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控制
四色晶石碎掉了,一个小小的四色光球出现,它就是太上的本体!
在元始天尊与尤对决之时,曾向它借力,但是它哪里有力借他?
以往的附神,不过是沾染它少许的气息,是它用封神榜中的少许灵魂之力为那些法器刻上了一种简单的灵魂序列。
每次玉虚宫碧游宫的弟子使用那些附神武器需要献祭自己的灵识就是因为他们所借来的力量不是来自于法器,而是用他们自己的力量通过法器上附着的灵魂序列释放出更强的威能。
太上真正借给他们的力量只有封神榜和诛仙四剑罢了,但那也是它的极限了,可惜这赌徒似的行为还让它折了本。
当尤彻底展现出自己战力的时候,连太上都头皮发麻,人族,什么时候强大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人族一直是神豢养的牲畜、食物、是夺取源能量的工具罢了,他们怎么可能站到这个高度?
尤所表现出的实力,再往上一步,便可与神祗比肩!
他只是没有自己的法则罢了,但是他的力量已经不比神祗差多少了。
所以太上当机立断的躲入了鲲祖的核心之内,只要鲲祖打开两界通道,它就去人界,躲着神劫,从新积累力量,等待山河社稷图开启。
可是现在,它忍辱偷生的时代过去了,它会成为至高神,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生命需要它仰视!
鲲祖的核心与庄周的灵魂本源彻底融为一体,他们的本源都是来自太上,现在在太上的控制之下,合而为一!
庄周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里钻进了什么东西,然后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存在挤在一边。
一条小小的鲲祖游荡在另半边,它与庄周拥有彼此独立的意识,却又共同使用同一具灵体。
就在此时,那股至高无上的意志降临,将庄周与鲲祖的意志彻底压在一旁无法动弹,掌控了他们的一切!
而在尤的视角,他看见庄周好像在发生什么变化,他的存在,在尤的感知中,变成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种无法理解的感觉,让尤的心底升起了莫名的恐慌。
庄周转过身来,看着慢慢接近的尤。他的样貌没有发生变化,但是却给尤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的眉心有一颗四色的珠子,就是那颗珠子,让尤心生强烈的不安。
太上静静的看着尤,它在一瞬间就把尤里里外外看了一个彻底,包括他胸口的时间之轮!
至高法则之一的时间之力,怪不得他能聚集到如此庞大的能量。尤施展法天相地的时候,从时间长河借来的力量已经彻底踏入了神境,只不过他的时间之力达不到法则的程度,不然也不至于自行崩溃。
而太上,它自己的神源之力已经所剩无几,能撑到今天,全靠元始天尊的供养。
但是它的法则,依然牢牢的站在神那个领域!
现在它入主了庄周的灵魂,便可以像人族一样,从这天地大道中借力!
当然,前提是它进入到主世界中。但现在它已经不会惧怕尤了,因为这虚实交界,对它再无一丝压制,把它当做了人族!
它可以轻轻松松的控制神级的梦境能量,只不过碍于虚实交界的规则,这些能量它无法化为己用罢了,毕竟这是连人族自身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它现在,是一尊真正的神!
“人族,你很强,比我所见过的你的同族都要强。”太上的意念传递给尤,平淡、高高在上,如同俯视蝼蚁。
“你不是庄周,你是谁?你是什么?”时间之轮疯狂转动,尤一瞬间就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了巅峰,与此同时,他的意疯狂的席卷着梦境能量,但是他感觉,还不够!
“不过短短数千年,人族就将我等忘却,这就是那伏羲的打算吗?他果然不像那些没有远见的神祗说的那样可笑。”太上看着尤一步一步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他能提升到的最强不为所动。
太上摄取着梦境能量,庄周的灵体开始生出血肉,很快,一丝不挂的庄周出现在尤的面前。
太上随手一划,虚实交界就被它划开一道缝隙,透过那道缝隙,可以看见人间界。
当它停手的时候,界膜之力涌动很快将那道缝隙封住,然后梦境能量填充。
太上已经很久没能感受到如此庞大的力量了,让神也沉迷的东西。
举手投足之间,让世界震颤!
它并不急着去到人间界,因为它还有个敌人需要除掉。尤的存在,已经彻底威胁到了它。
如果这不是虚实交界,就算它控制了庄周的灵魂可以向这片天地夺取力量,但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是尤神劫境巅峰的对手。
也只有在虚实交界,才能转瞬之间,获得与神相媲美的力量!
也只有在虚实交界,它才能干掉这个人族自伏羲以来,最强的人!
它与尤,只能有一个活着到达人间!
“神!”尤心中的不安终于被证实,这个天地之间,竟然有一尊神!
太上没有诳他,它掌控着真正的法则力量,而现在它所控制的梦境能量,也已经到达了真正的神级!
若不是太上法则有损,它还能更强,但即便如此,它所控制的梦境能量,也超过了鲲祖,超过了尤从时间长河借来的力量!
而尤,此刻伤重之躯,根本无法再一次借来那样的力量。
尤握紧拳头,什么是绝望,就是当你拼尽全力的时候,依然会失败。
大巫祝,抱歉了,不能带你去看那人间了。
审判化作一道流光,尤率先出手,刺向太上眉心的那颗四色珠子。
他能感觉到,那颗珠子就是太上,就是太上的法则本源,庄周就是被它完全控制了!
“没用的,人族,你还是太弱了。”占据着庄周肉身的太上一把握住审判的剑锋,那剑锋离四色珠子只有一寸距离,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庄周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握着审判的剑锋,鲜血淋漓,但是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楚。
嘭!
太上一拳打出,尤被轰飞不知道多少万里之外,身上的骨头断了一片。
还没等尤彻底停住,一道身影在他背后显现,一只手已经握住他的后颈将他提起,只要轻轻用力,尤便
身死道消!
尤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体内一片狼藉,旧伤新伤一同爆发。
就算断裂的骨头里流出源血,短时间内也无法让他复原。他的手臂低垂着,手中的审判变的暗淡。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即便他有着荒兽一般的肉身,也要被捏爆了。
突然那力道停住了!尤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然后瞬间转醒。
挣脱!转身!回首一剑,将站在他身后的那道身影刺穿!
嘭!
又是一股巨力传来,尤刚刚恢复一些的伤势再度撕裂,一口鲜血喷出,身上的皮肤撕裂大半,像是一颗血色的流星般撞在山河社稷图的界壁上。
噗!又是一口淤血喷出,还带着些许碎裂的内脏。
背靠着山河社稷图,他已经走投无路。山河社稷图上传来丝丝缕缕的五行之力,那是山河社稷图感应到五行本源就在这里。但是那些力量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只不过能让尤觉得好受些。
太上再一次出现在尤的面前,它的神色没有那么淡然,它要结束尤的性命,免得多生事端!
“师父,快逃,逃到人间还有机会阻止它!”突然太上脸色一变,神情变的焦急,俨然是庄周的口吻。
“该死的蝼蚁!”然后太上再度出现,它没有想到,庄周的意志竟然还能出现!
此刻在庄周的体内,他的意志立身在鲲祖的意志之上,他终于明白了鲲祖那欢快的情绪是从何而来。它把自己,当成了同类。
太上可以控制他(它)们的心识,控制他(它)们的法则之力,控制他(它)们的一切!
但是它唯一无法控制的,就是庄周和鲲祖的意志!
他(它)们是太上的创造物,但却不是它的信徒。而庄周和鲲祖的意志联合起来,要夺取这具躯体的控制权!
尤喘着粗气,看着停止不动的太上,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在犹豫,要不要听庄周的劝告逃到人间界,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但是,他不知道庄周怎样了。太上是神祗,留他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太上也没想到这个弱小的凡人,竟然还可以反抗它。但是它短时间内也无法彻底泯灭庄周和鲲祖的意志。
因为意志这东西既不是元素能量般的有形基因,亦不是法则碎片的灵魂印记,这两种,已经完完全全的被太上所掌控。
庄周和鲲祖,就像是住在它脑海里的一段记忆一样,他们本就是一体,就算想要消灭,也无处下手。
而庄周和鲲祖的意志联合起来,已经可以短暂的压制太上这个类似于主人格的存在,但是时间一长,他们的意志就会被太上浩如烟海般的记忆吞没,遗忘掉自己是谁。
而庄周,正是借助了鲲祖几千年的意志力才能抵挡着一切,还是鲲祖心甘情愿的受他摆布。
相比于太上这个高高在上的意志,只有庄周能让它在这个世界里感受到一丝亲切。
但是,即便是它,能翻起的也不过是一朵小浪花罢了。
“快逃,它要……”庄周伸出手,一丝意念传递在尤的脑海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凡人的意志
在太上冒出那些意念的时候,它的意图就已经被庄周洞悉,而同时被洞悉的,还有它的弱点!
在虚实交界,它就是无敌的存在。而在人间,它只是空有神格没有力量的废柴罢了。
只要尤逃出虚实交界,就有机会彻底抹杀太上!
尤一瞬间接收到了这些讯息,太上此刻正在和庄周鲲祖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它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容尤考虑的时间不多。
是回到人间再做打算,还是另想他法,毕竟,就算他先一步回到人间,也不见得就能寻到太上。
太上虽然在这里是无敌的存在,但是,这是尤最接近它的时刻了!
太上没有想到,自己的创造物竟然背叛了自己?它清楚的感知到了庄周做了什么?他难道认为,凭眼前的凡人就可以阻止它吗?
太上的意志慢慢占据到了上风,庄周从它这里看到的越多,他自己的意识就会越模糊。
我,是什么?
相当程度上来说,我们之所以是我们自己,是不同的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是因为我们的记忆,我们的过去。
每个人毫不相似的经历,造就了完全不同的每一个人。即使在基因层面最接近的双胞胎,即使这对双胞胎所经历的人生一模一样。
但是,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同样开心的两个人,开心的原因可能不同,开心程度可能不同。其它诸如失落、难过、爱、恨,这一切,都不同。
因为造成这种不同的,除了我们经历的过去,还有我们所选择的未来。
我们所选择的一点一滴,造就了这个复杂的我们,在我们的脑海里,形成了“我”这个意识,还有独属于“我”的意志。
然而,在面对太上那几十亿年浩如烟海般的记忆面前,庄周几十年的人生太短暂了,别说翻起浪花,即便是荡起涟漪他也做不到。
对于鲲祖来说,它的一生就是永恒的黑暗,即便它有几千年的寿命,但是它的记忆相对简单,唯一强一些的便是它成长了几千年的意志力。
庄周正是靠着鲲祖几千年忍耐孤独磨练出来的意志力才能没一下子被太上的记忆冲毁自己的意志,而鲲祖靠着庄周的智慧才能保持着自己的存在。
但是即便是鲲祖几千年积累下的意志力,被太上的记忆完全覆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一个人的自我意识来自于他的记忆,那庄周的这段记忆马上就会被冲毁,变成一个个片段,变成一粒粒粉末,烟消云散。
到那个时候,太上便完全掌控了这具躯体,还有他(它)们的灵魂。
太上眉心的四色珠子转动,它知道庄周可以洞悉它的想法,而它同样可以洞悉他的。
既然无法**,那太上便开始将自己的记忆彻底释放出来,你能看多久,你能看多少?几十年?几千年?一个蝼蚁,岂能触摸永恒?
太上渐渐的获得了躯体的控制权,在它的识海里,庄周与鲲祖的身躯被一道道记忆流光扫过。
每多看到太上的一丝记忆,庄周和鲲祖的身躯就变得更加透明,几千年,是鲲祖的极限了。
而太上的记忆,是几十亿年。
就在此时,
庄周的视线一黑,他与太上共用一个躯壳,它能看见的自己也能看见。
他、鲲祖与太上,就像是同一个躯壳里的三个人格,太上虽然是最为强大的“主人格”,但是作为副人格的庄周和鲲祖,还可以做出反抗。
他看见,尤的右手覆盖在了那颗四色珠子上面,他要把它取出来!
无形的力场环绕在那颗珠子之上,尤伸出的右手根本无法触碰到那颗珠子。
法则之力涌动,要将胆敢亵渎于它的一切泯灭!
五行法阵在尤右手的手背上不断转动,无穷无尽的五行之力灌注在他的五指之上,他可以轻易捏爆一颗星辰,却接近不了一颗小小的珠子。
太上看着尤的右手上的血肉一丝丝剥离,金色的血液洒落,露出他金色的指骨。
尤的脸因为巨大的痛苦变得扭曲,那毁灭的法则之力顺着他的手掌向着手臂蔓延,一点一点的磨灭着他的血肉,露出金灿灿的骨骼。
但是即便有着五行法阵的加持,那金色的骨骼,也开始融化了!
“啊!”尤用大吼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感受着血肉骨骼一点点消失的疼痛,即便是尤钢铁般的意志也要融化。
“快逃,师父!”庄周的意念越来越淡,而太上,马上就会获得自由。
“这不只是为了你!”尤再度伸出左手,时间之轮的虚影刻印在他的左手手背。
时光之力无时无刻的都在将尤受伤的手臂恢复到为受伤前的一刻,五行之力给予尤撕裂苍穹的力量!
终于!尤的双手碰到了那颗四色珠子!
泯灭,复原,再泯灭,再复原!
尤硬生生的承受着这一切,终于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了太上的本源,那颗四色珠子之上!
太上终于慌神了,离开了庄周的这具躯体,它便要受到虚实交界的压制,即便它的意志依旧可以调动海量的梦境能量,但是,它将无法对尤形成碾压。
太上艰难控制着一只手臂对准了尤,它作为完完全全的“主人格”,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不会太长了。
太上用庄周纤细的手臂一下子刺穿了尤的肚腹,即便是神劫境巅峰的肉身,也像纸糊的一般。
尤的手臂颤抖了一下,但是他没有退缩,他已经将自己指骨刺入了太上的眉心!
“师父!撑住!”庄周能清晰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与太上的意志对抗!
“呜!”鲲祖的叫声在庄周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亲昵还有眷恋。
此时的鲲祖,只剩下了一点点的意志,它消耗殆尽了。
“接下来,我来保护你。”庄周的意念刚起,同用一个灵魂的鲲祖就立马感觉到了。
“呜!”它从未像今天这么欢快,它有了,家人。
庄周几十年的意志力很快就消耗殆尽,他的记忆被太上几十亿年的记忆冲的七零八落,他就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抓住你了!”尤森然一笑,他的两条手臂已经布满了裂痕,再也找不到一丝血肉。
他的腹部被撕开一个大洞,金色的血液肆意挥洒。但是庞大的生命力和意志力在支
撑着这一切,在支撑着,尤想要做的事!
灭神!
尤终于将那颗四色珠子握在了手中,将它从庄周的躯体里剥离了出来。
庄周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在无尽的记忆里迷失,他的意志力也耗尽了。
尤的右手手骨快要爆炸,因为太上虽然脱离了庄周的肉身,但是它的意志也终于彻底解放!
它要再度回到庄周的肉身之中,庄周,再没有什么力量来和它作对了!
“滚!”尤用尽全力将那颗珠子扔到远处,远离庄周的地方。
那颗珠子在尤的巨力之下撞在了山河社稷图的壁垒之上,激起一阵巨响。
没有了法则之力的压制,尤的手臂开始慢慢生出血肉,身上巨大的伤口开始愈合。
他将庄周收入胸口的时间之轮中,他不能再让太上控制庄周的躯体,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即便将庄周彻底毁灭,他也决不能让太上得手!
一道光影从山河社稷图的界壁那里显现而出,太上不想使用自己的力量,用一分便会少一分。
但是它现在没有了退路,只有杀死眼前的蝼蚁,才能活着离开这里,才能获得那掌控一切的权柄!
它与尤,只能有一个从这里离开!
“凡人,吾名太上,你有资格在死前知道吾的声名。”太上的意念不带有丝毫的感情,即便落魄自此,它也要维护自己作为永恒的神的尊严!
“此剑,是为审判,我就是,你的劫!”审判再度出现在尤的手中,神劫,神劫,自存在那一刻起,就是为了,灭神!
太上张开双手,四道流光散于四方,席卷海量的梦境能量,四道恐怖的波动,在黑暗中成型!
一头如鲲祖般庞大的巨兽出现在了尤的面前,它挡在了尤与太上的中间。那头巨兽身披硬甲,足如巨山,在它粗壮的脖子上,还缠绕着一条庞大的青蟒,赫然是四象神兽之中的玄武!
