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买单之前先算账
凌央其实想过带上萧络的，至少也把萧络的半块永昼带上，因为旁支的人和李锡都费了老大劲儿要抢洛晓身上那块洛安邦的遗物，而据当事人说，那东西其实是一丁点的永昼碎片。
永昼碎片跟万俟皇陵有什么关联，都只是凌央他们的猜测而已，反正它现在也不在洛晓手里了，是不是进入皇陵的方式，或者是不是外婆口中的封印之钥，都没意义。
倒是永昼自身有没有利用的可能，凌央本想试试的，但她不是宿主，没有办法被动感知是否有人联通永昼，若是碰上比自己还要熟悉这块石头的家伙，也很难做到把对方挤出去。
毕竟旁支的人可是一直被怀疑拥有联通永昼、控制投放的途径，而这个操纵者，或许就是纪一雪。
所以凌央决定孤身去闯一闯，谁也不带，她太倒霉了，不想再牵扯任何人。
“夏国这局面，基地更需要你。”她故作轻松地拒绝了自己的徒弟。
“那我给你永昼？”萧络出乎意料地大方，惹得他三叔眉头一皱。
“咳咳咳，那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果不其然，萧寂懒洋洋地开口阻止。
“我也不敢要，万一碰上厉害的家伙怎么办，还是放你这里安全。”凌央在结界力方面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的局限在哪里。
“哪来那么多能量爆棚的人，传承断了那么久，夏国能有五个厉害的就不错了。”萧寂随便比了个数字，不在乎它的可靠程度。
凌央却突然顿了一下，朝萧络问，“你昨晚说过，旁支的人，本来打算把阿七带走的？”
带祁成干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还是个成年人，难不成这家伙也有什么神秘血脉？
“对，阿庆哥的妹妹说了，他们本是想要带所有人走，后来又变成了只带祁成一个，其他灭口。”萧络对这件事也有些不理解，猜了一句，“会不会他们其实有另一块永昼啊？”
“他们要是有，干嘛老来偷你的用？”凌央反问。
萧络想起了那片雪花，耸耸肩，“没有就好，我可不想夏国有难之余，我们家还搞内部大乱斗，烦。”
“得，你就安心留在基地，替我照看他们几个。记得好好学习，小心过两天你就会被基地推出去当靶子了。”凌央说完看了看萧寂，但人家三叔脸上毫无担忧之色。
“靶子？”萧络不解，他不应该是机密吗？
“我早上不是去过陵城嘛，那座城市都还没开始修呢，街上就已经有人恢复了活力，在忙着要求武装合理化了。因为基地和地方都不可信，他们想要自己保护自己。”
这种要求的出现并不匪夷所思，反而是比凌央预料得慢了许多，希凉城都经历了九年异变，就愣是没哪位市民站出来说过，他想要自己保护自己。
陵城市民大概比较敏感，或者比较好斗，总之一次投放的反应就比希凉城九年攒的都多。
以前那种祸在远方事不关己的态度已经不见了，现在他们正积极呼吁着夏国五十七个城市联合起来，成立民间自卫组织，实现居民配械合法等等需求。
凌央能料到若他们成功的话，不需要很久，这些冷热兵器就不只会用于防身，还能对付城市里潜在的结界手，毕竟这种人也是存在危险性的嘛。
但她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讨论，只是警告了一下萧络，“国家和基地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保证，让夏国市民继续相信他们。这份保证够坚实的话，就是基地的骄傲，太脆弱的话，就是你，你本人的罪过。”
“你不要吓唬小孩，你这样子还真的很像摄人心魄的巫妖。”萧寂把手抱了起来，歪着脑袋跟凌央对视。
“我这个是不是没法改？”凌央顺便问了一句。
萧寂推了推眼镜，“待我看厌了之后，我想想办法。”
“您品味真独特。”凌央闭上眼深呼吸，以免自己忍不住又要想到蒋迫，因为他就有一双带灰的异样眼眸。
只不过那灰色不太明显，除非阳光下看，不然就仅仅是若有似无的疏离感而已，并不会像凌央现在这样彰彰。
她走到病房东侧的窗户前，把脑袋伸出去透了口气，凌央讨厌自己的理智还在时刻提醒着她，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蒋迫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可如果他真的是个命不好的家伙，老天爷应该让他活得长久才是，毕竟他周围有这么一群人。
无论是性格有缺陷的人形战斗机，没有共情能力又记忆缺失的抬杠小能手，缺乏原则但滥情的老好人大哥，毒舌清高又苛刻的话唠学霸，还是凌央这种全夏国找不到第二个人喜欢的大麻烦，哪一个不是人间极品。
凌央看着自己的队友，点了点头。蒋迫要死的话，一下子就摆脱了五份煎熬，这叫解脱，不算报应。她又转回去看着天空，“你是不是除了怂，还有点傻啊？”
老天自然不会理她，凌央拽起了背包。
“我不太放心。”萧络见她背起包要走，低声念叨了一句。
“我是不会陪她去的。”萧寂看穿了侄子的心思。
凌央实在是佩服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居然喜欢过这样的人。
萧家人分真冷和假热两种，萧净和萧灭灭属于前者，萧寂和萧灭则是后者，而且他俩的热，还能互相区别开。
萧灭的段位比较普通，他只是笑眯眯地搞事，然后装无辜，但是他三哥萧寂搞完事，就大刺刺杵在现场，一副是我弄的，你能怎么样的嚣张。
大概是少女时期的凌央觉得这样的人很酷吧，她忍不住一阵恶寒，瞥了一眼这位斯文败类，“您有心了，不敢劳烦您呢。”
萧络还想说什么，被凌央拦住了，“夏国这么大，你守着呗，这五个人，我来。”
她说的是五个，而不是四个。
萧络点了点头。
手机这时候震了一下，凌央捧起来看了一眼，笑了，“噢，不能急，去之前我得先去找个人，算账。”
第482章 朝如青丝暮成雪
而找人算账之前，凌央还是忍不住又去了一趟陵城，结果刚出了固定通道还没往城里转移呢，给她做身份确认的驻地小后勤就拉住了她，“凌队长，你脸色好差啊。”
这位凌央其实不太认得的后勤姑娘不由分说地把她送进了陵城的基地小分区，硬是给她打了一瓶点滴。
凌央很想说她身上的问题可不是一瓶氨基酸能够解决的，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她需要维持体能，保持健康，否则就这么进皇陵，跟自杀也没两样。
在凌央明确表示自己有各种药片要吃之后，驻地的医疗室同僚们好像颇为遗憾，塞给了她不少的绷带备用，依依不舍地放她走了。
太可爱了，可惜凌央已经没有欣赏小姑娘的心情，一步也没停地到了之前大厦崩塌的现场。
那地方看起来根本没有变化，依然是十足的废墟摸样。
等在一旁的救护车还在，帮忙处理现场的人大部分是当地的部门，基地队员虽然如唐阴说的，还没有放弃寻找，但人数已经比凌央早上来的时候少了一半。
多的，是在不远处盯着那堆残垣看的一对中年人，女士站着，而男士坐在轮椅上。
蒋迫的父亲在应援中伤了腿，凌央已经听董孝莲说过了，也是这位青梅足马把蒋迫的现状通知了他的父母。可凌央不敢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还有午大庆和祁成的父母呢，凌队长必须担起全队最靠谱一职的责任来，对。
她转身要走，又被一名后勤拦住了，“您...您好我是......”
“慢慢说。”凌央耐着性子等对方适应自己的眼睛，这对浅色玩意怎么就没吓住医疗室的那群孩子呢。
“我是林适的队友。”长着一张国字脸的队员稳了稳语调。
林适......噢，跟蒋迫一起失踪的队员，“他找到了？怎么样了？”
“没...没有，我是想说，那个......谢谢。”国字脸队员微了微身，“谢谢你们还在坚持找，我知道是为了找总队，但是林适也拜托了。”
凌央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位后勤是要跟自己说这个。
她想说人死了，总队跟实习生也没有任何区别，她也想说，就算他们放弃了，我们不放弃就能继续找。但凌央却没有讲出任何一句，只是轻声回复，“不必担心。”
她像是逃一样地离开了陵城，哪怕再待上一秒，自己都会不可抑制地想要去帮着挖开水泥钢筋，帮着翻找断瓦颓垣，看看蒋迫究竟是躲在哪里，为什么那么久了都不肯出现。
既然选择了去皇陵，救多数人，凌央便不能再动摇了，选了答案还改一般都不会正确。
不过双标如她，凌央现在正要去改祁成选好的答案，那份叫做纪一雪的选项，绝对要为八六一这份被叉得血红的答卷负责。
...........
