哀嚎着,而烟尘彻底散去之时,他们看见了对面的陈国士卒持着长矛,架着战车,迅速的向他们冲来!
陈猛自然没有狂妄到一个人破灭寒城的地步,毕竟炼气士也是人,没有踏足天境之前,炼气士在面对两万人的大军之时也是有极限的。
不过他的身后,同样有一只大军,没有了挡在大军前面的城墙,又有他这个千人难当的炼气士大将,胜利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眼前
他还需要解决掉一个小麻烦,一个初入地境的白子墨。
“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你现在的成就,可惜了。”陈猛抱着双手看着立在他身前的白子墨,对方身上是毫无抑制的杀意。
“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白子墨也不多废话,他如果挡不下陈猛,别说是寒城,就是整个白国都完了。
白国所有的力量都集结与此地,双方都已是全力以赴。
将对将,兵对兵。只要他能挡住陈猛,只要身后的大军能在正面战场上胜过陈国的大军,那这一战,他们未必会输!
炼气士也是人,白子墨深刻的明白了这一点。只要白国的大军在他倒下之前获得最终的胜利,反过来这陈猛一定无法凭借一人之力灭他白国。
所以,只要挡住便好。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白子墨小声说道,虽然白应武再也听不见了。
“中央道君,拔地之势,洪荒之力,道我一心,惊天破!”即便白子墨初入地境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可以使用道诀之力地境,陈猛可不想在胜利即将到来之前在阴沟里翻船。
两人身上纠缠着道之力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在陇地他们曾交手过一次,但是那次两人心中都有所顾忌,根本没尽全力。
陈猛怕白应武暗中偷袭,而白子墨深知自己不是陈猛的对手。
现在,两人都全力以赴,不留退路!
白子墨右手持刀,左手压在刀背之上,而另一边,陈猛用洪荒之力凝结了一面圆盾挡在风雷刃之前。
风雷刃身上的道纹流转,青紫二色缠绕在刀身之上,更有一道霸道的黑光,死死的压在风雷刃之上,刀锋已经切入了陈猛用洪荒之力凝结的盾牌之中。
“好,虎父无犬子!”陈猛赞叹一声,随即是更加刚猛的力量从他手臂传来。
陈猛与白子墨交手之处,道之力四处激荡,无人可以靠近十丈之内。
雷霆炸裂的声音不停响动,陈猛的拳头势大力沉,仅仅凭着一双肉拳还稳稳站在上风!
其余的副将早已得到陈猛的命令,城墙倒塌之际,就是他们冲锋之时!
两万余人浩浩荡荡的杀向白国混乱的阵线,中间还夹杂着十几具铜甲兵。
左军和新军在城墙后面勉强拉起阵势,顾不上将所有埋在城墙下的人救起就在一个个副将和百夫长的吼声中迎战来敌!
陈国的战车高高跃起,冲入人群之中就是一堆残肢断臂飞起。战车上的长枪兵见人就捅,借着战车的冲力收割着生命。
以城墙为界,两只大军冲撞在了一起,利刃穿透身躯的声音不绝于耳。喊杀声将地面都震动,酝酿了许久的决战终于开始,没有人输得起!
尤灰头土脸的从断裂的城墙里爬起,白国的副将们大都站在城墙之上。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没有了白应武,陈猛会用如此暴烈的方式打开战局。
他们所依仗的寒城在没有了白应武之后,被炼气士视若无物。
两军在接触的一瞬间,白国就落在了下风,陈国大军像一柄尖刀一样彻底的刺入了寒城之内!
