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没凳的不怕坐沙发的
凌央的那两个审查员？噢，也是。
无论是魏章旗还是霍施仁，现在想想都挺可疑的。
本来凌央以为霍施仁就是个萧家人，毕竟他那么偏执那么刻薄，一心想要在她身上挂点罪名。相较于这位脑门上写着反派二字的苍白脸，魏章旗就显得自然一些了。
在有关部门工作的人，相对严肃刻板点也很正常，而魏章旗的表现也一直都在正常范围之内。无论是询问还是态度，都符合董孝莲先前提示过的模样：他会把凌央默认成有罪者，但这都是工作，并没有针对性。
但他后来的举动却又太无解了，他是董畅老同学这一点应该不假，但据董孝莲在车上说的经历，这位大叔进了某间办公室后，让她单独等在了走廊里，而这时候那名假冒者就刚巧来了。
在董孝莲逃离那处走廊之前，魏章旗都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尔后在大楼里谁也没有再碰上他过。
虽说他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耳背而已，但若真的有鬼，倒显得霍施仁是个正派了。
毕竟他俩不可能同属一个阵营，要不然也不需要多此一举换人审查，目前这个一死一活的局面，便简单明了地表示了魏章旗和霍施仁并非同盟。
“啊我疯了。”凌央在办公室前感慨，“谁是坏人？都是？都不是？”
“......呃，什么？”戴咖愣了一下。
其他队友都不在，大家约好了午饭去祁成办公室里解决，然后商量昨晚没说完的事情。
辻栢杄去了训练场，午大庆则在医务室里做推拿，陆霄出去拿快递了，估计路上碰上了什么新鲜事，还没有回来。
目前只有蒋迫和祁成有固定工作，凌央如果交接完毕就是个大闲人了。
“没什么，剧情好复杂，体验很不好。”凌央站起来走到窗口去透了透气，又侧过脸问，“齐述怎么说？”
“马上过来了。”戴咖的话刚说完，敲门声就响了。
“请进。”凌央转过来应一声，自己往沙发区里去，结果推门进来的居然不是齐述，而是貲正昂，“呃呃呃呃呃，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呃呃呃呃呃？”貲正昂模仿着凌央的语调，“凌队长招呼都不会打吗？”
“会，你出去，再敲敲门，我打给你看。”凌央比划了一个请好的姿势。
貲正昂却径直落座，整了整制服外套的衣摆，“凌队长，我可是你的上司，你得懂得分寸。”
“别，我这不是停职了嘛。现在哪有什么上司和下属，我就是一个普通市民，你才是要顾忌我的那位噢，咱不是训导队员要以市民为先嘛，我目前就是这个【先】。”凌央煮了一壶水，打算泡个茶养养生。
“凌队长总是这么说话，这个态度真的很难沟通。”貲正昂不满地抱怨。
“可你还是老来找我，真是辛苦了。”凌央扯了扯嘴角回应。
“我找你是我的指责所在，我不喜欢手里的工作挤压太久。”貲正昂说着，打开了自己手中的文件夹，“新人结界手的培训差不多到一段落了，我想找你商量一下后续安排。”
“你跟齐述讲呗，他待会就过来了。”凌央其实并不算反感貲正昂，只不过他太正经了，一板一眼的很无趣，跟他说任何事谈任何问题都提不起劲来。
这会子凌央正宿醉呢，本身就耷拉着眼皮强撑，再来这么一位催眠达人，实在是煎熬。
“其他人不知道，我们高层的人还能不知道吗？你停职就是个幌子而已，就为了避避风头。”貲正昂维持着打开文件夹的手势，“齐述本就是安排给你当副手用的，就算现在来当临时总队，也只是暂时，坐不稳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副总。”门外传来一声嚷嚷，“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进来进来。”凌央招呼一声，知道外头站着的就是齐述。
还不止，一块儿进来的还有川堂，他俩手底下各自有一只特殊小队，都隶属于原六区，也就是萧灭灭的麾下。
这两只队伍互相之间的关系大概类似于八六一和迷雾，虽是彼此熟识，但亦存在竞争。
“你俩一块来是干啥？”凌央这个休息区也不是很大，不过因为队友们经常过来吃饭的缘故，便多摆了两个软凳。
川堂和齐述很明显都不想要跟貲正昂并列坐着，于是纷纷选择了软凳，跟他拉开了距离。
“话应该怎么说？”貲正昂的脸色不怎么样，因为这两个人进来的时候都先跟凌央打了招呼，尔后才轮到了他。
明明这个基地除了唐阴以外，就是他处在最高位置了。
“临时总队，那也是总队不是？”齐述这家伙虽然是个结界手，但是耳聪目明的，就跟陆霄那般敏感，所以刚刚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了貲正昂说的话。
他皱了皱眉，一脸严肃，“我自己知道是暂时的啊，可那位置我还没往上坐呢，你就说我坐不稳，搞得好像我已经动了歪心思，而你还是好心在劝我规矩点一样，难听。”
貲正昂也同样皱眉，“你要这么想，也怪不了我。”
“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就怪你，你不这么说，我还如何这么想？”齐述是个很能言善辩的家伙，条理也向来清晰，“你是领导，拜托说点团结的话好不好，注意影响。”
“噗——”凌央被逗笑了，差点忘了把烧开的水关掉。
“你说话注意一下你的态度。”貲正昂板着脸不满，又转向了凌央，“请凌队长管好自己的下属。”
“别，别啊。”凌央脖子一缩，“我现在被停职了呢，他哪里是我的下属，他是我的接替者，是......抢我饭碗的人！”
“啊啊别，你也别。”齐述模仿起凌央的语调和动作，也把脖子一缩，“你这一句话把位置给我烧红了，还要我怎么坐上去，怎么坐稳了？”
这两个人都知道貲正昂太过正经，根本受不了在工作时间内瞎咧咧的行为，便故意互相侃上了。
果然，貲总生气了，“够了够了，现在听我说！”
第1127章 气焰嚣张火龙卷
“听你说听你说。”凌央故作大方，抓好茶叶放进壶里，泡上水闷了一小会。
“这是新人结界手的合格名单。”貲正昂把手里的文件一递。
凌央并不想看，但还是接了一下，一边给大家斟茶一边打听，“合格率怎么样？”
“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通过了考核。”貲正昂回应之后，又谢过凌央给自己倒的茶，捧起来抿了一口。
是白桃乌龙，凌央喜欢喝有其他味道的茶。
“挺有效率啊。”齐述在一旁评价一句，还挑了挑眉补充到，“是原始基数，还是剩余的那些？”
他是个长相普通的男青年，唯一的外貌特点估计就是长了一双凤眼吧，乍一看还颇有古典气质。
“......退队的自然不能算进来。”貲正昂不是很情愿地回答后，又紧接着问，“我就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这些新人应该如何安排。”
“你是指哪些去战斗队，哪些去技术部，哪些留给后勤？”凌央扫了一眼长长的名单，“我根本就不认识任何一个。”
但大多数结界手初次考核通过以后，都会当做战斗员去培训，之前结界手的天赋受封印压制，能量不高，能做的也很有限，所以分工太明确意义不大。
现在倒是能往多样化发展了，可凌央觉得优先按照战斗员来培养的传统没有必要改变，反正受不了就换去技术部或者后勤，以前也都是这么办的。
毕竟结界手在前线的作用几乎不可取代，何况现在大家能做的还更多了，不管是当主攻还是当辅助，都能大大减少人员伤亡，是关乎应援效率的重要因素。
“就照常不行吗？”凌央继续给大伙斟茶，“反正现在局势这么紧张，当学点自卫手段也不错啊。要是什么时候夏国大乱了，哪还能有什么职位分工啊，能用的都得上。”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啊，凌队。”川堂都听不下去了，“老总有什么打算，老总先说说，合理的话就直接按你安排的办呗。”
“嗯，对，你怎么打算？”凌央把锅一接，又递回了貲正昂手里。
“按照之前苏......苏某的安排，能力高的去战斗队，学历高的去技术部，剩下的去后勤。”貲正昂抿了抿嘴，提起苏钿钿来还有些不自在。
没想到他看好的人、一直把为了基地为了夏国挂在嘴边的人，居然叛出基地了，反倒是这群成天没正经的家伙，满口胡言乱语，态度也不端正，却忠心耿耿，值得信赖。
貲正昂也就刚来没多久，三观已经快要被颠覆了。
“能力高？怎么判断出能力高啊，是能量吧......”只要是苏钿钿的言论，凌央都是要反对的，“这些都是新人，还没有通过年中考核呢，谈什么能力。”
“嗯，只不过是培训合格了而已，学的也就是一点结界术皮毛罢了。”齐述很喜欢这个茶的味道，便当着凌央的面打开了茶盒，摸了一包揣进了自己口袋。
“客气啥，再拿一包啊。”凌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就当我给领导送礼了，恭喜高升啊。”
“那你给我一盒新的吧。”齐述毫不客气地要求。
“咳咳咳。”貲正昂很不喜欢这些人说着说着就跑偏的风气，很不严肃也很不礼貌，更是极不专业。
但他们这三个人又都是结界手，还都是高阶，更是特殊小队成员，基本上等同于基地里最精英的那一拨了，貲正昂再古板也知道不能跟这些人过分较真。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着急，“你们的意见如何？”
“你说吧。”凌央示意齐述答题。她的工作虽还没开始交接呢，人已经高高挂起了。
“你甭客气啊，这种事当然是老前辈有经验了。”齐述笑嘻嘻地迂回。
“不不不，当然是新上任的领导说话有力度了，我闲人一个，不敢插嘴。”凌央往后仰在沙发背上，她是真不想动脑子，她脑子里现在全是酒酿的浆糊。
“那我来。”川堂还是那副憨憨的模样，顶着一张美艳的脸，言谈举止却十分的霸气，“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问问这些新人的意愿。”
“意愿？”貲正昂皱了皱眉。
“对啊，现在的他们又没有什么能耐，更谈不上在哪方面有建树，何不先问问他们自己想做什么职位，去感兴趣的部门不是很好吗？”
川堂的头发还是之前的灰蓝色，但已经又褪了一些，目前正发着绿呢。基地传言这位酷爱染发的川队长一个月换一种颜色，但其实没这么夸张，她染头发的频率大概是三四个月一趟，视掉色程度进退。
“又不是开兴趣班，又不是要培养让家长带出去有面子的特长。”貲正昂的语气加重了不少，感觉他对自己所说的行为深恶痛绝。
区别于陆霄的惯性杠，貲正昂其实是一名天然杠，他处处持反对态度，只不过是因为周遭的一切都颠覆了自己的认知，所以他的正常反应变成了一种违和表现。
而他这一次的反馈倒是不大一样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亲身经历后的反感，能看出来这位副总虽然背景不赖，但童年也过得挺没意思的。
川堂没有凌央那么高超的联想能力，她只知道维护自己的提议，“你看看这名单上面的孩子，都几岁？十几二十？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谁愿意来基地啊？”
川堂有一个别人羡慕不来的优势，她不仅人高马大，连头发丝都很健壮，不管怎么折腾，这一头大波浪卷愣是没塌下来过，凌央认识了她七年，这家伙一直是发量王者。
这会子她又习惯性的边说边甩了一下头发，“你这时候还不照顾一下他们的感受，难怪退了一大半呢，嘁。”
貲正昂到底是经验不足，听完后犹豫了一下，“是这个原因？”
其实也不全是，但凌央没打算多说，一个领导对待事件的洞察力这么低，还怎么下达正确的决策？
凌央只是敲了敲桌面提示，“嗯，所以......”
