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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盛世唱响     20年归来仍少年txt下载     20年归来仍少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五十六章 选墓

    “好!”田庆文说,“张琰,谢行长现在到了一家投资公司当运营首席官了,她的工作越来越高大上了。”

    “我知道。”张琰突然叮嘱他,“我患病的事千万别告诉她,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死后你把我的手机号注销掉,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让任何人回忆起我,就当作我从来没有来过人间。”

    又是一阵抽泣。

    中午,张琰说自己一口饭也吃不下,稍稍休息一会后,田庆文把他拉到郊外,张琰烧光了行李箱里所有的东西。一张张照片上的音容笑貌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火光在他蜡黄的脸上闪烁着、跳跃着。

    “用不了多久我就见到宛如了,她一个人也很孤单。”蹲在地上的张琰说着缓缓着站了起来,双手扶腰。

    “走吧。我们先去开个房间,然后你就去忙吧。”张琰说着就朝车前走去。

    开好房子后田庆文离开了,张琰倒在雪白的软软地床上,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把枕巾映湿了好大一片。

    两天后张琰回到了家,进门时他又给田庆文打去电话,叮咛说:“我身体的事你给任何人都不能说,明白吗?”

    这天是冬日里太阳最温暖的一天,张琰戴着厚厚的帽子和口罩,坐上了墓园的免费看墓车,车里大都是头发苍苍的老人和他们的子女,汽车从喧嚣的紫华市场朝着山里驶去,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将额头顶在前面的座位上,生怕被人认出来。

    墓地无论建造的多么富丽堂皇,也免不了给人凄凉悲哀的萧瑟之感,鬼神之说使墓地成了阴森恐怖的代名词。安葬胡宛如是他第一次到墓园,为了让自己心里不那么恐惧,他专门选了有太阳的天气。

    1个多小时后汽车开始进山,窗外到处光秃秃的,田地和树木一片萧瑟,蜿蜒进山的道路两旁,常青柏树和这个季节完全相悖,他似乎正朝着另一个世界走去。

    转弯、爬坡、减速、再转弯……在柏树之间汽车发着沉闷的轰隆隆的声响,偶尔会从天空传来怪鸟凄惨绝望的叫声,他想到了啼血杜鹃,想到了不吉利的乌鸦。

    汗水从张琰头上冒了出来,他彻底害怕了,急促地呼吸着,在鼻子一张一翕之间,口罩也跟着一起一伏,越来越紧地贴着他的脸和鼻孔。他拼命地转朝窗外看,一棵棵柏树被甩在身后。

    “大家好!墓园马上就要到了,这里的山路不太好走,请大家注意安全,系好安全带。”车上工作人员的话将张琰从游走的思绪中拉回。

    他汗如雨下,呼吸急促。

    “先生,你晕车吗?”这位工作人员走到他跟前问。

    “没,没事!”张琰摆摆手。

    这时车速缓缓降了下来,透过柏树与柏树的间隙,他看到了远处的田地和树木,尽管树叶早已凋零但这些树并没有死,正酝酿着更加巨大的生命,等到明年开春,它们又将再吐新芽,枝繁叶茂。而四季常青的柏树貌似永不衰落,但活着却像死去一般的永恒,看不到活着的迹象。

    汽车驶入墓园大门时,汉白玉雕刻成的大门楼矗立在眼前,中间门沿又高又大,两侧各分布着一个小门,这三个门连为一体。门楹上刻着一幅墨绿色的对联,上联为:紫气盈福地山接桃峰增福寿;下联为:祥云拥洞天案朝竹屿兆平安。横批为:流芳百世。

    停车后人们被带到接待大厅,先是给每位老人奉上一杯热茶,然后,墓园一位身着黑西服的女员工开始讲解和推销墓园。

    “我们墓园紧邻紫华,交通便利,依山傍水,墓园坐西向东沿坡而建,是葬亲祭祀的理想之地,墓地占地面积1.2平方米的售价1万元,最贵的墓穴占地面积1.7平方米售价6万元。”她说,“只有事先知道了流程,才能让逝世的亲人早日安息,下面我来介绍一下安葬骨灰的流程。”

    这句话引发了大家的兴趣,这些老人和个别子女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她,仿佛从她口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金口玉言。

    顾客从图片上选了墓穴后,女员工便带着大家到实地看墓穴。

    尽管这是一个阳光照耀的日子,但墓园里的翠柏和冬青却显得冰冷肃穆,沿着山体一层层整齐排列着的墓穴上,竖起的一个个黑漆漆的墓碑,在白色汉白玉的点缀下更显阴森,寒风吹来,有种从未有过的害怕。

    看完墓穴后,工作人员又带着顾客来到刻碑室。

    “石碑包含风水状况、客籍、名字、身分、生卒年月日、后代、立碑人、安葬或重葬的日期。”一位风水先生说,“客死他乡的人在石碑的左、右角最显眼的部位,要刻上客籍的省市县名也有还刻村名,这就是写客籍。”

    “刻名字就不用讲了,这个我知道。”张琰说。

    “你不一定懂,这里的讲究就更多,石碑上的名字要写在中间,称‘中榜’,曩昔加了许多敬重的词,如爸爸称考、显考,妈妈称妣、显妣,男人加公、府君,女子加氏、孺人。字数多少依‘生、老、病、死、苦’五个字循环使用,夫妻二人名字写在碑上,按左尊右卑来摆放,男左女右。””风水先生突然问,“你是给爸爸问呢?还是给妈妈问?”

    “我……”张琰的泪水流了出来。

    “你不要难过,人活百年终要离世,想开点。我们这里天天都是这些事,见得多了也就看开了。”风水先生说,“人世间有什么好?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人死了也就升天了,不用再在外面漂泊了,那才是回家。”

    张琰抹了把眼泪点着头。

    “生卒年月日会写在中榜两旁,仍依男左女右。”风水先生继续说,“立碑人包含子女、亲朋、集体,他们都只能写在碑的虎边。”

    “虎边?”张琰问。

    “噢,就是右边。如果你是碑上人的儿子,到时就写‘子’……”风水先生说,“已故子女要在名字周边加框,依辈份长幼自左至右摆放。”

    “子女名字不写行不行?”张琰问。

第七百五十七章 渺小和脆弱不等于放弃

    “不写?”风水先生有点纳闷,他把张琰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有子女……或者子女名字不便写……”张琰说。

    “那在碑子的虎边还可以写亲朋、集体。”

    张琰抹去眼泪说:“不写,谁都不写。”

    “这个嘛……写名字就是为了让后代来这里寻根问祖……”风水先生说,“如果没有子女或不愿意写的话,立碑人这里就只有空下了。明明立有碑子,这里却空着,很奇怪,我没遇过”。

    工作人员说在确定购买墓穴后,交款时要带身份证、火化证,还要留下亲属姓名、安葬人姓名与安葬人的关系、家庭详细住址和联系电话。

    “我是先来看看,看看。”张琰几乎一天都用这样的话回答工作人员的问话。

    他离开墓园回到紫华时已是夕阳西下。路上,他收到谢洁发来的微信:“明天晚上有事吗?我们一起吃顿饭?”

    张琰想了想回了条微信:“算了吧,明晚我还要带孩子。”

    把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张琰给老板交了辞职信,但自己患病的事只字未提,只是说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休息。老板没有准他辞职,给他放了长假让好好休养。

    嘉嘉的视力终于相继失明了。

    自从上次给田庆文交代了一些事情后,田庆文几乎天天给他打电话,催他赶紧住院治疗,张琰一推再推,坚决不愿去。

    这天下午,田庆文来到张琰的小区,在小区门口的茶馆他们见了面。

    寒暄几句后田庆文说:“最近一段时间我打听了很多医生,我把你彩超报告上的情况给医生讲了,医生说肿瘤要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直径在5cm以上的大肝癌,这种肿瘤手术后5年生存率的确很低,只有30-40%。可是,你的肿瘤直径不到2cm,这种肿瘤完全是可能进行手术的,你现在赶紧做手术还来得及。”

    张琰淡淡笑了笑不由得掉下了眼泪:“庆文,我感谢你。”

    “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去医院,怕没有尊严,但现在不是你讲尊严的时候,你必须跟时间赛跑,你必须勇敢地面对生活。医生说像你这种情况必须立刻手术,术后5年生存率一般能达到60-70%甚至更高。”田庆文说,“我今天专门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放弃,一定不要坚持下去。”

    “庆文,谢谢你的好意。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人的生命总是有限的,就算多活几年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在病痛的折磨中狼狈地度过余生?我终于知道宛如爸爸当年为什么会自己了断,一个人的意志力根本经不起病痛一次次地折磨。”张琰流着眼泪说,“对于死我并不害怕,害怕的是我走了以后,我爸妈和失明的嘉嘉可怎么办?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嘉嘉,我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可当她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却要弃她而去。”

    田庆文递给他一张纸巾,他用干瘦的手接过它却并没有擦拭眼泪。

    “我们每个人普通人都太渺小,太脆弱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扛过生活的重压,许多事我们是拧不过的。”张琰说。

    “你各方面都比我强,在学校时你的才华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虽然我并不喜欢文学也不爱看书,但我从心里佩服你。毕业后,你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都能拿到大专文凭,那么勇敢地追求你的新闻理想,可现在你怎么就这么懦弱?”田庆文说。

    “当我看到你采写的每一篇新闻时,我都为有你这样的同学而高兴,我在心里默默地为你叫好。你用你的笔记录了一个时代,从你的身上我也看到了我们这一代人的人生奋斗,我们这一代人也有着钢铁一样的意志。你为紫华的多少老百姓解决了问题,你又挖掘和揭露了多少黑幕……张琰,你是铁肩担道义的好记者,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田庆文说,“在军强和你的发小发生那起事件后,你为了不伤害他们的家人,才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这就是情,就是义!”

    田庆文说:“前几天我路过武军强爸爸开的那家煎饼店,我看见他的店终于开门了,我相信军强爸妈终于从失子之痛中走了出来。他在‘武氏煎饼王’的店门口坚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环卫工在本店用餐,只收1元餐费’几个字。你知道吗?军强爸爸是为了军强的灵魂能够安息,才以‘一元关爱’的方式为他生前的过错赎罪。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用这种方式进行救赎,我好感动。”

    他接着说:“你当年没报道那起案件就是对军强爸妈最大的安慰,军强是家里的独子,他死后咱俩都去过他家,那时他父母已经奔溃了,悲痛欲绝。军强死了半年之后,有一次我见到了武军强爸爸,他对我们的同学之情非常感激。我把你因此丢了工作的事也告诉了他,他很自责。张琰,如果连你这个同学都写了军强的报道,他爸妈肯定会垮掉,如果是那样,怎么会有今天的回报社会和救赎?”