大城市就是好，去往两个基地的固定通道都有，凌央就花了两分钟，直接又穿越了半个夏国来到北方总部，她童年噩梦开始的地方。
“凌队长你这个是什么......南方新潮吗？”给她做身份确认的小后勤凑上来好奇地问。这位姑娘属于凌央广泛的点头之交其一，大概还不知道八六一怎么了，见她回来一脸的高兴。
“嗯，你知道纪一雪在哪吗？”凌央应付着扯了扯嘴角，尝试着问了问。
“噢，你要找头儿啊，她大概还在通讯室吧。基地最近赶着给各地调配最及时的响应手段，正在商量着要因地制宜地用不同唉唉唉凌队长怎么不跟我多聊两句嘛。”
那小后勤是个话痨，凌央直接抛开她往通讯室去。
本部不像分部只是个占地不多的综合大楼，它可是由十个分区组合而成的超级社区，依着希凉古城的走势，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基地防线，挡在了北郊与城市之间。
这也曾经是异兽投放与整个夏国之间的唯一屏障。
本部里的分区之内，各自完善有各个职业的专属领域，其中一区是总区，零区是研究所。小后勤说的通讯室就在一区的后勤大楼，凌央本就隶属一区，熟门熟路。
“哇，看来我们家阿七找了个事业型的女人呢，对象都躺着一动不动了，她倒是很淡定，依然坚守岗位不动摇噢？”凌央直接用基地戒指滴开了通讯室的门，基地对她哪都不够意思，就阶级特权这一条让凌央很是满意。
几乎就不存在凌央进不去的部门。
满屋子的后勤同僚齐刷刷地望了过来，一部分反射性地鞠了一躬朝凌央打招呼，另一部分则慢了一拍，愣神了半秒后才知道同她问好。
纪一雪属于后者。
凌央挺久没有见她了，这人还是老样子，黑长直的发型，戴着眼镜，清瘦文静。她站在所有人的中央，出着恰到好处的风头，却一点也不过分显眼。
基地第一分区的后勤总执务，兼任通讯室的大组长，另外，因为纪一雪是个结界手，所以还加入了后勤运输部。
四舍五入也是个不上前线的精英了。
“十秒啊不，五秒，五秒之内，留下纪一雪，其他人麻烦出去。”凌央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
大家一愣，没有人动，直到凌央抬起手来比了个四，呼一下子马上出去了大半。
剩下的几个人占据了后门方便一步开溜的位置，还有些不确定地扭头看向他们的直接领导，虽然凌队长阶级更高，但是凌队长不管他们啊。
纪一雪朝同事们微微点头，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泰然模样，好像连凌央的突然到来都预料到了，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凌央往前一步，也不关门，“我有些忙，咱直接点，你身上太多我不明白的地方了，不过我最好奇的还是，那些追着我们跑的投放，和你有关吗？洛雪？”
纪一雪的表情稍微僵了一秒，很快就恢复了，“我只是......把异变都安排在你们要去的地方，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是在帮你们，是在为全夏国着想啊。”
第483章 冷静的家伙最难诓
“哇，我差点就信了呢，毕竟我可真好骗啊。”凌央伸了伸酸痛的双臂，随便找了张没电脑的桌子坐了上去。
纪一雪本来对八六一的其他人就一直是个比较冷淡的态度，现在也如常保持着距离感，“你来做什么？”
“是你做了些什么，导致了我来找你，嗯？”凌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她没有穿制服，套的是一条深色的工装裤，裤腿扎在基地标配的黑色筒靴里。
伤口包扎得应该不错，暂时没有出血的迹象，凌央抬了抬左腿，皱了一下眉头。
纪一雪注意着凌央抬腿的动作，也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房间里的监控，左手不经意地操作了一下桌上的界面，把整个通讯室的收音设备都关了。
“嗯，是救援不及时，对吗？这回大部分队员都是第一次在居民区应援，调配起来就有些顾此失彼了，我也没有办法。”纪一雪好像没有漏底的打算，讲出来的话都留着周旋的余地，大有想跟凌央慢慢拉扯的准备。
凌央不能指望纪一雪嘴碎得跟电视里的反派一样，亦没空指责这个人居然欺骗祁成的感情，而且还是自他入队时就开始有计划地接近人家了。
她只想在自己有限的时间和耐性里，问出萧氏旁支对于万俟皇陵所知多少，他们抢了那块永昼碎片的吊坠，是想用在什么地方。
至于纪一雪和洛安邦的父女关系，凌央正在努力忽略掉，她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没办法再承接另一波冲击。
“我刚才说了，咱直接点，我都知道你叫洛雪了，当然是想问你们萧家的事。”凌央其实不太理解，纪一雪是寄养的，不姓萧之余还没有萧氏血脉，真不知道她在养父死后，为什么还那么执着地想要搞事情。
“......好。”纪一雪依然平静，“不过，旁支想做的事，大多与你无干，你知道得太多，也没益处。”
又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凌央只能追问，“为什么处处针对我们，到底我们有什么碍着萧家的地方？”
若有，是不是董朝也知情，所以故意把他们几个人安排在一起，企图好好膈应膈应旁支呢？
凌央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理智，她没办法把董朝的意图往好处想，就像是她做不到认清洛安邦对自己并非善意一样。
纪一雪语调依旧清冷，“本不想这么刻意，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动作大点其实也没关系。”
“那干嘛留我一个？”凌央听得出来，对方太过慢条斯理，正在拖延时间。
“意外罢了，金浅荨多管闲事，给你拨了后援。”纪一雪笑了一声，“但是她又给我解决了另一个麻烦，倒是没法怪她。”
本来这个人还是比较棘手的，因为他既不多管闲事，也不听任何人的命令，身手又好得过分，很难困得住他。
结果金浅荨直接找人把他喊到了陆霄所在的地方，有队友在场，能脱身也不会走，一石二鸟简简单单。
凌央突然间懂了，周不渡掉了耳机，所以纪一雪就顺便利用了他，以其作饵，把凌央引到了酒店顶楼，然后安排了投放。
但也还是因为周不渡，凌央意外地被送离了现场，加上不久后被金浅荨找来的队伍，那里的投放口便没有再增加。
其他队友也一样，都得了因人而异的安排。
纪一雪被凌央盯得颇不舒服，开口掩饰不安，“后来又有萧寂救你，那就算了吧，反正我父亲在你身上留的那点东西，我也想看看后续。”
“你是旁支为祁成准备的人，对吗？想利用他做什么？”凌央知道对方是故意提到洛安邦的，所以明明很在意，她却没有问自己身上被留了什么，反而提到了祁成。
纪一雪果然有了不一样的反应，第一次没有看着凌央说话，“他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处。”
纪一雪是在洛安邦离开基地的那一年加入的，和蒋迫是同期，而那一年只招了一批新人，所以凌央很清楚这个人进基地的时间。纪一雪比蒋迫大一些，入队的时候已经快成年了，没有跟凌央他们一起培训，互相之间根本不曾接触。
想起来，确实是祁成加入八六一的时候，他们的认知里才有了纪一雪这个人，而旁支大概也为萧络准备了洛晓，但洛安邦的突然去世，让洛晓脱离了他的干预。
“不够疯也不够痴情吗？噢我明白了，你们了解到主家有一个萧络，天赋极高，所以你们旁支就费尽心思，也找了一个天资卓越的祁成，想要拥有自己的永昼宿主，用于对抗主家的那个。”
但是不巧，祁成虽是结界力丰富却信奉着科学，这种有钱不花的人在结界手里大概找不到第二个了。而且他理智，条理清楚，不像萧络一样容易受外界影响，纪一雪就算是得了他的喜欢，能做的也很有限。
“旁支，不是主家的影子。”纪一雪好像有些情绪波动，这一句答非所问，而且带着语调起伏。
“那怎么还老学人家？”凌央的耐心已经差不多耗完了，这位纪女士显然是个慢性子，八百句都绕不到主线上，“不不不，这句话送你的，不用回了。”
她单腿跳下了桌子，避开了左脚着地，却还是疼得哼了一声。
纪一雪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有些痛苦，“你难受吗？我其实也听说过，你跟我父亲感情颇深。”
明明是腿疼，非要扯到洛安邦，凌央忍不住翻白眼，“我难受很正常，我又不姓萧，我只是个有情绪的常人，讨厌背叛。”
她用之前对付黄亚尔的方式，把洛安邦跟自己的关系剥离了出去，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处理。把一个外人择出脑海，居然比把住在自己脑子里的人隔离开去还要难，凌央忍不住又出了口气，表情苦涩。
“按你刚才说的，其实我父亲，也是旁支为你打造的人。”纪一雪像是看到了对方的漏洞一样，乘胜追击。
第484章 脑咚指南
“噢，全家骗子啊。”凌央深吸了口气，十分平淡地评价了一句。
纪一雪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反馈，微微蹙眉。明明结界手的情绪一贯都很容易受到挑拨的，怎么凌央今天格外拎得清呢。
“废话，我今天是来算账的，自己可不能先乱了。”凌央瞥一眼就知道对方这表情是在纳闷自己怎么还挺冷静的，“我想祁成也很讨厌背叛，不过他现在不太方便，我就顺便代劳了。”
纪一雪的嘴角抽了一下，像是被触动了似的，却还是没有开口询问祁成的情况，只是不满道，“哼，你算他什么人？”
“家人。”凌央简短地回答，把身上的背包卸下来随手一扔，开始朝纪一雪走去。
对方并没有闪躲，就在原地等着凌央绕过挡路的整一排机器，从侧面向自己靠过来，“抛开我的目的来论，你们队里那些家伙，我只讨厌你。”
“那你肯定跟我一样小气了，否则就咱这点接触时长，不足以构成厌恶情绪。”凌央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脚步没有加快，一方面她腿疼，一方面也不想表现得很急切。
一道风御突然绊了自己一下，凌央抬手扶住了旁边的靠背椅，却还是无法保持平衡，直接滑倒在地。纪一雪没有动，只是又是一道风御袭来，卷进凌央的左腿，缠在她小腿上忽然缩紧。
“嘶”凌央偏斜着身子忍住疼痛，止不住痉挛的腿部肌肉让她根本无暇顾及纪一雪的靠近。
对方站着端详她的痛楚颇久，才俯下身来，把手搭上了凌央的左腿，五指扣住了那个伤口狠狠抓了一下，“受了伤就该好好休息，干什么还到处跑呢？有一个词叫做不自量力”
“你在给我挠痒吗？”凌央眯了眯眼，打断了纪一雪的话，一点反应时间也没有留给她，抬起右腿狠狠踹在了对方的心口。
她依旧扶了一下那把不太稳当的椅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稍微抬起自己的右腿，“不好意思，我伤在这条腿上。”
医务室给自己打的麻药，持续时间早就过了，那可是缝了十九针的超长撕裂伤，亏得萧家安在自己身上的治疗结界还有点维稳功能，正在有限地发挥着止疼效果。
凌央拉起右边的裤腿，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这编号九样子倒是没多可怕，就是嘴大，来一口，腿短的都不够它咬呢。”
纪一雪脸上终于有大表情了，她盯着凌央的伤口瞪大了眼睛。
“说实话，我没想能骗到你的，但不亲手打你两下，我是真气不过啊。”诓聪明人的方式，就是挖坑让对方自己跳，凌央也这么教过萧络，但其实他们能碰上聪明人的机会不多，异兽又普遍很蠢。
凌央只是故意不时地看自己的左腿，就连跳下桌子的时候，也刻意用受伤的右腿着地，为的就是让纪一雪觉得，她的弱点在左边。
凌央考虑过对方早就得了自己带着腿伤的情报，但依然不是很有把握能诈到纪一雪。
结果成功了，她叹了口气，蹲下来把纪一雪控制在地上，学着祁成啧了一下，“嗯，自不量力这个词我知道，而我，偏要如此。”
“放开我，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你不敢动我，你也没证据说我和任何事件有关。”纪一雪的情绪终于没办法回稳了，自被踹了一脚之后，整个人有些气急，语速都快了不少。
“虽然你刚才用了结界术，但我也不确定你们旁支的黑科技发展到什么水平了，所以不知道你身上是不是有点屏蔽物......就都摘了吧。”凌央手指一勾，拨开了纪一雪的眼镜，又手法很不娴熟地把人家的耳环也摘了，然后是项链和手镯，也没忘了对方头上的发卡。
纪一雪自然不可能轻易就范，凌央赶人出去到现在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估摸着该有人去看监控，也就该有人发现情况不对。
“老实点。”凌央直接卡住了纪一雪的双颊，“现在，开始坦白吧。”
