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提上日程
一听这话，关云天急切地问：“怎么，他们领导不同意？”
“也不是，对方单位的主管领导虽然同意帮咱们解决一时之需，但就像你分析的那样，人家也是不知道以什么方式更合适，如果用借的方式，没有进项发票，将来没法抵扣；要是卖给咱们，人家堂堂央企，怎能干倒卖原油的勾当。”
“是啊，最终怎么决定的呢？”
“为了开具进项发票，最终决定以出售的方式给咱们三十万吨，但仅此一次。”
“好好好，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关云天稍微放心了一些。
尽管燃眉之急已经缓解，但是，石化分公司这原料问题，已经到了非彻底解决不可的时候了。
根据关云天了解到的情况，原油进口指标的审批权，由省级以上的计划委员会掌管，但关云天从来没跟那样的机构打过交道，衙门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这让他一时不知从何着手。
林楠了解这个情况后，回家跟他父亲说起这件事，关云天也正想听听老领导的意见，林学明略一思忖，“机构改革后，以前政府部门的计委和经委现在合在一起了，原油进口审批权应该归省级计委掌管，这件事可以由咱们县计委出面，不过，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如果县里重视这件事，最好由县里主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出面，显得规格更高一些。”
第二天上班后，林楠把她父亲的意见转告关云天，“计委和县里主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出面？哦，好主意！”关云天有一种突然醒悟的感觉。
富源县主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不就是老同事杨倩她大舅吗？还别说，好长时间没跟杨倩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忙不忙。
林楠离开后，关云天拨通了杨倩办公室的电话，“杨主任，最近怎么样？”
“你----，请问哪位？”
“你的老同事，关云天。”
“既然是老同事，干嘛跟我这么一本正经？你还好吧？好久没联系了，看来也快把老同事忘了。”
“很久没联系是事实，原因是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但绝对忘不了老同事，你要有空的话，我现在就想过去拜访你。”别看杨倩中文系出身，现在又是学校宣教办主任，要论社交场合的表达能力，她比关云天差远了。
“你这嘴啊，越来越圆滑了。我这里除了开会学习，其他时间永远都有空，你要愿意来，随时欢迎。”
大约半个小时后，关云天来到杨倩位于富源二中行政楼三楼的办公室门外，他在门上敲了几下，“请进！”杨倩知道关云天到了。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了？”杨倩起身沏了一杯茶，放在关云天面前的茶几上。
“前段时间事情实在太多，很长时间没跟你联系，你别怨我，这个给你的。”
关云天拿出一张内存五位数的百货大楼购物卡，起身走到杨倩的办公桌前，将卡片塞进抽屉里。杨倩作为昌达集团的业余顾问，关云天本想给她一份固定工资，也许觉得自己的贡献不足以享受工资待遇，杨倩说啥也不接受，于是，关云天不定期以购物卡的方式给她一些经济利益，毕竟，杨倩是关云天跟宋副县长之间的桥梁。
“关老师，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不太好吧？”杨倩嘴上这么说，但她实际上并没有拒绝。
“给你工资你不要，我只好这样了，收起来吧。”关云天道。
“前几天看见一份咱们当地的财经信息汇编，关老师，你的昌达集团不得了啊！不仅位于整个华源市民营企业之首，而且把第二名远远地摔在了身后。”杨倩道。
“你从哪儿看见的？这种消息我都不知道。”
“从我大舅办公室看见的，好像是他们的内部参考资料。当初你从城关中心小学出来，没人会想到你能把企业做起来，而且还做得这么大，这么好，真是时势造英雄！”
“什么英雄啊！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受的苦，遭的罪，操的心，旁人体会不到。”
“呃，关老师，你这么大的企业老板，应该报纸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里有影才对呀！我在县市的好几家新闻媒体机构都有熟人，要不我联系一下，让他们采访你，把你的事迹报道出来？”杨倩学中文的，她现在从事的又是宣教工作，跟新闻媒体的一帮朋友打得火热。
“杨倩，你的好意我领了，但请你千万别那么做！”
“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出名？”
“说实话，但凡用心做企业的，都不容易，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增加这样的累赘。你知道我为人一向低调，从来不想抛头露面，不瞒你说，我早已婉拒了当‘代表’‘委员’的邀请，有人推荐我当省工商联的副主任，也被我谢绝了，你说我还在乎新闻媒体上的名吗？”在老同事面前，关云天敞开心扉。
“关老师，虽然咱们曾经是同事，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太了解，没想到你如此低调，以这样的心态做事，难怪你把企业做得那么好。”
“要说多好也算不上，只不过我们的发展一直比较稳健，避免了不必要的失误。”
“那就很了不起！不像有些做企业的，让旁观者看着都不放心。呃，今天来这里，不光为了找我聊天吧？”杨倩道。
“你总能猜到我的想法，没错，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找你真有件事需要你跟宋县长转达一下。”
“说吧，什么事？”
“一年前，昌达集团通过入股兼并，最终收购了咱们本县的一家炼油企业，通过扩产建设后，现在原料不够用了，因为原料大多来自进口，而原油进口指标的审批权掌握在省级以上的计委手里，我们想找省计委，申请扩大原油进口指标。”
“这件事跟我大舅也没有关系呀！”
“一般情况下，企业出面往省计委跑，人家可能不愿接待，按理说咱们县的计委跟上面正好对口，考虑到全省的工业经济都归省计委管，宋县长是咱们县工业经济的主管官员，如果他能出面找省计委，规格就不一样了。”关云天道。
“你是说让我大舅出面找省计委？这个----，我只能跟你转达，他愿不愿意出面，我可没有把握。”
“杨倩，如果你能把宋县长约出来，我跟他见个面，把我们的情况向他当面说明，再顺便汇报一下昌达集团的现状，我觉得宋县长出面的可能性较大。”
“你怎么如此自信？”
“因为宋
县长主抓全县的工业经济，我认为我们之间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有道理，今天下班我就去找他。”
让杨倩没有想到的是，宋副县长听说关云天要向他汇报工作，他马上答应道，“你告诉关云天，让他明天上午九点半，直接到我办公室找我。”
“大舅，关云天的意思是下班后，晚上抽个时间聚一聚，顺便向你汇报工作。”
“聚一聚----，近期晚上都有事，县府要组织学习，还是先听工作汇报吧，以后再找时间相聚。”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关云天来到县府大楼，找到宋副县长办公室，敲门，经允许后，他推门进屋，“宋县长，你好!”
“你很准时，坐吧。”
宋副县长要起身倒水，关云天马上接过杯子，“宋县长，我自己来吧。”
“听倩倩说，你有工作要跟我汇报？你们昌达集团的事我倒听说了一些，但我对你的亲自汇报更感兴趣。”
关云天主要谈了兼并收购石化分公司的事，因为昌达集团的其他项目，宋县长早就知道。
“哦，你们现在是那家炼油厂的控股股东？”宋副县长此前对此并不知情。
“对，我们占有其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不仅如此，现在的生产加工能力已扩大到三百万吨。”
“嗯，这个规模虽然比不上两大央企集团那些炼油厂，但在为数不多的地方炼油企业中，应该算是不小了。”
“我们响应政府号召，投资扩大了生产规模，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出现了。”
“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
“宋县长也许知道，地方炼油厂的原料一直受到严格限制，我们从正规渠道得不到一滴国内原油，即使进口原料，在品种和数量上也卡得很严。我们的加工能力扩大了，原料的进口指标却还是原来的数量，现在企业处于等米下锅的状态。”关云天道。
“原料不足，你打算怎么办？”
“国内原油没有我们的份，现在只有寻求增加进口指标了。”
“可是，原油进口指标都掌握在省级以上的部门，企业要办这件事，难度不小啊！”宋副县长深知政府部门的办事规则。
“宋县长，我听说原油进口指标审批权在省级以上的计划部门，这个部门主管国民经济的计划与发展，虽然县计委属于对口单位，但你是县里主管工业经济的县长，如果你能出面，我觉得这件事也许就会容易一些。”
“你的意思，让我出面帮你们办这件事？”
“恕我无礼，宋县长莫怪，我分析如果你能出面，一方面规格更高，另外也显示出地方政府的重视，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哦----，”地方官员出面帮企业办事，不是不可以，但理由一定要光明正大，免得引起外界猜疑，所以，宋副县长有些顾虑，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经过短暂的权衡分析，宋副县长道：“我出面也可以，最好你以企业的名义给我打个报告，我再跟县长打个招呼，把情况说明一下，这不就显得很正规了吗？”
关云天实在不明白，就这么点事儿，为啥要搞得如此复杂？
第92章 本欲君子之交
没错，一件在局外人看来很简单的事，在政界人士那里也要权衡一番，生怕招惹什么麻烦，环境复杂，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在替别人办事之前，先要把自己保护好，否则，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臊，不值得。
关云天没在政界待过，大学毕业后到学校工作不到两年，就去做企业了，所处环境相对简单，没有体会过那种勾心斗角，人人自危的滋味。
说起来宋县长跟关云天也算是朋友，虽然每次都是他外甥女杨倩在其中传话，他跟关云天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毕竟已经有过多次接触，彼此应该非常了解，但要说让他出面去上级部门给企业办事，他还是小心翼翼。
“宋县长，我们需要向县里打个什么样的报告呢？”关云天道。
“就说企业遇到原料困难，请县里出面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简单一点，我拿着你们的报告当个挡箭牌，避免外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其实不这么做也可以，但我不想惹麻烦。”宋副县长解释道。
“宋县长，我理解你的意思，这个报告马上就可以给你送来。你觉得咱们哪天动身去省城？还要不要跟县计委说一声？”
“怎么，还很着急吗？”
“哎哟，你不知道我用什么办法才解了目前的燃眉之急，如果在两三个月之内还不能解决原料问题，石化分厂那边又要等米下锅了。”关云天十分着急的样子。
“你们把报告给我送来，一两天后就可以动身。你倒提醒我了，县计委那边，带一名对省计委比较熟悉的副主任，要不咱们到了那里谁也不认识。”
从宋副县长办公室出来，关云天立即赶回单位，让公司办公室准备一份“关于请求政府出面，帮助企业解决进口原油指标的报告”，当天下午就送到了宋副县长手里。
宋副县长主管全县的工业经济，他拿着这份申请报告跟县长说明情况，一听事关当地经济发展，县长马上大开绿灯，“在不耽误眼前工作的情况下，你尽快为企业协调这件事，千万别让企业耽误了生产。”
宋副县长通知关云天准备后天去省城，他又告知县计委，派一名熟悉省计委情况的副主任跟随。
县计委的郭副主任跟省计委接触比较多，原材料的进出口审批归计委的综合计划处管辖，有郭副主任当向导，很快就找到了综合处办公室。
“你们找谁？”正在处理公务的一位中年女士抬头看着三位来访者。
郭副主任走在前面，他介绍道：“我们来自于富源县，这位是我们的宋县长，我是县计委的。”老郭并未介绍关云天。
“你们有什么事儿？”
“我们来申请扩大原油进口指标。”宋副县长接话道。
“你们坐吧。”女士这才站起身来招呼道，“原油进口指标？这不归我们管呀！再说，你们突然要求增加原油进口指标，用途是什么？”
宋副县长道：“请问领导贵姓？”
“免贵姓魏。”
“哦，魏处长你好！事情是这样的，”宋副县长把昌达集团石化分公司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听人称呼她处长，女士也没有客气，原来这位就是综合计划处的魏副
处长。
“魏处长，我们的所有手续都是齐全的，只因响应政府号召，才投资扩大加工规模，但原料供应却没有相应增加，企业现在处于等米下锅的状态。”关云天接话道。
“哎哟，我们没有这个权力呀！原油进口指标都掌握在上一级计划部门手里。”魏处长两手一摊，很为难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我们也接触不到上一级计划部门呀！”宋副县长有些着急。
“你们当然不行，要申请也得是我们跟上级部门提出来，可是，现在原油进口指标卡的很严啊！”魏处长道。
“但是，企业手续齐全，说明当初建设和后来的扩产都是经过有关部门批准了的，现在卡在原料上，那得给企业造成多大的损失呀！”宋副县长感慨道。
“道理是这样，看看吧，要不我们找上级计划部门努努力，尽量帮你们争取到更多的进口指标。”
“多谢魏处长，你看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准备？需要我们地方政府和企业怎么配合？另外，因为企业急需原料，我想冒昧地问一下，咱们什么时候去找上级计划部门？”
“宋县长的心情我很理解，你是父母官，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恨不能马上就把问题解决了，但是事情操之过急反而不一定办得好。这样吧，你们作为地方领导，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下一步跑上级计委，你们就不用跟着了，由省计委派人跟企业代表一起去办就行了。企业回去准备一份申请材料，等待我们的通知，时间嘛，估计三五天左右。”
“魏主任，他们企业现在急需原料，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尽量加快进程？”为了自己地方的企业，宋副县长也不嫌唠叨了。
“宋县长，他们这家企业既是你们富源县的企业，也是咱们省的企业，对富源县的贡献，也就是对全省经济的贡献，所以你放心吧，他们的事我一样会尽心尽力的。”
魏副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宋副县长和关云天就没法再往下说了，“魏主任，我们好不容易见到了省计委的领导，快到午饭时间了，关总的意思中午想请领导们吃顿饭。”宋副县长道。
“吃饭就算了，你们不是很着急吗？我建议你们这就返回富源县，让企业尽快准备好申请材料，争取早日去上级计划部门把事情办下来。”
宋副县长跟关云天交换了一下眼色，“那好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返回后的第三天上午八点多，关云天接到省计委的电话，通知他明天跟省计委的同志一起去京城。
“请问在哪里集合呢？”关云天问。
“今天下午就来省城，晚上住在省政府招待所，明天早上一起去火车站。”
做了一番准备后，关云天下午下班前赶到省计委综合处，见到了魏副处长。
“你先去省政府招待所住下，明天上午八点半，咱们在火车站进站口集合。十点的火车。”
“听这意思，难道是魏处长亲自出面办这件事？”关云天心里合计着，但还吃不太准，“魏处长，你是说你要亲自去北京吗？”
“是呀！怎么啦？”魏副处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关云天。
“哦，没什么，我的意思如果魏处
长亲自出面，我们的事情肯定能办成。”
“嗨，因为赶得巧，你们这类业务，正好归口到我这里，就得我亲自出面了。好啦，我也快下班了，你去招待所把住宿手续办了，早点休息吧。”
“好的，我这就去。”就在关云天转身要走的时候，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到魏副处长面前的桌子上，并小声道：“魏处长，这个请你收下，一点小意思。”说完，转身跨出办公室。
在魏处长愣神的时候，关云天已经随手带上办公室的门，大步流星地迈出计委办公楼，朝省府招待所走去。
“这，你----”等魏副处长回过神来，关云天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是一张内存六位数的银行卡，关云天知道，增加原油进口指标迫在眉睫，如果原料得不到解决，石化分厂每天造成的损失都不止这个数！这里不存在任何利益交换，昌达集团历来明明白白挣钱，从不试图获取一丁点不该得到的利益，关云天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乞求领导尽心尽力，帮助企业把增加原油进口指标的事办成。
按照公开的办事原则，昌达集团石化分厂增加原油进口指标的申请，属于正常业务，集团公司可以自己去找有关部门直接办理，但现实情况与此大相径庭！
去省计委，没有宋副县长和县计委的郭副主任，即使关云天找到了有关处室，对于一个企业的办事人员，人家可能根本就不会搭理。去上一级计委，如果没有省计委的人出面，企业的办事人员可能连大门都进不去。
现实环境复杂，企业也很无奈，本想君子之交，又怕职能部门消极怠工，最终耽误了企业的大事，外人不负任何责任，倒霉的是企业自己；如果用经济手段调动职能部门的积极性，还要顾忌法律法规，那是条红线，触碰不得。
第二天上午八点，关云天早早来到火车站进站口等候，八点二十左右，看见魏副处长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走到关云天跟前，魏副处长问：“你早到了吗？”
“没有，我才刚到几分钟。”
“走，进去，咱们到贵宾席候车。”魏副处长道。
“不去候车室了？”
“咱们是软卧，另外，车站有熟人，不在候车室候车。”
这让关云天又一次开了眼界，“哦，贵宾席，在那边。”
贵宾候车室干净整洁，环境舒适，跟关云天以前见过的普通旅客候车室有天壤之别！
两人的行李都极简单，他们在两张面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魏副处长拿出一张车票递给关云天，“这是你的车票。”
关云天看了票面上的价格，拿出两张车票的票款，“魏处长，这是车票钱，请你收起来。”