    张琰看着田庆文,他的脑海里不由得又回想起那个惨烈的夜晚,想起了军训时武军强为他打抱不平的往事,想起了他带着他坐绿皮火车的情形,想起了在一次调查“苏丹红”事件暗访时自己被黑心商贩围困,还是武军强闻讯后跑过来,甚至跟商贩打了起来,直到警察到场他们才得以脱身。

    田庆文说:“张琰,你刚说你每个人普通人都太渺小太脆弱了,不错,我赞同。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渺小和脆弱就放弃自己。你平时没去过医院,而我因为业务上的关系,常常要去医院,你根本不知道医院里还有多少跟我们一样平凡和渺小的人。他们每一天都在跟死神和病魔做斗争,他们的痛苦超出了常人想像,可是他们却没有放弃生命,没有放弃希望,他们比你坚强,他们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那年,你从地震灾区采访回来后给我和军强讲你看到的生离死别,给我们说生命的坚强与脆弱,人性和爱的伟大……”田庆文说,“其实,医院里那些顽强地为家人而努力活着的人,同样是伟大的,他们对家人的爱同样是深沉的。一个人仅仅为了自己而活着,那就是最大的自私!不顾及家人而轻言放弃生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渺小。是懦夫!”

第七百五十八章 从头再来

    田庆文越说越激动,他几乎不再考虑张琰的感受,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股恼全说了出来。

    “每每在医院看到这些病人,我心里一直敬佩他们,感触也很多。他们中有许多人明知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可是,他们还在与死神赛跑与病魔做斗争,对这个世界而言,他们只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生命,可是,对他们的父母、爱人和孩子而言,活着就是对家人最大的爱,这种生命就算再普通也是发着光的,虽然平凡但不脆弱,虽然渺小但不放弃。”

    张琰用深陷的眼静静地注视着他,他的每一句话都触动着他的内心,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内心被一点点搅动了起来,绝望与希望混杂着泛起了朵朵浪花,轻轻地拍打着心壁。

    “对生命不抱希望的人来说,死亡远比活着要容易,放弃远比坚持要艰难。尽管有些病人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不可逆转,可是只要敢跟病魔叫板,这就是一种力量,就能给孩子做出战胜困难的勇者的榜样,就能让家人看到希望!如果一个人连希望都没了,连勇气和精神都没有了,那么还能留下什么?”田庆文说,“人到中年,生活有太多的不易,但你不能向生活妥协,不能向生命投降。嘉嘉需要你,你的白发父母也需要你,你不能绝望,不能妥协,必须去医院治疗,必须跟病魔叫板!”

    张琰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你的病还有做手术的条件和机会,千万不要放弃。现在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害怕继续活下去吗?你只有勇敢地走进医院,这才是对孩子和父母最大的爱,这也才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罗曼·罗兰这句话你应该是知道的: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生活。张琰,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这些年,你一直是我心里的英雄,也是咱们同学当中的英雄,这回,你就给你的父母和孩子再做一回英雄吧!”田庆文说,“我再给你说一遍,你的肿瘤不到2厘米,完全有手术的机会。作为老同学,我今天就是专门来告诉你,我已经给你联系了陆风省肿瘤医院,后天我来接你去看病,你准备准备吧。”

    田庆文说完就离开了。张琰被撇在这里,他透过明亮的玻璃看见田庆文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走起路来,身子还跟以前一样会一高一低,略微地晃动。

    晚上,张琰把女儿嘉嘉哄睡着后,双手抱头躺在床上。在床头微弱的台灯灯光下,他消瘦的脸庞有些蜡黄,满脑子里都是田庆文劝他的那些话。他侧身看看已经熟睡的嘉嘉心头一阵酸楚。

    这时,枕边的手机突然嘀嘀响起,是田庆文发来的微信:“也许,下午的话我说得有些重了,但我还是那句话:生活有太多的不易,但我们不能向生活妥协,不能向生命投降。我送给你一首老歌,你听听。”

    张琰看了看熟睡的嘉嘉,悄悄从枕头下摸出耳机戴上,他打开了那首刘欢演唱的《从头再来》。

    这首歌他和田庆文都很熟悉,从洛明工业学校毕业时正逢国企改革,当时这首歌曾让多少面对困境的下岗职工,鼓起了人生挑战的勇气。在安静的夜晚,感人至深的旋律渐渐响起: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致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两天后,张琰终于做出一个决定:住院。

    张琰和田庆文一直向张有志隐瞒着病情,只说是肝部出现了一些病灶,要做切除手术。

    明天,张琰就要进行手术了。

    张有志来到医院后疑惑地问:“病灶是个什么东西?”

    “爸,就是肝上长了个小血块,切了就没事了。”张琰说。

    “不会是……?”张有志犹豫地看着张琰,一脸愁云,他过了一会说,“怎么能住进这家医院?”

    “爸,你别胡想。医生说这个病灶是良性肿瘤,没事,谁说肿瘤医院住的全是癌症患者?”张琰故意佯装笑着说,“你怎么会把我跟癌症联系到一起?”

    张有志见张琰表情淡定,便叹了一口气自责地说:“唉!人年纪越大,心就越小。这几年咱家不顺,祸不单行,宛如走了,嘉嘉失明了,现在你又住院了……你一住院我就成夜成夜睡不着,这个医院的名字一听都吓人,昨晚我还给你妈说,要是你得了什么坏病,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都不想活了。”

    一向刚强的张有志说着眼睛就湿润了,他坐在床边拉着张琰的手,仔细地端详着他。

    张有志说:“琰琰,我这一辈子就这么跌跌撞撞走过来了,国家过多少岁生日,我也就多少岁了,我老了,啥也不盼了,就盼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千万不敢再出任何事情了。我们这个家经不起折腾了,我的心也经不起折腾了。嘉嘉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没有了妈眼睛又看不见了,我操心这个孩子的将来,我怕她长大的受人歧视遭人欺负……”

    一行浊泪从张有志的眼里流了出来,渗进眼角层层叠叠的皱纹里。

    他说:“我毕竟老了,到暮年了,许多事情我也是心不余而力不足。琰琰,等你的病好起来了,你要好好教育嘉嘉,你肯定要比其他孩子的父亲更辛苦,付出得也会更多,你要作一个坚强勇敢的父亲,要看着嘉嘉一天天长大,看着她找到自己的伴侣,看着她一天天变老,看着她的子女健健康康地长大,别让嘉嘉这辈子再受什么苦难了。”

    说到这里张有志泣不成声。

    “爸,你别难过,我一定会管好嘉嘉的。”

    张有志嘴角颤抖着说:“嘉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怎么投的胎?咋也不挑个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偏偏投到了我们这个普通的平民家里?咱能给孩子提供什么吗?”

    “爸,你别难过。我一定会做个坚强勇敢的父亲,给嘉嘉作好榜样。”张琰说。

    张有志悲伤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他又把话题转回到张琰的病情上。

    “这段时间你妈在家照顾嘉嘉,我来医院陪你。等会我去医生那里问问情况,顺便给医生说说,明天手术后该用的止痛药咱们得用,别硬撑。”

    “爸,医生这会查房去了。我想让你帮我去医院门口的药店买个温度计,这样,每天量体温时就不用医院的了,再说,用医院的体温计还得缴押金。”张琰说。

第七百五十九章 辅导员当官了

    张琰把父亲支开后赶紧去医生办公室找医生,医生果然没在。张琰急忙给田庆文打去电话:“庆文,我爸要向医生打听我的病情,我怕医生说漏嘴,想叮咛几句,可医生这会没在,这可怎么办?”

    “我们不是已经给医生交代过了吗?你们家的情况医生也是知道的。这样吧,你别急,我现在就给医生打电话,再叮咛一下,放心,不会有事的。”田庆文说,“张琰,今天我有事过不去了,明天上午手术前我会带几个人去医院把你送进手术室。你别乱想了,好好配合治疗就行了。”

    “庆文,太感谢你了。”张琰说。

    “对了,赵波涛刚才还在电话里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他说好久没见面了,想跟我们聚聚。我猜,他这段时间肯定是忙完了搬新家的事,终于有时间了。”

    “搬新家?”

    “对啊,多伦集团现在可是中国兵工的脊梁,牛气冲天啊!他现在都快成新型武器专家了,成天在全国飞,风光得不得了。以前的那个小房子早已不能匹配现在的身份了,再说他结婚没几年,心里还热乎着呢,没个大点的屋子怎么藏娇啊?他夫人可是启明副总经理的千金啊。”田庆文说,“当年我在启明时,那可是成天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着这个中国兵器工业的启明星能冉冉升起,可我没那个命,那时连工资都发不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启明却成了香饽饽,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

    “也是。有时候有些事情说不来。真是‘天下事,不可知’啊。”张琰说,“不过你也不错,做个商人也挺好,尤其是搞医药的商人。这次多亏你帮我联系了医院,联系了专家。”

    “对了,张琰,我要不要把你住院的事告诉赵博士?”

    “别,别,千万别!庆文,这事你知我知,别给任何人说。”

    “行。”

    难挨的冬天终于结束了,一个多月后紫华大地万物复苏,柳绿花红,到处呈现着勃勃生机。张琰手术后恢复情况远比自己想像得要好,他原以为今年春天的每一朵花开,每一根草长,都不可能在他的生命里再次轮回了,而现在,情况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他的病情在这个春天出现了转机。

    接下来,张琰还将面临几个疗程的化疗和放疗。

    这天,赵波涛上班后先去查看了研发部的一些数据和资料,然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倒了杯茶水,坐在靠背椅上。他顺手拿起一份《紫华日报》翻了起来。

    无意间,一则紫华市召开“加快建设先进制造业强市”的新闻跃入眼帘,在陆风省的大力支持下,紫华市跨省引进了6名优秀的副局级干部,担任工业制造领域的官员。

    赵波涛的目光落在了这条新闻上,他非常感兴趣的是紫华市出台了《加快建设先进制造业强市的实施意见》,并提出紫华将实施工业强市战略,在未来几年内打造万亿级规模的先进制造业强市,实现产业强、企业强、创新强、品牌强、融合强的“五强”目标。2025年将建成全国一流的先进制造业体系,新增规模以上制造业企业将超过1000户以上。

    报道中还说,紫华工业门类齐全、装备制造基础良好、军工科教资源雄厚,但是,先进制造业存在规模不大、布局不优、集群化程度不高等短板问题,未来,紫华将充分发挥优势,以做强支柱产业、做大新兴产业、做优生产***业为突破,加快先进制造业发展。

    赵波涛的目光顺着一行行字认真地扫瞄着,连续三年来,紫华市分三批从全国其他几个省(市)引进了12名优秀干部,在紫华市发改委、工信委、国资委等部门任职,通过省政府的支持在全国范围内引进人才,这样的勇气和力度在紫华还数头一回。

    赵波涛忘记了杯子里的茶水,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报纸。紧接着是陆风省委组织部一名官员的采访内容,他说,“紫华作为陆风的省会,目前,正处于难得的发展机遇,市委市政府打造万亿级制造业的目标已经确定,现在,全国各个省市的工业竞争越来越激烈,仅依靠本地培养懂工业制造的优秀干部,显然已经等不起时间了。因此,我们这次又帮紫华引进了第三批懂工业的副局级干部,希望投进一颗石头,激活一池春水。”

    在这段文字的下面,是本次引进的4位官员的红底一寸照片。

    突然,赵波涛觉得他与相片中的其中一个人似曾相识,但又不能确定这个人究竟是谁。接下来他便好奇地往下看,认真地看着照片后面的简介。

    “什么?乐迪!”一看到这个名字,赵波涛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把报纸捧在手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了声。

    没错,他就是自己在洛明工业学校上学时他们汽01班的辅导员,太不可思议了!从简历上他看到,辅导员来这里之前,居然是平汉市国资委企业改革办公室主任(副局级),这次被引进到紫华市工信委担任主管制造业的副主任。

    这个消息让赵波涛非常震惊,他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田庆文的电话,他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对着手机说:“庆文,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的辅导员乐迪当了紫华市工信委副主任了!你说,这巧不巧妙?给你一万个理由,估计你也猜不了来吧。”

    “什么?辅导员?工信委副主任?”