玄武四只青色的巨眼盯着尤,想要对太上出手,就要先越过它!
而在尤的前后左右,也各有一只由梦境能量幻化的神兽出现。
一只散发着恐怖高温的朱雀在他背后展翅,那高温,丝毫不弱于火之大道的极限温度。
的声音在尤左边的黑暗中响起,那是鳞片与鳞片互相摩擦的声音,一条青龙向尤伸出了利爪,比他在幻象中所见的那位龙族青帝,还要强大!
白虎未至,丝丝缕缕的利刃之气便已经到了尤的近前,那锋利的气息落在尤的身上激起一阵火花。
四头神兽纤毫毕现,宛如真实的存在一般,丝毫看不出完全是由梦境能量幻化而成的。
而它们的凶厉气息,化作了一方血色的天地牢笼。眨眼间,尤就被四头传说中的神兽困在了这牢笼中心!
这是一个斗兽场,只有最凶狠的野兽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四头巨兽,不,五头巨兽,将在这里不死不休!
有人曾开玩笑,人族才是世界上最凶狠的野兽,他们可以把一切能嚼动的东西咬碎,然后咽进肚子里!
穿过这个血色战场,太上看见了尤那双,如同野兽般的眼睛!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拼上一切
太上立于玄武的头顶上,玄武脖子上的灵蛇缓缓游动,将自己的身躯置于太上之下,垒成座椅,太上缓缓坐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尤。
一道雷霆袭来,粗如山岳,如灭世天劫,将尤的周身完全覆盖!
五行法阵在尤的脚下出现,一条小小的时间长河自尤的头顶盘踞而下,形成一个球状的光罩。
雷霆撕裂了黑暗,虚实交界一大片的区域亮如白昼,丝丝缕缕的空间裂缝不断的出现又愈合,人间界的气息透过那些裂缝传递出来。
青龙的实力妥妥的半神级,而另三尊神兽,比它丝毫不弱!
太上整个就是一个发光的人形,单从外表看不出它的想法。用自己的力量凭空制造出四头半神级的荒兽,已经是它的极限了。但试问,这人间可有敌?
那雷霆如同瀑布长河般经久不散,偶尔有五色光闪过,又迅速被青黑色的雷霆淹没。
而伴随着那些青黑色雷霆的,是一大片的锋锐之气,那些锋锐之气掺杂在雷霆之中,发出铿锵之声,虚实交界的界膜被撕裂的七零八落,已经可以透过那些破洞,看见人间界的景象。
一道剑光划过,尤握着审判从那些毁灭的力量里冲出,身上还有雷霆缠绕。
他径直冲向端坐玄武之上的太上,他十分明白,即便是一头半神级的荒兽,都不是他所能解决的。
为了击杀鲲祖,他也算是手段用尽了。可是,他未必没有机会,去赢这一战!
那便是太上本尊!庄周共享给他的意念里,清楚的告诉了他太上此时的状态。它只具神格不具神力,就连它的法则都是残缺的。
只要,只要接近它,未必杀不死这样状态的一尊神!
呼!
一股热浪袭来,头顶朱雀展翅,瞬间挡住了尤的去路!
朱雀的双目变得赤红,一道道神光从朱雀的眼中射出,尤身上的护罩顿时在密集的火焰神光中开始塌陷,随即出现了裂痕!
背后两道飓风袭来,青龙与白虎瞬间杀到!三头如同星辰般大小的巨兽将尤前前后后封锁的无一死角!
一只爪子凌空劈下,尤提剑横挡,青龙的龙爪与审判的剑锋针尖对麦芒硬拼了一记!
审判虽然完全不需青龙山岳般的龙爪,但是那龙爪之上的巨力却将处于虚空之中的尤狠狠砸落!
一条虎尾横扫而过,瞬间将尤周身的防御法阵打破!虎尾之上所带的穿透之力传遍尤的全身,他一身的骨头噼里啪啦断了一大片!
没等尤喘过一口气,一道无形的巨力带着滚滚梦境能量轰击在尤的身上。却是那玄武粗壮的蹄子凭空一踏,脚下生出的力场笼罩而下!
尤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顿时消散,他松开了手中的审判,整个人无力的浮在虚空之中,身上已无一处骨骼完好。
五行之力艰难的在他的身上游走,可尤的身躯好像一个破布袋一样,修好这一处,那一处的伤口又裂开。
他的骨骼碎成一片一片的,骨髓之中的金色源髓流出化成一颗颗金色的光点。
一片阴影笼罩,太上从玄武之上落下,伸手
向他的胸口处探去。
任凭这个人类如何强大,但是,它始终是神!
一只带着红色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太上法则之力所化的手掌,尤艰难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它。
他身体里的金色正在迅速褪去,化作最后一点生命力修复着他的躯体。
尤此时就是一个血人,还是一个任凭他人摆布的血人,红色的血液流入他的眼眶之中,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凡人,你输了,你们的族群也输了。”太上手上光晕一颤,尤那只手掌便不翼而飞。
太上将手深入尤的胸口,要将他体内的时间之轮取出来,时间之轮再神秘也不过是一件器物,虽是极道之器,但也未生法则。
碰到了!
太上的手掌在尤的胸口里被一片道印阻拦,随即那片道印被它镇压,区区大道之力,也不可欺它!
可就在太上准备把时间之轮从尤的胸口之中取出来的时候,一片光影把它与尤完全笼罩!
嗯?太上并没有发现这片光影对它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眼前这个人类明明做了什么。
不对,这时间之力虽不能伤它,但是即便是它也要遵循这一至高法则。
在它被光影完全笼罩时,它便受到了时间对它的影响。这影响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来自它自身!
它想要把自己的受从尤的胸口取出,却被尤用五行法阵将它的手卡在自己的胸口里!
在一瞬间,太上所化的法则之体便布满裂痕!它的一切本就是残缺无比,在此刻彻底崩溃,化作光雨!
它在最后看向了尤的眼睛,即便经历了粉身碎骨之痛,他眼中的战意,却从未减少半分!
在那一瞬间,尤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胸口的时间之轮里,包括他体内所有的源力,即便他的躯体需要那些力量来修复。
他将自己与太上包裹在一片时间的阴影之中,然后修改了这片光影与外界的时间流速。
他让自己与太上所处这一小片被时间之力影响的区域变“慢”了,就比如时间是一个飞速旋转的陀螺,当你在这个陀螺之上的时候会与它同步旋转,这时候你可能感觉不到它的转动。
可是当把你从这个陀螺之上取下的时候,你才能发现,这个陀螺在转动,而时间,就在你眼前飞逝!
若是以往,这样的手段根本不会对太上有什么影响,但坏就坏在,它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的四大神兽!
尤一开始的打算是接近它,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消耗太上的力量。因为他从庄周那里得知,太上所剩的力量不多了,它暴露在虚实交界之中时还要受到源的法则的压制。
如果它实力完好的话这点压制对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太上自从穿越了三层世界壁障之后就像是一个在不断漏水的破碗一样。
它的法则破碎,身体里的力量一点一滴的在流逝着,在被源的场域分解着。
这也是为何它一直躲在封神榜中,因为封神榜中储存了许多灵魂之力,这些灵魂之力封锁着它的气息让它不被源的场域感知到。
但是那些灵
魂之力却在不断的消耗着,这也是为何它要急冲冲的去到人间。
虚实交界一个活人都没有,根本无法补充封神榜中的灵魂之力,在等下去就是慢性死亡。
正因为尤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要在这虚实交界硬要留下太上,当太上去到人间,它可以不用慢慢的等人族信仰它、祭祀它,供给它信仰之力。
只要它想,它可以直接吞噬无数的人族获得无穷无尽的灵魂之力!
那个时候,尤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打败这样的太上,而人间界也不会有阻止它的力量。毕竟,他可能是这片天地,最强的人了。
所以,在虚实交界拼上一切,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太上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它用所有的力量直接碾压而下,不给尤一丝一毫的机会,要将他绝杀!
毕竟如果它为了节省力量而留手,万一这个已经接近神祗的人类撑下了它的第一波攻击,它将没有力量杀死尤夺取庄周的肉身与灵魂。
太上全力出手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尤已经拼尽全力,拼上性命。
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一败涂地!
当太上将自己的手伸入尤的胸口的时候,它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但是,尤,还没有放弃!
当尤在不停的被四神兽攻击的时候,他就知道太上已经用上了它全部的力量,而这力量远不是他所能抵挡的。
而他要消耗掉太上的力量让它自行崩溃的计划在一瞬间破产,他不得不用最短的时间去想别的方法。
当他看见太上跳下玄武落在他身边的时候,被他想到了!
时间!他没有时间而太上同样没有!
尤放弃了用最后的力量修复自己的身体,转而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在时间之轮中,他的血与骨,肉与灵,五行法阵生出的所有五行之力,统统被他喂给了时间之轮这个永远吃不饱的家伙!
太上之所以拼上全力,是因为它没有时间耗在虚实交界之中,它要去到人间,才能获取更多的灵魂之力,才能寻到自己的生路。
而就在它将手伸入尤的胸口中时,尤把它和自己从时间这个“陀螺”之上拿开了,那片光影之外的时间流速尤并不清楚,尤只知道,为了制造那片光影,他的一切,耗尽了。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光影之内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光影之外,过去了无数年!
而那四只神兽始终与太上的本源相连,它们的身体虽然是梦境能量所铸,但是它们的本源却是来自于太上。
空有力量是无法拦住尤的,必须是太上的本源之力才行。
在那一瞬间,光影之外的四只神兽却存在了无数年!时间的流速不同,导致光影之内与光影之外的时间是完全不同的,但是有一点没有改变。
那些巨兽存在的每一刻都在消耗着太上的力量,它的力量虽然可以驱使它们为它战斗,但是这个时间却不是无限的,因为太上的力量是有限的。
力量耗光了,不仅神兽会消失,太上也会死!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送你回人间
在那一瞬间尤想到的办法就是这样,让那四只神兽来耗光太上的力量!
短短的一瞬间那四只神兽所耗费的力量是无穷的,多到太上根本无法承受。
可是它还没来得及断开它与那四只神兽的连接,就被它们抽光了所有力量!
尤在最后一刻,赌对了!
尽管代价如此之大,他亦会陨落至此,但是他终于把这片天地里唯一的神祗,灭掉了!
那四只基于太上力量而存在的四象神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四头半神级的庞然大物瞬间释放的梦境能量如同海浪般一层一层的向远处散去。
无论是什么,神或者是人,当他们的存在消失的时候,当他们的世界轰然崩塌的时候,那就是虚实交界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
尤漂浮在黑暗诡谲的虚实交界之中,在他的上方,山河社稷图静静的矗立在那,亘古长存。
尤的血肉骨骼在缓缓蠕动,艰难的修复着自己。只是他的力量已经完全耗尽,体内的源力已经被时间之轮吞噬一空。
而时间之轮上的那五枚道印此刻也已经碎裂散掉,太上将手伸入尤的胸口之时,强横的法则之力与五行法阵触碰。
在它想要把手从尤的胸口中挣脱出来时,崩坏了尤的五行法阵,而那五枚道印因此而毁。
没有了五行之力的支撑,时间之轮也黯淡无光。时间大道与五行大道不同,它的力量是隐性的,更像是秩序和混乱的分界线,无法直接作用在物质世界。
穿越时间,不过是穿越物质世界变化中所显露出来的其中一个状态罢了。
尤的肉与骨处在一个稀烂的状态,若不是心脏还在跳动,与死人无异。
没有了力量,活人在虚实交界中无法呼吸,尤的身体机能,在慢慢消散。
一道白光显现,一道身影从时间之轮中走出,却是庄周苏醒了。
他托着尤的身体,径直向头顶的山河社稷图飞去。尤已经陷入到了半昏迷中,若不是他的身体异常强大,此时已是个死人。
庄周让尤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山河社稷图的界壁之上,时间之轮感受到了五行之力便开始从山河社稷图中接引五行的力量。
它已有的少许灵智,便是它唤醒了庄周,并指引他带尤到这里来的。
山河社稷图便是一座巨型的五行法阵,与尤刻在时间之轮上的五行道印同宗同源,时间之轮可以在山河社稷图上借力为尤治伤。
丝丝缕缕的五行之力浸入尤的血肉之中,阻止了它们继续崩坏,留住了尤仅存的生机。
时间之轮缓缓转动,此时的尤根本经不起它折腾,它也借不到多少力来折腾。
山河社稷图除了五行之力,更有盘古的神源之力,它是一个复杂的世界法阵,时间之轮从山河社稷图中借力,就仿佛从石中取水。
庄周静静的守护在尤的身边,他在浩如烟海般的记忆中极力的寻找着自己的记忆。
太上的记忆彻底冲散了他的记忆,他已经忘掉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忘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不再是庄周,却也不是太上。他的灵魂中掺扎着无数记忆的碎片与粉尘,它们毫无逻辑
的在庄周的脑子中胡乱碰撞。
庄周眼前时而看见混沌之初,有莫名的存在站在创世的中心。时而看见自己坐在王座之上,王座之下,亿万凡人臣服。
时而又看见自己穿越世界壁障,粉身碎骨。时而自己又席地而坐,看山下风云变幻。
他虽然拥有了永恒不灭的身躯,却没有了自己的魂。
时间之轮虽然能在各个时间段找到庄周的记忆,却无法帮他把这些记忆拼凑起来,只能在发现他记忆的地方不断地呼唤着庄周的名字。
每当他在记忆中看到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时,他都会知道他看到的是庄周的记忆,是他自己的记忆。
当他找到所有的记忆片段,他才能想起自己是谁。但是,在那浩如烟海般的记忆中找到属于自己短短几十年的记忆,如同大海捞针。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那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他的师父。
他也在那些记忆中对他有过惊鸿一瞥,所以他出手救了他。
身体里的血液重新开始循环,破碎的骨骼也慢慢接续,尤紧皱的眉头也开始松开。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好似穿越了重重迷雾,好似经历了万千岁月,尤悠悠转醒,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臂上还残留着如渔网般的裂痕,稍有动作,就疼痛难忍。
他的胸口处依稀能辨认出有个大洞刚刚愈合,那里的骨骼宛如新生,好像稍稍触碰,就会断裂。
他像是一只做工粗糙的布娃娃一样,浑身上下,都有修补过的痕迹。
体内没有一丝力量的残留,尤连坐直了身体,都累的气喘吁吁地。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远处的庄周。他在那里静静的坐着,等着自己醒来。
此刻的庄周看上去没有当初的沉着优雅,而是双目无神,神态迷茫。
“师父?”庄周出声,太上为庄周的灵体重塑了肉身,他现在也如当初的鲲祖般,而且还是实实在在的半神境。
“嗯?”尤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看来是真的。”庄周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他想要验证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没事吧?”尤将庄周收入时间之轮时,他已经没有了生机,尤只是不愿让太上得到庄周的魂魄,却没想到,他复生了。
“他没事,你可有事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尤脑海中响起,奶声奶气的,语气却像个大人。
“吓!”尤蹬直了身体,谁在说话?
“是我啦,老~爸。”时间之轮的声音拖了老长,尤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光屁股小娃娃在时间之轮里打滚儿。
“时间之轮?”尤才发现,时间之轮诞生了灵智。
它是在尤与太上战斗之后刚刚诞生的,所以看起来是个小奶娃。
虽然它很小,但是却是陪伴尤时间最长的了。当他从青铜棺中爬出来时,它便一直都在。
当它感觉到要彻底失去尤的时候,一个“我”的意识,彻底形成!
“起名废的爸爸。”小奶娃在尤的脑海里翻着白眼:“我借来的五行之力不多了,你就快要死了。”
尤感受着胸口的时间之轮,他现在连内视都做不到,只能感觉到那里丝丝缕缕暖流流过。
在虚实交界里无法呼吸,一旦时间之轮供给的暖流停止,尤就会窒息而亡。
“它们太小气了,不就是一点点力量嘛,借一点点都不行!”小奶娃气鼓鼓的,它们指的是头顶的山河社稷图。
当山河社稷图法阵运行有缺的时候,就会自行修复自身,如同一个真正的世界一样。
它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在泄露,所以调动力量堵上了被时间之轮挖出来的漏洞。
任凭时间之轮使出吃奶的力气,它也无法再从山河社稷图中借出一丝力量。
若是五行法阵还在的话,哪用得了这般麻烦?可惜,时间之轮并不是时间大道本身,没有五行法阵供给给它的无穷力量,它再也没有从万千时空之中借力的能力。
尤苦笑,山河社稷图的能量本就用一点少一点,他哪怕是死也不会耗费山河社稷图的力量。
它的力量耗尽,诸神便会出世!