第二百八十四章 摧枯拉朽
“鬼军列阵!”阿凝一剑劈翻一个冲到她跟前的士卒吼道。
顿时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战场之上有一支战阵化作一支纵队,在陈国大军洪流之中如同一枚礁石般纹丝不动。
这是三千戴着鬼脸铜面的甲士,是右军的嫡系部队。他们不停的变换着攻防位置,挡在陈国与白国战场中的最前线。
三千身体内有着内力的鬼军最擅长的就是持久战,在陈国的第一波冲锋中稳住阵型之后就仿佛不知疲倦般任凭有多少陈国士卒冲击他们的战阵都能稳稳接下。
张丰年见此命人收拢所有的士卒围着鬼军形成防御战阵,右军和左军的士卒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在初时的慌乱之后迅速稳定下来,各自寻着自己的长官开始结阵抱团。
当相比于左军和右军的令行禁止,刚刚成立的新军一片混乱。
在陈国大军的冲锋阵型下,新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
尽管百夫长们吼破了喉咙,可那些慌乱的新军士卒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失去了冷静,将平时训练的那些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再怎么说,他们也只是草草拉起的一只的队伍,成员里大部分是老人和半大的孩子。
于是,新军所守的阵线在两军接触的一瞬间就溃散开来,死伤惨重。
白国大军真正能形成战力的只有一万多人,在没有了城墙的依托之下不断的开始减员。
阿凝带着一队人马杀向新军的阵地,无论如何不能让陈国轻易吃下这只新军。
白色剑气在战场中肆虐,横剑一出,阿凝的身边都多了十几具尸首。
樊老黑守在自己主将身旁,带着亲卫遏制住了陈国大军冲锋的势头。
“白武阳!”阿凝杀到白武阳附近:“带着你的人后撤!我们退进北门!”
白武阳浑身是血,他也是一员猛将,不然也不会让他带着禁军守卫王城。
“撤!所有人后撤!”闻言白武阳竭力收拢着新军,在留下了一两千具尸体后带着新军撤离了战场。
新军一走左军和右军的压力倍增,陈国的大军如同一只布口袋一样左右夹击要将他们统统吃下!
“将军,你先撤,我带着一队人马拦住他们!”张丰年满脸是血,虽然有鬼军挡在前面,但是这突然发生的接触战实在与他们不利,毕竟他们做的是守城战的准备,谁知道陈猛一出手,城没了。
正面作战左军和右军都不逊与陈国的大军,但是奈何,他们的人死伤大半,在新军没有形成有效战力之前根本挡不住陈国大军。
“张将军,你带领一队人马在北门形成防御,我和鬼军为你们争取时间!”阿凝拒绝了张丰年,她的内功大成,现在足以在军阵中畅通无阻,留下来断后的自然只能是她。
“是!”军令如山,张丰年即便不愿也只得下令后撤,顿时又是四五千的人马向后撤去。
鬼军早已出现死伤,阿凝下令后撤的时候,鬼军已经死伤了近千人马,但他们的阵地前已经躺满了陈国士卒的尸体!
“沧海归元!”澎湃的内力自丹田升起,阿凝双手握住若离:“纵!”
如同红日跳出那一刻天地骤分,剑气
如虹将地面割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也将挡在他们退路上的敌人一剑劈散!
陈国的大军已经将鬼军团团围住,想要先吃掉这两千左右的人马,可是在即将形成合围之时却见一道白色剑光将他们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缺口。
登时鬼军全军狂奔,从那道缺口杀出重围!
陈国大军再追之时,迎面落下一阵箭雨,却是张丰年等人在北门城墙还有民舍屋顶之上布下了弓箭手。
陈国大军暂时被箭雨逼退,而阿凝带着鬼军趁机进入到北门的防御阵地里。
两军在主街道上对峙着,中间是几十具插满箭矢的尸体。陈国的士卒举着盾牌挡在最前面,等候着将军们的命令。
陈水挥挥手,盾阵分开了一条道路,然后沉重的步伐声传递进所有人的耳中。
张丰年面色沉重,他看见了七具全身武装的铜甲兵,只有这样的战场,才能彻底发挥出它们的作用。
这是陈国大军仅剩的铜甲兵了,剩下的十几具被清衍带走了。
不过陈水也不在意,这场仗白国已经输了,在白应武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剩下的,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屋顶上的弓箭手朝着射程内的铜甲兵射箭,弓箭落在铜甲兵的身上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火花却根本无法破防。
反倒是他们射箭的时候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陈国的弓箭手找到,顿时就是一波箭雨回击。
屋顶之上无处可躲,数十个弓箭手登时殒命。
白国的大军缓缓后撤,阵线不断收缩与铜甲兵们保持着距离。
在对面虎视眈眈之下,他们未必能拿下这七具铜甲兵。但这七具铜甲兵一旦走进人群里,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的阵线撕碎。
陈国大军步步为营,不断拔除着白国埋伏在屋顶上的弓箭手,白国大军的活动范围一再缩小,直要退出寒城去。
在十几年前,寒城也曾失守过一次。那一次若不是徐定邦横空出世,白国已然亡国。
阿凝看着身边重伤的士卒紧咬细牙:“张将军,让你的人撤下来吧。”
“可……是!”那些弓箭手一旦撤下来两军就再无转圜的余地,可是若不撤,那些弓箭手只会被漫漫蚕食。
陈水看见屋顶上的弓箭手都撤退了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杀!”