    “对,他的照片已经登报了。”

    “工信委?是管工业和移动运营商的吗?”田庆文问。

    “工信委就是工业和信息化委员会,明白吗?辅导员现在可是主管全市制造业的副主任了。”赵波涛高兴地说。

    “要是他在卫生局或者食药监局该多好。”田庆文不假思索地说。

    “去你的!你成天就惦记着你那一亩二分地,尽想着卖药。辅导员可是被引进的优秀人才。紫华的装备制造业基础本身就很好,军工科教资源在全国也算雄厚,他到这里来肯定会有更大的作为。”赵波涛说,“再说了,辅导员来紫华了,我们在政府也就多认识了一个领导,以后我去政府办事腰杆子也就直了。”

第七百六十章 当年的难兄难弟

    “你搞的是军品研发,跟市上有啥关系?”田庆文说。

    赵波涛俯下身子照着报纸上的内容一边念叨着一边说:“紫华要打造3个汽车产业集群,推动传统汽车向高端、节能方向迈进,还要依托航空、航天基地,重点发展飞机制造、航空发动机及零部件生产,航天运载动力、卫星有效载荷及应用集成系统,打造航空产业集群和航天产业聚集区……田总,虽然我们隶属于中国兵器工业集团,但我们和地方上也有许多业务联系,发改委、科技局、国资委和工信委也都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地方上的政策我们总得执行吧。”

    “辅导员怎么会走上仕途?他毕业后不是去了陵石的一个什么厂了吗?”田庆文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博士,你没弄错吧?”

    “怎么能弄错呢?辅导员为什么会走上仕途我也不知道。这样吧,等会我拍张照片发到你手机上。照片后面还有简介呢,明明写着毕业于洛明工业学校,后来又进修学习,系硕士学位。对了,还有句话我给你念念:曾任陵石省平汉市东方无线电厂厂办主任、副厂长,又任坤道集团副总经理、平汉市国资委企业改革办公室主任……”

    “道坤集团是搞什么的?”田庆文问。

    “好像是陵石的一个重型机械制造公司,不是造重型机械就是造齿轮的,这个我记不清楚了,我等会上网查查。”赵波涛说。

    田庆文这才相信消息的真实性。突然他问:“博士,你能联系到辅导员吗?虽然他现在已是政府官员了,但我们也得尽尽地主之宜,欢迎一下辅导员来紫华。你约一下,我给咱们订一个豪华包间,咱给辅导员接风。”

    “好。下个星期我刚好要去工信委报个材料,见面后我就邀请辅导员,给他接风。”赵波涛看了看手表说,“多伦集团的领导来启明检查工作了,我马上要去开会,你给张琰打个电话,到时我们一起欢迎辅导员。张琰是那年同学们群殴教官事件的导火索,他又是才子,辅导员对他的印象远比对我们的要深刻。”

    这个春天,“音乐pub”餐酒吧热闹非凡,让一字胡老板意想不到的是,下个月,夏轩将带着他的乐队来紫华,他要在这里举办一场演唱会。

    助理和外包公司把准备工作安排妥当后,夏轩还没有来紫华,北京的各路媒体已经对他展开了采访。“音乐pub”酒吧老板通过电视屏幕收看着对夏轩的专题采访,心里高兴极了。

    夏轩的“桔村乐队”登上了屏幕,夏轩披露了自己曾经两度在紫华漂泊的故事,有些事情连一字胡老板都不知道。

    屏幕里,夏轩左侧站着一个身体消瘦的男子,脸上的皮肤白一片红一片,像打过补丁又像患了牛皮癣,左手萎缩,跟鸡爪子一样蜷缩在一起。夏轩右侧是妻子李思甜。

    夏轩说:“我身边这位搭档叫陈明亮,是个扑火英雄。他的勇敢和对音乐的热爱激励了我。在我人生低落的时候,让我对音乐和人生更加坚信,让我一步步走进了神圣的音乐殿堂。明亮就是我第一次到紫华最大的收获。明亮在紫华扑火被烧伤后回到了山区老家,可是,村里人根本不知道他是扑火英雄,见了他这张破了相的脸都嫌弃他,跟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后来,明亮找来农药准备自杀,父亲破门而入,一再跪求后才将他救了下来……”

    “他把自己在家里封闭了一年多,在这期间他听了许多歌,音乐渐渐成了他生命中的相知,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音乐带给了他精神力量,在音乐的鼓励下,明亮终于从低迷当中走了出来,再一次来到紫华寻找人生的出路。也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他,我们成了流落街头的难兄难弟,一起在紫华世贸大街的天桥下卖唱,当年,我离开紫华回到特阳后他也不再在天桥下卖唱了,从此我们再无音讯。”夏轩说。

    电视屏幕里,陈明亮泪光点点。

    夏轩说:“没有卖唱的经历,就不会有这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心相惜,我们是苦难中的相知,谁也离不开谁……让我惊喜的是,我们分别多年之后居然在北京相见了。明亮说我离开紫华后,他很孤独,心里很难过,也就开了紫华,就拉着那个旧音箱开始在全国多个城市漂泊卖唱。”

    一字胡老板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感慨万分,他跟夏轩相处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夏轩当年到紫华时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电视上的节目还在继续着,他一边看一边把节目全部录了下来。

    “陈明亮对音乐的爱与执着让人感动,两年前,明亮走上了央视的一个草根节目,他的故事感动了全国万千观众。我看到这个节目后跑到电视台,费了一番周折,终于要到了这位失散多年的好兄弟的手机号码。”夏轩激动地说,“现在,明亮是我们‘桔村乐队’的成员,他是扑火英雄,是一个平凡而不平常的人,虽然他被烧伤被毁容了,可是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了音乐的力量,音乐从来都不是帅哥美女的专利,相信他身上的英雄精神和对音乐的执着,一定会感动‘桔村’的广大歌迷。”夏轩说。

    接下来,夏轩当着媒体摄像机的镜头,向记者讲述了他在紫华“音乐pub”酒吧驻唱和创作的故事,这也是他第二次来紫华时发生的事情了。

    夏轩说:“我不是音乐神童,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音乐天赋,当流浪歌手和在酒吧驻唱的生活伴随了我很多年,其中有苦有乐,有酸楚也有幸福。直到在北京,在那个属于我们一帮音乐人的‘桔村时代’里,我才懂得了音乐与人生是相通的,‘独立、非物质、宣扬个性’就是我们这一代音乐人永远要追求的本质。当然我也很怀念那段岁月,也正是在那时我收获了爱情。”

    在电视画面里,摄像师的镜头自然地摇向了夏轩的妻子李思甜。她爽朗而明确地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第七百六十一章 曾经

    采访内容还在继续。

    “我觉得一个真正的音乐人应该直面自己,我永远不会忘记曾经在‘音乐pub’的日子。这次,我把歌友见面会安排在我曾经打工的这家酒吧,就是想让歌迷朋友看看我曾经驻唱的地方,透过音乐触摸到真实的生活。”夏轩接着说,“因为那里还有一个痴迷音乐的硬汉,他是退伍军人,也是我的老板。如果没有他当年的支持,如果不是他当年鼓励我去撞南墙,也许就没有我的今天。”

    在“音乐pub”酒吧里,一字胡老板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夏轩,越来越激动,听到这番话,他的眼睛红润了,他赶紧把前台人员叫过来。

    “等会把我录下来的节目拷贝几份,放!每天都在酒吧用投影仪放!每隔半个小时放一次。”一字胡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赶紧制作一批欢迎标语,字要大,再找找夏轩以前在咱们酒吧唱歌时的旧照片,把照片放大挂在店门口,不,店里店外都挂上。夏轩来了,肯定会有一大帮记者来咱们酒吧,歌友见面会的事情赶紧准备,要快,要细致,规格要高,花多少钱都行。”

    前台的工作人员把老板的话一字一句记了下来。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一字胡高兴地从藤椅上弹了起来,走来走去,来回踱着步子。“见面会一定要高端,这样吧,赶紧找人把酒吧装修一下。”

    “噢,还有……”一字胡说,“算了,等会我给夏轩打电话,有些情况我直接问他吧。”

    然后他冲着前台摆摆手说:“给每个服务生都采购一身新衣服,面料要好,夏轩现在可是当红歌手,是中国有影响的原创青年音乐人,店里的第个人都要穿精神点,要跟过年一样。我们可不能给夏轩丢脸,给力!什么是给力?知道吗?”

    “老板,明白。”

    作为从紫华酒吧走出去的音乐人,一个月来,陆风和紫华的媒体对他的报道铺天盖地,在一片沸腾与期待之中,“桔村乐队”独立音乐人夏轩的个人演唱会终于在陆风省体育馆举行了。这是一场特别的演唱会,表演的是一种全新的“秦腔音乐”。

    那天晚上的演出非常成功,吉他手、贝司手、鼓手、键盘手和主唱的表演天衣无缝,他们投入而专注,将演唱会一次次推向**,现场的尖叫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许多紫华人对陈明亮还有些印象,经媒体事先的反复挖掘和宣传后,作为扑火英雄的他也再度引起了紫华人的关注,演唱会最后一曲是夏轩和陈明亮的合唱,令全场歌迷一片沸腾。

    夏轩在台上演唱时突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看见了坐在贵宾池里一位带着孩子的妇女,她离舞台很近,身材匀称挺拔,气质高贵不凡,在灯光下,用少有的丹凤眼深情地看着他,脸上洋溢着对他的赞许和鼓励。

    歌声在整个演唱会现场盘旋着,绚丽的灯光和台下歌迷的欢呼声汇成了欢乐的海洋,那个女人阔绰的风姿和优雅端庄的神情,尤其是那双举世无双的丹凤眼,让夏轩突然想起了她——陆贝贝!

