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回
十几年前的大谷庄,地广人稀,站在村口的乡间小道放眼望去,一小片朴实无华的泥坯屋映入眼帘。
留守人口多,老人或稍年轻些的农妇们每天早出晚归,打理自家几亩地里的农作物维持生计;儿童们则无忧无虑的,即使要帮家里割猪草,上山拾柴火。
机灵些的孩子会趁机弄点山货去镇上卖,赚点零花钱买糖吃,或者买花戴。村里平时特别安静,除了鸡鸣犬吠,偶尔听见小孩子不听话挨揍的哭喊声。
真正热闹的时分,唯春节的前后,家家户户的年轻人回来了。一片喜悦的欢笑声,鞭炮声,小孩穿着陌生的父母买的新衣服到处串门显摆嬉闹。
春节过后,村里村口充斥着小孩子的尖声哭嚎,死死拉着好不容易熟悉的父母的衣角不让走。
不过,这种场景都过去了。
十几年后的大谷庄,七月,遍野金黄,风起时,村里的空气弥漫着浓浓的麦浪香,和水稻香。
麦田,是村人致富的起源,昔日朴实无华的土坯房彻底从村里消失了。
年轻人们纷纷归来,帮家里种麦子,只要质量好,种多少卖多少。不管阴天雨天,只要种得出来,收购的价格只会一年比一年高。
家家户户盖起几层高楼,围个小院子养些家禽,种些果树给孩子们添些童趣。
水稻去壳简单处理后就成了糙米,精磨就成了白米,煮成米饭贼香。外边的香米大家偶尔买来尝个新鲜,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家种的米最香。
吃惯村里的食物,外界的谷面米粮对大家的吸引力不大。可耕地全部种了麦草,再无空地,大家只好在南北方向重新开垦荒田、荒山种植水稻和蔬果瓜菜。
都是一些无主的山地和山头,属于村集体的,分配到户耕种。一旦丢空立即收回,给其他农户种东西。
大谷庄是当地最大的种植村,附近的其他村子陆续被征收。有的人家只被征走一半,剩下的一半改成农家乐,同样是一条致富之路。
只要能够提高民众的经济收入,在合乎情理法规的基础下,政府部门一般会给予支持。
这不,近几年,留守现象在本地几乎彻底消失,不复存在。不仅如此,年轻一辈的初高中生或者大学的毕业生们,纷纷返回村里看看能干些什么赚钱。
不用离井别乡,不必看人脸色,呼吸着山野乡村独有的清新空气,比在外边打工好多了。
“还有大学生啊?”
田埂上,一名衣着轻闲的年轻女子好笑道,矜持地拎起长裙的裙摆轻轻一跳,跃过田边的水渠。
“有,药姑的女儿青青就是大学生,帝都毕业的本科生,长得特别漂亮有气质,照样回来长住。”走在前头的女生笑道,“小心点,昨晚刚下过雨,路滑,别摔了。”
这位女生是大谷庄的村民,叫谷妮,自取的,原名叫谷大妮。因为她在家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两位弟弟。
19岁高中毕业出去打工,在深市,经熟人介绍在一家进出口代理公司做前台。如今24岁,本来收入尚可,甚至比个别大学生的收入更高。
很多大学生眼高手低,经常跳槽,瞧不起她的学历,但收入不如她高的大把。
久而久之,害得她反而看不起那些无业的大学生。直到回村之后,她无意间见过药姑家的闺女,诶玛,令人惊艳啊!
“药姑?谁呀?我见过吗?”
“你才来几天,没见过,她们住在山里,很少出来。”
那座山叫枯木岭,如今叫药姑山。
为嘛这样叫?说来话长,村里的青年男女不是回来了吗?除了赚钱,其余时间要么到处闲逛玩一些基本娱乐,比如打牌打麻将之类的,最重要的还是造人。
这些年,村里的新生儿倍增,但凡有些身热头痛立马上山找药姑帮忙。
药姑,原本是大谷庄的女儿,叫谷宁。她远嫁,却回村里继承自家的山头,就是那枯木岭。
原本大家对她的所为十分排斥,后见她略懂医术,通晓草药妙用;她的丈夫平时不声不响的,主意挺多,是他让大家种植麦草赚钱脱贫。
如此人家,怎能排斥?别村请都请不来。
以前,有小儿长期夜啼的人家,多半到隔壁村找神婆治理。如今不用了,直接上山找药姑帮忙,一剂药搞定。
村里很多小孩吃过她给的草药汤,如今身体壮实,健健康康的,家长们对她十分感激,教孩子们见了她要喊姑。
但小孩们讨厌吃药,知道是她给自己弄的苦药,每次见她都要躲起来,嘴里念着:
“药苦,不吃……”
久而久之,家长们索性跟着小孩们喊她药姑。有老人觉得,枯木岭叫了几十年,枯木早已逢春唤发生机,再叫枯木岭甚是不妥,改叫药姑山比较恰当。
这不,药姑山这个名字在年轻一辈中叫开了。
“现在她随男人回老家去了,剩下她女儿住在山里。”谷妮说,“她女儿不懂药草药理,所以叮嘱村长让大家别再上山挖草药或者找她问药,怕吃坏人。”
不过,前任药姑教村民们在各自的院子里种一些常见的草药。比如轻微的发烧感冒,喉咙疼痛,跌打损伤等小病小伤皆可服用。
大病就算找她也没用,更别说找她闺女了。
“虽然她闺女不懂药,大家依旧喊她药姑。”算是对前药姑的一种尊敬延续,希望她女儿有朝一日可以继承她的本事。
当然,单纯的希望而已,像是一种安全感。仿佛只要药姑在,大家就不必上医院了。有事实为证,村里的人鲜少生病,反而搬进城镇住的人经常大病小病。
如今外边的人一个个都想搬回村里住,尤其是老人。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来晚了。”和前药姑失之交臂,年轻女子笑容微涩。
“你别这么想,”谷妮瞅她一眼,“你的病已经好了,目前注重养生。在乡下,你别再胡思乱想,养好身体最重要。”
“知道,我说说而已。”发发牢骚嘛。
她姓杨,叫杨雨嫣,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名好,命却不怎么好,早年丧母,被亲爹当成公司接班人来培养,便是谷妮工作的那间小公司。
谁知在她28岁生日那天,亲爹居然带回一名25岁的儿子,声称他将成为公司的继承人。
25岁,意思是亲爹在她亲妈生前已经出轨,并生下一名私生子。之前说让她当继承人,其实是看出她颇有经商才能,希望她挽救公司于水火之中。
公司能够回归正轨,她功不可没。可惜
“你毕竟是女儿家,将来要嫁人的。你弟弟虽不及你聪明,有公司的精英帮他,相信他的成就不比你差。”亲爹苦口婆心道,“女儿,你是乖女儿,要原谅爸爸啊。”
她如遭雷殛,失魂落魄地离开公司的途中昏倒进了医院。结果诊出她患了乳腺癌,做了切除手术捡回一条小命。
亲爹得知她的病情,十分悲痛,强硬勒令她休养一阵子。
接着,他老人家把一栋别墅过户给她,再给三百万,再无其他资产。等于被亲爹扫地出门,为公司打拼那么久,她得不到一分一毫。
谷妮作为单位的老员工,平时与这位太子女常有接触,见她落得如此下场,一时气愤辞职了。到她家探望时,相当惊险地救下心灰意冷准备自杀的她。
何以忘忧?离开苦难之地,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从今天开始,她将在这个静谧祥和的大谷庄静养。
第151回
既然提起药姑,不如去见一见这位前药姑的女儿青青?
“好呀,她最近几天在山边的老榕树下教大家跳健身操,大姑让她教的,每天清早8点到9点……”谷妮瞧瞧手机的时间,“现在才八点半,应该还在。”
“健身操?”杨雨嫣一脸懵逼状,“大姑?”
“是呀,药姑本来就是我们的堂姑。健身操是她教给青青,再让青青教给村民。”前任、现任药姑交接期间,村民们没什么安全感,一心巴望前任搬回村里住。
谷宁没辙,只好找熟悉的医师讨教,学来一套健身操。当然,这是大家知道的内容,而真相是,罗青羽不希望老妈受困扰,将丹炉山里的一套养生功法教给大家。
她年轻,难以服众,便让老妈配合一下,打电话给村长说是自己在老中医那里学来的。果然,大家一听是谷宁学的,每天准时到老榕树下报到。
“这么闲吗?农民平时应该很忙的吧?”
尤其是种植大户,怎么可能有时间跳广场舞?杨雨嫣万般不解。
这个嘛,谷妮呵呵两声,“不忙,麦草好种,几乎不用怎么理它们。”
不仅麦草,其余农作物也一样,的确不像其他农民那般早出晚归,日复一日。
父母长辈们千叮万嘱,禁止村民把这些商业秘密向村外人透露,否则会影响大家的经济收入,罪大恶极,她可不能口疏犯糊涂。
杨雨嫣对农事并不了解,没有追问,反而对这位药姑很好奇,便和谷妮一起往老榕树的方向去。
没多久,一棵二十几米高的老榕树出现眼前,它树冠巨大如同一把大篷伞,远远看见树冠下有好多人,或坐或站,中间一群人排着队,动作齐整划一。
像跳广场舞似的,随着音乐很有节奏地做着各类动作。
“一二,一二,踢腿,对,好,双手再向右,一二,一二。这里要深呼吸,像我这样……”领舞的女孩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提气,深呼吸……”
背景音乐不算太响,年轻的女声清悦动听,没有半点不耐烦的口吻。
她教得很认真,而学得最认真的是小孩子,有些成年人被坐在旁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放不开,动作都是应付式的。
也有个别认真的成年人,比如几位大姨,两位大叔,和一名年轻的胖子。
“陈功,你一大学生也来学这个?这是广场舞,让大叔大姨们健身用的,你来凑什么热闹?”有位本村的大叔笑说。
这胖子姓陈,是隔壁村的一名大学生,和三位同村的年青人办了一间农家乐。有一天到大谷庄散心,碰见大家在这里学健身操,不知何时他也加入其中。
“大学生怎么了?你们没听瑞叔瑞婶说吗?跳了身体好,我干嘛不跳?”陈功不客气地反驳,“有老师免费指导,你们不学以后别后悔!”
“就是,”被点名表扬的瑞婶子眼睛一瞪,冲坐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些人说,“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学别捣乱,我们还要学呢。”
“就是嘛,阿登这人最烦,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学,让他老婆学……”
正在跳操的妇人七嘴八舌,一时间热闹非凡。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专心跳。”罗青羽拍拍手,唤回大家的注意力,“我教了一周,明天开始不来了,你们要自己坚持,最好每天早晚一次。”
不是她小看他们,这群人能每天清早跳一次就不错了。
“哎,那不行,我们还没学会咧!”一听说她不来了,学徒们很慌。
“相信我,你们已经学会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喏,问小梨,全场就小梨跳得最好,你们要向她学习。”罗青羽指着排在最前头的一名7岁小姑娘,笑笑说。
被点名表扬,诸位叔伯婶子跟着逗她夸她,小姑娘既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但四肢仍然紧跟罗青羽的动作摆动,甚是合拍。
气氛正融洽,忽然从田埂那边匆匆跑来两个小孩子,边跑边喊,“青姑!青姑”
罗青羽停止动作:“叫青姐。”
夭寿,她今年才21岁,刚领回毕业证,怎么一下子从姐跳到姑的年纪了?不爽!她很不爽!
“好的,可是青姑,”小孩跑到她跟前,回身一指路边,“有辆车找你。”
“车?”
罗青羽停止动作,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哦,果然有辆小货车停在路边,那边还有两位年轻的姑娘向这边走来。
“嗯,他们说送什么牛连树!”
眉头一皱,牛连……啊!她眼睛一亮,猛然抬头,“榴莲树?!”
“好像是……”小孩子挠挠头,不懂她为啥这么高兴。
“各位,今天我有事先撤了,你们继续练习。明天起你们自己跳,我不管了,拜拜~!”像快镜头似的,一身短袖宽松衫+宽松五分裤的妹子兴奋得跳起。
走路有声似的噔噔噔地冲到停在一旁的摩托车前,跨上,呼地一溜烟跑了。
动作快得大家伙来不及反应,目瞪口呆地保持健身操的动作看着她离开。
半晌,方有人回过神
“诶?她说什么?榴莲树?她打算种榴莲树?西不西傻?”有见多识广外村人露出一脸搞笑的表情看着大家,希望获得认同,“咱们这种地方能种榴莲?”