“你为什么会怀疑我？”纪一雪现在离凌央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她这双浅色的眼睛靠近了看，居然通透得有些妖异。
“我本来就对你没好感，可谁叫阿七喜欢你呢。反正你也不常跟我们接触，我就没放在心上。”凌央见对方在看门口，笑了笑继续说，“但是最近太倒霉了，我又不巧是个女人，无中生有都会，更何况你本就有鬼。”
凌央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但她根本就不怕有人来，干脆放开了纪一雪，站起来又往桌上一坐，“你也不想想，我来基地的时间，比这幢后勤大楼都要早，这可是我的地盘，我怕谁啊。”
纪一雪表情一滞，“就算这样，你也没什么好指控我的。”
凌央身子往后偏了一下，够到了自己刚才丢在桌子另一面的背包，“对啊，你性子这么淡，嘴巴还真不好撬啊。”
自己本来其实是打算出了皇陵救了大家以后再来找纪一雪算账的，但是凌央想着这人大概能知道进皇陵的方式。毕竟洛安邦知道，而他们又抢了洛晓的吊坠，应该就是为了进去找万俟寰朔或者他的穹脊。
“唉等等......”凌央自己转念一想，“你们是打算进万俟皇陵的对吧？”
纪一雪不答，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你们要是也打算去松松屏障，那我就不忙活了，我对象还没影呢，我得把他找回来。”凌央说完又再次觉得哪里不对，“再等等，我先问你，蒋迫被你们带走了吗？”
快说是啊。
“蒋迫？噢，你觉得他没死，被我们带走了对吗？”纪一雪很少笑，就算现在扯起了嘴角，也很不自然。
“祁成眼睛是糊了什么屎玩意看上你了？”凌央的耐性界线叮一下就触底了，再一次跳下桌子，避开纪一雪突然丢过来的风袭，抬起手用空间直接换到了对方面前，顺手又给了纪一雪一拳。
她低头看着再次倒地的女人，叹了口气，“你那么喜欢通过祁成套八六一的消息，他有没有跟你讲过，蛮横思想咚？”
第485章 主角的胖子朋友
放平时，骂哭或者吓晕人家凌央都很有兴致，不过现在她特别着急，除了问怎么进万俟皇陵以外，别的她一句也没废话。
收起录音笔，她顺便也把手机上录下的那一份发给了萧净。问出了想要的消息，其他部分就让他们自家去管好了，“我走了。”
“你真的要去？”纪一雪脑子里被咚了一下的效果还留存了一些，竟然担心起了凌央。
“嗯，有没有我都会去的。”凌央头也不回，懒得再看对方一眼。
纪一雪是个波澜不惊的性子，和自己又没有私怨，大概也没有暴力倾向，凌央本觉得这个人对她的伤口根本不会有兴趣，所以没料到对方的破绽显露得那么早。
在对手情绪有缝隙的时机使用蛮横思想咚，能得到最好的效果，因为结界术本来就是一种受情绪影响的技能。凌央一开始忍住了没有直接向对方施压，亦是由于纪一雪不是葱花那样的神经质。
但这位淡定的后勤总职务还是踩了凌央的坑，到底是因为讨厌自己呢，还是因为她频繁提了祁成，对方有点激动呢？凌央也好奇纪一雪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祁成，但她决定不问，因为这个人给她什么答案，自己都不会满意。
一路上又应付了好几个上前问候凌央的同僚，有的人是安慰她，有的人只是在问好，还有的人好奇的是自己的眼睛。凌央跟万俟皇陵就差一脚的距离了，她发现自己的情绪突然变得很稳定，向每一位上前的同事都能报以微笑。
你心里有什么事，别人不知道之余，大概也没空没兴趣知道，凌央觉的自己平静得像......一把刀子？
这又是什么糟糕的比喻，难道知晓可以平安进出皇陵的唯一方式已经被带走了之后，她打算破罐子破摔的同时，把自己的脑子也弄碎了么。
“凌队长......”刚才给自己做过登记的话唠小后勤歪着脑袋喊了她一声，这姑娘大概刚知道凌央队里的情况，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但凌队长为什么发着愣笑了啊，有点恐怖呢。
“噢，可以了吗？”凌央抓起一缕松下来的发丝，随便缠回了后脑勺的马尾辫上，又想了想，干脆结了个丸子，省得发尾碍事。
“可以了，天府城。我跟那边的驻地结界手说好了，您从这里过去，然后他送您到废弃的补给站那。”后勤姑娘的语调轻柔，跟刚才拉着自己唠的样子完全不同。
“好，开始吧，谢了。”凌央想抬手摸摸对方的脑袋，但她现在真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做任何动作了。
天府城的驻地结界手跟她是个老相识，凌央才一脚跨出空间就被他拦住了，“姐们，你打了纪一雪？纪一雪唉？”
“......赶紧送我去补给站。”凌央臭着脸吩咐，她倒是懂别人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所以不需要到处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但这货不是别人。
这是她福利院认识的小伙伴。
“你想干什么去，你不会是要去皇陵吧？”小伙伴深知凌央能量低舍不得开这么远的结界自己去，所以必须要靠自己帮忙，便又追问了一句打听道，“我们头儿批示的时候讲了，萧指挥放了话，说别管你，你好大能耐啊。”
“是，一起吗？”凌央故意问。
“不了，您请。”小伙伴比了比，却还是没有打开空间，“你......确定不等你们家队友醒了再去？”
凌央叹了口气，这位胖乎乎的小伙伴没有任何优点，就是很乐观，他大概是到目前为止，第一个真心觉得八六一那些家伙还能醒过来的人了。
“信不信，我举荐你去前线？”凌央沉声问了一句，这位她七八岁时认识的小伙伴不仅从小到大都胖，还自始至终纯怂。虽然天赋不错，但只去了一趟前线就给吓得不轻，被当时还是总队的凌央换到了后勤。
“您这边滚。”小伙伴微身，很快打开了通往皇陵补给站的空间，忍不住还是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啊，就这个地方，你随时联系我，我接你。”
“知道了。”这些后勤是不是太闲，一个个话这么多，得提醒赵伍伍多管管手下的人了。
她抬手想跟小伙伴告别，扭头发现他脚边有一捆绳子挺合自己的眼缘，“那是干嘛的，给我成不？”
“绑物资的啊，你要这个干啥？”小伙伴弯下腰把绳子拾起来丢给凌央。
她只是接了过来，没有解释。
结界走出来的地方离那幢被烧毁的三角形建筑并不远，正是上次他们要求地方基地应援的位置。
她再次伸展了一下双臂，打起了精神，往万俟皇陵的方向前进。
纪一雪坦白了旁支确实知道安全进出皇陵的方式，也得到了这个方式，八六一猜得没错，就是那块洛安邦的遗物，而那东西也确实是永昼的碎片。
但凌央没料到的是，那枚吊坠并不唯一，它有两块，像是如今的永昼一样，是一体两份的东西，而纪一雪手上有另一块碎石。
可惜在凌央还没能笑出来的时候，对方就继续坦露了那东西的去向，已经被旁支的家人带走了。那两块永昼的碎片合并以后，能在皇陵之内使用结界力，也能避开结界力陷阱。
但旁支进皇陵，可不是要去松屏障，他们这个家族虽然优秀，也并非每个人都拥有结界力的加成，更多的是普通的正常人罢了，屏障的存在与否不是关键。
旁支想独立，或者说想取代主家，想主宰萧氏，想扬名想面世，想摆脱影子的宿命。
这么老套的设定凌央懒得多听，但要知道纪一雪受蛮横思想咚的控制，不可能骗她，所以这个独一无二的保全方式，凌央总归是拿不到了。
在充斥着结界力陷阱的地方，失去唯一的傍身之技，而且还很有可能碰上开了挂的旁支，如此而已嘛，凌央当然还是要继续自不量力地闯一次。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凌央的脚步依旧朝着皇陵迈着，“萧络，怎么了？”
“......队长可能，撑不住了。”
第486章 心急吃不了热姜汤
“你放在他身上的结界我不敢拿出来，但是它跟队长是不匹配的啊。”萧络的声音很无奈，又带着不甘。
他觉得自己的解释很苍白，像是在跟老师说这道题自己不会做，因为题干给的条件不够，因为里面的数据有问题。
“需要我做什么。”凌央知道萧络是个有担当的大人了，不是那种办不到就打电话来哭诉卖惨的家伙。
“你要尽快，我现在只能一点一点地就着那个结界改。”亏得那结界的原产地就是萧络的脑子，所以他动起来也算是能摸到门路。
但凌央跟受的伤根本就不一样，像是肺气肿和胃溃疡吃同一种药绝对好不了一样，为她的康复打造出来的结界，完全就不适用于的情况。
“多快？”凌央要去的地方，要找的东西，可不是想着快就可以办到的。
萧络沉默了，他做的其实仅仅只是保命，但的命比其他三人加起来都要棘手。
“萧寂在吗？”凌央又问。
她记得当时萧家人围着自己，给她下了个【只剩三天】的最后通牒，但是萧寂又私下给自己延了时日。
这件事他完成得云淡风轻，好像逆天涨点命数，对萧寂来讲就跟会员到期续费一样简单。
“他在...他在摇头。”萧络连自己的老爸都没办法说服，更不会指望自己能要求叔叔施以援手，但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他斩杀的那头怪物，研究所已经弄回去剖了又剖，得到的初步反馈，竟然是那东西是个人，年龄不会超过十六岁。
“你跟他说，我知道他肯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救我的队友，一定不是因为他乐善好施。”凌央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记得补给站里面是没有信号的。
“呃，你确定吗？”萧络犹豫了一下，他才不敢讽刺自己的三叔呢。
凌央叹了口气，“我确定。如果夸他有用的话，我能夸上一天不重样的。”
“你继续说......”萧络作为萧寂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也知道没必要跟三叔耍滑头。
“既然萧寂不是慈悲为怀，那他都给我机会让我救人了......”凌央突然话语一顿。
“嗯？怎么了？”萧络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安静了。
“没事，我只是忽然发现，你叔帮忙大概真的只是顺手。”凌央知道对方是个不嫌事大，喜欢看热闹的家伙，但若他的出手没有目的，又该怎么琢磨是好。
萧所长只是个很纯粹的萧家人，他就喜欢看，观察，再偶尔拨一拨。
萧络的声音小了一些，好像在跟叔叔说什么，对方回了哪句话凌央听不清楚，但是他的笑声倒是传了过来。
“你尽快吧，我能撑。”几声交涉过后，萧络拾起通讯简短地给了她这个回复。
凌央有点担心高压之下萧络的情绪会回到不稳定的状态，“想让你别逞强的，但是拜托，请你务必硬撑下去。”
“我知道，你注意安全......不要乱来。”萧络最后又忍不住像是个长辈一样叮嘱。
凌央也听得出萧络语气里的沉重，“你我都在乱来，不是吗？不说了，再说我都想马上回去踹醒了。”
萧络只是嗯了一声。
“我到门口了，往前走就没信号，等我回去。”凌央最后交待了一句，把通讯一掐，深深呼吸了一次万俟寰朔老坟前的空气。
嗯，不错，一点腐朽气味都没有，万俟国王很爱干净很会保养嘛。
“我是全队的希望。”凌央学着周不渡来了一句，自嘲地笑着加快了脚步。
正前方的三角形建筑里闪过一个身影，凌央抬起手随便招了一下，示意对方出来。
没有动静。
“喂，出来说两句我就走了，赶时间呢。”凌央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五点半了，再耽搁一会，林子里就要看不见路了。
被烧得一塌糊涂的一层大厅传来了一些响动，沙姜从大楼侧面的窗户翻了出来，朝凌央靠近了几步，“你的朋友呢？”
他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伪装，但凌央腿上可是给他扎过一刀的，很清楚这孩子的心有多狠。
“去一个只有死人的地方，何必劳师动众。”她故作轻松地回答。
沙姜往后看了一眼，“你要到坟墓里头去吗？”
“你能表达得吉祥点不？比如万俟寝宫一日游。”凌央顺便就把这种说法当心理暗示了，她只是背着队友们去玩了一趟大冒险，回去还能跟他们好好炫耀炫耀。
沙姜露出了很克制的茫然，这表情有点像从前的自己。凌央在十几岁的时候，也因为跟正常生活脱节太久，同龄人的俏皮话一句也听不懂，当时她就既疑惑又不愿承认地在控制自己的反应。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想回家吗？”凌央往后一指，“这个方向直走，有一个护林人的站子。”
“我没有家。”沙姜冷冷地回答，他本来就比同龄人要淡定，就算看到凌央的眼睛也没有表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错愕。
“那就找一个。”凌央耸耸肩，“这样吧，我出来了带你走。”
“雪姑姑会来接我的。”沙姜坚持着之前的说法。
凌央没想跟他辩驳，抬腿要走。
“那你什么时候出来？”沙姜的性格其实有些变化，说话的语调不如之前自信。