    灯光影影绰绰,她的身影若隐若现。演唱会结束后夏轩还想寻找她,可是,贵宾池里的那个座位已是空空如也,他心里一片怅然。20年前他们在洛明工业学校时的时光涌上心头。

    已经到了晚上11点,桔村乐队正要离开体育馆时,那位身材匀称相貌端庄的女士突然来到他们车队跟前,她离开现场后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夏轩出来。

    一见夏轩出来,她就拽着七八岁的儿子上前,小男孩显然已经瞌睡了,都有些站不稳了。

    “夏轩!我是贝贝……非常棒!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祝贺你!”她说着伸出手跟他握手,热情、大方,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美好的校园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贝贝!是你?真的是你啊?”夏轩激动地说。

    “那当然了!你现在是名人了,你不认识我很正常,但成千上万的歌迷都认识你,你虽然出生在特阳却是紫华人的骄傲。你这次来紫华之前,陆风和紫华的报纸、电视,还有网上到处都是你和‘桔村乐队’的消息,我天天都在看,我早都想跟你联系了,可是我把电话打过去,人家说他们是票务中心,要联系你得找经纪公司。我说我是你同学,你猜那人是怎么说的?那人说每天都有人说是你的同学……”陆贝贝说。

    夏轩笑了笑说:“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和咱班同学联系,这么说吧,今年我们毕业20年了,我离开学校后一直都在漂泊,今年也是我漂泊的第20年。好在,3年前我在北京漂泊多年后‘闭关’了一年多,我到全国各地走了一遍,先是去了南方,后来,又回到北方城市寻访了十几位民间老艺人。”

    陆贝贝认真地听着,脸上流露出真诚的喜悦,眼角眉梢隐隐可见对他的赞许。

    夏轩说:“走完了全中国,我觉得还是陆风的文化积淀最深厚,紫华真不愧是当年的‘中国摇滚音乐之都’,我们乐队主打的就是‘秦腔摇滚’,我创作的作品都取材于现实生活,把这里的秦腔戏曲和摇滚音乐的元素融合在一起。秦腔是百戏之祖,摇滚又是一种音乐类型,两者都有广泛的受众基础,没想到,我的这种创造很快就引起了乐坛的关注。”

    “你真的太执着了。夏轩,我佩服你!”陆贝贝说。

    小男孩有些瞌睡了,他拉着妈妈的手,依偎着妈妈的腿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叫叔叔,你看叔叔棒不棒?”陆贝贝说。

    夏轩这才注意到了小孩子,他蹲下身子拉着小男孩的胳膊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贺睿明。”

    李思甜是“桔村乐队”的贝司手,她正指挥着几个人在搬东西,不时从他们身边经过,夏轩赶紧转过身对她说:“思甜,你过来一下。”

    李思甜上前。

    “陆贝贝,我同学。”他说。

    “你好!”李思甜微笑着跟她握了手。

    “她是我妻子,叫李思甜,成立‘桔村乐队’可有她的许多功劳啊,我们是在北京桔村认识的。”夏轩说。

    “你好!你好!你们在一起真是太好了,这叫情投意合,夫唱妇随。”陆贝贝笑着说,“我从报纸上几次都看到了你说的‘桔村时代’,这是真的吗?真得太令人向往了,那里真是一个追梦人的天堂。”

    李思甜微微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拉着贺睿明的小手说:“小朋友,饿了吧?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说完就带着小男孩去了附近的工作车旁边,从车里取出零食给他吃,和他聊起了天,逗得他不时会咯咯地笑。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还好吗?”夏轩问。

    “我们毕业后没有参加工作,在家里复习了一年,第二年我也到了紫华,在这里上了陆风科技大学,大学毕业后我就留在紫华了。”陆贝贝说。

    “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第七百六十二章 永远的密码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出生在军人之家。我们毕业后,他先是在一家飞机制造厂工作,那是国家航空系统的企业,生产的全是军品。几年后他下海了,在一家军民融合类型的公司里搞销售,经常在全国出差。我呢,在紫华文理学院当教务老师,平时就带带孩子,也算是相夫教子罢。”陆贝贝说,“这次知道你要来紫华开演唱会,我早早就订了票,你今天唱得真棒!在学校时我就知道你有音乐梦,今天,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真替你高兴。”

    “想想那时多么天真啊!毕业后漂泊的日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任何行业做任何事情都会遇到很多竞争者,我们从来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从来不会有真空地带留给我们,许多人并不缺乏理想和努力,缺乏的是运气。”夏轩说,“我背着吉他扑腾了快20年也没有闹出什么名堂,要不是采风时重回陆风,要不是深入的思考秦腔与摇滚之间的关系,我怎么会把两者结合起来创作出‘秦腔摇滚’?也许,到现在我还只是酒吧驻唱歌手,一个老得掉牙的歌手。”

    “我到现在算是没明白了,我为什么在采风之后突然就顿悟了呢?为什么我‘闭关’后回到北京刚刚组建桔村乐队,就有投资公司投资我的乐队?在圈子里比我优秀比我努力的歌手多得是,我真没想到我会有今天,没想到追求了小半生的摇滚音乐居然被秦腔给拯救了。这真是一个创新的时代,有些事情连自己也说不清,命,这都是命,只能说这回是我的运气好罢了。”夏轩说。

    “不是命,是对音乐你真得很用心,机遇往往偏爱有准备的人。夏轩,为了音乐,为了今天的成功,你已经准备了20多年了,我们刚上洛明工业学校那年,你就把生活费买了吉他,要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你能那样做吗?我佩服你的执着,今天,你红遍大江南北,看似运气,其实都是你默默无闻、契而不舍努力的结果,还有你在天桥卖唱时……”陆贝贝突然停了停又接着说,“这些年你的变化很大,比刚毕业后唱歌更有范了。”

    “贝贝,谢谢你!”夏轩说。

    这时,李思甜带着贺睿明走了过来,他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

    “夏轩,今天很晚了,我先带孩子回去了。明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我带你去一个很有意思的餐馆。”陆贝贝说。

    “‘小吃喝’?”夏轩脱口而出。

    陆贝贝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夏轩笑了笑:“猜的,猜的,真是猜的。”

    “这么低的重名率,你居然能猜出来?神啦,真是神啦!”陆贝贝笑着说,“明星就是明星!男神!”

    夏轩把陆贝贝送到了她的高档轿车跟前,他们就此别过。

    在紫华搞完歌友见面会后,夏轩和陆贝贝在一家名为“小吃喝”的餐馆吃了顿饭。第二天,他便回特阳去看望爸爸妈妈。

    夏轩的爸爸妈妈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如今已是头发花白的老人。特阳机械厂最终没有等到起死回生的那一天,企业重组后又出现了一系列问题,最终不得不偃旗息鼓。家属院越发的破败萧索,几十年弹指一挥间,这栋干部楼早已没有了那时的风采,不再是立于鸡群的鹤,而越发像鸡群里灰溜溜的老母鸡,仍旧站在那里打着盹儿。

    父亲夏社波见到夏轩后终于说了句:“原来,唱歌也是能唱出名堂的。”

    妈妈汪丽激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抓住他的胳膊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品,仔细地端详着,一激动居然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叫着“轩轩……”

    主打“秦腔摇滚”音乐风格的“桔村乐队”受到了歌迷的喜欢,夏轩的档期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看望完父母后,他和李思甜及乐队成员就要回北京了,他们还要去电视台做一期综艺节目。

    在去机场的路上,夏轩收到了陆贝贝的一条微信:“对了,我忘了问你,-./...--/--.../.-/.-/.----/..---/...--/---../.----/-./..---/.-/.----/----./..---和---/···/--·/-·-·/-/-·/--·/-··-/是什么意思?”

    埋藏在脑海里的20年前毕业分别时的情形浮现在夏轩眼前,这个摩斯密码正是他在送给她的那盘“餐馆民谣”磁带里写给她的心里话。

    毕业离校前一天,他和陆贝贝从子栎镇香飘子栎美食城“小吃喝”餐馆离开后来到了学校体育场,依依难别。他终于向她表露衷心:“贝贝,我舍不得离开你。”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猛地扑倒在他怀里:“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呜呜。”

    他怎么会忘记她?这些年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他们在洛明工业学校时的往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上了《水边的阿狄丽娜》那首钢琴曲,在静静的琴声里他曾那么深切地思念过她。

    夏轩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一桩桩往事轻轻地扣着他的心扉。

    演唱会那天晚上,陆贝贝说他比刚毕业后唱歌更有范了,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给她回了这样一条微信:“贝贝,你去过音乐pub酒吧吗?”

    “没有。”

    “你以前见过我在紫华唱歌?”夏轩在微信里问。

    “没,没见过。”

    夏轩、李思甜、陈明亮和乐队成员这时已经来到特阳机场的候机室了,夏轩的注意力仍在手机上,他在脑海里搜索着她毕业后见过他的蛛丝马迹。

    夏轩心想:“莫非,她见过我在世贸大街天桥卖歌?”

    “跟谁聊天呢?这么专心?”李思甜递给他一瓶饮料问。

    夏轩抬起头甩甩额前的头发说:“跟节目组沟通个事,马上就好。”

    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一条她的微信:“你还没告诉我,那些代码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轩想了想,不再回复。

    机场跑道上不时有飞机起起落落,隐隐传来嗡嗡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夏轩远眺着天空,往事也如浮云般飘渺。广播传来了自己航班登记的通知,他转身时,只见李思甜和大家正整理着行李,朝登记口的方向走去。

    “老公,你快点!”她冲着他说。

    “噢,好,我马上登机。”夏轩应道。

    夏轩边朝登机口走去边给陆贝贝回了微信:“那都是学生时没事闹着玩呢,是我随手写的代码,没啥意思。我要登机了,回聊。”

第七百六十三章 公园湖边

    夏轩在紫华举办演唱会的消息在张琰、田庆文和赵波涛他们当中炸开了锅,他们都没有夏轩的手机号,关于他的消息也都是通过媒体知道的。他们一边埋怨夏轩两度来紫华为什么就不跟大家联系,一边对他赞口不绝,说他是蔫驴踢死人,身上有着一股子死缠烂打的劲儿。

    嘉嘉失明后也不能再在原学校上学了,上个星期,张有志和张琰把她送进了盲人学校,让她试着适应一下那里的环境,她以后的生活将要从这里起步。把嘉嘉一个人留在盲人学校时,她知道爸爸和爷爷都要回家去,哭得死去活来,伸着双手在空气乱摸乱抓,跌跌撞撞。

    学校的一位女老师阻止着以泪洗面的嘉嘉,把他们推出房间。

    “每个孩子到了这里都会有一段非常痛苦的离别,这就好比婴儿断奶艰难而惨情,但孩子必将一天天长大。她的一生将在黑暗中度过,这是谁也帮助不了,也替代不了的现实,能让孩子在这里接受正规的盲人教育,这才是对孩子一生负责。你们赶紧回吧,你们越不走,孩子心里也就越依赖你们,走吧,走吧,人总得慢慢长大,终究得一点点面对和适应自己的生活。”这位老师说。

    “嘉嘉以前在学校学到的知识,还能连续上吗?孩子双目失明已经很可怜了,老师,我们是担心孩子学不到知识,把她的一生给耽误了啊。”张有志说着眼睛都湿润了,“这孩子天资是很聪明的,孩子要是做错了什么,你们别骂孩子,有啥事就给我们家长说……”

    张琰怕老师生气就赶紧说:“老师,您别介意,嘉嘉跟爷爷的感情特别深,我爸这是舍不得孙女。”

    这位女老师看出了老人的担心,她笑了笑说:“看来你们对盲校还不是很了解,我们学校属于特殊教育,其实,在教学内容、教学目标、教学重难点以及课后反思方面,跟普通教育没有太大区别。我们与普通学校的差异就在于使用的教材不一样,因为学生存在视觉障碍,需要使用盲文书籍。”

    “在普通学校里老师在黑板上画出图形就可以表述解题思路,而在盲校就需要各种模型,有的教具还是老师们动手做的,我们学校的模型和各种标本很多。”老师说,“全国的盲人学校都很正规,根本不是一般人想象那样只是让学生认识一些基本常识就够了的。社会在进步,盲人教育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慢慢在接近普通学校的教育了。”