简直疯了!还大学生,读书读傻了。
“你才傻!”瑞婶子又怼他,“人家山里还有哈蜜瓜咧,你种不了,不代表人家种不了。”不仅枯木岭能种,村里谁家想种都可以种,只要搞到树苗。
“还有葡萄,桃子,大西瓜和红苹果!”旁边有小孩子嘴馋地补充。
他曾经有幸上过一次山,当时发高烧烧得他头昏眼花,被强硬灌了一大碗苦汤药,然后手中多了一只香喷喷又圆又大的红苹果。
当天退了烧,他张口就把它啃了,那股甜丝丝的滋味记忆犹新。
“她家开果园的?”外村人开玩笑道。
“滚,懒得跟你说……”
都是闲人,互相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谈起五湖四海发生的趣事,便打发了时间。
“果真是无缘哪!”杨雨嫣看着那位青青擦肩而过,对方瞄都不瞄自己一眼,略失落。
“没事,以后大把机会。”谷妮安慰她,瞅见陈功要开摩托车离开,忙叫住他,“陈功,带我们到你们村逛逛?”
“行,上车。”
他们那边搞农家乐,同样山清水秀,有些风景刻意改造过,还算不错,值得一游。
第152回
罗爸言出必行,整座枯木岭的边缘每隔一段距离杵一根水泥柱子,围上两米高的铁丝网。
才两米高,有心爬肯定爬得上去。但进去之后,能否安全地爬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为确保女儿的安全,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两只退役的军犬,其中一只的后腿装了义肢,依旧跑得比人快,恰好和罗青羽带回来的三只小猫作伴。
对,是三只,她回到青台市,顺路回盘石站的家看看,在楼下看见几个小孩子把一只小奶猫当成球来踢。
它还剩下一个小时的命,想到自己曾经救猫躲过一劫,便又把它给救了。救它的确是出于同情,同时有意试探,看看自己救小动物会不会被反噬。
结果平安无事,由此可见,她救人的话必须一命赔一命,救小动物倒是安然无恙。她是被动入道,对道中的玄妙一窍不通,也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总之,对小动物伸出援手对她没影响,爱救不救。
说回现在,在罗青羽的指引之下,运载树苗的车辆停在枯木岭的罗家院门口。她付了钱,再送他们下山,然后锁住山路的铁丝围栏的门。
是有些不方便,胜在安心安全。
安心是指她,安全是针对外人来说的。
自从正式归来,她在山里种了许多新草,虽不致命,红肿溃烂也挺吓人的。还有臭气藤,迷兰香,这两种草种在距离院子五十米外的地方,尚未开花。
迷兰香的花香气味清淡,具有轻微致幻的作用,它会令人们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似乎身患重病。属于一种劝退的草药,嗅得越久,感觉自己病得越重。
勿需解药,只要离它远远的,闻不到那股味道就行。
一旦不幸摔倒,碰到种在它旁边的臭气藤,那就过瘾了。臭气藤原本没有味道,但它的花粉和汁液像屎一样臭不可闻,那股味道一个星期之内洗不掉。
祖师爷为了防止外人盗取或求取自己的丹药,简直操碎了心。
另外,他为了阻隔外人进院子盗药,造了一件护宅法宝。奈何杀伤力太强,自己在帝都又闹出一些是非,暂时低调些的好。
先不用它,待帝都的人们将她彻底遗忘了,再用也不迟。年年人才辈出,后来者居上是常态。她参加过一次赛事,获过一次奖,算不得什么。
不说那些,罗青羽站在一旁,双手叉腰,打量眼前摆了一地的果苗。
两棵榴树,一棵是猫山王,一棵是稀有的“黑刺榴莲”,是真是假,她不得而知。高女王帮她寻的,今年六月回去领毕业证,拐道魔都的教学机构走一遭。
在那里碰到高曼琳夫妇等一干朋友,顺便聚了一次餐。聊着聊着,聊到高女王和朋友合资搞的农场,说要进口一些果苗回来。
她听了,随口问一句哪有榴莲树苗买,高女王便问她要什么品种的。她只知道吃,哪知道什么品种?前世工作的超市进的榴莲是普通货,谈不上好坏。
想了想,便说要两棵品种最好的。
当时大家以为她脑子瓦特了,她笑笑不解释。
听说黑刺榴莲是榴莲界最贵的,没有之一,吃起来的口感像奶油一般,味道很有层次感。
如此美味,她要吃独食!!!哈哈,这当然是开玩笑。
没有他们的协助,她哪有自家种的榴莲吃?种榴莲不算怪事,在国内种榴莲的不止她一户,能种出来不奇怪。
再说,她能不能种出来还是未知数咧。
另外,只送两棵树苗从魔都快递到青台市,有点浪费资源。于是乎,除了两棵榴莲树苗,她还订了两棵椰子树,青黄柠檬,两棵大樱桃树苗。
不过,刚才卸车时,发现里边还有两棵水椰,高曼琳额外赠送,看看谁能把它们成功培植出来。
这东西要种在泥沼地带,离水源近的地方。枯木岭只有一条山溪,她又没什么种植经验,种不来。
她站在原地考虑了一下,适合种这个的,唯有燕子岭的谷展鹏。他们家在年初承包了一片鱼塘,燕子岭不远还有一条河流贯山而行,最合适试种水椰。
“水椰?你哪弄来的?那可是国家三级保护植物,偷盗犯法的。”谷展鹏接到她的电话,略担心。
罗青羽蹲在果苗旁边,看着高曼琳留在果苗上的不沾水纸条。
“安啦,这是我同学从试验区搞出来的,手续齐全合法。她见我榴莲都敢种,索性让我试种一下。成功的话交流经验,不成也不犯法,放心干吧。”
“榴莲?”谷展鹏愕然,有句心里话脱口而出,“什么品种?猫山王?”尼玛,她连水椰都弄得出来,弄一棵猫山王回来应该不难。
“好像其中一棵是猫山王,一棵是黑刺榴莲,据说很好吃哦。”
“哇靠!那肯定好吃啊!”谷展鹏兴奋得在原地踱来踱去,“不行,你会不会种啊?不要浪费资源!算了算了,正好我要到你家一趟,你要不要牛肉?给你弄几斤。”
“牛肉?不要。”话风转得太快,罗青羽愣了下,随即道,“牛羊猫狗蛇鱼都不要,不要给我拿来。”
“鱼都不吃?你哪路神仙啊?”
“唉,太腥了,不值得。”弄脏手。
她不是不爱吃鱼,只是爱得不够深沉。最爱吃老爸做的鱼,浓浓的奶白鱼汤,或煎成石头硬的鱼肉,皆令她垂涎三尺。
难得的是,它们一点都不腥。
虽说她的手艺也不差,反正讨厌那股腥味,处理生鱼的过程太痛苦了,宁可不吃。
听了她的话,谷展鹏无语地挂了电话。
那次听了她的话,他果然用麦草灰改善种植的土壤。奈何他家只种了一点自己吃,不够用。罗青羽见了,便让他到自己的山里拿,把麦米给她留下即可。
果然,他家种出来的蔬果散发浓郁芳香,味道清甜。在网上一个热门的论坛直播,成功打开了销路。但光靠种植太单一了,他又在山里搞了一个鸡场。
正宗的走地鸡不说,还有土鸡蛋。
他们家的土鸡蛋和外界的有些区别,由于农作物全部用麦草灰滋养而成,喂鸡的饲料肯定也一样,甚至隔三差五便喂一顿麦米,忒舍得下成本。
如此一来,不仅鸡肉鲜美,连土鸡蛋的成色也大有不同。
为了让客户买得放心,他特地把鸡和蛋拿给专家们做检测,发现这些土鸡蛋里的蛋白质、脂肪、微生物等营养成分与普通鸡蛋有很大区别。
于是,谷展鹏在那里拿到燕子岭土鸡、土鸡蛋的第一份长期订单。加上网友们、回头客们的单子,谷家今年可以考虑盖新房子了,算是最晚致富的一户。
因为这层关系,谷家逢年过节经常拎一些鲜肉、羊奶、蜂蜜什么的到枯木岭。以前是给她爸妈,现在是给她,两家有来有往关系还不错。
第153回
谷展鹏是正宗的山二代,是种植方面的专家,他肯来最好不过了。她都是随便种种的,能否养活全凭天意。
等待的同时,她不能闲着。
罗青羽打开院门,把摩托车推回院里放好,到柴房把锄头、铲子摆在平板车上推出来。树坑她已挖好,施了肥料,就是麦草灰之类的,等树苗到了直接种下。
没有外人在,她轻而易举地将一地的树苗搬到平板车上堆好,准备把车子推到挖好坑的树林时,三只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蹦上平板车各霸一方。
罗青羽:“……”
老实讲,养狗还行,养猫真真是不划算,一个个都是大爷。
“大雷,大奔,你俩看院子。”两只狗也想跟去,被她派了看家护院的任务,乖乖蹲在院门前。
她是山大王,不需要保护。
至于三只猫,它们除了捣乱啥正经事都不干,又怎样?说了它们也不听,听又听不懂,听懂了又不稀得搭理你,理你你又没空陪它们玩。
其实它们更像山大王,早出晚归,半夜又爬墙出去浪,三只有伴。唯一的优点是,它们不吃猫粮,每天在外边吃饱喝足再叼一只小老鼠或小蛇回来交房租。
然后回窝里睡觉,只要她不干活便可以互不干扰,大家相处得还蛮愉快的。一旦干活就要小心了,别一不留神把到处乱窜的它们踩死在脚底,巨讨厌。
比如现在
“大黄,你是大哥,管管你俩妹子行不?要睡干嘛不回家睡?这些土我等会要用!”瞧瞧在脚边跳大神似的两只猫,再看看蜷缩在坑边土坯睡大觉的橘猫,真是受不了。
大橘猫叫大黄,救命恩猫是白色的,故而取名小白;在青台市捡的是棕色虎斑的小狸花猫,叫小花。
通俗易懂,又容易分辨。
做人有时候要狠心些,为了不影响工作的进程,罗青羽弯腰拎起两只小猫往坑边一扔,砸在大黄身上喵一声弹起,然后三只打成一团。
抓紧时间,根据树苗的根部长短衡量坑的深浅。等谷展鹏来到时,她已经把椰子树、樱桃树和青黄两种柠檬树分开老远种下。
“你动作真快。”谷展鹏不得不感叹。
“嘿嘿,小意思。”罗青羽得意地双手叉会儿腰。
谷展鹏和丁大爷都有铁围栏的钥匙,可以自由进山。老熟人了,对她山里的情况比较了解,来就来呗,嘱咐他们不让外人进来就好。
当然,罗家院门的钥匙不可能给他们,这是基本常识。
“这就是水椰?”谷展鹏蹲在果苗旁,好奇地拎起果苗认真看着,“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知道怎么种吗?”罗青羽也蹲着,“等你种成功了还我两株苗,我种到水池边去。”
山溪旁有一个积水池塘,勉强可用。
“好啊!我尽量试试。”谷展鹏满心喜悦道,“如果成功的话将来挖渠引水扩大种植范围,大家又多一条赚钱的路子。”
那麦草灰实在好用,有它在,成功率至少有八成。
“嗯,好主意,那么大家就靠你了。”罗青羽戏谑般鼓励他一下,“我负责帮你们试吃。”
嗤,谷展鹏不理她的调侃,“我车里的鸡和鸡蛋,还有莲藕、一只猪腿都是你的,你先拿回去保鲜处理,这里交给我。”
还剩下两棵榴莲,他一个人就行。
“一只这么多?”罗青羽皱皱眉头。
“不多了,还有一只给了丁大爷,鸡和鸡蛋都有,这些你自己留着。”知道她经常把东西分一半给丁大爷,这次他多拿一半直接送去,省得她再跑一趟。
偌大的雷公山只有丁大爷一个人住,他唯一的孙女在国外求学打拼赚经验。即便他喜欢清静,架不住大家同情他是孤寡老人,时不时给他送点东西过去。
若非他的宅子够大,村领导都想给他申请五保户了。
罗青羽不再客气,把平板车推出路边,把他面包车里的鲜肉、山货搬到板车上推回去。
鸡是活鸡,把它单独关后院的一个铁笼子里。因为鸡棚里有她养的七、八只小母鸡,贼凶,看见陌生鸡会叮咬打架,先隔离一段时间再混养。
鸡蛋她家也有,不多,谷展鹏简直是雪中送炭。她家的鸡蛋刚刚吃完,小母鸡们都在抱窝。
最后,她蹲在水槽旁打量木盆里的那一只猪腿,怎么做好呢?再瞧瞧另一只盆里的新鲜莲藕,罢,今晚煮一锅花生莲藕炖猪脚算了。
剩下的先放冰箱,要么削出精肉备着,要么改天做个麻辣红烧肘子吃?