魏副处长没有马上接过去，她看了一眼，“不对呀，你这是两张车票的钱吧？”
关云天点头称是，“就是两张车票，你拿着吧。”
“你不用这样，我是属于公出，车票回单位要报销的。”魏处长推脱道。
“不影响你回单位报销车票，但这个车票钱还是请你收下。”关云天把钱放在对方旁边的座位上。
魏副处长莫名其妙，“这是为什么？”
第93章 相机行事
“为了我们的事，还要辛苦魏处长一趟，真是过意不去，一张车票钱，三百四百的，就算是出差补助吧。”关云天道。
“出差单位有补助，真的用不着。”
“你们单位的补助是另一回事，这是我们的意思，魏处长你就收起来吧，免得让人看见。”进京办事最多两三天时间，关云天也不可能单独拿出千八百块钱作为魏处长的出差补助，以车票钱的名义给她，显得比较自然。
“嗨，没想到关总这么客气，好吧，我就尊敬不如从命了。”
从前几天见面至今，这是魏处长第一次称呼“关总”，关云天倒觉得不好意思了，“魏处长，我年龄比你小，你叫我小关就行了。”
“不，你可是名副其实的关总，不像那些名声在外，实则企业做的一塌糊涂的老板，他们才是名不副实，徒有其表。”魏处长道。
原来，昨天下午关云天离开魏处长办公室以后，魏副处长在电脑上调阅了昌达集团公司的企业资料，发现这是一家涉足多个行业，拥有两万余名员工，产值规模达三四百亿的大型企业集团！
“魏处长，我们的企业在当地还可以，放到全省全国，可能就不算啥了，另外，企业内部也存在不少问题，还需要继续努力。”
“冲你这话，就说明你是个不一样的企业经营者。换做其他人，企业在当地做到名列前茅，早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你现在不仅很清醒，还特别谦虚，说明你这个人很低调。关总，在做企业以前，你是做什么的？”
“魏处长，好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其实，我来自于农村，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当年在省城的师范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富源县教育局，本该留在学校，立于三斤讲台，手执教鞭，教书育人，但命运却跟我开了个玩笑，”关云天向魏处长讲述了自己大学毕业后的一段经历。
“你是大学毕业生啊？难怪气质跟有些老板不一样，说话办事很有礼貌，你这段经历就是一段传奇，人的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啊！多年以前，你也许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做企业，而且还做得这么大，这么好。”魏处长感叹不已。
说话间，到了检票上车的时间，关云天跟魏处长上车后，找到自己的铺位，他们在同一号铺位的上下铺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关云天到上铺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就到十二点了。
“魏处长，咱们去餐车吃午饭吧？”关云天征求道。
“坐车一点不累，午饭我是不吃了。”魏处长躺在铺位上继续休息。
其实关云天自己也没觉得饿，见魏处长不愿吃午饭，他便躺下来，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关云天从上铺下来，去洗了把脸，见魏处长也已醒来，“快到站了吧？”
“嗯，四点半，今天火车没晚点。”关云天道。
魏处长起身去洗漱了一番，回到铺位闲聊了一阵，火车进入北京站。
出站后，他们打车直接到了国家计委招待所，魏处长轻车熟路，看得出来，她经常进京到计委办事，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办理入住手续时，每人登记了一个标准间，由于中午没吃午饭，关云天感觉饥肠辘辘，“魏处长，放下行李咱们去吃晚饭吧？”
“好啊，估计你也该哦了
。”
“魏处长，这招待所有餐厅吗？要不咱们出去找饭店。”
“招待所就有餐厅，而且价廉物美，饭菜比外面的饭店强多了。”每次入住计委招待所，魏处长都在这里的餐厅就餐。
“好，一会儿咱们在餐厅见。”
六点左右，关云天先到餐厅，他找了个僻静的餐位坐下，等候魏处长的到来。
几分钟后，魏处长走进餐厅，关云天朝她招手。
“这里跟一般饭店不一样，要去窗口点菜。”魏处长道。
“你对这里比较熟悉，魏处长，由你代劳吧。”
“我觉得还是一起点菜比较好，各人的喜好不一样嘛。”
关云天跟魏处长来到窗口，点了各人喜欢的菜品，凑了六菜一汤。
“两个人点这么多菜，有点奢侈了。”魏处长道。
“我看了一下，这里的菜品普遍量小，魏处长，咱们喝点什么酒？”关云天征求道。
“少喝一点吧，随便。”
“好，少喝一点，咱们两个人，一瓶茅台。”
“关总，千万不能点茅台，那很扎眼，你想想到这里吃饭的都是些什么人？”魏处长提醒道。
关云天恍然大悟，“对，魏处长提醒得好。那就在八大名酒中选一样，你决定。”
“剑南春就很不错。另外，咱们在一起，以后你不要称呼我的职务，我比你年龄大，管我叫大姐就行了。”
“好吧，那我就高攀了。”
在一张四人座位的方桌上，关云天跟魏处长相对而坐，酒菜上来后，他们边吃边聊，魏处长道：“关总，我看你对原油进口这套程序不太熟悉，你们以前的指标不是你经办的吗？”
“大姐有所不知，我们这家炼油厂是从别人手里通过股权收购得到的，先前的原油指标是怎么操作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应该是多年前的事，否则我应该有印象。”魏处长到现在的岗位已有四五年时间了。
“这家炼油厂已经有十余年历史了，其前身叫德发炼油厂，因为规模没达到政策要求，处于将要被关停的状态，当时的老板为了扩大规模，但他没有资金，就寻求社会融资，有人邀请我们公司入股，于是，我们昌达集团就成了新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后来怎么又成为你们旗下的企业了呢？”喝酒闲聊，魏处长正好对此感兴趣。
“扩产完成后，企业进入良性运转，但当时的大股东想干别的事情，手头缺乏资金，就把他的股权转让给了昌达集团公司，这样，我们就成了新公司的绝对大股东，现在，扩产后的炼油厂是昌达集团公司旗下的一家分公司。”
“所以，你不清楚以前的运作。”
“对，前段时间正好赶上成品油市场火热，我们的石化分公司进入满负荷生产状态，这才发现原料成了问题。”
“目前怎么办？现在厂里真的是等米下锅吗？即使计委答应你们增加进口指标的请求，从你拿着批文马上组织进口，到原油进厂起码也得一个月以后，远水解不了近渴啊！”魏处长道。
“十多天前，我们想了个临时办法，通过关系在一家央企炼油企业那里买了三十万吨，厂里原
料暂时尚可维持。”
“那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这回卖给你了，下回不一定怎么样呢，因为按规定，央企那样做是违规的。”
“可不是嘛，人家当时就说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所以，我下决心要把原料问题解决了。”
“你们现在的进口指标是多少？”
“每年八十万吨。”
“你想增加到多少？”
“如果能增加两倍，达到每年二百余万吨就可以了。”
“可是你们的装置规模是每年三百万吨，即使达到二百四十万吨，不是还有几十万吨的缺口吗？”
“大姐，我们那里可以收购一些从非正规渠道获得的国内原油，每年有六七十万吨，那些都是老客户，不收购他们的原油，实在抹不开面子。”
“哦，还有一部分国内原油，难怪你们能维持到现在。这样也好，其实跟上级计委要进口指标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政策将这样的指标卡的很紧。”魏处长道。
“大姐，你觉得咱们能顺利拿到指标批文吗？”
“这可不好说，我就得跟他们软磨硬泡，理由当然是支援地方经济，请求他们法外开恩，高抬贵手，反正也跟他们熟悉，脸皮厚点，怎么说也不能让咱们空手而归呀！”
“那就是说，究竟能增加多少指标还说不准。大姐，咱们来一次不容易，我说这话可能有点幼稚，你认为有没有可能通过一些非常规手段，比如，给具体办事人员一些好处，以期达到目的。”
“这个嘛，不能完全排除，根据具体情况再说吧。明天你跟我去见他们，把企业面临的情况讲清楚，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到时候再相机行事。”跟上级部门打交道，魏处长很有经验。
“嗯，具体怎么办，我听你的。”
魏处长跟上级计委的综合计划处事先联系过了，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她跟关云天来到办事单位，出示介绍信后，大门外站岗的警卫人员允许他们进入办公大楼。
综合计划处有好几间办公室，魏处长跟关云天来到门口挂着“副处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外，敲门，屋内传来一声“请进！”
“梁处长，你好！又来打扰你了。”魏处长进门就跟坐在办公桌前的一位不到四十岁男士打招呼。
“哦，魏处长，你们来啦？坐吧。”梁处长起身，指着他对面靠墙的一张双人沙发，招呼客人坐下。
“来之前我怕你出差不在单位，所以先给你打了个电话。”
“幸好你打电话，要是过两天来，我就真不在家，后天我要去南方开会。”
“哦，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呀！”
“魏处长，你在电话中说什么原油进口指标，怎么回事儿？”这都是办事效率极高的机构，闲言少叙，几句话就接触到主题了。
“梁处长，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他们企业的原油进口指标，”魏处长又侧身道：“关总，你把情况跟梁处长汇报一下。”
关云天把企业响应政府号召，扩产达标的前后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但是扩产后，原料成了瓶颈，现在企业处于半停产状态。”
“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增加原油进口指标吗？这件事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呀！”
第94章 既定目标
从官职上说，这位梁处长跟魏处长级别相同，都是副处级干部，但人家是京官，魏处长是省级机构官员，两人的地位就不一样了。跟关云天关系不错那位富源县的宋副县长，也是副处级干部，他跟省计委的魏副处长比起来，似乎还要逊色一些。
尽管行政级别完全相同，但来自不同的层级，地位和身份悬殊，这在官场是一大特色。难怪自古就有天子足下，丞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
看见梁处长面有难色，魏副处长有点担忧，“梁处长，企业现在面临困难，请你无论如何给想想办法。”
梁处长皱着眉头道：“魏处长，你在省计委就是管这方面工作的，你应该知道政策对原油进口指标卡得很严，对这些民营企业，要想增加指标，谈何容易！”
“梁处长，你的工作难度我完全想象得到，但企业也确实不容易，十亿八亿的资金投进去了，那么多机器设备摆在那里，因为原料不足没法运转，别说企业着急，我们作为旁观者看着都揪心。我们这么远跑来了，指标虽然紧张，我相信梁处长总可以在别的地方帮我们挤一挤。”
魏处长在省计委就是管计划的，尽管层级低一级，但其中的奥妙大同小异，因为她在日常工作中，也是这样应付那些来自于县市一级计委工作人员的。
“魏处长总给我出难题，挤一挤----，上哪儿挤呀！呃，你们企业的手续都齐全吗？如果手续不全，即使有指标也不会给你。”老梁突然转向关云天问道。
“梁处长，我们的手续齐全，一样也不差。”说着，关云天就要从包里拿给老梁过目。
“不用给我看，如果手续不全，即使我给了你指标，将来到海关办手续也会给你卡住。”老梁朝关云天摆手道。
“梁处长，他们原来有几十万吨进口指标，你再帮忙想点办法，凑个二百四五十万吨，哪怕达到满负荷生产要求的百分之八十也好啊！”
“魏大姐，你这大老远的跑来，要是一点面子不给你，也有点说不过去，但是，你要二百万吨指标，那不现实。”
“再打个八折，这总没为难你吧？”
老梁苦笑着摇了摇头，“魏大姐，你真是高看我了，我手里一共才掌握多少资源？跟你实话实说吧，能给他们解决一百万吨就很不错了，即便这样，我还要跟别的省区协调呢。”
一听这话，魏处长暗自笑了，老梁你这是跟谁诉苦呢？你手里有多少资源我不了解？除了央企两大炼油集团，全国有关各省市的原油进口指标都在你手里，区区一二百万吨原油指标，简直就是小菜一滴！
“梁处长，大姐求你了，管他跟谁协调，这件事请你务必尽力而为，我们忘不了你的。”魏处长打起了感情牌。
“这话不用你说，咱们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时间到了十一点多，关云天征求道：“魏处长，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咱们请梁处长吃午饭吧？”
没等老魏说话，梁处长连连摆手，“中午休息时间很短，吃饭就免了吧。”
“那就下午下班后，请你吃晚饭。”魏处长建议道。
“魏大姐，实在对不起，晚上已经提前安排出去了。”
老魏看得出来，对方也许提前有了应酬安排，但实际上是在故意拒绝吃请，“梁处长，他们这事儿，你看我们是在这里继续等待结果，还是回去听你的消息？”
“等待结果----，其实用不着在这里等待，因为我后天一早就要飞往南方开会，你们在这里等着也没有用。如果是一百万吨进口指标，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老梁把底牌亮出来了。
能增加一百万吨指标，说起来此行收获也不小，但离关云天的既定目标还差不少，费了这么大的劲，大老远跑来京城，见到了真佛，而且通过两位处长的对话，关云天感觉这件事并不像梁处长嘴上说的那么困难，他有些不甘心，转身对老魏说：“梁处长快到下班时间了，魏处长，要不咱们先回招待所？”
老魏一愣，但马上明白了什么，“哦，对，快到下班时间了，为了不影响梁处长午休，咱们先回去。”遂起身往门外走去。
关云天也站起身来，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同时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飞快地塞进老梁办公桌的抽屉里，“梁处长，一点小意思，请收下。”说完，大步流星地迈出了老梁办公室。
老梁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顿觉一惊，但马上明白过来，此时，关云天已经出了办公室，追上了魏处长。
刚才梁处长表示现在就可以把一百万吨进口指标给他，关云天并没有接受，魏处长知道关云天的想法，他要尽最大努力达成自己的预定目标！
从梁处长办公室晚出来这一两分钟，魏处长知道关云天干什么去了，以这两天在接触中对关云天的了解，她认为关云天会把这件事办好。
老梁拉开抽屉，拿起那张银行卡看了一眼，然后装进自己的上衣兜里，他现在还不知道，那是一张存有六位数的卡片！
走出大门，魏处长问：“给他了？”
关云天点点头，“给了。”
“咱们是在招待所等他的回音，还是下午往回返？”魏处长问。
“大姐，我是这样想的，梁处长不是后天上午才出差去南方吗？咱们今天下午和明天都在招待所等待，如果今天下午没有回音，那就明天上午跟他打电话，就说我们一直在招待所等待他的消息，明天晚上约请他吃饭。你看这样行不行？”关云天道。
“嗯，这个办法不错。”老魏从内心暗自佩服关云天考虑问题很周密。
果然，当天下午没有任何音讯。
关云天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上午九点，他跟魏处长商量，“大姐，不行就按原计划，跟梁处长主动联系。”
“是啊，都九点了还没有消息，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魏处长用手机拨通了梁处长办公室的电话，“喂，梁处长吗？我是你老魏大姐，昨天上午见过面的。”
“哦，魏大姐，你们还没走吗？”
“梁处长，这样两手空空，一无所获，我们往哪儿走呀？”都是老熟人，老魏也顾不得说话礼貌了。
“你的意思，不从我这儿拿到进口指标，你们就不回去？”
“无颜
面对江东父老，怎么回去呀！大姐跟你开个玩笑，问题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但我们来一趟不容易，企业等着用原料，梁处长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对吧？”
“你们这些省市来京办事的人，总拿我们当唐曾肉，我算是服你们了！其实呢，即使你不打这个电话，下午我也要给你打电话，在我出差去南方以前，把消息告诉你们。”老梁道。
“哟，什么消息？”魏处长马上来了兴趣。
“昨天不是已经答应给那家企业增加一百万吨指标嘛，我想了想，你们地方计委确实也不容易，当事企业更难，好吧，我从别的省市又给你们挤了六十万吨，决定合计给那家企业新增一百六十万吨进口指标。”
“梁处长，我代表那家企业，还有我们省计委，感谢你对我们省的支持！”魏处长发自内心地激动。
“算啦，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你我都是政府部门职员，恪尽职守是我们本分，为企业和下一级机构解决问题，是我们的工作，支持地方经济发展，是我们的职责。”这话听上去，是多么的悦耳啊！
“梁处长，我们这位关总想请你吃饭，请问晚上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赏个光吧。”
“晚上----，时间倒是有，只是我明天上午八点的航班，早上我得早起，晚上不能多喝酒啊！”
“嗨，这也不叫问题呀！喝不喝酒，喝多少酒，完全在凭你自己掌控，放心吧，我们不会劝酒的。”
“盛情难却，那好吧。原想让你们过来拿进口指标批件，算啦，你们不用过来了，下班我带过去，晚上见面给你们。”
关云天在不远处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预定了一间小包房，下午五点半，他跟魏处长提前来到包间等候，六点过，梁处长到达。
事情办妥了，见面的气氛格外轻松，一番寒暄过后，关云天请两位处长点菜，领导们也不客气，大概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接受了对方邀请，何必再要忸怩作态呢？
因为经常光顾这样的场合，两位处长很会点菜，说话闲聊的功夫，六菜一汤便点好了，关云天想再增加两道菜，却被梁处长坚决止住，“咱们三个人，六菜一汤足够了，再多就是浪费，根本没有必要。”
“梁处长，很长时间没跟你见面了，虽然你明天早上要早起，但多少是不是应该喝点？”
“哎哟----，好吧，一点不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但事先声明，我只喝一杯。”
“好，我也说过，你明天有事，今晚绝不劝酒。”魏处长道。
关云天让服务员上来两瓶茅台，“有这个必要吗？”梁处长道。
“今天有特殊意义，就来这个吧。”魏处长示意服务员开瓶倒酒。
老魏当然要以主人自居，她带头举杯，“多谢梁处长赏光，为了咱们的相聚，干杯！”
