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士别三日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关云天来到富源二中,他猜杨倩一定在语文教研组。上到三楼,跟楼梯口斜对着的办公室,门口挂着一块白底红字的标牌,上面正好写着语文教研组几个字。
办公室敞着门,里面有六七个人办公,关云天在门上敲了几下,随后走了进去,他问靠近门口的那位正在埋头备课的教师:“老师你好,请问杨倩是在这里吗?”
“杨倩?以前是在这里,去年调到学校宣教办公室当主任去了。”
“哦,谢谢!请问宣教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在五楼最东面那间办公室,上楼就能看见,门上有牌子。”
关云天再次道谢之后上到五楼,朝东望去,果然看见一间门上挂着“宣教办”牌子的办公室,门是关着的,他在门上轻敲了几下,“请进!”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关云天推门进去,“杨倩老师,你好!”
“怎么是你?关......,哦,我该叫你关老师、关大哥、还是关老板,或者关总?”杨倩既惊又喜,起身相迎。
“随便,我觉得还是叫关大哥吧。杨倩老师,听说你当办公室主任了,为你祝贺!”
“嗨,学校新成立的机构,目前只有这么一间办公室,上上下下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杨倩道。
“管他呢,只要行政级别到了就行。”关云天在沙发上坐下来,接过杨倩递过来的茶杯,“听林楠老师说你结婚了,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不告知一声,我们也好讨杯喜酒喝呀!”
“我觉得大家都挺忙,就没好意思打扰你们。怎么样,你还好吗?”
“你调走不久,城关中心小学就跟我脱钩了,现在企业也扩大了,我们的新公司就在经济开发区。”
“哟,是不是企业做大了,不愿让学校管着你,就跟学校分道扬镳了?”
“不是不是,”关云天连连摆手,“实际情况跟这恰恰相反,我原本只想经营校办工厂,谁知道不知不觉中,就把校园红砖厂做到了全县最大,因为规模扩大了,流动资金需求必然随之增加,由于我们的贷款此前都是学校担保的,戚校长知道我们的贷款达到百万之巨后,把他吓坏了,当时就找到我,不由分说,要马上跟校园工厂脱钩,我只能被动接受。结果,我们付给学校十万块钱作为分手费,工厂资产和所有债务一并归我。”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企业是你自己的?”
“可以这么说吧。”
“在开发区做什么?还是制砖?”
“不,我们正是意识到制砖行业消耗优质土地资源,具有较大的政策性风险,于是决定转产做其他行业。老厂的红砖还在做,开发区这个公司生产轮胎用的帘子布,公司名称叫昌达实业公司。”
“你还别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都调进城里三年了,你的情况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也很好理解。不过还是非常佩服你,为你取得的成绩感到由衷地高兴!”杨倩
道。
“其实也没取得什么成绩,反而这三年事情太多,当时进城也没给你送行,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给疏忽了,中途又缺少联系,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称职,杨倩,你得担待点。”
“关老师,你这是干什么呀?今天找我赔礼道歉来了?”
“有这方面意思,除此之外,今天来这里还想求你一件事。”
“我这样的学校老师,无职无权,又没有社会人脉,能为你办什么事?”杨倩疑惑地看着关云天。
“我们公司生产的帘子布,价廉物美,质量过硬,本以为富源县的十多家轮胎生产企业是我们最大的客户,结果根本进不去,经过一番打探,方知没有关系没有熟人,要想进入这些轮胎生产厂家,势必登天还难。你舅是富源县主管工业和经济的副县长,他跟那些企业一定非常熟悉,我想请你跟他说说,请他帮个忙,我们知道事情该怎么办。”
“关老师,我原本不太会办这样的事,再说我舅那人脾气古怪,一向不好管闲事。既然你费了这么大劲求到我,那我就抽时间走一趟,跟我舅说说,但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因为不知道我舅给不给我面子,再说,他也只是个副县长,权力有限。”
“多谢杨倩!只要你肯走一趟,这件事就有很大的希望。”
“关老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想想,你舅他是富源县主管工业的副县长,我们昌达实业公司也是富源县的企业,现在这些轮胎厂使用的帘子布全从外地采购,我们的产品质量过硬,还有价格优势,作为主管工业的副县长,他一定会极力促成这桩生意,这也是对本地企业的扶持呀!”
“你这几句话说的太好了!对我尤其有用,我去游说他,就用你这几句话,再加以发挥,这个你放心,我是教语文的,肯定说的我舅心甘情愿去做这件事。”
“那就太好了!再次表示感谢!杨倩,咱们三年没见面了,今天中午请你吃饭,酒店你选。”
“改天吧,这段时间不行,因为我刚来这个新机构,工作千头万绪,现在出去喝酒吃饭,让领导看见了影响不好。等过段时间理顺了,工作走向正轨,就轻松多了。”
“也好,等你不那么忙了再请你,时间也从容,到时候还请你去我们开发区的公司看看,顺便对我们的工作做些指导。”
“指导不敢当,到时候去公司参观学习,开开眼界倒可以。”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关云天接到杨倩的电话,让他送五百米帘子布去一家名叫“恒隆轮胎公司”的企业,供对方做检测和试验之用。
尽管从生产线下来,在入库前对产品的各项指标已经检测过了,但用户要求提供样品再检测,作为供应商,只能无条件接受。
关云天清楚,这家恒隆公司主动要求提供大样,说明杨倩已经跟她舅舅谈过了,而且她舅也做通了恒隆公司的工作,可以这么说,只要大样检测试验合格,恒隆公司就能接受昌达公司的产品。
在杨倩的鼓动下,她舅舅在各种场合力推昌达公司的帘子布产品,无论出于响应政府号召,还是为了给地方主管领导面子的目的,富源县的多家轮胎制造企业,都逐渐选用了关云天他们公司的产品。杨倩她舅舅这样做,确实也是为了扶持本县的工业企业,除了有些私人原因,这也是他这个地方主管领导的职责所在。
由于昌达公司的帘子布生产规模处于全国同行业前列,再加上关云天精于管理,规模效应与较低的管理成本叠加,导致昌达公司的产品比同区域的多家帘子布生产企业成本更低,在质量不相上下的情况下,用户自然而然地主动采购昌达公司的产品。
昌达公司的帘子布是本县主管领导力推的本地企业的产品,一旦获得用户认可,便与几十家帘子布生产企业在富源县这个市场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竞争。凭借其低廉的价格和过硬的产品质量,不出半年,昌达公司就确立了竞争优势,他们的产品不仅打开了富源县的本地市场,还逐渐得到了全国其他用户的认可。
面对这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以东华帘子布公司许建章为首的几十家同类企业联手,想要阻击昌达公司对行业原有销售秩序的破坏,说白了,就是维护这些企业的既得利益。他们的厂长经理们聚到一起,商讨如何应对昌达公司的挑战,最后决定从原料环节下手。
因为这些企业跟上游原料厂家多年的关系,他们想联手垄断帘子布的生产原料,也就是涤纶和锦纶长丝,以此掐断昌达公司的原料供应。但是这个看似聪明的办法,却是个十足的蠢主意。
凭借上下游的老关系,原料厂商即使愿意配合,但要求这几十家帘子布生产企业按时把原料提走,这自然使各家的原料库存大幅增加,流动资金占用量随之增大。这几十家企业的绝大多数流动资金都不宽裕,一想到增加流动资金,三分之二的企业马上打了退堂鼓。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从原料环节下手没能达成共识,东华帘子布公司的老总许建章建议跟用户摊牌,让客户选边站。
“怎么个选边站?”有人问。
“让客户表态,他们是采购咱们的帘子布,还是选用昌达公司的产品。”许建章解释道。
“许总,这不是难为客户吗?”
“咱们这样做,要真是把客户逼到昌达公司那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等大家停息下来,许建章道:“没错,就是要让用户在咱们这些厂家和昌达公司之间做出选择,这并不是故意为难他们。至于有人担心这样做会把客户逼到昌达公司那边,我认为这种顾虑毫无必要,因为即使他们选择了昌达公司,就凭对方的生产能力,也根本无法满足那么多用户的需求,最后用户们还得来找咱们,到那时,主动权握在咱们手里,那些用户连议价的权力都没有。”
不得不说,许建章的这一招够绝够狠,要放在经济法规健全的社会环境,这是典型的垄断同盟,属于限制竞争的行为,将会受到法律制裁。
第17章 事态紧急
“可是,这种话怎么跟用户说得出口呢?”毕竟生产商跟客户一般都有交情,突然这么翻脸无情,故意刁难,很多人实在不愿轻易撕破脸皮。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可不管,现在跟昌达公司狭路相逢,如果大家畏首畏尾,裹足不前,你们就等着被昌达公司暴虐吧。”扔下这么一句,许建章用鄙夷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同行们。
气氛凝重,每个人脑子里都在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这时,一位身材不高,显得干练的中年人举手问道:“许总,这件事的确关系到这个行业所有企业的生死存亡,大家都应该团结对外,你们东华公司也算是本行业规模靠前的企业,我想知道,在面对你们的用户时,你也让他们选边站吗?”问题显然很尖锐。
“这个----,”许建章没想到有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他这样的问题,他强忍怒火道:“商经理,你这什么意思?你们特纺公司不愿采取这样的行动就直说,没有必要跟我攀比!”
“许总别生气嘛,我都说了,在此紧要关头,咱们要团结对外,我的意思不是跟你攀比,而是想跟你学习这种交涉的谈判技巧,看你们怎么跟用户谈。”
老商的特纺公司也是生产帘子布的老企业,其产量虽排不进全国前五,但在业内也颇具名气,老商在市场上浸淫多年,他对这个行业的了解甚至比许建章还要深入,面对老许出的这种损招,只是为了顾全大局,特纺公司才没有退出,但老商对许建章这种非此即彼,让用户选边站的行为不以为然。在老商看来,不就是生意嘛,至于这么你死我活,有我没你吗?
“商经理过谦了,你是这个行业的资深人士,我们都该向你学习。你说得对,关键时刻,大家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几十家企业,要想真正做到一个声音对外讲话,可能连召集人许建章也不会相信,因为好多企业的老板对老许这个方案本身就持怀疑态度,只不过碍于面子,表面上没有反对罢了。
这不,特纺公司销售科的谢科长就在总经理老商的授意下,提前跟他们的用户接触,主动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一家名叫八达轮胎公司主管原料采购的夏经理。
“谢科长,你说这话是真的?”
“那还有假,我们商总刚从外地开会回来,这个消息就是他让我告诉你们的。”
“你们真想让我们选边站?要么选择你们,要么选择昌达公司?”显然,这个消息让夏经理感到震惊。
“我们不会这么做,咱们是老朋友,这么做不是难为你们吗?我透露这个消息,是想让你们知道,尽管现在帘子布的市场竞争加剧,但朋友关系还得顾及。说实话,如果你们完全选择昌达公司,他们的产能也不一定满足得了市场需求;要是完全选择特纺公司的产品,我们也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谢科长这番话要表达的意思有三个,第一,特纺公司不会为难朋友;第二,提醒用户
,昌达公司的产能有限,完全选择他们会有风险;第三,留住用户,但不想独占市场。
大家都是聪明人,夏经理当然明白老谢的意思,“谢科长,多谢你给我们透露消息,你的意思我知道,在采购原料时,我们会兼顾所有供应商的利益。”
八达轮胎公司是富源县的本地企业,自从认可了昌达公司的产品质量,对方又有百分之五的价格优惠,作为民营企业,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们都无法拒绝昌达公司的产品。
通过几次接触,关云天不仅跟八达轮胎公司主管原料采购的夏经理有了很深的交往,还跟他们的陈总建立了密切联系。
从老谢处得知消息后,夏经理紧急约见关云天,“关总,如果你有时间,我想尽快跟你见面。”
关云天从老夏说话口气听得出来事情紧急,“没问题,你来我这里?还是我去找你?”
“你在办公室等着,我这就过去找你。”
半个小时后,一辆桑塔纳轿车驶入昌达公司,从车上下来的一位矮胖中年男子径直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关云天老远就看见了来人,他从屋里迎出来,相互寒暄几句,随后拉着老夏的手,把客人让进自己办公室,他一边给客人沏茶,一边问:“夏经理,看你这么急匆匆的,是不是我们供应的原料出了问题?”
老夏接过茶杯,“不是你们的原料出了问题,但这件事比原料出问题还要严重得多!”
“什么事?”关云天在老夏对面坐下来,屋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我也是刚才得到的消息,因为咱们关系不错,我必须马上告诉你,据说你们帘子布行业的其他生产厂家,正在联合起来对付你们昌达公司,甚至要求我们用户选边站。”老夏严肃地说。
“选边站?什么意思?”