“我出来的话你跟我走吗？”凌央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问了一句。
“雪姑姑会来接我的。”他又重读了一遍，这一次连看着凌央都不敢了。
“雪姑姑教你把同伴们都烧死吗？”凌央的火又冒出来了，站住了脚步质问对方。
纪一雪那个淡淡然冷冰冰的模样真的很气人，那些孩子的生命在这种家伙眼里估计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我自愿的。”沙姜吞了吞口水，很明显没说实话。
“你对杀人没有障碍？你认识那些孩子，跟他们朝夕相处，对吧？”凌央有点动摇了，她现在就想捆着沙姜把他送走，免得他再被利用，或者自己跑出去害人。
第487章 通往未知的捷径
太阳都快下山了，凌央不知道自己该趁夜闯到皇陵那里去，还是最好留宿一晚再走。
从补给站到万俟皇陵还需要走至少一个小时，而这段路由于屏障的存在，没有办法取巧。手机的信号和网络都受这个站点的影响无法使用，凌央只能靠手里的地图和指南针，在跟北郊差不多的丛林环境里，靠肉眼找到皇陵的位置。
那儿可不是旅游景点，不会亮着灯欢迎你的到来。
要不是急于找纪一雪，她其实可以多休息一晚的，至少把状态调到较好的程度，才是节省时间最正确的方式。
“这不一样，杀该死的人，我不难过。”沙姜重新看着凌央，目光坚定。
凌央心里有些摇摆，她担心的状况，但她又没办法保证自己可以在夜色里找到去皇陵的路，一旦迷路，甚至受伤受困，就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叹了口气，无法抉择，几乎都忘了自己问过这孩子什么问题，“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难过呢？”
沙姜指了指凌央，“你，跟我说过话了，杀你的话，会有一点难过。”
凌央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被一个半大孩子这么一指，她居然有点发怵，“难不成在你这儿还是个积分制的系统，多跟你聊两句就算会员了？那唠多少嗑能不杀？”
沙姜的同伴跟他说过的话肯定比凌央要多，所以在这孩子眼里，说过话了，杀死会难过，但若对方该死，他就不难过？这是什么让人胆寒的逻辑，他怕不是有人格缺陷。
沙姜再一次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干脆不答反问，“你有吃的吗？”
“你这么多天都没吃东西？”不可能，沙姜的体格虽然偏瘦，但还算健康，这么多天也没有变化。
“有，腻了，呐，菠萝，还有桃子的，跟你换。”他从裤兜里找出一个圆圆的水果罐头。
“我不要。”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给自己下毒呢。
凌央转过一直朝向皇陵的身子，往回走了两步，“吃的倒可以匀你一点，就当住宿费吧，我在你这里留一晚。”
沙姜眨眨眼，大概有些意外，动也不动地盯着凌央。
凌央努力地忽视了自己的一部分思绪，脑子里有不少的声音正在骂自己，你还有时间休息吗？还不赶紧连夜冲到皇陵里去？
“我问你，刚才或者最近，还有别人进那里吗？”她朝沙姜问话，借此转移自己纷乱的脑回路。
沙姜却依然在发呆，像是在考虑什么。
凌央向他打了个响指，“调味料儿？问你话呢，呐，巧克力。”
对方接过了那块零食，往三角形的建筑里走，低声回答，“没有。”
那就是旁支的人还没开始行动，凌央皱了皱眉头，又再次动摇了起来。可她知道自己的能耐，她最近太倒霉了，如此差的运气，不可能支持自己在乌漆嘛黑的丛林里撞大运选到了通往皇陵之路的。
“我天一亮就走。”凌央自言自语了一句。
“噢。”沙姜以为是对自己说的，应了一声，没个所谓。
“你知道去皇陵的路吗，我指的是捷径之类的。”凌央打听了一句，既然这些孩子本就是为了进去而准备的，或许知道点什么不为人知的通道。
沙姜却很快摇了摇头，“谁会想有一条通往坟墓的捷径呢？”
“......”凌央真想把这孩子片了丢到砂锅里焖鸡。
她懒得关心沙姜这么下去会营养不良，也不想告诉这孩子他等的雪姑姑已经被捞走了，他还很小没错，性格缺陷大概也不是先天的，但凌央并不觉得沙姜可怜。
也没空想想得怎么引导改造才能拯救他，就算现在面前排了三百个饥寒交迫的难民，凌央都大概只会撂下一句别挡路的狠话。
更何况沙姜又不无辜，他成长环境恶劣，值得同情，可能在罪魁祸首甩手走人之后，还听从唆使，下手烧毁自己的同伴，这种心态，也就凌央才敢跟他在同一幢建筑里待上一晚。
“唉......”她忍不住哀嚎一声，这里好安静，今天好安静，她才不要这辈子都这么安静呢。
沙姜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在反省自己的愚蠢。”凌央随便找了块地坐下，她这一趟实在是太没计划性了。自己刚经历过投放，负了伤，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样，却还打算就这样去一个无人生还的地方。
她自己想送死倒无可指摘，可她手上还有队友的命呢。
沙姜已经把手里的巧克力吃光了，他好像也是个没有计划性的家伙，拿到了就吃，没有了再要，“能再给我一块吗？”
凌央把手伸进包里拽出了一袋零食丢给他，这些占地方的东西是她在酒店收拾的时候随手塞进去的，“我问你啊，就你住在这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你们的人或者其他的家伙，进皇陵里去？”
沙姜点了点头，拆开手里的食物包装，但是动作太大，不小心掉了一块在地上。
“探过路，没进去的也有，不过你想问路线的话，都被他们带走了。”沙姜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饼干塞进嘴里，连吹一下灰都省了。
像极了**岁时在大街小巷乱窜的自己，但凌央没有午大庆那么善感，她是跟这种人一起长大的，内心本就不够细腻。
“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她自己也弄了袋面包就着牛奶吃了起来。
沙姜的脸色黯了下去，他不知道。
“雪姑姑没跟你提，还有另一个据点之类的吗？”凌央不死心又问，她想知道归墓或者地骨在哪里，也想知道陈家岑把向灼和其他孩子带到哪去了。
脑子里某一簇流波扇了自己一巴掌，责怪她现在还有空关心别人。
沙姜吃着饼干不答。
“啊老娘要疯了。”凌央屯屯屯几大口把牛奶一口气喝光，打了个嗝，往后一靠。
沙姜大概没少见过疯子，一点也不好奇，转身抱着那袋饼干走了。
他上了楼，整夜都没有再下来过，凌央也不折腾了，无论是人还是脑子，都在步入未知之前歇了一个晚上。
第488章 这句台词第三遍了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凌央就起身准备了。
她带的东西本就不多，梳洗一番后给伤口换上药，凌央把剩下的那盒牛奶拿出来喝了，再胡乱对付了点面包，准备上路。
沙姜这个点大概还没醒，凌央不打算跟这孩子打招呼了，反正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情，最多就是谢他昨晚没来暗杀自己。
她把头发结结实实地团好，背上了包还没迈开腿，就听到万籁俱寂的旷野突然响起了人类的对话声。
“走快点，天亮之前必须进林子。”男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他的位置离凌央其实还挺远，只不过四周一点障碍物都没有，说什么倒能勉强分辨出来。
“我说过了这个能见度进林子就是找死，你就算没有探过险起码也旅过游吧？”女性的声音也很上火的样子，但是气场弱了些，听起来有些虚。
“听我的就是了，我只是要进林子，进去了就让你歇会，天亮了再继续，行了吧？”男音的语气带着不耐烦，但说出来的话倒还算客气。
而且有点耳熟，离得越近越让凌央感觉自己认识说话的人。
她放轻脚步慢慢挪到了窗边，这里已经没有窗户了，只有一个曾经作为窗被使用过的窟窿。
“我真的不认识去皇陵的路，我也没有什么开门的方法，万俟皇陵谁都能进，根本就不用方法！”
明明是男音让凌央觉得有些熟悉，结果却是这把女声被她先认了出来，那是洛晓。
这姑娘一直以来都不太自信，说话轻声细语的，从来不曾像今天这般带着情绪吐字，所以凌央一开始并没有发觉哪里耳熟。
她估摸着那两人根本就不觉得这幢废弃的建筑物里能有人，往这边靠近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这一块地方，连扫一眼都懒得，径直走了过去。
凌央躲在暗处等两人经过后才又探出去看，那男的是李锡。
李锡和洛晓？
凌央头又开始大了，萧络说洛晓回学校了对吧？那么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事实就有两种解释：第一，洛晓和洛雪一样坏，骗了萧络，她跟李锡是一伙的；第二，洛晓和凌央一样倒霉，刚回学校就被逃跑的李锡逮住了，带到皇陵企图靠她安全进入。
皇陵的保命方式其实是两块小碎片，但李锡不知道，他同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在洛晓身上取的东西，其实已经被旁支抢走了。
凌央叹了口气，她无形之中已经选择了第二种解释，她觉得洛晓是好人，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安心一些，洛安邦总不会养出两个坏蛋女儿吧。
那她该怎么办？冲上去把人救回来，亦或者暗中跟着他们，再做打算？
现在流行一条叫做【凡事靠自己】的理念，特别适用于女性同胞，但凌央发现自己却套用不了这项行为指导，因为她没有独立的人格，她都快精分了。
“喵了个喵喵。”她抱怨一句，撑着窗台翻出了补给站，跟在已经走远的两人身后。走一步算一步得了，反正八六一从来没有执行过什么计划内的事项。
祁成擅长做大局安排，陆霄喜欢抬杠，而凌央角度清奇，要制定他们大概也不会好好执行的计划，这三个人是主要的策划者。午大庆偶尔会补充一些更温和的手法，蒋迫则更理智，至于，他直觉灵敏，这三个人属于辅助。
而现在凌央只有一个人，她得清楚地告知自己，这一次没有后援，必须谨慎一点。
前面的两个人加快了速度，洛晓正在被李锡拽着走，但凌央只是继续安安静静地跟着。她不确定旁支的家伙会不会来一招黄雀在后，所以洛晓受到伤害之前，她都不想先行暴露自己。
虽然在这空旷的野外，在这除了补给站再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大空地里，李锡只要回头看一眼就能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但他只是专心致志地拉着洛晓，拖着她一步一步往近在眼前的林子里走去。
天已经开始亮了，李锡之所以想在太阳完全升起前进到林子里，难道是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凌央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她还嘲李锡不知道回头看一眼呢，其实自己从翻出补给站到现在，居然也没记起来查看周围的情况。
所幸没人跟着自己，至少目所能及之处没有。
凌央加快脚步，开始盘算着在自己失去结界力加持和洛晓可能拖后腿的情况下，她得怎么打赢李锡。虽然一直自嘲是个废材，但凌央混了九年前线，光体术来说，也是个能打败正常人类男子的程度。
但李锡不只是正常人类男子，他还是个五阶战斗员。
凌央一边快步跟着，一边把背包卸下来抓在手上，拉开链子往里面找了找。李锡带着洛晓已经进了林子，凌央干脆跑了起来，她可不想失去这两人的踪迹。
视线忽而转暗，这片绿化生长得很不错，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她顺着稀碎的对话声响往林子深处探，也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控制住自己的动静。
李锡和洛晓并没有走多远，他们就停在丛林边缘往里五百米处的水潭前歇脚。
凌央俯低身子，维持着暗中观察的角度，打算先看看洛晓的立场再说，身后却突然掠过了什么，嗖一下擦过林子里低矮的植被。
她没动，只是扭过头去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李锡好像也听到了同一组动静，往这边扫了一眼，天还没完全亮起，凌央于他是个背光的角度，应该什么也看不清楚。
嗖嗖
又是同样的东西掠过了树丛，凌央知道李锡往这边看的时候最好不要有动作，但她更担心背后的动静，是沙姜吗？
忍不住再次扭头一看，却还是什么也没有，或许只是小动物......