嗦,流口水,想吃。
她一边心里yy,站在水槽边的石板前,举起一把菜刀“啪”将猪腿一刀两断,然后剁剁剁……
半个小时之后,她把猪腿、莲藕炒过一遍,再放进汤锅里煮时,谷展鹏终于舍得把榴莲树种在枯木岭的土地上,然后回去了。
他急着回家种水椰,连一口水都没时间喝。
老相识,不客气,随来随去。
中午时分,罗青羽和一群猫狗吃过饭,一起散步下山看看铁围栏的门锁好没,再返回山,当饭后运动消消食。
返回的途中,她采了一种花草回去烧水泡手,去味用的。一天下来,双手多半透着一股干活的泥腥味,剁猪肉的血腥味。
她每天要弹两个小时的琴,双手的味道要去一去才行,有仪式感才能产生美感。
半晌,洗过澡和头发的她一身清爽地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轻轻弹动琴键。琴音清晰,从极轻的乐段到非常响亮的乐段,犹如泉水叮咚,格外动听。
元旦过后,温远修应诺过来调试。专家的技艺不同凡响,经过他的手,这台几千块钱的钢琴拥有万多块钱才有的音质,效果奇佳。
当时她的父母也在,不算孤男寡女,便留他在山上多住了几天,直到迎来他母亲的夺命连环call才返回帝都。
正因为这样,让老妈认清现实,有些人家是高攀不上的,对方的家长根本不同意两位小年轻交往。
“你俩真的没拍拖?”老妈不甘心地问。
“真没有。”她十二万分的肯定。
老妈失落的表情犹在眼前,但是没办法,有些事无法强求。面对温远修,说她完全不心动那肯定是撒谎。
遇到优秀的人,心动在所难免。
心动不代表行动,像她这么理智的人,强大的自控能力使她避免冲动,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有些人,有些事,她看看就好。
第154回
一天深夜,挂在外太空的丹炉山一向安静如鸡,今天例外,山上响着一段歌曲: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木有),有多少人值得等待(木有)……”
端坐炼丹室的某人闭着双眼,小音箱里唱一句歌词,她便应一句,“……木有,木有后悔,绝不相遇……”左手扇扇子,扇累了就换右手,坚持不间断。
之前炼醒元丹是临时抱佛脚,急里忙慌的,可能心浮气躁才屡屡犯错炸炉。如今炼五行丹,她淡定如常,小音箱没电了,不慌不忙地腾出一手换电池。
音乐是她的精神食粮,它能唤发她的杀机……呃不,是生机,唤醒她奋发图强的决心。
五行丹,不是一种丹,它是五种不同的丹药组合。
中医五行,代表着人体的五脏六腑,譬如五脏中心属火,肺属金,肝属木,脾属土,肾属水。
简单分一下类,如下:
金:辛,白色,肺,鼻,大肠,皮毛。
木:酸,青色,胆,筋,肝,眼。
水:咸,黑色,肾,耳,骨髓,膀胱。
火:苦,红色,小肠,舌,心,血液。
土:甘,黄色,胃,肌,唇,脾。
五种丹药的颜色以及味道各有不同,如上所述。所以,它们有五种颜色,甜酸苦辣咸齐活了,分别装在不同的瓶子里。
味道不怎么好,效果应该不错滴。
详情可以参考醒元丹,她回校领毕业证时,曾和萧老师出去喝过茶。在外人眼里,师徒俩生疏有礼,实际上是互相了解近况。
萧老师病好了,已经回校继续任教。
无人知道她吃过丹药,温教授虽有一点怀疑,几次欲问清楚,均被她淡淡一瞥,彻底歇了刨根问底的心思。
先前为了治病,萧老师的头发被剃了。现在病好了,她顶着一个乌黑小平头笑容灿烂,神采奕奕,连帽子都不戴。
与生命相比,形象、面子都是小事……
说回现在,为了方便辨认,装药用的瓶子瓶身分别用小篆写着“金”“木”等五个字作为标记,哪不舒服吃哪种,一目了然。
等哪天她找到瓷厂订制小瓷瓶,也要依样画葫芦才行。
祖师爷喜欢钻研道术,师父喜欢钻研医理药理,她这毛脚徒弟懂一点药理就好。没有术法的基础,丹书经典残缺不全,导致她对丹药的玄妙一知半解。
深究的话容易患病,精神病,像上回那样太过损耗精力,不划算……
咣啷一声,鼎盖被掀开,又一炉药炼成了。
放下扇子,罗青羽隔空将丹药移到跟前的小瓷瓶口,咕咚几下,九颗黄色的丹药落入瓶中。
她把瓶子拿近嗅嗅香气,唔,色味正统,成了,满意地用木塞塞好。起身,隔空将鼎盖掀回原位,再用云字扇面朝丹炉扇两下,让其冷却。
这是胃药,可以常备,方便随身携带。
在这半年里,五行丹已经被她全部炼出来,还分别多炼一瓶木丹、土丹。它们分别对肝、眼和胃有独特作用,出门在外可以把它们当作糖豆时不时嗑一颗。
每个瓶子顶多装36颗,她不贪心,多出来的两瓶,每瓶才18颗。36颗那种摆在前厅药房的药柜里,日后谁有需要可以随时取用。
是药三分毒,可它不是普通丹药,对人体有益无害。如果不嫌炼得麻烦,大可以把它当饭吃。
罗青羽拎着小药瓶,慢悠悠地走出门口,提起盛着手机、小音箱和备用电池的小竹篮,随手把药瓶也放进去,然后挽着,轻闲自在地去往右边悬空的石梯。
山里无风,她的裙摆随步而动。
遥望寂寞的夜空,宽敞的广场中,她独自一人在高高耸立的华表间穿行。瞅一眼从蟠龙柱顶高高坠落的清泉,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别有一番清爽滋味。
有点孤独,更多的是自在和舒适。
果然是单身快乐啊!
遥想前世的自己,此刻已经是一个为小家为丈夫的前程,为孩子的将来操碎心的年轻妈妈,太可怕了!
“……滴哩哩哩滴哩哩哒哒……”想起曾经的自己,她忍不住唱着歌儿,在宽敞的广场跳起简单的舞步来,“走在勇往直前的路上……”
穿着坦领半臂襦裙的她,仰着纤细修长的脖子,踩着舞步,一双藕臂作出向前种的姿态,身姿轻曼,动作搞怪。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她比歌词里的人物幸福一些,可以独自呆在太空,欣赏着属于自己的小宇宙,“滴哩哩哩滴哒哒……”
步行下山,边跳边唱,逍遥自在乐无边。
自从重生后,她最喜欢走路了,边走边看世间的百态。不必躺在病床上,等待着自己生命倒计时的到来……
离开丹炉山,一道曼妙的身影旋转着出现在房间,步履轻快地打开房门,一路飘到前厅的药房。
那一年,她回到枯木岭后立马把银行卡里的一笔小钱提出来用了,把房子重新修葺一番。
院子的围墙是原石,房子的水泥墙壁与之搭配得不够雅观,于是找人把房子的外墙铺上表面粗砺、绿色环保的文化石。
这种石墙面给人一种回归自然、返朴归真的观感,和围墙是同一类风格,相得益彰。
室内的墙面也一样,地板改铺防滑地砖。
这才是她一直渴望的宅院构造,小时候自己没钱,不敢让父母破费太多。另外,她在前边这栋屋添了一层楼,楼梯口建在药室这边,取名药楼。
顾名思义,药室是她以后制药制香等用的。药楼摆放成品,和各类大小瓷器、药书配方之类。
如今,药楼的三面墙各摆一张防虫防潮的实木药柜,还有几张长木桌,全部晾着。两扇窗经常打开,有空便上去烧一次麦草,以便驱散甲醛之类的气味。
暂未使用,起码等个一年半载吧。
暗红色的药柜、货架之类的,药室也有,是老妈这些年添的配置。
罗青羽进入药室,开灯,拉开其中一格抽屉,里边已经摆了几瓶药,这次新炼出来的药放在另一边,和土字瓶摆在一块,到九月份出去工作时要带走。
像老哥上次用的解毒丸,她还没炼出来。
要掀起10吨的鼎盖不容易,徐徐图之吧,不着急,先炼常用的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第155回
把药放好后,罗青羽看看时间,晚上七点多了,正好是晚餐时间。
她拿出手机,把丹药专用篮放回药室,先去厨房弄吃的。嘿嘿,熟能生巧,鉴于之前挨饿的经验,她进去炼丹之前腌制了一只鸡,今晚做迷迭香柠檬烤鸡吃。
哼着小曲来到厨房,把腌制好的鸡移到垫了锡纸的普通烤盘上,放入烤箱,然后调整火候与时间。
见她出来,大雷大奔两只狗趴在厨房和前厅的路中,脑袋不时跟着她转。
“今天没功夫给你们做好吃的,随便吃一点抵抵饿吧。”罗青羽打开厨房的橱柜,取出狗粮喂它们。
由于是晚上,倒一点就好,等会烤鸡熟了,把鸡胸肉给它们吃。三只猫不在家,翻墙出去浪了,等她开餐的时候才会回来。
别问它们为什么知道她开餐,她也很想知道。每次她一吃东西它们就回来,成精了都~。
倒出狗粮,倒满水,看着它俩慢悠悠地吃起来,不由伸手摸摸它们的脑袋,真乖。今早喂过它们一次,在院里躺了一整天,估计不怎么饿吧?
它们一直很安分听话,不像那三只小毛孩,性子野得很。
唉,不能傻等,她赶紧回浴室洗手,泡澡,洗头,换上一套轻柔飘逸的对襟齐胸襦裙出来。刚好到时间把烤鸡端出来再刷一遍蜂蜜,然后重新放进去。
家里有音响,打开音乐,一曲古韵悠长,缠.绵回荡在前厅。
今晚不吃饭,她到菜园摘一颗圆白菜、青椒、黄瓜和番茄回来做一份蔬菜沙拉,色拉油什么的家里有。瞧见家里还有牛油果,于是再加一杯牛油果汁。
嗯,完美,三样合起来色香味俱全,营养绝对够丰富。
等香喷喷的烤鸡端上桌,摆好刀跟叉,左沙拉,右果汁地摆好。嗯,拍个照先,她拿过手机关闭飞机模式,一边接收信息与电话,一边拍照发朋友圈。
很快,信息提示音来了。
她大致翻了下,有培训学校的提醒信息,叮嘱她记得按时回去上课。哦,还有艾蓓的生日宴会邀请信息,这个她一向不参与,发个红包就行。
啊,还有年哥的,让她回个电话。
年哥这人特别飘忽,她完全搞不清楚他现在在哪个国家,不知时差。但,既然他让她回电话,行,现在就打给他。
别怪她,是他让她这么做的,罗青羽一边嘀咕一边拨电话。不过,电话通是通了,对方拒接,她愣了一下,随后收到对方视频通话的请求。
点开,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颇有男子气概的脸庞出现在小小的屏幕里,性感的薄唇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胡茬。
他今年27岁了,啧啧,越来越有魅力。
“年哥,你找我?”
“你在家?”一看她这妆扮八成是在枯木岭的家,他眸里露出一丝惊艳,唇边噙笑问,“最近在干嘛?怎么一直打不通?”
家里的固话没人接,手机更是打不通。
“唉,女孩的心思你别猜,我有我的自在。”说着,她瑟地挑挑两道远山眉,表情滑稽地调整镜头,“年哥,看看这是什么……”
嘻嘻,她有烤鸡次(吃)哦~。
“哇,”有幸参观她的晚餐,年哥的表情略惊悚,“你不吃饭?”
“吃饭会胖。”她把镜头对回自己,把手机摆在旁边的支架上,“我要吃了,你吃了吗?”好饿。
“……吃了。”
逗他的吧?吃烤鸡不胖?女孩的心思果然诡谲难测。
“说吧,找我什么事?”
罗青羽问着,一边戴上一次性手套,然后双手撕下一只金黄色的鸡腿。刀叉是装饰,拍照用的,一双带甲的利爪才是她用餐的最佳武器。
“……”
他这妹子越发随性了,竟然当着男士的面如此豪爽。关键的一点是,她的动作还挺优雅大方的,令人啼笑皆非。
一名如花娇俏的女孩,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地吃着手撕鸡,年哥不禁轻咳两声,竭力保持神色平静,温声问:
“今年想要什么礼物?杯子还是花瓶?”