第1128章 肆无忌惮穿堂风
看得出来，苦心招揽又费劲培养的新人们对貲正昂来说非常重要，这是他到任以后第一件由自己主持的事项，可惜到目前为止，收效还未能看出来。
不仅如此，这些新人现在还走了大半，这对貲正昂的打击是极大的。
他是个普通人，身上没有天赋加持，所以想要完成好这次培训，便需要不断地向有经验的结界手们咨询。
之前苏钿钿在的时候，貲正昂还方便一点，但他好歹也是来做领导的，多少能感觉得出来，中高阶结界手们对苏钿钿的信服度并不高。
明明她的能量比凌央要优秀，阶级也仅仅是次一等罢了，为人处世还更稳重，说话也客客气气有分寸，看她培训新人的样子亦是亲切耐心，怎么就不讨人喜欢了？
虽然没琢磨明白，但貲正昂还是参考了基地队员们的风向，也顾及了凌央的总队身份，没少找她商议结界手的事情。
“所以？我自己是考虑过了的，我这次来就想听听你的意思。”貲正昂回答。
凌央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新人结界手如此看重，难不成真的是朱威方面在利用他培养新一批可为己用的结界手队伍？
以前还以为朱威是自私，现在知道了他代表国家，反而可以理解他行为的动机了。基地早期的发展比较隐蔽，官方也不便干涉太多，现在翅膀硬了，人家怕一家独大也是合理。
“呃，我的意思......”凌央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明精神头很足，没想到进了办公室就开始犯晕，现在她连怼人的功能都让给了齐述，自己实在是半点自由思维都没剩下。
“这些都是少年人，就跟我们当初入队一样，意志力薄弱，推一步走一步。”齐述接过了泡茶斟茶的工作，“但不一样的是，之前我们受训，多的是无可奈何、无处可去而入队的人，本身除了待在基地里，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些新人，包括结界手新人，入队的缘故比较多样化。”
有的人是因为父母接受不了孩子身上有异能，有的则是正因为接受了，所以送入基地来系统培训。还有人只是单纯为了以后能应对异变而入队做准备，最后当然也有不少跟以前入队的人有着同样的原因，无处可去，便来了。
这些新人入队的原因多样化，选择如果依旧单一，很难留住他们。
“那按照川队长说的，依据兴趣去安排新人入队？”貲正昂表情严肃，明显是不大认同，“结界手的精神本来就比较自由，我们还要继续放任？”
“这话我更不爱听了。”齐述把貲正昂的茶杯倒满，“放任啥啊，每个人的精神都是自由的，这玩意只有自己可以掌控，轮不到外人来放~任，嗯？”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不需要反感，这是一直存在的问题，结界手的精神比常人要敏感，也更容易失控。”貲正昂拿起茶杯，又继续道，“齐队长出身六区，应该很了解这个事实吧。”
那倒是没错，谁能比六区结界手更了解发疯了的天赋者是什么样子的。
基地一直以来都有句广为流传的调侃：六区不仅指挥有病，副指挥有病，还全区都有病。
就连六区的两个特殊小队也都疯疯癫癫的，俗称“气焰嚣张火龙卷，肆无忌惮穿堂风”。
“呃，咳咳咳。”凌央清了清嗓子，以免齐述开口把人家貲正昂怼翻。
齐述还是很给凌央面子的，毕竟自他入队以来，凌队长就是自己的上司，也是自己的教官。
“貲副总很关心结界手的问题，我了解，但是你如果真想继续管结界手的事，拜托那种话以后就不要多说了。”凌央示意对方喝茶，又继续道，“我们当然知道自己精神敏感，而且正因为精神敏感，我们都是些别人说不得的家伙。”
结界手一旦陷入自己的执念里就很难自拔，能够调整情绪及时止损的那些，自是收获经验再攀高峰，而掉进去就出不来的嘛，便只能去六区待着了。
凌央身为基地元老，本该是见惯了这些的，可她到现在提起六区依然会觉得背脊发凉。特别是现在她还在宿醉，这感觉于她倒像是吹了股凉风又本身就不适一样，差点都要吐了。
“我还以为你们都克服了呢，毕竟都是高阶。”貲正昂依然板着脸。
“越高阶，越危险，你千万别以为我们的心里素质能越挫越勇，相反的，就跟人越老越怕死一样，结界力操纵的经验越攒越多，陷入精神混乱的次数也会越来越频繁，距离六区这个吾辈归宿嘛，自然也就——”
“——唉唉唉，别，亲爱的凌队，你不要妄自菲薄。”齐述打断了凌央的话，“你还信不过自己，叫我们怎么打起精神来？这六区早就人满为患，咱都是基地老人了，就别给那增加负担了成么？”
“不是后来还扩增了嘛。”凌央故意非往这个话题上靠，“我以前确实不担心，那是因为我接触天赋的年纪小，经验比你们稍微多些，更重要的是，我能量低，但现在我升级了。”
能量越大，思域就越大，结界手做编织的脑流自由度就越高，一旦脱缰成了野马，很难再找得回来。
所以高级能量的结界手防疯难度特别大，唯一有效的方式，只有像祁成那样，坐拥草原，却从不纵马。
“你别吓唬人，你要是暴走了，整个基地都得让你端掉。”齐述还故意抖了抖倒茶的手。
“别洒了，浪费我好茶一壶。”凌央嫌弃地啧一声，“我还没有这么大能耐，你放心好了，我暴走了，你俩估计就够摁下我。”
“可别，都说你有那什么压制结界手精神的方法，那要这么一来，你控制了基地的结界手，不就等同于拿下了整个基地嘛。”齐述的语气有些复杂，半是调侃，又半是试探。
“喵喵，敢情你来探底的？”凌央眉头一皱。
第1129章 山川醉后壶中放
蛮横思想咚的事怎么被唐阴所知，凌央并没有问过。她之前在春山动漫城里用了这方式，所以被少数人知晓也不奇怪，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是现在传得满基地都知道了呢？
“试探不至于，老大。”齐述赶紧赔笑，“我就是打听打听，最近不是都在说这个嘛，底下人问的也有不少，我个人是不好奇的啊，但是该怎么回复，你给个方向？”
“啊是，好多人过来问，基地头条里的新帖三分之一都在刷这个话题。”川堂也随声附和，“你给个准话，我们帮你反黑啊。”
“噢。”凌央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怪不得貲正昂提到六区的时候，无论是能说会道的齐述还是憨直爽朗的川堂，反应都没有多大。
原来他们是打算借此把话题拢到这上面来啊。
“你可别多想，我们真的就是好奇。”齐述见凌央的脸色一沉，赶紧又接着解释，“六区的情况你也知道的，现在封印大破，局势可不怎么妙，要是有压制方式，说不定还是个缓解的手段。”
六区什么情况，凌央之前跟萧灭灭打听过，但她确实从来没有去实地看一眼，因为只要是基地结界手，就都或多或少地忌惮着六区的那个神秘部门。
所以说能在六区待下去的天赋者，都是好样的，至少心理素质是一等一的好，因为他们是全夏国的结界手里最明白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的那批人了。
如果换了万阳或者龚凡那种焦虑症进六区，分分钟憋成抑郁。
“我没多想，我就是纳闷，你们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凌央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近来基地谣言四起，可不只是什么精神压制这一套说法在流传而已，各式或真或假的传言随着投放加剧和萧氏内查等事件，把基地直接置于了内忧外患的环境下，凌央身为纷扰的中心层之一，自然感触颇深。
不过话说回来，蛮横思想咚本质上并不是谣言，它是真实存在的。
“这话属实吗？”貲正昂沉默了许久，这时候也选择了核实真相。
从他的表情来看，这家伙已经从跟齐述和川堂说不到一块去，瞬间转变成了同盟，看来这份传言的影响力实在不小，那也怪不得之前萧络只是听一听就生气了。
“属实。”凌央隐瞒这个方式的唯一原因，只是不想大伙儿多一份顾虑而已，如今全基地都传遍了，她再不坦白，反而让大家惶恐。
齐述和川堂对视一眼，看样子像是打了赌，结果齐述猜中了，而川堂没说对。
三个人现在全盯着凌央看，显然并不满意她只回答了两个字。
“有有有，有这个方式，而且确实是只有我会，因为我没有打算把它教给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也很少用。”凌央再一次从头解释起她的立意，包括这是一种如何起效的机制，而她又为什么不想教给其他结界手。
她说完直接回头招呼了一下戴咖，“要么我再说一遍，你记下来起草一份声明吧。”
“不用，我听到了，我这就写。”戴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倒也没这么急，你自己安排时间就行了。”凌央转回来，重新泡上了茶，“怎么样，就是这么个东西，你们还有什么好奇的？”
“永昼古术啊。”川堂似懂非懂地仰着头思考，她当然知道结界术并不是天赋的正确诠释方法，但永昼古术失传已久，除了萧家人谁也不会。
而就算凌央设计的这一套结界术简单易懂，大家也都研习得颇有心得，可如今屏障解除，每个人的能力都翻了倍，自然还是对正统的天赋调控方式更为向往。
“我可不会啊，这个别问我。”凌央摇摇头解释，“不过确实有些内部资料被开发出来了，如果适合研习的话，我会像阵术一样教给你们的，放心吧。”
周家父母发给基地的资料又杂又古老，还得翻译，一时半会还真的很难整理出来，因为全夏国根本找不到一个刚好会古夏文——不是龚凡那种半吊子——又会结界术的家伙，所以只能搞一个团队去慢慢琢磨。
“不放心，老大，真不放心，甚至是人心惶惶那种不放心。”齐述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这说法是怎么传出来的，但大概就在上次大投结束以后，总之已经发酵十天半个月了，影响不小。”
“那你现在才提，你跟我客气呐，你有本事一辈子别说啊，能耐。”凌央直接嫌弃一嗓子，“还试探我，我是随便让人试探的？”
她确实有一点小小的火气，但想想大家这个反应也情有可原，搞事的是传出这个消息的人，又不是这些听信的。
“错了错了，咱错了。”齐述拉着川堂一块儿认错，又十分机灵地邀起功来，“你看，虽然已经有些时间了，但来跟你提的不就只有我俩嘛，那我们还算是特别够意思的了，你说是吧。”
“嘁，是个鬼。”凌央嫌弃道，“精神压制手段耶，我就算懂我也不会用啊，我的人品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们担心的不是精神压制，是精神控制。”齐述订正一句，“压迫跟指使还是有些不同的，据说这个手段可以让被控制者丧失自己的人格，唯命是从地去办任何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这当然恐怖了。”
“啧，行，恐怖。”凌央懒得辩解，只是顺势强调了一下自己早就得出的结论，“所以我不建议任何人去学。”