“我可以送你去人间。”庄周再度开口,尤此刻根本没有力量划开虚实交界的界膜,靠他自己,只能是等死。
“你不回去?”尤看向庄周,庄周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毁灭世界的按钮。
诸神通过他就可以不再需要人族也可以掠夺源的能量,尤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好想答应过什么人,去照顾他的族人,便不回去了吧。”庄周很努力的去回忆,看到的却只是一个个不完整的片段。
九黎族还有族人存活,玉虚宫和碧游宫也有,而尤,已经没有力量去履行自己的诺言。
“答应我,当头顶这颗蛋破碎的时候,就是你我真正重逢的时候。”尤郑重的说道,他并不愿庄周去死。即便庄周的存在对整个世界是一个隐患,但是,诸神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敌人。
尤不会因为庄周是个隐患便去要求他做出牺牲,牺牲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便是光荣,强加在别人身上,就是无耻。
“好,希望那时候,我已经想起来我是谁了。”庄周点头,他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我把自己的印记给他了,在后世你需要他来救你的命啊,笨蛋老爸。”小奶娃的声音再度响起,什么蛋破裂的时候再见,那时候尤已经凉透了。
“他就是那个……”尤猛然想起,在北冥之海,有位大能拨动了时间之轮,救了自己一次。
是他!尤看着茫然的庄周,原来在更早的时间,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时间之轮是个调皮的小奶娃,它正在扳着自己的小脚数着脚指头。
当它在时间长河之中,便可知过去未来。只不过,即便他再调皮,也要遵循时间大道的意志。
他不想诞生灵智,因为,当他有自己的“心”的时候,便知遗憾是何物,便知前路坎坷,便知有些事,注定会发生。
所以他宁肯懵懵懂懂做一件器物,可是,它终是无法看着尤死去。
“师父,你回到人间帮我做一件事吧。”庄周运转着自己的力量,一个小小的漩涡缓缓的在他脚下生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上掉下个丑八怪
庄周从自己的胸口取出一枚椭圆形的蛋,蛋壳透明,一只小小的鲲在蛋中沉睡,四枚剑印浮在它的周身。
随着这枚蛋离开庄周的身躯,蛋壳渐渐的变得厚重,无法再看清里面的景象。
“这是?”尤认出了,蛋里面,是鲲祖!
“我唯一记得的是,它对我很重要,我不想让它留在这个漆黑的地方,它会害怕的。”庄周将鲲祖交在尤的手中,他小心翼翼的,深怕弄伤它。
“快点快点,我的能量护不了你几秒钟了!”小奶娃的声音在尤的脑海里响起,两界通道也适时打开!
“好,我帮你带它走!保重了。”留鲲祖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玉虚宫碧游宫那些人再度利用,带到人间也好。
“很快再见了,师父。”庄周的眼前又浮现一幕记忆,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尤宽厚的大手拂过他的额头。
尤一步跳落,穿过这个漩涡,就是人间!
可是当尤穿过那个漩涡的时候,一颗四色的水滴也穿过了两界通道。
庄周感觉到那颗水滴很熟悉,可是他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虚实交界与人间之间是一条时间长河,没有时间之轮的保护尤在时间长河中便会粉身碎骨。
可是小奶娃也很无奈,五行道印已毁,它没有力量带尤穿过时间长河。
好在庄周的力量可以从这里延伸到人间,只是到了人间他的力量便会消散。
人间是秩序之地,梦境能量是混沌之力,能发挥多少效力,谁也不知。
而时间长河既是混乱又是秩序,庄周的力量可以保他在时间长河之中无虞。
尤在时间长河中穿梭,所见景象光怪陆离。他正在横跨时间长河,不知道会落在哪个时间点。
原本时间之轮还能做他的向导,可惜,当那从山河社稷图中借来的五行之力耗尽之后,小奶娃也陷入了沉睡。
尤能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梦境能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越是接近秩序之地,梦境能量的影响越趋于无,这表明,他快接近人间了!
无数颗蔚蓝的星球出现在尤的前方,他所站在的时间长河中,视角无比广阔,可惜他无法辨认出那些个地球都处于什么时代。
尤身上有一部分的梦境能量离他而去,它们在尤的前方再度汇聚成一个漩涡,在时间长河的边界处为他打开了一扇门,通过这扇门,才是真正的回归人间!
尤像身后看去,虚实交界的那个漩涡正在消失,庄周隐隐在向他挥手。
但是时间驳杂,光影阑珊,他看不真切。
尤整个人探入到了那个漩涡之中,然后一脚踏空!
他急忙提气,却忘记自己一丝力量皆无!漩涡所出现的地方,是一片密林的上空,离地大概十几米高。
对于武林高手,哪怕是个求真境尚武境的侠客,这点高度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尤现在如同一个凡人,从这十几米的高度落下,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哗哗哗哗,尤的身体不知道撞断多少根树枝,惊起一大片飞鸟。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的
在路上前进。看装饰,不是普通人家。
“家主,前面好像有动静。”赶车的仆役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他们这一行要去别国访友。车里的人,是白国的一个富商。
“去看看怎么回事,听说这一带闹山贼闹得厉害,小心一点。”富商话还未落,前方密林里就冲出一片人影,手持刀剑,气势汹汹!
“家主,有山贼!”仆役刚下马车,就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跳上马上,鞭子狠狠的甩在了拉车的马背上。
“掉头掉头!”那富商感觉头顶有老鸦飞过,怕什么来什么,真不吉利!
待到那群山贼冲到近前,那辆马车早已经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一帮山贼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跳出来的太早了!
很快,人群之中分出一条通道。一个膀大腰圆满脸大胡子的人走了过来,他拖着一柄几十斤重的鬼头刀,鬼头刀划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的声音刺激着所有人的心神。
黑心虎目光扫过这一个个手下,没有人敢和他对视:“是谁!”
“谁带的头,为什么不等命令就跳出来?大肥羊跑了吧!”一个干巴瘦的中年人一路小跑过来,他是山寨的二当家,也是山寨的军师。
军师长了两撇小胡子,三角眼,凶狠阴险,狡诈如狐,号称鬼脸狐。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飞了,究竟是哪个不听指挥的小崽子干的好事?
一帮山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也是听见响动才跑出来的。
有人带头,自然全都跑了出来。至于是谁?都在大眼瞪小眼。
“不说?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吃饭!”黑心虎的大嗓门儿吼的别的山头儿都能听见。
“大……大当家的。”这时候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小个子,干巴瘦的,被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你?”黑心虎手腕一提,几十斤重的鬼头刀顿时虎虎生风,然后落在了那小山贼的肩膀上,不过是刀背着地。
冰冷的刀身贴在那个小山贼的脖子上,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那刀的重量压的。
“大当家饶命啊,不是我,真不是我!”小山贼吓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动都不敢动。
他怕自己一低头,那鬼头刀顺势滑下,直接把他斩了。
“我……知……知道是谁!”他急忙又开口,怕黑心虎不耐烦。
“是哪个?”黑心虎环视一周,众人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即便不是自己,但是被黑心虎的气势一下,都好像心里有鬼一样胆战心惊。
“在密林里边,有一个人从天上掉了下来,然后有兄弟以为是要上了,就都跟着从树上跳了下来。”小山贼心急火燎的说完,然后长喘一口气。
他们埋伏在密林里面,一个个藏身树上,坐等肥羊上钩。却没想着尤从天而降,被他们以为是发起进攻的号角。
“走,看看去!”黑心虎把鬼头刀一把抗在肩上,天上掉下个人?虽然听着荒唐,但是他手下可没胆子骗他!
尤从空中掉了下来,若不是那密密麻麻的树枝帮他减速,不摔个半死,也摔个半残。
便是如此,他躺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他能感觉到,有几处地方骨折了。
正当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一群人围住了他。他伸手挡在了脸上,时而透过的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卧槽,这么丑!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嗓门吼道,震耳欲聋,简直就像是在尤耳边说话一样。
“就是他,我在旁边那棵树埋伏的。”小山贼见这人还在顿时松了口气,没饭吃是小事,哄骗大当家那就是死路一条!
“奶奶的,我砍死他!”既然找到了罪魁祸首,黑心虎就要出了这个恶气!
“哎哎哎哎,大当家慢一点。”鬼脸狐拦住了黑心虎:“这人虽然长得丑了些,但是看着还有一把子力气,卖给花伢子也能换几个钱。”
花伢子是个奴隶贩子,这些山贼不仅打劫,还绑票抓人。碰到交不起赎金的人就把他们卖给花伢子,然后花伢子会把他们卖到邻国。
那些城里的大户都养着奴隶,年轻貌美的是绝对的高价,身强体壮的也受欢迎。
一般抓到的人花伢子不会卖到本国,他做生意就是一个精字。经他手卖出去的人,还没有被找回来的。
“这半死不活的,花伢子看得上嘛,别浪费我的粮食。”黑心虎踢了尤一脚,壮实倒是壮实,但是他这一身伤,嗤嗤,比打仗的兵还多。
尤感觉自己被一个人背到了肩膀上,身上的骨头乱动让他忍不住哼哼了几声。
“呵,骨头断了还这么能忍?这回我相信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了,哈哈哈哈!”黑心虎心里的不愉快很快就消散了,山贼嘛,没啥收获是常有的事,算那个肥羊运气好。
“小的们,回山!”黑心虎大嗓门儿一喊,乌压压的一群人跟在他后面。
黑虎寨建在深山之中,易守难攻,尽管人人都知道这一带有山贼,却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一个高个子山贼把尤扔在一个棚子里,棚子里还有五六个人,面黄肌瘦的,一看也是被抓来当奴隶卖的。
“瘸子,你去看看那个丑八怪,能不能活过来。”黑心虎一到黑虎寨就招呼瘸子,瘸子是他从山底下掳过来的大夫。
大夫那可是稀罕玩意儿,大城里都不见得有几个,他给养了一个。
瘸子曾经想跑,却在山里摔断了腿。黑心虎也没和他计较,继续好吃好喝的给供着,他们的人受点伤生点病什么的,可没有医馆是给山贼开的。
瘸子是个糟老头子,家里也没什么人在。一次采药的途中被黑心虎抓住,他在这贼窝也住了一两年了。
听了黑心虎的话,瘸子拿起一个小药箱就朝奴隶窝棚里走去。治病救人他拿手,可是这世道,唉……
瘸子一瘸一拐的来到尤的身前,他曾经想跑,摔断腿之后,就断了逃跑的念想。
山贼虽然可恶,虽然作恶,但是对他却是挺好的。在这黑虎寨里虽然没有自由,但是黑心虎照顾他,过得却是比他在山下好。
所以他让自己救什么人,他便尽力施救。山贼的命,奴隶的命,都是命啊。
尤一身血污,即便是瘸子,也难免皱起眉头,这伤的很重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白国
瘸子将尤平放在铺了干草的地上,叫了个小个子山贼帮他打下手。
小个子听瘸子的话去打了桶清水,还拿来了木板和绳子。瘸子退掉了尤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裳,一身血污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稍作检查一番后瘸子皱起了眉头,尤的伤比看起来更重。退掉他的衣裳就会发现,尤不仅脸上胳膊上有那种皮肤撕裂的伤,他的全身上下竟一处完好的皮肤都没有。
瘸子想不明白这样的伤是怎么造成的,按理说,尤现在就是一堆碎肉,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事实就是如此,皮肤上那些如同碎裂的玉石般的伤疤虽然看着可怖,但毕竟是愈合了的,不是致命伤。
真正威胁到尤性命的,是从高空落下摔断了那几根骨头。
他的胸口处有着明显的凹陷,如果不及时处理,断骨可能刺破内腑。
瘸子让小个子搭把手,胡乱将尤身上的伤口清洗一下,简单敷了点他自制的刀伤药。然后就用木板将尤身上有断骨的地方固定了起来,喂了他点水后就不再管了。
瘸子并不是一个无良的医生,只是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这世道,人命如草芥。
别说是胡乱给尤处理了下伤口,就是黑心虎扔他在那等死,或者直接一刀将他砍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就算是救他一命,也不过是要卖给花伢子的奴隶。而瘸子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了,剩下的就要看尤自己的造化。
即便是黑虎寨的山贼受伤,也不一定能治的好。医疗条件太差,所有的草药还得瘸子自己去采,他一个瘸子,即便有人帮忙,又能采到多少草药?
往往治不了的人都是扔在那里等死,如果尤不发烧的话,还有可能活过来。但是如果他发烧的话,就是死路一条,瘸子治不了他。
尤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又一觉,耳边一直有人窃窃私语。他的头昏昏沉沉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他失去了源骨源血,体质变的与普通人无异。
两日之后他便醒了过来,虽然性命无忧,但是身上的骨头没有几个月怕是长不好了。
这两日内除了瘸子时不时来看看他喂他点水喝,即便是同住一个窝棚的人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饿了两日,即便是黑的不能再黑的窝头尤也嚼的起劲。说到底,他现在的处境,与围栏里的牲畜别无两样。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那几个住在窝棚里的人也不与他说话。他们看向尤的目光里有着厌恶和畏惧,尤此刻就如同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的一般。
这一日,瘸子来为他换药。看见尤的伤口没有腐烂的迹象而他也没有发烧,瘸子松了一口气。能救一命,对他来说也是好的。
“老人家,此处是何地?”尤问道,他只知道这里是山贼窝,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个时代。
“这里是白国千丈涧,倒是还没有问你你来自何处,这一身伤又是怎么来的?”瘸子行医数十年,虽然不敢说什么病都见过。可是尤身上的这些伤他却是闻所未闻,若他是战场上下来的,也不过是几处刀伤或者断手断脚罢了。
他实在
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伤是如何造成的。因为那些细密纹路般的伤口不是利器与鞭子划过造成的,而是由内而外的将肌肉撕裂。
可是那怎么可能?即便真的是那种力,尤怎么只会伤到筋肉而不伤到内腑与骨骼?尤身上断裂的骨头都是摔伤的,瘸子也从其他山贼口里知道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那些断骨都是摔断了,与他身上这些外伤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瘸子对尤还是比较上心的,他好奇尤的来历。别的山贼五大三粗的只想把尤卖个好价钱,可是瘸子却在想,什么样的人会从天上掉下来,他又是如何弄得这一身伤的。
一个隐晦的念头从瘸子的心底升起来,这个念头自出现之时,就再也无法磨灭。
眼前这个人,会是传说里的神仙吗?
白国?尤一脸懵逼,搜肠刮肚之下,尤也没有和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国家挂上勾。
“我?我来自塞外,流落到此,多谢老人家救我一命。”尤略微思考了一下,隐瞒了自己的来历。
这里看起来是中国古代,但是他又不清楚此时是何朝代。他不敢随意捏造来历,怕被人揭穿。
历史上有很多政权混乱的朝代,他虽然不知道此时是何时,但知道不论是哪个朝代,对于塞外的掌控都很薄弱。
说自己是塞外人,也没有人会刻意去查他的来历,就算有,也查不到。
瘸子自然没有尤想的那么多,他只想知道,尤究竟是否如他所想,能人所不能之事。
“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者本分,你不必谢我。我救了你,却未必是一件好事。若你……”瘸子深深的看了尤一眼,若尤真的是个普通人,那么他将要面临的就是几十年的奴隶生活。
而奴隶,大部分过得都是生不如死。
尤从窝棚里其他几人的谈话里也知道了自己即将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几个都是没钱交赎金的倒霉鬼。
等到那个奴隶贩子花伢子来到黑虎寨的时候,他们就会被黑心虎卖给花伢子去做奴隶。
至于会被花伢子卖到哪里,他们谁也不知。
尤在他们的脸上只能看到惊恐与绝望,他们就如同活着的尸体般,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窝棚外一直都有土匪轮班守着,想从这里悄无声息的逃走,基本是不可能的。
一旦逃跑失败,可能连做奴隶的机会都没有会被活生生的打死!