“拜托,年哥……”
呀,三猫来了,俩犬也来了,她赶紧撕下两只鸡腿、鸡翅,把剩下的鸡扯开几块扔出门口的外边,把五只毛孩引出去之后,才有空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年哥,我都被你养出藏物控了。我家里二楼专门摆了一张宽凳,几乎摆满各种各样的花瓶,有瓷的,有玻璃的,有水晶的……漂亮是漂亮,但真的够了。”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地啃着鸡腿,对方情不自禁地轻笑了下,“所以我才问你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你今年春节能不能回来?”她脱口而出,烤鸡腿啃得有滋有味。不愧是她做的,味道就是好。
“春节?”对方微感愕然。
“嗯,干妈一直念叨来枯木岭跟我们过,你也来嘛。”仿佛面对自己亲哥,不自觉地使出撒娇的语气,其本人犹浑然不知,“咱们好像没在一起过过春节。”
亲哥不知所踪,干哥哥能回来也是一种安慰。更何况,她真的从未跟他一起过节。
“那好,我今年回去,”对方眸色温暖,微露浅笑,“你先别说,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
“真的?!”罗青羽双眸亮起,异常惊喜道,“那你要跟干妈干爸说,他们担心你回家扑个空,一直不敢离开香江。话说回来,年哥,你过分了,这么多年不回家。”
这位老兄真不孝,害父母这么担心。
“我真的忙,”年哥揉揉眉心,一脸疲惫,“再说,不是有你吗?”
“我顶个鬼用,我连自己爸妈都没时间陪,顶多通通电话。”说到这里,她不解地看着对方,“年哥,你要在外边留多久?不打算回来建设祖国吗?”
“想过,归期未定。”对方抿唇一笑,凝视着她脸庞问,“怎么,想我回去?”
“嗯,一家团团圆圆的,多好。”
“快了……”年哥顿了下,忽而转话题,“小青,你老实告诉我,觉得温远修这人怎么样?”
温远修?罗青羽微怔,暂停啃鸡翅,“他很好,我们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
“嗯,不然呢?为什么要这么问?”可能错觉吧,她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他相亲了,你知道吗?”
相亲?罗青羽愕然,随后一番感慨,“造孽哦,连他都要相亲?!哥,你认错人了吧?”
“……”
严肃些好吗?这事要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
男人脚踏两只船无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但如果其中一只“船”是他妹子,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156回
“……你还有心情啃鸡脚?”见她如此淡定,年哥忽然产生一个念头,他貌似操心过度了。
果然,妹子满不在乎地瞥他一眼,“与其担心我,年哥,你有女朋友了吗?干妈盼抱孙子盼得脖子长了两寸。”是夸张了些,但干妈每次和她妈聊天都是这种话题。
“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能跟我比?”
“呸!”罗青羽作势轻呸一下,“我才四十一枝花!你老了,赶紧找个嫂子,别学我妈老盯着我。我朋友不多,温远修是最好的一个,我们是纯洁的友谊,你们想太多了。”
“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友谊?那都是别有用心的托辞。”年哥苦口婆心,“他既然最好,你心动也难免。不必急着否认,他人品不错,如果你喜欢大可以接受他……”
至于门第之见,他可以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知道你厉害,不过不用了,我跟他只是朋友。”
年哥沉默片刻,忽然缓缓地问:“如果你是因噎废食,那就太愚蠢了。小青,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所以一直拒绝他?”
罗青羽:“……年哥,我妈唐僧式的催婚模式让我很讨厌。但你不是我妈,我不想讨厌你。”如果他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她会很反感。
干哥哥始终不是亲哥,对亲妈发脾气和对他发脾气意义不同,这不是她的意愿。
“好,我不问,不过我要提醒你,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回不来了……”
啪!手机毫不客气地面朝下,她不想再看见这张脸。
望着镜头里的天花板,手机另一端的农伯年相当无奈。妹子这爆脾气,不知像谁……念头刚落,镜头一阵晃动,随即断线结束视频。
他:“……”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越发觉得她错过温远修很可惜。她这种脾气,只有小温那么温和的脾性能够包容。
但是,强扭的瓜不甜,除非温远修主动出击,之前他做得挺好。现在那小子在犹豫什么?明眼人哪个不知他的心意?顾虑太多容易和意中人失之交臂。
两人的前世都不大如意,今世再犹犹豫豫,小心重蹈覆辙……
再说罗青羽,郁闷地享用完晚餐,洗了碗放回消毒柜。打开冰箱,从里边抱出一只哈蜜瓜来到院子。
哈蜜瓜是她怂恿老爸帮忙种的,当时爷俩被老妈说了一顿,认为他俩吃饱撑的整天异想天开,直到看见瓜熟蒂落才消停。
唉,没有冒险精神与想象力的人啊……
先去打开院门,让大雷大奔自己在山里溜达溜达,消消食。哥俩走了,三只小猫哪里呆得住?果断跟出去,还她一片清静。
她不用散步消食,她的胃动力是别人的两倍(迷之自信),今晚吃的饭量片刻便能消化干净。
搬出一张舒适的藤椅,一张茶几摆在旁边,烧一壶水。再把半边哈蜜瓜切成一小块,装盘端出来,时不时尝一块。
不吃的时候,拿一个小竹罩罩住。
偌大的院子,四周弥漫着药香,舒适坦然。还要什么婚姻?她更稀罕眼前的宁静,千金不换。
微风轻吹,她刚要阖眼,摆在茶几上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
是年哥的,他说:“莫恼,年哥真心希望你幸福。”
噗,莫恼,这是她的口头禅,从他口中说出来怪怪的,有那么一丝讨好的意思。
兄妹吵架很正常,如果他是亲哥早噼哩啪啦地开骂说她矫情了。不是亲的,才会小心翼翼……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而来,这么一个不缺钱不缺朋友的人。
如果单纯是老哥的朋友,又何必受她的气,管她的事?
唉,罗青羽想了想,索性将黑乎乎的药圃,围墙,屋里暖融融的灯光,和璀璨的星空一一拍下,发送给他。
“身心的自由,是婚姻无法给予的幸福。我跟爸妈说不明白,但你我是一代人,在海外那么多年更应该理解单身无罪,这只是一种简单普通的生活方式。”
手机另一端的农伯年看到她的回复,暗地里松一口气。还好没生气,他没有哄女生的口才,要真闹翻了,以后这兄妹情分估计悬乎。
但有一点他没说错,她的确是因噎废食,奈何不敢在这时候再触霉头。
硬碰硬,只会一拍两散。
“好吧,如果这是你渴望的。我上班了,你早点歇息。”回头好好组织一下词汇,找人学学哄女生的经验,下次再撩。
世上没有攻克不了难题,没有解不开的心结。
单身是无罪,可单身到一定年纪会不快乐,那种滋味他尝过。茫茫人海,孤家寡人的生活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空洞无味,责任感促使他强大,从不停顿。
因为他的身后没人了,无人等他,也无人需要他等。身边只有一群并肩作战的朋友,每逢年节,唯他一人在书房面对一室清冷。
曾经有过温暖,最后发现是一场笑话与谎言。
所以,因噎废食的不止她,还有他。正因如此,他比别人更加理解她。
记得好友寄过来的相片,当年的她像只炸毛的小奶猫旁若无人地抓自己的小脚丫玩,擅长自娱自乐,忒可爱的小姑娘,身边怎能没人爱?
温远修不错,偏偏她这把火烧不起来,或许时候未到吧……
啊哧,躺在藤椅里的女生打个冷颤,放下手机,渐渐进入梦乡。
山里夜风清冽,没关系,凭朦胧的一丝清醒意识唤出扇子扇自己两下,哈哈,好暖~!摇累了,将之搁在胸前,继续安心睡眠。
世间万物皆怕扇子的火,她不怕,此火于她只是一点温度,无害的。
院门敞开着,两只狗和三只小猫时不时回来瞧瞧,呆不到三秒又出去遛遛,出出入入,不亦乐乎……
岁月如流水静淌,看不到,挽不住,人们能做的唯有珍惜时间。
为了炼丹,她摘了好多草药,如今只剩下一大片草茬。眼看九月将至,撸起袖子干吧!罗青羽抓紧时间翻土,把采集到的种子重新在院里种下。
种几十株草,不需要多长时间。
今天,罗青羽晨运时发现山里种的不到半亩的乌甘草成熟了,于是蹲在田边,微微俯身,双手度量一番。随手,右手凝力一挥,一小股风刃横扫麦田。
眨眼功夫,整片乌甘草趴在地里。
第157回
罗青羽站在田埂边,双手叉腰打量自己的杰作,嗯好,大功告成。环顾四周,没发现有外人在,她赶紧蹲在田边双手扒拉扒拉,悬空将麦草整成一堆。
这才回家用板车把它们全部搬回去,摊晒在院子的空地。再回头,拿着一把扇子在麦地里边走边扇,不管远看近看,仿佛她走在一片刚刚燃烧过的地里。
有前车之鉴,她这次让埋在土里的草根着火,热量慢慢渗出地面烧灼草茬。而在外人的眼里,这是烧过之后的景象,青烟袅袅一大片。
待草茬成灰,罗青羽再用云面扇使麦地降温,便成了。先晾一阵子,等她回来以后再考虑种什么。
这是最后一次种乌甘草,给丁大爷的。老爷子年岁渐长,平时不好耕种,偏又喜欢这一口,之前种的那些只够做化肥,不够吃,经常花钱向村里的人买。
她家也不怎么种了,粮仓里还有三大缸乌甘米。眼前这一片是之前留在地里的种子蔓延而成的,索性全部拉给他。
等丁寒妮回来,让她自己种得了。
返回的途中,罗青羽在山里采了五种草药回去,晚上用来泡手泡脚。
住在山里难免要干农活,她是舞者,手脚不能粗糙。每天晚上用它们煮一锅五草汤泡一泡,保证第二天恢复白皙柔嫩。
她曾经想过炼一种药帮老爸的脚恢复正常。可老爸是什么人?能把他脚治好的药恐怕不容易隐瞒来历。劝他做手术,他又舍不得花钱,说这样习惯了。
无防,等时机成熟骗他把药吃了,估计不必说出秘密。
给大雷治脚有一定的难度,它是右前肢直接少了半截,如果肢体仍在且当场服药的话,大概能够治好。
如今不行了,除非服用复元丹。
那肯定不行,它是军犬,老爸的战友随时会来探望它的近况,就算她日后炼出复元丹亦不敢冒险,只能委屈它了。
……
这一天清晨,罗青羽将晒好脱壳的乌甘米装包,用电动小三轮拉下山。打开铁围栏的门,刚要开车离开,忽见一位姑娘匆匆忙地向她跑过来。
“青青,你去哪儿?等等我。”
骑在车上的罗青羽凝神一看,哦,是表叔家的大姑娘谷妮。
等了一会儿,谷妮终于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扶着她的电动小三轮直喘气。
“咋啦?”罗青羽看着她。
“你去哪儿?现在方便不?”谷妮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她。
“我给丁大爷送麦米,要不等我回来再说?”听对方的语气,貌似有很长篇的事找她。
“好好好,”谷妮点头如捣蒜,放开扶车的手,“我在这里等你,顺便帮你看门。”
罗青羽笑了笑,开车走了。到了雷公山的丁家,要上阶梯,车子上不去。没事,她将三包麦米叠放,直接扛头顶上奔跑。
丁家大宅里,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正在庭院里打坐,闭目养神中。听见脚步声,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结果看到瞠目结舌的一幕
“丁爷爷,我家新收的三袋麦米全给您送来了。”某姑娘头顶三大袋米站在台阶上,轻松自如地左看右看,“放哪儿呀?”
丁大爷:“……”
怕她顶得太久伤身,刚才还仙风道骨的老人连忙带她找到粮仓。他知道这姑娘不简单,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不简单,这三袋米据他的目测,每袋约有50斤。
自己孙女也扛得起,但不像她这么轻松。
“你一个人收的?怎么不喊几个人帮你?你跳舞的,手脚不能粗……”老爷子边走一边唠叨,“吃饭没?今天鹏子他爸送了点羊肉过来。”
准备今晚炖羊肉煲吃,刚好她来了,有口福。
“今天不行,家里有人找我,在门口等着呢。”罗青羽把米扛进粮仓放好,说,“而且我不爱吃羊肉。”如果是猪肉的话,她还可以夹两块边吃边走。
“海鲜呢?”
