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花有清香月有阴
“好。”蒋迫点点头应付，知道这种情况下凌央肯定没什么要事，“你先拿这个把头发包起来，别着凉了。”
他给凌央递了一件套衫。
是洗过了的内搭，蒋迫穿在制服里的衣服。
“哟。”凌央挑起眉毛，接过来抖了抖，这衣服已经被拧得很干了，“那你现在岂不是里面没穿吗？”
她盯着蒋迫裹着制服的上半身，咧开嘴笑了笑，“不怕我见色起意嘛。”
“......我有两件。”蒋迫无奈地歪了歪脑袋，这一趟大家都多带了一套衣服，这是基本常识啊。
“嘁，没意思。”凌央本就是过过嘴瘾而已，虽然她也觊觎对方，也想在那满园春色里窥上一眼，但祁成之前已经总结得很到位了，凌队长有色心没色胆。
蒋迫见她噘嘴不满，就试探着调侃一句，“也不是不可以不穿。”
“哪能不穿，这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的，男孩子一个人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啊，亏得你遇上我这么正派的人。”凌央一脸正色，还端正了一下坐姿，摆出了一副坐怀不乱的凛然模样。
“如果可以让你分分神不要再胡思乱想的话，这点牺牲我可以的。”蒋迫笑着坐了下来，把制服的拉链一拖。
“唉哟哟美人使不得。”凌央装模做样地遮住眼睛，蒋迫确实里面还穿了一件，但他这个动作就够要命的了，凌央刚掉完鼻血，营养真的跟不上。
她眨眨眼睛试探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胡思乱想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刚才听到自己叨叨了多少句，有没有得知反噬的事情。
“你一直是个很乐观的人，怎么现在一口一个倒霉，嗯？”蒋迫特别喜欢揉别人的脑袋，就算现在凌央头上包着衣服，他也上手按了几下。
“我一直很乐观是因为以前没有受到社会的毒打，不知道世间的险恶。”凌央坦白表示，“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
“虽然经历的波折有些多，但总能逢凶化吉不也还算老天厚待吗？”蒋迫往后一仰，靠在岩壁上休息。
“呵，老天。”凌央忍住不翻白眼，“逢凶化吉的前提是逢凶啊，人要是一直处在逆境里的话，心态还能保证一直乐观吗？”
“没有什么不可能，但每个人不一样。”蒋迫就事论事。
“噢，那说到每个人不一样，我倒是觉得你更乐观些。”凌央想起来之前自己对蒋迫的评价? “毕竟你是人类发展的奇迹啊。”
蒋迫从小的生活环境就很奇葩? 父母全都自私得很? 他却克服出了处处为别人着想的性格，能在世间罕见的父母关系里反其道而成长，这不是奇迹是什么嘛。
“人类发展的奇迹？”蒋迫皱起眉来，这个形容明明之前已经听过一次了，他却还是觉得十分别扭? 但凌央每天都要造出些奇奇怪怪的句子来? 对她而言这只是正常发挥而已。
“你啊? 究竟是无欲无求，还是特别看得开呢？”凌央认真地询问。
“我才二十三岁，你就要我无欲无求？要我看得开？”蒋迫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有郁闷的时候，也有无解的情绪，只是他确实是迟钝了点而已。
“还没二十三噢，严格一点好嘛? 你还没过生日呢。”凌央把手抱了起来? “所以我不能让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耗死在这里。”
“嗯？”蒋迫的眉头刚松开就又拧上了? 凌央的用词很奇怪，她说【你】，而不是【我们】，她干嘛把自己排除在外呢？
“我刚才帮你想了一个法子，噢不对，两个法子。”凌央往石道内部一指，“第一嘛，你可以走回去，尽量避开机关往回走，走到我们来的时候那处地方，不管承托台还在不在......”
凌央其实没有想得多完备，所以也没办法帮他计划仔细，索性另起一项，“呃，我没想好呢......那我们说另一个法子好了。你可以直接从这个洞游回去啊，你水性应该还可以吧，我给你造一个呼吸空间也行。”
蒋迫听完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想回去了？”
先不管这两个法子有多离谱，就说凌央这一句两句的言下之意吧，她是不想走了吗？
“我回去的话有点悬了，但是你可以的。”凌央知道自己的假设有点不切实际，但他们还有时间，总能找到更好的方式。
因为蒋迫身上有一点优势，“你身上有万俟家的血脉，你在这里面是可以走回头路的，你知道吧。”
“......”蒋迫眨了一下眼睛，脸色一沉，“噢，所以你拽我进来，已经想好了让我撇下你出去。”
倒也不是，这是她刚冒出来的念头，但凌央懒得解释这一点，“不好吗，老祖宗赏你饭吃，吃呗。”
她耸了耸肩，在蒋迫回应之前又补充道，“我不是不想走啊，我会等你们来救我的。”
她的祖先平平无奇，没留下半点荫蔽，凌央若不是一点儿也没打算往前走到有机关的空间里去，估计都不能在石道里挪这么一大段路。
这个不能走回头路的设定寓意何在，也只有萧家人知道了。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蒋迫根本没有探讨的兴趣。
凌央斟酌了两秒，也决定暂且搁置这个话题，现在时机还不对，“好好好，反正你身强力壮的，肯定比我活得久，我主要是怕你死了缠着我，毕竟是我害惨了你们嘛。”
“......也不要说这个。”蒋迫知道她是在调侃，但很多调侃其实都是带着真实意向的。
“哟哟哟，你还有两幅面孔呢。大家都在的时候怎么那么豁达开明，剩咱俩了你就如此斤斤计较？这也不许那也不让的，好霸道唉。”凌央嫌弃地撇嘴。
“......既然大家都不在，你也不必照顾谁的感受，更不用转移话题。”蒋迫叹了口气。
“拜托，你不让我说的，那我只能转移话题了，不然难道要我闭嘴吗？”凌央委屈巴巴地缩起了脖子，“不说话难道你是想......做事吗？”
第1280章 养精蓄锐时刻
“既然妳都这么說了。”蒋迫离开背靠着的岩壁，撑起身子来朝对方扑了过去。
凌央腰肢一软就往后仰，贴着身后一摞的制服一块倒在了地上，“唉唉唉，少侠饶命，饶命。”
蒋迫拨开黏在她(tā)鼻尖的一缕湿发，笑着摸了摸凌央的脸，片刻之后却表情一滞，看着她(tā)下巴的刀伤皱起眉头。
凌央这个伤口愈合得很是潦草，因为没有好好治疗的缘故，虽是已经过了发炎发肿的阶段，看起来却也没点转好的迹象。
“啊对，我又破相了，又又又又。”凌央自嘲一句，颇为郁闷。
自从清明凌晨伤了眉骨之后，她(tā)几乎半数的出战场合都会在脸上挂彩。
她(tā)自己倒是看不到脸上这个伤疤的恢复程度，但这几天忍不住摸了好几次，估计都有点感染了，虽說口子不大，不至于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可破相这件事倒是注定了的。
“之前周教授给妳涂手的那个，妳用了吧……”蒋迫牵起她(tā)的手看了看，“这不是挺管用嘛，出去以后涂上就好了。”
“出去以后？迫迫啊，妳是默认我们出得去吗？”凌央挑起一边的眉。
“怎么，妳默认我们出不去？”蒋迫把她(tā)的眉又给顺了回来。
凌央暂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便硬是转移了一下，“......哎呀，阿梨不好看了呢。”
“好看。”蒋迫换了只手，捧起她(tā)没有伤口的另一边小脸，俯身亲了一下。
“哎呀，迫迫以前都亲很久的，阿梨果然不好看了呢。”凌央厚着脸皮卖惨。
“我什么时候......”蒋迫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咳，我是怕动到妳的伤口。”
他捏了捏凌央的面颊。
一滴小小的山泉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攀了下来，纵身一跃掉在了凌央的眼皮之上。
“啊啊啊。”她(tā)反射性地扭头甩开，倒把包着头的衣服蹭掉了出去，索性站起来顺了顺头发，“噢，我想到一个法子！”
“又是什么法子？”蒋迫现在对凌央口中的奇思妙想很是敏感。
“我可以画一个风阵。”凌央规划了一下，“还有一个火阵，烘干取暖两不误。”
“可以吗？这不是屏障挺厚的。”蒋迫感受不到，只能直接问。
“挺厚的，直接编织很困难，但是画阵没问题，萧家人之所以能在封印之下使用能力，其实就是靠了阵术啊。”凌央說干就干? 就地一蹲，选了一处空地先画了一个小巧的火结界。
“那妳把衣服给我，我去洗了? 弄干了就能换上。”蒋迫反正不会画阵，不如做点别的。
“拜托，我虽然喜欢被妳们照顾，洗个衣服倒还不至于要别人代劳。”凌央仔细把阵的框架在地面上构建出来，她(tā)其实并不熟练于操纵阵法? 她(tā)一直以来都是念叨归念叨，实操归实操。
待到结界火终于冒出来的时候? 凌央的肚子也同时开始叫唤了? “我饿了......”