    “听说盲人这辈子只能学推拿,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张有志对老师说,“嘉嘉很聪慧也很懂事,我害怕她眼睛看不见了,因此就得不到良好的教育,让她心里也变得一片漆黑。”

    “海伦?凯勒的故事孩子总知道吧?她怎么就没有变成了推拿师?”老师笑了笑说,“孩子今天刚来学校,你们想得也太多了。她以后的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不见得个个都是推拿师啊。你们把孩子交给我们,你们就放心地回去吧。”

    张琰和张有志在回家的路上默不作声,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喧嚣,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嘉嘉身嘶力竭哭喊的一幕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这会,还在他们的脑子里拼命地挣扎着。

    生活的阴霾笼罩在他们心里,也融进了周边的空气里,将他们团团包围,挥之不去,他们沉重的脚步每朝前走一步,阴霾就会跟着走一步。

    头发花白的张有志的目光木然,他的腰杆已不再像年轻时笔直,这辈子太多的不如意和生活的重压,让他的背一点点微驼,就如同再坚强的树木终究会繁叶散尽,瑟缩萧然,难免会有积雪压枝的时候。当生活中的不幸像雨水一样迎面打来时,除了咬紧牙关坚持,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一路上,父子俩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几年来,一件接一件不幸的事情在他们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闪过,他们彼此都为对方活着,默默地承担着生活中的凄风苦雨。

    这个家已经千疮百孔,谁也不愿意再出岔子,张有志和妻子奚秀红每天都照顾着张琰,提醒他吃药,提醒他锻炼,变着法子给他做喜欢吃的饭菜,精心地照顾着他,希望他的身体能好起来。

    就跟张琰小时候一样,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过几天张琰就要化疗了,张有志担心张琰待在家里会闷出别的病来,今天下午,他背着板胡带着张琰一起来到附近的公园,他想让他晒晒太阳,太阳能杀毒,这对张琰的身体应该有好处。

    公园里郁郁葱葱,鲜花绽放,小鸟啁啾,一阵阵春风吹到脸上分外柔和。张琰找了个石椅坐下来,张有志陪他说了一会话,开导着他别胡思乱想,随后,就去自乐班拉板胡了。

    他拉的是秦腔的曲调,秦腔是他儿时的梦想,没想到当年没有实现的梦想而今却成了生活中的知己和相伴。他不再唱秦腔了,秦腔得吼,人老了,气韵也就跟不上了。他只是拉板胡,高兴时拉,悲伤时拉,有时,心情平静得跟死水一样或者心里压抑得都要爆炸时也拉,琴弦摩擦发出的声响或凄凉,或悲壮,或无奈,或豪迈,经风箱放大后朝四处传去,弥散在公园里。

    张琰静静地坐在人工湖边的石椅上,轻柔的柳枝随着微风在他的头顶轻轻摇摆,午后的阳光照撒在微波粼粼的湖光上,一折一折泛着细碎的金光。他面朝湖水,背朝阳光,把自己隐藏在自己的阴影里。

    田庆文和赵波涛已经跟他约好今晚给辅导员接风。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参加这样的活动,可是,辅导员是他20年前在洛明工业学校遇到的第一个人,军训时自己被教官踢了窝心脚,是辅导员来宿舍看望他,带他去卫生室看病。

    那天晚上,在子栎街道的梧桐树下,辅导员和黄蓉相依相拥互诉衷肠的一幕突然浮现在眼前,黄蓉自杀未遂,辅导员执意要留在黄家村的举动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的相亲相爱在他心里落下了种子,这粒种子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在青春萌动的季节里,让他遇到了胡宛如,这是辅导员和黄蓉给了他爱情的启蒙。

第七百六十四章 你救了我儿子

    张琰看着微微皱起的湖面,不由得想起了柔波湖,想起了上学时他和胡宛如第一次去柔波湖公园的情形。那天下午,斜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柔波湖湖面,湖边夏风吹拂,绿柳依依,湖里悠闲地漂浮着几只坐着情侣的小木船。他和宛如租了一条敞篷小木船,轻轻地朝着湖里飘荡而去……

    仲春的下午阳光和煦温暖,湖水犹如一个美丽温柔的姑娘,温婉、恬静。轻柔的春风会吹皱她身上的衣裙,一折一折由湖心朝四面淡开,轻轻地拍打着湖岸,在张琰脚下一起一伏,微微荡漾着。

    不知过了多久,张琰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田庆文打来的电话。

    “张琰,我本来是要去你家接你的,但这会有事走不开,我刚给赵博士打了电话,他说到时他开车接你,我忙完后直接去酒店,咱们酒店见。”田庆文说,“辅导员听说你要去,非常高兴,他说他夫人这几天刚来紫华,晚上他们两口都来跟我们见面。”

    “他夫人?”张琰问。

    “是啊,辅导员调到紫华后,他夫人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他。”田庆文说。

    一听这话,张琰激动地脱口而出:“黄蓉,她是黄蓉!”

    “黄蓉是谁?张琰,你给你说正事呢,你听着没?”

    “庆文,辅导员的夫人是黄蓉。”

    田庆文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黄蓉是咱学校的校友,是学姐。咱们入校那年,她是工校之声广播站的主播,你忘了?咱们军训时她还在体育场现场播报呢。”张琰说。

    “啊?她呀!有,有印象,她可是我们的校花。”田庆文说,“世界原来这么小,他们居然是夫妻,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那时你在学校成天忙着卖计算器,你没注意过这些事。辅导员是机66班的,黄蓉是无52班的,那年寒假,她回到家乡后从大火中救下两个村民的事你还记得吗?当时我在文学社,社长派我跟着学校领导去了黄蓉家,辅导员也去了,所以我才知道他们在悄悄谈恋爱。他们毕业后都被分配到了陵石省平汉市东方无线电厂。”张琰说。

    “张琰,不简单啊!你真不愧是记者出身,什么事都知道啊。”田庆文说。

    “那当然!黄蓉家的地址我都知道,叫槐花岭乡黄家村……那年她扑火时烧伤了,她的事迹还是我写的呢。”张琰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啊,现在想想,一切还都像是在昨天。”

    “那事我知道,你的稿子在广播里播了一个星期,每天中午吃饭时耳朵里都是你的那篇稿子。虽然我和她没有任何交际,但她的英雄形象是你的笔塑造出来的。”田庆文半开玩笑地说,“文人千万得罪不起啊,一个人究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还是被推到荣誉堂,就在你们这些人的UU小说啊。”

    “别胡说,黄蓉扑火可是实打实的事,她是从他们山村飞出来的金凤凰。”

    张琰说,“辅导员和黄蓉刚毕业后我给他们写过信,后来再没联系过。晚上就要见到辅导员和黄蓉了,我心里真高兴。”

    “可是,辅导员现在的夫人还会不会是黄蓉?你不是说她的脸被烧伤了吗?”田庆文说。

    张琰说:“胡说啥呢?辅导员根本就不是那种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人,他对黄蓉的感情我是见过的,那年在黄家村看到的一切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些年过去了,她的伤估计早都治好了。要不,黄蓉怎么会参加我们的宴席?”

    “对,你分析得有道理。辅导员还专门叮咛你一定要到场,看来辅导员的夫人肯定是黄蓉。”田庆文说,“这真是太好了,你瞧瞧,咱母校多出人才!你准备一下,等会博士给你打电话,你们一起来。噢,你身体怎么样?行吗?”

    “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医生让我过几天再去做化疗,这几天不碍事。”张琰说。

    纸终究包不住火,不光父亲张有志知道了张琰的病,谢洁、赵波涛和张琰的一些朋友也都知道了他患病的事,谢洁和赵波涛分别好几次来医院看望他,给他送来了祝福。

    在手术后出院前一天,谢洁又来到张琰的病床前,愣是将装着5万块钱的书包塞进张琰让手里,鼓励他一定要相信自己能治好病。

    “在浩达棉纺织厂那么艰苦的环境下,你都没有想生活低过头,从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我老公是医生,他也帮我问了其他医生,说只要治疗方法得当,像你的这种病还是会有好转的可能。张琰,我刚刚问过医生了,我说我是你姐,医生才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他说,你目前的治疗效果很好,他对你很有信心。”谢洁说,“我最近要出国考察学习,等回国后再来看你。”

    张琰的眼睛湿润了,他看着谢洁说:“谢谢。我现在想明白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是完全不可逆的,我不能那么任性而自私地轻言放弃。这段时间,我一看到父母失落焦虑的眼神心里就很难过,我同学田庆文说得没错,为了父母和女儿嘉嘉,我也必须得尽自己的最大努力配合治疗。谢姐,你放心吧,我去会等着你回来。可是这些钱我不能收……”

    “张琰,你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钱壮英雄胆,看病本身就是花钱的事,现在又不是我们当年在浩达的时候了,这些钱我拿得出来,你随便用吧。”谢洁见张琰有点难为情又接着说,“这样吧,这些钱算我借给你的,你安心看病就行了。”

    转眼到了夏天,紫华大街小巷的行道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叶照射着宽阔的柏油马路上,一辆辆汽车从高楼大厦间驶过,时代的发展让这座城市一日千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来到这座城市追寻他们的梦想。

    张琰的肿瘤被切除后经过几次化疗,癌细胞得到了遏制,他的身体状况正一天天好转。奇迹真的出现了!这天,做完这个疗程的化疗后,医生给张琰开了出院证明并送到病床前。张有志接过证明,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医生说:“连我们都没想到治疗效果会这么好,你身上的癌细胞对化疗药物极其敏感,完全超出了我们最初的想像,医学上预计的5年存活期被你打破了。只要你能保持乐观的心态和良好的生活习惯,做完放疗后你就可以跟以前一个样了。”

    “真的?”张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各种化验结果都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医生说,“当初田总找到我时我听说你的肿瘤直径还不到2厘米,我当时想为你争取5年生存率,每个人的病情和治疗都有个体差异,奇迹果真发生在你身上了,祝贺你!”

    “谢谢。谢谢医生……”张琰激动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连声道谢。

    张有志的眼泪流了出来,渗进眼角深深的皱褶里。

    “医生,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们全家都谢谢你。你救了我儿子,我,我……我给你鞠个躬……”张有志激动地就要冲着医生鞠躬。

    “叔,别,别这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总的来说,你们入院还算及时,病人入院时肿瘤直径也就1厘米多,要是大于2厘米甚至到了5厘米,我们也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医生又看着张琰说,“田总跟我们打交道时间长了,他都能算半个医生了,他说是用了激将法才把你激到了医院。”

    张琰惭愧地说:“一查出这病我都快崩溃了,我在网上查了一大堆资料,知道这病到了最后,会摧毁掉人的意志力,会活活疼死,我越看越害怕……”

    “有病还是要早治疗,赢得时机才最重要。”医生说,“你和田总是同学?我听田总说你以前是大记者?是抗震救灾的英雄?”

    “我们是同学是真,可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当年去灾区采访过。我在灾区也接触过医生,看着白衣勇士们从废墟里跟死神争抢伤者,我心里也很受感动,**那年我进过医院的隔离病区,医生的职业真是太高尚了。”张琰说。

第七百六十五章 看望女儿

    张有志静静地看着医生,对他充满了感激。“医生,这次真谢谢你!你刚才说以后琰琰就能以前一样?”