“不吃,太腥。”注定她没口福,全是她不爱吃的。
“你这孩子咋辣么挑嘴?”这人情没法还了,老人很不爽,又说,“我给你摘一袋桃子。”
“我家有。”满山的果子熟了。
“……走吧走吧,不留你了。”
“嘻嘻……”罗青羽笑笑,离开了。
看着她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老人蹙起眉头。欠别人的人情,他可以用风水、命相这一套还。对于罗家,这个办法却行不通。
自从这丫头考上大学,她的命运他就看不透了。小罗夫妇的面相也改了,之前的凄苦一扫而空,变成福气绵长之相。
可是不应该啊!
他遥望枯木岭的方向,根据祖先和自己的眼光,老檀树的重生意义深远。大谷庄的风水须败够百年方有起色,住在这里的居民将与万寿山一样福寿绵延。
正因为这样,他才把小孙女带回来住,只有这里能保住他丁家一点血脉。熬过百年,他丁家的子嗣从此兴盛百世。
原本还有二十多年时间才到百年的,为什么提前了呢?瞧瞧如今的大谷庄,哪有半分凄惨衰败的迹象?
难道他和祖先们看走眼了?
阳光透过竹林洒在院里,老人疑惑地转身返回扁平的蒲团坐好,伸出一只手默默捏算着。
奇怪,真奇怪!
……
不久,罗青羽回到枯木岭的路口,谷妮果然还坐在路边等她,不过旁边多了一辆自行车。
“说吧,找我什么事?”
见她回来,谷妮笑逐颜开,“我想到你山里摘几棵龙芽草,村里没人种,大家说你山上的最好。”
龙芽草?这个她知道,炼土系丹药的其中一种辅助药草,经过炼制,它对抑止五脏流血起到一点作用。
“走吧。”
罗青羽不疑有他,让她和自行车一起坐自己的小三轮上山。铁围栏的门没有锁死,锁头没有按下,方便谷妮等会下山让她帮忙锁。
“青青,”途中,谷妮忍不住在身后问,“你知道什么乳腺增生吗?”
“了解一点,怎么了?”她前世有一位同事做过手术,把胸里的一小撮硬块取出来,听着忒吓人。
“我最近老觉得胸前闷疼,摸着还有硬块……”
“你没去看医生?”
“一个月前看过,他说硬块很小,不用做手术可以自动消失。”
“那就好。”
“可这两天我老是闷痛,大家说我是心理作用。”谷妮神色犹豫,瞅罗司机一眼,“青青,能不能帮我问一问药姑这症状吃什么药好?我在家吃点得了,不想去医院。”
罗青羽微叹,“妮姐,我妈是护士,不是医生,顶多是药房的执药人员,她不懂看诊的。”
她无时无刻想着把村人对老妈的依赖切断,希望各自安稳生活。
第158回
老妈是护士,以往针对一些小病小痛给点草药没关系,怕就怕遇到有些乡民瞒着大病,只说一些表面症状哄取草药。
村里的人都不爱去医院,若是有病,以为吃些土方就能大病化小,小病化了。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所以她教大家跳健身操,不知大家有没坚持。
“最近大家有没跳健身操?你没去跳?”回到家门口,罗青羽把小三轮推进院里。
“有啊!每天早上很多大爷大妈在跳,年轻人不好意思跳。”谷妮把自行车推到院墙边放着,随罗青羽进了院子,“陈功你知道吧?他在自己家阳台跳,挺认真的。”
“也就是说,你没跳?”罗青羽不听她的尬棒。
“我有!”谷妮硬着头皮撒谎,“可你看我这身形,不适合……”
说真格的,她这种年纪在外边跳健身操很尴尬,年青姑娘本就招人眼球。加上她胸前伟大,在外边蹦蹦跳跳的,辣眼睛,被人看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罗青羽:“……”这个理由格外清奇。
她不由得瞄一眼谷妮的胸前,诶玛,确实比她大两个码。别误会,她并非小荷才露尖尖角,馒头跟大柚子的体积还是有区别的。
在农村,这副身材在外边蹦蹦跳是有些辣眼睛。主要是乡民不理解,容易给女孩招惹口舌是非,说她不正经,爱在外边招蜂引蝶。
“看一眼一副药。”察觉她的目光,谷妮忙拉紧领口。
“美得你,”罗青羽不理她,径自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伸手接住哗啦啦特别清凉的水洗脸洗手,整个人顿时清清爽爽的,“有病去看医生,我家没药。”
“青青啊,表酱紫嘛,同在一个村,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医院是什么地方?无钱莫进来!还是姑的药好使,我从小吃到大,什么大病都没有。直到在外边读书打工才这疼那疼的,你就帮我问问呗!”
唉,罗青羽无奈地朝天翻个白眼,得,问问就问问。
于是,她给老妈打了电话
“既然医生说不用吃药,那就别吃。”如今是闺女守山,谷宁不敢给她添乱,“平时保持心情舒畅,肝气畅达,没事的。实在不舒服赶紧去医院,别找青青,她一跳舞的你找她有什么用?快回去吧。”
“瞧瞧,瞧瞧,我就说吧。”挂了电话,罗青羽斜睨谷妮一眼,“没事到处逛逛,多看看咱们的绿色家园呼吸新鲜空气,命都长几年……哎,你哭什么呀!”
无语了,她话没说完,谷妮的眼泪籁籁落下,好像被她欺负狠了似的。
“可我真的害怕,”谷妮垂头擦泪,眼眶红通通的,“青青,你知道每天担心死亡来临的滋味吗?我很怕,不吃点什么我心里很紧张……”
罗青羽:“……吃土方更紧张吧?”
多少患病的乡民因为无知,乱吃土方药丢了性命?乱吃药对土医、病患都没有好处。乳腺增生不算大病,轻视或者胡乱吃药的话随时病变滴哇!
“哎呀我不管!”谷妮不管她说什么,目标始终如一,“你随便给我点药吧?没效果也行,起码给我一个心理安慰。不然我天天想想,没病也熬出病,你说是不?”
罗青羽:“……”
是个鸟蛋,败给她了。垂眸瞅她一眼,还行,不是短命的相,吃她的药不会改命。
于是,罗青羽转身去了药房,拉开摆放五行丹的药柜抽屉,倒了十颗丹药出来。每种颜色两颗,一次服五颗不同颜色的,可吃两回,用纸袋分装两小包。
“这几颗药豆护五脏,包括肝,每种颜色吃一颗。乳腺增生、乳痛是肝郁导致气血不调引起的,先吃两回试试。实在不行你必须去看医生,别再问我拿药了啊。”
病从浅中医,如果是乳癌,她这五行丹也无可奈何。
谷妮大喜,接过打开一看,诶哟玛,一股淡淡清香飘出,但这五颜六色的……根据山民的判断,野生菌菇颜色最艳的毒性最强。
“呃,这是……”谷妮看得头皮有些发麻。
“土方,酸甜苦辣咸齐活了。”罗青羽瞧着她,伸手道,“不敢吃还我。”
“吃吃吃!”生怕她反悔,谷妮连忙藏好药跑出去,“谢了,改天请你吃饭!我先回去了!”
“哎,”罗青羽见她果真骑自行车离开,忙追出去,“龙芽草你不要了?”
“改天再来拿!”对方扔下这么一句话。
“……”见她跑得来,罗青羽赶紧扬声,“帮我锁门!”
“嗳,知道喽!”
等看不见对方的影子,罗青羽终于回过味来,那丫的该不是来骗药的吧?说什么挖龙芽草,从进山到现在就没提过。
唉,无所谓了,那些丹药谁都可以吃,包括混合吃。它们没有药性冲突,吃哪样,治哪样,没病可以增强免疫力预防疾病侵袭,这是丹药的玄妙之处。
瞧瞧萧老师,她的病经过反复检查才确认痊愈的,却查不出她另外吃了药,足以证明自己炼的药非常成功。
,不管了。
站在门口发了一阵呆,罗青羽吩咐大雷大奔看门,再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还有一周就离开了,现在收拾,生怕遗漏什么东西,每天想一样收一样。
工作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完成。
再说谷妮,她把山门锁好后,飞也似的骑着自行车回到自己家。一进院里,看见自己妈正陪两名妇人聊天,两人一个约莫三十左右,一个五十左右岁数。
听见门口的动静,一齐向她看过来。
“大妮,一大早的你跑哪了?”亲妈笑吟吟地向她招手,“家来亲戚了,赶紧做饭去。”
若搁往日,谷妮肯定十分热情耐心地招呼客人,但今天不行,今天实在太烦躁了。况且,那俩一看便知是媒婆,老实说,这才是让她烦躁的主因。
“唉呀我没空,你们先聊吧。”
谷妮把车撑好,快步跑上旁边通往二楼的木梯。推开东边最后一间房的门,进去之后,随手关上,挡掉外边的“不好意思,她往日不这样的……”吧啦吧啦。
自从她辞职回家,父母就开始张罗她的婚姻大事,说她24岁了,不能再眼高手低,城里人不好找,不如安安分分地在附近找户好人家嫁掉算了。
这不,几乎天天找人帮她相亲,争取今年年底把她嫁掉。
第159回
父母不是重男轻女,但男婚女嫁的观念根深蒂固,无法改变。在老一辈的心目中,女孩最好在24岁之前嫁掉,否则行情一天比一天差,将来找不到好人家。
每当她反驳自己还年轻,父母就骂她读书读傻了,说像药姑这么聪明的女子,也多亏嫁了一个好男人才有钱有底气回娘家盖房子,不然早被兄弟撵走了。
唉,让她说什么好呢。
“雨嫣,我拿到药了,你快吃吧。”
明净亮堂的房间里,昔日很有精神头的杨雨嫣像霜打的茄子,正蔫了吧唧地躺在床上。本已红润的脸蛋如今变得苍白无力,闻声,缓缓睁开双眼望来。
“药?”
“是啊,药姑给的。我好辛苦才求来的,她的药不给外乡人,我只好说自己患了乳腺增生……”谷妮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求药历程,“来之不易,你要珍惜。”
“药姑不是回婆家了吗?”杨雨嫣勉力坐起身,倚在床头,精神萎靡地看她一眼,再看看摆在桌面的药,“青姑给的吧?”
五颜六色的,是小女生的风格。
“药姑不放心她闺女住在山里,怕有毛病,所以一早留着药在那里。我让青姑问她,她说这种药护五脏,舒肝气。来,五种颜色各吃一颗,剩下这包今晚再吃。”
青姑年轻,是舞蹈学院毕业的,肯定不懂药。所以,药丸百分百是药姑留下的,在谷妮眼里这就是真相。
杨雨嫣不再追问,拿了药放入口中。
“噫,好酸~!”味蕾传来的酸意使她浑身一哆嗦,毛发直竖。
“哦,她说酸甜苦辣咸齐活了……”
“……”
土方土方,吃了心慌慌。
服了药,杨雨嫣再次躺回床上。她这几天胸前一直隐隐作痛,日夜难眠,又不耐烦出去。嫌阳光太灿烂,嫌人声太吵,嫌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活得太好。
原本她手术成功,多加休养便能完全康复。可她那个亲爹怕她死得不够快似的,半个月之前突然说要收回那栋别墅,在市中心重新买一套新公寓给她。
她找人一查方知,原来是那位死贱种弟弟的女友喜欢那套别墅,想要来当婚房。弟弟女友的家世和杨家相当,一旦双方成了亲家,杨家便如虎添翼。
对杨父来说简直机不可失,一套别墅而已,将来还是自己儿子的。
把杨雨嫣险些气得半死,一套近千万的别墅换一套两百多万的公寓,傻子才答应,分明是那小三扶正的继母在背后搞鬼。
她不肯,亲爹竟然派秘书跟她讲,如果她不肯,即意味着不孝,他不惜与她对簿公堂。
噗,接完这个电话,她险些吐血。
自那天起,万念俱灰的她身体开始恶化了,时常抽痛,心情更加抑郁。天天以泪洗脸,自暴自弃,觉得人人都希望她死,包括老天爷。
为了活命,她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全,如果复发岂不又要活受罪?所以死活不肯去医院,宁可悄然死去。
还立了遗嘱,让谷妮帮她处理后事,赠她五十万酬劳,以答谢她对自己的一番深情厚谊。
给多了不行,杨父有钱,分分钟把她的遗产全部要回去。五十万在杨家人的眼里是小钱,不会计较的。
望着杨雨嫣苍白的睡颜,谷妮无声轻叹。
有时候,看着她心力交瘁,苦苦挣扎,蛮心酸的,真想一口答应父母找个好男人嫁掉算了。这样的话,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难事,至少有个人让她依靠。
像药姑那样……
到了第二天清早,忐忑不安,一夜没睡的谷妮顶着两只熊猫眼出来。
昨晚父母拉着她说了一晚话,希望她劝杨雨嫣离开。
杨雨嫣是以租客的身份在此长租,原本父母家人很开心,因为租金特别可观。但老人家见她的身体日渐孱弱,多少有些害怕外人死在自己屋里,不吉利。
昔日太子女落得如此地步,这种撵客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正头痛着。
“妮妮早。”
“啊,早。”谷妮站在水槽前边刷牙,一边应着。
几秒后方猛然回神,瞪着方才出去跑步的人,噗地喷出一口白沫……
上午十点,一辆摩托车突突突地从麦田间的一条乡村公路驶过。
罗青羽今天是真开心,因为她的快递到了,刚刚到提取点领回来。快递是一件舞服,她画图,让学校的服装部帮忙裁剪而成。
由于是个人的舞服,她花了一千多块钱订制,而且是本校学生优惠的折后价。还有饰品,也按她规定的图样打造,真金白银一套,拢共花了三千多。
木事,舞服与首饰日后可以循环再用,不算浪费。
临去上班前,她要拍一支舞蹈视频上传自己的博客网站。求学期间,她无缘参加国内大赛,无所谓,天下之大,总有供她表演的平台。
获得世界亚军是她的终点?呵呵,不会的。
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间,她不要曾经来过,她要一直存在……
“青青!”