这五星级酒店的菜品的确很有特色，三人都对菜品味道和质量大加赞赏，放下筷子，魏处长再次举杯，“我代表省计委和关总他们企业，感谢梁处长的支持帮助！关总，咱们一起敬梁处长！”
“对了，幸亏魏处长提醒，要不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第95章 深刻印象
梁处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批件递给魏处长，“已经办好了，这是给企业的。”
魏处长接过去看了一眼，顺手递给关云天，“终于办妥了，咱们一起感谢梁处长吧。”
关云天匆忙扫了一眼，急忙端起杯子，“对，咱们敬梁处长，多谢了！”
席间谈到民营企业，梁处长问起昌达公司的规模，关云天做了简单介绍，并邀请梁处长有机会去企业指导工作。
“如此说来，你们的企业不小嘛，现在涉足这几个领域，还多少都跟汽车产业沾边，你看，帘子布是轮胎的主要辅助材料，轮胎是汽车的腿，炼油厂生产的汽柴油又是汽车的动力来源，关总，当初布局企业的产业链，是不是请教了什么高级智囊机构？才做出如此合理的布局？”梁处长对关云天这个民营企业老板也有些刮目相看了。
“嗨，我们就是歪打正着，哪儿谈得上布局啊！更没有什么高级智囊，当时根本就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咨询机构。”关云天道。
“梁处长，等有机会去我们省出差，我一定陪你去关总他们公司看看，虽然我也从来没去过，但听他们县里的同志介绍，关总涉足的帘子布产能居全国前三，轮胎是年产一百万套的生产规模，还有自备发电厂和三百万吨的石化分厂，企业员工两万余人，产值位居全市之首。”魏处长趁机发出邀请。
“好，有机会去你们那里，一定去关总的公司看看。关总，企业涉足的行业较多，资本这一块是不是面临着不小的压力？”
“禀告梁处长，除了创业之初那段时间受资金困扰比较严重，这些年来，资本这一块还真没对企业的发展经营构成障碍。”
“哟，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很不容易啊！我听说现在很多企业都受资金困扰，有的甚至举步维艰。”
“做企业，在资金这一块，我们一直秉持两个理念，第一，诚实守信，第二，量力而行。就第一方面而言，不仅注意维护跟各金融机构的关系，我们更加注重企业的信誉，这么多年跟各金融机构打了无数次交到，还本付息只有提前，从来没有一次延误，我们在各金融机构延续了多年一贯的良好信誉。另外，我办事的原则是稳打稳扎，知己知彼，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虽然我们信誉良好，发展新项目受到各家金融机构的主动支持，但我从来不盲目扩张。”关云天道。
“嗯，这两点很重要，好多企业就因为没能在这两方面做好，结果让自己很被动，据我了解，全国有好多家企业，本来经营管理都不错，就因为盲目扩张，不顾自身实力和市场状况，最后把企业拖死了。”梁处长是管计划的，他对全国各地的企业状况有相当的了解。
“关总是个理智而又稳健的人，思维缜密，做事有条理。”老魏夸赞道。
因为老梁有言在先，他明天要早起赶航班，今晚只喝一杯酒，关云天跟老魏就得慢慢地陪着，酒局便以说话聊天为主，这样一来，闲谈的话题就多了起来，否则，酒局很快就会结束，那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魏处长过奖，其实在五六
年前，我也曾冒过一次险，那时我们即将涉足轮胎行业，得知当时的天然橡胶价格处于多年来的低位，通过对历史和现实条件的分析，我判断在不久的将来，天然橡胶会有较大幅度地上涨，于是我从金融机构筹集了一笔资金，通过外贸公司从国际市场购入五万吨天然橡胶。”作为酒桌上的谈资，关云天提起了那段故事。
“哟，这个举动有点类似于赌博啊！”梁处长道。
“是有点赌博心里，不过我对当时的情况确实做过仔细分析，我在大学读的是数学系，我还利用数理统计的方法分析了历史上天然橡胶的涨跌趋势，从多个角度得出的结论，都支持我的判断，于是，我决定果断出手。”
“最终情况怎么样？挣了还是赔了？”两位处长都很感兴趣。
“那笔生意，除去各种税费，最终净挣一点三亿。”
“哦，还真让你赌赢了！”
“其实呀，过程也是相当惊险，当时，凡是跟我认识的人，都在替我操心，好朋友替我捏着一把汗，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巴不得我赔的血本无归。随着国际市场上天然橡胶价格行情的波动，有那么一个来月，我自己也有点睡不着觉，按照我的预测，购入那批橡胶后，最多一个月，行情就应该涨上去，但事实正好相反，此后一个月，国际市场上天然橡胶价格反而继续下跌了百分之五！”
“看到这样的行情走势，你还沉得住气吗？”
“虽然有点着急，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分析判断，不过我那些同事和朋友可坐不住了，他们出于好心，劝我抓紧时间出手，避免亏得更多。这个时候，我索性不再关心国际市场的行情，倒要看看早就处于历史低位的天然橡胶价格，还能往下跌多少！”
“结果怎么样？”
“十天以后，一个同事跑进我的办公室，他问我知不知道现在国际市场的橡胶价格。我都有十来天不关注这件事了，当然不知道行情。他告诉我，价格已经回升到我们当初进货的水平了，我为之一振，但拒绝了他马上出货的建议。”
“你认为行情上涨才刚开始，往后将出现你预料的结果？”
“那是必然的，因为我们当初进货的价位就处于历史低位，我不预期它涨到历史最高位，起码恢复正常的价格水平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坚持等下去。”
“这么说来，你这不叫赌博心理，因为你有科学的分析依据，还有自己的理性判断。”梁处长道。
“反正我做这件事并不是拍脑门决定的，的确有充分的依据。正如预料的那样，此后半个多月，行情一直看涨，当上涨到超过进货价格的百分之三十时，我果断命令销售科的人往外出货，因为跟以前的情况对比，现在已经回升到历史上的较高价位。但是，有人却在背后议论，说我犯傻，他们的理由是价格还在往上涨，应该涨到最高价位再出货。”
“这是要追求利润最大化，可以理解呀！”魏处长道。
“但是，行情一旦涨到最高价位，价格拐点马上就会出现，接下来就会面临一波下行
行情，生意上历来有买涨不买跌的心里，到那时，即使市场价格更高，恐怕出货就会遇到麻烦。购入那批天然橡胶，我们从银行融资五个亿，如果那些货物压在仓库半年一年，我们要多支付不少利息，不仅如此，延期还款，对我们在银行的信誉有不良影响，而且往后还面临着市场的不确定性。利润重要，这些因素也不得不考虑。”
“对，利润是表面上的，有些因素甚至比利润重要得多，如果考虑不周，该挣的钱不仅挣不到，利润更是无从谈起。”两位处长被关云天的故事所吸引。
“这一次我比较独断，果断出货，正好天然橡胶的用户们知道行情还在往上涨，看见我们的报价很有吸引力，用户都愿意接受，结果，五万吨天然橡胶，不到十天就全部出货了。此后，国际市场行情确实涨了百分之十，但没有几天就掉头向下，等到市场再次疲软之时，我们囤积的天然橡胶早就脱手了。”
“干得漂亮！这生意以后没有继续做吗？”梁处长从内心很欣赏这件事。
“以后没再做了，因为以后没有那样的机会。那是在特定时间出现的特殊机遇，完全是可遇不可求，那样的机会出现在面前，我认为可以放手一搏，不具备那样的条件，我绝不勉强为之。从那以后，我把精力放在做实业上，我认为做实业才踏实，尽管做的比较辛苦，操心更多，挣钱却不一定多，但这是我的兴趣所在。”
“关总，虽然你的兴趣在实业，但我觉得你要是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因为你遇事冷静，思维缜密，分析问题非常仔细全面。只可惜你对股票期货不感兴趣，否则，你在资本市场应该玩的得心应手。”
“梁处长过奖了，的确，我觉得实业才是根本。”
“有你这样的老板，不用到现场，我也能想象你的企业应该非常不错，魏处长，有机会到你们那里，我一定去关总他们公司拜访。”老梁这回自告奋勇道。
“再跟两位领导汇报一件事，我们的企业已经进行了股份制改造，早在两三年前，我们就引入了职业经理人。”关云天道。
“关总意识超前呀！在国内的民营企业中，要进行股份制改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引入职业经理人，阻力更大，毕竟让一个外人来管理自家的事，还要给对方高额的薪水，用传统思维考虑，没有几个人愿意这么做。”魏处长道。
“关总，以你的能力和智慧，你就能把企业管理的很好，恕我冒昧，你怎么想起要这么做呢？”
“在大学我读的是理科，做了企业后，我却对人文科学有了兴趣，所以抽时间看了不少企业发展史和企业家传记之类的书籍，给我的感觉是，国外那些百年企业，几乎都发源于某个家族，但最后都进行了成功的股份制改造，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昌达集团能不能成为百年企业现在不敢说，但我试图往那个方向努力。”
“我也算见过一些企业老板，但你这样的，我是第一次见到，关总，你让我长见识了。”老梁道。
喝酒不多，说话不少，通过这番交谈，关云天给两位处长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96章 说话算数
回到公司，关云天把批件交给石化分厂供应科，让他们负责具体经办。
出差三四天，桌上摆了一大堆公文，都是需要关云天亲自处理的事务，他一件件查看，剩下最后一份材料，关云天看见封面上一行黑体大字：金寨乡乡村公路预算报告。
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回老家为父亲过生日，遇到金寨乡赵乡长，关云天当时向他索要过这份材料，可能是前两天出差期间，赵乡长送过来了。
关云天往外打了个电话，“赵乡长吗？你好！前两天我出差了，那份预算报告我看到了。”
接到关云天的电话，赵乡长很高兴，“关总你好！前几天我去公司找你，说你出差了，我就把材料交给了你们的办公室。”
“好，我先看看预算报告，赵乡长，有时间来公司做客。”
放下电话，关云天翻开预算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是件私事，只需跟公司的有关同事打个招呼，用不着跟他们商量，至于妻子周媛媛，关云天如果跟她商量，媛媛肯定不会同意，还会埋怨关云天管闲事，乡里的公路，每天上万人从那条路上经过，凭啥单单咱们出钱修路？
说实话，要不是老家在那个偏僻的村子，要不是自己的父母不愿进城生活，甚至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还要住在村子里，以关云天的行事风格，他并不一定愿意抛头露面，单独出钱修路。从自私的角度讲，修这条路，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以后回老家看望父母，至于其他，关云天真没想那么多。
看完了预算报告，关云天坐在那里筹划修路方案，面前的电话响了起来，“关总你好！现在忙不忙？”打电话的是金寨乡的赵乡长。
“现在----，倒是没闲着，但也不太忙，赵乡长有事？”
“你要是有空的话，正好我去县城办事，我想过去跟你谈谈。”
“谈谈----？哦，那你来吧。”关云天想知道这位赵乡长找他谈什么。
“我一会儿就到。”
果然，半个多小时后，关云天听到敲门声，“请进！”
“关总出差回来啦？”赵乡长推门进屋，这算是打招呼。
“赵乡长请坐，这么快就到了，你这是从哪儿来？”关云天起身倒了杯水，放在赵乡长面前的茶几上，他在对面坐了下来。
“我从乡上过来，咱们俩通话后，我放下电话就让司机把我送来了。”
“赵乡长在电话中说有事跟我谈，请问你要谈什么事？”
“关总，上回咱们在你老家见面时，你说要想办法把那条通往村里的路修起来，回到乡里我跟班子成员谈起这件事，乡里的陈书记让我主动跟进，听说你出差回来了，我过来想听听你的意见和打算。”
关云天皱了皱眉头，“打算？哎哟，我才刚看完预算报告，还没有打算呢。”
“也不是说多么详细的计划，乡里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修这条路了？”
“你说决定？嗨，那天在老家我就作出决定了，要不也不会请你给我准备预算报告呀！我办事一向有始有终，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赵乡长，也许你不了解我，我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张嘴忽悠的人，再说，忽悠你们，我能得到什么呀？”关云天一本正经地说。
“我对关总的为人了解一些，知道你说一不二。但修路要花一二百万，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呐！我们怕你面临来自公司或家庭的阻力。”
“赵乡长好像对我还不太放心？修路花钱属于正常投资，虽然这投资没有回报，但它是一件正事，别说没有人说三道四，就算有人反对，也得以我的意见为主，你放心好了！”
“关总，修路是件麻烦事，每天公司都有不少事情等你处理，将来你打算把修路工程外包呢，还是亲自出面组织施工？”
“这个----，我哪有时间出面组织这种事呀？公司投资十亿八亿的项目，我都只掌握个大概，具体事务全部委托给别人，修路的具体实施方案，我还没考虑呢。”
“如果关总不介意，我想提个建议。”
“赵乡长有什么建议，请随便讲。”
“如果关总因为公司事务脱不开身，我们乡里可以抽人帮助实施。”
赵乡长找关云天的目的，主要就是促使这件事情尽快实施，他知道关云天根本没有精力管这种事，只要出钱，具体事情可以完全交给乡里操办。
谈话到此，关云天也知道了赵乡长的意思，按理说有详细的预算明细，由关云天投资，乡里负责具体实施，也不失为一套可行方案，但关云天听说过很多烂尾工程，不是当初没有预算，而是具体施工过程中，随意扩大工程支出，任意加大工程量，甚至管理混乱，或者个人贪腐，到最后钱花完了，工程却没能完工。
关云天不是信不过乡里的工作人员，但他绝不允许出现烂尾工程。
听了赵乡长的建议，关云天略一思忖，“赵乡长，没有乡里的支持与配合，就算我出钱，这件事也办不成，因为涉及道路两边农户的协调，只有你们出面才能解决。要不这样吧，我从公司抽调几名管理人员跟乡里派出的工作人员，组成一个施工小组，实施过程中所有大事都集体协商，或者通过招标确定，你认为怎么样？”
“这样的话----，也很好，只要能抓紧时间落实，什么问题都好办。”看来，乡政府巴不得早点把那条路修起来。
“赵乡长，我这里随时可以把人员组织起来，就看你们乡里什么时间能够准备就绪了。”
“关总，我现在就回乡里汇报，估计最多一两天就能准备好。”老赵没想到关云天这么痛快，他心想，这真是个一旦考虑成熟，说干就干的企业家！
老赵离开后，关云天随即打了两个电话，他从集团公司工程部调来两名技术人员，又通过财务总监，从财务部暂借一名财务管理人员，组成了一个临时指挥部，代表他全权负责修路事宜。
第二天下午，赵乡长在电话里告诉关云天，乡里由一名副乡长挂帅的三人工作小组也已组成。
两下合并，组成了一个六人施工指挥部，经过道路两边的协调清障，工程很快就展开起来了。
总体而言，双方合作比较愉快，大家齐心协力，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一条双向两车道水泥路面，长约十公里的
平坦乡村公路修通了。
乡里想搞个通车和道路命名仪式，赵乡长再次来到关云天办公室，“关总，多年来金寨乡没有什么大事，这回道路修通了，我们想搞个仪式，把县里有关部门的领导也请来，你觉得怎么样？”
“赵乡长，道路一旦修通，其他事就跟我没有关系了，搞不搞通车仪式，用不着跟我商量。”关云天态度十分坦然。
“哪能跟你没关系？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因为这里面好多事还涉及到你呢。”
“哟，还有事涉及到我？什么事儿呀？”
“你作为公路的唯一捐助人，通车仪式上的剪彩和讲话，必然少不了你；另外，乡里还想给这条路命个名。”赵乡长严肃地说。
“嗨，讲话剪彩有乡里和县里有关领导就够了，我还上去凑什么热闹嘛！”连自己公司的大项目建成投产，关云天都不曾剪彩讲话，这么点小事，他更是不愿沾边。
“关总，作为唯一捐助人，你不讲话剪彩，别人怎么办？”这才是赵乡长担心的。
“如果这么说，要我剪彩讲话也可以，但不能邀请新闻单位报道拍照，因为我捐资修筑这条道路，并不是为了宣扬自己。”关云天提出条件。
“这个嘛，我跟仪式组织者打个招呼，让媒体对你尽量少报道或不报道就是了。另外，乡里准备把这条道路命名为云天路，以表达对你慷慨捐资的敬意，这件事也准备在通车仪式上宣布。”赵乡长道。
“什么？你们别开玩笑了！”关云天涨红着脸，高声道。
“关总，我们是认真的，哪能跟你开玩笑呀！”
“真要是开个玩笑倒也罢了，正因为你们是认真的，我才坚决反对！”
“这可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啊！关总，我们没有别的目的，只想代表金寨乡全体村民对你表达敬意。”赵乡长表现的很真诚。
“多谢你们！心意我领了，但我不接受这样的馈赠。捐资修路是我自愿的，说好听是为了大家进出方便，实际上也是为了我自己回老家路好走，所以，我不值得享受这样的荣誉。”关云天再三推辞道。
面对关云天的拒绝，赵乡长也很无奈，他没见过这样的主，自己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却拒不接受表奖，换作他人，早就争抢着要荣誉了！但老赵也理解，各有所好，关云天就是要淡泊名利，谁拿他也没有办法。
“关总，你这样的情操和境界，让我自愧不如，但你也给我出了个难题呀！”赵乡长苦笑道。
“什么难题？”
“这么点任务都没完成，你让我回乡里怎么跟班子成员交代？”
“很简单，你就说关云天那人不好打交道，油盐不进。”说着，关云天自己都笑了，“赵乡长，其实你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因为我原本是不接受在仪式上剪彩讲话的，但你成功地说服了我，这就很了不起。”
“多谢关总，我知道这是你给的面子。”
“相互支持嘛，你也要理解我不接受道路命名的举措。”
“当然理解。关总，现在乡里财政紧张，这通车仪式的费用，你看怎么处理好呢？”
第98章 环保问题
乡里的张书记跟关云天是第一次见面，他当然不肯就此罢休，“关总，我跟这桌上的其他领导都很熟悉，唯独跟你是第一次坐在一起，说什么你得给我个面子呀！”
“哎哟，张书记言重了，哪敢在你面前提面子呀！我只是想提个建议，咱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多交流，免得喝醉了，明天一觉醒来，把今天的事都忘了。”关云天道。
“好，接受你的建议，绝不喝多。既然第一次见面，这个酒我总是要敬的，来吧关总，我敬你，感谢你对金寨乡所做的贡献！”
关云天举杯相迎，“张书记客气了，感谢什么呀！那条路我回老家也要走。”
张书记转向别的客人，赵乡长端起杯子从对面向关云天走来，“赵乡长，这是干什么？坐下吧，咱俩互敬，一心一意。”
宾主相互推杯换盏，这一圈下来，实际上又没少喝，回过头来，张书记跟赵乡长再次向关云天举杯相敬，并说道：“关总，金寨乡期望你多回老家看看，虽然那里还不发达，仍显贫瘠，但老家的人民很热情。”
“我是土生土长的金寨乡关杨村人，老家的人们很淳朴，这个我深有体会，我的父母还在老家生活，我自然会关心家乡的情况。来，我敬两位领导！”
......