“最好再忍一忍。”蒋迫指了指一旁堆起来的食物，“尽量减少消耗吧? 食物的消耗和我们自己的体能消耗，都控制一下。”
凌央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tā)又不是没有数日待在野外的经验? “嗯嗯嗯，来吧? 躺着什么也不干。”
他俩在火结界的旁侧铺了一层大家的外套，然后往上一躺? 一边烘干头发，一边在黑暗中发呆。
“妳知道陈渊是万俟家的吗？”但凌央又不是辻栢杄? 她(tā)可没办法盯着虚无发愣多久。
“我刚知道? 比妳早一点? 朱教授說的。”蒋迫闭着眼睛养神。
“所以是万俟渊吗？”凌央憋着笑造词，“万俟迫迫？”
“......陈渊就是陈渊而已，他没回归家族，陈是他师傅的姓氏。”蒋迫也是不久前听朱箬讲的，那会儿这教授还没有被萧家人带走，她(tā)会在休息的时候给他们讲历史小故事。
陆霄十分好奇陈渊，所以就问了很多相关问题。
“没有回归家族？万俟家的，为什么宁愿出去混江湖组织？啊，又是一个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任性富二代吗？”凌央打了个呵欠，真羡慕这些有家庭背景的家伙啊，“不努力杀人越货就要回去当皇帝的贵族大少爷？”
“......据說他是凔凌公主的孩子。”蒋迫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几天前才听过的事，自然还记得很清楚，“就是那个传說中的......万俟家的私生子。”
怪不得陈渊生得比谁都高高在上，原来父亲是万俟家的，母亲还是凔凌公主，那颜值那气质，自然都不在话下，是十分令人嫉妒的结合了。
“噢！啊！他啊！了不起。”凌央都快语无伦次了，都說夏国第一美人凔凌公主嫁人之前，因为海上风暴的缘故，在万俟城主的府中留了数日，所以一直有野史在传，尔后她(tā)诞下的孩子之所以被劫走，只因为他并非婚生。
这个說法因为距今太久了，怎么听怎么像是绯闻而已，除了电视剧改编喜欢用，谁又会去当真。
不过凌央对此还是有所了解的，因为据传当初劫走孩子的就是凔凌公主的贴身侍卫，是黄亚尔啊。
“了不起？”蒋迫不知道她(tā)在兴奋什么。
“很了不起啊，自己抢自己老公啊，太带劲了吧。”凌央忍不住抬手鼓掌，要不是黄亚尔之后就失忆被囚，說不定还是个养成系的发展呢。
这怎么就没人改编成电视剧了呢，想看！
“带劲......”女孩子脑子里怎么尽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关系啊，蒋迫抿了抿嘴，“反正我家跟陈渊没有关系，跟万俟家也没有什么亲缘，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有......他们的血。”
“这有什么好寻思的，夏国这么大，人这么多，时间又过去这么久了，沾亲带故的一抓一大把，何必自扰这事。”凌央摆了摆手。
“嗯，我知道。”蒋迫回了一句自己的习惯用语，“我只是有点纳闷，如果是与血脉相关的话，妳小时候看到单言谢，为什么没有画面冒出来呢？”
第1281章 为了科研啊
“呃，是啊......”凌央还想着要摸索一下自己身上有什么神秘血脉的可能，以至于她的脑子如此适合黄亚尔使用，却没想到蒋迫提了这茬。
看来这件事对他打击还是挺深刻的，也是，那会儿凌央对他的抗拒莫名其妙，就算后来解释了也只能让他更加不解，好在最后她脑子里的画面到底还是消失了。
“说不定黄亚尔会对万俟家的血脉感兴趣，这本身就是洛安邦单方面的猜测而已，其实她就只是单纯地对你的长相有了反应，而不是其他什么层面的缘故。”
黄亚尔就算被炼成了器灵，她的喜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联通阵只能检测到她的情绪变化，还没到可以窥心的程度。
不过凌央对此事的理解也很有限，“萧家人成天跟什么血脉啊天赋之类的东西打交道，或许是有些想当然了，说不准把我们都给献祭了，黄亚尔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但这总得试一试，对于萧家来说，试验失败也就是白白死几个人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献祭的事，你不要太当真，单言谢既然只是萧家的边缘人物，又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蒋迫顺势劝了一句。
“我当真啊，要不然也解释不了先遣队干嘛带我们几个小孩一起进北郊。”凌央叹了口气，“那时之所以失败，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几个调味料太小了，彼此也不熟悉，得养大些、亲近些才够资格献祭。”
“阿梨......”蒋迫口才有限，不知道怎么让对方不要太过纠结献祭的事请。
就算他长得不像陈渊，凌央也没有喜欢上自己，那萧家该拿他们献祭，还是会照样拿他们献祭。
而萧清就算不会因为凌央的欺骗而愤怒，也只不过少了一个缓冲的阶段而已，他本就是要反叛，又不会因为凌央、萧络或者任何一个人的原因而放弃。
“咳咳，脑子里的画面、先遣队的行程，这些都是我的人生污点啊，你就别再提了呗。”凌央摆摆手自己揭过这个话题。
“哪能把这也算是污点......”蒋迫不认同地反驳，“顶多就是经历有些波折而已。”
“波折......”凌央轻哼一声，“倒是应景，我爸妈好有先见之明，喊我凌~央。”
姐姐叫凌初，所以她一直是比第一名还要优秀的超顶级天才，而凌央嘛，或许就是比【殃祸】还要不幸的厄运n次方？
“啊？这个名字哪里不好了？”蒋迫不知道对方的脑内活动，还夸了一句，“很特别啊，很少见。”
“嗯，没什么不好的。”凌央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但蒋迫还是察觉到了她一瞬的低落? 便试着把对方的注意力转移一下?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蒋迫吗？”
“嗯？”
“我妈姓白。”蒋迫在凌央的手掌上写了个【白】字? 然后再添了个【辶】，“蒋，带走了白。”
“哇。”凌央十分惊奇，“还挺浪漫的。”
“所以名字好不好，有没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 就看人怎么解释了。”蒋迫捏了捏凌央的手? “我们家老一辈可不怎么喜欢我的名字，因为谐音不好。”
破嘛，老人家怎么会喜欢。
但确实经他一解释? 这字就超级有寓意了。
“我知道我知道，朱箬说我【虽有江河之险则凌之】，我不喜欢她，但我喜欢她这个解释。”凌央到底还是个偏豁达的家伙? 自然不会太纠结名字寓意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反感？”蒋迫还挺不理解的? 朱箬跟他们几个相处了几天? 感觉性格和言谈举止都挺温和的，就是很普通的学者、师长形象，为什么凌央会讨厌呢。
“难不成你对她还有好感？”凌央皱起眉头来，侧了侧脸盯住蒋迫。
两个人靠得太近，蒋迫反而不敢转过去看她，就只能盯着石道的顶端否认，“倒不是，只是关心一下你的喜好而已。”
凌央又不是小孩子，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要讨厌这么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高知，总归得事出有因吧，蒋迫只是想了解一下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发展。
“你不觉得她这个人很......没立场，啊不只，我想想怎么形容啊。”凌央抿了抿嘴开始组织语言。
“她没有叛变，是萧家埋伏我们，而陆霄又因为出了事被我们打晕了，所以那时候有点顾此失彼，让她被带走了。”蒋迫解释了一下朱箬之所以出现在萧家黑衣人队伍里的缘故。
在他看来朱箬的运气还挺不好的，之前也被苏笃带走过一次，她只是个没有战力的中年妇女，不妥协又能如何，这也不能算是没有立场吧。
“啊，迫迫。”凌央恍然大悟，“你呀你呀。”
“嗯？”
“你缺席了呀，那会儿。”凌央捋了捋自己复杂的经历记忆，自己对朱箬产生反感的时候，正是在焚舟岛上与之相遇的那会儿，而那时候的蒋迫还在永昼思域里呢。
“好吧，不知者无罪。”凌央原谅了对方的态度，“总之朱箬可不单只是没有立场或者没有骨气而已，她根本就是没有底线啊。”
凌央把在焚舟岛上的实验室里遇见朱箬的事情讲了讲，随便帮他复习了一下有关苏笃的那项试验。
“为了做研究，拿小动物做试验，我们都觉得很过意不去，但那是因为什么呢，因为用人类更加不合适啊。”凌央哼了一声，“可是在朱箬眼里，这是为科学献身，这并没有什么不妥，是为了人类进步而不得不存在的牺牲。”
凌央嗤之以鼻，“随随便便赌上别人的人生，安排别人的命运，她的所作所为跟萧家又有什么不同。”
朱箬对苏笃的歉意有限，她还解释说本来试验是不会出问题的，只不过封印一破，试验环境发生了变化，所以试验目标才有了新的反应。
她丝毫不觉得，拿苏笃做试验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的，不管他适不适应有没有出问题，都是不该有的尝试。
第1282章 一个首发爆料
“就是这样啦，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呢。”凌央唠唠叨叨吐了好几分钟的槽。
“嗯，你最讲理了。”蒋迫笑着应和。
“唉，讲理？”凌央挑了挑眉毛，“咱俩的孩子以后可以叫蒋理，蒋迫和阿梨的孩子嘛。”
“咳咳咳。”蒋迫的脸毫无征兆地又红了。
“你紧张什么？”凌央觉得十分有趣，故意又挑衅一句，“亲我的时候也没见你紧张啊。”
“......那不一样。”蒋迫盯着石道顶端的山岩目不转睛。
“怎么不一样了。”凌央嫌弃一句，她在言语方面向来是脸皮很厚的。
而蒋迫大概相反，他的行动很诚实，但是他不会说这么坦率的话，他连听一听都觉得不好意思，“不一样，这是本能啊。”
“啊？”凌央故意又确认了一遍，“什么，本能？”
“是。”蒋迫终于把目光从岩石上挪了回来，揉了揉凌央湿哒哒的头发，“你是我的本能。”
“唉唉唉，怎么这么会讲话呢！”凌央笑得合不拢嘴，“好甜啊，我得好好夸夸你。”
“别......你别乱动，躺着，减少消耗。”蒋迫扶住凑上前来的凌央。
“啧啧啧。”凌队长却一心想着要扳回一城。
若论瞎编胡扯的能力，她应该更胜一筹才对，枉她还找了半天的情话大集，“那我靠这么近，怎么没有激发你的本能啊——啊啊！”
蒋迫反手就把她压回了地上，“你也说过了，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的，还是少惹我吧。”
“惹你是我的本能，哈哈哈哈。”凌央说完又捧住了对方的脸，“少侠，把持住啊。”
“你听听你这要求，合理吗？”蒋迫皱起眉头。
“合理合理，合我凌阿梨的理。”凌央把蒋迫推了回去，自己把自己掉了个方向，倒趴着晾起了后脑勺的头发，姿势还颇像是贞子爬出电视机时的形象。