刚要驶进山路,骤然村边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唤,把专注开车的罗青羽微微吓了一跳,忙刹停抬眸一瞧,啧,又是谷妮。
“又怎么了?”
她身边还有一名外乡人,罗青羽掠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盯着谷妮,“有事快说,我今天真的很忙。”
“没什么事,想谢谢你昨天的药,太好使了!看,”她一向这副死样,谷妮并不在意,在她跟前径自转一圈,兴奋道,“昨晚吃过药,今天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还谦虚地说药不行,简直像灵丹妙药,杨雨嫣今天的气色比自己的还好。
“不疼就好,有事赶紧去医院,不跟你说了。”罗青羽说完就想走。
“哎哎哎,”谷妮忙拉住她,“青青,再给我几颗预防万一呗。”
“没了没了,那是我的零食怪味豆,我吃完了,拜拜。”拍开她碍事的爪子,罗青羽骑着摩托车呼地驶进山里,要翻过一座山坡才到枯木岭的山口,没空磨叽。
看她走远,一直面带微笑却得不到回应的杨雨嫣闷闷道:“她好像不喜欢我。”
“肯定啊!你是外乡人,不仅她,如果不是我作保,你想在我们村里长住?没门。”
那倒是,杨雨嫣心情豁然。
“妮妮,你的家乡是个好地方,还要出去打工吗?”
“我不出去不行,你也看到了,我家天天押我相亲,好烦啊!”
谷妮异常的烦恼,她的家乡山清水秀,真心不想走,可父母逼婚的态度令人窒息。
“你不知道,我好羡慕青青……”
她正值青春年少,有名校的好学历,有一位聪明能干的大哥,有一对通情达理的好父母,还能继承外公的一座山,整天逍遥自在地四处晃悠。
纵然家财万贯,亦难及她一二,羡慕死人了。
“风光的背后,或许人家付出的心力比你多。”杨雨嫣感慨道,“跟我相比,你也青春正茂,想争取自己的一席之地,你要更加努力。”
“诶?”她突如其来的感慨,使谷妮微感愕然。
“我记得山里有户人家叫谷展鹏,在搞直播卖山货,是吧?”见她点头,杨雨嫣微笑道,“带我去找他……”
财富无法保障生命,药姑的药有多灵,她亲身体验过。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既如此,又何必舍近求远跑到外边找罪受?
“我想跟他合作,你做我的代理人。妮妮,不要轻易放弃你认为好的事物……”
自己也是,只要老天爷让她活着,迟早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第160回
罗青羽不是排斥外乡人,她本身就是外乡人,何来的排斥?她只是不愿与短命的人有过深的接触。
今早看见那位外乡人,她立马知道,谷妮这家伙昨天果然是来骗药的。初见那外乡人时,本来只有大半年的命,如今添了两年,八成是吃药有了好转。
预防疾病,病从浅中医,能够避免重大疾病的侵害或延迟,从而延长寿命。
作为过来人,前世的她经历过患病等死的煎熬。若是普通的土药方,她当然不敢轻易给人吃。自己的药自己知,主动送药是一道送命题,她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让她见死不救,一时间又做不到,心情相当的复杂与矛盾。
而现在的情况是她被骗药,救人这功德怎么也落不到自己的头上。按理说,既没有功德就不该有灾劫。谷妮是普通人,救人有功自有福报,与自己无关。
嗯,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自我安慰一番,速度往家里赶。回家的路上,凉风扑面,又觉得冷冷的,哈,心寒胆寒造成的。
唉,知其不可而为之,压力山大,见一步走一步吧。
回到家,把车开进去……话说,门口是很大,但有门槛,为方便车子出入,门口处一直搁着两块铁板车子才能开进来,太不方便了。
她瞧瞧门口,哪天在外边搭个棚子停车,大车小车都适合停放。虽然院门外有很多树,一下雨就糟糕了,落冰雹子更惨,还是搭车棚比较坚固耐用。
打好主意,罗青羽把车开进屋停放好,抱着快递箱回前厅拆开验收。
怕归怕,已经有过两次生死经验的人了,不会发呆坐等死神的降临,该干嘛干嘛。呃,尽量不碰电器便是。爆炸她不怕,不知什么时候爆才是最可怕的。
问题是,给她的死法不止是爆炸,还有触电,小心为上,等一下洗澡不用热水了。
想到这里,罗青羽莫名打个冷颤,噫,好可怕,不要想,不要想。
她快手快脚地拆开包装盒,拿出那套为自己量身订做的深红与深绿搭配的舞蹈服,站在客厅,拎着舞服贴在自己身上心情愉快地转两圈。
穿得美美的,心情美美的,什么死呀活的,统统抛一边去。
取快递的路上,热浪逼人,漫天灰尘劈头盖脸的,拎着包装盒,她一路招摇地回房洗个澡。恢复一身清爽的状态,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换上这套华服。
在国内,人们对女性的衣着仍然有着苛刻的观念。露腰,露肚脐,露大腿,在某些人眼里简直有伤风化。万一出事,那就是她活该,谁让她穿这么露?
这套舞服正好犯了那些人的忌,深红色是上衣,只裹胸和右肩,左肩与腰部裸着。深绿色的长裙像被随意系在腰间,在臀部之上,布料坠感重,比较贴身。
梳起发髻,固定飞天髻的发套,再一一戴上金头饰,金手环。拿下玉佩,戴上一个金项圈,上边镶嵌着红绿白三色宝石。
啧,怎么看都不止三千多元,哪怕打完折扣。
,无所谓了,现在顾不了这么多。戴上金臂钏,然后出去前厅的药房,对轩窗,化美妆。
化妆比较耗神耗时间,衣帽间太憋闷,她坐不住。
大学那几年,她一直在后台忙碌,多看,多问,多学,如今化妆、服装、摄影什么的已经不在话下。谈不上专业性强,满足自己的需求绰绰有余。
一个小时后,妆画好了。
她回到全身镜前左看右看,没毛病,便开始在身上、衣物上喷洒防蚊虫叮咬的药水。丹炉山配方特制的,包管山里的毒虫对她敬而远之,包括那吸血的山蛭。
一切准备就绪,她左手挽着竹篮子,里边装着小音箱和手机,右手提着三角架与单反出门了。
没有下山,她穿过自家山头,到达西边的边沿,轻松跃过两米高的铁丝围栏。喝止试图一同翻栏的大雷大奔,让它俩在家巡山守院,然后独自深入山谷。
额,也不算独自,三只不乐意听人话的调皮小猫正试图揪她的裙脚荡秋千。奈何揪不着,结果一路打着滚陪她在山里闲逛。
清凉的午时,苍翠的山林间,一名衣着独特的窈窕淑女昂首挺胸,婀娜而行。仿佛一名走出仕女图的人儿穿越了时空,衣摆随山风轻拂,犹如行在画中。
林间鸟雀鸣,虫儿吵,时而一颗松果从树上掉落,有一只小松鼠想下去捡,爬到一半却停在枝干上凝望一道清丽倩影从树下经过,久久不曾动弹。
保留自己的率真,懒得在意别人的眼光,往往会形成一股特立独行的魅力,惊艳万物,也惊艳了旁人的时光。
从一片竹林走过,她停下拍一两个悠闲行走的镜头才离开。不仅带走此地的美景,更吸引了在竹林深处挖竹笋的人的注意力,惊艳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而去。
她走走停停,遇到合心意的环境,便停下来拍几个镜头,以配合背景音乐的和缓前奏。
身后有人跟随,无妨,天地这么大,不可能为了方便她拍视频而让人回避。只要不干扰她的工作,怎样都行。
终于,她来到一条山溪旁,摆好相机开始录拍,然后迅速跃到溪涧中心的一块巨石之上。来来回回几次,不厌其烦地察看她在镜头里的效果,直到满意为止。
虽然天气炎热,她从小练习吐纳调息之法,懂得调节自身机能的运转。少汗,不会沾湿衣裳,直到她找到满意的镜头角度,才开始正式拍摄。
今次用的背景乐叫清心音,它琴音清脆空灵,回荡在溪涧翠林之间,犹如天籁之音渺渺传来。
乐声响起,悠扬悦耳。
身着罗裳的她一改神女脸的厌世表情,目光温柔,唇边微带浅笑。随着前奏的音乐缓缓地伸出细长的手,妖娆的兰花指,仿佛轻捻红尘,又徐徐放开。
岁月仿佛在她的指间萦绕,挥之不断。
随着高.潮音段的响起,略显欢快的东瀛风格让她加快动作,身姿柔软,动作不失华夏古风的优雅大气。
她跳得旁若无人,旁人却看得目瞪口呆,躲在不远处眼睛不敢眨一下。
天籁之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曼妙的舞姿令人神往,忘记身在何方。
《神迹》真的很像神迹,犹如流星掠过,此后再无动静。有人说她的舞哗众取宠,取悦于西方才能获得荣耀。
一舞成名的轰动之后,久久不曾露面,有人说她被包.养了,有人说她被专家批得体无完肤,羞于见人。
作为行外人,仍然觉得如果这支舞播出,有些人的脸会被打得啪啪响……
第161回
拍这个视频颇费功夫,她不仅在溪涧边跳一次,找到一片干净松爽的树林又跳一次。
她讨厌同一支舞跳两次以上,以前在学校是没办法,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但为了视觉效果,她再次妥协。
跳就跳吧,能咋滴,人生就是这样无奈。
否则,背景太单一容易视觉疲劳,尽量在两个背景多拍几个不同的角度,随着音乐的转换增添视觉的新鲜感与舒适度。
如果有一部相机可以环绕拍摄就好了,哦,是有一种相机可以达到如此效果。必须是无人机啊!等去魔都上课的时候,找熟人问问哪里有得买。
唉,幸亏她有一份工作,不然啃老啃到破产……
跳完之后,她精神疲累,直接撩起裙摆,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歇。放心,她很注意角度不让自己走光,毕竟有观众在,多少要注意一些形象。
果然,她刚坐下不久,旁边的树林里便有人在鼓掌。接着,在她警惕的目光注视之下,林里走出三位笑吟吟的年轻男子。
谈不很帅,五官端正,各有特点吧。
“对不起,没打扰你吧?”为首一名身穿改良版玄色唐装的年轻男子上前笑问,“你只有一个人拍?要不要帮忙?”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拍完了,多此一问纯粹是出于试探以及没话找话,俗称的搭讪。
对方态度礼貌,自己也不能失礼,罗青羽保持豪爽的坐姿,笑道:“不用了,谢谢,请问你是……”
“顾一帆,村边那栋最古老的宅子就是我们家的。”他回头指指方向,说,“这两位是我朋友,特意来乡下散散心,我带他们挖山货,结果碰到你在拍视频。”
见她衣着郑重相当的有质感,单反,三脚架,音箱齐活了,想必是网络平台的某位自媒体播主在工作,不敢打扰。
姓顾?罗青羽微歪着头打量他一下,记得小时候听村民提起过,住在村边的那户外乡人。
还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寿命不短。再看看他的两位朋友,嗯,也不错,有一个能活七十多,一个四十多。
“哎,美女,你跳得不错!自学的还是哪间学校的艺术生?”他其中一位朋友笑容满面,“我朋友做广告的,加个微信号?我叫陈百滔,改天一起出来坐坐让他帮你宣传宣传。”
“谢了,不用。”罗青羽婉拒,没理他,望着顾一帆自我介绍道,“我叫阿青,也住村边。呃,你以前见过我吗?”