她回过头，眼前却没有出现不远处的水潭，而是一个挡在身前的人影。
久违的背脊一凉窜了上来，凌央听到了一句很熟悉的台词，“同学，你是不是没带饭卡啊？”
第489章 大制作里的小人物
李锡的记性应该非常好，他这句台词说得分毫不差，连语气都是凌央记忆中的那个调调。
“出来吧。”他转身往水潭那边走，好像早就做足了功课，知道凌央如今只剩一人，所以把背后留给她也完全没有关系。
被如此不放在眼里，凌央九阶的尊严隐隐作痛，“喂喂喂，李天美的表哥。”
她跟在李锡身后出了植被密集的地方，站住脚步扫了一眼四周，没什么可疑的物件，于是信步上前。
“堂兄！我也姓李谢谢，你到底有没有记性？”李锡扭过头来抱怨，他的眼睛不大，瞪起来跟没瞪差不多，一点都不凶。
“抱歉，我这部剧大制作，出场人物实在太多了，无关紧要的家伙，记那么清楚干什么？”凌央故意把态度放得十分不屑，“要么你加把劲搞点事情，我给你姓名啊。”
“少废话，你也要进皇陵对吧？把地图给我。”李锡直接伸手。
“我觉得咱俩的地图是一样的。”凌央把裤兜里的纸拿出来亮给对方看，这一张是在基地档案馆要的，她估计李锡那份也是这么来的。
李锡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同一份，但还是不忘嘲讽了一句，“你连拿，都拿倒了。”
“噢，是嘛......”凌央收回来自己瞥了瞥，“总之它在西北方向。”
她大致确定了自己目前的方位，然后把挂在脖子上的指南针捧起来找了找西北的朝向。
洛晓坐在地上，来回扫视了两人几遍，她注意到凌央接近他们的时候就一直没往自己这边看，好像在很刻意地降低洛晓的存在感。
那么洛晓便配合对方，尽量保持沉默。
李锡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骂了句方言，弯下腰在水潭子里洗了把脸，转过来对洛晓说，“走吧。”
他喊的只是洛晓，凌央在他眼里既不需要设防，也没有搭理的必要。
这小子倒是很机灵，上次凌央碰上他，确实是被他压着打的水平，不足挂齿。
好气噢，凌队长一个九阶，混到现在肯定不是只靠队友，不过是如今老油条了就懒了些而已，居然被后辈视作完全不构成威胁的人了？
“一起吧。”凌央把手上的地图折回小块的形状，放回裤兜。
李锡瞥了她一眼，“你去皇陵干什么？”
“去给万俟寰朔上坟。”凌央亦不明白李锡去皇陵的目的，连这个人隶属于哪一个派别都不敢确定。
反正不是旁支的，大概也不属于董家，朱威虽说可能性很大，但这位老爷子都对李锡下了灭口的命令了，李锡又为什么还要继续为朱威卖命呢？
“你爱跟就跟吧。”李锡推了一把洛晓，“快走。”
“唉哟，我明明听你说了，进林子后让人家歇着的。”凌央强迫自己找回平时嘴欠兮兮的状态，打算用言语招李锡的烦。
“天亮了，能看见。”李锡这话像是在跟自己讲，头都不回，又拎了一下洛晓的袖口。
“你别碰我！”洛晓往反方向退了一步，差点踩空。
“你少给我装柔弱，我都说过了，不配合的话，洛安邦的笔记，我会公布的。”李锡没再动手，但是语气很凶。
“什么笔记？”凌央上前一步挡在李锡和洛晓之间，但李锡的反应很快，直接一个错身就把自己换到了洛晓的身后，变成了洛晓在两人之间。
“你公布吧。你要是想全夏国都活在恐惧里，或者说你就喜欢活在大家的恐惧里，请随意公布，别再找我了。”洛晓一脸的抗拒。
凌央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还没来得及细问，李锡就拔了小刀，拉起洛晓的一只胳膊，“你好像料定了我不会动你？”
洛晓不是基地队员，也不曾训练有素，直接被吓得尖叫出声。
“哇，好大能耐，这么大的女孩儿都敢欺负呢，好棒噢。”凌央把手揣在兜里，歪着脑袋嘲讽一句，想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
李锡手起刀落，直接在洛晓的细胳膊上拉了一个口子。
洛晓的力气根本比不过他，挣扎了好几下，发现只不过是让自己的伤口出血更甚，便放弃了反抗，红着眼眶不语。
“悠着点，表哥。”凌央真的是一头雾水，他俩在说什么自己根本听不懂，但她知道就算问，李锡也不可能给她一个解释。
“堂的！”李锡一把松开洛晓，让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自己看都不看，只是找了一袋小绷带丢给她。
“堂的堂的......那个李堂，你反正是要进皇陵，而且认定洛晓能带你进去，对吧？”凌央帮着洛晓站了起来。
“我叫李锡！”大堂兄李锡很崩溃，虽然没反对凌央把人扶起来，却也不忘注意着对方的动作，提防她耍滑头。
因为他记得这人出手毫无章法，上次把她揍趴下后本是志在必得的，结果凌央居然用李锡的手机给他近距离播放了最大音量的维瓦尔第。
搞得现在李锡对协奏曲都有阴影了，明明以前很喜欢的。
“好的好的，表哥。”凌央故意保持瞎喊的态度，把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里。
“等等，干什么？”李锡反手握好了小刀，并且时刻准备着要拔腰间的长刀。
“别紧张，我没枪，我连证都没有。”凌央直接把背包的拉链全打开，让他看到里面的全貌，然后慢悠悠拽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叫住了正要去水边洗伤口的洛晓，“用这个。”
李锡没有阻止，水潭里的水确实不如瓶装水安全，他跟洛晓没仇，并不盼着对方感染死掉。
洛晓上前接过凌央手里的水，对方却没松手，只是顺着矿泉水瓶一用力，把洛晓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等一下，我先给你拧开。”
她转开水瓶的盖子，却没有递给洛晓，反而朝李锡抛了一颗小球。
当然，小球没有发挥出任何效果就被李锡接住了。
“这东西不打开就不会触发，我就不信你有很多，舍得再扔过来。”李锡双手合并，用掌心紧紧裹住了小球。
他倒是真的很了解凌央，连她拥有结界储存小球都知道，不过......
“谁跟你说这是储存仪啦？你不觉得这个球儿白得很吗？”
第490章 上路和路上
凌央猛退一步，扬起手里的矿泉水瓶向李锡泼了过去。
“有没有人跟你说，常在边缘试探，记得光脚？”
因为湿了鞋就不太妙了。
李锡当然没办法张嘴回答问题，他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吓得洛晓又是两声尖叫，终于明白了凌央刚才为什么要拉自己一把。
“唉唉唉到此为止。”凌央抓起自己刚才就物色好的一根长长的枝干，精准地挑开了李锡紧紧抱着电珠的双手，把那颗小球拨到了一旁。
“伤口包好了吗？”凌央侧过脸问，洛晓瞪着眼睛，惊魂未定。
李锡和电珠凌央都不敢碰，索性就都留在了原地，“那我们走吧。”
“哈？”洛晓抬起头来，十分不解。
“进皇陵啊......噢，你要回去的话也可以，但我没空送你。”凌央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还起不来的李锡，判断他大概一时半会也没办法重新振作，“那你得抓紧，而且回去申请一下保护或者干脆，去找萧络。”
洛晓愣了三秒，脚步明明往回去的路迈了三步，却还是走了回来，“那我，我跟着你。”
“确定？我不认识路，不见得能回来，进去以后也可能保不住你。”凌央认真地警告对方。
洛晓从小就是个随遇而安，怎样都好的姑娘，她的处事守则就是【保持现状】，这一点一直都让洛安邦颇为不满。
“好。”洛晓点了点头。
凌央最后确认了一下李锡既没有短时间恢复的可能，也没有马上嗝屁的危险。
“走吧。”她找到了西北的方向，招呼洛晓跟上。
“我能问......你们都想进皇陵，是为什么吗？”洛晓被李锡劫走的时候正要去上课，压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连脚上都只是套着薄底布鞋的她根本走不快，完全跟不上凌央的速度。
“李锡想干嘛我也不知道。”凌央避重就轻地答了一句，意识到洛晓的步伐很慢，却没有帮对方一把的意思。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隐秘入口，万俟皇陵就一个入口，虽然是个地宫，但它上头是有建筑的，很好找，也很好进去。”洛晓虽是历史系的，但万俟皇陵不存在多大的考古价值，文献上提及不多，不知道这群人怎么那么执着地想要进去。
“好，到地方了你留在上面，我自己下去。”凌央又确认了一遍方向，保证路线不偏。
“......我想进去。”怎么着也是个皇陵，虽然洛晓学的是历史而不是考古，到底还是很好奇的。至于什么去而不返或者万俟寰朔还在世的说法，洛晓当然清楚那是不可信的。
凌央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洛晓不解，“我记得你挺胆小的。”
“我？是啊。”洛晓本来就跟得不紧，凌央突然刹车也没吓到人家，倒是她的眼睛，虽然洛晓是第一个见到的人，却还是没办法适应。
凌央有一头很长的黑发，又有比较粗的黑色眉毛，这两者把这双浅色的瞳孔称得更为极致，看久了居然有一种她不属于人间的奇异感觉。
“那为什么你不选择返回或者留在原地，非要跟着我去地宫呢？”凌央沉下声问，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又在翻腾。
洛晓有些不明所以，“来都来了......”