喊杀声震天,只是这次不比刚才,白国的战阵已经等待多时,即便是新军也被安插在一队队老兵的身后,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尤躲避着陈国的军队,他并没有随大军后撤。事实上,很多人都没能走掉。
有的人被大部队冲散,有的人伤重无法移动,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看到的陈国的士兵收割了性命。
尤的衣服上**的,都是伤口渗出的血。他的伤还没有好,只能先躲在一处民房里用内功治伤。
外面的脚步声一直未停,陈国留了两队人马在后方搜索着漏网之鱼。无论是士兵还是民众,一个不留!
强行合道撕裂了以前的旧伤,尤身体里的内力像是投入无底洞一样只能堪堪止住血。
突然,尤的耳朵微动。寻声看去,声响来自一只米缸,一双眼睛正在偷偷打量着他,充满惊慌却又尽力忍耐着,两只小手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尤在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躺了两具尸体。正是因为陈国士兵已经搜索过了这里才躲了进来。
想必那两具尸体就是这个孩子的父母,尤叹了口气,对那个孩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可那个孩子眼见就要哭出来了,尤想起自己还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急忙又把面具取下。
这下那孩子彻底哭了出来,尤一拍脑门儿,自己的本来面目,似乎也挺吓人。
果然,听到哭声之后迅速有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尤不多想,迅速跑到米缸那边,将那孩子一把抱起:“不要害怕,没事的。”
尤刚刚安抚好那个小孩子,就有三个陈国士兵破门而入。
“有漏下的!”看见尤那士卒吼了一声,顿时又有更多的人为了过来。
尤将面具塞到怀里,一只手抱着这个小孩,另一只手拎起旁边的柴刀就往后厨撤去。
等到尤跑到街上的时候,接到传信的陈国士卒已经将这条街道彻底封锁。
尤四下看了看,施展着轻功上了屋顶。下面的士卒虽然诧异有人会飞,但仍然仅仅追住尤不放。
尤听见风声啸动,急忙躲闪,两支羽剑落在他刚刚落脚的地方。
那个小孩子紧紧的抱住尤的胸膛,只是觉得手上黏黏的,一看手上全是血!
“别怕,叔叔会飞,他们追不上我们的。”尤强行提起一口内力,朝着城西飞去。
北边乌压压的全是人,陈国大军已经与白国的大军厮杀在了一起,那里是过不去的。
尤依稀还能看见一道道白色剑气在人群中肆虐,尤知道阿凝就在那里。
轰!巨响传来,寒城的城墙二度坍塌,又倒下了一片。
尤远远看去,一道电光从废墟之中跳起,却是踩在风雷刃上的白子墨!
白子墨的甲胄上面坑坑洼洼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正面接了陈猛一拳白子墨的伤势更重了。
陈猛的身形在尘烟之中现行,飞身一拳砸向立于空中的白子墨。
白子墨单手结印,一片法阵出现在他的身前,然后陈猛杀到,又是全力以赴的一拳!