顾一帆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没见过。”
呼,那就好,罗青羽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她跳过什么。
不说真实姓名,是为了避免枝外生节,虽然她化妆前与化妆后有些区别,他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来。况且现代的年轻人极少关注古典舞,更甭提舞蹈演员了。
除非跳得特别合大众的眼缘,她还早着呢,现在哪怕说出真实姓名亦无人识她。
怕出名就别搞视频?呵呵,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要死。她怕死,是不是干脆别活了?省得提心吊胆。
总之,怕出名跟搞视频是两回事,且走且看吧,能防多久防多久。
“不打扰你们挖山货,我走了,有空再聊。”不等他们拒绝,罗青羽直接拎起工具走人。
大家是邻居,以后大把机会见面。
“哎哎,别走啊,再聊聊嘛……”陈百滔本想帮她拎东西,献一下殷勤的,被顾一帆和另外一位朋友扯住。
“喂,别在我老乡面前丢脸好不?”顾一帆对他的言行表示头痛,见她走远,于是揪着他的衣领低声警告,“兔子不吃窝边草,她不是你能碰的那种人。”
“可这不是我的窝……”话音刚落,立马看到顾的眼里充满怒气,忙纠正,“是是是,我错了,我不吃窝边草。”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顾一帆放开他的衣领,“她爸以前当兵的,大哥现在当警察,你不要命尽管去,日后出事别说认识我。”
“不会吧?”另一个朋友略惊讶,“她白天穿成这样跑出来,家人允许吗?”
又兵又警察的,应该家风保守严谨才对。
方才她在跳舞不觉得什么,待走近一看,立马被她肤若美瓷唇若樱的表相,以及身上那婀娜曼妙的古典风姿夺走呼吸,害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啧,什么年代了,她穿什么不行?大街上穿得比她少的人大把。”陈百滔不以为然,“何况她那是演出服。”
“是呀,她跳得挺好看的,专业。”顾一帆笑道,一边回忆刚才看到的景象。
尽管穿成那样,她翩翩起舞的时候,观众只被舞蹈迷住而不产生绮念,便是真本事。
“一帆,我看你小心为好。”那朋友听见他的赞美,不由促狭地拍他的肩膀,“别忘了,曾经有多少姑娘投怀送抱,为吸引你的注意花样百出?她难保不是其中之一……”
故意穿得性感迷人,借各种理由出现在男主角面前,让他惊鸿一瞥,从此把她记挂在心头。
哧,顾一帆为之失笑。
“笑什么,我说错了吗?百滔,你说是不是?”那朋友不服气了。
陈百滔认真回想一下,不由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偌大的一座深山,她敢穿成那样,还这么巧出现在咱们跟前……”
说是巧合,欠缺说服力。
“把你们的龌龊心思收一收,告诉你们,现场看她跳舞这种运气不是时常都有的,珍惜吧。走,回家拿鱼钩到下游钓鱼去。”言毕,率先转身往家里走。
今天的运气真好,竟然偶遇出现在银幕里一舞成名的女神。她问他见过她吗?当然见过,见过她的海报和视频。要知道,她可是他大姐闺女的偶像女神呢。
那丫头的房间里贴满她惊艳世人的一幕,虽然化了妆,但名字出卖了她的身份。
药姑山的主人姓罗,海报上的女神也姓罗。大家叫她青姑,那女神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青字。
他曾经揣测过,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
“哎哎,一帆,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谁?”陈百滔忍不住追上前问,“她谁呀?影视界的新小花?哪个?我好像没见过。”
“什么小花,你甭惦记了,我不想惹麻烦。”
问他见过她否,是怕他认出她吧?人怕出名猪怕壮,他理解的。可惜不能带外甥女来找她签名,不然那丫头铁定要高兴坏了。
第162回
有工作忙碌,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倒把灾劫啥的给忘了。
等罗青羽回到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安然无恙。嘿,就说嘛,她是被骗的,老天有眼哪!
得咧,救小动物和被骗药救的人不会算到她头上,得牢记这两点。
回房卸妆,看着脏兮兮的水被水龙头冲走,自制化妆品的迫切感越来越强烈。她已经把胭脂花种下,玫瑰花家里也种了几株,石黛什么的她在外边买。
丹炉山里边也有,是便宜师父给师娘收集的。那些自然是好东西,可她不太想用,还是在外边买吧。
唔,还有护肤用的面膏及精油……
“青青?青青?”
诶?洗脸洗到一半,院子里有人在喊,罗青羽忙跑到窗边应:
“在!在!我在洗脸!”
是老妈的声音,正在赶往小菜园的路上,上次她给父母造成的心理阴影太深刻。二老心有余悸,今天一回到便马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呸呸呸。
谷宁拎着手袋,见闺女特别精神地出现在窗前,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没好气道:“你又睡觉?作业写……啊,我忘了你已经毕业,呵呵呵……”
不好意思地捂嘴笑着,转身返回前院。
罗青羽:“……”
爸妈是来帮她看家的,从今往后,他俩在八月底回枯木岭住到过年,过完元宵再走。西环市那边的老朋友多,平日在家不无聊,而在这边住得舒服自在。
罗青羽洗完脸,换一套宽松简便的衣物出来,途经厨房,看见老爸在里边捣鼓什么。
“爸,在干嘛?”她好奇地探头问。
“做肉丸,还有你最爱吃的麻辣鸡丝。”罗爸笑道,拎起手中的鸡扬了扬,“你丁爷爷给的乌鸡,肉质嫩吃着香。”再炖一锅汤。
罗青羽心中喜悦,麻辣鸡丝?嗦,垂涎三尺,“你们去雷公山了?”
“顺道去一趟。”他拿了几瓶乌甘酒回来,其中两瓶就是给丁大爷的,索性先拿过去,“去,把你妈叫来洗菜。”
“我洗……”
可她没拿到菜就被老爸撵出来了,“用不着你,别脏手。”他伸头出门口冲前厅高声喊,“阿宁”
“哎,来了来了,叫什么叫,不是说等会吗?”声音传来几秒,谷宁的身影出现在拐弯处,一看见闺女,“对了,青青,那药柜的几瓶是什么东西?药吗?”
她一回来便检查药柜,习惯了。
“嗯,我师父教我做的,”既然是老妈询问,罗青羽坦然承认,“叫五行丹,滋养五脏提高免疫力,平时可以当零食吃。”
“你师父?”谷宁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师父?”
“一位道士啊!爸知道的,他从小入我的梦教我武功,他还知道哪里有草药种子。”有她在,日后新的丹药不断出炉,是时候透露一点真相让父母有个心理准备。
“哎,我不说了,妈,爸让你洗菜。我还有事要忙,不跟你们聊。”罗青羽说完摆摆手,回了前厅。
一想到她要剪接视频就头痛,但不做不行,就差最后一步了,必须出发前搞定。老哥的电脑在他的房间,而她的安在前厅,和钢琴正好各占一个角落。
瞅着闺女的背影,谷宁诧异地看着孩子爸,“老罗,她这……”
罗宇生示意她洗菜,加重语气提醒她,“那把扇子……”
谷宁一愣,最后叹气,“唉,你说那东西到底是吉是凶?毕竟是药,当零食吃真的没问题?”
原以为闺女只有眼睛古怪,结果发现只有更怪,没有最怪,忒伤脑筋。
“你唉声叹气有什么用?直接拿去检测一下不就清楚了?你又不是不会测。”罗宇生建议她。
谷宁曾经与青台的生物机构合作研制出毒品的戒断药,混得很熟了,完全可以借他们的仪器检查一下药丸的成分,是否对人体有害。
不能交给外人检,因为别人会问为什么。她最讨厌别人问为什么,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对,我现在就去……”谷宁说走就想走。
“啧,现在去什么去?坐一天车了你不累啊?疲劳检测容易出错,明天再去,正好我回武馆坐坐。”找人聊聊天,“洗菜,那丫头没人管不知吃饭了没。”
这不,今天回来一看,发现她又瘦了许多。
“所以我说,让她赶紧找个男人嫁了,以后有人盯着她咱俩才安心。”觉得丈夫说得对,谷宁不再坚持,开始忙活,“看看她表姐雅容,现在都二胎了……”
吧啦吧啦,经过大儿子的事之后,随着年纪渐长,一家之主的地位开始逆转,罗爸的威信日渐高涨。
“我们急有什么用?她才刚毕业。”
唯一的最佳女婿人选长期不在她身边,不知两人相处得怎样了。只知道他在闺女的每一条状态之下都点赞,极少评论,除非像上次那样失踪找不到人。
其实女儿还年轻,不急,最应该急的是大儿子,却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夫妻俩在厨房长吁短叹,罗青羽在前厅的电脑前努力剪辑拼接,不久便开始头昏眼花。
但是没办法,必须坚持。
她的博客网站是去年开的,背景模板用的就是自己那张五官绝美的海报图。参加完国际赛之后,上传的第一支舞是《神迹》,但她没说自己是那个领舞。
没有人怀疑主角是她,网上有不少人用那张相片作为底图模板,也上传了那支舞。
她的昵称叫“青舞飞扬”,好友数量不多。其中有高曼琳夫妇和温远修,还有萧老师,尤老师,加她们为好友互相关注,日后可以指出自己作品的缺点。
除了家人,还有丁寒娜和年哥。哦,还有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叫霸总。
此人的确霸道,她已经按照年哥说的换机换号,结果还是甩不掉他。不仅手机甩不开,连她的社交网络平台也被入侵,被动地和他成了互相关注的好友。
但是对方很狡猾,在他的空间里什么都没留下。他不会主动找她说话,就默默地占个地方。
木事,删除不了她可以无视,等他自觉无趣说不定会自动消失……
总之,爸妈来了,罗青羽这几天的生活质量大有提高,几乎每天的菜色不重样。
在她临走前的一个傍晚,应大舅之邀,全家到青台市一间酒店吃饭。小舅夫妻竟然也在,他们家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排行老四的是个男孩,今年十八了。
今天到场的只有排行老三的女儿,席上,小舅妈得意笑道:
“唉,女孩子考大学有什么用?花那么多钱,将来还不是便宜别家?毕业就失业,还是我们家老三命好,高中毕业马上找到一份好工作……”
他们家的三女儿谷梦秋,高中毕业后,大舅托关系帮她在客运站找了一份售票员的工作。福利挺好的,以前逢年过节有日用品发,后来发购物卡,现在直接发钱。
如今谈了一名富二代,据说对方家拆迁获得几百万赔偿款,她一嫁过去便是少奶奶,忒美了。
罗青羽:“……”
这种场合本来就是为了攀比儿女福气的,但有句话她不知当讲不当讲,小舅妈说得没错,奈何那位拆二代长得磕碜遭谷表姐嫌弃,最终为了爱情抛弃钱财。
在小舅妈眼里,家里的钱全部是儿子的。女儿嫁得好就命好,嫁得不好只能怪命运不好。
谷表姐的真爱是跑长途车的,几乎每跑一趟就给她戴一顶绿帽子,后来天天回家哭,把小舅妈膈应得不要不要的。
第163回
但她不能说,这些事算什么?
为了救小姨一命,差点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最后要老爸代替血光之灾才逃过一劫。
如今小姨还因为那个男人记恨老妈,自己一家何苦来哉?