星期五上午九点多，桌上的座机电话想起了铃声，关云天接了起来，“喂，请问是关总吗？”
“我是关云天，请问----？”
“哦，我是环保局老马。”
“马局你好！这段时间出差比较多，没上你那里拜访，失敬了！”关云天道。
“嗨，你整天那么多事，跟我客气啥。”
“马局，今天是周五，要不下班后晚上聚一聚？”
“聚不聚倒无所谓，我跟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想跟你沟通一下。”自从打过几次交道，老马跟关云天因为脾气相投，竟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哟，什么事？”
“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相聚，那时你们电厂的粉煤灰还没得到治理，我就提起过发电厂的烟筒除尘脱硫问题。”
“哦，记得记得，真不好意思，这两个月因为忙别的事情，把那件事耽误了。”
“其实按规定，我们早就应该过去检查验收，也许环保局稽查科碍于咱俩的关系，一直没有过问这件事。这回不行了，全省环保系统集中行动，统一检查发电厂和大型企业的燃煤排空烟筒，你们必须把除尘脱硫装置建起来，否则，给你们贴封条的就不是县环保局稽查科了，而是更高一级的环保部门。”马局长非常严肃地说。
“马局，全省统一检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何时到咱们这里？”事态严重，关云天必须马上重视起来。
“最晚下个月就能到咱们这里，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好好好，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今晚聚聚吗？”
“聚会还是算了吧，你抓紧安排，等环保检查验收结束以后，再聚不迟。”老马真是为朋友着想。
“好，多谢马局，我这就安排。”
结束
跟老马的通话，关云天通知发电厂的许经理马上来他办公室商量工作，总经理叶佳怡也参与商议。
“环保局长刚才来电话了，告诉我电厂的脱硫除尘装置必须立即兴建，全省环保系统的统一检查验收这就开始了，下个月到达咱们这里以前，必须让这套装置运转起来，否则，给电厂贴封条的，就不是县环保局稽查科了，而是省环保厅直接下达处罚决定，那麻烦就大了。”关云天开门见山道。
“这件事环保局以前提醒过，但咱们后来放下了。”老许道。
“是啊，我还记得几乎跟粉煤灰综合利用项目的同时，环保局稽查科和他们的马局长就提起过电厂烟筒的脱硫除尘，后来因为忙于其他事情而耽搁了，这回上面要在全省挨家挨户排查，说啥也推不过去了，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咱们得抓紧把这件事情办好。”关云天道。
叶佳怡接过话：“这件事当时已经做了一些工作，要不是忙于其他事务，可能早就办完了。”
“对，我记得当时是你负责外联这一块，事情紧急，现在分分工吧，佳怡还是负责对外联络，选择一家技术和设备最好的单位进行合作，许厂长做好施工准备，一旦设备进厂，争取马上安装调试，尽快让除尘脱硫设备运转起来。”
这边的工作刚布置下去，石化分厂那边的朱经理又来向关云天汇报工作。
“朱经理，集团公司分工明确，生产和日常管理方面的事，归叶总管辖，有什么事你跟她说。”关云天不想越俎代庖。
“关总，我要汇报的情况跟生产和日常管理没有关系。”
“哦，不是生产和日常管理的事，你那说吧。”
“环保局稽查科的辛科长去过厂里好几次了，每次都好像有话跟我说，但最终也没说出来。”
“他有什么事？为啥不找我？他的那几个亲戚不是给安排在石化分厂了吗？”关云天不明其意。
“也许正是因为帮他解决了亲戚的上班问题，他一直有话不好跟咱们说。”
“不说就不说吧，别管他。”有了跟一把手马局长那层关系，一个稽查科长，在关云天心目中的分量就差多了。
“以前没说出来，也许碍于面子，毕竟咱们帮他解决了亲戚上班的难题，可能实在顶不住压力了，昨天，辛科长又去了石化分厂，他把我叫到一边，跟咱们提出了几个问题。”朱经理道。
“哦，他提了什么问题？”
“都是环保方面的，第一，炼油厂尾气处理方式；第二，污水达标排放；第三，废催化剂的处理。”
“哦，又是环保问题，这些事以前不是一直存在吗？怎么现在才提出来？而且一提出来就要求企业完全达标，这实在是让企业为难呀！”关云天觉得难以理解。
“我觉得有两方面原因，第一，以前政策要求不严，他们作为职能部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对企业提出要求。第二，即使现在政策趋严，他们也是能拖就拖，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何况咱们还帮了辛科长的大忙。但是，随着上面的政策越来越严，我估计他们也是顶不住了，只好跟我明说。之所以没有直接找你，他是怕自己难为情。
”朱经理分析道。
“嗯，有这方面原因。他提到这三方面问题，咱们现在是怎么处理的呢？”
“现在，炼油厂尾气直接在专用焚烧炉中烧掉了，厂里的所有污水都集中处理过，但不达标，废催化剂就当垃圾扔掉了。”
关云天既不懂炼油工艺，也不懂环保技术，“那就是说，炼油尾气不能直接烧掉，污水处理还要提高标准，废催化剂不能随便乱扔，可是应该怎么办，才能达到环保要求呢？咱们有没有这些技术手段？”
朱经理定了定神，“关总，这正是我要重点向你汇报的内容。”
老朱是炼油工程师，虽然对环保技术不甚精通，却也略知一二，他向关云天介绍了炼厂尾气的综合利用方法，高标准污水处理技术，但对固体废催化剂的处理，老朱提不出方案。
“按你的说法，这有点类似于发电厂烟筒的除尘脱硫，咱们既要引进技术，又要购买设备？”关云天虽然不懂炼油工艺和污水处理技术，但他本身具有理科背景，而且非常聪明，根据老朱的述说，他便知道大概意思了。
“基本就是那个意思。”
“这样吧，回头你组织有关技术人员，把需要解决的问题分门别类，写份报告交给我，报告要阐明问题的解决方案和你们的建议。如果环保局再次催问，你就说集团公司正在着手解决相关问题。”关云天道。
“好，我回去就安排技术人员做这项工作，只是废催化剂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案。”说完，老朱想要起身离开。
关云天叫住了他，“朱经理，我不懂这个，但我想问一下，这废催化剂是什么成分？”
老朱坐回沙发里，“催化剂是由硅、铝、氧、氢这些元素构成的一种分子筛，使用过的废催化剂，在分子筛的微孔中含有积碳和少量碳氢化合物。”
关云天在大学读的是数学专业，但经过高中阶段的学习，一般的化学物理知识，他还是知道一些，“硅、铝，氢、氧这些元素本身对环境是无害的，之所以催化剂失效，是不是分子筛的微孔被积碳堵塞以后造成的？”
“就是这个原因。”老朱道。
“朱经理，我想提个建议，从专业的角度不一定正确，就算个参考意见吧。既然构成分子筛催化剂的各种元素对环境无害，微孔中的积碳也是碳元素的一种形态，咱们知道碳对环境也是安全的，你说是否可以将废弃的分子筛催化剂磨碎研细，跟粉煤灰混在一起，让其成为轻体砖的原料？”
老朱略一思忖，“关总，你这是突发奇想啊！不过，我认为这是个绝佳的处理方案！只不过，分子筛催化剂非常坚硬，要想把它磨碎研细，恐怕没那么容易。”
“朱经理，只要你认为可行，其他就好办了。废催化剂的研磨是细节问题，就算再坚硬，用球磨机还不能解决问题吗？”关云天虽然不懂技术，但跟现代工业打了近十年的交道，所见所闻甚广，经验自然比较丰富。
“球磨机的研磨效果应该很好，关总，你这个建议把困扰我很长时间的问题解决了！”老朱非常高兴。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并不是多难，其他两件事才叫棘手呢。”
第99章 身心疲惫
过了十来天，石化分厂提交的报告摆在关云天面前，他初略地翻了翻，其中不包括废催化剂的处理方案，也足有二十来页。
关云天把这份报告交给集团公司技术部的王总监，请他过目后，再召集有关人员开会讨论实施方案。
王总监是省城一家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六十来岁年纪，在一次行业会议上跟关云天相识，去年在单位退居二线，被关云天请到昌达集团做技术总监。
当天下午，关云天通知叶佳怡，召集技术部和石化分厂的有关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关云天主持会议：“咱们的石化分厂又被环保部门盯上了，现在对炼厂尾气直接焚烧和全厂工业废水的处理提出了更高要求，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目的是确定一套合适的处理方案。讨论时把问题分开，先确定炼厂尾气的治理方案。石化分厂技术科提交了一份报告，集团技术部的有关人员也看到了这份材料，请大家谈谈自己的看法，畅所欲言，不要有顾忌。”
技术部王总监接着发言：“分厂的报告我看了，他们提出的处理方案是可行的，而且国内外的大型炼厂基本也是用气柜方法对尾气进行回收，更加环保的处理方法不外乎增加一套脱硫装置和脱酸设备。”
“王总的意思，按分厂提供的方案就可以了？”关云天道。
“方案原理在国内外的炼厂都是一样的，唯一需要进一步明确的是采用哪种工艺，另外，分厂的报告中没有提到尾气的处理量，在设备选型时，设备供应商需要这个数据，希望咱们把它明确一下。”
“王总刚才提到处理等级，你所说的脱硫脱酸，那是什么意思？”关云天追问道。
“炼厂尾气一般含有酸性成分和含硫化合物，比较彻底的处理方案，就是把尾气中的酸性成分和含硫化合物去掉，当然这又是另一套工艺，需要投资另外一些设备。”石化分厂朱经理接了过去。
“设备投资不是问题，我的意见是既然环保有要求，那就干脆一步到位，免得今后再起事端。”关云天道。
技术总监老王赞同这个意见，“关总远见卓识，根据形势发展，环保问题会越来越受重视，要求只会越来越严，我也觉得应该把脱硫脱酸一同考虑进去。”
关云天不想让没有意义的讨论占用太多时间，他当场做了决定，“尾气处理就这样定了，方案嘛，新建气柜回收装置，同时增加脱硫脱酸设备。技术部根据石化分厂提供的基本情况，确定具体的工艺路线，并提出设备明细，交由财务部做投资估算。接下来讨论炼油厂的污水处理，朱经理，你谈谈现在的情况。”
“石化分厂的工业污水，目前的处理方式就是简单的酸碱中和与分级沉淀。”朱经理道。
“处理效果怎么样？你们检测过吗？”关云天问。
“处理效果----，当然是没有达到环保排放标准。”
“朱经理，环保局对石化分厂处理后的污水抽样检测过吗？他们有没有具体的检测结果？”王总监问。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因为他们抽检
并不跟我们打招呼，但环保监测站曾给我们送过两份检测报告。”
“监测站的结果跟咱们的检测数据一致吗？”关云天道。
“关总，因为监测站的取样时间和地点跟我们本厂化验室并非完全同步，所以两边的检测数据没有可比性，只能做个参考。”
“监测站的检测报告上，哪些指标反映咱们的处理不合格？”
“污水经过处理后，排放水的酸碱度和软硬度都问题不大，但两项重要指标均不合格。”
“哪两项？”
“生物耗氧量和化学耗氧量，也就是常说的bod和cod都不合格。”
“哦----，如果这是两项重要指标，那咱们也确实应该重视起来。要使这两项指标合格，技术上很困难吗？”关云天道。
王总监接了过去，“技术方面没有障碍，类似技术已经在大型石化公司的污水处理过程中普遍采用，只要选定一种处理方案，剩下的就是设备投资了。”
同样让公司技术部定方案，设备明细提出以后，统一交给财务部做投资预算。
关云天这段时间被环保问题搞得身心疲惫，发电厂的除尘脱硫措施正在准备阶段，石化分厂的尾气处理和污水达标问题又接踵而至，哪一项都是环保部门盯得很紧的工作，为了抓紧实施，一时间，集团公司显得人手有些紧张。
公司技术部的工作效率毋容置疑，两三天就确定了技术方案，还提出了设备明细表。
原计划将寻找技术合作单位和确定合适的设备供应商等一揽子事务，交由叶佳怡办理，但目前发电厂的脱硫除尘技术合作正在紧张的谈判之中，叶佳怡在时间上显然顾不过来。
没办法，关云天只得亲自上阵，他出面跟技术合作单位谈判，这对他当然不是问题，因为公司的前几个项目都是他亲自谈判引进的。
关云天看了投资估算，炼油尾气回收与脱酸脱硫设备，需要超过一亿元投资，污水处理设备也不低于五千万。
这样大规模的设备采购，当然需要经过超投标来确定最终的设备供应厂家。
因为关云天跟叶佳怡都无暇顾及设备采购这一块，他便从集团公司采购部和技术部分别抽调四人和三人，组成了环保设备招标评审小组，由采购部郝经理和技术部王总监出任评审小组正副组长。
这位郝经理，年龄接近五十，此前，他在一家当地的轮胎制造企业当采购员，老郝是周媛媛的亲姑父，看他具有比较丰富的采购经验，加上周媛媛的面子，关云天让他进了昌达公司，还委任他为集团公司采购部经理。
集团公司所有的大型采购计划，一直都采取招标方式确定供应商，每次招标，都是关云天或叶佳怡出任评审组长，虽然贵为集团公司采购部经理，却根本没有郝经理什么事。这一次，因为关云天跟叶佳怡顾不过来，才让他做了评审组长，为了顾及专业性，关云天还特别委托技术部门参与进来。
根据设备明细表，招标评审小组向全国各地的设备制造企业发出投标邀请，几天之
内，收到了不少投标单位发回的标书。
评审小组由七人组成，关云天的目的本来是为了防止开标过程中因赞成和反对的票数相等，而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从采购部抽调四人进评审小组，仅仅考虑他们对采购业务比较熟悉，但这无意之中给即将展开的标的评审工作带来了隐患。
在随后的开标过程中，基本由采购部郝经理主导了每一份标书的生杀大权，作为评审小组副组长的技术总监老王，几乎成为一名看客。因为老王发表的意见几乎都被郝经理否定，投票表决时，常常出现采购部的四票对技术部的三票，赞成还是否决某一家投标企业进入下一轮，完全由郝经理掌控。
出于职业操守，王总跟郝经理交流过，也据理力争过，但都无济于事，到后来，老王基本就不发表意见了，但该投的票还照样根据自己的判断作出决定。
投标结束后，所有设备供应商全都定下来了，郝经理把签订的合同交给公司财务部，就算完成了任务。
合同需要加盖单位公章才能生效，财务部管合同的办事人员在审核过程中，发现所有合同都没有质量保证金条款，这在设备采购中是不符合规定的。
有关人员跟老郝打电话询问，老郝找理由搪塞，因为对方是采购部经理，跟关总又有亲戚关系，合同管理人员只好把情况向关云天汇报。
翻看老郝签订的这些合同，的确没有见到质量保证金条款，这让关云天感到异常。
把电话打到采购部，“你是老采购员，难道没有这样的常识吗？”关云天质问采购部经理老郝。
郝经理解释道：“质量保证金没有几个钱，跟咱们签订合同的都是行业内的明星企业，质量绝对有保证，收取保证金有点多余。”
关云天对郝经理的解释很反感，但他没有发作，毕竟这位郝经理是周媛媛的亲姑父，说起来关云天得管老郝叫姑丈人，属于自己的长辈，又是很近的亲戚，他得给对方留面子。
“这种事，你先该跟我说一声。”关云天挂断了电话，对这位姑丈人显然很有意见。
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关云天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技术部的王总不是也在场吗？他还是评审副组长，在省级设计院待了一辈子，这点经验应该有啊！他怎么没提醒质量保证金的事？”
关云天拨通了技术总监老王办公室的电话，“王总，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关总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招标结束后，跟中标的各家设备供应商签订供货合同，怎么没有留一部分质量保证金？”
“哦，有这种事？我不知道呀！”老王也很惊讶。
“你不知道吗？你是评审副组长，怎么能不知道呢？”关云天对老王的回答颇感意外。
“关总，有些事不太好说，嗨，反正后来的事，我们就基本不参与了。”
老王的说话口气更让关云天疑惑，“王总，什么事不好说？为什么后来的事你们就不参与了？这里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有话请你不妨直说。”
第100章 回扣率是多少
见关云天追问，老王不得不把招标过程中发生的情况向他汇报，王总本来不想谈及这件事情，怕引起同事之间的矛盾。
“什么？招标过程中还有这样的情况？这老郝简直是胆大妄为！事前再三叮嘱，我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没想到他背着我搞这一套！”关云天怒不可遏。
“关总，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消消气。”老王想息事宁人。
“王总，没你的事了，我知道怎么处理。”
技术总监老王，做了一辈子技术管理工作，即使在原单位，也不曾参与设计院的人事之争，应聘到昌达集团这家民营企业，他更想远离是非。
采购部的郝经理在招标过程中表现出的那些伎俩，老王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目的，别说老郝跟关云天还有亲戚关系，即使没有这层关系，老王也不会跟他发生争执。倒不是说老王处处明哲保身，作为单位外聘的纯技术人才，老王不愿为这种事情耗费精力。
关云天理解老王的处事方式，再说，老郝还是评审小组组长，老王是副组长，有了老郝的一手遮天，即使换做其他人，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炼油尾气回收和污水处理项目，百分之九十以上都采用非标设备，按一般规则，所有非定型设备都需要缴纳数额不等的预付款，供货方才能下料生产。
结束跟老王的通话，关云天马上告诉财务总监丁祥谦，凡是招标过程中经老郝签订的设备合同，一律暂缓付款。
“对方催问怎么答复？”老丁问。
“既然甲方还没盖章，那就说明合同还没生效，不管谁催问，你让对方直接找我。”
关云天的用人原则是疑人不用，疑人不用，他把一亿多的设备招标委托给老郝，本来对老郝抱着信任的态度，没想到这家伙在暗地里打起了如意算盘。
别看老郝年龄大了将近二十岁，要论这方面经验，他比关云天差远了！这些年来，经关云天之手采购的设备达二三百亿，设备采购过程中的潜规则，关云天比谁都清楚。定型设备的回扣率为百分之五到十，非标设备回扣率更高，有的甚至高达百分之二十！这在业内属于公开的秘密。
不出所料，三天以后，老郝就去财务部催问合同事宜，他被告知合同章还没盖。
“为什么？合同都签好了，不就是盖个合同章吗？就这么点事，拖了两三天，你们这工作效率配得上这份工资吗？”老郝愤怒地质问道。