得亏蒋迫不怕鬼，“你小心烧到头发。”
“不会的，这个结界火很小，我画不了大结界。”体量大的阵或者复杂编织的阵，凌央都没有办法在这里画出来? 不然她早就一个空间结界逃出去了，“烧到了也没关系? 我就跟陆霄去年一样? 剃个阴阳头得了。”
陆大海去年在做饭的时候烧到了头发，又舍不得完全剃光，所以就只推掉了着火的那一边? 然后硬是靠着颜值把丑得很的非主流发型撑成了时尚。
蒋迫没忍住笑了出来。
凌央却委屈巴巴地皱起了眉? “怎么办? 才分开一个钟就想他们了。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几个不会上演那种经典桥段，就是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喊，啊，你们快走，快走? 走啊~那种。”
凌央表演完还即兴多加了一个旋转吐血的动作。
“我们没上演。”蒋迫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也不会真的分开? 他们会回来的。”
“......”凌央撇了撇嘴。
“真的? 就算没有找到出去的方式，他们也肯定会再次进来? 跟我们一起面对的。”蒋迫虽然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但以他对队友们的了解? 事情百分之百会变成这样。
要共患难嘛? 他俩出不去算怎么回事，这是不允许发生的，既然没有破解之道，那就全体出不去得了。
“不会的，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凌央维持着倒趴的姿势，“大概没有人可以再进来，至少外人不行，因为他们不会知道皇陵的设计是怎样的。”
凌央指导二三层的同僚解开机关的时候，祁成通过耳机确实可以听到答案，所以他肯定记得。但是凌央自己解开机关的时候并没有通过耳机念叨，那么祁成根本不可能知道第一层的答案是什么。
而就算张柏青或者景公桓记得，他们也凑不齐新的二十二人愿意到这里来。
“......也是，如果他们要过来的话，至少得来两次。”毕竟每次只能留下两个人，蒋迫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从哪方面看都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所以嘛，你只有我了噢。”凌央故作轻松。
“你是......一开始就知道吗？”蒋迫顺口一问。
“不是，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自然不可能早早看破什么。”凌央歪了歪脑袋，“不过啊，他们离开越久，我看得越清楚。我俩的现实，很明了。”
“别想了别想了，闭上眼睛休息休息。”蒋迫劝到。
“还有点冷。”凌央趴在地上抱怨，这一路多半是在走动，倒是不觉得壁窟里温度有多低，可现下躺着了，周围也没有大伙儿聚着，洞口又有那么多的地下山泉水，难免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多亏了阿公。”凌央感慨一句，多扯了一件不知道属于谁的制服盖到了身上，“考虑得真周到啊。”
“他喜欢被叫做阿公吗？”蒋迫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喜欢，谁都叫他阿公啊，很亲切。”凌央觉得景公桓并不反感。
“楚骞就不这么喊他。”蒋迫觉得喊人家阿公有点太过老气了。
“楚骞跟他关系不一样啊。”凌央窃喜着调侃。
“你少瞎点谱。”蒋迫摇摇头，“外人看我们队，不也谁跟谁都很般配吗？”
基地的队员们非常喜欢拉郎配，凑对的动机可谓千奇百怪，什么原因都有，就是没有原则。
“我这叫眼神雪亮，而且他俩好搭。”凌央倒是来劲儿了，“一脸柔弱的随时发狠揍人，三白眼的反而就知道唠叨关心，反差萌绝配了。”
“......你上次还说洛安邦和......萧指挥呢，不也是错的。”蒋迫真是服了对方的想象力。
“哪里错了，是对的啊，而且真相还更离奇呢。”凌央来了兴致，干脆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我跟你捋清楚啊。”
“你这表情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不靠谱的八卦。”蒋迫也跟着坐了起来。
因为结界火的存在，这里倒是渐渐回暖了一点点。
但凌央还是用了两件制服把自己裹紧，“靠谱，绝对的正道消息，我可是整理了一番才跟你说的，首发，便宜你了呢。”
第1283章 随口编一个故事
“首先你知不知道你知道洛安邦是萧清的学长？”凌央打算以问题为开头。
“萧清？”蒋迫果不其然又开始皱眉，“萧净还是萧清？”
“萧清啊，萧大哥。”凌央咬牙切齿地念了出来，“这两个人还真是臭味相投啊，怪不得看对眼了。”
蒋迫完全找不到凌央的思路方向，只能先把已知的内容重述了一遍，“噢，其实他们两个可能有联系这一点，我们之前就推断过了，原来是同校啊。”
“不止是师兄弟这么简单，我觉得他们是……那种关系。”凌央神秘兮兮地推断，“就是咱俩这种关系。”
蒋迫笑了，“你之前说洛安邦跟萧指挥是，现在又换人了？”
“没换没换，只不过这个关系有点复杂，不过我已经捋清楚了，你听我说就是。”凌央胸有成竹。
“从前，有一名世家贵族的大少爷，他本是天之骄子，却体弱多病，自小双腿残疾，终日与轮椅为伴。”
“所以，久而久之，他的性格难免就有些孤僻扭曲，比如这样这样，或者那般那般，反正就是反派的经典人设嘛，我说不来。”
凌央编起故事来特别不注重细节，随便就应付了过去，“总之，后来，他去上了大学。”
“......”蒋迫的眉根本松不开，这故事听起来很随意啊。
“唉你别老皱眉头，你都快长皱纹了好嘛！”凌央嫌弃地翻起白眼。
“那你也别老翻白眼，都快长出三眼皮了。”蒋迫居然回怼了一句。
“啧，你长进了迫迫。”凌央搭住对方的肩膀，“我不是每一点都很可爱吗？”
“是是是，快讲你的故事吧。”蒋迫可没有那个跳跃的思维，他没办法这里提一茬，那里说一道的。
“噢对，讲故事。”凌央点点头，“萧清——啊不——贵族大少爷，去上了大学。”
既然是讲故事，凌央便更喜欢不指名道姓地讲，毕竟是要说二十年前的事? 她不想代入萧清现在的面孔? “他去了大学? 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课题? 跟了一个很好的老师，还有一帮志同道合的同学。”
“他渐渐变得开朗了些，交了几个朋友，还认识了一名学长? 然后！”凌央合掌一拍? “喜欢上了这名学长。”
蒋迫差点又要皱眉。
凌央并不在乎他什么反应? 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这个学长嘛? 斯文、健谈、文质彬彬。啊? 就跟黎越那样，十分善于伪装? 是个既有辨识度又不至于太突出的、很舒服的人。”
“他特别精通与人交往、忽悠人的感情，所以? 他很轻而易举地就让这位颇为自闭的贵族大少爷那什么......噢对对，沦陷? 沦陷了。”
凌央的词汇量明显不太足够? 但还是勉强挤出来了一个适用的词来用上，便颇为得意地仰起了脑袋? “嗯嗯嗯，而且这位学长刚巧跟大少爷还是同乡噢? 且是同族，这是命运的安排啊，又。”
蒋迫没有出声，也没有皱眉，省得凌央再瞎扯别的。
她果然老老实实地往下接着讲，“再后来，他毕业了，回家了，因为身体不方便的缘故，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去工作，而是待在家里继续做喜欢的......研究。”
“而因为大少爷跟学长是同乡嘛，所以学长离开学校以后，也常到大少爷的家里做客，于是乎！”凌央一拍大腿，表情夸张道，“关键人物，二少爷登场了！”
蒋迫配合着给出有限的反应，他点了点头。
“这个二少爷啊，显然很对学长的胃口，所~以，风水轮流转，现在是学长沦陷了！”凌央又开始鼓掌，“对大少爷他是逢场作戏，对二少爷他可是真情实感啊！”
“那可怎么办呢，这大少爷本就敏感，本就碍于自己天生的残疾和特殊的取向而自卑自闭，现在他的弟弟却轻而易举地拥有了他想要的所有一切。”
“看啊，这个剧本是不是很熟悉啊。”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你确定是这个剧本？”蒋迫将信将疑。
要说她讲的全然胡扯，又确实有迹可循，可若这就是事实，又未免有些戏剧化了。
凌央点了点头，“我现在只有这个剧本，回头我再想想，估计还能有三五个版本，至少还能挤出一个番外。”
“可是我之前跟萧指挥确认过了，他对洛安邦真的没有太多的感情。”蒋迫摇了摇头，“他的原话是【交情挺好】。”
蒋迫了解这事的时候还挺尴尬的，毕竟问的人怎么说也是长辈，打听的还是感情问题，这本身就很奇怪。但萧净毕竟是萧家人，他完全不介意表达，他眼里并不把感情这事看得很重。
“这没关系，有箭头就行了，还管它是不是双向箭头。”凌央耸了耸肩，“二少爷这个人是寡情设定，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剧本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未可知呢，我个人倾向于他并不知道。”
萧净英年早婚，又英年早离婚，他能有什么长情的方面，又能怎么注意到谁喜欢他，他连自己儿子渴望关爱都没感觉出来。
“有点复杂，也有点......”蒋迫想说离奇，但还是把这个词吞了回去，“不可思议。”
“拜托，这是贵族人家，贵族人家的爱恨情仇怎么可能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你看电视剧，看电影，甚至是玩游戏的背景故事，哪个不是围绕着世家贵族展开的。”
凌央摊了摊手，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像咱这种普通老百姓，往上捋三代就散了，哪能有可以流传的故事。”
她还没说够，摇摇头又吐槽道，“同理，你看看董家的人，不也很胡来吗？他们为什么那么相信萧家能治好董孝棠？你认不认识董孝棠？”
“不认识。”
“我觉得董孝棠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肯定非常非常有魅力，至少不是我所认识的那样没品，因为他本人非常受人崇拜。”凌央抬起手比划，“可同时，他又确实脑子有坑，随随便便就让萧家给骗了，为啥？”
第1284章 戏精交流手册
蒋迫的妈妈认识的是董孝莲的妈妈，跟董家没什么牵扯，就算有，两位妈妈交好的时候蒋迫也才上幼儿园而已，哪还能记得什么董孝棠。
不过董孝棠为什么那么好骗，蒋迫倒是有自己的见解，“这也没有多难理解，你知道什么人最好骗吗？”
“傻子？”
蒋迫摇了摇头，“走投无路的人啊。”
“噢？”凌央挑了挑眉，这挺有道理嘛。
蒋迫便继续说，“那什么人又最敢拼？”
“勇敢的人？”
蒋迫叹了口气，“唉，是一无所有的人。”
“呀，你真的长进了不少呢，迫迫。”凌央又把手搭上了蒋迫的肩膀。