尤靠在窝棚的一个角落,他身上穿着一件瘸子带给他的烂衣裳。
衣裳虽烂,但总比衣不蔽体的要好。他原先的那件,用碎布条已经无法形容了。
鲲祖的那枚蛋跟他一起掉落在人间,他曾很隐晦的问瘸子那些山贼带他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它的东西。
瘸子倒是告诉他,他是那些山贼见过的最穷的人。死人身上还能扒下一件衣裳,尤却只有半条烂命。
鲲祖那枚蛋落到人间不知去向,尤虽然心里急躁但是却无计可施,他现在自身难保。
鲲祖是强大的荒兽,若是任凭它在人间界自行生长,必然会有一场浩劫。
他原本
的打算是将它送到荒兽之境去,那里有它的同类,也不会干扰到人间秩序。
尤运转着那最粗糙的练功法门,他的经脉现在异常脆弱,不敢直接去修炼无双气劲。
如今的他,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但是若让他再选一次,他依旧会拼上全部去阻止太上降临人间。
他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丹田处一阵刺痛,尤捂着胸口摔落在地,他里里外外伤的太重,即便是一点小小的刺激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尤脸色苍白的停下练功,他需要休息,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早已疲惫不堪。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走到尤的跟前蹲下,他把手伸进尤的衣领之中胡乱摸几下,摸出半只硬馍。
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却无法动弹,窝棚里的人一天的食物只有黑窝头还有凉水,几天下来所有人都饿得半死。
那只硬馍是瘸子偷偷带给他的,如果只吃黑窝头的话,尤这个身体根本撑不下去。尤啃了半只就啃不动了,却没有想到揣着半只铁疙瘩一样的硬馍也能被人盯上。
那硬馍是瘸子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的,黑虎寨虽然是个山贼窝,但是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风光。
山下很多人都在挨饿,他们就算是抢,也抢不到多少粮食。说到底山贼虽然是恶人,但也要吃五谷才能活命。
在这世道,一口吃的,就值一条人命。
剩下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三两口把那半只硬馍咽下肚然后灌了好几口凉水,他们都看见了瘸子塞吃的给尤,但却只有那个中年人敢在瘸子走后不久就把那半只硬馍抢过来。
他们见尤没有反抗,便都围了过来。他们明知道尤身上应该没有了吃的,但是却一个个眼冒绿光的在尤身上找来找去,恨不得吃掉尤来填饱肚子。
找了好几遍,他们不甘心的走了。尤身上的木板都被他们拆了下来,药渣掉了一地。
瘸子第二日来看尤的时候差点爆炸,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一定是窝棚里的其他人干的。
那些山贼可没有闲工夫来窝棚里虐待他们的货物,这么一搞,尤的伤势不但没有稳定下来,还开始往坏处变化。
尤半昏迷着,一只粗糙的受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尤的体温已经开始慢慢变高,而瘸子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
黑虎寨的医疗条件很差,而伤口被细菌感染,别说是瘸子,就算是古代一流的医生,都无计可施。
瘸子看着那几个哆哆嗦嗦窝在墙角的其他几个人,同样是无计可施,他能拿这几个马上要给人做牛做马的人怎么样呢?
他是个医者,他只想救人。可这人害人,他又能如何?
他只好再度帮尤处理伤口,尤的伤口因为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化脓。
瘸子从新帮尤固定好木板只好去找黑心虎,不管尤以后的命运如何,现在能活还是要活的。
“剿匪?”黑心虎的大嗓门儿尽管压的很低,但还是被走到门口的瘸子听到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虎狼之世
瘸子走路的时候拄着竹杖,当他走在大厅门口的时候黑心虎和鬼脸狐就听到了竹杖磕在石头地板上的声音,急忙止住了话头。
“瘸子,你来做甚?”黑心虎站起身来,扶着瘸子进了大厅,他待瘸子是真心好,只是有些事不宜让他知道。
瘸子也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剿匪剿匪,剿了多少次黑虎寨不还是好好的?
况且,这天下落草为寇的匪那么多?剿的过来吗?
“你那日带回来的人,我想让他单独住着,不然可能要不行了。”瘸子说明来意,他没有说尤被另几个人拆了身上的药和木板,难不成让黑心虎发怒打他们一顿或者直接杀了吗?
“不行了就不行了呗,他那么丑,就算再身强体壮也卖不了几个钱,况且还是个病篓子。”黑心虎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为了那个丑八怪。
死个把人太常见了,这都不叫个事儿。
“我能救活他,给我个干净的地儿就行。”瘸子再度开口,那窝棚里也不是受了伤的人待的地方,臭烘烘的,好好的活人待久了也能变成死人。
“真麻烦,你让人去后山给他拾掇出一个石洞来,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嘛。”瘸子救过这个山寨很多人的命,虽然这个山寨只有大当家二当家,但是瘸子在他们这些人心里包括黑心虎,他就是黑虎寨的三当家。
只是这个糟老头子胆子小,尽管有黑心虎给他撑腰,仍然是唯唯诺诺的。
瘸子走的时候,黑心虎与鬼脸狐仍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被山贼掳了来,而不是这些山贼里的一员。
黑虎寨的后山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天然石洞,是黑虎寨藏钱粮的地方,那几个地方常年有人把守。
瘸子让人在更远处收拾出一个小小的石洞,这石洞几处漏风,不过好在这个季节晚上到也不会太冷。
瘸子让人把尤抬出来,能不能熬过去,他心里也没有底。
黑虎寨地势险峻,背靠千丈涧,下山上山只有一条路可走。把尤扔在这里也不怕他跑掉,除非他会飞。
一连几日,瘸子都会来看尤的状况,他能做的都做了。不过可能是石洞里干净通风,尤的体温慢慢回落,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这期间那个奴隶贩子花伢子来了一趟,带着那几个哭喊的奴隶离开了黑虎寨。
他果然没有要尤,尽管尤身体壮实,但他现在受伤没什么力气,根本卖不出去。
花伢子对黑心虎说,如果这个大奴隶能恢复的话,能给他个高价。
黑心虎自然心里高兴,没白养活一个吃饭的。
那些奴隶被花伢子带走的时候尤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人性有许多丑陋的地方,但他却是第一次经历这些。
那些明明是十分弱小的人,却和这些山贼没什么两样,他们一样会枉顾性命。
他们明明是同样的受到迫害的人,却没有多少同理心,反而去迫害那些比他们还要弱小的人。
若不是瘸子,尤可能就死在那个又臭又黑的窝棚里了。
若他战死在虚实交界,堂堂正正的死在
战场之上,他也不会对死亡皱一下眉头。
可是在他千辛万苦活下来的时候,却差点死在那些更弱小的人手里。
他们,人族,真的能够战胜神吗?
尤第一次怀疑了起来,或许臣服于神,想成仙的不是人族之中的少部分人,而是,所有有**的人!
有些仗,还没有开始打,却已经失去了胜利的信心。
尤变得沉默寡言,他被留在了黑虎寨,凭他现在的状况,根本逃不出这个贼窝。
待到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的时候,黑心虎让人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镣,成为了黑虎寨里唯一的奴隶。
黑虎寨给尤的伙食很差,还是之前那黑乎乎的窝头,不过会多给尤几个,还是瘸子为他争取的。
山贼们时常下山打家劫舍,绑票杀人。尤则留在山寨里,帮瘸子晒药,去千丈涧担水。
就这么过去了十几日,除了身上的骨头还隐隐作痛之外,尤已于常人无异。
山贼们也渐渐习惯了尤的存在,这奴隶力气很大,就是长得丑了些。
“丑八怪,去劈了那捆柴给山门的兄弟们送去。”一个大个子山贼吼道,以往这些活计都是他们自己干。
怪不得那些大户都喜欢养奴隶,除了给他饭吃,什么都能让他做。
尤也不恼,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候。尽管他的身体恢复了,但是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点,而这黑虎寨里都是亡命之徒,他想要逃走,现在并不现实。
劈完一捆柴,尤累的气喘吁吁。以前他的身体仿佛不知道疲累似的,现在力量全失,真的体会到了普通人的那种难处。
灌下一瓢凉水,尤担着劈好的柴火就往各个需要柴火的当值点送去。
听闻山下的白国正在全国范围内剿匪,这些天的夜里,山贼们轮流守候黑虎寨。
这些日子尤也摸清了自己究竟处在了什么时代,此时最高的统治者竟是周天子!
只不过这天下除了周天子,还有数不清的诸侯国,尤来到了春秋时期!
这白国,就是众多诸侯国里的一个,封地下有十几座城。具体有多大,尤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瘸子那里尤知道了山下现在是个什么世道,各个诸侯国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争,像他这样背井离乡的人数不胜数。
有的人为了躲避战乱逃进了深山,有的人为了生存做起了强盗。
这是一个虎狼之世,别说是山贼抓到人当奴隶卖掉。当有些小国被更强的诸侯国灭掉的时候,一国之人沦为奴隶,也是常有的事。
春秋时期的生产力本就低下,再加上战乱,粮食什么的根本不够吃。
有些人为了一口吃的自愿卖身为奴,有些人为了一口吃的谋人性命,就如同那个不管尤死活的中年人罢了。
是这个虎狼之世,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当你睡着之前可能还是一方君主,但是未醒之时便可能早已身首异处。
赤地多饿殍,易子而食也常有发生。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过是命啊!
奴隶的命,山贼的命,都是命!
尤也在思考着这些,
原本他以为唯一的敌人就是仙神。可是当他从云端坠落,栖身在这尘世中时才发现。
人族要反抗的,除了仙神,还有那虚无缥缈的命。除了长生不死的**让人求仙拜神,那无法反抗的命运,也是人将希望寄托于那虚无缥缈的仙神身上的原因!
人族不是因为弱小才被压迫,而是因为不自强!
若神与人之间的战争爆发,有多少人敢奋起反抗呢?
尤不愿意相信这个世间有命运,所以无论如何,即便是带着手铐脚镣,他也会反抗!
待到尤把柴火都送完的时候已经累瘫了,他一天只吃几个黑窝头,却要打满十多缸水。
最近几晚还要劈好几捆柴,这些活儿即便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奴隶,不听话就要挨鞭子。
这还只是他的遭遇,这天下数之不尽正在为奴的人呢?他们正在遭遇着什么?怕是比他现在还要不堪,还要累,还要苦!
若是现在出现一尊神可以改变那些奴隶的命运呢?他们一定会死心塌地,虔诚供奉。
这是人性,也是现实。但这,绝不是命!
尤可以忍耐这些苦和累,他还没有倒下,就要继续战斗。他还没有倒下,就要背负那些已经倒下的人的意志!
瘸子对他说这些山贼也是为了生存才落草为寇的,除了黑虎寨,这天下还有许多类似清风寨,麻子洞等等等等很多的山贼窝。
这山贼是剿不尽的,因为很多人想要活。
尤很感激瘸子救了他的命,但是对他说的尤不置可否。就像那几个窝棚里的奴隶趁他无法反抗的时候拆掉他的药与木板一样。
弱小,不是欺辱更弱小之人的理由。
山贼的活着,是建立在更多人死去的基础之上。就如同仙人长生不死,是因为更多的人灰飞烟灭。
活着没有错,但是剥夺别人的生命就不行!
这是一个虎狼之世,因为很多人没有去做更艰难的选择。瘸子见过了太多的不幸,这些人见过了太多的不幸,他们都,麻木了。
尤拎了一桶水回到自己住的石洞那里,他从桶中舀出一瓢水淋头浇下。
他身上可以看见的外伤都已经结痂,这一瓢凉水浇下去顿时让他清爽了许多。
这些日子受伤不宜沾水,他整个人都臭了。
借着月光尤看着自己皮肤上密密麻麻的裂痕,这些山贼都叫他丑八怪,他的脸上也如其它地方一般,丑陋不堪。
时间之轮用少量的五行之力为他恢复了生机,愈合了道伤,但也仅仅是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的肌肉与骨骼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强健,不说别人,这些山贼里就有比他力气还大的人。
而放在以前,就算不用其他力量,他也算是天生神力,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尤用这一桶水清洗了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污,尽管他现在拖着这副残躯,也要认真活下去。
寂静的夜里尤洗澡走动时带动的手铐脚镣的声响异常清晰,但是他却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从他背后不远处传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围剿黑虎寨
尤的背后那里是千丈涧绝壁,除了飞鸟,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从那里上来黑虎寨。
尤听到的声音就是从千丈涧那里传来的,是金石交加,人走路踩断树枝的声音!
不好走但不代表不能走,尤知道千丈涧绝壁即便是天然的天堑,也拦不住一种人,会轻功的高手!
尤披上烂衣裳,顺势隐藏在黑暗之中。那从千丈涧绝壁上来的有五个人,穿着黑色劲装,手里还拿着钩爪!
尤恍然,借助工具的话,轻功差点的人也能上来。
尤不知道春秋时期武学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无法猜测现在的人普遍是什么实力。
他能看出黑心虎是通明境中期左右但却是个横练武者,一身硬功,内功造诣却是很糟。
从千丈涧绝壁摸上来的五个人轻身功夫有些差,但是谁又能想到有人从那里摸上来呢?
“有人!”那五个人里其中一个人将视线看向尤藏身的这个方向,不是发现了尤,而是尤躲的太匆忙了,洗澡后的东西还来不及收拾。
尤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勉强藏住自己的身形。他把自己的呼吸频率降到最低,他在那人发声的时候就想到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但是露出马脚却未必会被发现,尤现在的状况,一旦被这五个人发现,一定会糟。
一个人打了个禁声的手势,五个人当即不再纠结这洗澡的人是刚走,还是山贼不讲究,他们这次的任务非常危险。
这五个人都是白国的士兵,还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这次是为了清剿黑虎寨!
白国境内的山贼越来越多,白国不得不出动军队来维持境内的安稳。
这几日,他们也灭掉了两个贼窝。但是这黑虎寨略有特殊,因为黑虎寨所处地势太险,易守难攻,是块儿难啃的硬骨头。
但是他们还是来了,再强大的山贼,也不过是山贼罢了。
的声音很快消失,尤轻轻探出头来,尽管他不知道这些人来做什么,但是绝不对不会是来旅游的!
尤知道,自己离开黑虎寨的机会来了!
那五人对于黑虎寨的山贼来说在暗,但是对尤来说他们在明。尤尽管没有了内力,但是他在封神司学的那些追踪反追踪的技巧还在。
那五个人身手虽然矫健,但是其它方面到很一般。这五人的目的很明确,他们在向黑虎寨山门那里摸。
白**队的大部队人马已经悄悄的在山寨外面集结,但是黑虎寨在山门那里做了很多防御措施。加上崇山峻岭的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于是白**队的主将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派人从千丈涧绝壁摸上去,从内部打开黑虎寨的山门!
千丈涧后山之所以是绝壁,是因为水流的冲刷导致那里的山石异常光滑,基本不可能有人从那里上去,所以黑虎寨对那里的守卫很薄弱。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白国剿匪的决心是如此之大,而且真的有人从千丈涧爬了上来!
那五人藏在阴影里一路向山门摸去,这个点正是山贼们要睡觉的点,除了守夜的,整个山寨里见不到几个人影。
尤远远的跟着
那五人,他不敢跟的太近,因为他身上的手铐脚镣轻轻碰撞就叮当作响。
“什么人!”有个山贼吼道,他刚出完声,一道剑光闪过,就已经刺穿那个山贼的脖子!
但是这一声已经惊动了山贼们,那五人被发现了!
瞬间十几个山贼从房子里窝棚里跑出来,围住了那五人。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那五人的身影,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的劲装,身上挂着短匕和勾爪。
除了这些,还有贴身的铠甲,护住要害部位。因为他们要爬千丈涧绝壁,所以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
更多的山贼在出现,黑虎寨一百多号山贼,是附近一带最大的贼窝。
即便白**队来了五百人,但是在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势下,他们的人数和装备优势被降到了最低。
而现在,他们兵行险招的一步棋,也被发现了!
那五人都带着鬼脸铜面,冰冷的面具上反射着火光。被山贼发现,本就是计划里可能发生的事情。
五人没有浪费时间,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山贼。
山贼人数虽多,但是这五人身手要比这些山贼强的多。暴起发难,硬生生的被他们从山贼的包围圈中撕出一个缺口。
尤只看见一道明亮的剑光划过,守在通往山门必经之处的两名山贼脖子上已经冒了血花。
那剑光谈不上剑法高明,但是凌厉果决,出手又准又稳直奔要害!