“郝经理，你息怒。关总有话，他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让你直接去找他。”管合同的办事员也不生气。
“找他？合同章在你们这里，全公司的合同都归你们管，我找他干什么？”老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他还想在这里纠缠。
“郝经理，你别为难我们，关总有交代，让你去找他，这件事我们说了不算。”
老郝没有办法，只得从财务部出来，硬着头皮来到关云天办公室。
关云天头也没抬，继续手头的工作。
“云，云天，关于合同的事，财务部的人让我来找你。”老郝手足无措地站立在办公桌旁边。
“哦，你来啦？没错，我给财务部是打过招呼，你们这次招标签的那
些合同，已经转到我这里了。你在那边坐下吧。”关云天顺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把椅子。
“那些合同怎么样了？乙方打来电话催问，要咱们把盖了章的合同寄给他们。”老郝追问道。
“那些合同----，这样吧，我看乙方一共有六七家，你告诉对方，让他们直接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合同是我跟他们签的，让他们跟你直接打交道，这样合适吗？再说，你手头那么多工作，也忙不过来呀！”老郝的表情显然有点不自然。
“哦，这没有关系，你让他们直接跟我联系就是了。”关云天的态度不容商量。
“关总，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老郝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变了。
“我也想知道，招标过程中，为啥把技术部王总他们的意见排除在外？”关云天盯着老郝，看上去并未生气。
“这----，没有的事儿，王总他们三个人从头到尾都在场呀！”老郝一副冤屈的样子。
“人是在场，他们的意见呢？你尊重过吗？还有，你是老业务员，质量保证金这样的常识你不知道吗？为啥合同里面没有这样的条款？”一连串问题，让老郝一时语塞。
“这个......，对待王总他们的意见，我犯了自以为是的错误，至于质量保证金，那是我工作的疏忽。我承认，这些都是我的错。”老郝低下了头。
“哼！自以为是，工作疏忽，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我顺便问一句，乙方给的回扣率是多少？”
“什么回扣率？没有的事！你要这么想，那可是冤枉我了！”
“你呢，也别在我面前喊冤，昌达集团这些分厂由我经手采购了二三百亿的各类设备，什么样的人和事我没遇到过？定型设备百分之五到十的回扣，非标设备百分之十以上的回扣，这在业内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我让对方把回扣率打进设备价格的折扣里，我自己分文未取罢了。”关云天蔑视道。
“但是，我跟他们真的没有你说那些事情。”
“好啦，你用不着解释，也用不着表白了，回去打电话，告诉乙方直接找我，给我打电话或面谈都可以。”关云天不想跟老郝消磨时间，遂下了逐客令。
关云天给全公司管理人员的薪水，在当地企业中是最高的，但也有个条件，那就是不允许任何管理人员在业务往来中进行暗箱操作，私下交易，对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绝不迁就。
老郝悻悻地从关云天办公室出来，他的宏伟计划落空了，跟所有乙方达成的交易，因为关云天直接插手而告吹。买着沉重的步履回到自己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既羞愧，又沮丧，心乱如麻。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起铃声，老郝有气无力地接了起来，“谁呀？”
“郝经理，请问我们的合同寄过来了吗？什么时候打预付款？”对方是一家污水处理设备生产商。
“还没呢，现在情况有点变化。”老郝道。
“什么变化？”
“合同的事我不管了，有些事可能要重新谈。”
“为什么？你们那么大的企业，怎么能把合同当儿戏？”
“现在你跟我说
这些也没有用，合同转给别人管了，我劝你还是做好重新谈的准备。”要不是签订合同前得到了乙方的一些好处，老郝现在连电话都懒得接。
“郝经理，你能否告诉我，合同转给谁了？将来我们要跟谁谈？”
“公司董事长关云天，他现在接管了合同事宜。”
“那么大的公司董事长还管这种事？”
“谁知道呢，他要管，我也没办法。你现在就可以跟他联系。”
结束了跟老郝的通话，这家污水处理设备厂的销售科长按照老郝给他的电话号码，拨通了关云天桌上的电话。
“请问哪位？”关云天接了起来。
“关总你好，我是蓝天环保设备公司销售科的，我姓乔。”
“哦，乔科长，请问你有什么事？”
“前几天你们公司招标，我们中标了你们的污水处理设备。”
“原来是这样，祝贺贵公司中标！”
“关总，我想问问，我们当初跟贵公司签订的合同，什么时候给我们寄过来？另外，你们订购的几乎都是非标设备，按要求，非定型设备需要预付款，我们才能下料加工，请问预付款何时能到账？”
“乔科长，合同就在我这里，现在情况有所变化，个别条款可能要重新谈。”关云天道。
“关总，你们那么大的企业，据说对外一直信誉良好，已经签订了的合同，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关云天听出了对方的不爽，但他并没有当回事儿，“想必乔科长也是老业务员出身，你应该知道一个事实，即便合同签订了，只要没有加盖单位公章，就不算有效合同。既然合同还没有生效，甲方提出修改条款，我认为这跟公司的信誉没有丝毫关系。”
“这......，是啊，没有加盖单位公章不算生效，”乔科长觉得对方言之有理，“请问关总，你们要修改什么条款呢？”
“第一点，在合同上增加质量保证金条款；第二点，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你把回扣率直接亮出来，给我计入设备折扣里，重新报价，一定要实打实的价格。至于设备预付款，那是行业通行规则，在我这里根本不算事。”关云天直言不讳道。
其实，招标结束后，在签订合同前，乔科长已经给了郝经理五千块现金，这件事怎么办呢？总不能让郝经理把那笔钱退回来呀！要是传出去，对郝经理当然没有好处，不过真要那样做了，对蓝天环保设备公司在业界的名声也不好，以后谁要跟这家公司打交道，对方就会变得小心翼翼，提防被出卖。
权衡了一番，乔科长还是打消了牵出郝经理的念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关总，质量保证金条款，当时双方都没在意，就把这个问题忽略了，现在你要加上也可以，不过你打算留多少呢？”
“至少百分之十。”关云天脱口而出。
“百分之十有点多呀！跟其他企业做，质保金也就百分之五左右，因为我们的设备质量过硬，故障率和维修率很低。”
“乔科长，百分之十是我们的底线。你考虑一下吧，如果能接受这个条件，你们就做，实在接受不了，那就别勉强。请你尽快给我答复，谁也别耽误对方的事。”
第101章 这脸打的
关云天的意思非常明确，乔科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关总，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
“当然，但你最好抓紧时间。”
就在关云天将要挂断电话之际，乔科长想起了第二个问题，“关总，你刚才说到回扣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知道回扣率吗？一个销售科长，不知道什么叫回扣，你认为我能相信？你可别在我面前装傻。”关云天道。
“关总，我当然知道回扣，我的意思这回扣怎么个弄法？”
“看来你没有听懂我的话，既然你知道回扣是怎么回事儿，像我们这种民营企业，自然不可能要你的回扣，但回扣这个比例，你要给我计入设备折扣。如果你还没听懂我的意思，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设备报价一百万，我给你打九折，以九十万成交，如果你给我百分之十的回扣，这个钱我显然不会要，那你就应该在九十万的成交价中再减去九万，这样一来，设备的最终成交价，实际上为八十一万。”关云天解释道。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关总，我把你这两条意见跟我们的领导汇报一下，将尽快给你答复。”乔科长道。
实际上，关云天提出这两条意见，对于乔科长来说并不新鲜，在一般的设备采购过程中，质量保证金和回扣是谁也回避不了的，只不过采购部的郝经理在签订合同时，为了自己的私利，故意把质保金忽略了。对于回扣，老郝当然不会放过，但他只要了百分之三，一亿多的采购金额，算下来回扣也是一笔巨款，如果关云天不干预这件事，那些回扣将落入郝经理的个人腰包。
对于这一点，采购部的郝经理和所有设备供应商都心知肚明，关云天看得更加清楚。
老郝这样的小伎俩，在关云天面前属于班门弄斧，看见合同上没有质量保证金条款，关云天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果断采取行动，让老郝的如意算盘落空。
乔科长当然清楚，关云天这两条建议，完全属于甲方的正当要求，哪里用得着向单位领导请示，乔科长自己就能当场做出答复，但他卖了个关子，关云天也不跟他计较，毕竟彻底追究起来，会让采购部的郝经理难堪。
此后，关云天陆续接到设备供应方的电话，他告诉对方，要么接受他的两点要求，要么放弃合同。
通过竞标好不容易赢得的合同，谁也不愿意放弃，不仅如此，几家供货方内心都很庆幸，发现问题后，甲方没有撕毁合同，已是万幸了！
按照关云天的要求，所有供货方保留百分之十的质保金，使昌达集团暂缓付款一千多万，把百分之十的回扣率计入设备折扣，又为公司节省了一千余万。
事后，关云天回想这件事，他觉得幸好及时发现，否则，几百万巨款，将被老郝据为己有，给集团公司造成损失不说，对那些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员工，是极大的不公平！
这件事使关云天看清了老郝是个什么样的人，鉴于老郝是周媛媛的亲姑父，他是通过周媛媛才进入昌达公司的，关云天必须把事情的经过让周媛媛知晓。
这天晚饭后，周媛媛正要收拾碗筷餐具，“你先等一会儿。”关云天道。
“怎么，你有事？”
“你坐下，我跟你说件事。”
周媛媛疑惑地看着关云天，“什么事？说吧。”
关云天向周媛媛讲了老郝在设备招标过程中的表现，还有签订合同时故意疏忽应有条款的行为。
“这么重要的事，
你为啥交给他？”周媛媛也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前段时间，公司几位高管手头都有事，可以说忙得不可开交，他是采购部经理，在我们忙不过来的情况下，让他来做这件事，也是顺理成章，谁知道他竟干出这种勾当。”关云天道。
“他确实不该那么做，但是其中是否也有原因？比如，他不知道规矩。”
“你姑父是老采购员，他犯的都是常识性错误。别说他是采购部经理，就是普通业务员，也知道质保金和回扣返--点怎么处理，可他就偏偏都忽略了，你说这可能吗？”
“你认为他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如果不是他，换做公司其他人办这种事，对回扣返--点是怎么处理的？除了你自己，比如那位叶总经理，她是怎么处理回扣返--点的？”说到这种事，周媛媛也开始怀疑公司的其他人了。
“我就跟你这么说吧，除了这次你姑父出现这种情况，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在订购设备过程中，都是按照公司规定，将回扣返/点计入设备价格折扣，把设备价格压到最低，为公司节省资金，而不是试图将其据为己有。你提到的叶佳怡，当然也不例外。”
“他不是没有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吗？”
“幸亏公司管合同的工作人员及时发现，并向我作了汇报，我把事情接管过来，跟各家供货单位重新商定条件，否则，他的企图就得逞了。”
“得逞了将会怎样？”
“如果他的计划得逞，集团公司就要多付出一千多万，当然，其中的好几百万将落入他的腰包。”
周媛媛本来就信不过别人，一听她姑父企图将几百万回扣据为己有，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也太贪婪了！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进到公司来的。”
“通过这件事，我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原以为他是个实在人，现在看来那是没有合适的条件，一旦条件具备，我看他的胆子比谁都大，贪欲更强。”关云天道。
“特意跟我说这件事，你想怎么做？”
“人是你介绍来的，他弄了这么一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你不是向来都不让我参与公司事务吗？这会儿怎么想起要听我的意见了？”周媛媛不想表态。
“因为这件事跟你有关，我不是说了嘛，人是你介绍来的，最主要的，他还是你亲姑父，所以你最好表个态。”
“你想怎么处理他？”周媛媛答非所问。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却反过来问我。不过可以告诉你，处理是肯定的，具体如何发落，我还没想好呢。”
既然周媛媛碍于亲戚关系不想表态，关云天就没有必要跟她磨嘴皮了。
第二天上午，关云天指示公司人力资源部，免去老郝的采购部经理职务，如果愿意继续留在昌达集团，那就做一个普通业务员。
接到免职通知的老郝，没有找关云天问究竟，而是利用中午时间，去了关云天家里，想找周媛媛诉苦。
“大中午的，姑父不在公司午休，上我这儿干嘛来了？”周媛媛明知故问。
“媛媛，不知道你家云天怎么了，突然把我的采购部经理职务给免了。”
“什么？把你免职了？”周媛媛知道她姑父会受到处理，但没想到关云天下手这么快。
“今天上午上班不久，公司人力资源部到采
购部开会，当场宣布了任免决定。”老郝哭丧着脸说。
“姑父，你不知道为啥免你职务吗？”
“不知道，我怎么啦？”
“人贵有自知之明，姑父，看来你认识不到自己的缺点和错误呀！”
“媛媛，你倒是说清楚，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云天因为啥对我不满意了？”老郝还在颠憨装傻。
周媛媛本来很偏向她的姑父，要不也不会让他从别的企业调来昌达集团，还请求关云天安排他当了采购部经理。但听说他在设备招标过程中想吃回扣，试图将几百万巨款装入自己腰包，周媛媛对这位姑父的态度瞬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面对老郝的拙劣表演，周媛媛实在看不下去了，“姑父，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出在哪里？非要我跟你直接说出来吗？”
老郝脸上有些发热，“难道因为设备招标的事？那件事云天早就接过去了，也没跟公司造成什么损失呀！”
周媛媛苦笑道：“姑父，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服你了！幸亏没给公司造成损失，否则，你的下场就不是简单的免职了！”
“媛媛，你也认为我应该免职吗？你不能见死不救，你得在云天面前替我说话呀！要不我让你姑给你打电话？”老郝厚着脸皮道。
“你可拉倒吧！即使我姑来找我，我也是这些话。你也不想想，你干的那是什么事儿？关云天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把那么重要的设备招标工作委托给你，你是怎么做的？你那样的做法，既对不起关云天，更对不起我！”周媛媛越说越气愤。
“媛媛，你这样说姑父，是不是有点冤枉我了？”
“冤枉你？如果不是关云天及时发现，迅速采取补救措施，昌达集团就要损失一千多万！当然，你的腰包里现在也装进几百万了。姑父，你这算盘打得很精啊，抓住一次机会，你就发达了。”周媛媛嘲讽道。
老郝本来想让侄女在关云天面前帮他美言几句，替他开脱一番，他还想把采购部经理的职务夺回来，没想到周媛媛对他的行为更加反感，被这位侄女损了一顿，老郝丢尽了老脸，他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媛媛，求你别说了，姑父知道错了还不行吗？”说完，老郝转身就要离开。
“姑父，关云天把职务给你免了，你还想继续留在昌达公司吗？如果要走，你可要提前打招呼呀！”周媛媛奚落道。
“你......，”老郝回头看了一眼。
“姑父，你还让我姑给我打电话吗？正好我想跟他说说你的光荣事迹。”
周媛媛一再想去公司上班，她的目的就是想监视其他员工，生怕别人损害公司的利益，在她看来，昌达集团的利益就是她家的利益，管你什么人，亲姑父又能怎么样？一旦你敢图谋不轨，周媛媛马上翻脸不认人，她那张嘴，怎么饶得了老郝？
带着懊悔和屈辱，老郝像一只丧家之犬，从周媛媛家里落荒而逃，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打死他也不会来求这位侄女。
常言说，可怜之人必要可恨之处，老郝作为长辈，被侄女无情地嘲弄和贬损了一顿，虽然周媛媛毒舌，但老郝不是罪有应得么？
当初从别的企业调进昌达公司，周媛媛央求关云天，非要让老郝当采购部经理，这个敏感岗位不让外人染指，周媛媛就是害怕外人在采购过程中图谋私利。殊不知，外人不敢做的事，自家人却率先垂范，这脸打的，周媛媛岂能饶了她这位不争气的姑父！
第102章 没完没了
好不容易赶在省环保厅的检查小组到来之前，昌达集团自备发电厂排空烟筒的除尘脱硫装置总算安装完成，并顺利投入运转，关云天总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提着的心还没有完全放下来。
“除尘脱硫效果怎么样？”关云天问。
叶佳怡主抓这项工作，这段时间她也忙得不可开交，“装置运转起来后，咱们自己检测过，效果不错。再说，技术协作单位和设备供应商都做过保证，他们还有质保金在咱们手里呢。”
“但愿检查验收一次合格，其实质保金什么的，那才几个钱，只要不来回折腾，一次通过，就比啥都强。”关云天道。
这一次，环保检查组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就连县环保局的人也没料到，检查组不是走马观花地一走而过，而是住了下来，一连三天，每天都去现场观察设备运转情况，并不定时抽查检测结果。在这种情况下，谁要想蒙混过关，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昌达集团也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件事，关云天委托总经理叶佳怡亲自负责除尘脱硫的技术引进和设备选型，把这件事情当做公司近期的重要工作来抓。