    他显然是想得到医生的再次肯定。

    “人怕治病,病也怕人治。这么说吧,经过这几个月的治疗,病人5年存活期将会延长,比如会延长十年,二十年,甚至终生不再复发都是很有可能的。对于肝癌患者来说这已经是奇迹了。”医生说,“除了接下来的巩固性治疗以外,让病人持好心情也非常重要。抗击一种病,其实靠得不单单是药物和治疗,而是方方面面的综合因素。”

    收拾完东西,张有志和张琰走出了住院部大楼。这些天来,他们眼前和内心从未有过这样的豁然开朗,一阵清风拂面而来,他们仿佛从地狱来到了人间。对张琰的主治医生张有志一直心存感激,突然,他停下脚步从门口买了几听饮料装进塑料袋赶紧返回住院部,愣是把饮料放在医生办公室的桌子上。

    一再推来让去过后,张有志声音颤抖地说:“医生,琰琰是我们家里的单传,我们原本都是农村人,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琰琰是个苦命的孩子,初中一毕业他考上中专就离开家乡了,先是上学,接下来就靠自己在紫华闯荡。前几年他死了媳妇,去年,9岁的女儿双目失明,他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妈活着还能有个啥盼头?孩子还小,她要是再没了爸爸不就成了孤儿了吗?她这辈子可怎么办啊……医生,你就是我们家的救星,我也不知道应该感谢你,这几瓶饮料你就收下吧。”

    张有志话没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得知张琰患了肝癌后他的内心就被浓浓的黑雾笼罩着,心头压着重重的磐石,而现在突然之间拨云见日,他的眼泪反倒决了堤。

    “叔,我们医院有规定,不准收病人家属的任何东西。”医生说。

    “医生,如果琰琰没有遇到你,如果他的病治不好,我们家的天就塌下来了。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做人,我们有恩必报。”张有志说着把饮料装进塑料袋里准备带走,“我知道几瓶饮料根本算不了什么,回头我再来重重地谢你。”

    “叔……”医生一把拽住张有志说,“行,叔,你放这儿吧,饮料我全要,我给每个医生喝一瓶。”

    这时,医生们看着这个的发花白的老人,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不解、鄙夷……

    “谢谢,谢谢你们……过几天我给你们送锦旗!”张有志激动地抹了一把眼泪说。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冲着张琰的主治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随着病情的好转,笼罩在张琰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在这几个月里,张琰仿佛闯了一回鬼门关,终于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张琰给自己所供职的网络公司总经理打了个电话,说从下个星期起他就可以继续上班了。完后,他换了件新短袖,对着镜子梳理完头发,迫不及待地朝盲人学校赶去。

    他非常想念儿女嘉嘉,他要去学校看她。生活跟他和全家开了一场大大的玩笑,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他非常感激田庆文,当初他用激将法劝自己去医院是多么的明智,他至今也忘不了他的那些话——

    “医院里那些顽强地为家人而努力活着的人同样是伟大的,他们对家人的爱同样是深沉的。一个人仅仅为了自己而活着,那就是最大的自私!不顾及家人而轻言放弃生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渺小……人到中年,生活有太多的不易,但你不能向生活妥协,不能向生命投降。嘉嘉需要你,你的白发父母也需要你……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生活。”

    张琰来到盲人学校时,教室窗明几净,20张小桌有序排列,老师正拿着模型给同学们上课,嘉嘉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她正坐在小桌子前,按照老师的要求触摸着手里的模具,稚嫩天真的脸上没有了泪水,洋溢着孩童的快乐。

    正如老师所说的那样,这是一所正规的学校,采用全日制小班教学方式,同学们每天早上6:50出早操,上午8:00上课,下午1:30上课,晚上6:30还要上一节晚自习。

    在这个班里除了部分全盲学生以外,大多数学生也患有严重的视觉障碍和有微弱光感。学校生活充实又丰富,平常还开展诸如演讲比赛、运动会、包粽子大赛等各种各样的活动,一些年龄大些的孩子在老师的指导后,居然可以利用读屏软件使用电脑、手机,能用qq、微信进行交流。

    课后,张琰来到老师办公室,那位女老师对嘉嘉的表现非常满意,她说:“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全盲学生就可以通过读屏软件听声操作电脑,而且,很多手机里也可以安装或者自带读屏软件,这样,他们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使用手机。嘉嘉很喜欢用手机听广播,她和其他同学相处得很愉快。”

    “许多盲童家长都觉得把失明的孩子养大就是爱孩子,其实,长此以往,只能把孩子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盲童刚到我们学校适应新的环境、学习新的东西非常困难,可是,在老师耐心细致地教导后,他们总能一点点打开心门,如果家长能早点把孩子送来接受教育,孩子的进步会很快,跟同龄的孩子没有太大的差异,将来进入社会后交流沟通也都没问题。”老师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你们把嘉嘉送到我们这里,你们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

    “现在,社会上对视障者的认识有偏差,总觉得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或者需要精心的照顾,其实,只要能提供必要的条件,盲人什么都可以做,在发达国家,视障者在各行各业都可就业,只是我们一定要教给他们生活的技能。”老师说,“正常人回家会通过眼睛寻找参照物,但盲人完全可以通过闻花香或者听声音找到家。视障者难在出行上,只要过了这个难关,这个世界对盲人来说同样是五彩缤纷的,他们的人生之路也同样会四通八达。”

    听到老师的话张琰心里豁然开朗。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老师,似乎从她乐观坚定的神情里能看到嘉嘉的未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 你是我的眼

    “老师,非常感谢您。嘉嘉现在完全适应了吗?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家长做?“张琰问。

    “她入校不到一个月就适应了,孩子嘛,适应性强。”老师说,“嘉嘉身上的优点很多,她知道的故事和认识的字很多,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的声音特别好听,还会唱秦腔。”

    “这些都是她爷爷教的,得知嘉嘉终究会失明,她爷爷事先给她做过一些训练,他边学边教她盲文,秦腔也是爷爷教的,她爷爷以前跟您一样也是老师。”张琰说。

    “噢,难怪呢!我就说嘉嘉的乐感怎么这么好,这几天音乐老师给大家教了一首歌《你是我的眼》,嘉嘉没几遍就学会了,原来她有唱秦腔的功底啊。”老师说。

    “你是我的眼?”张琰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他不太确定地问老师,“这是不是一位盲人创作的歌?”

    “对,这首歌的作曲、作词、演唱都是一位盲人——萧煌奇。他因先天性白内障一出生就全盲。4岁时做了眼部手术后成了弱视,但他天生乐观,又学柔道、又玩音乐。15岁那年,萧煌奇在重见光明多年后再度失明,但是他一直保持乐观态度,热爱音乐与创作。后来,他创作了这首歌。嘉嘉很喜欢这首歌,那天她给音乐老师说她长大了也要跟那位叔叔一样去唱歌。”

    听到这里张琰心头一阵感动,他没想到才10岁的女儿居然这么要强,她的勇敢和乐观让他很感动。

    “孩子有理想是好事,前几个月我从报纸上看到了一条新闻,说有个女孩患先天性青光眼,10岁那年病情加重,导致双目失明。起初她在普通小学读书,学会盲文后转入盲校完成了小学和初中的课程。不过,盲校毕业的高中生参加盲人对口高考时,只能在针灸推拿和音乐两个专业中进行选择。可这个女孩的梦想是当教师,她因此从盲校退学,入读招收盲人学生的国家开放大学。”

    老师接着说:“她取得本科毕业证后又参加了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完成全部课程。今年,她成当地第一个成功报名参考的盲人……只要孩子心里有梦想,早晚都会开出绚丽的花,结出丰硕的果实。我刚才说了,这个世界对盲人来说同样是五彩缤纷和四通八达的。”

    一阵暖流在张琰心里激荡着,他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尽管生活带给他和嘉嘉如此残酷的考验,甚至是折磨,但他相信,在经历了人生的劫难之后,总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谁的人生都不会是一片坦途,迷茫、彷徨、无奈、无助、挣扎,甚至纠结过、抱怨过、自暴自弃过……但是,只要勇敢地直面狂风暴雨,挺起胸膛,顽强地咬紧牙关走过曲折泥泞的道路,那么,就一定就会有迎来阳光明媚的时候,一定会从荆棘丛生的莽莽原野上为自己踩出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

    “我们现在就去找嘉嘉,让她给你唱几句歌听听,让你多了解一下她在学校里的进步。”老师说着带着张琰朝教室走去。

    他们来到教室后老师把嘉嘉叫到跟前,父女俩亲昵一阵子后,嘉嘉和张琰都哭了。

    过了一会,老师见他们的情绪渐渐好了起来,就对嘉嘉说:“嘉嘉,老师说过,虽然上帝只给了你不到10年的光明,但是,它并没有给你一个看不见明天的未来。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你能接受命运特殊的安排,自然就会有属于你的未来。嘉嘉,音乐老师说你的声音很美,不光普通话标准,歌也唱得非常棒。来,今天你就把《你是我的眼》唱给爸爸听,让爸爸看看你有多么出色。”

    老师说完就牵着嘉嘉的手把她带到教育后面,让她给张琰唱歌。稚嫩的歌声在教室里盘旋,她脸上难掩孩童的单纯快乐,唱歌时还配有简单的手势和动作。张琰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她,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越发像胡宛如。

    “如果我能看得见/就能轻易的分辨白天黑夜/就能准确的在人群中牵住你的手/如果我能看得见/就能驾车带你到处遨游/就能惊喜的从背后给你一个拥抱……”在稚嫩清亮的歌声里,张琰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拿出手机给女儿拍了几张照片。

    张琰突然觉得上天一定会眷顾她,一定给带给好运,嘉嘉毕竟还小,也许多年以后随着医学的进一步发展,这种由leber视神经委缩导致的失明会有治疗的办法,也许她会有复明的一天。到那时,在她的眼前将呈现出一个色彩斑斓的美丽的世界。

    一股暖流在心里涌动,对未来的希望像春雨过后的种子一样在他心里萌生……

    张琰离开盲人学校回到家后打开电脑,把嘉嘉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拷贝到硬盘里,把手机里嘉嘉给她唱歌的照片也拷进硬盘,他突然想着到了嘉嘉复明的那一天,他要让她看看她的过去,看看她在盲人学校给他唱歌时可爱的样子。也许,这一天会出现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自己白发苍苍的时候,但是,不管这一天来得有多晚,哪怕那时自己已经老死而去,但他都会希望光明能再度出现在嘉嘉的生命里。

    那时,他要让嘉嘉亲眼看到这些年来她从小到大时的模样,看到她是怎么一步一步顽强地战胜生活的。张琰把胡宛如的照片一并保存了起来,如果嘉嘉真有复明的那一天,也能看到自己的妈妈,会看到她们居然长得会这么像,都有迷人的酒窝。

    泪水沿着张琰的眼角滑了下来。他觉得上天其实已经开始眷顾他们家了,要不,自己的病怎么会被控制?嘉嘉怎么能这么快适应盲人学校的生活?突然,他想到自己也应该为孩子,为社会做些什么,他要报答上苍对他们家的眷顾,他要用自己的付出感恩上苍。

    想了好几天后,张琰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加入了紫华的一个义工组织,一有时间就去智障儿童特殊学校、孤儿院做公益,关爱服刑人员的未成年子女。与这些机构及孩子们一次次地接触,让他越发体会到命运的不同寻常和生命的顽强,让他越发体会到每一个生命原来都是一个传奇。

    张琰所在公司的事业正蒸蒸日上,而且还要向集团化迈进,他们要参股紫华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作为其第二大股东。今晚,张琰赶紧起草完方案,明天上班后还要跟总经理商议一些细节。随着社会的发展,当下生物科技正如当年的报业市场,是一个蓬勃发展的行业,而他们要参股的这家公司就相当于媒体行业里的《紫华都市报》,如同翩翩少年,风华正茂。

第七百六十七章 博士真不愧为博士!