在她眼里，万俟皇陵就是一处很少人去的古迹而已，国家考古队早就盖章了这块地方没有多少可探的价值，难道是真有什么宝贝，凌央介意洛晓分一杯羹吗？
“啊，我就看看，看看，我不会碍着你，也不会拿你的东西......”洛晓确实胆子不大，看着凌央一言不发的模样马上就怂了，“要么不进去也行，我就在上面等着你。”
“洛安邦给你留了什么指示吗？”凌央保持着低沉的语调问。
“指示？没有......不过大家都好像觉得，他有所图谋的样子。”洛晓并没有太实际的感受，她印象中的养父虽然神秘兮兮的，还带有点偏执，但要说他想图谋什么，或者要危害哪一家人甚至全夏国，这是洛晓绝对料不到的。
凌央当然也不愿去想洛安邦真的是那个幕后主宰，但若要论谁能在死后还影响着人事物的进程，他又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洛安邦太能说了，就算凌央认识他的时候还很小，也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他表达想法的模样，十分让人信服。
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却没有生在能领导众人的家庭，所以他不服气，要反抗吗？
“你还好？”洛晓小心翼翼地问，天已经大亮，林子里的能见度勉勉强强，洛晓往她们走过的路回看了一眼，心里其实是想要回去的，又不敢一个人回去。
“他教过你制药，或者讲过萧家的秘药吗？”凌央不答反问。
“萧家的秘药？那个是真的？”洛晓眨了眨眼睛，她明明比凌央还要高一点，气场却弱到不堪一击，对话中很少能得到她绝对肯定的回答。
“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的傻白甜啊......”凌央转过身毫无征兆地又开始往前走，本来就跟得很累的洛晓忙不迭抓紧追了上去。
“如果想知道我父亲的事情，我确实没有多少可以说的，他不怎么跟我聊他自己，倒是经常提萧家，提基地，提以前。”洛晓怕凌央直接把自己丢下，讨好一样地掏了掏自己的记忆，把能想到的说了出来。
“是他让你接近萧络的吗？”凌央没有回头。
“......算是吧，他跟我讲过萧络的父亲，那位叔叔想要尝试着......”洛晓不确定这些能不能讲，而且经历过这一切后，她觉得洛安邦告诉自己的也不一定对。
他说萧净想要造出永昼宿主，想要把萧络逼疯，可洛晓隐约觉得，好像只有自己跟萧络相处的时候，他的情绪波才会倾向于走极端。
凌央对洛晓只讲了一半的话毫不在意，她突然间想通了，自己最想要的就是队友们好好活着，就算为此她要一辈子都活在各种各样的无解和谜题里，也能照样自在。
第491章 皇陵探索守则
凌央能感觉到，越往西北的方向走，身上受屏障的影响就越大，那种有力气却使不上的憋闷把她笼得快要透不过气。
怪不得上次去明明也有神兵存在的森林村却那么轻松，原来二十二年前那里的结界就被破坏过了，也许那就是封印裂开一条细缝的罪魁祸首。
那进去的三个人，便也算是夏国遭受异变的罪魁祸首。
而现在凌央则要去把这祸闯得更大，“翻过去应该就是了。”
她们两个正在一个小坡上缓行，时间不知不觉又流逝了许多，已是上午将近八点了。
“如果这张地图靠谱的话，对。”洛晓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基地档案馆给的地图很简略，就是把该走的路周围的地形标了标而已，凌央换了好几个岔道才选到了最相似的这一条。
“是了是了，我好像看到了。”凌央的步伐加大了不少，直接甩开洛晓三两步上了坡顶。
不远处有个宫殿，看起来废旧已久，落满了尘埃和岁月的痕迹。但它又比夏国其他的古迹景点要干净得多，荒无人烟，所以不受外物污染，只接受落叶和微风的洗礼。
“我能拍照片吧。”洛晓摸出了手机，见凌央没理自己，便安安静静地开始拍摄。
凌央对古建筑没有什么情怀，她家是希凉古城的，本就是个遍地古建筑的地方。虽说这座万俟皇陵确实跟希凉城里的楼阁亭台风格不一，但也招不起她多少兴趣。
“你确定要跟？”她直接进了眼前的石宫，头也不回地问还留在外面欣赏的洛晓。
“嗯。”这外面的万俟皇陵看着有些朴素了，不像大片里造得那么震撼，让洛晓反而好奇地宫的部分会不会更华丽一些。
凌央没再说话，也没有等洛晓的意思，直接找到了入地宫的口子。
确如洛晓所言，是个很好找的地方，根本就不需要钥匙和方法。当年来探的队伍完全就没有丁点保护文物的意识，那被打开的折合门就那样维持着被掀在两旁的状态，或许从十年前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凌央一点时间也不打算耽搁，撑着入口边缘就跳，丝毫没有些许初入古墓的危险意识。
“不高，想跟就快点，我不会等你的。”凌央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电筒，等着眼睛适应这里的能见度。
“好好，我......这有三米吧？”洛晓在入口处往下看了一眼。
“除非我是两米六九。”凌央拿手电筒照了照四周，这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标配墓道。
洛晓大概也知道再拖下去就会被凌央丢下，于是鼓起勇气坐到了入口边缘，先把脚伸了下去，一只，两只......
“啊”她被凌央直接拽了下来，却连灰都不敢拍，直接起身追了上去。
墓道很长，什么都没有，但好歹比森林村的地下石室要讲究得多，壁画接连铺了一路，人工雕琢，立体又精致，没有一个场景是重复的。
洛晓想要做点记录，但凌央又不是带她来考古的，走得很快，她只能尝试性地建议，“课本上并没有万俟皇陵太多的资料，我要是拍了，到时候出去兴许还能投稿呢。”
洛晓根本就没有经济来源，她已经成年了，一旦毕业，自己就得开始还助学贷款。
凌央继续着匀速前进的步伐，“那我问你，课本上为什么没有万俟皇陵的资料呢？”
“......总不可能没人进来过吧，国家考古队应该”
“喵喵喵，我错了我忘记你是个傻白甜了。”凌央打断了洛晓，招招手让对方跟紧点。
洛晓不是个习惯反驳或者顶嘴的人，很多时候就算不太服气，她也不会开口表达不满。
她跟着凌央往前探索，这条墓道除了长并没有其他的特点，凌央确定了一下方向，她们应该是在地宫的偏北位置，且正往更北的地方走。
一路看到的壁画都在变化，洛晓用有限的观阅时长，试图解读出那上面讲的是不是一个连贯的故事。
“到了，小心点啊，这里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普通。”凌央停了下来，站在一处弯道前，吩咐了洛晓一句。
多不普通，凌央也没法知道，但能让进来的人全部陷在这里，总归是能耐不小。
“明白。”洛晓是真的胆子不大，可她特别地唯物主义，全夏国都知道的恐怖故事热门题材，在她这里并没有太过神秘的部分。
机关陷阱她信，有亡魂索命甚至万俟寰朔活了千年什么的，她坚决不信。
而凌央则是反正铁了心要闯，顾不上里面有什么。
弯道拐进去后是一处小小的石室，石室占地空间不大，但是挺高的，大概能有两层楼那么高。在凌央她们进来的地方，正对面的位置有一个同样颇高的对开大门。
照明条件有限，凌央只能分辨出它应该是金属制成的，并非寻常木门。
门里的空间比这外面的要大很多，凌央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外头打量了一眼。地板是黑金两色交替铺成的，十分低调奢华。
“噢，这个贵气，要知道万俟寰朔在位期间，当时夏国在金属冶炼这方面的发展”洛晓用手指敲了敲本就是打开状态的门扇，正打算给凌央来一份专业科普，就被对方的话打断了。
“你认识这些字吗？”凌央在门口找到了一块石碑，这块东西比她还要高。
洛晓凑了过去，就着手电筒的光照认了一下，“不是这些字，上面只有两个字，飞沙。”
“飞沙？陈渊的那个飞沙？”凌央抬手碰了碰那块石碑，这痕迹很久很久，而自己又不懂古夏文，姑且就当洛晓说得没错吧。
“嗯，鬼哭飞沙的那个飞沙。”洛晓说话的声音要比凌央小得多，她很明显有些怕了。
这是夏国人的传统惧怕，就算洛晓是福利院长大的，还是个无神论者，但老师们确实没少拿陈渊出来吓唬自己。
陈大当家要来割脑袋啦~
洛晓一个哆嗦，退了一步，惹得凌央一笑，“所以这里面不只埋了万俟寰朔，还有幸会门的当家...们？”
第492章 自古那什么幸运E
“不会的，陈渊的墓在希凉城啊。”洛晓摇头否定对方，她在胆小的同时，居然还能维持理智。
凌央颇为佩服，放平时又该想要逗人家玩了，可她现在没这个空闲，“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是什么飞沙了。”
手电筒的光束无声地穿过前方的空间，告诉她俩这里头有多么的大。
“据说当年，陈渊和黄亚尔是一起拜进幸会门的，所以他们俩的资历仅仅是前后脚的差距，都是那时候最先被收入的弟子。”
巨型拱门后面的空间比刚才过来的小石室大上数十倍，空荡荡的场地连走路都能有回音。洛晓心里害怕，嘴上就不敢歇下来让四周回复安静，继续给凌央讲着幸会门的历史。
“他们师傅准备了四个成语八块牌子，想要他们各自挑一块做号，陈渊年纪大，是大师兄，就他最先要走了飞沙二字。那黄亚尔便是走石嘛，可她偏不，直接要走了鬼哭，说那里面就这名字跟自己合拍。”
这故事凌央早听过八百回了，幸会门所有当家的师父叫做陈羽，所以很喜欢成语，简直太有个性。
相较之下这个名叫飞沙的房间就比较无趣了，除了边缘依然装饰着壁画，而且还更精致更立体，剩下的地方直接就是空白的。
放眼望去只有浮雕装饰着的墙面算是很特别，其他的既没有陈渊的尸体，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宝物，仅仅就只是一片空地。
洛晓缩着脖子跟在凌央身后，用极其细小的声音继续叨叨，“他们师傅也是很倔，干脆就让这两人组了个新词，鬼哭飞沙。”
凌央翻了个白眼，她以前怎么没发觉，洛晓这姑娘比自己还话多？幸会门的各种轶事在夏国可是属于家喻户晓的级别，男女老少都对这个组织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毕竟电视上以他们为基础编的故事一抓一大把啊。
凌央记得陈羽本就是瞎翻出来的那四个成语，然后就此瞎拟定了自己要收八个弟子，最终【幸会门】三个字，估计也是乱诌出来的，随便得就像八六一这个队名一样，毫无诚意。
结果他那么喜欢的成语配对，真的组在一起的只有一个【花枝招展】，剩下的三个词全给后来的人学着陈渊和黄亚尔那样瞎拆乱凑了。
“啊，花枝，花枝就是萧络脸上那个呢。”洛晓跟凌央的思维还挺同步的，估计也想到一块去了。
“嗯，招展还是最里头躺着那位的祖上呢。”凌央终于忍不住回头应了洛晓一声，顺口警告她，“你怕人还是怕鬼？”