“就是要我们这些用户要么选择你们公司,要么选择其他公司,总之他们要跟昌达公司划清界限,势不两立。”
“哟!还有这么做生意的?这是谁出的损主意?”算上制砖行业,关云天接触工业企业也有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情,他的脑门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如果你想了解实情,你跟特纺公司的谢科长和商总熟悉吗?他们啥都知道。另外,你可别小看了让用户选边站这个主意,这一招很厉害,因为你们有价格优势,假如用户都选你们公司的产品,你们的产能显然是瓶颈,如果产能限制供不上货,用户就得回去求着其他生产商,愿者上钩,那时其他厂家的条件必然非常苛刻,这对我们用户不仅残酷,也太不公平!”
“多谢夏经理透露消息!生产企业之间的竞争不应该绑架用户,这对你们的确很不公平,用户是无辜的。另外,我倒是很想跟特纺公司的人见个面,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从接触工业企业以来,关云天
对国内外各种形式的竞争也算有了一些了解,但他对这种竞争方式非常困惑,如此竞争,不共戴天,这成什么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关云天联系上了特纺公司销售科的谢科长,他只身一人来到对方所在的城市,跟谢科长在宾馆见面。
老谢介绍的情况跟八达轮胎公司的夏经理所说基本一致,看来想从他这里了解更多内幕已无可能,关云天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跟特纺公司的商总面谈。
虽然是同行,但昌达公司入行时间不长,关云天跟老谢这是第一次见面,双方都想加深了解,接近中午,关云天邀请老谢吃午饭,但他提了个要求,让老谢把商总也请过来。
“请他干什么?”老谢不解地看着关云天。
“咱们是同行,我从外地专程过来拜访,除了你,我也很想结识你们的商总。”
老谢藏有私心,他原本不想让关云天跟老商接触,但在关云天的要求下,他只好答应当场打电话,“商总事情多,中午他可不一定有时间,我试试看吧。”
“没关系,如果他中午没有时间,那就等晚上,甚至再等一两天也无所谓,我远道而来,不跟商总见个面,感觉很遗憾。”关云天的意思是,老商既是企业的决策者,又是行业竞争的直接对手,他想亲自听听老商对这件事的看法。
电话打通了,老谢把电话递给关云天,“还是你直接跟他说比较好。”
关云天也不推辞,他接过电话,“商总你好!我是昌达公司的关云天。”
“昌达公司,关云天----,哦,你好!请问找我什么事?”不用说,接到这个电话,老商在电话的另一端也很诧异。
“商总,我从外地特来拜访,如果中午有时间,我想跟你见个面。”
“中午见面----,我得看看有没有事先安排。”老商对见面显然不感兴趣。
“没关系,如果你中午的时间安排出去了,我可以等待,等你晚上或明后天有时间了,咱们再见也不迟。”
听着关云天这不见不散的口气,老商感觉对方好像不仅仅只想跟自己见面这么简单,他觉得昌达公司论生产规模,已经是特纺公司的两倍,这样的大企业老板放下身段从外地专程过来拜访,如果避而不见,从礼节上也说不过去。虽然双方现在处于竞争状态,见个面也没有什么不妥,商业竞争毕竟不能完全等同于敌对关系,即使两国交兵,还要见来使呢。
想到这里,老商道:“好吧,你定个地方,我把中午的应酬退掉,咱们一会儿见。”
接近中午十二点,双方在关云天预定的酒店见面了,看见自己公司的销售科长也在,老商很奇怪,“嗯,你怎么也来了?”
关云天马上接了过去,免得老商生疑,“哦,是这样,我跟谢科长在富源县做业务时早就认识了,今天到你这里拜访,我把他叫来陪咱们喝酒。”
第18章 互探虚实
“商总,我也刚到,接到关总的电话,他没说清楚,我就过来了。”老谢想跟自己的上司解释一番。
“好啦,不用解释了,关总都说了,让你来陪酒。”老商当然不愿在客人面前纠缠这个问题。
入座前,关云天跟老商争着当东道主,最终还是年轻腿快的关云天坐到了主人的位置。
“关总,你远道而来,让你请客,这不是让我难堪吗?”老商很不好意思。
“这里没有外人,没什么难堪的。商总,等你去我们那里,我让你当东道主,这总可以吧?”
老商很不情愿地坐到客人的位置,“咱们初次见面,关总的行事风格果然跟传说中说的一样啊!”
话里有话,关云天想弄清对方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哟,想不到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在业界还有传说。请问商总,人们在背后对我有什么议论?”
“恕我直言,业界把你比喻成闯进瓷器店的公牛,今日一见,果然强势,看来名不虚传呀!”
这个比喻,也曾传到关云天的耳朵里,他还真没把它当回事儿,但老商说他强势,这让关云天心生不安,难道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商总,你是业界元老,我有什么不妥之处,请明示,至于强势之说,不知从何论起?”
“你到了我们的地盘,却连尽地主之谊的机会也不给我,这难道还不够强势吗?”老商是个极要脸面的人,关云天没让他做东道主,让他心里很不爽。
“哎哟!商总,要是因为这件事让你多心,那是我的疏忽,我只能说声对不起!这样吧,咱俩交换一下座位,还是请你坐这里。”关云天起身走到老商跟前,伸出双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何必麻烦?既然坐下了,那就这样吧。”老商不为所动。
“商总,我已经为自己的冒失道歉了,你的地盘还是应该由你做主。”
在关云天的执意邀请下,老商最终还是跟他交换了座位。
其实久经沙场的老商绝不会在乎酒局上的座位,但今天的客人是昌达公司的老板,虽然目前双方是竞争对手,毕竟人家远道而来,老商为了摸清对方的来意,他不仅要尽地主之谊,而且还要好好招待对方。
“关总,你请点菜。”老商把菜单递给关云天。
“我对点菜不在行,还是请商总代劳吧。”
老商不再客气,他接过菜单,非常熟练地点了酒店最好的几道特色菜,至于酒水,他让服务员拿来本店最高档次的白酒,关云天有些过意不去,“商总,咱们没有必要这么破费吧?”
“关总远道而来,咱们又是初次相见,尽管由于行业竞争,企业现在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特纺公司这点实力还是有的。”老商这话一语双关。
“商总过谦了,业内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特纺公司,即使竞争,你们也会立于不败之地,没
有人敢怀疑你们的实力。”
“社会上流行的那句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跟你们昌达公司比起来,我们特纺公司就是日薄西山的企业,尤其现在这样残酷的竞争压力下,我们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呀!”
“商总说话好风趣,哪有什么前浪后浪的?我的看法是,不管企业大小,只要管理到位,技术路线合理,大家都有生存的空间。至于竞争,那只会导致生产技术的不断进步,日常管理的精益求精。竞争的结果只能是用户受益,生产企业综合水平的不断提高,除此之外,我认为竞争不应该有其他目的。当然,那些不思进取,抱残守缺的企业,在竞争中被淘汰也很正常,属于行业正常的吐故纳新。”关云天道。
“关总,你对竞争是这样理解的?”老商对关云天的话很感兴趣。
“这不仅是我对竞争二字的理解,事情本该如此,要不你去翻翻有关书籍,看看上面是怎么解释的。”
“你的说法有道理,我就觉得老许搞的那一套不是那么回事儿,干嘛呢?搞得跟敌我矛盾似的,还要用户选边站,我做这一行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还有老许那么做的。”
“商总,我没听懂你的意思,你说的什么事呀?哪个老许?他怎么啦?”关云天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你还不知道吗?东华帘子布公司的许建章,他最近召集了一个会议,除了你们以外,行业内的几乎所有生产厂家都去开会了,专门商讨对付你们昌达公司的办法。”
关云天显得很吃惊的样子,“他为什么要召集其他厂家对付我们?昌达公司还有我自己,跟许建章素昧平生,素无恩怨,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说话间,菜已上齐,酒已斟满,宾主一番感谢欢迎的寒暄过后,在酒局进行过程中,老商把前几天那个联席会议的主要内容向关云天做了介绍,“说白了,所有这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跟昌达公司竞争。”
“商总,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认为许建章这种做法怎么样?”
“不瞒你说,我对老许这种做法颇不以为然,在会上我当场就提出了质疑,还有几位老板也跟我有类似看法,但碍于面子,大家当面都没有明确反对老许的倡议。会后,我让单位销售科的谢科长赶忙跟用户联系,把情况通报给对方。”
话说到此,情况算是基本摸清了,关云天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他端起酒杯,“多谢商总款待!请放心,你们特纺公司在富源县几家轮胎厂的市场份额,我们昌达公司不会蚕食一丝一毫。正如我在前面所说的,竞争不是你死我活,而是相互促进。”
得到关云天的明确承诺,老商笑逐颜开,心情大好,他没想到被许建章描绘成闯进瓷器店的那头公牛----昌达公司的老板,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剩下的话题就是喝酒,只是在关云天的酒量面前,无论老商还是坐在他对面的谢科长,早早
败下阵来。
趁对方还比较清醒,关云天故意问道:“商总,你们还要不要用户选边站?”
“哎哟,关总你可别再提这个话题了,那都是许建章出的馊主意,我根本就不赞成,你让用户怎么选边站呀?完全倒向昌达公司,先别说其他生产商的日子怎么过,你们的产能也供应不上啊!完全选择我们这些老供应商,不仅你们不答应,用户们也不可能对昌达公司的价格优势视而不见。我觉得最好的结果还是顺其自然,生产商之间凭管理、质量和价格优势相互竞争,让用户自己选择。”
推杯换盏之间,关云天跟老谢互探虚实,互相承诺,双方目的均已达成,皆大欢喜。
告别老商,关云天坐车返回单位,在车上他制定出一个计划,其他所有同行都可以按特纺公司的情况对待,也就是自由竞争,不主动蚕食他们的市场份额,但对许建章的东华帘子布公司,必须争锋相对,主动出击。
回到单位,关云天安排销售人员调查东华公司的所有客户,他打算针对这些用户,跟东华公司展开面对面竞争。许建章不是把昌达公司比作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吗?关云天就要让他亲自见识一下这头公牛的真正威力!
经过详细调查,得知东华帘子布公司在富源县的轮胎制造企业有四家用户,在全国其他地方还有五家用户,年销量跟目前的昌达公司不相上下。
按昌达公司的生产规模,产品供应目前的市场已没有富余,要想跟东华公司竞争,必须有足够的产能做基础,否则,因为产能不足,即使费力攻占下来的市场,最终还得拱手让出,那就太不值得了。
时间过得真快,整天只顾忙绿,一晃已有近半年没见着老同事杨倩了,这天正好有空,关云天决定去拜访杨倩。
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驶入富源二中,在那座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关云天下车后直奔二楼东侧杨倩所在的宣教办公室,门开着,但里面坐着的不是杨倩,“你找谁?”屋里的人问。
“这里是宣教办公室吗?”关云天站在门口问道。
“不,宣教办公室搬到三楼去了,就在我们上面。”对方指了指屋顶的天花板。
“谢谢!”
关云天迈着大步上了三楼,在东侧靠里的那间办公室门口,果然看见了白底红字的牌子,他在门上轻巧几下,“请进!”这是杨倩的声音。
关云天推门进屋,同时问道:“啥时候搬到楼上来了?”
“关老师,你咋来了?”看见关云天进来,杨倩也很惊异。
“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来看看老同事。”说着话,关云天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值两千元的购物券递给杨倩,“这是百货大楼的购物券,从服装、食品、电器到日用品,可以任意选购,没有时间限制。”
“关老师,你这是干啥呀?不过年不过节的,给我这个干什么?”杨倩并未接过去。
第19章 岂能饶他(1)
“没有为什么,你快收起来吧,免得让人看见。”
杨倩接过购物券一看,“哟,我的工资还不到四百块钱,你这相当于我半年的工资啊!”
关云天马上岔开话题,“怎么想起搬到楼上来了?”
“上次你都看见了,二楼只有一间办公室,搬到三楼,纯粹就是为了多要一间办公室。”
“这么说来,你这宣教办公室地盘扩大了,人也多了,现在几个人?”
“算我,一共三个人,倒也清闲。呃,你那昌达公司做得怎么样?”