    按照张琰所在公司的设想,待合作方案通过后,将派张琰负责这项业务,正如他当年在《紫华都市报》时一样,他也将开启人生新的事业。

    在忙碌的工作生活中,时间悄悄地从每个人的身边流逝。今年是1998届学生毕业20周年,洛明工业学校的同学们重回母校的呼声越来越高,汽01班创建了班级微信群,绝大多数同学都取得了联系,这几天,大家在群里商量着回母校聚会的事。

    20年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就像翩翩少年成为谦谦君子一样,这是生命中的一个分水岭,洛明工业学校专门成立了联络接待机构,向这一届毕业生发出了回母校看看的倡议。汽01班老班长肖童健负责与学校方面的联系对接,大家按地理位置把全班同学分成了几个片区,西北地区的同学组织与田庆文负责。

    在自乐班拉板胡成了张琰父亲张有志晚年生活中最有乐趣的事,母亲奚秀红也参加了一个广场舞舞队,每天傍晚,他们都会去附近公园找各自的乐子。这天,田庆文和赵波涛来家里看望张琰时,两位老人都去了公园,这回,他们要商量9月底重返母校的事。

    “现在回学校又不像当年,还得提前排队买火车票挤绿皮车。”田庆文说,“刚上中专那年寒假,在洛明火车站挤绿皮车的遭遇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洛明火车站里里外外人满为患,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那次,我们在火车站广场冰冷的地上坐了很久很久,都快变成雕塑了。”田庆文说,“挤火车跟打仗没啥两样,那次还多亏前一天晚上,军强在寝室里给我们演练,要不然的话我根本就挤不上火车。”

    一提到武军强,张琰心里略微有点难过,他没有接话,目光里稍稍有点暗淡,不由得轻轻低下了头。

    田庆文突然意识到在同学们就要回校聚会时说起武军强难免叫人伤感。20年前,他们曾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从五湖四海走到了洛明工业学校,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赵波涛说:“你们才坐到陆风,那算什么?那时我要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呢。”

    “我们不是坐着,是站着,车厢里水泄不通,想上厕所都难。有时厕所里都塞着人。”田庆文说。

    “都一样。我们回家的车厢里,乘客尿裤子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要是买不到坐票,一直站十几个小时才有机会找个座位。”赵波涛说,“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是啊,这些年国家发展得真快,南水北调、三峡大坝、西藏天路一个个都变成了现实。”田庆文说,“现在咱们国家的高铁里程世界第一,不管去哪都比以前方便多了。”

    赵波涛笑着说:“这些年,国防才叫厉害!辽宁航母、东风21d中华神盾、四代重歼、双体穿浪导弹艇、战略核潜艇……还有东风41——只有中国和俄罗斯才有的陆上机动式洲际导弹,还有机动登陆平台舰——只有美国和中国才有的半潜式运输舰……虽然,辅导员当年说的130个轮子的重型运输车都没造出来,但现有的重型运输车完全可以满足战时需求。”

    赵波涛说起兵器和军事依旧滔滔不绝,田庆文自愧不如,他看看他又看看张琰,心里非常佩服他,张琰也向赵波涛投去羡慕的目光。

    “博士真不愧为博士!看来,兵器专家就是不一样啊。说起兵器简直就是如数家珍。”张琰说。

    “你们都改行了,都背叛了国防……”赵波涛说。

    “诶,诶,诶,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怎么就叫背叛?我们这是从其他方面真情报国,怎么能叫背叛国防?”田庆文说,“要是真打起仗来,你以为光有武器就行啊?没有医药保障行吗?”

    “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赵波涛说。

    田庆文看了看张琰,给他使了个眼色,笑着说:“张琰一支笔,可抵十万军。要是真的到了战时,他的贡献还顶不上你多少挺机枪?”

    他一说完,就冲着张琰笑了笑,似乎再拉统一战线。

    “好,好,算我刚才用词不准,不应该说‘背叛’,应该说是‘战斗在不同的战线’。”赵波涛三句话不离本行,他笑了笑又说,“北斗卫星、载人航天、嫦娥工程、天宫二号、量子卫星、中国天眼、c919、雪龙号极地考察船,能探寻水下五千米秘密的探索一号深海科考探测器船……你们说,这哪个不是我们国家的重器?庆文,张琰,毕业这20年来我一直都在兵工系统,我每天都能感受到国家在一天天的强大,我们国家真得太了不起了!身处在国防战线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的感受,不信,等返校后见了孙娟、赵立阳、钱磊他们几个,你们再听听他们怎么说?他们比我的感受更深刻。”

    “为什么?”张琰问。

    “我们几个一直都联系着呢,由于工作的原因,我常去参加一些新品研发活动,我们都在兵工系统,见面还是有机会的。孙娟和立阳这两口子还真厉害,他们都是从基层车间一步步干上来的,现在全被调去搞军品研发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成果。”赵波涛说。

    “他们研发啥武器?”田庆文问。

    赵波涛突然不再说话,故意把田庆文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半开玩笑地说:“这个问题你都问?亏你还是兵工学校的毕业生?亏你还在兵工厂干过?”

    “什么意思?这也是保密问题?”田庆文说。

    “看来,你身上还是有兵工的基因,这当然属于保密问题了。”赵波涛神秘地说,“但是见你这么好奇,我就给你透露那么一丁点吧,你们只准听,不准问……他们在搞国之重器!”。

    “咱班还有谁在搞老本行?”张琰问。

    “钱磊,他一直在兵工厂,一直在车间当工人。”赵波涛说,“其他同学大都改行了,只有几个人在刀具销售、零配件加工等下游产业链上工作,缑立本、黄达智毕业后留在岚莱工作,贠孝文和吴平一直联系不上。”

    “肖童健在电话里说,我们的代课老师基本上都退休了,但大多数还住在学校,在9月底的校友会上,我们的老师都会出席,校长还要讲话,致辞,对,是对全校98届返校学生有个致辞。”田庆文说。

第七百六十八章 忆往昔

    “也不知道现在的校长是谁?我们毕业时毕业证上盖的还是‘刘长庆’的章子。”张琰说。

    “现在的校长我也不知道。我在学校只认识我们的代课老师,也不知道给咱们代自动化控制课程的汪光辉老师退休了没有?那时他和妻子开了个餐馆,味极美餐馆……我可没少给他带学生。”田庆文对张琰说,“我跟你不一样,你是才子,是学生当中的名人,认识的全是校领导,我认识的最大领导就是班主任张自民。”

    “胡说!学工办主任兀满才你不认识?”张琰问。

    “不认识。我只认识两任学生会主席,一个是牛一智,一个是孙文浩,要不认识他们,我咋能卖计算器?”田庆文说。

    “时间真快啊!一晃,20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方校长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真得很感谢他……那时我们还太年轻,许多事情看不透也把握不准,他的教诲是那样的言真意切,不知这次回去能不能见到方校长?”

    “以前的刘校长、方校长,还有党办主任季春媚、学工办主任兀满才都要跟大家见面。”田庆文说,“这是学校联络部说的,到时还要搞一个仪式。对了,咱们毕业两年后,学校就升格并改成名字了,现在叫陆风国防工业职业技术学院。”

    “职业技术学院?现在全社会都在拼学历拼知识,我们公司这两年招的全是研究生学历,我们即将参股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从今年起招聘的全是博士,谁还愿意接受职业技术教育?当年我们就是因为上了中专才没有大学学历,毕业后想找个好工作连敲门砖都没有。职业技术教育害人不浅,在我们国家,只有学历教育才是最正宗的教育,应该说就是当下的精英教育。”张琰说。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大学教育和研究生教育虽然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高学历人才,可是,我们国家的制造业正处于转型升级时期,急需各类技术技能人才,但是,全国的职业院校招生难、技能人才短缺,这已经对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带来了很大影响。我觉得当下就是要大力发展现代职业教育,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高技能人才短缺的问题。如果每个人都是高学历,却没有专业技术人才,那么,我们还怎么发展强大的工业?”赵波涛说。

    他接着说:“上周,辅导员带领导市工信委的人来我们单位调研了,辅导员说,德国的职业教育已经从技能培训上升为职业本科教育,美国、日本的职业教育成为公民终身习惯,他们都能够培养出有实操能力、有理论涵养、自信的劳动者。而我们国家的职业技术教育的规模在世界上是最大的,职业院校也很多,但学生毕业生进入工厂后干不了多久就离开了,年轻一代的产业工人正越来越多地远离了制造业。”

    赵波涛说:“辅导员到了紫华后做过一个调查,现在,紫华的各家快递公司里有三分之一的快递员以前都是产业工人,他们曾在一些装备制造企业里上班。还有相当比例的来自农村的技工,在工厂干了四五年后也都会返乡,然后改行,从而中断了技能人才之路。为什么呢?因为技术工人劳动强度大,收入低,也没有前途,所以他们也不得不离开制造业。”

    张琰和田庆文看着他,认真地听着。

    赵波涛说:“辅导员说,他还想调研制造业工人不足及职业教育存在的问题,等明年两会时,以人大代表的身份提交提案,建议对职业技术教育给予政策支持,国家的职业教育不能简单考虑招生问题,而要站在学生未来发展和国家发展需要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让接受过职业教育的学生走进社会后能受到尊重和重用,要有社会地位。”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当年毕业时整个社会都在追求高学历,掌握着专业技术技能的中专生遇到了产能过剩,遇到了国企改革,到处都在下岗分流,减人增效,可现在满大街都是硕士博士了,国家制造业反而缺少专业技术人才了……大家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张琰问:“我们怎么回母校?是坐高铁还是坐飞机?”