剩下那四人也借着那一剑的凌厉,对乱了阵脚的山贼迅速出手,向那山门靠去。
“娘的,怎么回事!”黑心虎的大嗓门就是黑夜里的大太阳,他**着上身,身上的肌肉虬结。
他远远的就看到五个不是山贼的人在奔着山门冲杀,暗道不好,他们早就收到了白国要围剿山贼的消息,那五人一定是白国的军人!
使剑的那人见到黑心虎出现便低声向那四人传令:“我来挡住他,你们按计划行事!”
从内部打开黑虎寨的山门最难的那部分并不是爬上千丈涧绝壁,而是会面对黑心虎!
黑虎寨能够成为这一带最大的贼窝,是因为他们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匪头。
那四个人没有犹豫,现在围过来的山贼只有十几个,对于在千人万人军阵中冲杀的白国士兵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而那个使剑的首领,逼退了拦在前路上的山贼们,然后为那四人断后。
山门那里早已发现了这五人的踪迹,塔楼上的山贼都搭起了弓箭,也正是有这些塔楼和弓箭手,白国正是不想在这样的防御之下损失更多的人手,才派出这五人从内部突破山门!
山贼们大声呼喝着,招呼着自己的同伴只围不上,为塔楼上射箭的让出空间。
只需要一轮齐射,就能弥补在单人素质上山贼与精锐兵的差距!
“放箭!”一声令下,十几支箭射向那冲向山门的四人。顿时有一人便中箭倒地。
那三人顾不上管他狼狈躲避着,塔楼上的山贼已经再搭第二支箭了!
使剑的头领见到有人中箭有些分心,但是黑心虎可不管这些。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五人中的头领是那个使剑
的,不管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进了贼窝的外人,都得死!
一柄几十斤的鬼头刀迎头砸下,那使剑的急忙收神闪身躲避。
黑心虎的鬼头刀一刀斩在地面上,地上的青石板顿时被一刀劈碎。
即便那个使剑的是五人当中身手最好的,也不敢硬接这样的攻势。
“啊!”黑心虎越战越勇,一柄几十斤的鬼头刀在他手里轻若无物,但是劈在人身上却能将人一刀两断!
使剑的不断的被黑心虎逼退,他手里的短剑对于刺杀来说倒是一柄利器,可是正面对敌,却绝不是几十斤重的鬼头刀的对手。
不过好在他身法比黑心虎高出一筹,尽管落在下风,却暂时没有落败的迹象。
“大当家的,不好了,官兵杀进来了!”有个山贼吼道,黑心虎一看,那三人竟然打开了黑虎寨的山门!
“杀!”在山门外等待多时的白国大部队人马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没有山门的防御,那些塔楼和弓箭的效用被降到了最低。
面对数量众多的白国士兵,黑虎寨的山贼根本没有多少抵抗之力,瞬间土崩瓦解!
黑心虎看见那么多的白国士兵冲了过来顿时也慌了神,手里的刀也没了章法,被那个使剑的抓住机会一剑刺破了胸口!
不过那黑心虎反应也是极快,一侧身避过了要害:“妈的,拼了,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黑心虎不管不顾,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那个使剑的只能边打边退,离白国的大部队越来越远。
“嗯?”那个使剑的退着退着突然发现有人藏在自己背后,然后一剑刺去!
尤本想摸着下山,但是山门那里已经被很多人堵死了,便打算藏身在后山以谋后算。
后山的石洞又多又复杂,山贼们有很多山洞都不敢深入,但现在却成了尤唯一的退路。
有点脑子的山贼也是打着同样的想法,让他们和军队死磕是不可能的,但凡有一丝活路他们都会拼命去争取。
山贼们被军队围困剿杀,一步一步退向更高的后山。而那个使剑的,更是被逼到了最后面。
尤迎面看到向他刺来的剑,他虽然反应跟的上,但是奈何身手不太利索。他将手上的锁链绞向那只刺来的短剑,原本是应该将它拦下的,却因为力道不够,被那只剑突破了防御!
尤急忙偏头,脸上多出一道伤痕!
“丑八怪,给我抓住他!”黑心虎大吼,只要尤稍微拖延住这个使剑的,他就能把他拿下!
山下的白**队正在杀那些土匪,暂时顾不上这里,黑心虎只要弄死这个使剑的,就还能有点时间逃进一个石洞里,那种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敢有人下的。
也只有他这种亡命之徒,才敢下去挣命!
那个使剑的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会落空,这山贼们并不是人人都能打的好手,普通的山贼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可是他看清挡住自己剑的那人,不是山贼,竟是个奴隶?
“都去死吧!”黑心虎的鬼头刀劈向那个使剑的,此时他手里的剑正卡在尤的锁链里无法拔出!
第一百八十九章 龙王洞
那个使剑的反应敏锐,这一剑原本是为了扫清身后隐藏的威胁,却没想到这个奴隶竟然会有这样的身手。
一步错步步错,在他被尤拖住的一瞬,黑心虎的鬼头刀就要斩在他的身上!
刀身反射的月光异常明亮,黑心虎那一刀不仅笼罩了那个使剑的,连尤也包括其中!
尤心中一冷,他没去想黑心虎敌我不分,在黑心虎那一刀劈来的那一瞬间,尤一脚上挑,踢在了他持刀的那只手的手腕上!
黑心虎手腕吃痛,那一刀偏了三分,而那个使剑的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弃剑并掌,一掌拍向黑心虎的胸口!
黑心虎虎目一睁硬吃了这一掌,那人是个使剑的高手,可惜内功差了些,这一掌下去根本没有伤到他的根本。
黑心虎一身的横练硬功,那个使剑一掌拍实就知道这一掌只痛不伤。
果不其然,黑心虎只是倒退几步:“丑八怪,你找死!”
如果不是尤那一脚,那个使剑的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了。不过尤若不出手,这一刀连他也会砍掉。
那个使剑的这才看清他面前的尤,这不是一个山贼,而是一个高大的、丑陋的奴隶。
“大当家的,官兵上来了!”鬼脸狐一脸狼狈的跑了过来,身后跟了两个山贼。
“先杀了这两个人,我们进龙王洞!”黑心虎发狠,他几年攒下来的钱粮,现在全没了,他现在怒火中烧。
“上!”鬼脸狐招手,他身后的两个山贼提着朴刀就冲了上去。
使剑的拔出贴身短匕,尤在他弃剑的时候就把剑拿在了手中。
那两个山贼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黑心虎也提刀再战,尤和那个使剑的被逼的无路可逃!
乒乒乓乓,火光四溅,黑心虎要杀的人包括了尤,却没想到尤竟然还是个使剑的高手!
尤一手格挡,被黑心虎一剑劈在了剑身之上,那柄长剑瞬间贴在了尤的胸口,一股巨力渗进他的胸口。
“噗!”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空有剑法却没有内功,根本不是黑心虎的对手。
而那个使剑的被两个山贼一顿抢攻,手中的短匕刺进了一个人的咽喉,却被旁边的鬼脸狐偷袭,一剑划破了他的后背!
黑心虎又杀到,杀尤不过是顺手,这个白国的军人才是他心头之恨!
尤与那个使剑的被逼到角落,身后是千丈涧绝壁,掉下去尸骨无存!
“后山还有一条路,跟我走!”尤小声开口,他自己一个人是逃不出去的,他现在别说是跟黑心虎打,就是那两个山贼他也不一定能拿得下,必须找这个使剑的合作。
而那个使剑的也明白,他现在无路可逃,硬拼是拼不过的。
尤转身朝一个方向跑去,那使剑的逼退山贼急忙跟上!
“大当家的,他们也要下龙王洞!”鬼脸狐上前说道。
“妈的,待会儿再找他们算账,我们去带细软。”黑心虎拦住想要追进去的那两个山贼。
黑虎寨算是完了,但是不代表黑心虎想死在这里。
龙王洞是众多石洞里的一个,而且连着一
条暗河。那条暗河通向哪里没人知道,只知道连着山下面的白河。
尤一直在龙王洞打水,熟知里面的环境,瘸子告诉他这洞里的暗河水流湍急,掉下去隔段时间就会浮在白河之上,让他打水的时候务必小心。
却不曾想,这么危险的一条路,现在成了唯一的生路。
尤拿着长剑和那个白**人在河边对峙,那个使剑的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出路,觉得尤骗了他。
“暗河就是唯一的一条路,要么撑到你们的人上来,要么就跳下去拼运气,黑心虎他们,马上就来了!”尤解释道,不管是军队还是黑心虎,他不能落在他们任何一方的手里。
白国的军队会把他当成山贼,而黑心虎,刚刚那一刀就能看出他没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他只是黑心虎养的奴隶罢了。他要他生他便能生,他要他死,他就得死。尤没有退路,只有下暗河才能求一条生路!
“二当家的,快跑,官兵快来了!”黑心虎的大嗓门响了起来,转眼就要到了暗河这里!
尤用手中的剑斩断了脚下的锁链,他把剑反转,剑柄朝向那个使剑的:“跳不跳由你,可否帮我斩断这锁链?”
那个使剑的犹豫,眼前这个奴隶和黑心虎并不是一伙的,暂时可以相信。
他受了伤,直面黑心虎怕是走不下几个回合了,就算是白国的军队攻了上来,他也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好,你先跳。”那个使剑的开口,拿过尤手里的剑将他手腕上的锁链斩断。挂着手铐脚镣,跳下暗河就只有死路一条。
“女的?”尤举着双手,他此刻除了手腕脚腕上还挂着索环取不下来,行动已经无碍。而他眼前这个爬上千丈涧绝壁,深入敌后并且和黑心虎捉对厮杀的,竟然是个女的?
“嗯?”轻轻的鼻音,表达了她的疑惑之意。铁面之下是一张坚毅而又年轻的脸,世人皆看不起女子,连奴隶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在这儿!”龙王洞内曲折难辨,举着火把的鬼脸狐和黑心虎也终于是摸到了暗河处!
那个使剑的女子扭头看见了黑心虎,她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背后的伤口在不断的渗血,再等下去,这一丝的生机都没有了!
她一把取下鬼脸铁面,跳了下去!
“阿凝?”尤在暗淡的光中看见了那女子的脸,尽管只是短短一瞬,但是却是他在白玲珑那幻境之中,看到的那个女子的脸!
阿凝在入水的那一刻听见的尤的声音,她疑惑的扭了一下头,这个奴隶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暗河带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尤急忙也跳了下去,他要去问明白,她是谁?她究竟是谁!
一入暗河,冰冷刺骨的河水就刺激着尤的神经。暗涌的力量裹挟着尤的身躯,凡人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只能随波逐流。
肺里的空气一点一点的减少,尤不知道这条暗河有多长,只有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动,才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尤忍受着闭气的难受,他跳下来不是求死的,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极限。虽然他没有去过白河,但是白河就
在山下,连着千丈涧。
理论上只要几分钟,他就能从暗河去到山下,但是这只是理论中。
暗河之中十分复杂,乱石丛生,稍有不慎就会撞到乱石,那时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尤艰难的辨别着暗河之中的情况,有些地方可以探出头去呼吸,不至于溺死在这里。
尤尽量避免自己撞在暗河的河壁之上,那里没有泥土全是受到了千年万年河水冲刷的硬石。
突然尤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那个先跳下暗河的阿凝!她撞在了暗河里的礁石上面,晕了过去,若不是刚好这里的河道比较宽阔,她一只手死死的卡在一块礁石里面,没有让水流冲走。
尤奋力的抵抗着暗河的力量,停留在她身边,她附近的水里晕着一片血腥味儿。
尤大口大口喘息着,头顶上方是一个伸手就能摸到顶的空间。
尤将阿凝的手臂从礁石里取出来,时间久了,她这条手臂就废了。
阿凝觉得自己贴上了一个宽厚的胸口,驱散了一点这暗河之中刺骨的寒冷。
她醒转过来,额头上还在往外面渗血,若不是有内功保护,刚刚撞那一下就能撞断她的脖子。
两道呼吸在黑暗中一起一伏,两人谁也看不见彼此,只有彼此传递过来的温度来显示着对方的存在。
“你还好吗?”尤率先开口,自从他看到了阿凝的这张脸,他的脑子就一直在短路之中,就如同这暗河急涌,混乱不堪。
“你到底是谁?”阿凝将短匕抵住尤的脖子,她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了,但是如果现在有光的话,能看到她的眼睛像是一只凶狠的小兽。
“你……又是谁?”尤一片茫然,全然不顾脖子上锋利的刀锋。
阿凝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突然松开,她失血过多,又泡在这冰冷的暗河里,早已没有了什么力气。
“深吸一口气,我来带着你。”尤知道不能再耽搁了,阿凝现在的情况撑不了多久。
阿凝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感受到从手臂那里传过来的温度,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谢谢你。”阿凝无力的说道。
“准备。”尤深吸一口气,紧紧的握住了阿凝的一只手然后带着她沉入了暗河之中。
尤的眼前一片漆黑,除了冰冷的河水,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紧紧被他握在手心里的那只手。
尤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将整个人的重量依托在了尤的身上。
尤不知道自己闭气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他拖着阿凝,一只手在前面游动着,一旦他迷失,就会沉入暗河的河底。
尤的胸口快要爆炸,他这一口气憋了太长时间,他再也没找到可以探出头去呼吸的地方。
阿凝的身体越来越重,他不知道她怎样了,只是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力气了。
阿凝的手臂在抽搐,她已经憋不住气溺水了,尤费力的用一只手臂保持着平衡,忽然他的另一只松开了阿凝!
第一百九十章 白国风云
尤已经到了脱力的边缘,一不注意,让水流把他和阿凝冲散了!
就在这时,尤半睁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一束光!出口就在前面!
但是阿凝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已经被水流带向了更深处,尤猛的转身,他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尤奋力向更深处游去,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看见阿凝在向更深处坠落。
她的长发在水中晕开,借着月光像是一朵黑色的花,又像是黑暗之中伸出的一只手,要将她拖向更黑暗处。
尤的意识几近昏迷,只要他转身,就能活。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留她在这里,她是阿凝,那个白玲珑口中,对他很重要的人。
尤向着黑暗追向阿凝,终于,他拉住了她!
尤拉住阿凝的手臂,奋力的向那有光的地方游去,他拖着她,不肯放手。
呼!