法阵登时崩碎,白子墨吐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几十丈才堪堪稳住身形。
“你打不过他的,你会死的!”尤吼道,他看见白子墨要再度冲上前去,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白子墨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尤,然后将目光定在了他怀中的那个孩子身上,想必那孩子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吧。
白子墨握紧拳头,他的情况他自己清楚,他身上的骨头断了一片,全靠他的气接续着,而陈猛身上只有一道刀伤而已。
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死。可是他不甘心,仇人就在眼前,国仇家恨,他怎么能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尤指着城西那段山壁,常人上不去,他们两个人却可以。
第二百八十五章 败退
尤二人深知冲进正面战场就是找死,想要和其他人汇合必须迂回一下。
陈猛眯着眼看向白子墨,此子不能留,再给他七八年,他必将超越白应武,到时候他未必会是白子墨的对手。
他伸手抹了一下胸口的刀伤,将伤口里残余的刀气去除。尽管白子墨天资卓绝甚至还有两道炼气士的传承,但现在对于陈猛来说,在他轰出第一拳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白子墨的所作所为与白国的大军一样,与整个白国一样,不过是在徒劳的挣扎而已。
而陈猛,很乐意结束这一切。
白子墨落在一处屋顶,将风雷刃举在手中,念咒之间,天上聚起了一片乌云。
数道雷霆落下,劈在了陈猛的身上。
陈猛身上明黄色的光芒闪动,道之力的护盾将这些雷霆一一挡下。
天地的伟力自然不同凡响,可归根结底,白子墨太弱了。
不过陈猛也被激荡的雷霆拦住了脚步,白子墨还没有弱到被他无视的地步。
而白子墨出手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施法拦了陈猛一下迅速向尤那边靠拢,两人在山壁之上借力,逃走了。
陈猛看着白子墨逃走的方向没有再追,无论他怎么逃,白国是始终都逃不掉的。
街上的血水已经漫住的脚面,像是下了一场瓢泼血雨一样。
陈国与白国都死伤惨重,白国剩下的人拼死抵挡着陈国的进攻,牢牢的将战场守在北门附近,双方在这里留下了数千具的尸体,已然无法通人。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裂,地动山摇。却是陈猛杀入阵中,一拳下去,死伤无数。
“撤!”阿凝无奈,看来是白子墨没能挡住陈猛。
他们这些人根本无法与陈猛这样强大的炼气士抗衡,只得弃守寒城,陈猛对于白国来说,已是无解的存在。
留下几千具尸体以后,阿凝带着不足万余的大军向乱石岭撤去,那是唯一一处可以算是关隘的地方,但……
阿凝心里很清楚,无论多么坚固的阵地,在陈猛的眼中像是不存在一样。
有的炼气士能改变天象,有的能改变地势,而陈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更严重的问题是,他们是弃城而走,所有补给一律没有,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在后退途中,众人遇上了绕回来的尤和白子墨,两人都是浑身是血,眼看就要不支。
“医官,还有没有活着的医官!”方深扶住白子墨,不久人群之中跑过来两个人,医官营一直是最先撤退的那个倒是保存的还算完整。
只是这逃出来的数千人都带着伤,医官明显都不够用。
瘸子一跑过来就看见了尤,一颗心顿时掉进了肚子里。混乱之中他也找不到尤,只能跟着大军随波逐流。
尤安抚着怀中这个两三岁的小孩子,瘸子在一旁重新将他身上的伤口包扎紧。
营地之中一片愁云惨淡,白国这一支残兵败旅未来的命运及其堪忧。
陈国大军一路掩杀,直至他们逃进山里这才作罢,山路难走,未来的路,更难走。
白子墨拒绝了医官的查看,径直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开始调息,他体内的气现在
是一团乱麻,只是体内的断骨一时无法接续。
再三确认陈国大军没有追来之后众人才安心找好地方休息起来,一时间遍地哀嚎与呻吟声。
“别哭了!”白武阳一巴掌打在一个半大孩子的身上,他身上的甲胄歪歪扭扭的,鞋子也跑丢了一只,抱着比他还高的矛痛哭不已。
白武阳心里烦闷,第一次领军,就打了如此大的败仗,这该如何是好?
“白将军,你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呢?”樊老黑脸上缠着布,他瞎了一只眼,脸上一点血色没有,但是身上的煞气却比平时还要浓。
“哼!”白武阳也是有气无处撒,现在也不是摆谱的时候,瞪了樊老黑一眼随便找了个地儿休息去了。
这只残兵败将明天还要赶路,他们的目的地是丰邑。固守是没办法固守的,有陈猛这个人形攻城锤的存在,任何城池在他面前都像纸糊的一样。
但他们不能认输,虽然陈军势大,但毕竟是纵深作战,想要无损的打下白国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们几个将军在驻扎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他们要和陈军在这山里打持久战、骚扰战,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打下白都,就一日不会放弃!