“在市场经济下做企业,竞争是免不了的,不过我们起点高,规模比较大,管理上也比较精细,在竞争中占得一些先机。”
“那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可能不了解做企业这种职业,没有哪个企业负责人敢说自己高枕无忧,倒是那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话,时常在我们耳畔响起。这不,我们公司进入这个行业还不到一年,确实给行业内的竞争带去了一些额外因素,那些老的生产厂家认为我们抢占了他们的利益,打乱了原有秩序,把我们比作闯进瓷器店的公牛,他们试图联合起来对付昌达公司。”
“这个比喻有意思,可这不就麻烦了吗?那么多厂家联合起来对付你,昌达公司怎么招架呢?”杨倩不无担忧地问。
“嗨,入了这一行,就得有大心脏,根据古今中外的经验,对付这样的联盟,使用的战术不外乎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哟,没想到你一介书生,对战略战术还有研究。”
听了杨倩的夸赞,关云天倒腼腆起来,“谈不上研究,只是应对挑战,不得不动些脑筋。”
“看你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你的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战术已经起了作用?”
“这方面工作正在做,对方阵营的有些成员已经跟我达成了协议,不过我的目标不止分化瓦解,各个击破这么简单。”
“瓦解了对方阵营,就没有对手了,除此之外,你还想干什么?”杨倩好奇地问。
“哼哼,我要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受到惩罚!他不是把我比作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吗?我要让他亲眼看看这头公牛的威力!”
杨倩捂着嘴笑了,“你这人好记仇呀!对方的阵营已经散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不是我记仇,我们这个行业有几十户厂家,对谁都可以宽恕,唯独对东华公司的老许,我不会放过他。因为我以前跟他并不认识,素无恩怨,只是在市场上有些业务竞争,他居然拉帮结派,妄图成立联盟,试图将昌达公司置于死地,这样的人我岂能饶他!”关云天以不容质疑的语气道。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把规模扩大一倍。昌达公司现在的生产规模几乎跟东华公司相当,要跟东华公司直接竞争,首先在产量上
必须超过它。杨倩你要有机会的话,请把我们的情况跟宋县长汇报一下,上次他不是说一直关注我们公司的发展嘛。”
“我舅舅作为主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他确实关注本地企业的发展,说实话,富源县轮胎产业的兴起跟他无关,但他一直想为轮胎产业的供应链建设做些工作,说白了就是为他的政绩添砖加瓦,这也是上次他愿意帮你们的产品进入本地轮胎生产企业的主要原因。”
杨倩毕业于重点大学中文系,她舅舅宋县长认为这个外甥女有思想有见解,一有机会,便愿意跟她探讨问题,杨倩从探讨过程中能分析出宋县长的一些工作思路。
因为宋县长的那次帮助,昌达公司的产品成功打入富源县的轮胎制造企业,关云天对宋县长一直心存感激,他总想找个机会感谢领导,却被杨倩拦着,当关云天再次提起这件事时,杨倩问他:“你打算怎么感谢他?”
“这个----,因为你不同意,具体做法我还没想好呢。”关云天尴尬地一笑。
“还是嘛,你总不能提着两瓶酒一条烟去感谢他吧?我都说了,其实感谢真的用不着,你把企业做好了,把轮胎产业的供应链做起来,给他的政绩加了分,就是对他最大的感谢,他真不会在乎你送给他什么礼物。你们不是又要扩产吗?有什么需要他在政策方面给予支持或扶持的,只要他能做到,我认为他会尽力帮你做。”
杨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关云天再也无话可说,“那好吧,等以后时机合适再说。下一步企业扩产,厂区面积肯定要扩大,有机会的话你跟宋县长汇报一下,请他跟开发区管委会打个招呼,在企业用地问题上给予关照。”
当初建厂时,昌达公司在水电气和仓储等公用工程方面预留了足够的余量,帘子布扩产时,公用工程就用不着再投资了,如果仅仅购买机器设备和修建厂房,红砖厂这几年累积的利润和帘子布当年的盈利加在一起,就能满足投资需要,到时候只有流动资金需要贷款,根据关云天近两年与金融系统的关系,这应该不成问题,加上林楠父亲那家企业的担保,流动资金可以说已经有了着落。
扩产建设安排就绪,关云天把具体工作分解下去,责任到人,剩下的他就不管了,他要腾出手来,布局与许建章的东华公司展开竞争。
根据先前的调查,关云天知道东华公司有九家用户,其中四家是位于富源县的轮胎公司,按照计划,从富源县这四家轮胎公司开始,关云天要一家一家地跟东华公司竞争,直到把东华公司从这九家用户全部逐出。
第一家用户,关云天选择了富源县恒源橡胶制品公司,昌达公司的帘子布进入恒源公司供应渠道只有半年左右,东华公司的产品占了恒源公司帘子布需求百分之六十的份额。
曾经在宋副县长的引荐下,关云天跟恒源公司王总经理和他们主管原料采购的赵副经理都曾有过接触,也建立了一定的联系,但跟作为老供应商的东华公司许建章比起来,关云天
跟他们的关系就差远了。
关云天主动跟恒源橡胶公司王总经理联系,电话接通后,对方问他是谁,“王总你好!我是昌达公司关云天。”
“关总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因为关系一般,又是通过县里领导介绍过来的供应商,老王的态度显得不冷不热。
“我们的产品进入恒源公司已经半年了,本来想去贵公司拜访,又怕白天打扰你们正常的工作秩序,我想抽个时间跟你见个面,大家在一起聚聚,并顺便征求用户对我们产品的意见。”
“这个----,没有必要吧?大家都很忙。”看得出来,这位王总没有兴趣跟关云天深入交往。
“正是因为上班忙,白天没有时间,咱们可以把聚会安排在下班以后,在晚上。”关云天当然不会因为老王的冷淡而放弃。
在关云天的一再邀请下,盛情难却是一方面,另外,老王也知道县里主管工业的宋副县长曾经引荐过关云天,谁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要是执意拒绝,得罪了关云天倒无所谓,如果连带着把宋副县长也得罪了,那就不应该了,老王只好答应道:“行啊,聚聚也好。”
“王总,你看哪天有时间?”
“哪天----,反正今明两天是不行,要不后天晚上吧。哦,聚会就咱们两个吗?”
“好,一言为定,就后天晚上,不见不散。王总,光咱们两个也不热闹呀,你带谁我都欢迎。”
第三天傍晚六点,在事先预定的酒店,关云天带着自己的销售经理小闫提前到达包间等候,过了十来分钟,恒源公司王总推门进来,后面除了跟着他们的采购经理,另外两人关云天不认识。
“王总,这是我们的销售经理小闫,请介绍一下你的团队成员吧。”关云天跟老王握手寒暄,顺便提了个要求。
“哦,这位小赵想必你认识,他是我们的采购经理,”老王又指着另外两位继续介绍,“这位是公司的常务副经理兼办公室主任小袁,这位刘女士,我们的财务部经理。”
知道了客人的职务,关云天才好安排他们的座次,老王自然是主宾,副宾一定是那位一身兼二职的袁经理,采购部的赵经理和财务部刘经理分坐于主副宾的旁边。关云天当仁不让地坐到东道主的座位上,小闫坐在他对面。
这家酒店实行明档点菜,关云天邀请王总等几位客人前去点菜,他知道这只是对所有客人的一种尊重,有老王在场,自然没有其他三位客人什么事,就连老王也在推辞,“关总,你就代劳吧,我们对菜品没有讲究。”
尽管还算不上老江湖,通过这三四年在职场的历练,关云天对这样的事早已驾轻就熟,他拉着老王的手,执意要老王跟他一起点菜。
菜品和酒水安排妥当之后,关云天和老王回到桌前坐下,因为第一次相聚在这种场合,相互不免生疏,为了避免场面尴尬,关云天要主动寻找适当的话题。
第20章 岂能饶他(2)
“王总,现在轮胎的出口和内销,哪部分市场更大些?”关云天像个非常虚心的学生。
“这个嘛,不一定,有时候内销多一些,某些月份外贸单子更多,国际和国内两个市场也在不断变化。”面对东道主提出的话题,老王也是很认真地回答。
“王总是橡胶轮胎行业的资深人士,以你对这一行业的了解和分析,你认为这一行现在处于一个什么发展阶段?”
“关总谬赞了,我哪算得上行业资深人士!不过轮胎行业跟汽车产业密切相关,汽车及其零配件每年都要召开多次全国性的行业会议,如果时间上不冲突,每次会议我都参加,根据从行业会议上专家们的研讨发言中了解到的情况,据说这个行业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关云天又对轮胎制造需要的原辅材料逐一请教,老王耐心解答,桌上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等了十多分钟,酒菜齐备,关云天以主人的身份举杯,欢迎恒源公司的各位领导光临,随后,按当地酒场上的程序,宾主互致谢意,相互客套,以酒为媒,加深了解。
酒过三巡,关云天端起杯子单独向老王敬酒,“王总,承蒙恒源公司对昌达产品的厚爱,我们倍感荣幸,对此,我表示由衷的谢意!”
两人碰杯共饮,老王说:“关总客气了,原料供应商和客户是一对相互依存的关系,缺少了某种原料,甚至辅料,我们的轮胎就制造不出来。”
“道理如此,但这个话很多人说不出来,可见王总是个实在人。其实在生意场上,实打实的交往最好了,因为能在社会上混的,谁都不傻。”关云天道。
“我同意你这个说法,有些人在我面前诉苦,说他们供应恒源公司的原材料不挣钱,甚至赔本赚吆喝,我就告诉对方,你撒谎都不能自圆其说,既然赔本或不挣钱,那你还生产这种产品,岂不是缺心眼儿吗?产品只有挣多挣少,利润多寡的问题,谁要说赔本销售,我根本不信。”
老王主动引出这一话题,正好给了关云天实时切入的机会。
纵然想要蚕食东华公司在恒源轮胎公司的市场份额,关云天认为也要讲究方法和策略,操之过急或直来直去,他怕引起老王误会,效果适得其反。
关云天再次向老王举杯,同时问道:“王总,恕我冒昧,如果这不是贵公司商业机密的话,我想打听一下,就帘子布这种辅料来说,你们现在有几家供货商?”
“我们的供货商你不知道吗?嗨!这算什么商业机密呀,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算上你们昌达公司,一共有三家企业向我们供应帘子布,另外两家,一家是许建章的东华公司,他们的份额最大,还有一家小企业,供的很少。”老王没有丝毫隐瞒。
“王总,我想跟你探讨一个问题,在恒源公司的三家供货商中,昌达公司的供货
量第二,但我们的价格最低。如果我们维持这个极具竞争力的低价格,请问昌达公司的产品在贵公司的份额是否还有扩大的可能?”
“这个----,”老王没有马上回答,他把端起的酒杯又放下,过了足有三分钟,才皱着眉头道:“你们的价格最低,按理说应该增加对昌达公司产品的采购量,但许建章的东华公司是我们多年的老关系,你也知道,昌达公司是帘子布行业的新面孔,你们现在的市场份额就是从老许那里挤出来的,在你们进来以前,恒源公司百分之九十五的用量,都来自东华公司,为此,老许对我还有意见。如果再进一步挤压他的份额,我怕这话说不出口啊!”
关云天微微一笑,“看得出来,王总跟许建章的私人关系非同一般,这令人羡慕,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算不算是知己,但起码应该是多年的至交。”
老王没有说话,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关云天话锋一转,“不过王总,所谓在商言商,你帮昌达公司从老许那里挤出来一定的市场份额,我们深表感谢,但昌达公司以低于市价百分之五的价格向恒源公司供货,长期算下来,为贵公司节省的成本,应该不是一笔小钱吧?”
在关云天看来,我以低价向你供应原料,帮你降低生产成本,你却在这里跟我大谈你的老朋友老关系,虽然用户是上帝,但也不能得了便宜又卖乖呀!
老王听出了这番话的意思,他连忙说:“关总说的对,在商言商,否则就不是做企业,而是做慈善。至于老朋友老关系,当然也得顾及。”
前段时间在许建章召集的会议上,他让与会的其他企业跟各自的用户摊牌,让用户做非此即彼的选边站,从刚才跟老王的这番交谈中,感觉许建章根本就没跟老王提及让他在昌达公司和东华公司之间选边站的事,关云天认为老许是个老滑头,自己在旁边看热闹等结果,拿别的同行当枪使。
尽管如此,关云天还是只字不提昌达公司和东华公司,也就是自己跟许建章之间的恩怨,毕竟老王跟他是朋友。
关云天专注于就事论事,他就前面的话题继续道:“王总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我非常理解,但跟昌达公司的供货价格比起来,你们恒源橡胶公司相当于每年多给了老许的东华公司几百万利润,试想一下,如果贵公司需要资金,老许的东华公司能无偿给你们几百万吗?”