“但是你会啊。”貲正昂直接指出。
“我会只不过是因为我太聪明了，瞥一眼就学到了，我也不想的。”她就是休息的时候看洛安邦的笔记，然后模仿了一次便上手了，尔后才发觉这种方式并不人道，可她篡改不了自己的记忆啊。
“说实话，你身上会的这些东西，都怪恐怖的。”貲正昂皱起眉头，“或许你得起个带头作用，主动规范一下自己。”
第1130章 神鬼闲来匣里收
凌央从后仰的姿势往前端坐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朝貲正昂点头，“嗯，好啊，主动规范自己？我太散漫了，这个恐怕还得貲副总指点指点。”
貲正昂受正统教育长大，自小就很规矩，也很古板，他根本分不清假笑、假哭、假殷勤或者假慈悲。他虽然硬实力不错，可惜软实力完全跟不上，这样的人不从下属做起，直接就想领导别人是很吃亏的。
就像现在，他就根本看不出来凌央毫无诚意，反而诚恳地回答道，“嗯，好的，我回去以后帮你想一想，今天之内给你回复。”
这就比较没意思了，这位貲正经先生太过无趣，无论是风凉话还是嘲讽，八成都听不明白，这也是凌央不喜欢跟他聊天的原因之一。
跟萧灭灭互怼或者对苏钿钿进行打压，那都算好玩，虽然他们一个吵不过凌央，一个不敢跟凌央吵，但起码他们都听得懂凌央话中深意啊。
亏得凌央在语言艺术上的造诣炉火纯青，碰上个不懂鉴赏的，也是白搭。
“好。”她只能继续保持着假笑应下来，“我很期待。”
就是可惜凌央已经停职了，规不规范的，基地也管不着。不过她打算收到貲正昂的邮件后再给他这个回复。
好想法，特别有意义，奈何老娘停职了，现在不归你管！
貲正昂果然涉世未深，面对凌央这一脸外露的老奸巨猾，居然觉得她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不免很是欣慰，“你理解就好，这件事好像唐总早就知道了，刚有传闻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了不必跟你再提，我还一直想不通为什么。”
“呃......”倒让凌央一时语塞了。
“考虑到这个.....思想咚比较危险，我个人觉得不该隐瞒，反而应该立即公开，交由国家决定如何使用。”貲正昂根本念不出蛮横思想咚这么拗口的名字。
凌央脖子一缩，“你让我上交国家吗？这是永昼古术，又不是永昼古文物，我拿什么上交？”
本来她对于自己拥有这个技能并没哪里不舒服，相反这还算是一个保险手段，毕竟之前的凌央能量不高，能力再好终归还是有劣势。
但无论是萧络还是其他结界手，只要经验低于凌央的，就都能因为这个手段受制于她，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保障。
可惜后来经历渐多，她知道了萧家改造的事情多半也是用差不多的方法去操控人心的，自然觉得膈应，甚至连用来对付反派凌央都不愿意。
所以若有能上交的方式，她其实挺愿意让人拿走的。
“你不想教给同僚我也理解，但你可以教给国家嘛。”貲正昂还在继续劝。
“我拒绝。”凌央不想把蛮横思想咚教给任何人。
之前貲正昂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由于没有机会核实，倒是不曾有太多想法。但现在既然已经由凌央亲口证实确有此事了，那他的正义感不允许自己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脸色甚至都变得凝重了，“不，就像齐队长刚才说到的，这很危险，你完全可以通过这个能力控制基地。我们都知道现下局势不稳，基地是夏国的应援主力，掌握了它，不就是掌握了夏国的命脉吗？”
“我没有这么宏伟的计划。”凌央翻了个白眼。
“那就听我说的，把这件事上报给国家，就算是不考虑教给其他人，也起码做个报备，这是必须的。”貲正昂非常坚持。
“不是，你咋这么较真啊......”凌央叹了口气，“做个什么报备？我发誓，做个团结有爱的人，绝不首先使用蛮横思想咚？”
齐述在一旁逮到机会插话，“那要这样的话，再叫蛮横思想咚就词不达意了，你不能主动使用的技能唉，要么叫作软弱无能咚？或者正当防卫咚也可以。”
凌央很是满意，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还有老娘真的只是娇花一朵咚。”
川堂也被逗得很乐，“人与人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吗咚。”
“可以可以，苦涩中夹杂着一点点卑微的倔强咚，哈哈哈。”凌央拍手鼓掌，又给大家都倒上了茶。
“咳咳咳，你们...唉。”貲正昂还是很不习惯这群人的交流氛围，明明大家是同龄，怎么工作态度能相差这么多呢。
更让貲正昂不解的是，这样散漫的家伙们，究竟是靠什么混到高阶的？
“你说，你继续说，我们听着呢。”凌央客客气气地邀请，“先喝口茶。”
“我就是觉得，既然同僚们都知晓这件事了，你没有正确作出反应的话，大家很难安心。”貲正昂皱着眉头提醒。
“嗯。”凌央点了一下头，“不过，咱不是在聊六区的事情嘛，再往回捋一捋，其实我们说的是结界手新人的问题。”
貲正昂知道凌央不想要深入探讨蛮横思想咚，但他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家伙，他可很少顾及别人的意愿，“你回避不了这件事的。”
“我没想回避，但现下你想怎么规范我？像之前一样，居民区戴铐？为了防止我不人道别人，抢先不人道我自己？”凌央反之，她是个超能绕的家伙，“得了，副总，事有轻重缓急，咱先聊聊六区嘛，大事。”
据萧灭灭说，封印大开之后，基地精神有恙的结界手就蹭蹭往上涨。
“好，可以，那我们就聊聊六区。我之所以提到六区，也跟我本就想安排的新人事宜相关。”貲正昂可不是被他们带跑了，他很有自己的主张，“我不想新一批......或者说往后的任何一名结界手，再进六区那个地方。”
凌央愣了一瞬，眨了眨眼睛，“你这才叫宏伟的计划呢，目前我只能勉强保证自个儿不进去，你居然想保全体结界手，佩服佩服。”
“我这次来就是想问清楚，你，或者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如何做到保持清醒的？”在貲正昂眼里，这群人确实活泼了一些，但要说精神有恙，那还差得远呢。
第1131章 来团结一下吗
“哈？保持清醒？”凌央小脖颈一退，“敢情貲总你知道我们是清醒的呢。”
她这又是俏皮话一句，所以貲正昂再一次没有听懂，“当然，你们确实很喜欢胡言乱语，但这都是成心顽皮的，又不是精神错乱。”
“顽皮。”齐述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被一个同龄人说顽皮，还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那你觉得我们这样不好对吧？”
“没什么不好，但在工作中还是希望你们认真一点。”貲正昂语调诚恳。
“好好好，认真一点，咱...要说什么来着？”凌央一挑眉头，“噢是了，努力不让结界手们去六区，对吧？”
“不对不对，是不来六区的特殊部门，六区本身还是欢迎大家来的。”齐述赶紧订正。
“还是不对，现在的六区又不是原来的六区了。”川堂十分严谨，“特殊部门现在也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存在，叫什么来着......”
她没想起来，凌央也同样记不住，便话锋一转直接试探，“反正看貲副总的意思，大概跟唐总的理念差不多啊。”
“啊？”貲正昂有些意外，“什么？”
“都是为了基地队员着想啊。”以凌央对唐阴的了解，他确实是一直在给同僚们做打算。
“那当然。”貲正昂并不反对，他跟唐阴其实不存在竞争，刚来的时候或许还有些小矛盾，但现在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了，“都是基地队员，自然应该目标明确且一致。”
貲正昂和唐阴的仕途经历挺相似的，都是一来就当领导，人生颇为顺遂。但唐阴显然要比貲正昂更适合到基地里来，他一直都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却又不是滥好人。
他能在坚持自己的立场之同时，尽量照顾好所有人的感受，或者直接说服对方，站到他的立场里来。
貲正昂就不一样了，他的性格太过强硬，他觉得自己没错的时候，耳朵里听不得反对意见。他没有唐阴那般像老父亲一样的性格，所以他的副总职务到现在还不被人接受。
“哈？这关唐总什么事噢。”川堂听不懂了。
“当然有关咯，特别有关。”凌央语重心长地提示，“我们身处基地，人多势杂，免不了是要站队的。”
“什么......”貲正昂也听不懂了，跟凌央交流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她能不能有个准？
“你说的很对啊，都是基地队员，不团结起来目标一致怎么可以。”凌央朝貲正昂点了一下头，又转向了川堂和齐述，“我们既然还得仰仗基地支持，那当然得把能团结的都团结一下咯。”
“老大，说点人话，我等凡人，修为不够。”齐述扯了扯嘴角。
“哎呀，我不想说。”凌央皱着眉头看着貲正昂，“你在呢，我不想跟你说这么多啊。”
貲正昂的脸色都要发青了。
但凌央不是故意要他难堪的，她确实是嘴没怎么把门，又潜意识里把貲正昂看成了人畜无害的家伙，便说快了些，现在只能含糊过去，“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基地一心不了。”
“一心不了？”貲正昂重复了一遍，“你是说，不团结。”
“呃......”凌央又犹豫了一下，反问，“你嘴巴严嘛，老总？”
貲正昂下意识地整个人后缩了几寸，可又抿了抿嘴，很快暴露了他表面上抗拒实际上很好奇的心境。
这位大兄弟估计没有经历过有人想跟自己说秘密的时刻吧。
凌央故意顿了几秒，貲正昂果然沉不住气了，“你说，我不会往外传的，如果你说得没错的话......我们基地怎么不团结了？”
“嗯，就说午城总部吧，俩月前我们还叫它午城分部呢，那会儿概念其实就已经产生了，这个新的基地，只是个离希凉很远的分区而已。”
凌央尽量把握了一下自己说话的分寸，“新的区域划分已经出来了，全夏国也就十个区，咱午城总部，跟本省的其他城市驻地一块儿算作了一个区，不是吗？”
“那又......它也还是总部啊。”川堂试图反驳，“网络上、报纸上、新闻联播上，它都叫总部呢。”
“对对对，给个名头嘛，基地有两个总部分权，上头高兴还来不及呢。”凌央摆了摆手。
“噢，是了，咱只能跟其他城市的驻地一起作为一个分区，而希凉本部是自己作为一个独立区。”齐述大概知道凌央想说什么了，“其实我听过一个说法啊......”