“人吧。”洛晓的声音更小了。
“那咱安静点，嗯？”凌央抬手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我不保证除了我们两个，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类在这里头。”
洛晓猛点了几下头，跟上凌央没停下来的步伐。
“萧络的那个萧家，萧家的那个旁支，你上次也都见识过了。他们对这里很感兴趣，我不确定他们来过没有，或许正要来，或许就在这里面，或许，在你身后。”
凌央话音刚落，洛晓就尖叫一声往身后看。
“而这里面有先圣布下的陷阱，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陷阱都困住了每一个探索皇陵的人，你我也都避不开这些机关。”凌央尽量轻松地反过来给洛晓进行科普。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朝前探，这个房间也太大了，而且空荡荡的，让凌央不得不开始思考它的作用。
洛晓仔细听完了凌央的警告，赶紧点头回应，“不拖后腿，不碍事，嗯。”
“对，我挺喜欢你的，大概不会见死不救，但我手里还有五条命等着我，你排在他们后面。”
凌央把话说得很直白，“我刚才提到的萧家人，他们手上倒是有避开机关的工具，就是从你身上抢的那块永昼碎片。”
凌央把事项简略化了，没有提到洛晓还有一名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也没有提那块碎片并非唯一，只是告知了一下洛晓自己的打算，“所以如果他们来了，在我们前头，我们就要快点追，在我们之后的话，我们就得加速跑。”
总之，不管是怕旁支先一步去到万俟寰朔所在之处，还是怕未找到穹脊之前就跟旁支正面起了冲突，她们两个都没有第二个选项，只能快点。
“知道知道。”洛晓捣蒜一样地点头。
“跟紧点。”凌央前言都说完了，后事会发生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反正能让洛晓明白，她不是来听历史故事的就好，“这里这么大，可能”
哐！
凌央正想跟对方说说自己对这里的猜想，身后就传来了这声突兀的响动。
“您这是？”她很无奈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洛晓不解地问。
这姑娘正抱着一根一米见长的短枪，大概是从边上的装饰墙上掰下来的。
“防身。”洛晓双手握着自己刚得的兵器不放。
“你会用吗？不会的话趁早放开。”凌央转回去继续走。
“我练过标枪。”洛晓跟在她身后轻声回答。
“标枪？”凌央忍不住回头重新打量了洛晓一眼，确实这根短枪在对方手里好像分量挺小似的，但古时候又没有塑料，那哐一声也不像是木头能够发出来的。
一米的金属枪，应该不轻。
“之前福利院打算送我们去当运动员，我就学了这个。”不过被收养之后洛晓就没再继续练了，直到高考的时老师告诉他们特定的体育特长可以加分，洛晓便又重新把这技能拾了回来。
“好。”凌央应付性地回了一句，这里越什么都没有，她就越紧张。
她带着洛晓贴着边缘往前走，不敢直接走在中间的空地上，“这中间什么也没摆，我觉得应该就是陷阱的一部分吧，比如在那困住我们，或者把我们围在......”
凌央突然想到了一种使用空旷场地来困住人的灭敌方式，毒气啊。
打了个哆嗦，凌央仰起头打量这个房间的吊顶，想要预先找好逃生路径。
沙沙沙的细碎声响在耳边磨蹭，她还没搞清楚是不是自己料中的毒气，就脚下一滑
地面居然往一侧开始倾斜。
第493章 飞沙之屋
“抓住了！”洛晓的分贝直接跳升了好几个八度，一只手扣着凌央的腕部，另一只手还不忘抱紧她刚才选中了要靠其傍身的小短枪。
这个叫飞沙的房间现在正很应景地在漫天飞沙，四面带有装饰品的墙壁仅一瞬间就活了过来，不间断地往下倒着沙子。
而那曾经空荡得可疑的地面，直接就一声嘎嘣也没发出来地往入口相反的方向斜降了下去。凌央因为正抬着头观察房间的顶部，本就站得比较靠外，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径直一个脚滑，随着斜向下的地面摔翻出去。
一秒也没耽搁地，凌央跟着流沙往后滑走，反而是胆小的洛晓因为紧贴着墙壁，地面正好在她的脚掌边上翻折，此刻她正立于房间内唯一不受影响的那半米不到的边缘位置。
幸好，洛晓看起来又怂又天真的，居然反应还挺快，她扑出去抓住了凌央后十分冷静，整个人蜷缩着原地蹲下，然后奋力把身子往后倾倒，以保证稳住自己的重心之余，还能控制住不被凌央反带过去。
这两个人的体重大概差不了多少，但凌央是个落势，肯定要比洛晓吃重。
咣，在她们进来的那个方向，高大的金属对开门合并了起来，把这地方围成了一间密室。
“坚持三秒。”凌央喊了一声，吃了半口的沙子却没空把它们吐出去。她把另一只手里紧紧抓着的手电筒挂到了脖子上，光束近距离晃过去，闪得洛晓都睁不开眼睛。
安置好了光源，凌央把空出来的那只手扣在了洛晓的脚边，那一处地面翻折的边缘平整且锋利，她的手指刚一握上去就被拉了一道口子。
“放手，往前！”凌央下巴一别，示意洛晓给自己让出地方来。
洛晓不太放心，晃了晃被头顶的飞沙冲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听话地放开了凌央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后，转身依旧蹲了下来，再次扣住了对方的上臂，以防她失手掉落。
凌央两只手抓稳了地板的边缘后双双一撑，整个人扬起一泼沙子返回了那半米平地。
“谢了！”她把手电筒重新抓在手里，快速打量了一遍这个空间。
“怎怎怎怎么办啊！”洛晓抱紧自己的小短枪，仿佛那东西是根五米的杆子，她能靠此物来个撑杆跳越过这块陷阱。
凌央推着洛晓找了块吐沙子没那么猛的墙面靠住，歇了三秒，“不急，急了没用，让我想想......”
她刚才已经扫过一眼吊顶了，这里面除了门口高一点，里面倒没有两层楼高，顶多一层，整体都是木框架做结构的。凌央也不怎么懂建筑，就知道那上面横来竖去的梁子是木材。
地面已经停止了倾斜，维持在了四十五度左右的坡度，四周墙面吐出的沙子正迅速地往低处填充，这才刚过去几分钟，最底下已经积起了可观高度的沙层了。
不妙噢，不是毒气，是活埋。
“这才第一关，我总不能开局就送人头吧。”凌央握着手电筒又照了一遍这间房，发现地面倾斜的最下方挡着的并不全是墙，还有一个之前没有的门。
这扇门也是对开的，和她们进来的那一扇造型相同，只是小了不少，但这一定是出口。
“那边！”凌央示意洛晓看过去，那对门位于之前的地面之下，应该是平常处于封闭空间的缘故，磨损程度很小，几乎还是新的，锃光瓦亮，四处倾倒出来的黄白细沙还没有填埋到那里。
“不可能的，我们不能这么过去。”洛晓疯狂摇头，“这是沙子，流沙，我们踩上去最多走两步就会陷落的。”
大门在她们的左侧，距离倒不是很远，可是能过去的路已经凹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斜坡。四面的沙子跟下暴雨一样倾泻而出，下翻的地面和突然出现的大门构成了一个新的下置空间，此刻正在转变成一个沙坑。
而那出口就在沙坑的最里面，可它距斜坡的最底部还有大约人高的距离，那之下已经填了不少的沙子，就算走过去不被沙子掩盖，也够不到那扇门。
但她们必须过去。
“别紧张，听好了。”凌央抹了一把脸，上面的细沙稀稀碎碎，有的已经溅进到了她的耳朵里，“看到顶上那些横梁了没？”
洛晓抬头，用手挡了一下漫天四溢的细沙，“嗯，有。”
“那是木头的吧？你手上这根枪，能不能穿过不不不必穿过打中，卡住也行。”凌央知道时间紧迫，那坑里的沙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漫上来，很快站在平地和站在斜坡里就没什么区别了。
洛晓愣了半秒，“可以，但是......你是想要荡过去吗？我们没有绳子啊。”
凌央佩服洛晓的冷静，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思路，“我有绳子。”
她从包里找出了昨天在小伙伴那里讨过来的粗绳一捆，就这个份量来看，长度约莫刚刚够。
洛晓属于表面很是慌乱内心也能冷静分析的奇葩，知道了凌央想通过绳子和吊顶横梁把自己甩过沙坑后，扫了一眼此处到出口的距离。
结合顶部横梁的高度，洛晓算出了所需要的大致绳长，“不够长。”
“够。”凌央抬手掰了掰身后墙面的装饰物，这面墙上描绘的是什么场景她也看不懂，但有一块凸出来的浮雕柱应该够结实。
“不够的。”洛晓看着凌央把绳子的一头结在了浮雕上，继续坚持自己的结论。
凌央试了试绳结的牢靠程度，然后取过洛晓手里的短枪，将绳子的另一头绑了上去。
“这条绳子最多只够从这里连接到顶梁上。”洛晓认真地指了出来，墙上不断飞出的沙子呼了自己一脸，呛得她差点把自己咳翻出去。
凌央拽了洛晓一下，帮对方找回了平衡。确认了两头的固定物都绑好后，她将短枪递还给了洛晓，“能到顶梁就够了。”
洛晓又愣了半秒，“你确定吗？连接完这里和顶梁后，绳子就用完了，你打算靠什么荡过去？”
第494章 学历史的理科生
这根维系着她们此刻生之希望的绳子，一端正固定在墙面的浮雕上，另一端则在洛晓手中的短枪末尾。
要想有一个荡来荡去的支点，绳子就必须定在她们头顶的横梁上，而那之后肯定还需要另一段足够长的绳子，供她们晃过这个沙坑，到达大门顶部。
洛晓是这么想的，而凌央则不然。
“靠这段绳子啊。”她瞥一眼被自己视作出口的位置，沙子已经把三分之一的门给掩埋起来了，“动手吧，再等等就算我们荡得过去，也找不到门在哪里了。”
而且在门还能看到的同时，它也得是往外开的才有可能被打开，否则就这厚厚一层的沙子填充在门口，凌央可没有千斤之力顶着它们掰开那扇门。
但是她没说，因为洛晓已经很困惑了。
“......你的意思是，着力点放在上面，而不是这里？”洛晓看了一眼顶梁，指着此刻还固定着绳子的浮雕柱问。
“是的是的只能如此姑奶奶动手吧！”凌央催促着对方。
“这不牢靠吧？”仅靠洛晓丢出去的短枪卡住横梁，很难保证那种着力点可以支撑她们两个的重量。
“我说过了，只能如此。”凌央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她要是有那个准头她就自己丢了。
洛晓摇着头想要找出别的更稳妥的方式，但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也进了沙子一样，堵得哪哪都不通，只能扎了扎步子，抬手对准了顶梁把手里的短枪一扔。