第四天上午八点多，检查组给县环保局打招呼，他们当天将要离开富源县，去别处检查。
“昌达集团自备电厂的除尘脱硫达标合格了吗？”马局长问了一句。
“合格了，要是不达标，我们就下达进一步的整改通知书了。”
马局长第一时间把结果通知了关云天。
得知自备电厂环保项目获得省级环保机构的认可，关云天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下一步，他要担心的是集团公司石化分厂的尾气回收和污水处理工程。
发电厂的环保验收通过后，关云天再次约请马局长相聚，在晚上的酒局上，关云天跟马局长的聊天内容一直没离开环保话题。“马局，从现在的趋势看，国家赋予环保部门的权力是越来越大了！”关云天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但我们的责任也是越来越大呀！”马局长似乎并未对此感到高兴。
“不是这样理解，事实就是如此。你看，再大的企业，只要接到环保部门的一纸通知，不管有理无理，就得乖乖照办，否则，不是停产整改，就是罚款贴封条。咱俩是朋友，我说这话并不是针对你们，而是针对这种现象。”
“是有这种情况，但我不是说了嘛，我们的责任也很大。监管不到位，上级部门的问责也让我们压力山大。”
“这我理解，要不说干啥也不容易呢？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企业经营者，我认为重视环保问题是企业的本分，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也是我们的追求。搞经济建设，难免影响到环境，做企业的，应该把这种影响降到最低，或者肩负起消除环境影响的责任，这方面，我认为昌达集团是有担当的。”关云天道。
“嗯，你们发电厂的除尘脱硫能一次性达标合格，说明你们对环保问题的重视。”马局长肯定道。
“不瞒马局，当时你给我打完电话后，我马上就布置下去了，并且让我们集团公司的总经理主抓这件事。不仅如此，我们前面治理发电厂烟尘污染，稍后，又马不停蹄地考虑石化分厂的炼油废气和污水处理，现在，石化分厂的两项环保工
程正在紧锣密鼓地施工建设。”
“关总，要是所有企业都像昌达集团这样重视环保问题，何愁不能重现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道理是这样，但治理环境始终是投入跟产出不成比例，甚至只有投入，没有产出，而且投入巨大，一般企业在经济上根本无法承受。这段时间我们公司的三项环保工程，电厂除尘脱硫，石化分厂的炼油废气回收和工业污水达标处理，总投资接近两亿，这当中只有炼厂废气回收能有少许回报，其他的都是无效投入。但愿经过这一系列投资建设，能解除企业的后顾之忧。”
“关总，你们这样的环保投入，一般企业无法承受，即使有那样的实力，很多企业也不愿在环保方面投入过多。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尽管目前这三项环保工程确实解决了很多问题，但要想高枕无忧，可没那么容易啊！”
关云天略显诧异，“怎么，我对环保问题如此重视，难道还要让我继续提心吊胆？”
“倒不是让你提心吊胆，我是说根据昌达集团从事的行业，环境保护应该是一项长期任务。”
“马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电厂烟筒的除尘脱硫达标合格了，炼油尾气回收处理了，工业废水达到排放标准了，为啥还要长期在环保问题上耗费精力？”
“关总，你在这三方面做得很好，并不意味着其他方面没有问题，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所以你可以暂时不去管它。”
“你能不能说的再明白一些？”
“我给你举个例子，你们昌达集团除了石化分厂和发电厂，还有橡胶分公司和帘子布分厂，以轮胎生产而言，硫化和成型等过程中，不可避免要产生一定的废气，尽管这种气体很少，但那毕竟对人体和环境有害，只不过现在监管政策还没有严格到那一步，我认为政策关注这样的问题是早晚的事。另外，帘子布生产过程中的粉尘和噪音污染，现在也没引起重视，但那是实际存在的。”马局长是业内专家，他对环境问题有独到见解。
“怪不得人们说干什么吆喝什么，马局，所有经济建设和人类活动，都会对环境产生影响，难道要人类回到原始社会不成？”关云天不以为然。
“没错，包括修铁路，修公路，建水库，建工厂等等等等，都会对环境造成影响，但绝不是说这些建设就不搞了，因噎废食，人类社会前进的步伐不就停止了吗？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问题是只要不对环境造成大的破坏，经济建设、社会发展与环境保护相比，利大于弊，就是值得的。具体到昌达集团，并不需要你紧绷神经，耽误企业的正常经营，只需在政策提出要求时，你积极响应，把该配套的环保设施配套齐全，做到环境达标就可以了。”
“嗯，话虽如此，实际操作起来，那就复杂多了。比如我们近期这三项环保工程，涉及到的难题一点也不比新建项目少。一句话，做企业难，尤其那些处于爬坡阶段，资金紧张的企业，更是难上加难！企业本身的问题就够他们应付的了，再加上个花钱多，不见效的环保问题，好多企业就撑不下去了。”这方面，关云天深有体会。
“所以说这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一方面不搞经济建设，社会就不能往前发展，另一方面，在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的同时，又不能不注重环境保护，只有两者兼顾，才能做
到协调发展。我认为你们昌达集团做的不错。”马局长道。
“多谢马局褒奖，在企业发展的同时，环保方面，我们也确实花了大价钱。呃，估计再有一个来月，我们石化分厂的两套环保装置就要投入运转了，到时候还要不要请有关部门过来验收？”
“这个用不着，污水、尾气和废催化剂的处理和回收，是咱们本地环保部门的要求，因为这三种废料的排放，确实给当地环境造成了污染，要求你们进行彻底治理，并非找企业麻烦，这一点，希望你们理解。”
“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反正环保局一声令下，我们就雷厉风行，马上重视起来，实实在在地投入了大笔资金，按高标准对三废进行治理，作为企业，我们算是尽到责任了吧？”关云天道。
“没错，你们是有良心的企业。”马局长赞许道。
“良心不良心也无所谓，起码我们没有推卸道义上的责任，马局，眼前的问题处理完了，我就怕环保问题没完没了，时间一长，任何企业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呀！”
“关总多虑了，情况不至于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不过做企业，搞经济建设，就不可避免地要跟环境接触，即使把目前的环保问题处理好了，要想一劳永逸，也是不现实的，毕竟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人们对环境质量的要求也在不断提高。”
关云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说得好！马局，咱们喝酒，我敬你！”
正在石化分厂的环保装置即将投入使用的时候，一连两天，厂里先后迎来了两批特殊客人，昨天下午，县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一位副局长带着两名工作人员，到厂里转了一圈，今天上午，县消防管理局的一名副局长和三名随员又到厂里四处查看。这两批政府工作人员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在厂里各处查看以后，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过了两天，石化分厂分别收到来自于县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简称安监局）和县消防局的整改通知书，原本以为这两个部门来厂里查看一番，没有当场提出什么意见，事情就过去了，当看见两份整改通知书后，石化分厂的朱经理才恍然大悟。
整改通知书提到的问题，都是石化分厂朱经理解决不了的，他第一时间将这两份红头文件送到集团公司董事长关云天面前。
“怎么又是红头文件？”因为此前有过类似经历，关云天条件反射般的认为，文件上提到的都是棘手问题。
“关总，你先看看吧，一份是县安监局下发的，另一份是县消防局送来的。”朱经理道。
每份文件只有两页，关云天用了十来分钟就看完了。“这上面说石化分厂的消防不合格，安全生产设施不配套，朱经理，你觉得情况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吗？”
“基本属实吧，不过情有可原，因为据我所知，以前搞建设，都是本着节省土地资源和多快好省的原则办事，没考虑那么科学，那么周全。”
“还是呀！又不是企业故意这样做，以前都没有问题，怎么到了现在就这也不合格，那也不配套了呢？”关云天把手头的几张纸往桌上一扔，非常不解地说。
“关总，依我看，这安全和消防问题，就跟环保问题一样，也是一根根套在企业脖子上的绳套，将会越勒越紧。”
第103章 无法推脱
关云天看着对面的老朱，“嗯，朱经理，你这比喻听着刺耳，但意思很贴切。别看石化分厂眼下的环保问题解决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别的问题呢？就像这样，一纸通知，就够咱们忙乎好一阵子的，投资花钱还不算。”
“关总，这个怎么办？”朱经理指着桌子上的整改通知。
“这上面说的很笼统，具体的，咱们还得根据安全标准逐条对照，这项工作很麻烦，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这项工作我让公司技术部来做。”关云天道。
“是啊，这上面说消防安全距离，究竟间隔多远属于安全距离？咱们不知道，得去查找相关标准，一条条对照。”
关云天把整改通知书送到技术部，吩咐他们根据通知上的要求，逐条查找相关标准，把每一项需要整改的内容具体化。
那边，石化分厂的尾气回收和炼厂污水处理工程相继建成，在悄无声息中，所有环保装置开始投入运转。
有人给关云天提建议，“关总，环保装置的运转只有消耗，不产生效益，很多企业的环保设备都是应付检查的摆设。”
“既然上亿的设备都投入了，为啥不让它运转起来，发挥环保效益呢？”关云天不明其意。
“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节省成本。环保设备运转起来，至少要消耗电力吧？”
“嗯，主意不错，那就是说投入大笔资金购置的机器设备，仅仅是为了应付政府机构的检查，那不成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吗？再说，设备开开停停，检修维护费用更大，正常运转虽然增加一些成本，但工厂的各项排放指标都合格了，我认为这是值得的。”
“关总，你算过没有，环保设备运转起来，每年给企业增加的成本有多少？”
“没有算过，但要计算的话也不难。尽管如此，咱们不是得到了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吗？这算是对社会负责吧。我没有多高的境界，但一个朋友说我做的是良心企业，这个称谓我接受。”
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林楠告诉关云天，县市电台、电视台和报社来电话，最近几天要派记者来公司采访。
“采访谁？采访什么内容？”
“还用说吗？当然是采访你啦，内容嘛，据说是环保方面的事，因为昌达集团重视环境保护工作，县市媒体要在这方面大力宣传，还要把咱们公司树立为环境保护的先进典型。”
“告诉他们，宣传环保可以，采访我就没有必要了，我也不会接受媒体采访，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媒体上抛头露面。”关云天道。
“你这低调的够可以，问题是你不接受采访，人家怎么宣传？总不可能在现场拍几张照片就算完事吧？”
“呃，你说对了，拍几张照片就行了，没有必要大吹大擂，咱们重视环境保护，并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主要目的是消除环境污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话虽如此，新闻报道的要素总得遵守吧？谁都知道再好的事，都是具体的人做出来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人出面组织领导，别人也不相信呀！”
“要不你代表公司接受媒体采访吧。”关云天道。
“你开什么玩笑？别说我，除了你，全公司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接受媒体采访！”林楠严肃地说。
“哎哟！看来这件事还无法推脱了，这可怎么办？要不......，接受采访也可以，但我得有个条件
。”
“什么条件？”
“尽可能少提我的名字，最好不要宣扬我，影像资料不能出现我的画面和照片。”
“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谁知道人家新闻机构能不能同意。”
“那你告诉他们，如果不同意我的条件，我就不接受他们的采访。”关云天坚持自己的原则。
林楠没有办法，只得跟新闻机构再三解释，请求对方尽量给予配合。
三天后，关云天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受了华源市电视台、华源市人民广播电台和华源日报的联合采访，提问和互动环节，一共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关云天侃侃而谈，不过一旦涉及到他自己，关云天总是一带而过，好几次，提问记者想把问题引向他本人，都被关云天巧妙地躲了过去，多次尝试以后，记者们也不再做无谓的尝试了。
最后，华源日报一位年轻的女记者举手提问：“关总，从开始到现在，给我们的感觉是你一直努力避免谈及自己，我的问题是，作为华源市最大的民营企业老板，你为啥要如此低调？这跟今天采访的主题无关，请关总不要回避，如果关总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将不胜感激。”
面对年轻女记者的逼问，关云天清了清嗓子，“这位女士好犀利，看来我已没有退路了。好吧，我承认自己一向比较低调，但我这样做，当然自有道理。”
“关总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刚才那位记者追问道。
“难言之隐也倒未必，但做企业如履薄冰，我们每天要面对各种人和事，低调一些，少给自己招惹麻烦，岂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关云天道。
“可是，我们在社会上也可以看到另外一种现象，有些企业的老板跟你的做法正好相反，他们恰恰喜欢张扬，关总对这种现象有何看法？”
“一方面，每个人的脾气性格都不一样，不要说做企业的，就连普通人，也是各不相同，有的天生喜欢张扬，有的沉稳内敛。另一方面，恕我直言，某些企业乐于高调宣扬，自有他们的目的，不可否认，高调张扬，名声在外，有时确实能得到很多好处。”
“关总，既然高调宣扬对企业也有好处，为什么你一直拒绝这样做？”
“哎哟，我很佩服这位记者的提问技巧，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好吧，既然绕不过去，那我就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在关云天看来，那些故意高调宣扬的企业，无非是想藉此获得某些资源，比如政府补贴，金融机构的便利，当然还有企业老板的社会地位，如此等等。但关云天做企业的初衷，只是为了凭自己的努力，单纯地把企业做好，他既不想出名，也从未奢望获得额外的关照，关云天始终认为，想靠补贴赚钱的企业，犹如一个需要输血的病人，永远也不可能强壮起来。
关云天把做企业的过程形容为如履薄冰，其中的含义他不会轻易对外人讲，更不可能告诉面前的记者。谁都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现在的昌达集团是全县，乃至全市最大的民营企业，即使不宣扬，也早已成为政府和民间关注的焦点了，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关云天是个纯粹的企业家，他一心想把企业做好，既不想引人注目，更不想招惹麻烦，要想静下心来做企业，唯有一如既往地保持低调。
听了关云天的回答，那位美女记者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关总，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现在的昌达集团公司既不需要别人关注，又不需要政策补贴？”
“我只能说你这样理解有些片面，首先，昌达集团从创业之初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很低调，企业不是在别人的关注之下发展起来的；另外，尽管昌达集团多年以来都不受资金困扰，但我们并不排斥政策补贴，只是觉得这种补贴不应该通过刻意的高调宣扬来得到，而应该脚踏实地的做事情，只要我们的工作或项目符合政策扶持条件，应该享受到的政策优惠，为啥要拒绝呢？不瞒各位，我们发电厂的除尘脱硫项目，就受到了多个部门的政策扶持。”
美女记者仍不理解：“关总，你一个企业家，如此淡泊名利，这跟你的职业和身份不相称呀！这样的境界，很有几分宁静致远的雅士风骨。”
“这位记者过奖了，宁静致远不敢当，淡泊名利嘛，对于名，我确实看得很轻，至于利，嘿嘿，除了环保项目，我们企业做的其他产品，没有一个不挣钱的，甚至利润低的项目，都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时间不早了，记者们也没有更多的问题，大家准备起身告辞，关云天招呼道：“各位，眼看就到午饭时间了，我请大家到公司食堂吃工作餐，希望各位赏光。另外，在你们的报道中，请只宣传事实，尽量少提我的名字。拜托了！”
......