齐述压低声音，还往戴咖那边看了一眼，“......据说如果夏国局势失控，南方会被率先放弃，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时，希凉本部便是夏国的堡垒。”
这不就跟萧灭灭说的一样嘛，果然六区的人都谜一样的悲观啊。
“这，这这。”貲正昂显然根本没料到会有这样的说法在流传，“无稽之谈，夏国不会有局势失控的一天。”
“但愿。”凌央耸了耸肩，“不过我是不会让基地放弃我，放弃八六一，放弃所有南方驻地的同僚的。”
“噢......”齐述恍然大悟，本来还以为凌央是习惯性跑偏，可原来她还是有主旨的嘛。
这话的立意跟貲正昂刚才对所有结界手的期许性质一致，也跟唐阴的行事作风一致，都是从队员本身出发的考虑。
也就是所谓的目标统一？
“哈？”川堂跟陆霄的智力水平差不多，听是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奈何大脑皮层不处理啊。
“我明白了。”貲正昂的脑子倒是挺好使，就是性格刻板了一点，不这么把问题剖开来，他根本找不到弯绕进去。
“嗯，所以怎么样，你要团结我们嘛？”凌央挑了挑眉，一脸【老板，办卡吗只要998】的热情。
“这件事为什么唐总没有提到过？”貲正昂虽然正直得过分，但他并不是冲动的二愣子青年，“你们这样算不算恶意揣测国家动机？”
“啊呸，你别上升啊，我没说夏国坏话。”凌央抬起手比了个交叉，赶紧撇清自己，“我，怕被抛弃，也怕死，仅此而已。”
第1132章 抬手就是个医学奇迹
“那谁不怕死啊，英勇就义也只有在怕死的前提下，才算英勇。”齐述开口附和，“所以我代表火龙卷，集体怕死一下。”
“那那那，穿堂风也怕死。”川堂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却也连忙举起手来，生怕被落下。
“你俩表态干嘛，我又不会丢下你们。”凌央笑了一下，转向还在静止状态的貲正昂，“咱就是想听听老总是什么意思。”
她其实是借着余醉在打赌，赌貲正昂的心里是在乎基地队员们的，但若他盲目地忠于自己原本的使命，那便没有办法了。
正经先生的表情跟他的心情一样复杂，他很显然不太认同凌央说的情况，可怀疑中又带了点违和的小小兴奋。
噢，凌央在心中暗暗感叹一声，她虽然社会阅历也很一般，但好歹优于貲正昂不少。她能看出来这位副总的成长历程很单一无趣，他肯定是那种上学时期坐在第一排，热衷于在同学们捣蛋的时候给老师打小报告的家伙。
这样的家伙并不讨人喜欢，从小到大肯定没几个朋友，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貲正昂大概从未经历过。
“你说的情况，我需要去核实。”貲正昂显然是在故作镇定，他的两个手掌都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正紧张得无意识扣紧膝盖呢。
“你能悄悄核实嘛。”凌央神神秘秘地提醒一句，“基地里可是有不少不团结的力量啊......就比如苏某，对吧，你之前看出来了她会叛变吗？”
“那倒没有，可是我听说你......”貲正昂如今也长大了，但还是一样不知道怎么讨人喜欢，“是因为你待她，不厚道。”
“我待她不厚道，所以她背叛了基地？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基地是我开的？”凌央翻了一个大白眼，“她，之所以有今时今日这个下场，全是她自己的造化。”
貲正昂却有不同的看法，“其实我考虑过一点，我在想她是不是出现精神错乱了？”
如果是这样，在貲正昂的角度上，苏钿钿的叛变就可以理解了，她头脑不清醒了嘛。
凌央往后一仰，笑得差点呛了，“你这个思路不错啊，结界手的精神问题如今都不算缺点了，简直就是脱罪的不二法宝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貲正昂赶紧否定，“我只是根据事实作出了这个判定而已，刚才我也问了你们相关的问题，如果你们愿意给我解答的话，以后我就能更好地针对这种事件作出判断了。”
他这个话绕得很，也就是绕学博士凌央才能一次性听明白，“噢，好啊好啊，问我们如何保持清醒的对嘛。”
“对，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做到的。之前你也提到了，结界术使用得越频繁，越有陷入精神错乱的危险对吧？但在我看来，你们对抗危险的经验也会越丰富啊，为什么就没有完全克服的那种方式呢？”
貲正昂身上并没有半点天赋，他对这个能力的理解本来就很有限，但他也确实下了功夫钻研，弄清楚了结界力与人类脑流之间的关系，但因为不是亲历者，他总归无法真正搞明白这个机制的全貌。
“所以你觉得，我们总会有办法迎来既有能力有经验，又不受精神侵蚀的那一天？”凌央笑着摇了摇头。貲正昂也太天真了，这世间很公平的，哪有这么好的事，既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却又能跟常人一样普通且自由？
貲正昂抿了抿嘴，“这种能力天生就有，不能选也不能去除，那岂不是从出生就注定了要变成......”
“精神病。”齐述笑嘻嘻地替对方说了出来。
貲正昂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你们也是人，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不该因为有这种能力而去走单一的、结果不好的路。”
“好感动啊，老总，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很难得。”凌央笑着按住自己的心口，“我一直都有在规范结界术的使用，你放心好了。”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探讨的，凌央之所以把自由编织的思想力转化成公式，进而变成了结界力，也是因为考虑到了使用者的精神问题。
把结界编织模式化，就跟把做题方式模式化一样，是个简单易懂的惯性化过程。因为发散思维太过自由，能力操控久了总会有自己试试的念头，人的思想是自己都不能左右的东西，能套路一下还是得尽量套路一下。
“是啊，而且你们普通人里的精神病也不少，无需太过挂心我们。”齐述学着凌央的手势作感动状。
“没错没错，特别是近年来，什么变态杀人犯啊，各种奇怪癖好和杀人方式啊，天啊，这可跟结界力没关系。”川堂摆摆手一脸嫌弃。
“呃，确实。”貲正昂点头肯定，“但拥有天赋的人，最终出现精神混乱的几率是百分之三十。”
凌央挑了挑眉，没有订正，她知道这个数据不是很准确，因为只有活着的病患才会计入失控的范畴，而那些因错乱而身死的，不会被这份统计采用。
“是啊。所以六区压力很大，这也是我们来打听蛮横思想咚的缘故嘛。”齐述念出这五个字来非常轻松，他嘴皮子一贯很溜。
“哟，你给兜回来了。”凌央提了提音调感叹，好一名鸡贼男青年啊，“好好好，那你打听这个到底是为什么？真想学啊？”
“我想知道原理，说不定能有别的应用啊。”齐述看了一眼川堂，“我们两个觉得，如果是一种能够压制精神的能力，是不是同样可以压制精神失控。”
“......医学奇迹？”凌央缩起了脖子，“这个能下次再聊吗？我现在脑子嗡嗡嗡的，不适合探讨学术问题。”
“但你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了。”貲正昂强调。
“噢噢噢，好，你是怕我控制整个基地嘛。那你说说，我干嘛要操控整个基地呢，拉大家一块儿跳大型广场舞吗？”凌央郁闷得很，“难不成还真想拷着我，应援的时候再放出去？”
第1133章 既用既抛工具人
“哈哈哈哈哈哈，那不就成召唤兽了嘛。”川堂来了兴致，抬手就是一个抛球的动作，“去吧，凌队长兽。”
“得，我还退化了。”凌央感觉茶水的味道谈了些，便换了一拨新叶子，“我先声明啊，要是想知识共享的话，我也不能拒绝，但我没有三头六臂，也得吃饭睡觉。貲副总若要报备这件事的话，麻烦具体一点阐述。”
貲正昂犹豫了一下，“......其实你现在刚好可以啊，你停职了。”
“呀，所以有偿劳动停止以后还得继续义务劳动？我难道天生就是操劳命，没有可以休息的那一天吗？”凌央随便抓住一点发挥，“不好意思，这是另外的价钱！”
“嗯，确实可以申请另外一笔报酬。”貲正昂再一次没有听懂凌央在抖什么机灵，“基地和国家都会感谢你的付出的。”
“呵呵呵，八字没一撇呢，先让我快活几天成么。”凌央满脸写着拒绝，“你非要报备的话，你就报，客观地把我刚才提到的都写上，这事我会另外给同僚们回应的。”
“那继续说六区吧。”齐述飞快地接过话头。
“都说了脑子晕乎乎的，聊不了学术问题啦。”凌央瞪他一眼，“你们萧指挥不是颇有建树嘛，对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貲正昂插话。
“治疗精神错乱的问题。”齐述故意摆了一副臭脸，“老总你也关心这问题，是吧。”
貲正昂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三个人又一块儿盯住凌央。
“萧寂没给你们那种蓝色的小瓶子吗？”凌央记得不仅是萧灭灭知道如何缓解结界手的精神压力，萧寂不也研发了编号二十八的衍生药物嘛。
“有，也起效了，但就跟萧指挥的方式一样，都是作用在维护思域的方面，已经病变的地方根本无力挽回啊。”齐述把臭脸变成了苦脸。
“那我也一样无力，真的无力。”凌央摇摇头，“这技能要求使用者比被使用者经验丰富，最好是丰富很多很多。那就算我愿意教，咱也有足够多的高阶结界手愿意学，这个差距拉不开也没意义。”
基地结界手统共也就那么几百个成熟的，其中高阶和低阶的经验差距其实也就是个位数的年份。就算是凌央这种入基地之前就能自主操控天赋的，也最多是稍有优势罢了，毕竟精神出现问题的结界手，大多也都是些经验颇丰的家伙。
“嗯，而且大多数高阶还都是战斗员，战斗员根本就没有空余的时间去给大家做治疗。”齐述叹了口气，同样意识到了此事艰巨。
“想靠这个技能人为地去治疗患者，本来就很不实际。”凌央摇了摇头，“蛮横思想咚跟大多数编织一样，是即时性的东西，靠它来压制精神病变，即使有效果，也需要长期维持才算治疗。”
齐述听明白了，“那这样的话，无论是战斗员还是后勤，都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去做。”
“啊，就是说从哪个角度来看，咱的设想都根本没有意义。”川堂也很失落，她是六区队员，自然更加了解六区那个神秘部门里的结界手们，每天都是以什么样的状态苟延残喘的。
齐述皱了皱眉，也很为难，“是这个意思，唉......”