尤把头伸出水面,大口的喘息着。他抱着阿凝,让她把头伸出水面,她已经溺水,需要急救。
这里是白河的一段流域,尤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岸边游去。
游到浅滩处,尤拦腰横抱起阿凝冲向岸边。他用力挤压着她的腹部,把她肚子里的水挤了出来。
“咳咳咳咳。”阿凝吐出了肚子里的水,再度开始呼吸。尤见着她暂时没事,瘫倒在地上。
短暂的喘了几口气,尤急忙坐起,阿凝的状态很差,她受了很重的伤。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阿凝,苏醒了。
阿凝坐起身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但是两只黑色的眸子迅速恢复了神采,她迅速看了一下四周环境,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只是脸上的戒备之色从未放下。
她盯着尤,两人隔着重重时空,就在此时,不期而遇。
尤看着那张他在幻境里就早已见过的脸,还早已知道了她的名字。
阿凝自尤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在想他是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叫过她阿凝了。
尤的脸上脖子上都是可怕的伤疤,丑陋又吓人,他到底经历过什么苦难。
“你是奴隶?”阿凝开口,她在见到尤戴着手铐脚镣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尤对她来说是敌非友。
可现在他救了她,她知道他和那些山贼不一样。奴隶的命运是悲惨的,她能想象尤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是。”尤想了一下承认了,他无法向她解释自己的身份。她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是奴隶,倒是很好的掩饰了这一切。
“我是白国右军的主将徐凝,你跟我走吧。”徐凝挣扎着起身,她已经用内力封住了背后的伤口,她的伤急需治疗。
“好,我跟你走。”尤看着阿凝,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切在冥冥之中注定,你伸出手,我便跟你走。
白国的剿匪在快午夜的时候彻底结束,黑虎寨中一片狼藉。
黑虎寨一百多的土匪死了一大半,剩下的被白国的士兵全部绑在了山下。
“将军呢?”一个中年军官正在一个个问着从山下下来的士兵们,他面色焦急,火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着,把他的耐心一点一点的烧光。
“徐副将,将军为我们断后没有下来。”一个士兵摘下染血的铁面,他是那从
千丈涧绝壁上去的五人之一。
火光的照映下他的脸色苍白,他中了一箭,此时那箭头还断在身体里。
他们绕后的五人,被乱箭射死两人,两人受伤,他们的将军徐凝不知所踪。
清点下来,这次剿匪杀死土匪五十七人,俘虏四十四人,死亡七个士兵,伤了几十号,缴获钱粮若干。
这对于白国这次剿匪原本算是一场大胜,可是主将失踪可急坏了徐子厚,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竟然让主将亲身犯险,他应该拦住她的。
最近白国的剿匪,完全由白国右军负责。这几日里,他们已经剿灭了大大小小好几股的土匪。
主将徐凝,是最近才升的主将。她需要功绩才能坐稳她主将的位置,虽然她在军中也已经好几年,但是凭她的资历和战功,还不足以成为白国右军主将。
但她的父亲,徐定邦,是白国第一大将!白国能够在这个乱世之中占据一方,他功不可没,是白国君主最信任的人。
但是徐定邦在一次与陈国的对阵当中被流矢击中,在前不久伤重不治去世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亦不可一日无将。
白国国君虽然哀恸但是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能够代替徐定邦执掌右军的人,但是这个人选,让他非常为难。
白国左军,掌握在他的兄弟手中。他与自己的弟弟一文一武,最后他的父亲把君主之位传给了他,认为他比自己的弟弟更适合做白国的君主。
而他能坐稳这个王位,是因为他的父亲,白国老君主让徐定邦全力支持他。
徐定邦骁勇善战,他手下的右军是白国第一强军。虽然白国老君主信任他,但由一个外人执掌着军队,任何一个君主都不可能完全放心,所以他培养了自己的小儿子执掌白国左军来制衡他。
但是,君王的家事便是国事。
事关白国的命运,他不能贸然把君主之位传给手握重兵的小儿子。况且,他的小儿子在领兵打仗上确有其才,但是做一个君主,他不适合。
再者,祖宗之法,不可轻废。君主之位在其长子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过错的时候,是一定要传给他的,不然无法让民众心服。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现在的白国君主在左军和右军的相互制衡中坐上了那个位置。
任凭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君主,但是自他坐上君主之位十几年来,一直深受这个问题的困扰。
其弟手握重兵,一直对君主之位虎视眈眈。若不是徐定邦忠心耿耿,右军又强过左军,现在坐在君主之位上的还指不定是谁。
但是白国的权力平衡在最近被打破了,当徐定邦还活着的时候,他的右军依旧能够对左军造成足够的威慑。
但是当他去世,右军只剩下了几个副将。先不说能力上能否与左军主将白应武相比,单就是他们的忠诚,白国君主就无法信任。
白国右军是白国的命脉,它的执掌人选必须慎之又慎,但是又不宜耽搁太久。
白国君主左思又想,决定让徐定邦的独女徐凝来执掌右军!
徐凝虽然是个女子,但是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又在军中跟着她的父亲徐定邦待了几年,也立下一些战功成为了资历最浅的副将。
按理说,她没有那个资格成为右军主将。但是白国
君主在朝堂之上为她做保,力排众议。
她在右军之中也有些威望,她父亲的老部下也有很多支持她的,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子。
她不能永远把持着那个位置,白国君主为她定下一门亲事,那个与她定亲的人是白国君主的长子。
这样白国君主就能把右军彻底的收入他的手中,不再依靠外人,虽然他的长子才十岁,还不能结亲。
对她坐上右军主将位置最为反对的,自然是左军主将白应武,白国君主的那个弟弟。
但是毕竟他是臣子,再反对,这件事也无法更改。
但是他无法阻止徐凝坐上右军主将不代表他不能做点其它的事,比如刁难于她。
徐凝虽然年幼,但是她自幼就在白国富有盛名,有望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名将,所以白应武极其不愿右军落在她的手中。
这次白国剿匪,就是白应武向白国君主提出的。理由是白国匪患严重,影响了白国的稳定。
但是他又以自己的左军驻扎在边境无法随意调动为由,希望右军可以去剿灭白国境内的匪患。
右军刚刚失了主将,几个副将之间明争暗斗。现在又把他们分散到白国境内各个区域去剿匪,时间一长,右军之中那些个副将就能把持权力,架空军权,让阿凝这个主将变得有名无实。
白国君主虽然贤明,但是对于领兵打仗确实不怎么敏锐。况且白国境内的匪患确实是日益严重,成为了白国的一颗毒瘤。
所以他当时在朝堂上就答应了,但是事后他想明白的时候悔之晚矣。
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徐凝,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平定白国境内的匪患,将右军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
正是多方压力之下,徐凝不得不尽最大的努力带领右军,扫除各地的贼窝。
跟着她的人都是对她父亲十分忠诚的部下,徐子厚更是她的亲叔叔,剩下的军队在其它几个副将手中。
她要抓紧右军的实际军权,还要很长的时间。
土匪的战斗力虽然一般,但是耐不住他们藏身的地方都是些易守难攻的险地,比如千丈涧。
为了不让手下的士兵有更多的损伤,徐凝决定用自己高强的武艺直接杀到黑虎寨的内部。
但这样却让她深处险境,险些栽到这里。
“还没找到?”徐子厚拉过一个士兵问道。
“这黑虎寨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小徐将军。”那个士兵也是一脸难色,徐凝虽是女子,但是他们却是信服于她。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徐定邦的女儿,更是她在军阵之中带头冲锋的魄力,还对他们这些士兵非常好。
她把他们的命当命,甚至愿意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只为他们在攻打黑虎寨的时候,能少一些压力。
“这后山有很多石洞,将军会不会……”一个士兵说道,他们审问过土匪,那些石洞四通八达,很多不知道通往何处,即便是土匪自己也没敢探索完。
“再去找!”徐子厚下令,徐凝是他看着长大的,就和他的亲女儿一样,他宁肯她不做右军的将军,也要让她好好的。
“叔父,我在这儿。”就在此时,两道人影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正是从龙王洞里逃出生天的徐凝还有尤!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像哪见过你
徐子厚一把拿过卫兵的火把跑了过来,阿凝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嘴唇也冻的发青。
地下暗河的河水冰冷刺骨,她能坚持到现在足以看出她不输男子的意志。
“快,原地修整,生火!”徐子厚向身后的兵下令,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士兵接了令之后急急忙忙下去操办,他们的临时驻地在十里之外,但是显然现在他们的将军无法奔波。
不过山上就是黑虎寨,倒是不发愁给他们的将军找不到一个休息的地方。
几十个士兵骑马向十里外的驻地赶去,去接他们将军的专属女医官,那是白国君主专门为阿凝找来的。
徐子厚找来一件披风,阿凝把它披在身上。她现在的伤口连着衣服,女医官到来之前不宜乱动。
她浑身湿透,现在又到了深夜,即便有着内功她也耐不住这寒冷。
右军的士兵很快就在黑虎寨的一处空地架起的火堆,感受着火焰丝丝缕缕的热量,阿凝终于感觉好过了些。
现在黑虎寨里到处都是尸体,徐子厚下令让一部分士兵去清理战场,一部分士兵看着那些山贼。
尽管这里死尸遍地,但是今晚却不免要在这里修整。徐子厚看着脸色苍白的阿凝,他知道她受了很重的伤,却是一声不吭,倔强的让人心疼。
他看见跟在阿凝身后的尤,高大的身躯隐在黑暗之中,是和他们的将军一起回来的。
“你也冷坏了吧,过来烤烤火会好受些。”阿凝向尤招手,脱去鬼脸铜面的她,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在军阵中冲杀的女将军。
“将军,他是?”徐子厚问道,这个尤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那是他几十年戎马生涯里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磨练出来的敏锐灵觉。
“他救了我,不是山贼。”徐凝解释道,在水下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原本闭气穿过那条暗河对她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她伤的实在是太重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她也怕死,怕很多很多东西,但是她不能怕。
“哦,是这样,小兄弟快过来烤烤火,大恩不言谢,此恩我徐某日后必报!”徐子厚这才放下戒心,当尤盘膝坐在火堆旁处才看清他的样貌,还有他手腕脚腕的铜环。
原来是个奴隶,这一身的伤疤,看起来真是吓人。徐子厚暗暗打量着尤,阿凝说他不是山贼他现在是信了。
不过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奴隶,只是那一身伤是无法掩盖的,应该是刚成奴隶不久。
人声嘈杂到处是走动声和呼喊声,倒是这个火堆旁的两人静静的一点声音没有发出,自顾自的烤着火。
尤偷偷打量着阿凝,她的剑法凌厉,为人又大胆果断,从她敢爬千丈涧绝壁就可见一斑。
可是那凶神恶煞的面具背后,还藏着这样柔弱的一面。此时的阿凝蜷缩在火旁,纤细的身躯藏身在那件宽大的披风之下。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沉默许久的阿凝开口,徐子厚继续去指挥右军士兵看守被俘的山贼,此时此刻,能听见她说话的,只有尤。
尤的目光一下子对上的阿凝的目光,突然
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感觉,不自觉的有些躲闪。
“我只是远远的看到过你,听别人说起过你。”尤急忙解释道,他不能告诉阿凝他是在幻境之中见过她的脸,也不能告诉阿凝让他看到她的,是一只妖狐。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也有一些熟悉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是阿凝在见到尤的那一刻就一直盘踞在她心头的疑惑,只是刚才情况很紧急一直被她压在心底。
“哈?见过我?”尤摸不着头脑,她怎么可能见过自己?
阿凝确实是见过尤的,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一个很冷很冷的清晨。
天空裂开了一个漩涡,阿凝透过那个漩涡见到了施展法天相地的尤,还有那头隐在黑暗之中的巨兽鲲祖。
当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心底的震惊掩埋,对于那个通天巨人的样貌只是匆匆一瞥。
再加上漩涡持续的时间很短,她都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
但是,她终究是见过尤的。对于她来说,那是很久远的记忆,对于尤来说,那场战斗只是不久前。
后来她知道了那不是梦,但却好像只有她自己见到了那一幕。从来没有人谈论过那个撕裂天穹的漩涡,那个金色的巨人还有黑暗中的巨兽。
她把这个秘密深深的藏在心底,尤的出现让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出现了一丝裂痕。
“将军,医官已经带到。”一个士兵过来,阿凝止住了话头,和女医官进到了早已收拾好的房舍。
尤看着跳动的火焰,身上的水汽丝丝缕缕的蒸发开来。折腾了一晚上,他现在又是个普通人,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尤就被嘈杂的人声吵醒,土匪们的鬼哭狼嚎传遍了整个山野。
右军士兵们拿着矛驱赶着那些山贼,看见不听话的手里的鞭子就抽了过去。
这些山贼都会被充作奴隶,要么在军队充作战奴,要么去做苦役。
尤看到人群里有个人影一瘸一拐的走着,他跟不上大部队,已经吃了不少鞭子,肩膀上烂了一片。
尤急忙跑过去,瘸子对他有恩,他不能看着他继续吃鞭子,他会被打死的。
一个右军士兵凶神恶煞的挥舞着手里的鞭子,他们对这些山贼都没有好感,山贼都是白国的毒瘤,死一个就少一个。
啪!这个士兵再度挥起手里的鞭子,这个山贼又老又瘸,就算是当奴隶也是浪费粮食,打死在路上也省事。
他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带起一声脆响,却在落下的一瞬间被一个人抓住了!
尤眼疾手快,在鞭子快要碰到瘸子的一瞬间将鞭子揽在了手里,一条胳膊顿时皮开肉绽。
“哪里来的丑八怪,你找死!”那个士兵眼前一晃手里的鞭子就被一股巨力扯住,他差点跌倒,脸上挂不住,作势要抽出鞭子再打。
尤的右手死死的拽住鞭子的一头,那个士兵用了最大的力气脸色涨红,可鞭子在尤的手里纹丝不动。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个小队长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今天要赶回白国都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有人要造反!”一群士兵围住了尤,尤身形高
大健硕,比一般的人高出半个头。
众人看着一身伤疤的尤,尽管他站在原地不动,但是却将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右军士兵都吓住了。
“一个奴隶?”尤身上的锁环还没有去掉,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瘸子看着尤挡在他的前面心里五味杂陈,他并没有为他做什么,可是尤现在却在冒死保护他。
“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人。”阿凝换了一身战甲走了过来,铠甲上的兽纹精致细腻,只有将军才能穿这样的甲胄。
“将军,你的伤还未好,还是穿便装吧。”徐子厚跟在她的后面,他从女医官那里得知,徐凝身上的伤深可见骨,需要好长一段的时间才能养好,而这套将军凯,有几十斤重。
“不碍事。”徐凝挥了挥手,她走到尤的面前。昨夜光线并不怎么好,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看清尤的样貌。
面对着周围的指指点点,尤丝毫不在意:“他不是土匪,是他们掳来的医生。”
瘸子感激的看着尤,他说过了很多次,可是这些士兵还是打他。
“这些山贼害了多少人家,这医生救山贼的命就会害了其他人的命,不打死他天理难容!”那个右军士兵喊道,瘸子是山贼的医生也是他对瘸子额外“照顾”的原因之一。
白国是一个很小的诸侯国,他们这些当兵的就有认识的人甚至是亲人遭到过山贼的迫害,对这些山贼他们是恨之入骨。
徐凝看向尤,这士兵说的在理,况且她不能为了一个山贼强行要求自己的士兵压抑自己的仇恨。
他并没有做错,不管瘸子有没有害过人,他始终是一个山贼。他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流着别人的血。
她是可以强行要求自己的士兵听话,但是她现在刚刚坐上右军主将的位置,不能被别人抓住把柄。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剿匪,但是白国上下都在盯着她这个主将的一举一动,在这场权力更迭的斗争之中,她如履薄冰。
“他只是为了活着而已。”尤不知道怎么去帮瘸子找理由,这不是他的过错,而是这个时代的过错。
他无法冷漠的看着这个可怜的老头死在这里,而且他还救过自己的命。
“这些山贼会充作军奴,经历三场战役不死可以恢复自由身,这个山贼按法度处置即可。”阿凝对那个小队长说道,她这样做既保证了瘸子暂时不会被打死也不会让她手下的士兵不服她。
“是,将军!”小队长和那个士兵双手抱拳低头应到,他们对这个将军还是十分信服的,不然也不会死心塌地跟着她,他们都曾是她父亲最忠实的部下。
尤松开了鞭子,他不知道军奴是什么,小声向瘸子问道。
瘸子面如死灰的告诉他,在打仗的时候双方都会派出奴隶去限制消磨对方的军力,奴隶挣扎求生的意志强烈,可以对对方的军阵造成一定冲击,但是充作军奴的奴隶很少有能活过三次军阵冲杀的,基本都是死定了!
尤皱着眉头,别说三次,瘸子一上到战场肯定就是有死无生,这和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怪不得会留着这些山贼的命,原来是要用他们的命去填别人的命!
第一百九十二章 瘸子与傻子
“将军,他是个医生,可以为你的士兵治病救伤,远比让他去送死更有用啊。”尤拦住正要上马的阿凝。
“我说过了,按法度处置他,岂可朝令夕改?”尽管尤对阿凝有救命之恩,但是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像她的父亲一样。
尤看向瘸子,他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他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
就是这个唯唯诺诺的老头,保住了他的性命。
“将军,我请求与他编入一组。”尤拦住了阿凝的战马,神色坚定。
阿凝看着这个面貌丑陋的高大男人:“你是被山贼掳来的,我可以帮你把身份转变为庶民,不必再做奴隶。”
“是啊小兄弟,你是我们将军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你去做军奴?”徐子厚也开口到,间接的告诉了那些在一旁的士兵,为什么他们将军会对一个奴隶这么好的耐心。
“我只想救他的性命,望将军成全。”尤双手抱拳,阿凝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那好,徐将军,将这个人与那个土匪编入一个军奴阵中。”阿凝是右军主将,她不仅要为右军负责,更要为整个白国负责。
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随意践踏白国法度。
“将军,这……末将领命。”徐子厚无奈的看了尤一眼,这个人怎么跟个傻子一样,军奴阵,那就是一个送死的地方。
奴隶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奴隶,为各个贵族和王室的私有财产,奴隶的主人对奴隶的生死有着完全的决定权,他们要那些奴隶做什么,奴隶便得照做。
就算奴隶主打死了奴隶,也丝毫不违法。而那些奴隶生出的后代,同样是这个奴隶的主人的合法财产。
而另一种奴隶,就是军奴,也叫作战奴。他们都是由犯人,土匪这一类人组成的。
在粮食紧缺的这个年代,是无法在监狱里养活起这样的人的,所以他们一旦被抓住,只有死或者充当战奴两种选择。
普通奴隶基本世世代代都是做奴隶的命运,一般也不会有人耗费钱财为一个奴隶赎身。就算有人愿意为貌美的奴隶付出大的价钱,也不过是换个主人罢了。
而战奴,就像上面所说。经历三次战争不死,可以获得自由身。这样的条件不是君主有怜悯之心,而是只有给了这些战奴希望,他们在军阵之中才能爆发最大的潜能。
但现实是残酷的,很少有人能在三场战争中活下来,能用得到军奴的战争,即便是士兵都难逃一死,何况赤手空拳的奴隶?