谷表姐从小衣食无忧,性格单纯固执,和罗青羽的前世一样,以为自己看中的男人必属人间精品,会对自己情比金坚,矢志不移,甘愿为了爱情放弃一切。
谷表姐比罗萱更固执,她忍了一次又一次,男人不愿离婚,每次往她跟前一跪,得咧,俩口子恩恩爱爱把家还。
据小舅妈骄傲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肯向一个女人下跪,证明心里有她。
隔几天又闹,来回折腾十几年,终于有一天,男人把两个私生子带回家。公婆坚持要养,谷表姐不肯养,要离婚,但小舅妈夫妻不允许,带着三个儿子上婆家打闹为闺女出头。
后来商定,那两个私生子女留给公婆养,谷表姐和丈夫带着孩子搬出来住,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么脑残的协议,不知小舅舅一家为何同意,更无法理解的是,谷表姐竟也如释重负地答应,说什么那毕竟是他老x家的骨肉,公婆不可能舍得放弃。
靠!当年罗萱恨不得捶爆她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的什么水。既然不想离,为嘛还把自己的窝拱手相让?
果然,搬出不久,男人一三五日回父母家,二四到妻子家,周六跟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在外边过夜,然后夫妻俩又开始斗气。
最后,谷表姐憋出毛病,不到四十岁人就没了。
小舅妈每次在儿媳妇那里受了气,便找罗萱的大嫂哭诉,顺便提起她这个苦命的女儿,不断抹泪。
为嘛找罗萱大嫂?因为罗天佑是警察,她希望他能帮自己出头教训儿媳妇,更想听一听罗萱的近况。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道别人更不幸,自己才能获得一丝安慰。
只可怜谷表姐,从小受父母疼爱,也不过是父母兄弟人生中的一个陪衬。到世间走一遭,苦受了,人没了,在亲人的眼里,这都怪她命不好,没办法。
尽管如此,小舅妈依旧认为她比罗萱幸运。至少她死了能入男家的祖坟,而罗萱将来只能做无主孤魂的说~。
“青青?青青?”
啃着排骨回忆往事正入神,胳膊被旁边的老妈拍了一下,“嗯?啊?什么?”罗青羽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看老妈,再看看大家。
“想什么呢?”谷宁对闺女的经常性失神十分无奈,“大舅妈问你工作找得怎样了。”
“真是的,长辈们问话,你发什么愣?”小舅妈鄙视她一眼,“太没礼貌了,亏你还是大学生。”
“大学生也有分神的时候,您不是常骂大表哥眼瞎么?找了大表嫂,他也是大学生。”把小舅妈气得脸青,没事人似的罗青羽回复大舅妈,“我找了一份临时工,每年上三个月的班……”
“那叫什么工作?”小舅妈被她怼了一下,心里不爽,语气尖刻,“一个表现不好被炒,你哭都找不到地方。现在的大学生满街都是,少你一个算什么?”
“所以,那些低学历的人一旦失业后果凄凉。”像谷表姐那样的,罗青羽喝口茶道。
“是,只有你们大学生了不起……”接连被怼,小舅妈气得胸口发闷。
“必须的,舅妈你要让小表弟努力考,不然高中一毕业就失业,又要麻烦大舅走关系。”小表弟被宠成巨婴,高三要复读一年。
呀!!!小舅妈气得想尖叫。
“妈,猪蹄来了,猪蹄来了,快吃。”见她脸色难看,闺女谷梦秋觉得很丢脸,同时不悦地瞥罗青羽一眼,假笑道,“青青的口才越来越好了。”
“好歹读到大学,找不到好工作,至少不能输在嘴炮上。”罗青羽语气温淡。
从未见过如此不把长辈放在眼内的年轻人,谷梦秋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好。气得小舅妈狠狠剜她一眼,不争气的东西,连个架都吵不赢。
小舅脸色铁青,像尊佛像似的坐在一边不吭声。他还记得被青青强硬背下楼的情形,不想跟她说话。
“青青,不许对长辈没礼貌!”谷宁板着脸瞪闺女一眼,而后笑对众人说,“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难得大家出来坐坐,别扫兴了。吃,大家吃,不然菜凉了。”
“是呀是呀,”罗爸也十分抱歉地端起小酒杯向大舅哥说,“大哥,阿泰,来,喝一杯……”
他肯主动低头向老三敬酒,大舅表示非常满意,笑呵呵地端起酒杯,顺便瞪三弟一眼,迫使对方也端起酒杯。
一杯酒下肚,三个大男人不再搭理女人们的是非,自个谈了起来。
大表姐谷雅容不在,她家二胎还小,走不开。
“青青,大舅妈说句实话,你这份工作不怎么样。”见老二老三家的争执告一段落,大舅妈语重心长地劝,“不如让你大舅帮忙在青台找一份,就算在办公室打杂也好过当临时工。过几年在单位找个公务员嫁了,好让你父母放心。”
这话在理,谷宁满怀期待地看着闺女,“是呀,青青,趁年轻找份好工作,过两年嫁了,早早生孩子,爸妈帮你带……”
吧啦吧啦,熟悉的催婚桥段,听得罗青羽特别郁闷。她前世离婚时,爸妈也这么劝她,什么趁年轻,赶紧再找一个作依靠。
“妈,虽然我这份是临时工,待遇不错的。每年上班三个月,全年帮买五险一金,包吃住,年薪十几万……”这是高女王承诺她的,“这样的工作不错了。”
她当年凭着帝舞生的身份在高曼琳的机构做兼职,每次至少赚八千以上,多时能赚一两万块。
如今除了帝舞学院的高材生,外加一个国际亚军的身份,年薪十几万是保底薪水。全年帮买保险是高曼琳自己提的,这种合同她肯让她签,她就敢签。
相信别人的眼光,相信自己的实力,初生牛犊的自信牛气冲天。
“真的假的?”大舅妈和谷宁不太相信,上三个月班,年薪十几万?这是哪路神仙下凡做慈善的吧?
“骗你们干嘛?不信等我过年回来,让你看我的工资单。”
合同上规定,每年三个月的教学结束时,工资即时到帐。
至于能否达到十几万,,怕什么,达不到就达不到呗。她脸皮厚,牛皮要吹,意气要争,赢得来输得起,不怕难堪。
“哼,这种单位只怕做不长。”小舅妈冷笑道。
“怕什么?我们家不靠这点工资吃饭。”谷宁满不在乎道,“她工作是为了履历好看,增添社会经验,将来找个好婆家有点脑子不被算计,谁指望她养家不成?”
噗,罗青羽憋笑,亲妈才是大佬,膜拜ing~。
谷宁鲜少的炫富方式彻底堵住小舅妈的嘴,整晚气呼呼地猛吃东西,不再吭声。
第164回
说来也怪,老妈每次聚完餐都有诸多不满,偏偏每次大舅一叫她又去了。
这人啊,一旦年纪大了,更加摆脱不掉亲情的羁绊。
第二天一早,罗青羽收拾好行李,老爸开车和老妈一起送她到机场。随着飞机升空离开地面,凝望窗外翻滚的云层,她的心情逐渐有些烦躁。
一想到要面对新环境就头疼,忍不住要发发牢骚。
近三个小时的路程,魔都到了,走出机场门口,一股陌生的都市气息扑面而来。
唉,到了到了,呜,她讨厌上班……
高曼琳在魔都的才艺教育培训机构由丈夫熊家的亲人打理,她在这里有一套公寓,属于她一个人的私人空间,心情不好便过来住几天,平时丢空着。
如今给罗青羽当宿舍用,钥匙在上次见面时给了她,今天直接入住。高曼琳说这里比较安全,不会有人打扰她。
一番好意,罗青羽没有拒绝。
说好了包食宿,公司安排她住哪就住哪,不二话。据说还有一辆车方便她出行,可惜钥匙在公司。
她前世会开车,今世在大三时趁有空便去学车,顺利拿了驾照。但是,这几年攒的钱全部花在枯木岭,暂时买不起车。
初来乍到,没心情出行,罗青羽给家人打了平安电话,开始收拾行李,再叫个外卖,搞定。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翌日正式上班。
工作了,正式踏入社会的第一天必须穿得正式些,一件白底淡色格仔短袖上衣,大方领,极具骨感美。高腰直筒裤使她的腿看起来修长直,休闲舒适。
带个黑色锃亮的格纹小皮包,搭配裤子的颜色。
毕业之后,她让干妈别再寄衣物过来,要自己打工赚钱买。在学校假冒定制衣物的白富美可以避免一些无谓的目光与是非,进入社会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买。
干妈同意了,改成每年生日的那天送她一套礼服和搭配的首饰。
她当时的表情:“……”
干妈说送习惯了,她就一儿一女,儿子长年不着家,也就每年给女儿送点小礼物,不然自己好像孤寡老人。
她又是这个表情:“……”
礼服的款式不会过时,只要保管得当,两年之内穿依旧时尚,干妈想得实在太周到了。她无以回报,乌甘酒他们那边也有,丹药暂时不敢给,怕被查。
没病没痛,也不必吃药。
唉,这些礼物领着扎手,强硬推掉会伤情分。话说,如果今次年哥食言不回家过年,她非出一趟国把他押回来不可。
无以为报,唯有押他回家尽孝。大哥嘛,就是用来报恩的。
早上九点,一身温婉秀丽装扮的罗青羽来到公司的门口,挂上职员牌。她是第一天上班,竟然有安保向她问候:
“罗老师早。”
嘿哟,真有眼力见儿,他咋知道她的?
她抬眸看对方一眼,是位陌生的中年安保,便笑眯眯地回应,“早。”瞅一眼对方的职员牌,记住姓名,等下次打招呼要加上他的姓氏,别失礼。
不过,她很快便知道安保为嘛机灵了,因为大堂的墙面,在教育职员栏有她的相关介绍,包括大头照以及姓名。
“早上这批学员只有八位,全是黑卡贵宾的子女,你小心教,别让她们伤着了。”
由于学员特殊,教务主任熊春梅拉罗青羽到办公室密谈。她是高曼琳的大姑姐,是熊师兄的亲大姐,以前曾经是大集团的业务主管。
“唉,要不是你坚持多学员辅导,人家崔先生打算出百万买下你三个月的课时……”熊春梅惋惜道,“这个提议永久有效,青羽,你明年真要好好考虑考虑。”
“崔先生?”听到这个姓氏,罗青羽不由蹙眉。
“是呀,帝都那位将军家的长子,崔亦扬,他一家三口住在魔都。亲闺女崔天璎就在你班,小心伺候啊!”熊春梅一脸谨慎小心道。
罗青羽:“……”
她拒绝那梅姨时,对方明明很生气的,居然舍得把孙女送到这么大老远来?
“哎哎,你先别愣,另外几位千金同样不能粗心大意地对待。还有,下午那批32名学员全是富家女……”吧啦吧啦。
握着手里那份名单,罗青羽的心情十分沉重。踏入社会最讨厌的就是方方面面都要顾全,不能任性,不能给老板和同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的,一个个那么金贵。好吧,她决定市侩些,要极力温柔对待这批学生。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李子楠,上半身要挺直,痛也要挺,不挺又怕痛还学什么舞?”
“崔天璎,再压低一点,压不下?好,老师来帮你……”接着,教室里传出一阵阵惨叫声,听得在监控室观看的家长们捂着胸口心惊肉跳。
都是6、7岁毫无基础的小姑娘,小小动作已经痛得不行。
“没事,初学是酱紫的,放心吧,罗老师很有经验。”熊主任一边心虚解释,一边暗暗操心抹汗。
这罗老师忒认真了些,人家千金小姐学舞是为了矫正身形,培养优雅的气质,随便教点基础便好,何必较真把孩子们往死里折腾?
……
午休时分,换回正常衣物的罗青羽和熊春梅在外边餐厅吃饭,听了她的控诉,哭笑不得。
“才几个基本动作,哪有往死里折腾?”啧啧,真是外行看热闹,沟通不了。
“总之你温柔点,疼着她们些。那些家长是咱们的衣食父母,都在监控室看着呢。”熊春梅叮嘱。
“行,我心中有数。如果有家长抗议你让他们找我,我来解释。”
说完正经公事,罗青羽的鸡扒饭到了,正要吃时,抬眸看见熊春梅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还有哪些注意事项?”
“没有,呃,我这儿有一个私人活不知你肯不肯接……”熊春梅不好意思地说。
“说来听听。”
“魔都x8中学的舞蹈队要参加十月份的比赛,胜出的队伍可以在元旦新年那晚向全国人民献舞……”
他们校一向不重视文娱活动,舞蹈比赛自建学以来从未得过奖。今年换了新校长,有了新气象,有意在舞蹈大赛获奖,哪怕一个季军也行。
“……是我的母校,学校经费不多,只能给你8千……”有点难以启齿,除了编舞,逢周末早上过去看看同学们排舞,指点一二就行,“不知你有没有空……”
“有,没问题。”罗青羽一口答应。
她最喜欢学校的氛围,况且学生有基础,不难教。周末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找点事做做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