本来还想着有些曙光，但目前看来很难实现了。
“所以别想东想西了，现在我们唯一需要做到的，就是把封印重新修好，如此一来，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凌央摊开双手故作轻松。
正常人的精神病都很难治，何况结界手，她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早就看开了。
“那我们的能力也不会有了。”川堂皱起了眉，“我还挺喜欢的，我舍不得。”
“这可由不得你。”凌央只能这么回答，封印能不能原样落下还未有定论，里面涉及的因素太多太杂，到时候能起到一个什么程度的效果亦未可知。
她倒是想只封永昼不封天赋，但如此一来，有能力的人势必被标记起来防范，毕竟需要靠能力解决的危险已经不存在了，那便轮到这份能力本身成为危险了。
“由不得，被选中由不得，被剥夺也由不得，彻头彻尾的工具人是也。”齐述转向貲正昂，十分诚恳地提问，“基地给我们买失业保险了吗？”
“......这个，我回去了解一下。”貲正昂显然不清楚。
“呵，你瞧瞧我们，活到现在最认真去做的事情是什么？练习结界术。为的究竟是什么？活命，帮自己活，帮别人活，不让异兽活。而认真做好这件事会带来什么？市民生命财产安全，我们自个精神病变。”
齐述开始苦笑，“最后呢，封印落下之后呢？我们唯一会的东西，我们费尽心思学好、用好的东西，没了。”
貲正昂开始莫名地紧张，“我相信基地会安排好各位的后续生活的。”
“什么生活？被安排的生活？”齐述哼了一声，“我是什么废人吗，以后就靠基地养了？”
凌央默默喝茶，不想劝，也不想插嘴。
她其实有同样的顾虑。
“我......”貲正昂眨了眨眼睛，不知作何回答，“各位的付出都不会被亏待。”
“笑话，大大的笑话。”齐述摇了摇头，“且不说我们，就说基地吧，如果封印落好，夏国自然就再也不需要基地了，那时候基地又能拿什么来安排大家的生活？”
“你们这些大领导，去哪里都可以继续坐办公室，我们呢？结界手、战斗员，出最大力气的，到最后最没用处，不是吗？”
凌央暗暗点了一下头，可不是嘛，技术部的、后勤的都有一技之长能在没有战事的时候继续发光，但在前线工作的，退役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不是的，边防、各地武装之类的，肯定会吸收大家——”
“——嘁，这就更好笑了，本来我们就是被迫进基地卖命的，好不容易退役了，还得继续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吗？”
第1134章 废物青年收容所
“工具人也是人，需要有人权呢。”齐述说完，把脑袋支在了自己的手掌上，一脸期待地等着貲正昂的回复。
他虽然满口的消极言论，但此刻的表情却依然明朗，显然跟凌央差不多，是个时晴时雨的家伙。
也或许他早就想过这些问题，然后早就看开了，现在只是很不服，不吐不快。
这同样跟凌央差不多，情势如何她早就看透，而且看透就要说破，她接受不等于她理解。
“你提到的这些，都很值得重视，我个人也很明白大家的顾虑。”貲正昂调整了一下状态，尽量从容地给出了回答，然后又开始端起领导的姿态规劝，“但是现下的情况不允许我们考虑太多。”
“夏国已经到最最危急的时刻了，无论是不是结界手，每个人都在倾力应援，都没有时间考虑未来。我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先合力突破已知的困境，还未到来的，不要过多忧虑。”
“啊啊啊，没错啊。”凌央终于舍得开口截断这个话题了，“觉悟我们有，倾力也没少倾，生死都可以不顾，你真觉得大伙儿会因为后续生活得不到保障而停止战斗吗？”
“那......”貲正昂的脑筋不会转弯，他看向了齐述，“那你们另有什么诉求？”
“要一个态度。”齐述和凌央果然所见略同，“你让我们先别去想后顾之忧，可以，但前提是你们已经替我们做好了打算。如果基地或者国家做到了这一点，我们还有什么牢骚可以发呢？”
“唉哟你们别再说什么忧不忧的了，我已经开始焦虑了！”川堂甩了甩头一脸抗拒，“基地要是没了，我去哪住啊，我打死也不回家的！而且我们这些人天南地北的，散了的话什么时候才能聚一次？我舍不得！”
齐述侧过脸看着她笑，“有家任性啊，还打死不回呢。像我们这种除了死再没有第二条路跟家人团聚的，又能去哪里哭呢。”
凌央抬手跟对方碰了一下拳头，“可以可以，比惨我最行。”
“那其实基地完了也没关系，咱可以原地建一个大型福利院嘛。”齐述开始展望未来，“就叫......大龄废物青年收容所，怎么样？”
“啊啊啊我喜欢我喜欢，大龄废物青年收容所兼危险精神病患疗养院，我要当院长！”凌央拍拍手赞成。
貲正昂的脸色又要绿了，他是个过分正经的家伙，自然受不了这些人一会儿失落消极一会儿吊儿郎当的模样，“既然各位心情无碍，我们还是赶紧聊正事吧。”
“聊你的正事？您请。”凌央笑着问，她本就不想再继续齐述提起的那个话题，而对方也很识相，凌央稍微一截，他自己就不往下说了。
“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待见我，觉得我没有经验，基地建设的时候不在，基地艰难发展的时候不在，从未跟大家一起努力过辛苦过，却偏偏在夏国最需要基地的时候出现了，来这里坐享其成。”
貲正昂自顾自低下头喃喃了一大串，然后才抬起脸来，“但我是诚心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也希望你们能够尽量配合，这不是在帮我个人，而是在为基地贡献。”
凌央和齐述对视一眼，互相挑了一下眉头，都看出了貲正昂内心的不安。
他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自信，相反，他武装得有些过分了。
明明作为领导，他有大把的机会趁机拉拢下属，对同僚表示友好。他却偏不，每每悬崖勒马，把自己无意识软化下来的态度拼命往回拽着，非要端起来说话，免得被人发现他其实也不难沟通。
“不好意思啊，副总，我们这些人最不会的就是奉献了，你要说帮你个人的话，兴许还能谈谈。”凌央故意逗他一句。
她之前答应过貲正昂，会帮他把关新人选拔赛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最终也没办成，凌央自然没机会验证自己到底会如何帮他。
不过后来这位副总指挥无论是亲自来找她还是发邮件问她问题，凌央可都是很认真地给了回复提了建议的，虽说态度很敷衍，但回答可都很中肯呢。
“你们压根就不喜欢理我，更别说帮我忙了，我知道的。”貲正昂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他说出这句话来，像是憋了很久很久一样，话音落下之后，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变化。
不是无所谓的模样，是太有所谓，所以装作了很无所谓的模样。
“乖乖啊，首先声明一点噢，我，我们，都没有必要针对你打压你。你对我们而言，确实不怎么讨喜，但也不算讨厌，基地里那么多恶心人的家伙，你排不上号的。”
凌央示意齐述帮忙冲茶，又继续说，“再者，这基地也不是什么升职评优的好地方，你跟我们实在是不搭边，也不存在竞争，副总指挥什么的，我们不感兴趣。”
“所以，你也别总端着，可以适当学学咱唐总，亲切点随和点。工作上的事你直接指派就行，私底下若想打听点问题，就以个人的身份来商量，不用跟我们扯为了基地为了夏国。”
“至于我们不喜欢搭理你这一点，原因其实是在于......你太无趣了，还总端着，跟你说话好累。”
貲正昂保持着僵硬的神情听完了凌央的滔滔不绝，直到她拿起茶杯不再往下说时，才晃过神来应了一句，“无趣......”
他念过这两个字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工作本就枯燥，是你们的态度有问题，不该在工作时间里顾着快活，我——”
“——啊啊啊，得，算我没说，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凌央翻了个白眼，“至于你要聊的工作嘛，我知道了。”
凌央拾起貲正昂带来的文件夹，打开来扫了一眼，“这些人的资质如何，我会在年中考核的时候评判，到时什么水平能过关，能去什么部门，都交给我安排，行吧？”
“行的。”貲正昂点点头，又道......
他又说了什么，声音太小，直接被敲门声盖过去了。
第1135章 暴躁小尾指
貲正昂其实说了句谢谢，但声音太小了，直接被门外的动静盖了过去。
“进。”凌央歪过脑袋应了一声，只见门打开以后探出来的是个很熟悉的面孔。
“唉？你们开小会吗？”周不渡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叫上我？”
“什么事？坐吧坐吧。”凌央招呼一句。
“不，你起来，那头萧指挥的办公室里正吵吵呢，你不想看一眼吗？”周不渡反过来招呼起她，“我是舍不得一个人看热闹才来叫你的。”
“谢谢！我也舍不得让你一个人独享八卦。”凌央拍拍手示意川堂和齐述一块儿，“走一个走一个，看热闹去。”
还是萧灭灭的热闹，这怎么可以错过。
几个人噌一下都站了起来，就留貲正昂一个慢了半拍才跟着起立，“这......”