酒桌上的气氛变得进一步严肃,关云天和老王都沉默了,昌达公司销售科的小闫端起酒杯,向其他客人逐一敬酒,屋里的空气总算有了一丝活跃。
老王并非不喜欢听关云天说的话,恰恰相反,他认为关云天说的句句在理,老王年近六十,在企业和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他当然知道利益跟感情是两回事,作为企业,谁不想采购价格最低的原材料?谁不愿降低自己的生产成本?“关总,
你的目的是想把其他两家供应商赶出恒源公司吗?”老王抬头看着关云天。
“话不能这样说,不是把谁赶走,王总是老资格的企业家,这种情况应该叫竞争才对吧?你的恒源公司提供平台,让我们三家供货商在平台上竞争,你当裁判,评判标准是看哪家供货商对你的公司有利,你们公司自然是最终受益者。这样做没有任何对不起你那位老朋友许建章的地方,通过竞争,说不定他赢了,我们两家就得心甘情愿地退出竞争。”关云天故意淡化自己的目的。
“这么说来,那家小公司可以忽略不计,实际上就是你跟老许的竞争。难道需要我把老许叫过来,就像招标一样,你们当面来一场竞争?”
“那倒用不着,我们跟老许的竞争其实非常简单,对用户而言,你们要求的不外乎产品质量、价格和售后服务,现在看来,我们两家的产品质量都不错,起码相差无几,否则,任何一家的质量不行,你们也不会接受。作为用户和裁判,你们只需关注供应商的价格和售后服务,其实价格对你们最为关键。就这么点事,王总你一个电话就能搞清楚。”
看见老王犹豫不决,关云天进一步增加筹码,“王总,昌达公司可以把供应你们的帘子布价格,在现有基础上再降低百分之二,就这个价格,你问老许愿意供货吗?”
毫无疑问,这把老王逼到了墙角,如果对关云天的筹码再无动于衷,不要说外人,就连跟他一同前来参与酒局的恒源公司三位副经理,甚至老王自己,都要说他犯傻,因为只需经过简单估算,就知道公司需要的帘子布,如果按这个价格全部从昌达公司进货,每年节省的成本将达数百万。在巨大的利益和朋友感情之间,老王必须做出正确选择。
“王总,昌达公司这个价格在全国也是最低的。”恒源公司采购部赵经理提醒道。
“如果按照这个价格,轮胎的总体生产成本可以降低百分之三。”财务部刘经理道。
“嗯----,”两位副手所言,老王岂能不知?在这么大的利益面前不为所动,他就枉为企业的经营管理者,“关总,你们肯定能以低于东华公司百分之七的价格供货?据老许跟我讲,帘子布行业的利润也就百分之十左右,你把百分之七给了我们,你的产品还有利可图吗?”
“当然,我们现在供应恒源公司帘子布的价格,就比东华公司低百分之五,这跟我刚才承诺的百分之七已经差不了多少。另外,老许说的行业利润百分之十,那是平均利润,这个行业那些技术落后,管理水平差的企业,利润只有百分之五,而那些工艺技术先进,管理水平高的企业,利润甚至要超过百分之十五。昌达公司采用了国内最先进的生产工艺,借鉴了国外的现代管理经验,即使给恒源公司让利百分之七,我们的利润还能达到行业平均值。请王总放心,我绝对不干那种赔本赚吆喝的事。”关云天耐心解释道。
第21章 岂能饶他(3)
“关总,如果我们把市场全部给你,加上你们的其他用户,昌达公司有这么大的生产能力吗?到时候要是因为你们供货不及时,耽误了我们的使用,这个风险谁来承担呢?”老王不愧是多年的企业经营者,考虑问题非常周到。
关云天也是胸有成竹,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王总考虑事情总是很细,这令人钦佩,不过在约请你见面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扩产的所有准备,包括资金和场地,马上就要开工建设。我们计划在现有基础上,把帘子布的产量扩大一倍。”
交谈至此,老王对关云天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哟,要说考虑事情周密,我跟关总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你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在进入市场之前,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先把价格降下来,以价格优势使自己处于竞争的有利位置;在决定扩大市场占有率之前,又事先做好了扩产准备,避免了今后出现手忙脚乱的尴尬。以这样的方式经营企业,在我碰见的企业管理者中,你是第一个。”
“王总过奖了,要论做企业,在你面前我还是个学生,你的很多经验都值得我学习。王总,咱们还是回到前面交谈的话题上,你认为老许也能把价格降下来吗?如果他不降价,对于老许的东华公司,你最终打算怎么做?”关云天想让老王当场表态。
老王以前对关云天根本不了解,只觉得对方是个靠关系做企业的愣头青,通过当晚这番交谈,他对关云天有了充分的认识,认为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知识有文化,说话办事有分寸,善于审时度势,把握机会,是个少见的企业管理者。在恒源公司这个平台,老朋友许建章遇到这么个竞争对手,只能自认倒霉,自求多福了。
“根据我和老许的关系,要是能降价,他早就降下来了,所以这件事我根本用不着问他。可是关总,即使我们把市场全部给你,也要一步步来,不可能突然之间完全将东华公司拒之门外,毕竟许建章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啊!”老王这算答应了关云天的要求。
“完全应该!这是人之常情,可是总得有个时间限制吧,你们准备一年还是半年向东华公司关上大门?”关云天想得到一张时间表。
“我们把在东华公司的采购量逐月递减,这个过程,我想怎么也要一年左右吧?”
“最多一年,拖泥带水对谁都不好。王总,道理明摆着,你们在东华公司少采购一点,生产成本就能降低一点。”关云天再次强调利害关系。
“关总,道理无需多言,就按你的意思,过渡期一年。”
针对东华公司的反击,关云天旗开得胜,远在异地的许建章却浑然不知,但在关云天看来,这才仅仅是开始。
有了在恒源橡胶公司的成功经验,关云天如法炮制,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把许建章的东华公司彻底逐出了富源县的市场,而在富源县的四家用户,占了东华公司百分之六十的销售份额,这对老许的打击可想而知。
其实在恒源公司减少进货的第二个月,许建章就跑来找他的老朋友打听原因,老王也没有多说,只是告诉许建章,另外一家供应商把价格降低了百分之七。
“哪家公司敢以这么低的价格出货?”许建章显然不相信这一事实。
老王本来不想提及昌达公司,但面对老朋友的质疑,他只能如实相告,“我们本地的昌达公司,人家一开始的价格就比你们便宜百分之五。”
听到这里,许建章啥都明白了,原来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昌达公司,已经专门针对自己,悄悄在背地里下手了!可这个昌达公司把价格放得这么低,他们难道只想赔本赚吆喝吗?当着老王的面,许建章自言自语道:“这个价格出货,昌达公司能挣钱吗?”
“哼----,开始我也怀疑,后来通过了解才知道,你们的平均利润为百分之十,人家即使降价百分之七,也能达到行业的平均利润,你说人家挣不挣钱?”老王解释道。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在生产过程中偷工减料?”老许继续怀疑道。
“老朋友,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怀疑人家偷工减料,你拿不出任何证据,而且昌达公司的产品质量在你们之上。据他们讲,昌达公司的低成本,来自于领先的工艺技术和先进的管理理念。”
“嗯----,”老许呻吟片刻,“这倒有可能,不过,他们从我这里抢去的市场份额,以他们的产能,到时候供得上货吗?”
“建章,咱俩以前不了解这位昌达公司的老板,你我都小看人家了,根据我的观察,那位青年人有知识有文化,办事说话大方得体,考虑事情全面周到,在打算拓展市场之前,昌达公司就做好了扩产的准备,据说新的生产线已经进入调试阶段了。”
“是吗?这家伙是有备而来呀!”许建章感到吃惊。
“呃,我就不明白了,你跟他素不相识,虽然对方没明说,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要故意针对你们东华公司呢?”
“这......,”个中原因老许心里比谁都清楚,但他做的龌龊事,无论如何当着老王也说不出口,“嗨,谁知道呢。”
看见老王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顾不得朋友情谊了,许建章只能在心里暗叹,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这话还用说吗?即使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用感情绑架利益啊!要是私人之间倒也罢了,毕竟这是两个企业之间的事,虽然都是民营企业,但也不能为了私人关系而牺牲企业的巨大利益呀!这一点,恒源公司总经理老王做的没错。
看到昌达公司把自己在富源县的市场蚕食殆尽,似乎还没有就此罢休的迹象,许建章慌神了,他也想采用降价销售的方式放手一搏,老王劝他三思后行。
“怎么,眼睁睁看着昌达公司要置我们于死地,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就擒?现在他们把我撵出了富源县的市场,你敢保证他不对我们
继续穷追猛打?”许建章似乎要把一腔怨气洒在老王身上。
“老朋友,我什么也不能跟你保证,看关云天那架势,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多大过节,他好像对你意见很大,谁知道他还对你的其他用户有没有兴趣。”老王道。
“还是嘛,我要是再不跟进,恐怕其他几家用户也保不住了。”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为啥劝你三思?我觉得你现在跟进已经晚了,得不偿失,再说,以昌达公司的实力,关云天要是跟你死磕,你要是在价格上跟进,他就敢再降百分之三,你信不信?真要那样,你是不是骑虎难下?另外,要是降价百分之七,你们东华公司还不得赔死了?”老王现在对关云天和昌达公司已经非常了解,对老朋友的东华公司更是早就熟悉。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就等着关云天把东华公司从这个行业扫地出门吗?”许建章没好气地说。
看着老朋友落到这个地步,老王心生怜悯,东华公司也算行业内的大企业,真要是关门倒闭,说起来也是可惜,“建章,我想给你出个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都这个时候了,大哥就不要那么多顾忌,你有话便说,我洗耳恭听。”
“不知道你跟关云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事已至此,我觉得你有必要跟他面对面谈谈。”
“谈谈?谈什么?怎么谈?”许建章好像不太情愿。
“建章,咱俩多年的老朋友,你这么问,我不会多心,但我要说你真不应该这么问。根据我的观察,你跟关云天之间肯定有事,有什么事你心里一定清除,谈什么,怎么谈?你还用问我吗?”老王心想,要不是看你可怜,谁愿意管你这屁事!
意识到自己说话无理,看出来老王有些不爽,许建章急忙把话收回来,“大哥说的对,是该跟关云天见个面,可我要是主动联系他,我怕人家不给面子呀!”
“以我对关云天的了解,我认为这人有素质,并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人。”老王道。
“可是,我们之间确实有点误会,他可能对我成见太深,我要是主动联系他,说实话,心里真没底儿。”许建章很难为情。
从许建章那一脸的苦逼相,老王就知道他没脸张嘴,“建章,你要是实在不好主动联系,要不我出面邀请,只是有我在场,你们交谈方便吗?”
“大哥出面太好了,有你在场更好,免得我跟关云天出现尴尬场面。”
老王把电话打到关云天办公室,“关总,我是恒源公司老王。”
“王总你好!请问你有什么吩咐?”
“晚上的时间安排出去了吗?如果晚上有空,我想请你一聚。”
“王总相邀,哪敢不去?即使把其他应酬推掉,也要按时赴约,你说是不是?哈哈!”彼此已经非常熟悉了,关云天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严肃。
第22章 得饶人处
“关总,你要真有事,咱们就改日再聚。”
面对如今的关云天,老王说话也比从前客气了很多。
“不,王总的事就是大事,我一定按时赴约。你定时间地点就行。”关云天认真地说。
傍晚,在预定的包间内,老王和许建章先到,他们坐下来喝茶等待,老王心想,等关云天到达时,这两人相见,那将会是多么尴尬的场面!
等了不到十分钟,听见包间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即推门进来一人,只见他年龄在二十**岁,中等偏上的身高,体格健壮,四方脸,阔脑门,三七分的头发梳理整齐,魁梧的体格下,透着斯文。“王总好!让你们久等了。”关云天进门先打招呼。
“关总你请坐,没久等,我们也是刚到。”老王起身相迎。
许建章已经知道来人就是关云天,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很难想象就是他,让自己的企业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最早把他比作闯进瓷器店的公牛,现在才真正感受到这头公牛的巨大威力。
等关云天坐下来,老王说:“咱们先把菜点了,安排好酒水,然后我再跟你们做相互介绍。”
点完菜,回到座位上,在两位当事人之前,作为局外人的老王首先感觉到了别扭,他清了清嗓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年轻有为的老板,是昌达公司关云天总经理,”再往下,老王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话来,他吞吞吐吐地继续介绍,“这,这位是东华公司许建章,总经理。”说完,老王用眼睛的余光偷瞄左右两位的表情。
但见许建章脸色有些发红,不用说,那是问心有愧,心里有鬼,脸面发热的缘故。
再看关云天,听完介绍先是一惊,随即面沉似水,连眼皮都不抬一抬。至此,他也知道老王今天约他相聚的目的了。
许建章本想起身跟关云天握手,他见关云天一动不动,便打消了念头。
这气氛,不仅两位当事人,就连老王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尴尬,他赶忙找话题,“关总,这段时间没出差吗?”