“多谢。”尤再度抱拳,有希望总比没有要好。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绝不会放弃!
“你不必谢我,军法无情,若你能活下来,我请你吃酒。”阿凝挥了挥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有些恍惚,她站在这里,是想要改变这一切,结果一步步的,向这世道妥协。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牺牲与妥协,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可是当她看到目光坚定的尤,她发现,自己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一步步的,变成了她厌恶的那种人。
“这个铜面你拿着,军中的人,不会为难于你。”阿凝拉着战马的缰绳准备离开
,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她解下腰间挂着的鬼脸铜面,扔给了尤。
尤一把接住那张狰狞的面具,入手沉甸甸的,他知道,阿凝还是想帮助他的。
“拔营,启程!”军中的百夫长大声呼喊着,招呼着士兵们带着他们的战利品还有囚犯上路。
白国的军制从低到高依次是伍、什、卒、里、军,五人一伍,十人为什,百人称卒,千人成里,万人铸军,军级分别是伍长、什长、百夫长、副将与主将。
他们先去十里之外的右军驻地与大部队会合,然后启程返回白国都城。
跟着阿凝的有三位副将,士卒三千,剩下七千,分散在白国疆土上的各个地方剿匪,由各自的副将带领。
徐子厚心中焦急,若是阿凝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右军主将,她以后的路会更加艰难。
这一切都是左军主将白应武一力促成的,而白国君主在谋略上,显然不是自己亲弟弟的对手。
所以他们要尽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掌控右军!
尤一只手搀扶着瘸子,在这样的行军速度之下,瘸子很容易就掉队。
就算那些士兵听从阿凝的命令不再鞭打他,但是也绝不会任由他在队伍后面磨磨蹭蹭。
瘸子感激的看着尤,若是没有他,仅仅是走在行军的路上,他也可能会被无情的抛下。
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山贼,可事实上,他并不无辜。
尤也知道,带着瘸子这个拖油瓶会成为他很大的负担,但他知道,这个老人的罪孽,是因为他生在了这个时代。
右军的士兵们在行军的路上悄悄的议论着那个带着鬼脸铜面的高大男人,从来没有人傻到像他那样,主动去军奴阵里送死的。
一个傻子拖着一个瘸子,走在队伍的最末尾,头顶的太阳愈升愈高,傻子的汗珠滴在路上激起一阵尘土。
一个多时辰之后,行军的队伍终于走到了他们的临时驻地。
这里的一切早已收拾妥当,传令兵早已将启程回白都的命令传到。
驻守的其它士兵接受着剿匪归来的各种物资还有充作军奴的土匪,在这个临时驻地里,光收押的土匪就有两三百人。
看着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徐子厚不由的感叹道:“这些山贼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挣得这些,这些毒瘤,死不足惜!”
“这也是君主的心头之疾,如果我能平定白国之内的匪患,这主将位置才算是真的坐稳。”阿凝看着远处的尤与瘸子,他们正在人群之中休息,尤的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前襟。
“唉,如果你是一个男子该多好,他们怎么敢……”徐子厚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凝打断。
“叔父,我不会让父亲的右军毁在我的手里的!”阿凝的声音斩钉截铁,世人的眼光本就带着偏见。
即便她的军功也是一次次从军阵中厮杀得来的,尽管她的努力远远超过那些男子,可世人,终究不认可她来做这个主将。
即便是他的叔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的父亲才追随于她。
她不怪这些人,若怪,就怪这不公的世道吧!
为什么她要牢牢抓住这右军
的军权?因为她想要有朝一日,改变这个不公的世道!
她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很要好的玩伴,她们一家因为付不起贵族家的地租被强行贬为奴隶,而自那时起,她从未见过那个玩伴。
她曾哭着求自己的父亲救救那个很要好的玩伴,但那时她的父亲还不是手握军权的一军主将。
况且,即便他是,也不能公然藐视王法。
阿凝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她的玩伴被带走,看着她的家一夜之间被毁掉。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世道!她不希望这个世上再有人成为奴隶,她想要改变这一切!
所以她练武,跟着她的父亲到军队中厮杀,她想要变的强大。
可这一路走来,随着她越来越强大,越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道面前是多么弱小。
即便她成了右军主将,也依然是无能为力。
她看着尤给那个瘸子找来水喝,目光久久不能移开。尤只是一个奴隶,可是他却要改变另一个奴隶的命运。
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傻子,一个空有力气的人,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是阿凝心底悄悄的有了希冀,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呢?
阿凝的初心已经蒙尘,支撑着她的,是她的不甘心。
可是现在,她在别人的身上看到了希望。那希望像是一场甘霖,带来凉意,让她清醒。
几百号土匪被士兵们用草绳穿成一串,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锁链,金属在这个时代也是稀缺品,基本都被制成武器。
尤和瘸子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草环,草环连着那长长的绳索,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士兵们还在他们的腰上重重的缠了几圈,就算有人想逃跑,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拉住。
士兵们只要在他们两侧行军,这些土匪就没有丝毫逃跑的机会。
这一带的匪患已经完全扫除,阿凝需要将这些土匪还有物资带到白都向君主复命,与此同时,她还得去收拢右军其余的人马。
阿凝手底下有三千完完全全听命于她的士兵,徐子厚与其他两个副将也对她忠心耿耿,但是其他副将却未必。
他们都是右军主将强有力的争夺者,自然不服一个年轻比他们轻,资历比他们浅还是一个女子的人站在他们头上。
阿凝最拿得出手的还是她的武功,她的武功是一位有名的剑术大师教的,而她已经完全超过了那位剑术大师。
所有人都知道右军之中有一女将,冲锋陷阵不弱于男子,但是武力高强说明不了什么。
阿凝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仗着她父亲的余荫还有她未来白国君主的妻子的名头罢了。
那些副将正是抱着这样的心理才不服阿凝,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他们或许不敢明面上反抗白国君主的命令,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次剿匪,他们可不会像阿凝一样速战速决。
而这,正合了白应武的意!
阿凝想要坐稳右军主将的位置,需要先拿那些面合心离的右军副将们开刀,还要直面白应武的狼子野心!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白都
“启程!”
“启程!”
……
传令兵的声音迅速传遍了整支军队,先头部队已经开拔,后面的大军缓缓跟上。
尤搀扶着瘸子,这一次的路途会更远。白都,听他们交谈说,在此地的百多里开外。
一千骑兵分散在整只队伍的四周,两千步卒押着物资和土匪们亦步亦趋的前进着。
走了大半日,中间还修整了一次,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白都。
右军的军队在城外驻扎,阿凝带着徐子厚和另外两个副将去向白国君主复命。
尤看着远处白国的都城,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传右军主将徐凝觐见!”
传呼声响彻了整个白国王宫,阿凝解下佩剑将它交于守宫门的卫兵,徐子厚等人也是如此。
三人跟着徐凝拾级而上,白国君王白伯贤早早的收到消息在等着她了。
“拜见君上!”白伯贤坐在大殿之外的王座之上,面带威仪,看到阿凝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快快请起,徐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徐凝在白伯贤眼中可是他坐稳白国王位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对她是极尽拉拢。
“幸不辱命。”阿凝站起身,躬身站在台下。白伯贤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小孩正在不停的对她做着鬼脸,那是她未来的夫君,白伯贤唯一的子嗣,白子兮。
“兮儿,莫要胡闹,父王是如何教你的?”白伯贤看到不安分的白子兮嗔怒道。
“父王莫要生气,儿臣知错了。”被白伯贤呵斥,白子兮顿时整好自己的仪容端坐在座位之上,末了还悄悄的向阿凝眨了眨眼睛。
“三位将军跟着徐将军一路也辛苦了,孤为尔等准备了美酒还有庆功宴,稍后我等痛饮一番。”对于终于阿凝的三位副将,白伯贤也是很有好感。
右军剩下那些副将虽然不敢明着抗拒他的旨意,但是阿凝抓不稳军权很大程度是来源于那些个副将。只等有机会,白伯贤就会收拾那些人。
不管阿凝是不是女子,是不是军功资历较低,她是他任命的主将,不听从她的话,就是不忠于他!
“谢君上!”徐子厚三人急忙拜谢,他们都知道,君主对他们宠信有加,全都是因为他们前面的那个女子。
若不出意外,当子兮殿下长到十五岁,就会迎娶他们的主将徐凝为妻。
五年之后,白伯贤的统治力将迎来一个最高峰。但这个前提是,阿凝在这五年里,可以站到她父亲的那个高度。
右军现在就是一盘散沙,随时都有可能被白应武分化吃掉,这个白伯贤在后来也算是想清楚了。
而他的弟弟现在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陈国在外虎视眈眈,就算他率领左军在内斗之中坐上了王位,但是本就弱于陈国的白国在内耗之后完全有可能被陈国覆灭。
他弟弟想要王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一步一步的获取右军的军权,等白应武掌控了白国所有的军队之后,逼他下位,就再容易不过了。
“尔等下去休息吧,我有些话要与你们的将军说。
”白伯贤摆了摆手,让徐子厚还有服侍他的宫人退下。
“是,君上。”一行人拜退,白伯贤拉着白子兮的手朝御花园方向走去,阿凝跟在他的后面。
“徐将军,听闻你受伤了,可严重否?”待到无人处,白伯贤开口。若问现在最关心阿凝的,莫过于他了。
阿凝就是他能坐稳白国君主之位的关键,为此,他还让自己的独子取她为妻。
一个在军旅之中长大的野丫头,委实不适合做一国之母,但他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不碍事,休养几天便好。”阿凝受伤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很多人都知道昨日夜里徐子厚传唤女医官的事情。
那女医官只给阿凝治病,阿凝平日里没病没灾,那么紧急的传唤女医官,只可能是她受伤了。
况且,那个女医官本就是白伯贤派到派到阿凝身边的。除了是给她治病看伤,还会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白伯贤。
再怎么说,阿凝都是白国未来的国母,不盯着些,他不放心。
阿凝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但是因为白伯贤令她嫁于自己的儿子子兮,所以没有人敢上徐府为她说媒。
徐定邦也曾问过阿凝的意思,若是她不愿意,或者已经有了意中人,他怎么也会向君主推掉这门亲事。
但是阿凝答应了,她的心里,只有当初许下的誓言。为了获得改变这不公的世道的力量,她愿意嫁!
“没事便好,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孤,孤替你做主。”白伯贤知她没事,心底的大石也总算落下:“定邦和我如亲兄弟一般,你是他的女儿,就如我的心头肉一般。”
“谢君上。”阿凝低头不语,她明白白伯贤要的是什么,王家的感情脆弱如细丝。
若他的父亲如他的亲兄弟一般,那白应武又算什么?但阿凝也不会去揭穿,各取所需罢了。
“你也不要生分,再过几年,你就要叫我父王了。”白伯贤对阿凝冷冷的性子也不责怪,从小她便是这样,这样也好,到不会传出对王室不好的事情来。
“阿凝定当全力辅佐君上,万死不辞。”阿凝躬身便拜,聊表忠心,她知道白伯贤要的是和她父亲一样的忠心。
“哈哈,好,好啊。”白伯贤很高兴,这徐凝和她父亲一样武功韬略皆是非凡,更难得的是她的忠心,不枉他耗费心血栽培于她。
“子兮啊,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徐将军。”白伯贤宽厚的手掌放在白子兮的后脑上,他现在才十岁,头才抵在白伯贤的腰间。
“一定会的,父王!”若不是在白伯贤的跟前,他才不会乖乖待在这里的。
白伯贤又与阿凝寒暄了几句,嘱咐她不要忘了晚上的庆功晚宴,然后便离去,留她与白子兮两人在这里。
“夫人,我好想你啊。”见白伯贤走远,白子兮作势就要扑过来。
“停!”阿凝一只手托住白子兮的脑门,阻止了他的熊抱:“殿下请自重。”
哼唧唧,哼唧唧。白子兮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豆大的眼珠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我就是很久没见你了,抱一下下都不可以。”
阿凝有种窒息的感觉,白子兮在别人面前还能把他学到的王家礼仪展现的有模有样的,到她这里就变成了个黏人精、爱哭鬼。
“殿下,你我还未行礼,这样不妥。”白子兮一哭阿凝就手足无措了,自从他知道阿凝未来会嫁于他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好吧好吧,依你,都依你。”白子兮止住眼泪:“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不能太过分。”阿凝对白子兮不像是对白伯贤一样,白伯贤心思深沉,她不会有丝毫逾越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
哪怕他说的天花乱坠,臣子始终是臣子。
但白子兮,就是一个小孩子,他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也是阿凝少有可以说几句心里话的人,对于嫁给他,阿凝并不反对。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殿下,这样太生分,你可以像我父王一样叫我子兮吗?”白子兮眼眶红红的,泪珠还未干透,就这么盯着阿凝的眼睛,小心翼翼的。
“殿……子兮,那以后只你我两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子兮,在人前,我还叫你殿下,如何?”阿凝看着白子兮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兔子一样,心里不由得一软。
“甚好甚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凝了,五年之后,我再叫你夫人。”白子兮一脸严肃,小脸鼓鼓的。
“那就这么说定啦。”阿凝弯下身子,用手帕将白子兮脸上的泪痕擦干。
已经许久没人叫过她阿凝了,今日倒是一股脑都冒了出来。阿凝又想到那个叫她名字的尤,摇摇头,不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
尤和其他被贬为军奴的奴隶们被关押在一起,这些奴隶稍后会被编进一个个军奴阵。
他们不会在白国境内待很久,整顿完毕,他们便会被送到边境前线中去,发挥他们的作用。
这里死气沉沉的,没人哭也没人闹,他们都活不了多久了。
陈国和白国之间经常有摩擦,但是这些摩擦里死的最多的不是两国的士兵,而是充当炮灰的军奴。
毕竟养着他们,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奴隶就要有奴隶的觉悟,胆敢反抗者,胆敢捣乱的,军法会直接判他们死刑。
就算那些奴隶害怕的想哭,也得把哭声压抑在心底,把眼泪咽进肚子里。
他们一天只吃过两次食物,也是那种黑糠做的窝头,根本吃不饱,勉强让他们活着。
这样的人,上了战场,根本不会有多少战斗力。就算最后拼死反抗能挣扎一下,也绝对活不到下战场的那一刻。
在战场上,不论是奴隶的人头或者是士兵的人头,都是军功。
而这些奴隶,就是交战两国默认的军功,没有人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军功!
瘸子艰难的咬着那黑窝头,他这么老,只吃这个,会饿死的,根本撑不到上战场那一刻。
尤拍着他的后背,就着冷水他才吃下那个黑窝头。
瘸子感激的看着尤:“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山贼,死有余辜。你不该为了我,来这里送死。”
第一百九十四章 若世间皆如你
尤一口咬下一块儿黑窝头:“我不是来送死的,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活着。”
瘸子沉默不语,谁不想活着,可是,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还记得尤受伤的那时候,那时的他命悬一线,与困在这里的奴隶们没什么两样,一身的死气。
可是现在他再看尤,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死气。尽管脸上身上都是丑陋的疤痕,可是他的眼睛中时时刻刻都有着朝气。
而瘸子所见到的那些人,不仅仅是奴隶,哪怕是士兵或者是将军们,他们的眼中也看不到这样的朝气。
是了,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在这样的世道上活着的人,哪个不是负重前行?