“今天就先到这里嘛，八卦你肯定没兴趣看的。”凌央朝他摆摆手算是道别，便急着跟上周不渡，往萧灭灭的办公室跑去。
他办公室的门此刻正被某人扒着不让关上，所以是打开的状态，走过路过一览无余。幸好这一层来往的队员并不多，好歹是小领导的办公室，愿意上来闲逛的同僚几乎没有。
“我不走，我非要跟你掰扯清楚。”把着门的人不往外走也不往里进，就靠在门板上杵着，像是希望被围观一样。
“这不是靳绯吗？她为什么在这里？她不该在牢里吗？”凌央脖子一缩脚步一停，郁闷地发出了三连问。
靳绯是冰晶的队员。
“靳绯无罪啊。”齐述在她身后回答，“冰晶叛出基地的时候不是把她留下来，想对付你们家大庆的嘛，所以她没有实质性叛变的行为出现。”
“什么啊，这也行？难不成她还能声称自己毫不知情？”凌央回来以后自然没空去关注这件事，冰晶为什么叛，自有专项调查小组去管。
“还真是。唉，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齐述倒是佩服，同时也替冰晶感到尴尬。人家叛出基地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八六一，结果八六一根本没把这个小队放在眼里，连他们后续怎么样了都没兴趣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周不渡开始抢答，“据说是裴指挥保了她，她是裴指挥的......外甥女。”
冰晶在希凉的时候隶属于三区裴静的麾下，而靳绯好像确实是裴静的某个亲戚。至于什么关系嘛，凌央也只是听说，并不十分肯定。
但如果这个人刚好没有出基地，又恰巧碰到午大庆不在而没有成功发起偷袭，继而被老刘联系了同僚按下后也没有任何攻击举动的话，裴静保她是不难。
她完全可以装无辜嘛。
凌央嗤之以鼻，连叛变都不能团结一致，冰晶算什么团队嘛，“呃，那她找咩咩能干嘛。”
萧灭灭是川堂和齐述的直系上司，所以他俩不好意思当着自家领导的面偷看他，“你们去，我们就贴在这听听得了。”
“怂样儿。”凌央不一样，她还就非要当着萧灭灭的面吃他的瓜不可。
“嘘嘘嘘，小点动静。”周不渡跟萧灭灭除了同为结界手以外几乎没有交集，能挂上钩的估计就是许久之前凌央请他们吃的那顿饭吧。
也是那时候他发现了万俟寰朔的存在，发现了萧灭灭跟当红流量k·o用的是同一张脸。
周不渡那会儿就坚定了要跟着凌央混的决心，她掌握的信息量太大了，简直就是一部爆点不断的长篇电影。
“有前情提示吗？”凌央听了两句，有些没头没脑，因为萧灭灭就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靳绯离他有一段距离，两个人根本就不像周不渡所说的，是在吵吵。
其实更像是靳绯一个人在骚扰萧灭灭。
“我就听了几句。”周不渡断断续续地回复，他不想错过正在进行的部分，“应该是靳绯想要调区，咱灭哥不给。”
“你~灭哥，别带上我，萧咩咩在我心里就是个弟弟。”凌央竖起小尾指以表示萧灭灭的分量之微弱。
凌央明明声音不大，但办公桌前的萧灭灭还是抬起脸来，精准地瞪向了她，片刻后才转向了靳绯，颇为不耐烦地催促，“少废话，滚。”
是的，萧指挥不止是对凌央不客气，他对任何人都不客气。
“你这是在逼我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待不下去。”靳绯是个头发卷得老蓬的姑娘，动起来一抖一抖的，“他们都觉得我是叛徒，是余孽，是残党，全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呢。”
“你有脊梁骨吗就赖在那了。”萧灭灭持续着不耐烦，他的助理小赵现在并不在场，办公室里就他一人。
凌央转过脸跟周不渡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声讨论一句，“噢，因为冰晶叛变的事情，她虽然撇清了关系，但没脸继续呆在午城了。”
倒也是，冰晶的风评本就不好，何况是还多了一项叛逃的实锤罪行，简直不能更让人恶心了。
但萧灭灭又不是慈善家，靳绯没脸待着他就给人家调走这么贴心且人道的事，这位指挥是做不出来的。
凌央少有地赞同他的态度，还抬手无声地鼓了鼓掌。
“再这样下去我会抑郁的，萧指挥应该知道这种痛苦吧。”靳绯瞪着眼睛问道。
“嘁，抑郁。”萧灭灭露出了惯有的冷笑，“现在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抑郁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抑郁，你知道什么是抑郁？”
这两个字好像戳中了他很不爽的地方，萧灭灭从刚才的不耐烦渐渐转为暴躁，他说完又瞪了凌央一眼。
凌央眼疾手快，竖起食指支在面颊上，歪起脑袋给他卖了个萌，成功恶心到了萧灭灭。
他暗骂一句，接着看向已经开始哽咽的靳绯，“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就只有两个，待着，或者离职。”
“你要我留下干什么？我去其他地方、其他区也会继续应援，继续上前线的，我还可以接受其他编制，我只想离开午城！”靳绯的嗓子已经发哑，喊出来的话很生涩难听。
第1136章 傲娇大拇指
靳绯之所以非走不可，原因很简单，午城的老熟人实在太多了。
包括有她亲戚在的希凉本部亦是如此，这两个基地的队员大多是老队员，而冰晶小队在老队员之中的风评并不怎么样。
以往倒不见得有多大影响，但现在冰晶就只剩下靳绯一个了，她顿时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又像是被千夫所指，处境艰难得很。
虽说无论是抢人头还是耍手段都是他们自愿且乐意的，可冰晶小队并不认为大家伙不待见他们是因为这个，他们只觉得自己人好又热情，待同僚也很客气很宽厚，许是各位嫉妒他们是顶级小队，才老挑冰晶的不是。
当然，另有一个重要的缘故，那就是八六一总针对冰晶。大家伙屈于八六一的威风，便也只能对冰晶的贡献视而不见。
这种日子，冰晶不想再过了，每天兢兢业业地应援，却讨不到任何人的好，连一句辛苦了都得不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白白付出！
现在夏国各地都需要抗击异兽的力量，冰晶待在基地里只能受气，何不到新的地方去，抬起头来做人。
可惜叛出计划居然失败了，苏钿钿这个蠢女人，非要去机场截八六一他们，明明就该趁基地忙于应援火速转移才对，偏争什么气，反而连累了全队。
还好靳绯聪明，找了个借口留在了基地，她其实也想叛，但她同时对自己的队友留了一手，免得他们拖自己后腿。
结果他们还真是败事有余，居然全被带回来了，而且苏钿钿还死了，真是晦气。
靳绯还能怎么办，只能装无辜装震惊，再求三姨救救自己，最后若能成功调离午城，便万事大吉了。
现在夏国每一个城市都有驻地，她只要去一个新的基地，就能靠她假模假式的那一套再混出个老好人的形象来，说不定凭这经验还能当上个小领导呢。
但，午城虽是本部，也归属六区，萧灭灭不签字，靳绯走不了，就算是她三姨出面都不行。
“哼，你算什么东西，谁要留你了。”萧灭灭又嘁了一声，“要脸的话就别赖着不走，赶紧滚，真以为我不敢直接撵你？”
“你没撵过吗？”靳绯吸了吸鼻子，“萧指挥难道没有半点同情心？”
萧灭灭噌一下站了起来，吓得靳绯往后一缩，却又不敢离开背后的门扇，大概是之前被萧灭灭用结界术直接拍过门，现在她学会了贴近门扇，当个坚固的老赖。
“你你你......你多少理解一下我好吧？好歹也为基地服务了这么久，现在队伍没有了，我想要离开这里而已，又不是要退役，为什么就不行呢？”靳绯把持着背后的门扇又开始问。
“你退役吧，真烦。”萧灭灭没有重新坐下，估计还在考虑要不要卷起对方甩出门去。
无论是基地内部还是外部，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尽量不要对人类使用结界力，显然萧灭灭还是个勉强愿意守规矩的家伙。
“我不走，我明年就是七阶了，凭什么让我走？”靳绯仰起下巴，“我二十出头就来了，为基地奉献了我六年时光，最最宝贵的六年时光，现在就因为想换个地方继续付出，反而错了？”
萧灭灭不是个能听这种言论的人，差点就直接吐了，“错了，当然错了，就这种心态，来基地本来就不对。”
“我就想换个地方，这对你来说又无关紧要，我去哪个城市都好，你真的在乎吗？”靳绯的声音越来越哑，吐字越来越含糊。
“我不在乎，任何人去任何地方我都无所谓，但如果就因为我不在乎，你们就能随便换区随便换编制的话，那我还不在乎天下苍生呢，异兽是不是也能因此想啃谁就啃谁？”萧灭灭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家伙说话一向很绝，但他虽然脾气和性格都不怎么样，却挺适合当指挥的，因为萧灭灭铁面无私。
他处理工作的态度十分严明，想靠着赖皮求他办事完全不可能，就算是凌央这个水准的没脸没皮也奈何不得。
“你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我都说了我在午城活不下去了，谁见到我都是横眉冷眼、指指点点的。就因为冰晶叛了吗？那我们之前受的伤救的人谁记得了？”靳绯的头发被她越晃越乱，看着就跟个泼妇一样狼狈。
明明她好像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吧。
萧灭灭没有理她，只是站着打了个电话，大概是让赵公平回来，把这个女人处理掉。
“再这么下去我非抑郁不可，我会死的，你就算是救我的命行吗？”靳绯咳了几声又继续，“朱指挥是抑郁症死的吧，你忍心再——”
“——滚。”萧灭灭摔了电话抬起脸来，恶狠狠地瞪住了靳绯。
凌央和周不渡同时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萧灭灭盛怒之下抛出个什么攻击结界出来，而在对面贴着墙竖着耳朵偷听的川堂和齐述更是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脚尖一转，做好了开溜的准备。
居然提朱辞镜，凌央默默摇了摇头，靳绯简直是在找死吧。
“我不走，今天我非要到调职申请的签名不可，你要不给，你这就是......蓄意谋杀，是谋杀！”靳绯还不知好歹，扒着门坚持不动，“朱指挥已经死了，你还没得到教训吗？”
“......你，跟她比什么？”萧灭灭的语速变得很慢，他终于动了动脚，走出了办公区域，“就你还能抑郁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抑郁症是怎么来的？”
“被压迫，被恶意对待，被不承认，被——”
“——嘁，你搁我这喊冤呢，抑郁症从来不会抱怨这些的，好吗？”萧灭灭双手揣进了兜里，往前走了两步，“抑郁症只会发现自己的心里不对劲，发现自己的这份不对劲会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从而克制、掩饰、甚至假装很快乐。”
凌央挑了一下眉头，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如此有感悟。
朱辞镜是病死的，她不是抑郁症......吧？
第1137章 以其人之逻辑
“抑郁症根本就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抑郁了，哪能跟你一样嚷嚷。”萧灭灭的音调依然是低八度的沉郁，结合他平常的表现来看，感觉这家伙随时随地会暴揍靳绯。
“你懂什么？萧指挥背靠大家庭，做什么都能被承认，也不需要到前线去卖命，年纪轻轻就有指挥可以当。哪像我们，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才爬到了顶级小队的位置，结果呢，谁感谢过冰晶的付出了？”
靳绯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擦了擦眼泪。
这套戏还是挺足的，显然她此番志在必得，非要拿到萧灭灭的签名离开午城不可。
“我懂什么？嗯？至少我知道心里有疾病的人，根本不想被外人发现，谁会跟你似的一口一个抑郁？都几岁的人了，还搞这一套博关注？”萧灭灭龇起牙来很是不满，“你要是真抑郁了，就该躲起来不给别人添麻烦。”
“你会装作很无所谓甚至是开心明朗的样子，会以一副无忧无虑的健康面貌去待人接物，去安抚别人，去照亮别人，但无论别人如何真心待你，如何温暖回应，你都不会开心。”
萧灭灭眼睛一眯，十分不爽地问道，“你确定你没有开心的能力吗？那你又何必在乎自己是在午城还是在别处，你应该连活着都没什么兴致才对。”
靳绯没料到萧灭灭的反应这么大，居然能给她如此之多的反馈。这位指挥平常的话不多，办事也利落，以前冰晶并不归他管，打的交道自然有限，靳绯是没想到求他一个签名能这么麻烦。
她来之前还做了功课，知道萧指挥什么爱好也没有，唯一表现出兴趣的只有朱辞镜，所以便上下打听了一番，估摸着能从这个角度予以突破。
没想到屡战屡败，今天已经是她第四次来找萧灭灭了。
“如果萧指挥不同意我的调职，我确实没有活下去的打算。”靳绯只能厚着脸皮赖到底了，她保持着哽咽的模样继续哭诉，“我不信我为基地付出了六年的青春，到头来连换个地方工作的机会都不给。”
靳绯问完还朝走廊里看了一眼，大概是想引.asxs.共鸣，结果终于发现了在一旁吃瓜许久的凌央。
虽然靳绯跟苏钿钿的交情不算特别亲密，但好歹也是共事六年的伙伴，感情还是有的。她见到凌央自然会不由地愤愤，“是你......”