张丰年把局势说的很清楚了,正面和陈猛打就是死路一条,别说他们的人手不够,就是再多两倍,正面战场上没人拦得住陈猛也是无用。
他们都没有去打扰白子墨,他尽力了,能从陈猛手下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短时间内,白国再也找不到一个炼气士去抗衡陈猛。
他们都开始有些怀念白应武了,那个整个白国曾经疏远的男人。
但再怎么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无可挽回,接下来的仗还要靠他们打才行。
白国剩下的这几个副将都是经历过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的,同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
陈国想要覆灭白国,无论如何都要深入白国腹地杀入王都才行,而十几年前他们差点就做到了。
只是白国境内山高林密,如此长的战线补给线很难跟上,纵使陈猛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完全兼顾整个战场。
张丰年的意思是化整为零,以小队的形势不断的去骚扰入侵到白国境内的陈国大军,诱使他们分兵,从而达到拉伸战线的目的。
只要战线拉长,他们就有机会去断对方的补给线,才有机会复制十几年前的那场胜利。
但当即有人提出,陈猛若是不管不顾直捣黄龙怎么办?要知道,两军的实力彼此都很清楚,再有前车之鉴,陈猛不会傻到给他们机会。
况且,他们也没有了一个可以扭转乾坤的徐定邦。
白国的两大支柱,全都倒塌。当所有的重担压在这些副将身上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所追求的主将之位真正代表着什么。
不仅仅是一人之下的权力,还有背负整个白国命运的庞大责任。
众人暂时定下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丰邑补给一波,然后定下卫国作战的细节,然后,去拼上一切履行自己的使命。
樊老黑走了之后不久又返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对鞋子,虽然有些破但是还能穿。
“小子,穿上吧,光着脚怎么赶路?”这双鞋子是樊老黑从死掉的人身上扒下来的,反正他
也用不着了。
新军这个娃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接过鞋子,穿在了脚上。虽然有些大有些拖沓,但他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要不了多久这双鞋子就会合脚了。只是,樊老黑不知道他还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成长。
樊老黑一屁股坐在这新兵身边:“累死老子我了,小子,你叫啥名?哪里人啊?”
“禀将军,俺叫张宝。”张宝声音中还带着哽咽,但被白武阳骂了一通之后不敢再哭了。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樊老黑靠在树干上,眼眶中不住的浸出血来,疼的他牙都在打颤。
“双亲还有小弟小妹。”张宝靠在另一边,担惊受怕跑了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真好。”樊老黑感叹了一声,若无战争,他们这一家子也算是美满了吧。
“嗯?”张宝不解。
“小子,好好活着吧,你家里人在等你呢。”樊老黑声音里疲倦更甚,说着说着就打起了鼾。
“将军,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张宝小声问道,可是樊老黑已经睡着,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漫山遍野躺了几千人,每个人都疲惫不堪。有些伤重的人,在睡梦中就悄悄死去。
尤守在白子墨旁边,深秋的夜里十分的冷,可他们却不敢生火,怕被陈国的探子发现。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尤睁开了眼睛,却是阿凝走了过来,然后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下。
阿凝背后的白披风已经变成了褐色,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你还好么?”尤轻声问道,一个人背负所有人的命运应该很累吧。
“嗯。”阿凝仔细的将若离剑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可是上面的缺口还有裂纹却怎么也擦不掉。
她父亲留给她的宝剑也快要支撑不住了,像她一样。
尽管在战略会议上张丰年说她一定能像她父亲一样扭转乾坤,帮白国度过这次危机,可她真的能做到吗?阿凝并不确定。
“你的剑……”尤也看到了若离上面的裂痕,自剑身上的缺口蔓延出去,如同蛛网般似乎随时都会碎掉。
“它叫若离,是我父亲的遗物。”阿凝将若离放在膝上,剑鞘早已在混战中丢失。
“我帮你看一下吧。”尤想了想,他也许有办法。
阿凝将若离递给尤,剑身很冰,短短一会儿上面就凝结了许多水珠。
尤运转着内力,此刻他体内的经脉亮起了一片,内力在经脉之中穿梭,构筑了一片复杂的纹路,隐隐看去像是个火字。
这个火字浑然天成,是大道留在人间的印记,却是尤终于把第一阶段的功法完成了。
当尤的内力从丹田升起进入到那片火之脉络中流淌的时候,一股道韵凭空而生。
就像平淡无奇的墨落在纸上,在常人手中会毁掉一张纸,那墨只是污渍。
但是在丹青大师手中,只需寥寥几笔,就是一幅传世之作,其中意境,即便是常人都能感受到。
尤用时良久打通的体内经脉,在未成之时就是纸上的污渍,在大成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质变。
如同在体内刻阵,当内力流入那片脉络之中,道临!