“有些事不用想得太复杂，也不用非要整理出其中的逻辑，人并不是绝对理性的，有时候有些行为，也不是深思熟虑做出来的，你捋逻辑，哪里捋得明白。”
而且，明明是在讲萧清和洛安邦的事情，这故事讲到一半，她怎么自己扯到董孝棠身上去了。
“你倒是看得清楚，那你再分析分析董孝棠他堂妹儿，董孝莲呗？”凌央本来就不是很困，这会子坐起来讲了一下故事，倒反而越发精神了。
“......你还记得你刚才在说什么吗？萧清啊，拜托你专注一点。”蒋迫十分无奈。
“噢是啊，萧清的脑回路我特别好奇，那你先跟我说说萧清，回头再讲董孝莲呗。”凌央一点也不知道客气，“反正我们在这里面除了聊天和睡觉，还能做什么噢。”
“......”蒋迫无比想念祁成，“萧清的脑回路啊，这个要是按你的故事来分析的话，就很简单了啊。”
“就按我的剧本分析啊，我这可不是小道消息，我综合贯通了不少资料呢。”凌央信心十足，她可是深入第一线的情报人员啊。
“那确实很简单啊，你也说了，是电视剧里会有的经典反派人设。”蒋迫回想了一下萧清的形象，在萧家大宅初见那时的萧清，和萧络手机视频里的萧清，完全就是不一样的面孔。
“所以他是心理不平衡咯，萧净什么都有，他什么也得不到？”凌央抿起嘴来，就萧家那个不怎么有爱的环境? 能有什么健康的兄弟情谊。
“对? 嫉恨吧。”蒋迫点了点头。
“没意思。”凌央缩起脖子嫌弃? 又开始挖掘别处的信息? “啊? 那你说萧清晚了两年上大学，是因为身体? 还是因为要照顾萧寂啊。”
“你管那么多。”蒋迫丝毫不感兴趣别人为什么晚两年上大学，这也不是一件多罕见的事。
凌央偏管? 还自顾自延伸了下去，“那他应该恨萧寂才对啊? 萧净跟他同父同母的，居然还不如后妈生的了？他老爸找了别的女人? 生了小孩还要他这个大哥带大——”
“——你别再代入了，我都说了人类并不理性? 哪能理论什么因为所以。他偏要，你又奈何得了？”蒋迫觉得讨论这种事情毫无意义。
可凌央现在很无聊，她除了追究这些没有答案的事情? 并没有其他事情可以消磨时间。她可不喜欢发呆，她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自己叨叨? 别说这儿还有蒋迫可以交流。
“就算是个疯子，也有变疯的理由吧。我现在也无事可做，就想给不清楚的地方找找答案，也好死明白点，你就当研究研究人类的心理健康问题嘛。”
凌央抱起手来端坐，“这个案例，其实也有迹可循，你看看萧清的处境，家庭背景、生活环境包括人际关系，无一不指向了这个蜕变结局呢。”
“......什么啊，你别乱盖章，你又不懂这个，我也不懂。”蒋迫终于忍不住还是皱起了眉，“人与人之间的行为逻辑都不尽相同，别说是萧家人这本就特殊的存在了，他们想干嘛就干嘛，你不用管为什么。”
“你别怕啊，我现在思域没有问题了，纠结问题也不会烧坏脑子。”凌央摆摆手一脸得意。
“思域没问题只是黄亚尔不再对你有影响而已，你身为结界手所面对的侵蚀依然存在。”蒋迫认认真真地叮嘱，“少纠结。”
“纠结别人的事不带情绪，没关系的，不然祁老师早发疯了。”凌央依然嘴硬反驳，“唉呀，就是随便说说，这又没人偷听，讲什么也不用负责任。”
她伸了伸懒腰，“我只是很好奇，这萧清一开始不是和洛安邦合作了好几年嘛，就基地初建的时候。那这事都已经做了这么久，洛安邦一死，他于情于理，都应该继承对方的遗志咯，还是说，因爱生恨，就是他杀了洛安邦？”
“因爱生恨，这......”这关系没有半点实据，在凌央嘴里一琢磨，却已经坐实后发酵成恨了？
“哎呀呀，那可不得了了。”凌央的戏还很足，又换了个方向发挥，“那董孝莲怎么办！她也是天赋者呢，这结界手最忌讳极端情绪了，因爱生恨不就是之一吗？”
“你别......阿梨啊。”蒋迫无奈地扶额，这怎么又扯到人家董孝莲身上了呢，“你放心，她不会的......吧。”
以蒋迫对她的有限了解，这姑娘挺大方的，不至于能就这点情谊生出什么恨来。
“这个事情不是她说了算，因为她也有思域啊，有思域就存在被侵蚀的可能，只要她产生了不良情绪，思域就会......类似于土地播了种施了肥那样，生根发芽，就像是之前我们在永昼思域里搞清楚的那般。”
“你是说邪念生异兽吗？她？”蒋迫丝毫不觉得这说法靠谱，“要说你倒是有可能，她不行的，她很少用这个能力。”
董畅对董孝莲的保护很彻底，就算是在后勤她也是文职，根本不需要动用自己的能力工作。
“好啦好啦，我虽然很不喜欢她，但我承认她是一个好人，也大概不会有黑化的时候。”凌央不是非常情愿地坦白，“其实她有那么一点，跟我挺像的。”
“唉？”蒋迫颇不自在，不知道凌央目前是个什么情绪，怎么能说出类似于认同董孝莲的话来。
第1285章 口味见天儿变
其实董孝莲有千百个黑化的机会，毕竟她碰上的是凌央这样的【对手】，凌队长对她可从来没有客气过，明着怼暗着嘲，一直就没有好脸色。
而以董孝莲那般的样貌和性格，她就算没有反击的意思，也至少可以卖卖惨赚点同情，但她亦是没有。
用一个不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很规矩。
她最多就是言语上稍微表示过自己的委屈，亦或者暗示一下蒋迫她的心意，这姑娘虽不甘心，但她很有分寸，因为她尚有自尊。
“真的，我认真分析的好嘛。”凌央无聊得很，既然要减少消耗不能动身体，那就动脑子咯，“我们两个人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就是在某个方面，有一股子没必要的不自信。”
“什么？”蒋迫有点戒备地接话，他还在忌惮着凌央的情绪。
以前往往一提及董孝莲，凌央就要被黄亚尔的思维左右。
“不自信啊，对于你的不自信。”凌央重复了一遍，然后像模像样地开始解释，“只不过我们两个的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凌央组织了一下语言，故意把话说得文绉绉的，“我喜欢把自己的不自信表现为......外向的【进】，是张牙舞爪，是不断的刺激与试探。而董孝莲嘛，反之，她是内向的【退】，是强颜欢笑，是持续的忍耐和欲言又止。”
蒋迫眨了眨眼睛，努力消化着这条突然塞过来的信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凌央会不自信，而且还是在他这个人的问题上不自信。
刚才不是还笃定蒋迫被她吃得死死的吗？果然这家伙不论心里怎么想的，言语上终归是要赢。
“真奇怪，为了一个男人而已嘛。”凌央一通分析完毕后，还不忘嫌弃一句。
果然是实际情况如何都好，嘴上绝不能输。
“什么叫为了一个男人，而已？是因为我，我。”蒋迫反而找到了自信，拍了拍自己再次回怼? “谢谢你，因为我能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唉哟咱俩谁跟谁啊客气什么。”凌央开心地捏了捏蒋迫的肩膀，“啊，我知道你为什么长进了? 迫迫。”
“......为什么？”蒋迫无奈地问。
他才不是长进了呢，只不过这里没有队友们插科打诨，凌央说完话只能由自己来接? 所以她会觉得蒋迫话多了，也直率多了。
“因为这里黑啊，你讲完话脸红我也不知道。”凌央边说边把手贴上了对方的面颊? “哎呀呀看不清楚我可以直接摸嘛......唉？怎么不烫? 你冷吗？”
凌央就挺冷的? 裹两件制服也不顶用，“我多弄一个火结界吧。”
“别别别? 不用? 你别再弄了。”蒋迫连忙阻止，“这里这么靠近黄亚尔的联通阵? 你还是少去碰这能力。”
凌央挑了挑眉，她确实该少用? 但却不是因为怕黄亚尔? 而是因为此处的反噬。
不过她没打算跟蒋迫提这茬? 反正也不知道他们需要在这里待多久? 能在这里待多久。
她只是就着对方的顾虑回应一句，“你别这副表情，我很正常，特别平静，心如止水。”
蒋迫无非是有些创伤后遗症了，总觉得凌央一提起董孝莲来准没好事，不知道哪一秒就会掉进黄亚尔的偏执和刻薄里，讲出既乖戾又伤人的话来。
“呵。”果然，他只是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个令人不悦的插曲折磨了蒋迫好几年，他都快长出心结了，一时间凌央就算变得再甜再粘人，他也是心有余悸，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好不容易得到的什么，总会觉得没有实感，总会害怕某一天又要失去。
而凌央又何尝不是，她的思域虽然不再被黄亚尔占据，但毕竟封印还没有重落，黄亚尔尚在永昼里面【存在】，而凌央这个最合适的容器也还活着，那器灵大人随时随地都会再来。
“好嘛，辛苦你们了，辛苦你了。”凌央说完撇了撇嘴，“也辛苦我自己了啊，每次想跟你......接触一下，脑子里就不听使唤，我也很惨的啊。”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三百斤的肥墩墩在看到美味的时候，有人给她递了一张她跟八十斤超模的合影。
又膈应又折磨，看久了还容易抑郁，得亏凌央很明智地选择了逃避。
“不辛苦，因为我们知道你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蒋迫笑了笑，“你也没有一直那样反常，只是偶尔。”
应对凌央的瞬间变脸，大家确实已经习惯了。
“可是偶尔这样也很讨人厌。”凌央很不喜欢自己的那种状态，“你们居然还能喜欢我，实在是佩服，我都觉得我有毛病了，你们却说能理解，没问题。”
“因为我们知道你表现的并不是自己的情绪，而且你干嘛只记得不好的时刻，你一直都跟大家在很好地相处啊。”蒋迫觉得这是一件不需要讨论为什么的事情。
“你没听说过吗，好人一直做好事，但凡只做一件坏事，就会被当污点记一辈子嗒，我是好人噢。”凌央晃了晃小脑袋，“但是坏人就不一样了，只要随便表现出一点善意，就会被觉得很是难得，就会被格外珍惜。”
“嗯。”蒋迫点点头。
“那我想当好人嘛。”凌央耸了耸肩，“所以要严格要求自己，所以会痛恨自己不好的表现。”
“别，别纠结这事，我们在乎你，看到的就只会是你的好，你做不好的事情我们转眼就会忘掉的，因为我们在乎的是你，不是你的好或者坏。”
蒋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啦，你好好的自然更好。”
“噢，迫迫，你这么好，干嘛喜欢我呢？”凌央皱起眉头自嘲一句，“我要是你的话，我连基地也不进了，我要去娱乐圈。”
“哈？”
“这样就可以跟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接触啦，特别是各种女神啊小仙女啊，不都能跟我搭戏了吗？”凌央笑得一脸满足。
“......小仙女？”蒋迫啧一声，“女？一会儿馋帅哥一会儿又想着女神了，你到底什么口味啊。”
第1286章 大道消息
“我什么口味？”凌央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伸了个懒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不过放心好了，我喜欢你，无论男女。”
还给押上韵了，凌央说完忍不住笑个不停。
蒋迫却反而叹了口气，这家伙还记得自己刚才想跟他讨论什么吗？