嗖，被当作标枪的东西穿过空气，带着绳子跃上了吊顶的其中一根横梁。
然后短枪擦过了那根木梁，没打中，反而被长度有限的绳子绷住了往回弹了一点，恰好挂在上面，回收不了，也没卡住任何地方。
“喵！”凌央锤了一下身边的墙，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回拽绳子。
洛晓本就不赞成如此做法，要是绳子够长的话，其实应该用双股结在这把短枪上，待射中横梁产生支点之后，再把其中一股留在浮雕之上作为保险，另一股用作钟摆，以顶梁为支点，把她们送到对面去。
这样的话，就算短枪卡不住木梁，中途松了下来，她们起码也能靠着绑在浮雕上的绳结回到原地。
但绳子太短了，没办法留下绑在浮雕上做保险的这一段，着力点和支点都要靠短枪固定，结果洛晓居然还没有射中。
凌央小心翼翼地扯着绳子移动短枪的方向，居然真的把它卡在了两根横梁之间。搞不清楚老天到底有没有在眷顾自己，她用力试了试，觉得大概能行，便直接动手解绑在浮雕上的绳子，进行下一步动作。
洛晓比较谨慎也更胆小，拦了一下，“要么捞回来，我再丢一次。”
“没关系卡住了。”凌央头也不抬，解下了固定在浮雕上的绳结。
卡在横梁之上的枪肯定不如这块浮雕牢靠，但是现在只能如此，沙子往上爬的速度很快，没空再试一次了。
“做做做什么？”洛晓再次不解地看着凌央把绳子绑到了她的腰上。
“因为我们不可能两个人一起荡过去，太重了。”凌央拍了拍手边的浮雕柱，“你抱紧这里，我顺着绳子爬到梁上。”
“然后呢？”洛晓有不祥的预感，但她们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
“然后我来固定绳子，这样保证你能荡到对面去。”而不是两个人一起送死，凌央指了指那个只剩下一半面貌的逃生出口。
凌央自己抓住绳子，当然比那根恰好卡在木梁之间的短枪要靠谱，否则一旦失手掉落，她们可没有任何途径回到地面。
但此时她们两个所处的位置是这个房间原来的地面位置，也就是跟那个塌陷后才出现的大门顶端处于同一条水平线，洛晓就算能够荡到对面，也只能到达大门的最上端。
“这也没有下端让你找了啊。”凌央听完洛晓的不解，叹了口气，“难不成你开门从来就是抡把手的吗？你从来没有踹过门？”
洛晓摇了摇头，“这么大的门，踹不开怎么办，咱现在可是钟摆模型，不可能永动的。势能减少后，大门还没有打开，就是死局了啊。”
“大姐你不是历史系的吗？一个文科生不要这么理智好吗？”凌央简直佩服，洛晓完全就是女版的祁成。
“我是理科生，只不过我父亲非要我报历史系。”洛晓解释了一句，接着建议，“我们爬过去吧，利用这些凸出。”
她指的是四面墙上的那些装饰画，因为是立体的雕刻，倒确实有不少可供攀爬着力的支点。
“没时间，你看看你脚下。”凌央直接否决，扯了扯洛晓腰上的绳子，“开始吧，站好了。”
“等等！你怎么办？”洛晓发现自己还没开始实践凌央口中的逃生流程呢，身子就已经瑟瑟发抖了。
她知道凌央比自己体能好得多，大概能爬到横梁上去，也能抓住支持洛晓的绳子，但就算她按照预设踹开了逃生的出口，凌央又要怎么离开横梁，离开这个房间？
“你荡过去把门撞开，落地。我直接跳到沙子里，你把我拉上去。”凌央再一次催促洛晓，“好了，抱住了，我开始了。”
洛晓反射性地紧紧抓住那根浮雕柱子，腰间的绳子因为凌央的体重，也同样紧紧地抠住了洛晓。她感觉绳圈已经搅进自己的肉里，压住了内脏，但她可以忍，必须忍。
因为洛晓根本不敢抬头看凌央的情况，那么只要腰间的拉力存在，对方就还在攀爬，就还没掉进沙子里。
她知道凌央的安排是目前最稳妥的方式了，换做洛晓是绝对不可能靠一根绷紧的绳子和不靠谱的短枪支点，快速往上爬到横梁处的，她同样也不可能在跳进沙子后撑到被对方拽上地面。
“谢谢......”洛晓默默地不断重复，她明白凌央的安排不仅是最可能执行成功的一种，还是最大程度保全了洛晓的一种。不管凌央能不能爬上横梁，或者是否可以在掉进沙子后被洛晓拉回地面，都不会妨碍洛晓脱困。
“到了到了到了。”凌央的声音在头顶传了下来。
第495章 多锻炼总是有用处的
洛晓松了口气，却不敢松开手里的浮雕柱，只是把头抬高，确定凌央正抱着横梁，双手解着短枪上的绳结。
“出去我得约一个手部护理。”凌央继续叨叨，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这绳结是她自己绑的，绑得很牢靠，所以解起来也很麻烦。
沙子倾倒和填充的速度都很快，两个人都早就习惯了脸上沾着沙子的感觉，连抹脸的次数都少了。
“凌央......”洛晓喊了对方一声。
“快了，别着急。”凌央专心致志地把刚解开的绳子缠到了自己身上，绳子的长度不太够，她只能缠上一圈，打一个结，然后靠手抓紧。
“不是......我不敢。”洛晓声音发颤，浑身发抖。
凌央侧过脸看了对方一眼，不敢什么，当然是不敢荡过去了。
她理解，但她不允许洛晓不敢，“你想死在这里吗？”
“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洛晓吞了吞口水，她才不要死在这里，也不要成为连累别人的包袱。
“就现在，放开那根柱子，踹墙，给我跳！”凌央吼了一声，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没有等洛晓多久的意思，如果对方没有办法做到自己的要求，凌央会把绳子收回来自己用。
她的手已经摸到了刀子，好在洛晓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可以，没有崩溃，反而打起了精神。
凌央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抱紧柱子，充当洛晓的人力支点，这姑娘果然是个在多么慌的情况下都可以冷静做出反应的奇女子，居然在凌央还没有开口指导的情况下就完成了她想要的动作。
腰部被勒紧的感觉同时出现在双方身上，洛晓从站立的位置荡到了对面，因为选到的横梁位置不太对，洛晓踢到大门的方向也不怎么好，力道不够，但还是能听到嘎一声闷响。
门是朝外开的，这就够了。
“继续。”凌央一只手抱着横梁，另一只手扣紧腰间的绳索，紧张地注意着洛晓的第二次踹门。
噗，连一声嘎也没有了，洛晓的第二下踢击就好像被门吃了一样，明明刚才已经被踹出了一条细缝的大门，现在却什么变化也没有。
凌央知道不会有第三下了，洛晓太轻，整个人已经挂在绳子上晃不动了。
“你上来。”凌央直接放开了抱着横梁的手，知会了洛晓一声，也不接着解释，俯低身子踩在了木料之上，开始往上拎洛晓。
洛晓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了，却一点动作都不敢有，以免增加对方的难度。
洛晓不重，但用绳子拎起来却仿佛千斤之巨，凌央知道自己的手就算做一百个护理疗程也救不回来了。
她把人往上拽了些许距离后，开始朝前方移动。横梁跟吊顶的间距太短，无法支持她直立行走，凌央只能弯着腰蜷着身体一边朝前，一边把洛晓往上提。
“对不起......”洛晓喃喃着一声抱歉。
“我要是做鬼了，不会放过你的。”凌央说完一个发力跃起，直接跳下了横梁。
洛晓本来就根本不敢抬头看，突然间被凌央的落势反带着一升，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巨大的木料杆子上，所幸她秉承了一贯的高速反应，直接忍住了疼痛，牢牢地抱住了那根撞了自己的横梁。
凌央的落势因为洛晓的动作直接一停，刚好到达了她预想的高度，“你能不能动？”
洛晓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抱得住这根梁子就已经是极限了。
“行吧，那你坚持住。”凌央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知道答案是又得靠自己。
她现在正悬空挂在绳子上晃悠，而因为大部分的绳子都横于梁上，缠住凌央的只有一小截，配合她在上面穿梭移动的位置，凌央刚好到达了另一面的墙边。
她估摸了一下这里到下方大门的距离，洛晓动不了的话，绳子不够。
于是她放开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腰部绳结，以一个听天由命的态度，一条腿勾上了挂着自己的那根梁子，另一条腿踩住了墙面的某一处浮雕突起。
她的手往后扶了一下背后的横梁，把自己往上拽了拽靠上，用踩着浮雕的那条腿伸直了抵住，勉强维持成个能站住的姿势。
凌央不敢耽搁，开始解自己腰间的绳结。
“你你你干嘛呀？”洛晓已经有些结巴了。
“玩命。”凌央把解开的绳子绑在了背后的木梁上，因为她看不见身后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绑得牢不牢，但总归是给了洛晓一个保障。
“你是要唉唉唉”洛晓还没说完呢，就看到凌央直接跳到了下面的浮雕墙上。
凸出来的一块雕刻砸到了凌央的锁骨，她忍住了应激反应抱住了那块东西，是一棵大树的浮雕，枝叶往外长了出来，活灵活现。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古代雕工的时候，凌央抓起挂在脖子上的手电筒，找到了大门的位置。
沙子已经快把出口淹没了，因为大门在原来的地面之下，也就离凌央所在的位置还有一个墙面的距离。
她稳了稳气息，往下攀爬，挑中了一个大概是船的浮雕，紧紧拽住之后，把自己横挂着瞄准那只剩一抹拱顶的门扇。
凌央选择用伤了的右腿勾住身旁那半米宽的地板边缘，以固定自己的位置，然后用完好的左腿不断地踹向那扇被她视作出口的大门。
手上的血让她有些抓不住手里的船型浮雕，但凌央连擦手的时间也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踹了多久，沙子早就填到了她所在的位置，阻力越来越大，大门已经看不到了。
凌央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脑子里胡乱地重复着一句暗示，“我有阿庆那么大的力气，我有阿庆那么大的力气......”
当沙子把她整个人都埋了起来之时，那扇对开门的其中一扇终于咣一下完全打开了。
几乎同时的，墙面的飞沙停止了喷射，然后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沙坑震了两秒，接着所有沙子都哗啦啦地尽数下陷。
除开随着大门打开而倒出去的一小部分，余下的都掉进了倾斜的地面之下，另一个深坑之中。
凌央只是往那个坑里瞥了一眼，却直接打了个哆嗦，那里面可不止有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