第二百八十六章 身后即是白国
阿凝看着尤,她突然感觉到尤身上发现了一些变化,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就如同,就如同是感受山间的山石树花一样,尤已与这世界融为一体。
可是他就在那里,在自己眼前,若是仔细去听,还能听见他的呼吸,还有如同鼓声般的心跳。
此时的尤,与这天地之间是如此的和谐,但是仔细去看,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尤还是尤,身上都是赶路时带上的风尘。
尤的手掌附着了一层淡红色的内力,轻轻放在若离的缺口还有缝隙处。
若是尤有归一境以上的实力,那么为若离重铸剑身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现在只是站在了通明境的巅峰,而且大部分的内力都被用来恢复身上的伤势,火焰内力的温度根本达不到重铸剑身的要求。
但尤有别的方法,那就是将内力化作金系的属性,与若离的剑身共鸣,让它自己“愈合”。
尤已经可以着手在体内开拓另外四道道印的经脉了,他的根基已经打下,其它四道经脉被打通只不过是水磨功夫时间问题罢了。
到那时他的实力也会水涨船高,至于能恢复到什么实力,尤心里也没底。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稍稍转化一些内力的属性,形成小五行周天。
这其中主要是火属性为主,其它四系为辅,毕竟尤先开拓的就是火属性的经脉。
若离在尤的手中轻颤,剑身的细微处不断的被尤的内力所锻造,裂纹变的紧密,没有了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尤将若离重新递给了阿凝:“暂时只能这样了。”
尤的话语中充满了歉意,因为阿凝将若离递给他的时候眼神中有着期待。
若离是她父亲的遗物,伤成这样,只能找工匠重新锻造,但那已经不是若离了。
可是尤只能抚平那些裂痕,至于剑上的缺口,他现在做不到将它完全恢复。
“谢谢你,已经很好了。”阿凝的手指在剑身上划过,剑声轻鸣。
“你的伤怎么样了。”阿凝知道尤那天受了很重的伤,毕竟裹的像一个木乃伊一样。
虽然尤自己云淡风轻的,可是那种伤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好。
“还好。”尤不愿意多谈,他可能时日无多了。
道伤深入骨髓,他至少要到斩仙才能慢慢将这些道伤磨去,可是,以他现在的进境,凭借火之脉门的底子,打通四道脉门最快也要半年。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无法达到那种地步。毕竟天地玄门只是仿大道的功法,近道却不是道。
他现在也是用内力勉强续着命,这还是时间之轮将他的道伤治疗了大半的缘故。
只是肉身伤的如此重,他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你不是白国人,明天,你就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你的战场。”阿凝看着尤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尤略有些吃惊,他不明白阿凝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我想不出战胜陈猛的方法,我终究不是父亲那样的人……”阿凝的肩膀微微颤抖,将脸埋进臂弯中。
阿凝的声音中带着疲惫,那种想要永远沉沦的疲惫,与这些陷入绝望中的白国士卒没什么两样。
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凝,她似乎精力无限,永远也不知道困难与放弃为何物。
可是,她身上的那种信心一去不复返。若离躺在她的脚边,不能为她带来一丝温暖与信心。
“我不会走的,至少不是现在。”尤挪到了阿凝的旁边,与她只保留了一丝丝的距离,但却挡在了上风口。
阿凝把头抬起来,她感觉身边多了一个火炉,将这夜里的寒冷驱散了一些。
“为什么?”阿凝嘶哑着嗓子,她很无助,不知道该怎样做。
那些相信着她的人,很多死在了战场上。那些还活着的人,她无法带着他们活下去。
脚下就是白国,身后就是白都,她还能带着他们逃到哪里去?
可是,她又要如何战胜那如神似魔的陈猛?她不想放弃,她不能放弃。
可她,要如何做?
张丰年他们相信她能像她的父亲一样带领他们走出困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无计可施。
尤语滞,他根本没有去这样想过。固然他现在有了内功天下之大俱可去得,可他真的就能一走了之吗?