技术部的王总拿着一摞资料，推开了关云天办公室的门，“关总，你让技术部对照查实的相关标准和数据资料，我们已经做完，这是有关安全生产标准规范和易燃易爆行业消防要求细则。”王总把资料递了过去。
“怎么样，跟咱们企业的现实状况相差大不大？”关云天接过厚厚的一摞资料。
老王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如果按有关标准和规范的要求，企业的现实情况相差太远了！”
“是吗？怎么相差那么多？”
“我举个例子吧，就消防规范而言，厂区内缺少防火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消防安全距离，现在厂区内几乎没有符合标准要求的！如果按照这上面的要求，现有厂区面积再扩大一倍也不一定够用。”
“哎哟！如此说来，情况严重呀！厂区面积扩大一倍还不够用，问题是别说扩大一倍，就连扩大一寸都不可能！王总，我就不明白了，消防也好，安全生产也罢，还有环境保护，这么多的问题，为啥以前没有发现？企业建成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和盘托出，这也有问题，那也不合格，当初这些监管部门干嘛去了？就说这防火安全距离，工厂一旦建成，所有设备的位置就固定了，你让企业怎么扩大距离？”关云天非常不理解。
老王频频点头，“关总，你的问题也是所有企业的问题，其中的原因嘛，我倒是知道一些。根据我们设计院掌握的情况，十年八年以前，那时的项目设计，只关注生产工艺和设备，不关心安全和消防，当时搞技术的，只注重技术本身，对环境保护也不考虑，监管部门到现在才发现问题成堆，属于监管滞后。”
关云天赞同老王的观点，“但是，如此多的历史遗留问题，想在一朝一夕解决，谈何容易？而且有些错误一旦铸成，想要改正，绝非易事。就说这消防安全距离，在已经建成投产的厂区，怎么扩大距离？除非把现有设备撤除搬走一些，安全距离倒是够了，生产却停下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这么多问题一起压下来，却苦了企业啊！”
“制定政策的人可能没有考虑到企业面临的实际情况。”
“哼！带着这些问题，改天我去请教那些职能部门，看他们怎么解释。”
第104章 早干嘛去了
王总监离开后，关云天翻看着技术部整理出来的安全生产规范和易燃易爆介质的消防管理标准。
耐着性子看完这二十多页专业性极强的技术资料，关云天头都大了，我的天！如果严格按照有关标准和规范的要求做下来，企业必须撤除重建！
虽然安全生产和消防整改要求不是很急，但它涉及的内容，甚至比环保问题棘手得多，环保治理只要有技术有资金，剩下就是企业对待问题的态度了，只要企业重视环保，事情就好办。安全生产和消防并不涉及复杂的技术问题，但它面临的有些事情，即使企业愿意拿钱投资也无法解决。
面对一大堆如此棘手的问题，关云天心如乱麻，他把头枕在椅子靠背上，闭上眼睛，静下心来，试图理出个头绪。
然而，大约半小时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关云天站起身来，他顺手拿起桌上那摞资料，走出办公室，来到位于同一层楼东侧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外，在门上敲了几下。
“请进！”
关云天推门进去，“哟，你这情绪不对呀！”叶佳怡站起身来。
“看看这个吧。”关云天把手头的资料递给叶佳怡，自己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来。
“这是什么？”叶佳怡坐回椅子上，翻看着手上的资料。
过了十几分钟，叶佳怡把资料从头到尾草草地翻看了一遍，“安全生产标准和消防规范，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些事情来了？”叶佳怡也是十分不解。
“我也有同样的疑问。怎么样，你觉得这些事情好办吗？”关云天道。
“按理说，安全生产和消防规范跟企业的日常管理同等重要，任何一方面做不好，都有可能对企业造成重大影响，只是监管部门为什么不早提出来？在企业建厂审批过程中同时考虑安全生产和消防问题，那就简单多了。现在让企业整改，这事儿实在有些棘手。”
叶佳怡mba毕业后，在陶氏化学的独资公司从基层管理人员做起，后来做到了部门高管，她对跨国公司的安全生产和企业消防管理的正规化、标准化印象深刻，所以，叶佳怡从内心赞同政府监管部门强化对企业这方面的监管。
“是啊，安全生产和消防事关企业存亡，作为企业经营者和管理者，我们理当重视，只是情况如此棘手，我们将如何应对呢？”关云天有些茫然。
“嗨，不是常听人说国情二字吗？我认为现在企业面临的问题就是国情，既然是国情，那就不是昌达集团一家面对的问题，全国的企业成百上千万，十之**都不符合标准规范，我觉得监管部门不会完全按标准规范行事，这里面应该有回旋余地。”叶佳怡分析道。
“嗯，有道理，你这话提醒我了，如果完全按照标准规范执行，全国很多企业都要撤除重建，这样的事情是不可想象的。”关云天道。
“事情虽然棘手，但监管部门把整改通知发下来以后，催的急不急？”叶佳怡问道。
“催的急不急？整改通知都发下来半个多月了，还真没见他们催问过，通知也只是要求企业尽快拿出整改措施，并未提出时间限制。”关云天若有所思道。
“可以理解，怎么催问呀？真要实施起来，哪一项也不容易办到，不过我觉得从现在开始，企业不重视安全生产和消防工作是绝对说不过去了。”
“是啊，一个环保，一个安全，再加上个消防问题，传统制造业
虽然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从事传统制造业，面临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大幅增加运营成本不说，还给企业的经营管理平添了许多麻烦。”关云天感叹道。
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云天在思考一个问题，他要不要亲自跟县安全生产管理局和消防管理局的人见个面？他想从监管部门亲自了解情况，探听虚实，以便自己心中有数。
关云天从来没跟这两个职能部门打过交道，昌达集团几个分厂建厂期间，也去这两个监管部门办过相关手续，但都是基层办事人员具体办理的，当时关云天并未出面。
基层办事人员接触到的，都是监管机构的普通工作人员，要想从那些普通工作人员那里探听政策消息，显然没有任何可能。
要想接触安监局和消防局的主要领导，需要有人从中引荐，否则，关云天即使准备八抬大轿，也请不动这些职能部门负责人。
找谁出面引荐呢？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关云天觉得杨倩她大舅最合适，因为宋副县长是全县主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他出面为企业做些引荐工作，旁人说不出什么。另外，虽然安监和消防两个职能部门不归宋副县长管辖，但他以副县长的身份出面邀请，这两个职能部门负责人无论如何也要给他面子。
打定主意之后，关云天直接在电话里跟杨倩说了自己的想法，“关老师，你直接跟他联系多好呀！”这两位老同事有约定，任何时候杨倩都这么称呼关云天。
“还是不要破了规矩为好，我跟宋县长之间，你这个牵线人还要继续肩负起责任呀！”其实，关云天跟宋副县长已经非常熟悉，有事完全可以直接联系，鉴于他跟杨倩的老同事关系，还有杨倩跟宋副县长那层亲戚关系，关云天不想抄近道。
“你不就想跟安监和消防部门的领导接触吗？我先问问大舅，看他能不能把他们约出来，如果他认为可以，我再告诉你。”
第二天上午，关云天接到杨倩的电话，“关老师，我问了，大舅说没问题。”
“宋县长定没定见面时间？”关云天问。
“这个----，他没跟我说，只答应先跟他们沟通后再说。”
“那你帮我盯着点，如果这两天没有消息，你再打电话帮我问问。”
过了一天，杨倩接到她大舅的电话，宋副县长告诉她，最近两三天都可以安排见面，杨倩马上把消息转告关云天。
当天晚上，在关云天于“天香阁”预定的酒店包间内，宾主和中间人一同见面了。
宋副县长理所当然地就坐于主人位置，他的左右两边是主副宾座位，根据年龄大小，宋副县长把安监局长安排在右，消防局长在左，关云天坐在副陪位置，杨倩在关云天旁边就坐。
宾主第一次见面，宋副县长这个中间人自然要先介绍宾主双方，关云天起身，先跟安监局的费局长握手，介绍到消防局长时，安监局的费局长插话道：“宋县长，消防这一块属于垂直管辖，到县这一级，应该叫消防大队长，而不像咱们地方叫局长。”
宋副县长主抓全县的工业经济，对行政机构并不熟悉，“哦，我还搞错了，一直以为叫局长，那就叫方大队长吧。”
“欢迎方大队长光临！”关云天上前一步，主动与对方握手。
有副县长在场，菜品酒水全由宋副县长代劳，倒省得关云天费心思征求两位客人的意见，好与不好，全由宋副县长担待。
菜品酒水安排妥当以后，宋副县长道：“关总邀请咱们相聚，有两个目的，第一，作为企业经营者，他想认识跟他们企业密切相关的两个职能部门的领导；第二，他在工作中遇到一些问题，想跟职能部门的领导请教。菜品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上桌，关总，有什么令你困惑的问题，当着两位职能部门的领导，你可以随便问。”
没等关云天说话，安监局的费局长道：“不好意思，我插句话，宋县长刚才介绍关总是昌达集团的董事长，昌达集团那可是大企业啊！没想到关总这么年轻。”
“怎么，费局长觉得关总不像大企业的董事长吗？”宋副县长转身看着老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昌达集团的名声早就如雷贯耳，只是没想到关总年龄并不大，以前也没在媒体上见到过。”
“别说你，我以前跟他也不认识，关总虽然年龄不大，创业已经十来年了，他这个人一直保持低调，无论企业取得怎样的业绩，他从不张扬，而且拒绝媒体宣传。”
“哎哟，这真是太难得了！人们都很看重名利，别说昌达集团在业绩上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很多人弄虚作假，也要千方百计让媒体宣传，可以说想出名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老费慨叹道。
“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好啦，关总你有什么问题向两位请教，不妨当面直说。”宋副县长道。
这么半天还没插上话，关云天感觉有些尴尬，听见宋副县长提醒，他才回过神来，“哦，宋县长，要不咱们边吃边聊吧？”
此时菜已上齐，酒已斟满，宋副县长点头赞同：“也好，时间不早了，咱们开始，边吃边聊。”
宋副县长作为主陪，他带头完成酒桌上的固定套路以后，向关云天做了个请的手势，“关总，剩下的任务，你来完成吧。”
关云天端起酒杯向两位职能部门官员敬酒，“费局，方大队长，今天有机会跟两位领导相识，荣幸之至，我敬你们！”
寒暄一番后，关云天再次举杯敬酒，“两位领导，昌达集团公司以前跟安监和消防有关的业务，都是基层工作人员去职能部门办理，我们很少过问，今后，我们要加强和职能部门的联系，同时，邀请两位领导去公司指导工作，我们将非常感谢！”
“关总，这回可以向两位局长请教你的问题了。”宋副县长再次提醒。
“哦，是这样，我们公司最近接到安监和消防部门下达的整改通知，公司责成技术部门迅速组织力量，按照整改要求逐条核对，找出相关条款对应的标准或规范。”关云天道。
“哦，你们真是雷厉风行呀！怎么样，实际情况跟有关标准和规范的要求有没有差距？”费局长接话道。
“不仅有，个别条款甚至相差甚远！”关云天坦承道。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方大队长道。
“怎么办----，现在还没想好呢，我举个例子吧，比如说消防规范中要求安全距离不低于五十米，仅这一条，我们就不知如何是好啊！公司技术部做过粗略估算，如果要逐项满足消防安全的要求，把现有设备撤除重建，厂区面积至少需要扩大两倍。”
两位职能部门负责人没有接话，宋副县长道：“哎哟，那可不得了，就算你们昌达集团有实力这么做，厂区面积扩大两倍，土地管理部门也不会答应。”
关云天两手一摊，“所以，企业就成了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
第105章 遗留问题
关云天说话显然带着些情绪，坐在他旁边的杨倩朝他看了一眼，像是在提醒他注意控制自己。
坐在副宾位置上管消防的方大队长当然听出了关云天的意思，“关总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也大体了解一二，说实话，换做我们是企业老板，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心里也会有怨气。”
关云天急忙解释，“方大队长，我倒不是有怨气，我只是想陈述企业面临的情况，可能我的比喻有点不恰当，但事实的确如此。”
老费接过话，“关总没有必要解释，对于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们也颇感无奈。不管吧，上级机构有要求，管吧，企业确实不好办，真要把企业逼得关门倒闭了，对地方经济产生不良影响，政府又饶不了我们，宋县长主管全县的工业经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关总刚才的比喻，我倒觉得很恰当，作为监管部门，我们也是两头受气啊！”
“好啦，你们职能部门就别诉苦了，真正不容易的，还是企业。面对如此多的棘手问题，作为职能部门的领导，你们究竟想怎么做？”
“是啊，就像宋县长所说，今天邀请两位领导相聚，我想请教一下，对这么多历史遗留问题，监管部门究竟是要按照有关标准和规范的要求一刀切呢，还是有所保留？”关云天紧接着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嘛----，”费局长接了过去，“不知道方大队长他们消防那边怎么样，我们安监这边，省市安监部门只是给我们下达了工作任务，通知有关企业对照问题，找出差距，拟定整改方案，并没有严格时间限制。”
“差不多，我们也是让企业找出问题，拿出整改方案，并没有对时间做出硬性要求。”方大队长道。
“根据两位领导的说法，企业可以不那么着急，但找出差距和存在的问题，最终还是要按有关规范和标准进行整改，是这个意思吧？”关云天道。
费局长和方大队长没有马上回答，其实他们也不好回答这样的问题，政策是上级部门定的，县级监管机构只负责执行。
“可是两位领导，以前建设的工厂或企业，普遍存在安全和消防不达标的历史遗留问题，如果严格按照有关规范和标准执行，全国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企业不符合规定，要是一刀切下来，这些企业都得撤除重建，这样的后果，想想都害怕！”关云天忧心忡忡地说。
“这太恐怖了！”宋副县长主管工业经济，他对这样的事非常敏感，“即使安全和消防不达标，我认为上面也会根据国情，想出另外的解决办法，绝不可能让那么多企业都撤除重建！那样做，消防和安全问题倒是解决了，可国家经济社会将会倒退好多年，而且，建设用地还会成倍增加。”
方大队长接过话题，“对，国情，宋县长这个词用得太恰当了！不管消防还是安全生产，你既可以说以前不重视，也可以说监管不到位，但事已至此，这种情况在全国普遍存在，这就是国情。既然是国情，高层决策者肯定会有所考虑，估计会有变通办法，让大多数企业撤除重建，我们也觉得不可想象。”
“根据实际情况，政策最后肯定会区别对待，不会按照标准或规范搞一刀切。”老费道。
“两位领导，你们认为这区别对待会是怎样的结果呢？”关云天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总想从职能部门领导嘴里，探听出他想要的确切信息。
“我们只是基层监管部门，是政策的执行
者，而不是制定者，但根据一些经验，我的感觉是，企业通过自身努力可以做到或完善的，就必须督促企业做到。”
“嗯，我跟费局看法差不多，企业通过努力可以做到的，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去做，那些超出企业能力范围的，恐怕会想办法变通，但也要尽力改进，不可能让你原封不动地保持原样。”
“方大队长，你能说的稍微具体一点吗？”关云天内心似乎得到了一丝安慰。