要是换做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站起来转身就走,但关云天是个情商智商都不差的年轻人,纵然心里很反感,他也不会做出那种没礼貌的事,听见老王没话找话,他答道:“没,好长时间没出差了。王总,今天把我找来这里,请问你有什么事?”关云天完全无视许建章的存在。
“关总,今天我约你,主要是为了相聚,毕竟咱们也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吧?另外,许总也想跟你认识一下。”
“许总?他有什么必要跟我认识?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呀!”
许建章接过话题,“关总,咱们之间以前存在一些误会,今天借着王总提供这个机会,我想当面向你道歉,真诚地说声对不起!”
关云天不为所动,“许总在说笑话吗?你我素昧平生,从前为路人,哪来的误会?你跟我道的哪门
子歉?更没有什么对不起!”
“关总,事情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彻底退出了富源县的市场,你该消消气了。”许建章道。
当着老王,关云天有些话没法说,尽管把许建章的东华公司赶出了本地市场,但他对老许当初的行为仍然余怒未消。
为了在竞争中保持优势,同时达到报复许建章的目的,关云天的昌达公司也付出了巨大代价,以低于市价百分之七的价格销售,虽然昌达公司凭借自己在工艺技术和企业管理方面的优势,还能保持行业的平均利润,但每年把几百上千万利润拱手送人,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做企业的谁不想让利润最大化?
可这一切,不都是拜你老许所赐吗?要想消除这口气,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的气氛下,什么样的好菜吃在嘴里都如同爵蜡,多好的美酒喝下去也如饮苦药,桌上除了老王,另外两个人根本无心举杯动筷。
作为局外人的老王也很尴尬,但他今天是东道主和召集人,如果任由这种局面僵持下去,他的脸面也没地方搁,老王端起酒杯,“关总,咱们能不能先喝酒,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
“王总的酒当然要喝,但既然到了这个场合,该谈的事情也得谈。”老王这个面子,关云天还是要给的,他端起杯子跟老王碰了一下,自己先喝了一口。
看得出来,关云天不愿搭理许建章,他根本不给老许缓和关系的机会,这样下去,今天这个聚会就毫无意义,而且关云天一定会对老许继续穷追猛打。
老王再次端起杯子,“关总,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消除你们之间的积怨,仅靠一场酒局显然不现实,但我有个提议,不知关总愿不愿意听?”
“王总有何高见,请赐教。”
“昌达公司以低于市价百分之七的价格供应我们帘子布,说实话,我心存感激,毕竟每年为我们公司节省三四百万原料成本。但是,这些钱放在你们那里就是公司的纯利润,恒源橡胶公司占了这么大便宜,长此以往,我也是于心不忍,都是做企业的,谁也不嫌利润多。我提个建议,你把供应本地市场的价格上提百分之三,说白了,就是用户把你给我们的让利给你返回百分之三,你觉得怎么样?”
“请问王总为啥要这么做?”关云天不明其意。
“三个目的,第一,让你们的产品价值更加接近于真实,第二,许总他们公司从今往后完全退出富源市场,第三,你跟许总的关系缓和下来,同行嘛,今后还要见面。你说呢?”老王解释道。
“王总,这是两码事,东华公司当初拉拢行业其他同行,试图成立联盟,要将我们置于死地,这跟我们供应用户的产品价格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怪不得关云天对老许恨之入骨,老王也觉得许建章做事太绝,纯粹小人之举,换了其他人,有可能报复的更厉害!
“关总,这件事说起来确实令人生气,但事情过去很长时间了,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你看是不是可以把那一页翻过去?”老王小心翼翼试探道。
“我进门就猜到了王总今天约我来这里的目的,按照你的意思,你认为应该怎样做,才算把那一页翻过去?”
“你看这样行不行,许总他们不再涉足富源县这些用户,你也不要在其他地方的市场再纠缠下去。”
关云天马上把脸扭到一边,好一阵都没说话。
“关总,你要是不同意这么做就算了。来,喝酒!”老王举杯相邀。
关云天把杯子端在手里,“王总,你说的不在其他地方纠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许总他们在富源县以外的用户,你就不要再涉足了。”
“那不行!”关云天非常干脆地回应道,“其他地方的用户他们可以做,凭什么我就不能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面对其他用户,你就不要使用对我们这样的销售策略了,你使出低于市价百分之七这样的销售手段,杀伤力太大了,没有几家用户经得起这样的诱惑。”老王道。
“哦,你说这个呀,我当然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不过那得看我们的对手是什么态度,如果对方还想联合同行来对付我们,那我就得奉陪到底!”
听着关云天跟老王这些对话,许建章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几次想要接话,关云天根本不搭茬。
老王听出了关云天的态度有所松动,他趁热打铁,“关总,一开始许总就承认他们以前的做法不对,我想东华公司以后不会再有专门针对昌达公司的举动了。”
“既然这样,我就表个态,同行不是冤家,自从步入企业经营这一行,我从来没把同行企业看着是威胁,我秉持自由竞争的理念,但采用的方式一定要在法理和道德层面站得住脚,只有优胜劣汰,行业才能进步。我心里有数,要是以低于市价百分之七的价格开拓市场,这个行业的用户基本都不在话下,但我不想那么做,首先,我们昌达公司要发展,同行的其他企业也要生存;另外,要让我给行业的所有用户让利,我还没有那么高的境界。”
关云天的这番话不仅表达了自己的经营理念,讽刺了许建章以前的做法,也间接回答了老王的问题。
老许急忙说:“关总宽宏大量,多谢了!”
“我就知道关总心胸开阔,得理也让人,你的经营理念令我耳目一新,今后我得多向你学习。”老王恭维道。
“要说经营管理,王总你才是老师。另外,咱们做企业的,最好把心思用在如何提高生产技术和经营管理水平上,不要在背地里琢磨那些阴招,结果弄得惹火烧身!”
听着关云天一遍又一遍地敲打,许建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第23章 多亏提醒
扩产后,昌达公司的帘子布产量达到全国前五的规模,他们的产品不仅覆盖了本地十几家轮胎用户百分之七十的市场,凭借其稳定的产品质量和总是低于市价的销售价格,昌达公司的产品在国内其他地方的用户那里也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看到了规模效应对生产成本的巨大影响,一年后,关云天决定利用自有资金,再扩建一条生产线。
再次扩建后的昌达公司,其帘子布生产规模跃居全国前三,已是一家员工超过三千,产值达五亿,利润近亿元的大型企业。
就如关云天设想的那样,通过合理合法的自由竞争,两三年时间下来,帘子布行业重新洗牌,原来的数十家生产企业,只剩下了十来家,这就是优胜劣汰的结果。那些工艺落后,技术简陋,设备陈旧的中小型企业,被市场淘汰出局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九十年代中期,金融机构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农行和信用社分离,原来在农行主管信用社业务的孙副行长,分家后到富源县信用联社当了主任,成了一把手,而城关办事处的常主任,成了三位县联社副主任之一。
因为贷款业务,在老常的引荐下,关云天跟现在的联社一把手老孙在农行时期就打过交道,孙主任很欣赏关云天的为人处世,彼此虽然算不上至交,却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企业运转平稳的情况下,关云天一有时间就往县联社跑,他可以在副主任老常的办公室随意出入,见到一把手老孙,也能去办公室聊上一两个小时,赶上下午临近下班时,一般由关云天做东,找个酒店喝上一顿也很正常。
老孙喜欢喝酒,酒量跟关云天相差无几,但年龄已过五十,每次喝酒关云天都让着他,这使老孙很感动。
金融机构跟企业联系最多,领导们对全县的企业状况比较了解,在一次酒局上,老常问起帘子布的销售状况,听了关云天的汇报,他很有兴趣,“你们的帘子布销得这么好,说明现在轮胎行业也不错。的确,前两天一个轮胎生产企业的朋友跟我聊天,据说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出口单子接的很多,内销形势也不错。”
“关总,企业现在经营形势很好,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喝酒闲聊,联社一把手老孙只是随便一问,倒不一定有什么目的。
下一步打算?这话把关云天问住了,“哦,下一步的打算,暂时还没有呢。”
酒桌上朋友之间有意或无意的问话,给正处于逍遥自在中的关云天提了个醒,实际上,也多亏朋友提醒。
近一年来,因为企业产销两旺,关云天觉得无事可干,他把主要精力用在招待应酬上,每个月都要亲自走访用户和上游的原料供应商,昌达公司总共十来家用户和两家原料供应单位,走访一轮也就半个多月,剩下的十来天时间,大多也是跟朋友在酒局上度过,即使以他的酒量,很多时候也喝得醉马刀枪。
上个月的某一天,关云天回城关中心小学闲逛,听好朋友林楠老师说,学校想给每个班级配备一台彩色电视机,戚校长去县教育局
要钱,据说当年的后勤经费已经用完了,而且要先给城里的学校配备,轮到城关中心小学,起码要等到明年下半年。
“每个班配备一台电视需要多少钱?”
“我只是道听途说,具体需要多少钱,只有戚校长和财务科才知道。”
“我才懒得搭理老戚呢,要想知道的话,我去财务科打听。”
“你还在跟戚校长较劲呀?事情都过去四五年了,再说你现在也干得不错,别那么计较过去的事情。”林楠劝道。
“不是跟他计较,主要是跟老戚没有共同语言,聊不到一起。呃,晚上你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咱们几个一起吃饭。”关云天又要凑酒场。
“今晚家里有事,早就定好的,吃饭我就不去了。”
告别林楠,关云天来到学校财务科,“大家很清闲嘛,你们的方科长呢?”这纯粹是没话找话,除了发工资那天,学校财务科这三四个人哪天都清闲。
“关老师,好长时间没来了,今天这么稀客?找我们科长?她刚出去,应该没走远,你等一会儿吧。”出纳员小黄招呼道。
几个人正在说笑,方科长回来了,“哟,这不是关大老板吗?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我来找财务科的大美女,嗯,这段时间你没有发胖啊!”
在林楠和杨倩跟前,关云天表现的一本正经,每次见了财务科这位女科长,关云天都要跟她说笑打闹一阵。
“关老师,我好像比你大,你得管我叫大姐,哪有跟大姐总开玩笑的?”方科长半真半假地说。
“什么呀,以前论过,咱俩同岁,你就比我大两个月。”
“呃,大一天也是比你大,以后管我叫大姐,听见没有?”说完,方科长捂嘴笑了。
“对,叫大姐!”财务科的其他人跟着起哄。
“还有,你以前说到我们财务科绝不空手,今天给我们带什么来了?”出纳员小黄不依不饶。
这怨不得别人,关云天以前真给学校财务的人做过这种承诺,尽管他是为了哄得这些小姑娘开心,但人家可当真了。小黄这一问,把关云天弄得挺尴尬,“我是路过这里,下次补上。”其实,他把这种开玩笑说的话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这么大的老板,说话不算数,抠门。”不知谁说了一句。
这句话把关云天闹了个大红脸,“要不这样,下午下了班,晚上我请大家吃饭,这总可以了吧?”关云天心想,晚上本来也想请几位老师吃饭,把学校财务科这四个妞带上,也就是多点几道菜的事。
“真的?你不是哄我们开心吧?”
“这有什么呀!不就是一顿饭吗?看你们把这当多大个事似的,下班了跟我走就是。”关云天满不在乎地说。
“呃,你不是找我们科长有事吗?她回来了你又不说了。”小黄提醒道。
“对了,你要不提醒,我还把这事儿忘了。方
科长,听说学校要给每个班级购置一台电视机,教育局现在没有钱,把城关中心小学排到明年去了?”
“有这事儿,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给每个班级买台电视,一共需要多少钱?”
“大约需要五万块钱,怎么,你有啥想法?难道......”财务科长似乎猜到了关云天要做什么。
“对,大概你都猜到了,县教育局拨款,还要等一年,如果确实因为教学需要,这笔钱可以由我们公司出。”
“真的?你想出这笔钱?”方科长睁大眼睛看着关云天。
“当然!这种事我还能跟你们开玩笑?”