靳绯一定要走的原因之一，就是八六一也在午城啊。
“是你大爷我，没错。”凌央笑着回答。
“别凑热闹，哪来的滚哪去，都给我消失。”萧灭灭在办公室里喝了一句。
靳绯在回应凌央和继续跟萧灭灭辩驳之间，选择了后者，“你签字我就走，就当是换个清净，我保证马上消失。”
“啧。”凌央嫌弃得很，冰晶整个小队都被苏钿钿教导得很好啊。
“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萧灭灭又开始龇牙，在凌央眼里他好像一条凶巴巴的小狗。
“我没资格？”靳绯笑着哼了一声，“萧指挥，我也是看得起你才一口一个指挥叫着，要是论资排辈的话，你还在我后头呢。”
“咱基地高阶可没有几个，任哪位领导见了不都是很尊敬，怎么就你觉得我没资格了呢？我受过的伤做过的手术救过的人杀过的异兽，你哪样能跟我比？”
她好像被门外的凌央刺激到了，连情绪都高涨了不少，求人办事的态度都快转成威胁了。
萧灭灭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他虽然吵架不是特别行，但胜在嘴巴很毒，“少叨叨什么奉献了，不扯远的，就说你身后那个九阶，她可是受多了伤做足了手术救够了人还沾满了异兽的血呢，她杀了你们队八阶，你是不是该服气？”
周不渡默默地在心里拍手，怼得好怼得好，以其人之逻辑还治其人之歪理。
“苏队长已经死了，你这不是在戳我的痛处吗？”靳绯的表情却一点也不伤感，反而开始借题发挥，“我的队长没了，我的队伍也没了，我孑然一身，就想离开这处伤心之地，萧指挥你也痛过，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呵，你倒是撇得很清啊，你的队长为什么没了？你的队伍干什么没了？你心里没数？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担着，因为周围人都认识你，都知道你的故事，所以你待不下去了？”萧灭灭止不住地想笑，“认识我的不是更多，我走了吗？”
靳绯顿时语塞。
“还付出，还奉献呢。”萧灭灭扫了一眼走廊，没发现其他讨人厌的家伙，“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的往往最自私，觉得自己特别慷慨的往往最计较，觉得自己的付出感天动地的，往往极其吝啬，觉得自己时时在让步的，往往是得寸进尺的那个。”
“哇，他今天感慨好多啊。”凌央歪过脑袋，悄声向周不渡吐槽。
萧灭灭是个很矛盾的家伙，虽然暴躁，却又同时内敛，他很能憋，除了怼人以外，没有其他语言表达的途径。
所以听他骂人是可以听出他内心独白的。
凌央以前颇反感他，现在倒还算好一些，勉强从希望对方出门摔个狗吃屎变成了希望对方出门摔个狗啃泥。
“没事装什么心理不健康，若真是，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我有很适合你的地方。”萧灭灭还在继续怼人。
噢，凌央点了点头，萧灭灭手里不健康的人确实很多啊，他体会能这么深也情有可原。
“你凭什么说我装，我，我可以去看病的，我给你诊断证明行吧？”靳绯好像想到了另一种争取的方式。
萧灭灭的怒气未消，整个人的气场都很低沉，“一身的怨气罢了，非扯到抑郁上去，靠这个博同情，实在是恶心。我最后给你一次自己滚的机会。”
别啊，凌央在心里为靳绯打气，别怕他，坚持住。
因为她真的很想看萧灭灭暴怒，到时候若有出格举动，拍下来上传举报，简直一箭双雕。
第1138章 还治其人之歪理
抑郁症这个问题，其实一点也不难理解。
就像是数万人里出了一个特别怕疼的，他割破了手指，难受得直哭，可他周围的人都觉得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连涂药都不止于，最多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快去看医生吧，再不去伤口都要愈合了呀，哈哈哈哈。
所以久而久之，他就发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这么怕疼是不对劲的，甚至他表现出来怕疼，也会对周围人造成困扰。
于是他开始伪装，以求不给别人添麻烦，以求自己不被视为矫情的异类。他依然惧怕受伤，只不过一旦受伤他便下意识地假装一点儿也不疼，待到独处的时候再陷入痛苦。
靳绯显然没有这么复杂，她是装的，还装得既不走心又不识相。因为自私自利不愿付出而觉得别人对她都不好的难受，都只是小心眼兼不满足而已，才不是抑郁。
萧灭灭懂得所有的抑郁表现，而且不仅是这种精神异常，他几乎知道所有心理疾病的症状，也痛恨任何假装精神有恙的举动。
简而言之，靳绯踩雷了。
萧灭灭平常就是个暴脾气，这女人还直接蹦到了他的雷区，完完全全是自取灭亡，申请被毙实在不冤。
“签个名能有多难，萧指挥何必在我这里端官架子。”靳绯的声音本就已经生涩，现在还莫名发起抖来，只能自己给自己壮胆，“我本来可以直接去唐总那里申请的，我只不过是不想越级上报而已。”
萧灭灭冷哼一声，没说什么，只是抬了抬手，一把将靳绯推了出去。
咣，她不轻不重地撞在了办公室对面的墙上，还砸落了一副装饰壁画，咕咚一下，画框摔在地上破开，碎了一地的玻璃。
“啧啧啧。”凌央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我一直很喜欢这幅画呢，我还想着哪天过来偷一下，把它换到我对门去挂上。”
“画的是什么？”周不渡瞥了一眼，在他眼里那就是一副颜料的堆积。
“不知道，就是好看。”凌央挑了挑眉，她正注意着萧灭灭的后续呢，哪有空鉴赏艺术。
之前朱辞镜一直在以消耗自己为前提钻研萧家的逆结界术，所以寻到了一点点可以修复结界手精神损伤的方式。尔后萧灭灭也利用自己的主家血脉优势，让这种医疗方式变成了由萧氏血脉主导的秘术治疗。
颇有成效，据说已经从稳定情绪发展到了可以维护精神环境了，但具体如何凌央因为头脑清醒，实在是没有条件体会。
但萧灭灭肯定感触很深，因为精神异常凌央虽是没有，但萧家治疗术她可是体会过七七四十九天呢，其中该如何运作如何起效，她就算还未能用结界术模拟出来，也早就摸清楚过原理了。
这种治疗需要深入了解病变位置，所以只有萧灭灭一个人会的精神修复，便只能由他一个人去一次次地深入各式精神病患复杂又失控的思域，去探索他们崩坏的究竟是什么地方，要如何处理才让它再次萌发健康的脑流。
因为这段时间的频繁接触，凌央对萧灭灭的讨厌渐渐也就消散了一些，看在他好歹是在费劲儿办好事的份上，脾气差点——其实是宇宙无敌地差——也就差点吧，她单方面宣布自己跟这家伙和解了。
多么大度！
凌央对自己的善良非常满意，当即决定好人做到底，替萧灭灭分担一点烦心事，把靳绯给忽悠走，“地上挺凉的，你要真有什么病，就快起来，回去裹紧小被子噢。”
头发乱糟糟的女人抬起头来，怨怨地看向了凌央，“凌队——啊不是——凌央啊。”
这冰晶小队的人还真是出奇的一致，苏钿钿的教育还挺透彻的，他们在称呼这方面的执念和讲究实在是不一般。上次凌央停职的时候，苏钿钿也坚持凌长官凌长官地喊她，这靳绯更不客气，还直呼大名了。
“我都说了，我是你大爷，你最好表现得尊重些。”凌央抱起手来啧啧啧地摇头，“否则啊，我现在可不需要守什么规则。”
“哼，哎呀也是，你都杀人杀上瘾了，快疯了吧？”靳绯站起身来，她身为战斗员，这么摔一下根本没有影响。
“你先你先，毕竟人一失意就会跑偏。我不一样，我正得意呢，还早，还早。”凌央摊开手一脸如沐春风。
“哈，果然是个红了眼的，难道杀了苏队长，你就一点也不愧疚吗？晚上睡得着？路过她曾经也路过的地方，就不会瘆得慌吗？”靳绯的注意力果然已经从萧灭灭那头转到了凌央身上。
“苏钿钿？她叛逃唉，一辈子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算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还想对我有影响？没门。”凌央缩起脖子笑了笑。
“你还有人性吗？你居然笑得出来？”靳绯咬着牙控诉。
“啊，吃嘛嘛香，咋了？关心我的情绪啊，嗯嗯嗯，她不能上纪念墙我真的开心死了，如何？”凌央往后一指，“还奉献还付出呢，不好意思，都不算数了呢。”
“我劝你做人还是善良点吧。”靳绯的表情有些僵硬，“死者为大，积点口德吧。”
“是是是，人是应该善良一点没错，但就算我对你客气，也只是我愿意，不是我应该。”凌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目前不愿把善意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我学咱灭~哥一句噢，给你最后一次自己滚的机会。”
她说完抬起手来晃了晃。
靳绯下意识地往后猛一退，随即狠狠瞪了凌央一眼，又转向了在办公室里吃起凌央瓜来的萧灭灭，“好啊，我现在去哪都招人嫌了，你们是存心要我过不好活不成了。”
“客气，这是顺带的，我们其实就只是单纯觉得你烦而已，不可能专门花时间挤兑你。”凌央故意把音调一提，用十分轻快的语气给对方提建议，“坚强一点，克服一下，毕竟逃避可耻，还可能会死，噢。”
第1139章 定数还是变数
“唉，威胁这种东西，就该落到实处才有震慑力，你光嘴上过瘾有什么用。”陆霄摇摇头表示嫌弃，他没赶上萧灭灭怼人，但稍微听到了一两句凌央的表演。
水平一般般，只能算正常发挥，陆霄不大满意。
“嘴上过瘾那自然就是过瘾的作用啊，我又不是萧家人，能从不废话只专注搞事。”凌央伸了伸懒腰，她刚想回办公室跟齐述交接工作呢，陆霄就过来喊吃饭了。
而这会子正好就来了个零散投放，火龙卷是轮值队伍，便只能下次再聊。