“就拿你提到的消防安全距离来说吧，比如某个企业厂区内有两套设备，现在相距三十米的距离，根据装置内的介质特性，按照消防规范，它们必须相隔七十米才符合要求，但厂区面积已经固定下来，撤除装置重新建设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想办法变通，一般而言，消防专业人士会告诉你，在两套装置之间修建或加宽加高防火隔离墙，并在隔离墙增加消防设施。”老方给出了详细解答。
“哦----，这还差不多！”关云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安全生产和消防工作，关系到生命财产的安全，某种意义上讲，比环保问题对企业的影响还要直接，我不知道别的企业怎么想的，但我对这个问题是有积极认识的，我认为监管部门加强安全生产和消防工作的监管，是对企业负责。”
“关总，难得你有这样的认识，我们敬你！”老费跟老方同时向关云天举杯。
“不敢当，还是我敬二位领导，多谢你们帮我答疑解惑，让我心中有数了。”
宋副县长也在一旁赞赏道：“昌达集团公司在这方面历来紧跟政策步伐，你们二位知道吗？关总他们的企业是咱们市的环境保护先进单位，前段时间，光治理电厂烟筒废气和炼油尾气及污水处理工程，就投入资金两个多亿，只要他能办到的，他一定会尽力去做。”
“是啊，谁都知道做企业赚钱重要，但我觉得企业的社会责任和经营者的良心更重要。在跟两位领导请教之前，看着那一大堆存在的问题，说实话，我头都大了，对于花钱投资可以解决的问题，那倒不算啥，可公司的技术部门告诉我，个别问题不是肯花钱投资就能解决的，这让我心里很没底，带着诸多疑问，我想向监管部门的领导请教，通过两位领导的答疑，我心里敞亮了许多。宋县长，多谢你的引荐。”
“对，多谢宋县长在我们监管部门和企业之间搭建桥梁，我们三个一起敬你！”两位局长也端起酒杯。
“其实，作为全县工业经济的主管人，我有义务有责任在企业和监管部门之间架设一座相互了解的桥梁，如果今天的聚会达到了这样的目的，那我愿意跟你们共饮！”宋副县长道。
喝干了第二杯酒，在服务员重新斟酒时，老费叮嘱道：“给我倒半杯。”
“费局，在宋县长面前，今天跟关总又是初次相见，你本来就有三杯酒的量，怎么不倒满呢？”老方有点不解。
“三杯的量那是三十八或四十度的酒，像这种五十多度高度酒，要不是陪宋县长，再加上跟关总初次相聚，我连两杯半也喝不了。方大队长，我哪能跟你比呀，你军人出身，年纪又比我小，你是海量，多喝点，能者多劳嘛。”老费连忙解释。
“要不我们两个都倒半杯，慢慢喝，聊天等着你。”宋副县长也不想喝的太多。
“这哪成呀！好吧，我也倒半杯，跟两位领导步调一致。”
关云天早就看出老方酒量了得
，“方大队长，咱们俩都倒满，我陪你，怎么样？”
“哟，这不太好吧？”老方有点不好意思。
“酒分量饮，没啥不好的，我觉得宋县长和费局一定不会笑话咱俩。”关云天道。
“笑话什么呀！各人能力有大小，酒桌上就是应该随便一点。”宋副县长宽慰道。
两人放开了喝，第三杯喝干后，关云天吩咐服务员，“给我们的杯子满上。”
方大队长没有拒绝，看来的确是好酒量。
老方本身酒量不小，在年龄上虽然比关云天要大些，但也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今天遇到关云天，两个人就像切磋武功的高手，暗自发力，不动声色，都想试探对方的酒量。
不一会儿，第四杯喝干了，看着两个年轻人如此海量，宋副县长慨叹年轻真好，回想自己十多年前，那也至少是一斤的酒量，现在半斤酒到头了。“还倒酒吗？”宋副县长看着老方和关云天。
“倒，倒满。”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可是，第五杯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老方说话了，虽然口齿有点不清，但意思非常明确，“关总，明天还有事，这酒，我就喝这么多，剩下的以后再喝。”
“好，就依方大队长，今天就喝这么多，咱们以后再喝。”
看来，两个人的酒量差不多，既然把老方陪好了，关云天也不再劝酒，老方说的有道理，大家第二天都有事，没有必要喝得酩酊大醉。
根据从老费和老方那里得到的内幕消息，关云天对石化分厂的安全生产和消防整改有了大体轮廓，他让公司技术部把对照发现的问题分门别类，看哪些是经过企业自身努力可以完善的，哪些是超出企业自身能力，花钱投资也解决不了的。
有了如此清晰的思路，剩下的工作就是具体落实，他把任务分解到相关部门，自己又能获得喘息之机了。
因为监管部门催的不是太急，在安监和消防整改过程中，本着从易到难的原则，那些花钱不多，无需大笔投入的小问题，在日常工作中随时随地就解决了。需要投入大笔资金才能解决的问题，有了环保工程的经验，做起来也不是多么麻烦。
对于超出企业自身能力的问题，关云天责成公司技术部，把面临的实际困难写成报告，跟安全生产有关的，上报到安监局，跟消防有关的，呈送到消防大队。
通过一项项对照，最后发现，超出企业自身能力的问题，主要还是集中在消防领域，真正涉及安全生产管理的问题，几乎都可以通过企业自身的努力得到解决。
技术部通过近一个月的紧张工作，把企业自身不能解决的问题写成报告，由关云天呈送到县消防大队。
“关总，你们的工作效率太高了！全县需要整改的企业多得是，到现在只见到你们采取了实际行动。”方大队长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关云天。
“我们不仅采取了实际行动，对于那些企业自身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们已经着手完善了，你们可以抽时间去现场查看。”
“真的吗？难怪你们被环保局树为先进典型，跟你们这样的企业打交道，监管部门也感到轻松。看来，消防部门如果要树立先进典型的话，也是非你们公司莫属啊！”
“别介，我们不在乎那些虚名，等看完这份报告，你给我们来点实际的吧。”
第106章 两位处长
老方用怪异的目光看了看关云天，然后翻开面前的报告，大约二十来分钟才看完。
“嗯，报告我看完了，你想要什么呢？”老方道。
“报告中这些问题，都超出了我们企业的能力范围，方大队长，你说该怎么办？”
“上次见面我不是说过嘛，凡是企业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先把它汇总起来，我们逐级上报，这些问题，我估计上级消防部门要逐个研究解决方案，到时候也许要听取基层部门的意见，说不定上面还要来人，亲自去现场调研。”
“方大队长，如果上级部门征求你们的意见，你可千万要帮我们美言哦，实话跟你说，花点钱倒没有啥，我们最怕让企业停产，像我们那样的装置，一停一开的费用，就得好几百万！”关云天恳求道。
上次喝酒，关云天把老方赔的很好，这些年参加的酒局无数，但上一次最让老方满意，他跟关云天对饮，棋逢对手，要不是害怕第二天影响工作，说不定就得一醉方休。通过那次喝酒，老方认为关云天不仅为人实在，而且非常豪爽，关云天的言行举止给他留下了良好印象。
那次酒局过后，关云天也认为老方这人不错，虽然酒量不小，又是一级监管部门的一把手，但老方酒品很正，不像有些官员那样酒后无德。
“你不用叮嘱，对于你们那样的企业，我们一定会关照，因为你们本身做的就很好，但凡企业自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会麻烦我们，这样的企业太少见了！”
“方队，那就拜托了！今天中午或者晚上，咱们再聚一次，我想试试咱俩究竟谁的酒量大。”关云天嬉笑道。
“中午可不行，有禁酒令，今天晚上----，也不行，已经事先有约了。改天吧，等你我都有空闲，一定跟你好好喝一场。”
“好，一言为定。”
离开方大队长办公室，关云天觉得浑身轻松了很多，不管安监还是消防，自己公司力所能及的就主动整改了，超出公司能力范围的，打了报告交给监管部门，等待他们提出方案后，公司再做进一步的决定。无论如何，现在至少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回到公司，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关云天，半小时前有个省计委的电话，“对方说什么了？”关云天问。
“对方是位女士，具体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你回来后给她回个电话，这是留下的电话号码。”工作人员指着台历上记录的一串数字。
“对方是位女士----，哦，我知道了。”
关云天按记录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先打招呼：“魏处长，你好！我是昌达集团关云天。”
“关总，刚才你不在，接电话的说你外出办事去了？”
“是啊，我刚回办公室，你可以打我的移动电话呀！”
“你上次留下的联系电话被我弄丢了，办公室的号码还是我通过114查到的。”
“哦，怪不得呢。魏处长，请问你有事吗？”
“是这样，京城的梁处长过两天要来咱们省计委出差，上次在京城跟他见面时，他说有机会来这里，想去你们公司看看，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他哪天来？”
“就这一两天，你那里方便接待吗？”
“嗨，魏处长，无论方便与否，昌达集团公司都欢迎你跟梁处长来公司指导工作。”关云天慷慨地说。
“那可不行，如果不方便接待，这次就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
说，不能因为我们的造访而耽误企业的正常工作。”魏处长似乎很自律。
“我跟你说实话吧，最近公司运转平稳，一切正常，非常方便接待两位领导，这总可以了吧？”说完，关云天自己都笑了。
“那好，等他办完事，我跟他一同去你们那里看看。”
“魏处长，要不要我派司机去省城接你们？”
“不啦，京城来人了，我从单位要辆车还是可以的。”
第四天八点刚过，关云天的移动电话想起了铃声，是省计委魏处长打来的，“关总，我跟梁处长已经开始往你那边走了，据说一个半小时可以到达富源县城。”
“司机知道路吗？要不我派公司的司机去高速路口接你们？”关云天关切地问。
“司机曾经去过富源县，他可以找到县城，但你们具体在哪个地方？他恐怕不知道。”
关云天略一思考，“这样吧，你告诉司机，到了富源县城后，让他直接把车开到位于县城东南的昌源大酒店，我们在那里等着你们。”
昌源大酒店是富源县唯一一家三星级酒店，在富源县档次最高。结束跟魏处长的通话，关云天马上派人去昌源酒店订了三间套房，过了一个小时，关云天让司机拉着他去了昌源酒店，他在迎宾大厅的休息处等待两位处长的到来。
一杯茶的功夫，关云天通过玻璃窗户看见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黑色轿车拐了进来，并朝酒店大门驶来。关云天站起身，看见轿车停稳后，第一个迈步下车的果然是魏处长，他快步向门口走去，“魏处长，你好！”
“哟，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
“今天公司正好没事，我就早些过来了。”这时，梁处长也从车里下来了，关云天上前一步，“梁处长，欢迎你的光临！”
“关总，咱们又见面了！”两人握手致意。
“两位处长，我们已经订好了房间，要不先稍事休息，再去公司？”关云天征求道。
魏处长没有表态，梁处长道：“嗨，才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没感觉多累，要不咱们直接去公司吧？”
“也好，先去公司看看。”魏处长道。
“好，司机师傅跟着我们的车吧。”关云天上了自己的车，直奔昌达集团而去。
十多分钟后，两辆轿车在昌达大厦前面停了下来，关云天走在头前，带着两位处长来到位于三楼西侧的小会议室，办公室人员早已在会议桌上准备了时令水果，还给客人端上来新沏的名茶。
过了几分钟，总经理叶佳怡、财务总监丁祥谦、销售总监沈悦虹、人力资源总监薛建清和行政总监徐继明等公司高管，也相继来到会议室，关云天把他们一一介绍给客人。
听完介绍，梁处长由衷赞赏道：“你们是一个精干而高效的团队，这样的团队即使放眼全国的民营企业，也难得见到几家，难怪昌达集团公司做的如此之好。”
魏处长也不失时机地夸奖道：“作为民营企业的老板，关总能有如此的选人用人气魄，实属难能可贵。”
关云天向两位处长比较详细地介绍了昌达集团的发展沿革，还有他的经营理念，宾主就相互关心的问题进行了交流互动。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一点十五分，关云天道：“两位处长，我有个计划你们看行不行？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咱们先吃午饭，然后你们回酒店休息，下午请你们去各分公司看看，帮我们提提意见或建议，晚上由在座的高管们
陪同，大家共进晚餐，不知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
“关总，看看就行了，其他没有必要，我们准备下午返回省城。”老魏道。
“魏处长，这样来去匆匆，是你很着急，还是梁处长忙着回京城？”
“都不是，我们只是不想打扰你们的正常工作秩序。”
“前两天我在电话中就说了，公司现在运行平稳，你们的到来不仅没有打扰我们，反而对我们的工作是一种促进。无论如何请留下来住一晚上，哪怕明天再走也不迟。”
老魏用眼神征求梁处长的意见，老梁道：“既然来了，也不在乎一天半天，关总他们盛情，多待十几个小时也无妨。”
下午三点多，司机从酒店将客人接到公司，关云天上前迎接，“两位处长，先到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再去下面的分公司转转。”
“不啦，中午休息的很好，现在就去分公司吧。”梁处长道。
帘子布、轮胎和自备发电厂三个分公司，就在昌达大厦附近，走马观花似的转转，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石化分公司离开发区有近二十分钟车程，来回转一圈至少需要一小时，从石化分公司出来，就到傍晚六点左右了，关云天决定不回昌达大厦，而是直接去预定了包间的天香阁大酒店。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关云天一行推门进入包间，叶佳怡等人已经在里面等候。把两位处长安排在主副宾位置，关云天自然是饭局的主人，叶佳怡坐在对面当副主陪，其他高管和省计委那位司机分列两边。
关云天邀请两位处长点菜，他们也不客气，点了些各自喜欢的菜品，其余由关云天安排，除此之外，关云天还点了酒店最好的酒水。
也许两位处长不想喝的太多，酒过三巡之后，就以闲谈吃菜为主了，关云天久经战阵，一眼就看出了客人的意思，他本来就不喜欢劝酒，梁处长远道而来，魏处长是位女士，关云天就更得尊重客人的意愿了。
梁处长端起杯子跟关云天碰杯后，小酌了一口，“关总，作为传统制造业，你们能做到现在的规模和水准，实属不易，通过下午对各分公司的参观，我对你们的管理水平表示钦佩。”
“梁处长过奖了，其实昌达集团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我们还在尽力完善。”
“传统制造业关乎国民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可或缺，但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竞争激烈，同时还要受到许多限制，不知你们在经营中有没有类似体会？”梁处长道。
“梁处长不愧是管计划的，对企业状况了如指掌，你谈到这两方面，我们深有体会，面对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我们倒可以应对，但对于政府职能部门的各种限制，那就只有逆来顺受了，好多时候都有一种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助感。”
“关总，你们的管理团队素质极高，在经营好传统产业这一块的同时，有没有把眼光投向别处过？”
“梁处长，你说的别处，指的哪些方面？”
“比如说新经济，新产业，这里面包括互联网，新技术，新产品，新能源，等等等等，还有，现在政策正在力推住房商品化，相较于传统产业，这些都属于新经济。”
“某些方面我们也曾注意过，但这段时间事务缠身，耗费了我们不少精力。”关云天道。
“关总，企业有了钱，也要懂得投资技巧，现在资本市场很活跃，我认为资本经营这一领域也很有可为。”
“资本经营倒是比较新鲜，还请梁处长多多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