说笑之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下班的点,“我先走了,咱们六点在饭店见。”关云天告诉大家在开发区的那家中档酒店聚齐,转身就往外走。
“唉,关老师,你别着急呀!刚才你说你们公司想为学校每个班级配备电视机,这事儿你跟戚校长说了吗?”方科长叫住了关云天。
“没有,为啥要跟他说?”
“看你这话说得,人家是一校之长,即使你拿钱,也得让他知道呀!”
“我现在着急走,要不你跟他说一声?”
“这是你的事,我能代替吗?要不晚上吃饭把戚校长带上,你正好在饭桌上当着大家的面跟他说这件事,显得多好看。”方科长建议道。
略一迟疑,关云天道:“也好,麻烦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请他。”
关云天不愿跟老戚打交道,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多大的仇和恨,他们当初那点小过节早就过去了,主要是两个人的脾气性格迥异。现在想来,关云天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多亏了戚校长当初把他“发配”到校办工厂,进了这条旁门正道,才有如今的柳暗花明,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抵不过如此。
在酒店迎宾大厅,关云天跟戚校长见面了,他主动上前握住老戚的双手,“欢迎领导光临!”
“云天,怎么想起请客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戚校长道。
“啥事也没有,这段时间公司比较平稳,我想跟以前的同事见个面,在一起拉家常,喝闲酒,叙叙旧。戚校长,你请!”关云天向老戚做了个请的手势。
推门进屋后,里面是两张大桌的包间,有几名教师已经先到了,戚校长有些疑惑,“定这么大的包间,你请了多少人?”
“中心小学只要晚上没事儿的老师,包括后勤财务科的,都来。戚校长,你先坐下,我去门口看看。”
不一会儿,人到齐了,全部入座后,整整两大桌,三十余人。关云天事先点好了菜品,等待上菜的功夫,有人窃窃私语,“关老师突然想起来请大家吃饭,看来这是发大财了。”
“他的公司不小了,听说光是员工就有三四千人,一定发展的不错。”
晚餐开始前,有人提议道:“关老师,你得讲几句呀!”
第24章 没法拒绝
关云天从来不愿在这种场合讲话,他又不是衣锦还乡,仅仅是跟老同事在一起吃顿便饭,有啥可讲的?“我就算了,还是请咱们的戚校长讲吧。”
老戚也有自知之明,这又不是学校开会,人家关云天请客,自己真像个领导似的在这儿讲话,那岂不是喧宾夺主?再说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云天,你就别为难我了,还是让我规规矩矩地当个客人吧。”
学校财务科的方科长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既然关老师和戚校长都不愿意讲话,那我在这里宣布一个消息,也算是给戚校长和大家一个惊喜。”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关云天和财务科的几个人,包括戚校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方科长身上。
方科长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是受关老师委托宣布这个消息,因为县教育局经费紧张,学校准备为每个班级添置一台电视机的计划被推迟到明年,关老师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决定由他的公司为学校出这笔钱。这样一来,为班级添置电视机的计划,马上就可以实现!”
话音刚落,包间里想起了阵阵掌声,“云天,这是真的吗?”戚校长也很惊喜。
“戚校长,我是下午三点多才知道这个消息的,随后去财务科找方科长打听需要多少资金,因为还要定今天晚上的饭局,就没有来得及事先向你汇报,你可千万别多心啊!”关云天解释道。
“嗨!为这样的细节多心,我心眼也太小了吧?云天,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无论如何,你帮助学校提前实现了班班有电视的计划,我代表全校师生感谢你!”看来戚校长也是个大度的人。
“没有多大个事,不值得感谢,戚校长,要不是你给我机会,我想做这样的事也无能为力呀!”
关云天无意之中说出的这句话,触到了老戚的敏感神经,“云天,当初那种情况,你得理解我的难处呀!”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关云天赶忙解释;“对不起,戚校长,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的话我全部收回。”
双方都意识到不该继续这种令人尴尬的话题,正好服务员已经给喝酒的人倒满了酒,何不趁此机会岔开话题?关云天举杯欢迎各位老同事的光临。
......
最近半年,这样的场合经常有,跟县联社的几位领导再次相聚在酒桌上,闲聊中,联社孙主任向关云天打听企业的下一步打算,把他问了个无言以对,但关云天毕竟聪明,也许问者无心,不过事后,这个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牢牢地占据了他的思维。
自从赢得了跟众多同行的市场竞争,昌达公司的生产经营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出入于各种场合,关云天听到的也都是溢美之词,“下一步打算?”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提起这个问题。
从第二天开始,关云天暂停了不必要的应酬,他要花点时间来思考并回答这一问题。
关云天受过高等教育,看书的习惯还是早就有的,虽然
出身理科,自从入了经营管理这一行,关云天对人文类书籍也有了兴趣,两三年前,尽管那时企业面临很多困难,他还是抽时间读了好几本著名企业家传记和有关企业管理的书籍,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书籍中反复强调的理念之一,就是“做企业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把“下一步打算”和“不进则退”联系起来,关云天突然觉得事态严重,再不思考“下一步”,也许哪天企业突然陷入困境,他还浑然不知呢,那可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了。
毫无疑问,现在企业发展处在十字路口,可是往下这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迈呢?帘子布行业以前全国有三四十家生产企业,现在只剩不到十家了,这个行业不仅竞争非常充分,而且产业集中度已经很高,继续扩产帘子布显然不是好主意。
在本行业没有继续扩张的可能,难道又要跨行业经营?跨行业谈何容易!除了帘子布,行业之外关云天稍微熟悉一点的,只有跟现有业务密切相关的轮胎制造业。
带着满脑子的问题,关云天下班回到家里,晚饭后,他把自己关进书房,想看会儿书,妻子周媛媛却一反常态,缠着他不放。
这是怎么啦?结婚两三年来,关云天跟周媛媛举案齐眉,相互尊重,但他们之间少了很多新婚夫妇常有的那种黏糊劲,基本都是有事说事,没事各忙各的。虽然关云天跟周媛媛初中就认识,但那时关云天性格内向,他们之间的感情基础并不深厚,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婚后关云天太忙,十有九天回家太晚,而且往往都带着一身酒气,夫妻之间交流很少,共同语言更是不多。
“有事儿吗?”关云天扭头看着旁边的周媛媛。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儿?”
“我工作上的事儿。”
“你工作上的事儿?我不是托人把你从老家的乡镇卫生院调到城关镇卫生院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周媛媛是老家卫生院的护士,关云天住在县城里,为了方便婚后的工作和生活,在他们前年结婚前,关云天设法将她调来城关镇卫生院,这里离他们在城里的家,骑自行车最多半小时路程。
“你知道护士需要三班倒,工作很辛苦。”周媛媛道。
“可是,这就是你的工作呀!除了护士,你还能干什么?”关云天不解地看着周媛媛。
“云天,我想停薪留职。”
关云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停薪留职?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你的公司上班。”
“媛媛,放着好好的护理工作不干,你上我们公司能做什么?”关云天莫名其妙。
“云天,半个多月前,你无意之中说起你们公司财务科那位出纳员大姐,因为她家有事想辞职,你还记得吗?”
“是有这事儿,难道你想去公司当出纳?”
关云天猜得没错,周媛媛嫌护理工作太累
,她无意之中听见关云天说公司出纳想辞职,就惦记上那个岗位了。
周媛媛的真实想法,嫌工作累只是一方面,另外,她觉得昌达公司是关云天的企业,也就是她的企业,财务科那么重要的岗位没有自己的人,她很不放心,正好利用出纳辞职的机会进入财务科,目的是为关云天看家。
“媛媛,你的专业是护理,财务工作你也不懂呀!”关云天道。
“财务工作就是会计有些技术含量,出纳业务一学就会,没啥懂不懂的。”这个问题周媛媛考虑过不是一天两天了。
哼!连理由都想好了,关云天还真没法拒绝。
“问题是卫生院能同意你停薪留职吗?”关云天道。
“一般情况下是不同意,你找人跟我们院长说一下,我估计他会同意的。”周媛媛知道关云天有人脉,当初都能把她从偏远乡镇调进城关镇卫生院,这点小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按理说丈夫是公司总经理,妻子在公司财务科当个出纳,这在民营企业也属正常。关云天总算知道了周媛媛的心思,她就是想去公司参合管理方面的事,关键是周媛媛啥也不懂,关云天怕她只会去添乱。
“媛媛,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在卫生院待着,公司的工作你真的不熟悉,要是工作中出了什么差错,别人又不好给你指出来,那样岂不是对公司不利吗?”
周媛媛把脸扭到一边,“哼!你说这些都是为了搪塞,目的就是不让我去你的公司。”
“我说的全是实话,这怎么叫搪塞呢?”
“关云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大学生,很聪明,可也别拿我当傻瓜!”周媛媛一脸的不高兴。
“你这扯到哪儿去了?这跟我聪不聪明有啥关系?谁拿你当傻瓜了?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你倒是说说!”关云天显然也有点生气了。
“公司两三千人,年轻漂亮的女人肯定不少,你是不是觉得我去公司碍你的事?”这是一句憋了很久的话,周媛媛终于说出来了。
听了这话,关云天勃然大怒,“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你怎么能无中生有?难道你没事就琢磨这些事情吗?”
周媛媛也不示弱,“公司空出来的岗位你都不让我做,你说我该怎么想?你是不是要把出纳岗位留给哪个相好的?”
这话让关云天哭笑不得,他算是看透了,越不让周媛媛去公司上班,她就越是胡乱猜忌,“好啦,你别闹了,不就是想去公司上班吗?你去就是。不过停薪留职手续你自己办,这段时间事多,我没有功夫管你的事。”
关云天以为办不了停薪留职手续,周媛媛就得乖乖地在卫生院上班,其实这点事难不倒周媛媛,因为在热火朝天的创业背景下,别说一个普通护士,就连好多机关事业单位的部分领导都下海创业了。
果然,周媛媛跟城关卫生院的院长提出停薪留职申请,根本没费什么劲,院长就同意了。
第25章 后院灭火
几天以后,原来的出纳员辞职,关云天只好安排周媛媛接任昌达公司财务科的出纳员。
现金出纳并不是多忙的岗位,周媛媛是个细心人,工作之余她也在观察,除了酒局应酬,并没有发现关云天在个人生活方面的任何可疑之处, 说实话,虽然跟老同事林楠和杨倩两位女老师接触频繁,但完全是工作需要,关云天跟本公司的任何女职工都保持着安全距离,这一点让周媛媛很放心。
然而,周媛媛也发现一个问题,校园红砖厂虽然一直在经营,因为这几年关云天将主要精力完全放在昌达公司,把砖厂的经营管理完全委托给外人,导致砖厂业务没有什么发展,不过那毕竟是个企业,周媛媛认为让一个外人管理,实在欠妥。
来公司上班前,关云天跟周媛媛有约定,为了管理正规化,出纳员不是总经理的直接下属,周媛媛不能去办公室找关云天谈工作,有什么事必须回家说。
关云天又有好几天没在家吃晚饭了,因为应酬喝酒,他到家就睡觉,周媛媛想跟他谈事情也没有机会。这天晚上,关云天到家比较早,也不像每天那样倒下睡觉,而是钻进书房看书,看来喝酒不多。
周媛媛跟着也进了书房,关云天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你有事儿?”
媛媛没有答话,而是挨着关云天坐下来,想要亲热温存的样子。
关云天往旁边挪了一下,“我想看会儿书,睡觉再说。”
见关云天没有兴趣,周媛媛坐直了身子,“云天,我想跟你说件事,单位工作上的事。”
“哦,什么事儿?你说吧,我听着呢。”说着,关云天拿过那本《杰克韦尔奇自传》,准备翻开阅读。
“我发现公司的校园红砖厂,你把它完全委托给外人,放任不管呀!”周媛媛提醒道。
“嗨!我以为你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呢,不就这件事吗?我知道了。”关云天待答不理地说。
“知道了你还不拿它当回事儿?那可是咱们名下的企业啊!”
关云天合上书,他看着周媛媛,“按你的说法,我要怎么做才叫拿它当回事儿?昌达公司的事我都忙不过来,我哪有精力管校园砖厂?不委托给外人管理,难道你想累死我吗?”
“关云天,我好心提醒你,你却不领情,谁想累死你了?你忙你累我理解,我也没说一定要你去管校园砖厂呀!”周媛媛好像有些委屈的样子。
“那你认为我要怎么做才对?”