    田庆文摆摆手说:“我们难得出去一趟,别赶那么紧啊,刚好散散心,我准备让司机开上商务车,车里也宽敞,我们在路上走走停停,溜达溜达一下,金秋十月,瓜果飘香,一路上有看不完的美景。”

    “这个主意不错,到时我们参股生物科技公司的洽谈也刚结束,我趁机好好休息几天,放松放松。”张琰说。

    “是啊,你的身体还在恢复中,这次刚好去散散心,赏赏美景,调养一下身体,也调整一下心情,等你被派去那家生物科技公司当总经理后可就没这么自由了,沉寂了一段时间,这回,你马上就要变成下山虎了。”田庆文说。

    “什么总经理?我们只是参股,到时能去做个监事或者搞搞什么服务就不错了。”张琰笑着说,“这次得病后我的确想了很多,今天能活下来完全是多亏了庆文,要不是庆文的鼓励和帮助,给我忙前忙后联系医院找医生,我就不会有今天。这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人在困难和逆境中非常脆弱,生命真的比纸都薄,那时我连死的念头都有了。可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鼓励就是一种力量,你一旦要坚持跟病魔跟命运抗争时,命运和病魔也就成了缩头乌龟。”

    张琰的眼睛变得有点湿润,他对着赵波涛说:“从宛如去世到现在,我们家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我非常害怕,我几乎已经崩溃了,束手无策,我想过我能一死了之,这样我也就解脱了。可是庆文说得没错,他鼓我去医院,还给我说医院里那些顽强地为家人而努力活着的人同样是伟大的,他们对家人的爱同样是深沉的。他说,一个人仅仅为了自己而活着,那就是最大的自私!不顾及家人而轻言放弃生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渺小,是懦夫!”

    “张琰,别提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田庆文说。

    “庆文真是好样的,他为了劝我住院,连世界名人都搬了出来。”张琰的眼睛里布满泪花,他努力地笑了笑说。

    “世界名人?谁啊?”赵波涛惊讶地问。

    “罗曼·罗兰。”张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生活。”

    他们三个都不再说话,互相看着。人近中年,他们的眼睛也不再像青春年少时那样的清澈明亮,岁月的风尘和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在他们的眼珠上蒙上了一层薄雾,他们互相对视时,彼此的目光里饱含着热情也充满了鼓励。

第七百六十九章 母校,我们来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现在嘉嘉也适合了盲校的生活,生活就跟汽车爬坡一样,有时非常艰难,险象环生,要是坚持不住,可能就会前功尽弃,车毁人亡……唉!我总算是慢慢爬过了这道坎,虽然有些狼狈有些痛苦,但总算是从泥潭里摸爬滚打了过来,真是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啊。”张琰说。

    “张琰,别再想过去的事了,做人就应该朝前看,过去的苦难就全当是生活跟你开了个玩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说,我们都是兵工学校的学生,骨头硬,耐摔打,全当进行了一次军演。”赵波涛说。

    “军演!对,这个词用得好,你就是军演中的获胜方。经历了这些灾难你也就修成正果了,以后定会一帆风顺!阳光总在风雨后,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虽然我们毕业20年了,但我们仍是少年。”田庆文说。

    “20年归来,我们仍少年!”赵波涛激动地站了起来,“回母校后就能见到98届的同学们了,我们毕业后每个人都经历了很多,不管是钱磊、孙娟、赵利阳这些坚守在兵工行业里的同学,还是像你们这些跳出兵器工和制造业的同学,大家或多或少也都经历过一些苦难,可是,这些年国家的发展特别快,我与国外的兵器专家接触时,他们都会对我们竖起大拇指,称赞我们国家的国防力量和新型武器的研发制造能力。”

    赵波涛说:“国家的发展这和我们每个人的努力都是分不开的,这并不是大话,而是大实话。我们是改革开放的同龄人,改革让国家一天天富强了起来,现在,在许多领域我们已经与世界发达国强开始竞争了,我们这一代人已经成了社会的中流砥柱,摆在我们面前的机会还很多很多,更多的未来还要靠我们去开创,我们还非常年轻,我们有理由为自己喝彩。毕业20年了,这次回校后大家一定会有这种感受:20年归来,我们仍少年!”

    赵波涛的一番话听得大家热血沸腾,他们互相注视着,目光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未来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正如当年毕业时的感受一样。

    “好!好!博士说得真好。”张琰突然举起了茶杯,“毕竟,洛明工业学校是我们开始追梦的地方,那里有我们懵懵懂懂的年少时光,有我们青春的影子,有时,我们只顾着低头前行反而会淡忘过去,其实,母校一直留存着我们的青春,校园的一草一木也见证了我们人生奋斗的.asxs.……”

    这时,田庆文和赵波涛也从茶几上端起茶杯,他们都站了起来。

    “我们以茶代酒,祝愿我们……20年归来仍少年!”张琰说。

    “20年归来仍少年!”三个茶就聚在了一起,房间里传来了清脆响亮的撞杯声。

    他们一饮而尽,如饮酒水般酣畅。

    接下来,他们聊起了回母校的细节问题。

    “诶,博士,欣然呢?我们既然开车回去,你把她也叫上。咱们把能联系到的98届在紫华的同学都叫上,大家在一起也热闹。”张琰对赵波涛说。

    “就是。在紫华的98届同学也没有几个,把能联系到的都叫上。要是一辆车坐不下,我就再派一辆商务车。”田庆文说。

    “我大半年都没见过欣然了。这样吧,我发个微信问问。”赵波涛说着就来到客厅窗户前,开始给她编发短信。张琰和田庆文在一边合计着在紫华还有哪些同学。

    “昨天肖童健说到时夏轩也要回母校,他都回去了,估计陆贝贝也会回去,上学时他们的关系可不一般。”田庆文说,“这几天就要统计名单了,学校催促着要呢,他们要给咱们安排吃住和接待工作。”

    “诶,你说夏轩会不会把乐队也带回去,给咱们这一届同学助个兴。”张琰笑着说。

    田庆文撇撇嘴说:“夏轩现在可是名人了,身价高得很,你还以为他是当年那个憨小子?学校当年的礼堂早已容不下他了,你以为‘枯村乐队’是咱们的校乐队?”

    张琰微笑着说:“真没想到,兵器工业学校里还能培养出音乐人,能培养出明星?”

    “你还说人家呢?当年谁知道我们学校里还能培养出大记者?”田庆文说。

    “还有你这个大老板……”张琰说。

    过了许久,赵波涛的手机收到了张欣然的微信,是她和一位外国男子在江边的合影,颇为亲密,他们脸上都流露着幸福的微笑。紧接着她发来的一段长长的文字:

    “波涛,我们的学校要跟上海一家机构合并上市了,这会我在上海黄浦江边,我身边的这个人叫名查理,英国人。他是我们新机构的外教,小我一岁,我们准备今年圣诞节结婚。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不知道我曾经说过是要做单亲妈妈的,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注意,不过查理非常喜欢我的孩子。波涛,你是个好男人,请原谅当年我对你的拒绝。”

    赵波涛惊讶极了,他拿起手机编了一条微信,但没发,删了,然后,又编,又删。最后简简单单发了几个字:“这样……也好……祝福你们。”他顺便从表情里发去一朵玫瑰花。

    张欣然回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毕业20年校友会……去吗?”张琰问。

    很快,她回来微信:“洛明工业学校——误人子弟学校!迈出这个校门,永世不回去!”

    “哎呀,博士,你联系好了没?半天时间磨磨蹭蹭的……”田庆文说。

    “噢,没回,她还没回微信,估计这会正忙。”赵波涛说着把手机揣进衣兜里,朝客厅走来。

    重返母校的时间一天天临近,张琰每个星期都会去一次盲人学校望女儿嘉嘉,在这所盲人学校里看到和嘉嘉一样的孩子们,他的心里不光充满了同情,而且也对他们油然产生了一种敬意,尽管命运带给他们太多的不幸,可是,这些孩子却不向命运低头,就像风雨里摇曳着的花蕾一样坚强地挺立着,他相信在孩子们的努力下,他们同样会有五彩缤纷的人生,他们的人生之路也同样会四通八达。

    10月15日是国际盲人日,嘉嘉除了要在学校参加唱歌表演外,她还被推荐要去广播电台当特约主持人,要跟电台的专业主持人主持一期少儿节目,这段时间,在老师的指导下她每天都在摸着盲文练习每一个字的发音。

    “爸爸,主持人姐姐来我们学校了,是她选中了我。她让我好好练习播音,说我长大后用不着去搞推拿,我还可以在电台当主持人。她说我的声音很好听,作主持人眼睛看不见没关系,只要心里亮堂,知道的东西多,说出来的话好听就行。她说她刚从大学毕业,现在还只是个实习主持人,将来要是有机会的话会带着我多做几期节目。”嘉嘉高兴地说,“我还给主持人姐姐说你以前也在媒体工作,是个记者。她还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她。爸爸,她还要了你的电话号码,说她认识你,10年前就认识你。”

    “嘉嘉,你说的那个主持人姐姐叫什么名字?”张琰问。

    “朵朵。”

    ……

    洛明工业学校欢迎98届毕业生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这天一大早,田庆文安排的高档商务汽车载着在紫华工作的同学们朝母校方向驶去。

    20年前,从周王村老家去学校的一幕幕往事在张琰眼前浮现,那时也是一个硕果累累的秋天,大地上处处呈现着丰收的喜悦,也孕育着全新的希望……

    窗外,一片片农田犹如一幅幅色彩绚丽的画卷,渐渐在广袤的大地上舒展开来,这辆高档商务汽车迎风行驶在高速高速公路上,欢快激昂的音乐从车窗飘出窗外,随风飘扬……

    这时,张琰的手机嘀嘀响起,他到了一条短信:“嘉嘉家长,你好!你想和你们公益组织的爱心人士给盲校当义工的事,我向校长汇报了,校长让我转告你:非常感谢你们对盲童的关爱,全校师生欢迎你们!”

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

    到今天,《20年归来仍少年》写完了,没想到,洋洋洒洒写了168万多字。

    创作是一件非常艰辛的事情,也是一段不同寻常的旅程。面对电脑屏幕,有才如泉涌的酣畅;有沉溺其中的癫狂;也有搜肠刮肚的煎熬,每一个字都来之不易。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和体验,能回避红尘的熙攘,伏案笔耕,孤灯苦写,挺不容易。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其中甘苦,寸心方知。

    记得托马斯·曼说过这句话:“终于完成了。它可能不好,但是完成了。只要能完成,它也就是好的。”

    非常感谢亲爱的读者朋友两年来的关注和陪伴,一路上有你,挺幸福!不管在逆境中坚守,还是在顺境中扬帆,人生不外乎起起落落,沉沉浮浮。祝愿我们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

    盛世唱响

    2020年2月22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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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771/ 第一时间欣赏20年归来仍少年最新章节! 作者:盛世唱响所写的《20年归来仍少年》为转载作品,20年归来仍少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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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归来仍少年介绍:
中专教育是我国建国后学习前苏联的产物。张琰考上中专跳出农门成了未来的国家干部,在洛明工业学校他与美丽温婉的兵工厂子弟胡宛如相遇。
有着恋父情结的胡宛如命运不幸。来校前父亲在研发炸药的实验中致残,他不愿意没有尊严地活着,毅然自杀。
张琰和胡宛如一波三折、荡气回肠的爱情和他们跌宕起伏的人生奋斗,让中国式教育基因彰显人性之美。
小说描写了90年代中后期,在教育改革节点上中专生不负韶华的群体肖像。张琰父亲“老三届”坎坷崎岖的人生,辐射出建国70年来的发展变迁和对人性的思考。
读这本书,你能触摸到诗情画意的校园生活;能看到他们献身国防的理想;能感受到百折不挠的人生;你会因纯洁真挚的情感和青春懵懂的心跳而感动。 
20年归来仍少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20年归来仍少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20年归来仍少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