可是理由呢?尤没有理由,他就是不想离开,也不会离开。
“没有为什么。”尤想了想:“我可以选择为这个世界而战,当然也可以为你而战。”
阿凝撇过头看了尤一眼,没有说话。
尤拍拍头,他这是在说什么啊:“我是说你的梦很美好,我也想看到那盛世来临,我想要帮你。嗯,就是这样。”
“哦。”阿凝感受到身旁的尤身体变的僵硬淡淡的应了一声。
一夜无话,当尤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肩膀上沉沉的,却是不知道阿凝什么时候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尤一醒,阿凝也被他惊醒。她夜里睡的并不沉,因为时刻担心着陈国大军追杀上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阿凝摸着半边脸上硌的印子,默默的离开了。
尤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肩膀就看见白子墨在一旁斜着眼睛看他,神色不善。
“你可知徐将军与我白国储君子兮有婚约?”白子墨的声音刻意压低,但是话中的怒气显而易见。
“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尤想要解释,知道是白子墨误会了。
“那是怎样?”白子墨不依不饶,就差把刀架在尤的脖子上了。
“无话可说!”尤不想去辩解,他又不是什么冷血动物,他喜欢阿凝又怎样?
可他不会去打扰她,干涉她生活的轨迹。自己不属于这里,待到帮她渡过难关,他就……离开。
他能陪她走这一段路就好,至于她知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尤觉得不重要。
她能好好地,就好了。
“好一个无话可说。”白子墨走到与尤并列的地方,一个看着初升的太阳,一个看着西边未落下的星辰。
“你注意过她看你的眼神吗?”白子墨开口。
“什么?”尤扭过头,白子墨的目光深邃,以前那个锋芒毕露的青年眼底已经变成了深邃的夜空,尤再也无法从他脸上猜到他的想法。
“算了,反正白国,可能就此次消失了。如果你们想离开这里,我不会阻拦。”白子墨吐出了
一口浊气,他还在维护着什么呢?王室的颜面?
可是白国都要不存在了,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他终究是白氏子孙,亦是子兮的兄长。只要他在一日,眼里就揉不得沙子。
可是只要尤和阿凝离开这里,就没什么了吧。反正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与旁人无关。
与白氏这艘大船沉入海底的,有他就够了,没有必要再搭上无辜者的性命。
“她不会离开这里,我也不会。”尤转过身来,手臂搭住白子墨的肩膀:“年轻人,不要这么丧,一个陈猛罢了,不要搞的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白子墨一脸懵逼,我可是很严肃很认真的在与你说话,你这突然的痞气是哪里学来的?
“你是要当着我的面要撬我老白家的墙角么?真以为我不会杀你?”白子墨的眼神中杀气弥漫,但是对于尤来说,精神压迫不如给他一拳来的实在。
倒不是尤觉得自己欠揍,只不过事实就是这样。论灵魂和肉身,他现在比普通人还要差,但是论精神强度,这天底下也只有神能凭借精神威压让他低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尤苦笑,挖墙脚什么的,太难听了。而且那个子兮殿下还是个未成年?
只能说古代这个婚姻观真是太可怕了,他一个从文明时代穿回来的青年,完全理解不了。
不提这个,只说事情本身。他并没有在阿凝身上感受到白子墨所说的,那特殊的眼神,更谈不上她会喜欢自己。
如果说自己在阿凝眼中是特殊的,那只是因为她多年前不小心看到了自己在与鲲祖作战,但那并不代表着,她喜欢自己。
尤谈不上对阿凝有多了解,但他知道在她心中占据无比分量的事,是她的梦想。
她拿起剑,是为了让那盛世降临人间。如果可以,尤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她,与她并肩作战。
因为那个梦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尤的梦想。
是无数在封神之战中牺牲,是无数依旧在封神道路上挥洒鲜血的人的梦想。
如果她喜欢自己……那自然是极好的事。可尤不会去强求,甚至不会去戳破。他与她背负的东西太多,就不要让自己的感情成为她的负担了。
他能来到这个时代,真的是极幸运极幸运了,又怎么敢去奢求更多呢?
“让我留下来帮你们战斗吧,到了那时,我自然会离开。”尤郑重说道:“我们是朋友,把你留在这里等死,我做不到。”
白子墨眼中的杀气散去,他并不是要杀尤。在这么多的日子中相处下来,就像尤说的,他们已经成为了好友。
朋友在尤心中的分量白子墨很清楚,他是看着尤把瘸子从死路中拖回来的。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况且,我们能走,他们呢?”尤指着这漫山遍野的白国士兵,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白国之中。
尤放下他们独自逃生,尤同样做不到。
“这该死的战争。”白子墨轻啐,何止是他白国,即便是陈国,也苦战争久矣,这又何时是个头呢?
“大将军有令,所有人,列阵集合!”所有人都醒来,将身上的露珠拍掉,迅速前往集合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