“我认为把企业委托给外人就是欠考虑,说啥也应该由自家人管才放心。你没有精力,可以用别人呀,我就不信咱们两家找不出个管理砖厂的人。”周媛媛显得胸有成竹似的。
“咱们两家?你指的是谁?难道你想去管理校园砖厂?”关云天心想,周媛媛,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才不愿操那份
心呢。你怎么没想到你父亲?”
“我父亲?你可别逗了,一是老家脱离不开,他不在家,老家的土地光靠我妈一个人,得把我妈累死,他在家起码跟我妈有个照应;另外,我爸年轻时身体就不好,砖厂那活他根本干不了;再说,我爸对制砖烧砖一窍不通,我怕他去那里瞎指挥,干扰工厂的正常工作,那不适得其反吗?”
关云天还有个姐姐,早就出嫁了,人家也有自己的一大家子,不可能回娘家帮忙干农活。
至于父母,关云天早有打算,他计划再等几年,等父母年纪再大些,在接近丧失劳动能力之前,把他们都接来城里生活,让他们安度晚年。关云天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他们目前还有一定的劳动能力,即使现在接他们进城生活,父母也不会同意,因为勤劳了一辈子的农村人,身板还硬实,要让父母一下子脱离农田到城里享受清闲,他们绝对不习惯。
周媛媛扬起脖子,扭过脸若无其事地说:“你爸脱离不开,我爸也可以啊!你还别说,我爸年龄比你爸小五六岁呢,他当过兵,还在村里当过小村的组长,据说对制砖行业也懂一点,我觉得他管理砖厂就很合适。”
其实,前几年周媛媛就想让他父亲去关云天的公司上班,但那时她在卫生院当护士,对公司情况不了解,不知道她父亲去公司适合做什么工作,就没有跟关云天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回知道了校园砖厂一直让外人管理,而且管的又不好,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听了周媛媛的一番说辞,关云天也觉得自从他专注于昌达公司的事务,而放弃对校园砖厂的管理之后,这几年砖厂几乎就是原地踏步。
关云天对老丈人周福山倒是非常了解,实事求是地说,周福山跟一般农民比起来,应该说多少有些能力,但关云天认为他言过其实,喜欢自我表现,由于跟自己的关系特殊,关云天一直不主张让老丈人去公司上班,怕他到处指手画脚,让公司员工无所适从,反而对工作产生不良影响。
只要政府还没有完全禁止红砖生产,校园砖厂就应该继续存在,否则,砖厂的上百号人也不好安置,农民工还好办,里面原来那二三十名校办工厂职工,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
关云天也意识到,校园砖厂既然还要继续存在下去,就应该有个认真干事的样子,原来委托给一位外聘的吴姓经理,表面上倒还过得去,实际上管理松散,效率低下,砖厂产生的效益只能勉强维持。
这回周媛媛直截了当地提出来让她父亲管理校园砖厂,而且校园砖厂也的确有加强管理的必要,关云天觉得让岳父周福山去校园砖厂帮助管理也未尝不可?但要把整个砖厂交给他,关云天更不放心。
“媛媛,你想让老父亲去校园砖厂帮助加强管理,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明后天你就可以通知他去砖厂上班。”
“真的?那就把姓吴的撵走,我父亲管理砖厂,保证干的比他好。”周媛媛显得很高兴。
“不,我说的是让老父亲帮助加强管理,而不是撵走老吴,让他全权管理。”关云天再次强调自己的意思。
“你是说让老爷子跟老吴共同管理?”
“对,让他俩共同管理,你认为不好吗?”
周媛媛想了想,“也挺好,以前老吴一手遮天,真把校园砖厂当成他自己的企业了。”
“那好,你通知他去砖厂上班就行,明天我让公司办公室下发个通知,以公司名义任命他为砖厂后勤经理,老吴为生产经理,砖厂的总经理还是我来兼任。”
安抚好了周媛媛,后院的火熄灭了,关云天又可以将思绪集中起来,考虑昌达公司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
跨行业经营对于关云天已经不是新鲜事,从生产红砖到帘子布,那是关云天面对的第一次挑战,如今企业又站在企业发展的十字路口,根据关云天的分析,他认为再次跨行业已经不可避免,因为企业目前从事的两个行业,已经没有发展空间。
这段时间关云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第一次跨行业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既有幸运的成分,更主要还是当时得到了好心人的指点,否则依靠误打误撞,说不定早就碰得头破血流了。
再次选择跨行业发展,关云天慎重了许多,没有一定的了解,他不敢轻易涉足。县联社主任老孙那次提到的轮胎制造,这些年因为业务往来,跟那个行业倒是打过不少交道,对其多少有些了解,除此之外,关云天对其他行业几乎一无所知。
要想对轮胎制造业进行深入了解倒也容易,除了有恒源橡胶公司总经理老王那样管理企业的朋友,还有李长津那种轮胎行业的技术专家。考虑到同行的竞争关系,关云天怕轮胎行业的老板不说实话,在作决定之前,他想跟李长津做一次深入交谈,应该算是一次详细咨询。
李长津虽然对帘子布的生产技术并不在行,但在建厂初期,关云天还是聘请他为昌达公司的技术顾问,毕竟关云天从前没有接触过工业技术,对外交往在涉及技术方面的问题时,有个懂技术的人在身旁,关云天觉得心里踏实。
昌达公司正常运转后,李长津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即使在关云天的一再挽留下,他仍然执意辞去了顾问职务,自那以后,只在年终岁尾,跟关云天每年才有一到两次相聚。
当关云天把电话打到李长津就职公司的办公室,李长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差。“李工你好,现在忙不忙?”
“关总啊,你好!我正在收拾物品准备出差。”
“哟,你要出差?去几天?”
“估计得十天半个月吧,关总你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等你出差回来再说吧。”
听出来关云天的语气中好像有点失望的情绪,李长津追问道:“关总,你一定有事,我不着急走,有事你请讲。”
第26章 引荐
跟李长津是老朋友,关云天和他也没有必要过分客气,“李工,我有件事想咨询你,在电话里又说不清楚,还是等你出差回来,咱们见面再说吧。”
“等我回来得十天半个月以后,不怕耽误你的事吗?我明天早上的火车,要不今天晚上咱们见个面?”老李办事向来干脆。
“今天晚上----?也好,那就六点左右,老地方见。”
傍晚,在他们相聚常去的那家酒店,关云天跟李长津在一间小包内见面了,李长津酒量很小,他们相聚以交谈为主,喝酒多少并不在乎。
安排好菜品酒水后,关云天回到桌前,也许想早一点结束,李长津开门见山道:“关总,你要咨询什么事?”
“我想向你咨询轮胎行业的发展前景。”关云天也开门见山。
“轮胎行业发展前景?你怎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老李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关云天。
“李工,你知道做企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根据行业特点,我们现在做的帘子布行业几乎没有上升空间了,要想企业往前发展,我打算跨行业经营。”
“难道你想涉足轮胎行业?”
“不瞒你说,除了帘子布,我只对轮胎行业多少有些了解,根据金融界一位朋友的观点,他认为轮胎业的前景还不错,但你是业内专家,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关总,在介绍情况之前,我想先提醒一句,轮胎行业是个资金、技术和人才密集性行业。”
“看来李工是在担心我的实力,我知道按企业的现有条件,昌达公司不适合涉足轮胎行业,但事物都是在不断发展和变化的,当初你鼓励我进入帘子布行业,那时我只是个制砖烧砖的,对工业企业的管理经营一无所知,经过努力,最后也做起来了,而且现在做得还不错。我们的企业在不断进步,情况也在发生变化,你说的资金、技术和人才,我觉得这些问题都可以在将来一步一步地得到解决,你只需给我介绍行业前景就行了。”关云天非常直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我了解关总的能力和魄力,那好吧,我就谈谈自己对这个行业的一些理解和认识。”
李长津从行业性质、当前所处发展阶段和行业前景谈了对轮胎行业的看法,然后总结道:“从广义角度讲,轮胎也属于汽车零配件,但它跟其他零配件又有所不同,它属于一个专门行业,有一套独特的标准和生产管理体系。总而言之,随着汽车行业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轮胎行业也将得到更大的发展空间。”
“那就是说,如果昌达公司下一步想继续发展,抛开企业现有条件,单纯从投资方向而言,选择轮胎行业是可行的?”
“我认为可行。”
......
在李长津的引荐下,关云天请国内一家著名橡胶设计院做了一份
“年产五十万套车用子午胎可行性研究报告”,根据这份报告,对比昌达公司的现有条件,关云天要逐条逐项地找差距,为新项目做准备。
从大的方面讲,筹备新项目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不外乎资金、土地、人才和技术。
这几个方面,难度最大的工作是项目融资,将来的管理和经营人才当然也很重要,但只要肯花钱,在人才市场总能找到合适人选,至于项目用地,富源县经济开发区正在面向全国招商,如果昌达公司有新项目大项目,那是开发区管委会求之不得的。技术方面,可以从橡胶设计院成套引进,只要谈妥价格,具体事宜根本用不着关云天操心。
为了下一步的项目融资,关云天再次跟县联社的领导们见面时,他主动谈起了昌达公司的发展计划。“怎么,你想涉足轮胎行业吗?”老常对关云天的企业一直很关心。
“还记得咱们上次见面时,两位领导问我的问题吗?”
“我们问你什么了?”贵人多忘事,联社一把手老孙把上次见面的情形早忘了。
“孙主任,你问昌达公司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还记得吗?但我当时无言以对。”
老孙想了一下,“是有那么回事儿,嗨!我就随便一问,喝酒闲聊嘛,你还当真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的随便一问,就像给了我当头棒喝,使我如梦初醒。”
“云天,你把话说的这么重,至于吗?”
“不是话说的重,事实就是如此。企业运转平稳,效益也不错,当时我有些迷失,整天不知道该干什么,你的那个问题让我突然醒悟,一连几天都在反思,做企业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从书中看到,美国通用电气公司那么有名的大企业,由于有段时间不思进取,没几年就陷入困境,要不是后任的杰克韦尔奇力挽狂澜,这家为人类带来光明的百年企业早就完蛋了。这样的例子很多,跟那些著名企业比起来,昌达公司简直不值一提,他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我们更没有迷失的资本。”
在两位老大哥面前,关云天慷慨陈词,把自己的心声完全袒露出来。
“云天,以前没见你这么能说呀!听你这一套一套的,看来真有想法了?”老常道。
“你还别说,不是当面恭维,就云天讲的这些,现在好多民营企业老板可能闻所未闻,有些人挣两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整天声色犬马,歌舞升平。云天是大学毕业生,素质就是不一样啊!”老孙这番话,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见识了太多的各色老板。
联社两位主任的夸赞,让关云天反倒不好意思,“两位领导谬赞,我可不敢当。今天找你们,我有一事相求。”
“不用说,昌达公司要投资轮胎行业,你找我们融资来了,我没猜错吧?”老常对关云天太了解,从刚才的言谈中他已经听出了关云天
的来意。
没等关云天说话,联社一把手老孙道:“轮胎行业是资金密集型产业,投资大,流动资金占用多,云天,如果要进入这一行业,你可不能光指望我们联社一家金融机构呀!”
“两位领导真是洞察秋毫,我的意图被你们猜着了,可是在项目融资问题上,我不指望你们,还能指望谁呢?”关云天满怀希望的心情,像被浇了一盆凉水。
“这几年你就没跟其他金融机构打过交道吗?还有,你的自有资金呢?你做了两三年的帘子布,听说效益不错,现在想做这么大的项目,你总不能一分钱也没有吧?”