萧清的动机？董孝棠的矛盾？董孝莲的人品？还是她自己的喜好？
“你知不知道你十分钟内换了几个话题？”蒋迫拍了拍地上垫着的制服，“你脑子很乱，快休息吧。”
虽然现在才中午刚过而已，但今天他们做的事可不少，几名结界手还在凌晨的时候鼓捣了联通阵找到了地骨，消耗很大，凌央目前的思域确实不怎么安稳。
但她的脑子并不乱，她只是真的不知道两个人单独呆在一块儿能找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来做，还得不费体力且最好不需要照明的。
而不持续地保持有事可做的话，凌央免不了就要胡思乱想。想他们出不去的几率有多大，想自己的队友出去了会面对些什么，想自己还没做完的很多事，想她尚未好好告别的很多人。
“这会子怎么可能睡着啊，早知道带两管小蓝瓶好了。”凌央虽然身体颇为疲惫，但是他俩才刚落到这般田地，待都没待上几个小时，她的心怎么可能安定下来，怎么可能轻松入睡。
“小蓝瓶？”
“就是那种蓝蓝的小试剂。”凌央张开虎口比划了一下，“编号二十八次形态的提取物，安定心绪，稳住状态，很神奇的。”
这种东西没有一个特定的效应，它可以用在重伤之后的人身上，也可以用在情绪不稳的人身上，于身于心都能起效，而且效应有时候还是相反的。
“异兽造物，还是少用吧。”蒋迫自己先重新躺了下去，“睡不着就躺着，闭上眼睛养养神。”
“我不是一个能养神的人，我容易养出十万个为什么来。”凌央靠着石墙半躺，“我突然意识到一点神奇的地方。”
“又是什么新发现？”蒋迫一点也不好奇凌央的【突然】和【神奇】。
“你之前在永昼思域里头产生的那种......很安稳的认命感，跟小蓝瓶的作用有点相像啊，是不是蓝色的花海和蓝色的小蝴蝶，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凌央随意发挥想象力，“代表稳定的情绪吗？啊，那我们还碰见过绿色的爆炸小怪兽呢，代表爆炸的情绪？”
“你再编？”蒋迫简直忍无可忍，凌央说的话越来越脱轨了，“你不想安安静静的话，我们可以闲聊，但你不要再分析、延伸或者...创造了，好吗？”
一会儿分析人类心理健康，一会儿又试图剖析永昼思域了。
凌央撇了撇嘴，勉强答应，“闲聊，好啊，那你困不困？”
“……有一点。”与其说困? 还不如说疲劳和睡眠不足导致了大家每个人每个小时都在犯困。
凌央打了个呵欠? “不如我们每个人说个秘密? 对方不知道的秘密? 就当提提神？”
困了睡觉不就行了? 为什么反而要提神？
蒋迫皱起眉头，没有提问? 只是应和一声，“......好。”
“那你先说。”凌央笑着搓了搓手。
“嗯……”蒋迫没有拒绝? 但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该说什么。
凌央不知道的秘密，倒也不是没有? 比如洛晓已经死了。但这个时机不对，蒋迫才不会在凌央脑子有点混乱的时候说这个事情呢。
“唉呀? 算了。”凌央等了一会，见对方卡机了? 便干脆自己先上，“我让你一步，我先说吧。”
“谢谢。”蒋迫配合着道谢。
“你知不知道……”凌央琢磨着该用什么语调增加惊喜程度? “董孝莲要结婚啦。”
“啊？”蒋迫还真不知道，“跟谁……我们认识的？你为什么知道？”
按道理这种事情? 不该是由蒋迫的老妈来告知蒋迫的吗？凌央跟董孝莲又八字不合，怎么会了解这种私人的事情？
“啧啧啧，这反应。”凌央嫌弃地摇了摇头，“那我偏不直接告诉你，你猜猜，我给你三个提示好了……第一嘛，是个男人。”
“好吧。”这叫什么提示啊。
凌央也觉得她这个提示有些小气了，“不不不，我提示得清楚一些哈，第一，他是一名适龄男子。”
蒋迫点点头，起码有个年龄范围了。
“第二点......他是基地同僚，还是领导层。”凌央继续提示，“还有第三就是，他穿白色。”
她多么羡慕萧寂永远不需要穿黑色啊。
蒋迫直接笑了出来，“听你这么提示，咱祁成挺合适的。”
“啊哈哈，对对对，跟他挺像的。”凌央也赞同地拍拍手掌。
蒋迫便顺着对方的反应推断，“那他是很聪明的人？还是嘴巴很毒？”
这是祁老师的两大特色，脑子好，嘴巴毒。
“都。”凌央合掌一拍，又想了想订正一句，“啊也不是，他嘴巴不毒，但能说会道。”
平心而论，萧寂的嘴巴确实不毒，毒的那个是他老弟萧灭灭。
萧寂只是嘴巴很厉害而已，但他的语言不带攻击性，因为他并不缺乏安全感，不需要在言语上战胜谁。
可以随手翻云覆雨的人，不必张口就惊涛骇浪。
“萧寂。”蒋迫直接就猜了出来。
“噢！怎么就猜中了呢！”凌央感觉被提神的人是自己。
蒋迫虽然猜对了，却也觉得颇意外，“真的是他？”
萧寂跟董孝莲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嗯，千真万确，我吃了他们的喜饼。”凌央抬手比了个小圈，虽然是试用版的喜饼，但还挺好吃的。
希望他们结婚的时候多给八六一送一点，最好送一箱。
啊不对，他俩可能都没机会出去吃喜酒了呢，凌央一瞬间又要被丧气的念头占据，连忙晃晃脑袋又问，“她没说吗？一点表现都没有？”
“她跟我接触的机会很少。”蒋迫摇摇头，“你哪来的消息，靠谱吗？我妈还说她可能要退出基地了呢。”
第1287章 此处放一个坦白局
“退出基地？”凌央眨了眨眼，“回家宫斗——啊不——宅斗吗？没意思没意思，我不喜欢看宅斗片。”
再说萧氏主家其实也没有可以跟董孝莲宅斗的人，因为萧寂的各位兄弟不是未婚、离婚就是丧偶，萧家根本就没有女主人。
蒋迫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宅斗，但他依然没有问出口，免得凌央又多延伸出别的话题，“具体是不是可信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长辈们自己希望如此罢了。”
“没准可信，反正董孝莲肯定不是突然看上了萧寂，那她答应结婚，只能是为了......某个我们不清楚的目的。这个目的大概在基地里、在她个人的努力下都不可能完成，所以她要出基地，还要嫁到萧家——至少是假装打算嫁到萧家。”
“假装？”
“就电视剧常用套路啊，假结婚嘛。”凌央挑了挑眉补充，“但这种电视剧演到最后都会变成真结婚，嘿嘿嘿。”
“呃......”蒋迫没想出来自己应该回应什么。
凌央已经自己展开想象了，“可她假结婚为了什么呢，他们董家怎么一边跟旁支勾结，一边又尽力讨好着主家呢......啊不对啊，萧寂耶，他虽然是个中立到过分的家伙，可他大哥不是啊，萧清百分之九十九是想要萧寂当家主的，不是吗？”
“是吗？”
“是。”凌央笃定地点了点头，“所以董孝莲难道是想支持旁支吗？”
“或许正是因为萧寂中立的身份，她才选择了萧寂呢？”蒋迫不觉得董孝莲会去支持萧家的任何派系，这根本就跟她没有关系。她需要的或许只是脱离董家，去一个董家干涉不到的地方。
“主家除了萧清偏激以外，谁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大概萧灭还算可靠，但也是一副萧家完了就完了的模样。”凌央摇了摇头，“最过分还是萧净啦，他好像还挺盼着萧家覆灭的，这样自己儿子就不用再管这一大堆不知道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伙了。”
蒋迫笑了一声，“你倒是了解别人怎么想的了。”
“他要不是这么想的，萧氏如此不断地内斗内耗，他看着不着急吗？合着有人就盼自家毁灭咯。”
“......毕竟是萧家人啊。”蒋迫干脆不反驳，也不劝她别乱猜测。
凌央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噢，毕竟是萧家人啊......唉，不过我还是不理解董孝莲干嘛要嫁过去，如果她想跟旁支、跟萧清搭上关系的话，不就是站在了基地、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吗？啊这这这，这就是因爱生恨啊迫迫！”
这话题咋还能往回拐了呢，蒋迫拧紧眉头发愁? “凌编剧? 你消停点? 你要实在是灵感爆发，好歹换个题材写写。”
“我也想换啊，可现实就是这么巧我能怎么办，我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凌央严肃认真地撇清自己? “董孝莲和萧寂耶? 喜欢你的人和……假装喜欢我的人，结婚了？这太狗血? 一点也不符合我清奇的脑回路。”
两个人要结婚的消息在凌央这里已经直接被盖章定论，蒋迫便也不再质疑它的真实性，“那我们说点别的。”
“说点别的？可我们不是在交换秘密吗？”凌央这倒是记得很清楚? 一点也没有脱轨忘掉。
蒋迫苦笑着点头? “对，你让我想想......”
“那我还有一个事儿问你。”凌央竖起食指晃了晃，“你看看咱们莲莲这个下场，啊不? 也不能说是【下场】? 就......这个走向吧。”
“嗯？”蒋迫觉得她想问的不会是什么简单的问题。
而其实凌央自己都没捋顺该怎么表达，便索性直接讲了结论，“总之? 你说你要是不来基地，事情发展会不会全盘不同了呢？”
“哪来的总之？”蒋迫叹了口气，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呃就是......我是想说如果你不来基地的话，董孝莲不也就不会来基地了吗？而如果你来了基地，但在她跟来了以后，你俩好上了，那事情也不会是这么个发展。”凌央捏了捏自己下巴的伤口，“所以，你是不喜欢温柔的姑娘，还是不喜欢董孝莲？”
“都不喜欢。”蒋迫没有从凌央毫无顺序与逻辑的【总之】和【所以】中意会出她的中心思想，便给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回答，免得落入对方的陷阱。
“噢，那好吧，我不一样，我曾经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萧寂的。”凌央毫无铺垫地开始坦白自己，“但他可真非良人啊。”
蒋迫虽然一早就知道，但听凌央自己说出来，还是颇不舒服，“嗯，那还要谢谢萧指挥的不成全了。”
“也不完全因为萧叔叔不让啦，我感觉那时候我对他的向往是很复杂的，首先是因为那会儿也刚好到了会喜欢异性的年纪，再者，也因为我一直都很想转到研究所工作。”
那时的凌央很单纯地觉得，新成立的研究所会是一个不需要出外勤上战场的地方。
事实上也是，只不过她没能混进去。
“萧寂是成年人，而我们几个都是小屁孩，我那时候觉得他可有能耐了，出身好学历高能力强，还不端架子，跟领导层里的其他老头完全不一样，讲话又特别有意思，开会的时候还给我带糖。”
凌央说完摆了摆手，“你可别生气啊，你确实没这么细心嘛。”
“好。”蒋迫只能哭笑不得地答应。
“放心，我现在长大了，我知道有些人他天生就没有心，不会去对人好，也不会珍惜身边的人事物。但这些人的日子一点也不枯燥，他的乐趣可以建立在各种各样十分奇怪的层面上。”
凌央又不是言情剧女主角，她明白萧寂就算对自己还不错，也只不过是在来杀她的路上，顺便买了一朵玫瑰花的程度。
“嗯。”蒋迫不喜欢萧寂，也不喜欢这个话题，便没有回应太多。
“那到你说了，秘密。”凌央也知道对方不喜欢，倒也没往下多讲。
“秘密......”