“萧氏啊，一向如此。”倒是周不渡留了下来，蹭了两口变淡的茶水，“为了节约彼此时间，他们会省略交涉的过程，直接搞个破坏给你们看看能耐，然后再提要求，省得互相试探。徒增不必要的环节。”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也没个预告就直接大投，全范围二十二个城市，咻咻咻，没有一个城市有征兆，绝了。”凌央仰在沙发上，敷着陆霄给自己买的蒸汽眼罩。
据说他在门口拿完快递的时候碰到了金浅荨，因为不想被她缠上，所以便溜到了对面超市里逛了逛，结果越逛越起劲，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那是，让你们体验一下手段，免得说话不响嘛。”陆霄对萧氏的这点作风颇为佩服，“我们以后也得这样，话不多说直接开干。”
“就你？你话不多说？”凌央闭着眼睛没办法翻白眼，“不过咱八六一说不定再混个千八百年也能发展成第二个萧家呢，到时候咱就这么造。”
“唉，最初的萧氏还真的是不同家族不同姓氏的人组成的呢，据说都是各个行业的......”周不渡忘了应该用什么形容词，“反正是很厉害但又不被主流承认的各界高手吧，一起聚起来的无血缘家族。”
“你妈咪说的？”凌央不接周不渡的萧氏话题，反而有意往他的家庭上扯，“她现在是在哪呢？极光躺了一个，伯父伯母没出事吧？”
“没事，多亏极光护着了，挺凶险的那里头，好多好多机关。”周不渡并不设防，张口就来，“你说祖坟放机关是什么居心啊，就盼着先人们睡不安稳？”
陆霄也来了兴致，“那萧家人自己进去有没有事？他们都是怎么祭祖的？线上烧香？”
“呃，这个我倒是没打听。”周不渡诚恳地表示不知情。
凌央闭着眼睛就顺上了杆，“没事，你说点知道的让我见识见识就行。”
周不渡憨是憨了点，又不傻，“唉唉唉，别打听啊，萧家祖坟的事属于机密，人家萧指挥同意让外人进去已经很不错了，条件就是所见所闻绝不外传，你们别问，千万别问。”
“那你跟我们去喝顿酒啊，醉了不小心说出来不就可以了。”陆霄瞬间为对方铺好了台阶。
周不渡猛摇头，然后扫了一眼凌央的手，“不是说你被什么新型设备限制了能力吗？在哪里？”
“被阿七带去技术部了，我们正要去技术部吃中饭呢，一块儿吧。”凌央也不急着打听萧家祖坟的事，一方面祁成之前也提到过了，基地会安排他们跟极光合作，所以早晚八六一也是会得到所需要的信息的。
另一方面，周不渡是个大嘴巴，再周旋周旋总能挖出点边角料来。
“不了吧，我哥不让我跟你们多混，说你们倒霉。”虽然周不渡个人挺喜欢跟八六一交往的。之前他们就是一个区的唯二特殊小队，值日都是轮着来的，互相之间帮着换班打掩护的时候也常有，是颇友好的良性竞争关系。
“啥？倒霉？”凌央碍于敷着眼罩没法精准拍桌，只能抬了抬手意思意思，“你哥？”
“嗯，说你们逢凶是注定，化吉看天命。”周不渡摇了摇头一脸惋惜，“总之很悬。”
“他倒是很能叨叨啊，上次还跟我们扯天时地利还有谁是什么属性的命啊之类的，改行算命去得了。”上次就发现周自横挺有神婆潜质的，凌央还记得他分析过陆霄和归墓之所以合拍是因为陆霄的命数对路。
“噢，这职业好啊，放游戏里就是祭司了，加buff给祝福的，咱需要这种角色。”陆霄兴奋地转向周不渡，“你哥会跳大神不？下次出任务找他给我们咏唱一段，兴许就不倒霉了。”
“别了，他最近也没多顺利，前几天还去做审查了呢，听说跟人家审查员起了冲突，递上去的证词不太有利，他挺烦的。”周不渡摆摆手站了起来，“我还是少惹他不开心为妙，溜了溜了，再您的见。”
“拜您的拜。”凌央对着空气瞎晃了晃手，反正也看不到周不渡在哪，只觉得有阵风刮过了自己身侧窜了出去。
“走吧走吧，吃饭去。”陆霄招呼一声，把游戏界面一关，打算去技术部跟大伙儿汇合。
凌央揭开眼罩站了起来。
“啊不能拿开，起码十五分钟，我给你算着呢。”陆霄抬手就把眼罩给盖了回去，“你瞅瞅你那俩黑眼圈，啧啧啧，还不赶紧治治。”
“......我就很纳闷了，你们男人是不是皮厚啊，怎么一块熬的夜，偏就我黑了眼圈？”凌央实在是想不通。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帮你查过了，黑眼圈是因为眼部皮肤血管的血流速度......过于缓慢，对对对，然后形成了滞流，导致了黑压压一片。我们气血好当然没关系，你嘛，八成是气血不通。”
陆霄抬手调整了一下对方眼罩的位置，“所以，你需要热敷通一下。”
“哟，长进了，行，那你说说咱怎么去阿七的实验室？”凌央敷上这玩意就昏昏欲睡，别说闭着眼走路了，她站着都能睡着。
“不难啊。”陆霄把手机揣进兜里，“我去找条狗绳牵你。”
“滚。”
“滚？不合适吧你这身娇体弱的，滚到技术部还有什么剩下的？”陆霄说完就跑，又不忘回头拍着手贱兮兮地引导，“这边这边，对对对乖，过来，过来。”
第1140章 福岛还是祸岛
“我跟唐阴还在寻思着怎么拉拢貲正昂，你倒是能耐啊，已经拿下了？没惊动他？”祁成在技术部里也有个办公室，但是他自己并不怎么在里头工作，四处都乱糟糟的。
大伙儿收拾出来一张桌子，围起来边吃边聊。
“惊...不至于吧，他并不胆小，就是死板得很，估计不怎么相信。”凌央拆着桌上的外卖包装盒，“你跟唐阴打声招呼，貲正昂应该会过去找他说这件事，你让他把人稳住。”
不过貲正昂在基地不可能有什么朋友，凌央倒不是很担心他短时间内能跟谁说起这件事。
“什么事，为什么要稳住小矮子？”陆霄明明全程都竖着耳朵听全乎了，却不知道队友们在说什么。
“啧，说了不可以拿别人的身高开玩笑！”午大庆不高兴了，拍了一下陆霄的大腿，“记小过。”
“冤枉啊！我这不是开玩笑，我是描述，描述！”陆霄跺了两下脚很是不满，他不喜欢貲正昂，这家伙出场的那一天，陆霄还记忆犹新。
那时候凌央刚揍完杨伊蓓，而陆霄也刚朝王纯丢出了自己的一只鞋，都正在气头上呢，这家伙倒好，一到场就给八六一扣锅顺带宣示领导地位，作风实在不讨喜。
“嗯，觉得矮是一个不好的描述，这本身就是一种歧视。”凌央端坐起来，一副教学的腔调朝午大庆表述，“别人喊你大高个，你并不觉得冒犯，为什么呢，是不是你打心眼里就觉得高比矮优秀呢？”
午大庆果然被噎住了，连忙转向祁成救助。
“别理他俩，正经学问没有，胡诌歪理一堆。”祁成摇了摇头，打开茶饮料给大家倒上，“理论上高矮没有好坏，但我们活在人类社会，在大多数人类的认知里，高确实更好，所以矮就变成了带点贬义的形容了。”
“嗯！”午大庆点头附和。
“但是，还有但是啊。”祁成慢条斯理地分析，“这只是大部分人的认知，也有小部分人觉得矮更好，那在他们眼里，高就是贬义词，这不绝对。就类似于夸女生像男孩子，她们多半不会觉得不开心，但反之你说一个男的娘，那就是讽刺了。”
“嗯！”午大庆继续附和，还知道类比延伸，“但是，男和女其实没有绝对的褒贬，只是在大众认知里，男性于女性有优势！”
“哇，大庆好棒呢。”凌央本来就是想逗他的，这会子成功逗到了，自然坦荡认输，“是我错了，我马上改正。”
“改正，改正，虚心受教。”陆霄也赶紧认错，他早就习惯了，身为老幺，这群人几乎就不曾给他老幺的待遇，惯的是凌央，宠的是阿庆，对他倒是严苛。
陆长官可是队内唯一的零零后，按八六一其他成员的话来说，那可是隔着一个世纪的代沟。更何况这位老幺就是一匹野马，放任他跑的话，这家伙骨子里搞事的萧家基因可是会觉醒的。
再说，他虽然已经快二十岁了，却只有七年的记忆，就跟个小学生差不多，能不熊嘛。
“快吃吧。”蒋迫适时把话题一拦，朝祁成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讲正事了。
但凌央却没打算聊正事，“嗯，我来刷一刷网上的言论。”
昨天糊里糊涂就吃完睡了，还没关注网上的热搜发酵得如何了呢。
“刷不到什么太集中的了，转发量超过一定数目就会被夹，你别看了。”陆霄敲了敲自己的手机，“我帮你看过了，跟昨天差不多，只是更离谱而已。”
“基地里的说法呢？”凌央还是很好奇，身陷这种事哪能半点关切都没有。
“基地同僚吗？倒是跟网上的说法不太一样，有那么几个还说得煞有介事呢。”基地队员对这方面的认知总归全面一点，虽然知道幻术的同僚不是很多，但大家自入队以来，见过的奇奇怪怪的操作也不少了。
凌央又为大伙所熟识，同僚们自然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最主流的解释是ai换脸，因为传上去的是视频啊，反正你这家伙风评还不错，大家都会自发帮你辟谣的。”
凌央在自家队里是个磨人精，但对同僚们可是很大姐大的，她深知年幼入队的痛苦，所以很照顾小小年纪就来基地混口饭吃的孩子。
于是乎这些孩子长大了自然很崇拜凌央，加上八六一的业务能力又是顶尖水准，很难不招人喜欢。
祁成点点头，安抚道，“基地也没有限制同僚们上网控评，虽是规模不大，但有利于你以后的复职。”
凌央打了个呵欠，她倒是想趁机退役呢，但想想川堂说得也没错，这一大基地的人，天南地北的，以后还怎么聚。
“话说最近还有另一个跟我们相关的话题被推了上来。”陆霄一边塞饭一边继续说，“就基地头条里的高阶版块。”
基地头条虽是人人能用，但有些话题仅高阶可见。
“说。”凌央怼了口冰绿茶，昨晚喝的酒今天也算滋补回来了吧，喝了两趟茶呢。
“就是思域啊，其实有不少人知道我们去了那里，而且另有不少人知道凌队长的能量翻倍涨了。”陆霄比了个夸张的手势，“不仅如此，蒋队长还死而复生了呢。”
“噗——”凌央憋不住笑了出来，可以，很基地高阶。
“就像是电视剧里的那种福岛，游戏里给主角开大挂升级的地方，总之现在好多人都想去思域历练历练。”陆霄一脸过来人的无奈，“只可惜我们拍的照片都没带出来。”
“但我们带出了死者的消息啊，虽然是死讯，但起码能让一直在找他们的亲人朋友安心了。”午大庆觉得就算是十几年来一直挂念着误入思域那只队伍之人寥寥无几，可就算只有一人还放不下，这个确定了的答案就有它的价值。
“嗯嗯嗯，是这样没错，不过咱别聊进去思域的事了，来聊聊怎么关了思域吧。”祁成抬手一拍，示意自己要开始讲接下来的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