他们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活着,他们的朝气,都消耗在了如何去活着的这件事上。
瘸子看着尤,他好像是不属于这里的人一样。活着对于他来说仅仅是活着,而尤的心底似乎装着更多。
瘸子不明白,那是心的力量,是意志的力量,是梦想,是希望的力量!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力量,但是生活的重压将大部分人的这些力量消磨掉了。
那些活着的人,不是在权力的漩涡之中争斗厮杀,就是为生活里的柴米油盐奔波。
而作为奴隶更为不堪,他们不仅填不饱肚子,更要随时面对可能到来的死亡。
他们没有希望,所以死气沉沉,眼中没有朝气。
尤咽下最后一口窝头:“放心吧,我会想到办法的。”
军奴阵里的奴隶不会配给武器,甚至会被绳索穿到一起压上战场。
他们不能后退,一旦后退,就会被驱赶军奴阵的士兵杀死。他们只能拼命往前冲,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冲击敌方的军阵。
当己方在战场之中获得最终的胜利之时,他们才会有少的可怜的那么一丝生还的希望。
尤也是血肉之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自保都难,更何况带着瘸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踏上战场之前,提升着自己的力量。
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好歹,他曾经站在无与伦比的高度之上,他有方向,也有从头开始的决心!
尤盘膝感受着天地之间的灵气,他只有感受到它们才能运转功法捕捉到它们。
闭目所见一片黑暗,在失去了源骨源血之后,他的天赋也消失不见。
他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武者一样,笨拙的,坚定着,去寻找那天地之间的力量。
他运转着那套不入流的扩充丹田的法门,这个法门需要控制呼吸节奏,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心神与气血平静下来,慢慢进入到一个状态之中。
慢慢的,尤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黑暗,还有他有韵律的呼吸声。
长夜慢慢,瘸子和其他奴隶早已睡去,偶尔有巡逻的卫兵过来也不会打扰他。
徐子厚已经交代过他们,那个满脸伤疤的人要照拂一下。
而在白国的王宫之中,一场盛大的晚宴才刚刚开始。白伯贤坐在最上首,阿凝坐在次席,白子兮坐在阿凝的对面。
后面依次是徐子厚三位
副将还有宴请的群臣,这个晚宴是私宴的性质,因此并无太多的拘束。
成群的乐师演奏着美妙的乐章,舞姬动人的舞姿抓住了所有与会者的目光。
白子兮不懂得这些,他既听不懂乐师弹奏的那些传世之曲,也对曼妙的舞姬熟视无睹。
他小巧的身子学着那些大人们跪坐在案几之后,身体不舒服的轻微扭动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官员为什么保持一个姿势那么久都不动一下,吃饭饮酒都和教他礼仪的老师不相上下。
白子兮的案几上只有熟食和水果,并没有酒。他曾经偷偷尝过那东西的滋味,发誓不会再碰一下,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些大人会喜爱这种东西。
白子兮像是一个闯入不属于他世界的小兔子一样,浑身不自在。但是他的父王对他说,阿凝也会去,所以他就勉为其难的来了。
可是阿凝也和那些大人们一样,规规矩矩,几次他向她使眼色她好像都没有看见。
白子兮着急死了,可是他又牢记着父王和那些老师的教诲,他将会是白国的君主,所做的一切都要合乎礼,不能随着性子胡闹。
舞姬们随着一曲结束纷纷散去,白伯贤以乏了为由先行离去,整个晚宴已经到了尾声。
剩下的大人们敲着麻木的双腿相互寒暄着,就连徐子厚也被敬了几杯酒。
白子兮发现,和自己好像同样不属于这里的,还有阿凝。
那些个大人们都很熟络,即便是常年在外的副将们也能说几句话。
可是无一人去向阿凝敬酒,阿凝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不存在似的。
阿凝尽管是新晋的右军主将,可她却有些名不副实。手中的军权没有握稳不说,还是一个十八岁的丫头。
那些大人们都比她年老,也不好舔着脸去讨好一个小丫头。阿凝的年龄到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不得不考虑左军主将白应武的态度。
他们不敢和阿凝走得很近,他们认为阿凝不会是白应武的对手,和她走的近了,会被白应武当成她那边的人,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好冷啊。”阿凝抬起头,看着站在她案几前面的白子兮,说话的是他,还对她做了一个很夸张的鬼脸。
“冷吗?那殿下快回去休息吧。”阿凝怔了怔,不小心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眉头一凝。
“我是说你好冷啊,冷冰冰的,像个大冰坨子,都没人敢接近你,只有我,嘻嘻。”白子兮蹲下,长袍拖在地上,两只手支在案几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阿凝。
“你还不懂,快回去吧,你这个样子被你父王看见了,又会说你的。”阿凝也曾像白子兮这样天真无邪,但是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像他这样了。
“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白子兮左右摇了摇头,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阿凝的眉心,阿凝想了想没有躲开。
“不要老是皱眉,都不好看了。”白子兮细细的手指抚在阿凝皱起的眉心之上,阿凝的眉心舒展开来。
“殿下,很晚了,您回去吧。”阿凝直了直腰,让自己的眉心离开白子兮的手指,若是这世上之人皆如白子兮这样的纯真之
人该是什么样子?
白子兮孤悬于空中的手不知所措,他在这一刻,切实的感受到了阿凝的冷,那种从骨子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阿凝,你说过会叫我子兮的,为何又这么生分?”白子兮的眼眶又变得通红,但是在人前,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在这里坐了一晚,只想着能和阿凝多说几句话,可为何,她老是要赶自己走?
“殿下,君臣之礼不可废。”阿凝站起身来,她已经感觉到周围有很多目光隐晦的看向这里。
白子兮与她走的越近,就越会遭到有心之人算计。而白应武是最不愿意看到这个的,他不会愿意右军死死的绑在自己哥哥的那边。
朝堂之上如履薄冰,任何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遭到政敌的弹劾,哪怕白伯贤向着她,但是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这是在人前,我们说的是私下我叫你子兮。”阿凝悄悄向白子兮传音,她实在硬不起心肠来,毕竟白子兮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白子兮眼睛突然一亮,是啊,这是在人前,他一激动给忘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分人前和人后,但是她说的肯定有她的道理,他什么都依她,也可以不去深究她的用意。
“那徐将军务必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你可是白国之栋梁啊。”白子兮站直了身体,学着他父亲的口吻说道,一个小孩子故作老成的话语多少有些滑稽。说完这些,他还向阿凝眨巴了几下眼睛,仿佛在说,我晓得轻重的。
“遵命!”阿凝微微躬身双手抱拳向白子兮行礼,展露出了今晚唯一一个笑容。
她一笑,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而在军营里,尤已经盘膝了两个时辰。他仿佛陷入了死寂当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摸索。
每一个武者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感受天地灵力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只有那种血脉天生与天地灵气相合的人才能轻易感受到它,那样的人,一般被称作天才。
而那些不是天才的人,只能够靠自己的刻苦,沿着前人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向绝巅。
尤没有系统的学过武功,他只是仗着源骨源血还有五行道印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神劫境巅峰,甚至更上一步。
不过好在,武到极致,亦是道!
尤没有天地本源,却知晓天地本源。道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座可以看的见的山峰,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再上绝巅!
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白色的光点。期初那白色的光点几不可闻,但是随着尤越来越进入状态,那白色光点在他的感知中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变成涓涓细流。
尤尝试着将这些白色的灵气纳入体内,可这些白色气流却好像顽固分子一般,只是沿着自己的轨迹缓缓流动。
那个不入流的功法,所能吸收的灵气有限,尤需要更强大的功法。
他本想再度运起无双气劲,却又被他否决。无双气劲是残篇,他需要的是一条可以真正踏入绝巅的道路。
忽然,他的心底升起了一种明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凡与天
他不能从新走上老路,因为那条路早已被证实是无法阻止神明统治人间的。
他想到了山河社稷图,那是由伏羲集阴阳五行之力结合最强神祗盘古的神源建造而成。
但那也仅仅是将那些神祗困住而无法将其消灭,可见,先天大道的力量是不够的。
尤当初以为伏羲之所以不够强是因为他只有阴阳五行而未执掌时空,若是他能将这九大先天之道彻底掌控便能超脱神劫之上从而灭神!
可是当他将五行道印印在时间之轮上时,他所能掌控的力量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但也仅仅是和半神境争锋,连一个残缺的不能再残缺的神都能将他镇压。
伏羲即便未执掌时空,那时的他也和尤一样在力量上已经无限接近的神祗。
但尤在那时候就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肉身,已经无法承担更多的能量了。
不是大道的力量不够强,而是作为承载大道之力的容器太小。
若是尤将阴阳与空间的力量纳入体内,毫无疑问他的力量可以与真正的神祗交锋,但是当他彻底掌控九大先天之道时,就是他彻底陨落之时。
他的灵魂会被那庞大的力量撑爆,整个人会不堪重负被撕扯成碎片。
那应该才是伏羲放弃以一己之力屠神的真正原因!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所能掌控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不是伏羲找不到时空之器,而是他知道,以自身纳入阴阳五行就已经是他的极限,是所有人族的极限。
但是这极限,是远远不够的。
尤想要真正的踏过那凡与天的界限,需要做的是让自己这个容器的容量变大,而不是一味的从里面装东西。
况且,他现在集不齐那九大道器。这九大道器虽然存在于这个时空,但是它们还存在于任何一个时空。
它们贯穿历史长河,对历史起着不可磨灭的影响。单就尤自己,在唐朝若他没有集齐五行大道,太昊就会统治人间!
他不能改变历史,那代价太大,根本无法承担。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寻到方法将自己所能容纳力量的极限提升,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自己的道,创造自己的道!
尤睁开眼睛,一晚上过去,他并没有能够将天地灵力纳入己身。
他脱掉自己的上衣,看着布满自己全身的裂痕,像是一只将碎未碎的玻璃杯。
那不仅仅是太上带给他的伤,更是他的身体承受了他无法承受的力量所致。
无数时空的一缕五行之力就足以将他撑爆,那还是在时间之轮有意控制之下。
他的灵魂和身体太过脆弱,而这天地之中的人族皆是凡俗。就算九件道器真的有灭神的力量,也没有人可以使用它们。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所在的时代,离诸神出世还有两千年,而这两千年来,整个人类文明始终没有做到伏羲所期望他们做到事。
而尤,在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凡人后,连活着,都是一个难题。
“起来起来,都起来!”管理军奴阵的百夫长拿着木棍将这些个奴隶挨个叫醒,此时太阳刚刚升起。
尤虽然没有睡觉,但是打坐一晚上的他依然精神奕奕。他必须在
第一次踏上战场之前有所突破,就算他要走出自己的道,也要先把前人走完的道路走一遍才是。
任何的进步都是踏在前人的肩膀上,没有捷径可走,亦没有生来就全知全能的人。
“一个一个排好队,把脖子上的环漏出来,边关急报,你们都要上战场了!”百夫长拿着一个册子清点着奴隶营的奴隶人数,看着他们被一根根的绳索穿起来,编成一个队。
每个奴隶手里都发了几个黑窝头,那是他们路上的干粮。突然百夫长看到了一个戴着鬼脸铜面的奴隶,小声在一个士兵耳边说了几句。
那个小兵一路小跑离开,过了一会儿拿了一个布口袋回来。
百夫长拿着那个布口袋若无其事的走到尤的跟前,将那个布口袋塞到他的怀里。
尤一怔,他打开布口袋看见里面装着几个粗粮饼子,还有一小块儿肉干,那是士兵的口粮。
“你们这些渣滓们听着,过一会儿我们就把你们交接给左军派来的使者,他们不比我们。”百夫长看着这些奴隶听话的被士兵们摆弄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要想着私自逃跑,不然我会将你们的脑袋一个个拧下来让你们活不到上战场的那一刻!”
左军的使者还在几十里之外,现在来的只是一个传令使。陈国又在白国边境那里集结了重兵,白应武让白伯贤送各种物资去前线,奴隶,也是其中的一种。
尽管徐子厚很不满白伯贤的决议,但是他也不敢反驳。右军现在在白国境内剿匪,这些军奴暂时还用不上,所以都要交给左军。
白伯贤有他自己的考量,他也不敢放任陈国将左军的力量消耗的太重,不然有灭国之危。
徐子厚问阿凝要不要留下那个救她性命的丑奴隶,留下几个奴隶对他们来说也不算难事。
可是阿凝拒绝了,战争不是儿戏,就算他跟着自己上战场,也未必能够活下来。
相反,如果让他觉得自己想要保下他的性命,从而抱有侥幸,那对于他才是最危险的。
毕竟她不会在战场上分出力量去保护一个奴隶,哪怕那个奴隶救了她的性命。
当尤觉得无所依靠的时候,才能爆发出他的潜能,才有机会在那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冲出一条生路!
尤将那袋干粮放入自己的怀中,他知道,那是阿凝对他最后的帮助了。
这段时间他也知晓了白国左军与右军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瘸子虽然许久没有出过黑虎寨,但是白国的顽疾存在了许多年,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出白国已经内忧外患摇摇欲坠。
这也是白国的匪患如此严重的原因之一,一个国家的崩坏,往往都是从最下方开始。
那些无法生存的人,如果不默默等死,就会铤而走险!
瘸子绝望的看着尤,原本他以为尤救了那个右军主将的性命能够得到他的照拂,现在看来,连尤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百夫长让这些奴隶原地休息等待左军的使者到来,他们要保存体力,此去边关,还有很多日的路程,都要他们一步一步去走的。
太阳初升,整片营地都被阳光洒满。寒冷褪去,万物苏醒。
尤被那刺目的阳光晃的睁不开眼睛,他伸手去挡,整片手掌都暖洋洋的。
在这时候,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松动了。是了,他一直让自己局限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忽略了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更加强大的存在!
那头顶的太阳,不就是一个比源还要强大的存在吗?源在这个浩瀚星海中不过是一颗如微尘般的星球,真正的力量不是在源的庇护下成长,而是超脱出去,翱翔于天际!
尤知道自己以前忽略了一种力量,那力量虽然存在于这片天地之间,但是却不是来自于源。
它来自广阔的宇宙空间,是源从宇宙之中摄入的能量。
那是迥异于天地灵力的力量,那力量一进入到这片天地之中,就迅速被大道分解吸收,成为源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如此,当源的领域形成的时候,那些神祗就没有了进步的可能。
因为它们也是从宇宙之中获取这种能量,强大自身。而它们争夺不过源,所以把主意打在了人族身上,打算曲线救国。
但是尤不同,他是人族,天地大道并不排斥他。神做不到的事情,人可以!
人族本就是源不分彼此的一部分,人族可以借用天地灵力的力量,也可以借助大道的力量,同样的,当人族去吸收这来自宇宙空间的能量时,也不会像神一样被排斥在外!
但是想归想,尤现在没有丝毫的方法去获取这种能量,他连感知都做不到。
尤不知道的是,那些走出自己的路的存在,正是在某一刻感知到了这种力量才得以超脱先天大道,成为后天道主!
而那后天大道,正是源希望人族做到的事。
源化亿万,总有人能跳出红尘,跳出世界,道印虚空!
尤的心中渐渐勾勒出了一幅宏图,他要先做到与先天大道共鸣,然后借着先天大道来感知那来自宇宙空间的力量,然后将其变成自己的力量!
而与先天大道共鸣,武道就是一条已经被证实可行的道路。
他曾经掌控五行道印,是五行道主。自创出一套可以达到人道绝巅的功法不是难事。
他已知一,亦懂得万物生的法门。
现在对他来说最难的是,他的资质现在差的可以,就算一套绝顶功法摆在他面前,他却连入门都做不到。
百夫长百无聊赖的等着左军的令使前来,远处的地平线上却始终没有他们的身影出现。
直到太阳已经挂在头顶,才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远处赶来。那些骑兵身上还带着血色,像是刚刚从战场之上下来。
冷冽的杀气在马蹄之下萦绕,所过之处,万物静寂。
“起来,都起来!”百夫长用脚踢着坐在地上的奴隶,左军的令使到了。
这一队人马有五十多骑,各个戴着兽脸铜面,是左军之中的精锐之士。
百夫长神情一凛,竟然是兽军的人来带这些奴隶?
领队那一骑在接近右军营帐时丝毫没有减速,百夫长身后站着的人都有些惊慌,搞不清楚那人要做什么,如此急速之下,被那战马擦着就伤,碰着就残!
那一骑的影子在百夫长的瞳孔中越来越大,连战马身上的鬃毛都清晰可辨,眼看那蹄子就要踏在百夫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