凌央是个急性子，干脆直接提问，“比如，你知道洛晓死了吗？”
第1288章 被动刽子手
“我知道。” 蒋迫的演技不佳，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撒谎，所以直接坦白了。 此间的照明非常勉强，为了省电，手电筒早已经被关掉收了起来，这里唯一的光源仅仅剩下忽明忽灭的结界火而已。 蒋迫躺着，正好背光，但凌央坐着，所以脸上的表情很是明显，“噢，果然。” 果然这家伙是知道的，那祁成肯定也知道了，说不定全队人都知道，只有凌央和萧络被蒙在鼓里。 蒋迫莫名有些紧张，他坐起来清了清嗓，“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凌央靠着岩壁，语调平淡。 “我们一直想跟你说的，只是没有找到机会。”蒋迫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个场面，只是没有想过他需要一个人面对。 就算没有了黄亚尔的影响，凌央自己也是个暴脾气，她身上仍有天赋，所以仍有失控发疯的可能。 “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们的？”凌央憋了一路，也没向张柏青打听相关的细节，就是不想要自己的情绪过激。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任务在身，又无旁人在侧，是时候发泄一下满腔郁闷了。 “就，萧络收到视频的那天，给你们看的那个视频是剪辑过的，其实萧寂随后就杀了洛晓。”蒋迫是个毫无交流技巧的家伙，他能做到的就是直接坦白，以求从宽。 “哼，好啊好啊，八六一之间终于有秘密了。”凌央扯起嘴角禁不住笑道，“还真的很提神呢。” “我知道这件事不该瞒着你，也没想瞒着你，只是刚好我们实在太多事情要做了。你这段时间也不轻松，如果得知这种消息，肯定会更难受。”蒋迫自然知道越拖越不好，可惜他们最近的行程确实太过密集，忙都忙晕了，哪里还顾得上考虑别的。 从思域出来之后便是大投，大投之后又是各种规模的异变，紧接着大家便来到了这里，实在是没有半分的闲暇时间。 而凌央的情绪也一直都不算太好，向灼刚没的时候，蒋迫就跟祁成商量好了暂时不要提洛晓的事，生怕她陷入负面的情绪里无法清醒。而好不容易凌央已经接受了向灼的离去，他们又觉得不好让她短时间内再重新陷入另一份痛苦。 “那你觉得现在从外人口中得知消息的我，好受吗？”凌央保持着嘴角的幅度，眼里满是失望。 “……阿梨，我很抱歉。”蒋迫只能端正态度，他知道自己不必解释更多。 她生气、埋怨都好，都是正常的，这件事确实是他们处理不当。 可比起生气和埋怨，凌央更多的是感到失落，“我也很抱歉，她死了，在乎她的人一个也不知道，能记住她、把她放在心里的，都没有发现她早就不在世上了。” 她能理解萧络为什么失控发疯，她自己都快要被愧疚挖空了。 懂得暂缓情绪、让自己分神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技能，负能量攒久了也不会消失，只会越积越多，待你终于想要直视它们的时候猛扑上来，擒住你的每一条神经疯狂啃咬。 凌央这两天不让自己想这件事，刚才也不让自己想跟队友们分开的事，所以她的阴云已经连了一片，雷声一落，就要下大暴雨了。 “是我没有把握好时机，应该把这件事及时告诉你的。”蒋迫继续认错，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让凌央好受一些。 生离死别这件事于他们而言绝不罕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理方法，但没有谁能轻松接受它。 “这种事要讲什么时机，嗯？谁又在乎过洛晓死的【时机】太早了呢？”凌央的眼睛已经泛红，“在她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她可惜，没有一个人去悼念她，为她掉眼泪......人要是真的在天有灵，你说洛晓是什么心情？” 蒋迫安静地听着，不再讲话，毕竟多说无益。 “死之前不明不白，死的时候莫名其妙，死了之后呢，也不清不楚，呵呵呵，无家之人活该如此吗？”凌央吸了吸鼻子，“若是没人记得，她算不算活过？” “她当然活过，也会有很多人记得她的。我明白这件事很可惜，你尽量……别太伤心了，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过于激动。”蒋迫抿了一下嘴，“等我们出去了，马上去看她，你现在......冷静一点比较好。” “人都死了，我为什么要冷静？相识一场，我总该为她难过几天吧？”凌央又哭又笑，觉得这件事被他们瞒了这么久，着实荒谬，“我好歹要掉几次眼泪才说得过去啊，迟都迟了，还不让我好好补上么？” “让，让......但洛晓肯定也不希望你伤害自己啊。”蒋迫抬手擦了一下对方的眼泪。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老天总要创造出这样的命运呢？她连自己本该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她一生都是被安排着进行的，连死亡都在计划之中。” 凌央的情绪复杂得很，她也说不清楚目前叫她难受的究竟是遗憾、愤愤、愧疚还是失落。 蒋迫没有再开口劝她，只是默默地陪她发泄情绪，现在他们不需要去完成什么艰巨的任务，也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萧家人，这是一个很合适的【时机】，并不美好，但是合适。 良久，她止住了呜咽，“我只是痛恨被安排的所有人生。” “我知道。”蒋迫低声回应，刚才在谈论朱箬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感受。 其实朱箬也没有正面得罪过她，凌央之所以不喜欢这个人，只因为不喜欢朱箬（当然也包括朱箬的老爹和丈夫）肆意拿基地队员做试验的态度。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没有风险，说苏笃的反常只是意外，可他们却任凭这个意外发生，任凭那个慌乱的年轻人出逃后又被捕，这种积极做试验、消极做善后的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凌央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看着石道的顶端，“所以我们......也挺可恨的吧，我们算不算安排了萧络的人生？”
第1289章 是时候安排一下了
“别这么想......”蒋迫实在是没有安慰人的技巧，“什么都别想了，你难过就哭一哭，不要想别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不想呢？现在情况这么糟，这段时间这么不顺利，我又怎么能做到只是哭一哭而已呢？”凌央其实都快哭笑不得了，“我们义无反顾地一路往前，方向是对是错？我们毫不犹豫地做了那么多的事，到底是好是坏？你想过吗？” “......” “这一切又是不是都在别人的预料之中呢？包括一开始萧络破开封印，不也是洛安邦安排了洛晓去诱导的吗？” 他破了封印，凌央因此失误濒死，所以要去萧家续命。而作为交换，她成为了萧络的天赋导师，八六一也借此出了基地，成为了接触异变事项的第一批人。 凌央的眼眶依然胀红着，“刘文颐派我们出来，想的是抢先机，没想却是掉圈套啊......可我们又如何能判断得出，他此举不是有意为之？不是受了指使？八六一本来就是一只献祭小队啊，这一切不就是安排好的吗？” “阿梨......” “我们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萧络。”凌央轻轻撞了一下身后的岩壁，“如果不是我们去萧家找他，不是我教他操纵自己的能力，不是我带他出了钨城去了基地......我一直大言不惭，我一直说我会罩着他的，我一直说......他跟洛晓，都不会有事。” “这不是你的错。” “到头来全他喵出事了。我嘴上说要罩着他，行动上却晾着他，我根本做不到的保证，我还一次次地说，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凌央又撞了一下石墙，这次用的力气大了些，传出来咚的一声闷响。 蒋迫把她扯向自己，免得凌央再无意识地砸她的小脑袋，“你身上的担子太多，不要再给自己压力了。” “我没有，我又不是那种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家伙。”可凌央确实该好好检讨自己，萧寂和萧络都说过她，说她很喜欢许达不成的诺言，做办不到的保证。 “你也不需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有团队，你有我们，如果错了，我们一起负责。”蒋迫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还是挺潮的。这里空气阴冷，就算烤着火，头发一时半会也很难干透。 “呵，那不是作弊吗？成事六份功劳，败事六分之一责任？”凌央笑了一声，“啊，当初或许就不该有团队，就不该有八六一。我自己的殃，我自己遭得了，何必拖累你们。” “......这叫什么话，这都算得上是胡言乱语了吧。”蒋迫摇了摇头不满，“你别说了，躺下休息吧。” “发泄不就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吗？难道我还得按照条例条款倾诉不成？”凌央同样不满，扬起脑袋挑衅地哼了一声。 “成，当然成，是我不对，我太计较了。你继续，我听着。”蒋迫顺着她的意思附和。 “你别这样行吗，我脑子一点也不乱，我只是很难过而已。普通人也会有情绪起伏的，不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凌央失落的情绪都快被不满给转移了，蒋迫的反应很明显就是怕她失控。 可她就算是再混乱，也最多是说说狠话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崩溃。 “嗯，我知道，这种事一开始不好接受，你难受、自责都很正常。”蒋迫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但是尽量还是不要过度伤心了，毕竟我们现在......” “需要减少消耗？”凌央轻哼一声，“也是啊，哭一场费神费力，多不合算。” “不是这个意思，阿梨......”蒋迫当然知道凌央只是故意这么回应的，他心里想着什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人心情一不好，说的话难免就冲，“那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说啊，吵架也是消耗呢，你要是想节省体力，你就默默地让我赶紧叨叨完，累了我自己会休息。” “......好。” “我没有自怨自艾的爱好，你放心好了，但是我现在确实不好受，我甚至觉得是我们害死了洛晓。”凌央还是止不住地陷进洛晓去世的这件事里。 这姑娘好几次被带走，好几次都被救了回来，为什么大难不死，没有后福呢？ 萧氏安排的命运，真的这么难以摆脱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蒋迫皱起眉头，洛晓的死他们要说完全能撇开关系，倒也过于没良心了，但若说是八六一害死了她，总归太勉强了点。 “怎么不会这么想呢？时间刚刚好啊。”凌央坐直了些许，“不就是那一天吗？萧络因为要帮我们出思域，所以集中了精力对付黄亚尔，他肯定暂时放开了对洛晓的关注啊。” “这......” “他以前几乎每天都要跟洛晓联系的，而洛晓又被李锡、被萧家人带走过几次，他更需要天天确认她的安全才能放心。可就因为我们，肯定是因为我们，他忽略了洛晓的失联。”凌央咬了咬嘴唇，“他说不定，很怨我们啊。” “不会的，萧络是......” “是永昼宿主，你可别期望他理智。”凌央禁不住苦笑，“再说，他怨我们的话，我觉得咱不冤。” “那......大家出去以后，事情也会很棘手。”蒋迫不得不承认凌央虽是情绪不稳，讲的却颇有道理，如果萧络没有疏忽了洛晓，她大概尚有生还的机会。 当然，若萧络及时发现洛晓被萧清掳走，那么此次的危机会直接提前，而八六一也永远别想出永昼思域。 他们早就在无意中做了选择，木已成舟，后悔无用。 “当然，而且棘手的还不只是萧络一人而已，所以我才会说我们八成是出不去了啊。”凌央叹了口气，“萧家的能耐又何止是弄出波及二十二个城市、持续十几天的大投而已？” 他们千年来在各地埋下的阵，在暗中培养的人，在各个环节谋划的种种计策，都在等着像今日这样的契机。永昼宿主一乱，无论是平乱，亦或是作乱，便由得他们萧氏安排了。
第1290章 闲聊小天才
“那就更得想办法出去了，基地会需要我们帮忙的。”蒋迫感觉凌央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便又试图让她打起精神来，别总口口声声说出不去了之类的话。 而其实她的情绪也没有起伏很大，到底是关系不错的人被害死，凌央这种表现完全合理，甚至已经是克制过了的，蒋迫也明白。 只是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毕竟他可没办法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控制住身为结界手的凌央。 “嘁。”凌央自然知道对方什么意图，“我想出去的话，也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再见到想见的人，为了再吃到想吃的东西，才不是为了基地为了夏国呢。” “那能在见到想见的人、吃到想吃的东西的同时，被基地被夏国所需要......”这话题好像渐渐转了方向，蒋迫稍微放松了点，“不也很好吗？” “好？唉，你是缺乏关注的孩子嘛，你自然很想被人需要了。”凌央皱起眉头来，“我不是啊，我不缺乏关注，我小时候根本就没人在意，所以我只在意自己。” “那是小时候，现在可是好多人在意你的。”蒋迫稍微强调了一句。 “人格魅力所在，没有办法。”凌央叹了口气，“你就......不太有人格魅力了，亏得我有，没关系。” “好好好。”蒋迫才不管凌央在叨些什么没营养的东西，只要她不再纠结洛晓或者萧络的事情就好了。 这么期盼着确实挺没良心的，但他俩目前正处于无解的困境之中，自身都难保，实在不适合再耽于别的负面情绪。 而凌央也在无意识地让自己分神，“你这张脸长得太凶，不笑的话特别有距离感......” “你说过我笑起来不好看。”蒋迫努力回应，力求他俩的交流能越来越没意义，这种时候，越闲聊越安全。 “只是相对而言，而且这跟我自己的喜好有关。”凌央抬起手来捧住了对方的脸，“但是你都长这样了，或颦或笑都跟拍电影一样，我不挑，都好看。” “......”蒋迫依然在颜值这一块有着与常人不太一样的价值观，便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啊，看来我死后会成为一只风流鬼。”凌央突然挑起眉来感叹。 “为什么？”蒋迫再次跟不上对方的逻辑。 “牡丹花下死的都风流了，你又何止是牡丹花级别的呢。有你陪着我的话，这待遇也不赖，我肯定会很——” “——那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发挥。”蒋迫忍不住打断，心里实在是想念祁成。 “啊？不是？”凌央瞅着蒋迫的表情猜了猜，“是不好的意思吗？” “不太好......不太正经的意思。”蒋迫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反正我们是正经关系，你不要乱拿别的比喻。” “噢，好啊。”凌央在用错典故和词汇这方面虽毫无廉耻之心，却也挺听教训的，说改就改，下次再来。 “也别再说死不死的了，还早着呢，我们会出去的。”蒋迫说这话并不是非常有底气，因为时间越长，他也跟凌央一样，越看清了他俩所面临的现实。 但总不能两个人都丧气兮兮的，所以他还多补充了一句，“别这么消极，打起精神啊，才半天不到而已，至少坚持个二十四小时。” 凌央直接被逗笑了，“哈，你哄小孩呐？我这不是消极，我这是清醒。我们一路奔波，一路折腾，到头来是这个下场，几乎一无所获，甚至还倒贴了不少人进去，凭什么我们几个毫发无损？” “......”蒋迫表情一滞，得，这话题居然拐回来了，他真是个闲聊小天才啊！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人如果一直碰壁，一直遭遇困境，一直往前却还是在退步，我们还能保持乐观吗？”凌央扯起嘴角笑了笑，“说是爱笑的运气不会差，那不过是因为运气差的根本笑不出来而已。” “嗯，对，有道理。”蒋迫索性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但我们还可以坚持的，我们的同僚们还在奋斗，还在努力，我们也不该放弃。” “不该放弃吗？你怎么不想想，这也许根本就不是我们拿得起的东西呢？”凌央满肚子的郁闷，“而且我们确实坚持了，努力了，但是一切都没有变好，这又要我怎么相信，它并不是死路一条呢？” “......当然不是死路，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啊。”蒋迫帮凌央拢了拢制服。 “那要不顺利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萧家的能耐远不止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凌央已经不那么冷了，但还是蜷在制服里懒得动弹，“这时候夏国说不定已经变天了。” “没关系，只要活着，就算困难，也能克服。”蒋迫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免不了很是担心。凌央分析的都有道理，萧家蛰伏千年，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这时候不翻天实在说不过去。 “呵，只是我们没死而已，只是我们活着而已啊。每天都有人因为异变而死，因为萧家而死，只是还没有轮到八六一而已。”凌央握了握拳，“洛晓死了啊，向灼死了，老廖死了，小岚死了，董朝死了......” “对，很遗憾他们死了，所以我们更要——” “——你少给我灌鸡汤，我根正苗红的用不着灌溉这些。”凌央瞪了对方一眼，不想听这些基地新人才需要听的洗脑宣讲，“你实在是很无趣，无趣得够够的。” 她抱怨自己，蒋迫反而松了口气，“对对对，你要觉得没意思，你躺着歇息一下，来。” 他直接把凌央搬到了铺好的制服铺盖上，“我们才待了一小会而已，没理由就扛不住了对吧，你可是九阶。” “......嘁。”凌央倒是想怼回去的，这家伙是在激将她么？ 但她这么一躺，倒确实有些疲了，毕竟控制情绪很费精神，“嗯，长官先睡，你这个后辈好好守着。” “是，长官。”蒋迫赶紧给她盖好更多的制服，把他的上司裹得暖和舒服，昏昏欲睡。
第1291章 废物小饼干
虽是昏昏欲眠，凌央实际上却睡得挺不踏实。 自前几日入山再穿过瀑布之后，她已经好久都“不见天日”，且好多天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每次躺下最多只能睡上三五个小时，每次赶路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所以倦意只能越累越多。 她做了很多的梦，或是有剧情有对话的，或是没意义没声音的，杂乱无章，毫无逻辑，像是只为搅得凌央睡不好觉一样，胡乱产生，随意消失。 好在这种体验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受了，以往比这再苦再累的行程也有不少，他们可是特殊小队出身，根本就没有轻松的时候，早就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连轴转。 基地在尝到特殊小队这种编制的甜头后，也乐于让这种小规模精英组去做费时费力费人的差使，以求达到省时省力、人还都能回得来的目的。 所以凌央也没有被糟糕的睡眠搅得多烦，她就只是躺着，连翻身都懒得，不管是昏沉还是清醒，她都没有睁眼，躺够了自己跟蒋迫约好的三个钟头。 结界火还在头顶方向摇曳，虽然人在睡梦之中是没办法维持结界稳定的，但阵术落下之后便是独立存在的东西，并不会受到个人思域的影响。 凌央把震动的手表摁停，它刚刚提醒自己，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这一天过得好慢啊。 她起身跟蒋迫短暂交流了几句，便催着对方也躺下歇歇，然后说好等他醒了之后，他们就吃被困此处的第一顿饭。 就大家给他们丢的这些干粮来算，如果一天一顿，或者一天两顿半饱的话，他们大概还可以撑上一周。 而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比前一日更漫长。 他们就这样毫无起伏地度过了一天、两天，很快来到了第三天傍晚。 “噢，或许......”凌央每天都在产生新的奇怪言论，毕竟蒋迫很无趣，只能靠她自己找乐，“我们或许会变成傻子。” “哈？”蒋迫连反应都一如既往。 这家伙两三日来唯一的变化就是胡子越长越多了，余下的半点不同都没有，连回应的模式都一样。 “变成傻子啊。”凌央又重复了一遍，“你听我说起过彭不休吗？” 蒋迫这家伙又失忆又失联的，剧情缺失很严重，凌央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跟他讲过彭不休的相关事宜。 “听说过，怎么了？”蒋迫正在加工本日的晚餐。 压缩饼干两块，手撕面包半个，还有一包不知道谁省下来的方便面调味料。 “我带万俟寰朔出皇陵的时候并没有带上他，但他没死，也出来了。”凌央耸了耸肩，“万俟寰朔之前说过，皇陵有......什么什么设计，叫什么我忘了，类似于现代的自动清理系统吧。” “自动清理系统。”蒋迫点了点头。 “反正就是一个机制，人活着的话是不会死在里头的，他会在一定时间内被送出去，但他会变成一个傻子。”凌央也不是记得非常清楚，但大概是这么一个设定，“所以这里也是萧家人设计的，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机制？” “......百度一下？”蒋迫实在不知道回应什么。 “呵，呵呵，这里要有百度的话，我也不至于能跟你唠上了啊。”凌央嫌弃得很，“看网站植入的小广告都比你有意思。” “别啊，你还真想出去了换一个不成，怎么老是怼我。”蒋迫实在是委屈了，这家伙变脸就跟翻书一样，有时候夸有时候又嫌的，每个小时都有不一样的态度。 “既然如此，你还不赶紧说，好的，谢谢？”凌央掐了一块泡软的饼干慢吞吞地嚼着。 “不好，那别出去了，殉情吧。”蒋迫把调味包撕开后递给凌央，自己也开始尽量缓慢地进食。 “哟嚯，关你几天，倒越发反叛了么？”凌央咽下嘴里已经嚼得稀烂的饼干糊糊。 “队里那么多有个性的，基地那么多会说话的，你又干嘛选我。”蒋迫喝了口水，让饼干变得更加饱腹。 “我没选你啊，这是选的吗，这又不是买手机，还能挑么？”凌央再次露出嫌弃的神情，“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嘛，我有什么办法。” 再说，队里其他人，基地其他人，也没有谁喜欢她啊，她有得选么。 倒是对面这家伙选择很多，可惜他瞎。 蒋迫没说什么，大概又在红着脸偷乐吧，凌央没再逗他，只是靠着岩壁感叹一句，“啊，你干嘛提百度嘛，我好想上网看热搜，好想上网打游戏啊。” 这里是水底，又是山里，就算他们没有被困，没有深入秘境，也一样是接触不到网络和信号的。 “我们可以下棋，简单的五子棋或者象棋……”蒋迫在地上比划了一下，“这里别的没有，石头很多。” “……我看起来像是会下棋的人吗？”凌央缩起脖子来自嘲，“我就是一个除了开挂什么都不懂的可爱小废物。” “……别谦虚，至少你除了开挂，还长了张嘴。”蒋迫笑着强调，“很厉害的嘴。” “啧，你你你，闷出第二人格了吗你？”凌央皱起眉头担忧道，“看来还要赶紧出去呢，否则再过两天我都制不住迫迫了。” “你永远制得住我，我被你吃死了。”蒋迫忍住笑一本正经。 凌央可再也忍不住了，“呀呀呀，方便面味的亲亲要吗？” 才不管他要不要呢，凌央凑上去就么了一口，“啊，真的要想办法出去了，我可不要一个人变傻。” “一个人？” “嗯，如果真的存在什么清理的设定，你应该也会例外吧，因为万俟的血统……”凌央也不是很肯定，“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失忆失智的话，亏了。” “你想出去的理由怎么总那么……独特。”蒋迫实在是佩服，这家伙就不能单纯因为不想被困而已吗？ 不能，因为凌央向来是一个很花里胡哨的人，不仅找理由喜欢往复杂了编，找解答也不走寻常路，“噢，其实这里也不是完全封闭啊，有一个联通阵不是吗？”
第1292章 顶级精英的小小觉悟
“联通阵。”蒋迫眉头微蹙，侧过脸往石道深处一指，“那个联通阵？” 凌央点点头，还没开始往下说，就被蒋迫打断，“你是脑袋里闲出蘑菇来了？联黄亚尔通永昼思域的联通阵？你还想再见到黄亚尔，还想再去到永昼思域？” “呃呃呃，可是如果一个完全封闭、完全没有出路的地方，拥有一条通往别处的通路，那么无论它的另一端是何处，它都算是出口啊。”凌央一本正经，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胡闹。”蒋迫直接拍了她的小脑瓜一下，“现在萧络可没办法帮我们再来回思域了，而且黄亚尔也不可能再被欺骗一次。相反，她现在一见到咱俩估计都能直接生撕了我们，你还敢去见她？” 凌央的背脊噌地一下就变得凉嗖嗖的，“不敢不敢，但如果这是唯一的出路呢？” 若还有别的办法，为什么大家还不来救...... 已经第三天快过去了啊，凌央实在是耐不住了，耐不住等待大家来援，也耐不住接受他们出不去的事实。 “你是打算把去永昼思域当成出路吗？清醒点，这只不过是换个死法而已。”蒋迫摇了摇头，又吃了一口寡淡无味的饼干糊。 “啧。”凌央吧唧了一下嘴，暂时想不出回应的话来。 蒋迫平常话少，只不过是因为队里的人普遍话多吧，他既不像辻栢杄那样，是懒得开口，也不像午大庆那般，是跟不上大家的思路，他不插嘴单纯是因为听大家叽叽歪歪的就已经够了。 现下一独处，凌央发觉他的嘴也不笨，还知道时不时怼她一下呢。 “吃东西，别乱想了。”蒋迫示意对方专心进食，不要讲话。 毕竟就只有这么几口干粮，不细嚼慢咽认真吃下去的话。很难养出点饱腹感来。 “如果萧络现在还是正常的就好了。”凌央偏不住口，继续感叹了一句。 “跟萧络有什么关系，就算他还能帮我们出思域，我们也不能进。”蒋迫赶紧打消凌央可能冒出来的奇怪念头，“那个地方，绝不能再去。” “不去不去，我是想着联通永昼，在这里开一个空间而已。”凌央指了指她的小型火结界，“有屏障的话我只能弄出这种规模的简单编织，但是如果是永昼的思域体量，整一个空间结界出来或许有可能啊。” 凌央联通萧络那块永昼还是挺有优势的，因为萧络并不排斥她，也几乎只不排斥她，那么借助远在希凉的永昼，借助此等神器的思域，凌央或许能在这里开出空间结界来。 就算不行，至少也能画出一个空间阵吧，毕竟目前她有的是时间，而永昼有的是能量。 “就算萧络正常，这里有屏障也不好操作，何况萧络目前可不只是异常而已，你别想了。”蒋迫继续泼对方冷水，生怕这家伙冷不丁又灵光一闪，想到什么更稀奇古怪的脱身大计。 这几日的凌央很是积极，她明明打一开始就断定他俩出不去，却一直都在计划着如何离开，特别是让蒋迫离开。 这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本能地抗拒着凌央每一次的“茅塞顿开”。 可凌央依然十分坚持，“早知道之前就该好好专研一下阵法了，说不定不是这里屏障太厚，而是我技术太不过关。” 她这几日打发时间的事项还不少，有时候叨叨叨说个没完，有时候又一言不发地在地上画阵，有时候则尝试着要把萧家治疗术套在结界术上表现出来。 甚至，她还在设想着什么样程度的输出可以毁掉永昼本身。 而由于此处屏障的存在，她的各种尝试都相当于在水里练习焊接技术一样，几乎毫无所获。 “嗯。”蒋迫敷衍着应上一声，不想让她继续想这件事，“你还说你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家伙呢，怎么老是纠结这些。” 凌央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坦白，“我当然不是啊，但是......我会死的。” “人都会死。”蒋迫撕了一点面包吃下。 “......我是说，我大概不能活很久。”凌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得很小声，“就算出去了也是命不久矣的那种。” “又想说什么胡话了。”蒋迫擦了擦手里的碎屑，“吃完去洗澡，别再说了。” “这里头除了屏障，还有不让使用天赋的设定，如果硬是调动结界力的话，会受反噬。”凌央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直接往下继续，“你不是看过我流鼻血了嘛，反噬。” “......” “就像是在外头使用结界力，思域会受到侵蚀、进而变得疯疯癫癫那样，人怎么可能白白得到优势而不付出半分代价呢。”她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而且，也不只是这里的奇怪设定在要我的命啊，我本来就借了不少的东西，总要还的。” “阿梨。” “续命的结界，治疗的术法，联通永昼，联通神兵，现学现卖，乱改仪式，偷这个，骗那个......我做了好多不自量力的事情，怎么可能光折腾，不受报应呢......啊，当然了，你们也很有能耐，你们干的荒唐事儿也是不少的。我们都是好样的，不愧是顶~级~精~英！” 凌央靠上身后的岩壁，仰着脸看着黑漆漆的石道内部，“唉唉唉，我就希望老天爷能只报应我，别找你们麻烦，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值了。” “闭嘴，不吃的话我收起来了。”蒋迫把还剩两口的面包塞回了包装里。 “啊啊啊，你怎么那么小气呐。”凌央把面包抢回来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抱怨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没有来处，只剩归途的人了。要我为了基地为了夏国去牺牲，我可真舍不得呢，但若是为了你们要我这条小命的话，我超愿意的啊。” “我不愿意，你闭嘴。”蒋迫很不爽快地回复，“要是能出去的话，我们就一起出去，我们只能一起出去。如果出不去的话，我们就一起死。”
第1293章 这是单选题
“没有分开的选项，没有。”蒋迫也不抬头，说完还闷哼一声。 凌央犹豫了一秒，在【嬉皮笑脸打个哈哈应付过去】和【认真严肃地继续坚持】之间，选择了后者，“我也不想跟你们分开的，我找虐么为什么非要跟你们分开，可是......” “......那就别再往那想了。” “可是这事就是这么发展的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们就是走到这一步了啊。”凌央非要彻底讲个明白，“我不想要等到几天之后我们快要垮掉了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不必讨论这个问题，”蒋迫抬起眼来看她，“只剩我们两个了，你还要拆吗？” 凌央咬了一下嘴唇，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不想拆，我就想跟你们待在一块，粘在一块，一辈子只有你们几个也可以。我总说自己是个贪图安逸的人，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过过那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打算凌什么江河之险，我只想试试陆霄口中的那种生活。” 能在海边有一套房子，然后整天就躺着晒太阳的生活。 “那你打算怎么支持那种生活呢？”蒋迫顺着对方的话，不着痕迹地换了个方向提问。 “阿七有钱，他还会炒股。”凌央擦了擦脸，“再不行阿庆还会画画写诗呢，艺术无价。辻栢杄也可以去当保镖——啊不不有危险——当保安吧，陆霄的话......去当网红，还可以傍富婆呢。” 蒋迫点头笑了笑，“那我呢？” “你啊，你哪都不许去，你就在家陪我。” “我哪都不会去，我就在这里陪你。”蒋迫抓起对方的手捏了一下。 “......你以为我舍得让你走吗？我很自私的，你出去了要是敢跟董孝莲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凌央反手掐住了蒋迫的手腕，“不过呢，我还是相信你的，所以你走吧。” 她索性站了起来，把蒋迫也连带着拽起了身，“我说的那些方法你都试试，快去试啊，等再过几天我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还怎么折腾？反正最坏的收获就是一无所获咯，就是重新回到这里呗。” “最坏的是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蒋迫摇摇头反驳。 “哎，你清醒一点嘛，你都说了现在夏国需要我们，那我反正是出不去的，但你还有机会啊，不试试的话真的很浪费你身上这点血统。”凌央继续鼓动蒋迫去走回头路试试。 虽然她也摸不准反着走回壁窟入口会是个什么结果，也许那里会有一个承托台，也许那里跟这儿一样，只有注满了水的漆黑空间。 “我刚才说的你是哪句听不懂吗？”蒋迫捧起凌央的脸捏了两下，“没有分开的选项。” 两个人盯着彼此，默默对视了快两分钟。 “好好好，我放弃，反正我嘴上说让你走，心里也很矛盾。”凌央没有必要隐瞒感受，她揽住蒋迫的脖子，蹭到对方怀里闷闷道，“该死，你不走，我好高兴啊，我到底还是个很小气很自私的人对吧。” “......” “不过我也有点生气噢。”凌央又补充道。 “我也有一点。”蒋迫跟着表示。 “你有什么好不满的，你不听我劝明明就很可惜啊，超浪费你的人设好吧......”凌央抬起手来开始数数，“继承了神秘又古老的皇室血统，又来了这个只有你可以倒着走的地方，确定不发挥一下么？这样剧情都不精彩了。” “这里是现实。”蒋迫紧了紧怀里的人，暂时不想放手，便把下巴抵在了她的颈窝上，“拜托你戏稍微少一点。” “哼哼哼，我是在为你不值啊，长得这么好看，业务能力也超一流，还有厉害的背景，你不活到大结局真的很亏。”凌央啧了一声，“不过我们还真的挺像在演戏呢，这个样子好矫情啊。” “矫情？”蒋迫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是不是老天终于可怜了一下我们，觉得咱俩业务太忙，恋爱也就是个口头关系，一点糖分都没有，所以才安排我们被困在这里，整天就跟泡蜜罐似的？”凌央发表了一番奇异言论。 结界手要么阴晴不定，要么性格跳脱，凌央两样都沾，蒋迫已经很习惯了。 但他还是对这个发言很是惊奇，“蜜罐？你的意思是我们这几天过得很矫情很腻歪对不对......” “对啊！”凌央抬起脸来看他，“不对？” “......好吧。”蒋迫简直无话可说，她居然称这几天的相处叫作泡在蜜罐里？ 几日来这家伙也就偶尔撒个娇表现一下可爱而已，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干别的好吧。比如检讨自己，比如担心他人，比如研究阵法，比如剖析谜团，再比如，嫌弃蒋迫没有意思。 老天要是真的可怜他们，拜托就给凌央加载一份言情剧甜蜜场景大合集之类的东西吧。 蒋迫有时候都快忘了他俩正在处对象了，因为说实话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变化不大，顶多就是彼此间的动作亲昵了一点而已，倒也还没亲到有什么质的飞跃。 “......你是觉得还不够吗？”凌央跟他一样，正在认真回想着以往的相处，“也是，我们算不算进展很慢了？” “是你自己说不能太快的。”蒋迫揉了揉她的头发。 “......有吗？”凌央挑起一边眉头怀疑。 “在海洋村后山的时候。”蒋迫眨了一下眼睛，“你说过......唉算了。” “啊？”凌央倒是想努力回忆一番的，但她记不起来了。 自己居然比失过忆的家伙还要记性差吗？凌央有些不服地硬气了一句，“没关系，就我们这样再待几天，说不定早晚擦枪走火。” “咳咳咳咳。”蒋迫直接被她呛得直咳嗽。“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么，乱用。” 凌央得意地笑了，“拜托，我就比你小十个月而已，又不是刚成年。啊啊，那如果外面都崩塌了的话，我们努力努力，还能给夏国留点火种。” “阿梨！”蒋迫的脸直接爆红。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可凌央也没有再接着逗他，因为两个人都察觉到了石道深处的响动。 好像是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