“除去校园砖厂,我真正涉足工业企业的管理经营,至今还不到四年,常主任知道,这几年我只跟信用社打交道,跟其他金融机构没有任何联系。至于企业的自有资金,帘子布的正常生产和经营,到现在不过三年时间,实不相瞒,这三年是挣了一些钱,但这点钱最多能满足轮胎项目投资的百分之二十就不错了。”在两位金融机构的朋友面前,关云天只能实言相告。
虽然不像老常那样跟关云天亲如兄弟,但老孙对关云天的印象也不错,他认为这个年轻人比较正派,素质又高,所以对昌达公司的事也很关心,“原来你跟农行那边不熟悉呀,但你要进入轮胎行业,必须跟他们打交道,他们是国有大行,资金雄厚,实力强,将来用得着。”
“可是领导,我跟农行的人接触不上啊!他们高高在上,人家能搭理我吗?”关云天着急地说。
老常接过话,“我们跟农行原本就是一家,特别是孙主任,农信分家前,他就是农行副行长,到时候你请孙主任帮你引荐一下,孙主任德高望重,在农行那边有很多老同事老朋友。”不愧是好哥们儿,老常趁机把关云天推到老孙面前。
关云天反映奇快,他马上接过话题,“先谢过领导,请孙主任抽空帮我引荐一番。”
被老常戴了高帽,又被关云天的话堵了嘴,老孙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其实常主任跟农行那边也很熟,也可以帮忙引荐。”
“孙主任,我哪能跟你比呀!我跟他们最多就算认识,而你跟农行刘行长曾经是同事,你们以前都是农行领导班子成员,现在的两名副行长以前更是你手下的兵,你引荐的分量才够足。”老常不是推诿,老孙出面的效果肯定比他好得多。
因为对关云天素有好感,帮这个忙又费不了多大力气,老孙随即出了个主意,也算是间接答应了关云天的请求,“要不这样吧,我跟农行的几位朋友约一下,在他们有空的情况下,你找一家档次较高的酒店,请他们吃顿饭,先认识一下,我跟常主任作陪。”
“这样最好!孙主任,请你尽快跟他们联系,小弟先谢过了!”关云天显得喜出望外。
大约一个星期后的周末,老孙通知关云天,告诉他可以把见面时间安排在当天晚上。
第27章 最新消息
关云天在富源县最好的酒店预定了一个豪华包间,时下正流行一边喝酒吃饭,一边唱卡拉ok,还有服务员陪着跳舞这种娱乐形式,在知道对方出席的具体人数后,关云天请了同等人数的服务员陪伴,由于酒店服务员人手不够,他还花钱从外面的娱乐场所邀请了四位服务人员。
关云天跟老孙和老常先到包间等候,不到十分钟,农行的四位领导先后到达,老孙把宾主双方做了一一介绍,听说关云天是昌达公司总经理,农行的几位领导对他也很刮目,毕竟昌达公司把帘子布业务做到了全国前三,在富源县甚至整个华源市,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企业,看来农行的领导至少听说过这家企业。
在酒局上,凭借自己的酒量、知识水平和这几年在社会上的见识,关云天挥洒自如。
第一次见面,相互还不了解,也许喝的高兴了,农行有位焦姓副行长想试探关云天的酒量,提议满杯干一个,这是他们在酒桌上惯用的一种捉弄人的方式。
老孙和老常都以自己年龄大为由,打起了退堂鼓,“我们人到中年,喝得这么快身体受不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往上冲吧。”
农行一把手刘行长端起杯子也只喝了一大口,并且解释道:“喝快了我也受不了。”刘行长当然不会把自己手下一位副行长说的话当回事儿。
关云天已经看出了端倪,这个提议实际上就是针对自己的,“领导们都表态了,但我得陪着焦行长。”说完,端起酒杯走到焦行长跟前,“焦行长,我敬你,先干为敬!”碰杯后,关云天一仰脖子,一口干了个底朝天,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焦姓副行长跟另外两位副行长面面相觑,这是自己提议的酒,如果不喝,等于打自己的脸,那得多丢面子呀!要不就端起来一口干了,但是望着面前这二两杯子的满满一杯,一口喝下去还真是费劲。
焦副行长也有七八两的酒量,以前常常用这种方法捉弄别人,对方一般没有敢于响应的,其实他自己最后也不喝,却拿这种事取笑对方。
今天也是想看关云天的笑话,没想到自己却要被别人笑话了!焦副行长是要面子的人,说啥也不能丢了这个份,他一咬牙,咕咚一口也喝干了,但是酒精呛得他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再看关云天,面不改色,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服务员过来倒酒,“倒满吗?”
“倒满!”关云天指着酒杯。
话音刚落,对面的焦副行长连连摆手,“别倒满了,就倒半杯。”
“焦行长,酒满心诚,你让服务员倒满,咱们可以不喝那么快嘛。”关云天轻描淡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到刚才的一幕,联社主任老孙直想笑,老焦平时用这一招吓唬别人,拿他人开心,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你那点酒量也敢拿出来到处招摇?老孙知道,这二两一杯的酒,关云天可以连干三杯,言行举止还不会有任何的失态,你干一杯都费劲,活该自
己难堪!
什么事都讲究个知己知彼,喝酒也一样,老焦自以为是,遇到比他厉害的,自然没了底气。
农行的刘行长等人早就知道老焦在酒桌上的把戏,因为大家是同事,老焦愿意怎么耍是他自己的事,丢人出丑怨不得别人。
关云天从内心最讨厌老焦这种酒风,上来就想把别人灌醉,让别人出丑,自己看笑话,要是换做其他人,关云天必定跟他连干三杯,让他当场趴下。但对方是农行副行长,手握大权,万万不可得罪,今天跟他们见面的目的就是先混个脸熟,今后好找他们融资,所以,关云天在语言和举止上对老焦还是一如既往地尊重。
在单独敬过一把手刘行长之后,关云天再次跟焦副行长举杯,“焦行长,咱们继续喝,我敬你,这回慢一点。”
老焦急忙端起杯子,“关总客气了,咱们互敬多好!刚才我想开个玩笑,活跃桌上气氛,结果你还当真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这人实在,咱们第一次见面,既然焦行长提出建议,我就得响应,你说是不是?”
喝到七八分的时候,桌上的人都把重点从酒杯挪开,爱好唱歌的拿起了麦克风,开始引吭高歌,其他人领着服务员,来到包间的空地方开始跳舞。说实话,真正会跳舞的,这些人里面一个也没有,所谓跳舞,也就是搂着女服务员,摆出个跳舞的姿势,在那里胡乱挪动着脚步。
当天晚上这次见面,关云天在各个环节的表现非常得体,给农行的几位领导留下了良好印象。
过了一段时间,关云天单独拜访了农行的刘行长,只带了二斤极品“狮峰龙井”作为见面礼,这是南方一个客户送给他的礼物,据说价值不算很高,但很难得。
除了谈天说地,最多谈谈企业的经营状况,目的只是跟刘行长加深感情,关云天对贷款融资之事绝口不提。事实上,新项目还装在关云天的脑子里,连正式筹备都算不上,现在提出贷款融资,既操之过急,又不合时宜。
既然把昌达公司的下一步发展计划定为轮胎制造,关云天自然会把更多的精力用来关注轮胎行业的相关信息。
在浏览国内外经济信息时,一则来自国际市场有关大宗商品的最新消息,引起了关云天的注意。消息报道说,由于天气原因,世界主要天然橡胶产地,已经连续两三年没有遭受自然灾害,意味着天然橡胶获得了连续的稳产高产。
关云天知道,天然橡胶是轮胎行业的主要原料之一,因为其产量受天气影响较大,国内外天然橡胶的价格一直处于上下波动状态,按这则消息的分析,目前,天然橡胶应该处于低价位。
为了进一步证实消息的准确性,关云天把电话打到李长津的办公室,“李工你好!现在忙不忙?”
“忙与不忙,关总的电话,我也得接呀!”老李跟关云天是老朋友了,说话自然很随便。
“你是做技术工作的,估计不
太关心原料采购方面的问题。我想请你去你们公司采购部门实地打听一下,问问这段时间采购的国产或进口天然橡胶的价格,情况能详细点最好。”
“你问这个干什么?”李长津不明其意。
“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实际成交价格。”
放下电话,李长津来到公司采购部,他跟部门经理当然很熟,说明来意后,对方也是很好奇,因为技术部门一向不关心原料采购情况,“哦,我正在写一份技术经济分析报告,需要这方面数据。”李长津解释道。
采购部经理本来就很尊重技术总监李长津,他把近半年购入的,包括国产和进口的所有批次天然橡胶的价格,全部拿出来让李长津过目。“这么多数据,我哪能记得住呀,能给我复印一份吗?”李长津道。
“当然可以。”
回到自己办公室,李长津给关云天打电话,“关总,你想知道的答案我去打听了,几句话说不清楚,这里有不少数据,我给你传真过去吧。”
关云天拿起传真件,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这个时候,他大学期间学的高等数学知识派上了用场,他用统计分析方法对这些数据进行了处理,还用铅笔在草纸上绘出了一条曲线。
其实,国内外天然橡胶近几年的交易价格,都可以在有关资料中查到,但关云天对公开报道出来的价格不太信得过,他认为某个具体企业的真实采购价,才是可信的消息。
通过分析,关云天认为目前的天然橡胶价格,的确处于近年来的最价位。
再利用同样的数学方法,对前些年国内外天然橡胶价格走势进行分析,和目前的情况进行比较后,在轮胎项目还八字没有一撇的情况下,关云天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他要趁此机会囤积一定数量的天然橡胶!因为通过分析比较,关云天认为,在不久的将来,国内外天然橡胶的价格,必将大涨!
要囤积天然橡胶,首要条件当然是资金,就目前昌达公司的自有资金而言,根据国际市场的价格,最多够买一万吨天然橡胶,而关云天的目标是囤积五万吨!
另外四万吨的资金还没有着落,不用说,关云天只能去找信用联社的朋友想办法。
当他说明临时贷款的用途后,联社一二把手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云天,你在想什么?你一个搞加工生产的企业,怎么想起来做买卖了?”
“有利可图,为什么搞生产加工的就不能做买卖?”关云天反问道。
“不是不能做,这样的生意你想过它的风险吗?你要囤积五万吨天然橡胶,那是几个亿的资金啊!一旦出现不测,你哭都来不及。”
关云天一脸严肃地说:“多谢两位领导提醒,其他不用管,就说你们是否同意这笔临时贷款吧?”
关云天跟两位联社主任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一般人谁敢跟金融机构的一二把手这么说话?除非以后不跟银行打交道了。
第28章 迂回操作
“云天,你可别把我们的意思理解错了,我们并不反对你囤积原材料,只是提醒你注意风险。”老常解释道。
听了老常这话,关云天笑了,“怎么理解错了?我不是感谢你们的风险提醒了吗?知道你们的一番好意,但这件事我的确很想做。”
老孙严肃地看着关云天,“这么说来,你已经充分考虑过其中的风险了?”
“实话告诉领导,在作出决定前,我对天然橡胶多年来公开的市场走势和企业的实际成交价格做了大量的精密分析,最终得出结论,目前国际国内市场上,天然橡胶处于近几年的最低价位,根据国际炒家的一般操作方法,现在是囤积天然橡胶的最好时机。不久的将来,这种商品的价格就会上涨。”关云天显得信心十足。
老孙跟老常交换了眼色,“云天,其实我们对你的为人非常了解,对你的做事方式也很赞同,这么大的事,几个亿的资金,我们的担忧你也应该理解。”
“孙主任,我很理解你们的担忧,作为金融机构,风险控制是第一要务,别说三四亿资金,就是十万八万也要控制风险。这件事不能说十拿九稳,起码风险很低,根据我的分析判断,挣钱是肯定的,我认为其中的风险就是挣多挣少的问题。”
“云天,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们可以答应在资金上帮助你,不过你说的临时贷款恐怕不合适,要贷就以新项目的名义正式融资,三四个亿的资金,临时贷款没法立名目。”老孙是联社一把手,他这样表态,意味着事情就定下来了。
资金有了着落,关云天准备动手操作,经打听,才知道这样的业务只有那些具有进出口权的单位方能办理。昌达公司作为民营企业,哪有什么进出口权啊!
这可怎么办?关云天现在才知道,除了乡镇农贸市场那些小买卖不需要许可,但凡涉及工业原料的大宗交易,都需要许可经营。
关云天现在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如果放弃天然橡胶的囤积,不仅话说出去了,而且县联社已经为其准备了资金,另外,放弃这么好的一笔生意,关云天必定心有不甘。但是,要想付诸实施,昌达公司没有自营进出口权,政策不允许,这件事根本没法操作。
关云天无计可施,他漫无目的,四处打探,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迂回操作,关云天不明其意,对方进一步解释道,迂回操作就是委托一家外贸单位替昌达公司进口天然橡胶,外贸公司向昌达公司收取一定比例的代理费。
此计甚妙!有了这个方案,事情就可以往前推进了。关云天找到滨海市一家外贸公司,对方一位宋姓经理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我们就是专门从事大宗商品进出口业务的,关经理,这件事你找我们算是找对人了。”
关云天主动把自己的目标告诉对方,一听五万吨天然橡胶的巨大数量,涉及四五个亿的进口业务,宋经理更感兴趣,非要热情招待一番。
先要
听听对方报价,关云天想看看外贸公司报出的价格跟他了解到的情况有多大出入,结果,这家公司还算实在,他们的报价跟实际情况相差无几。
双方建立起了信任关系以后,接下来要接触实质问题,也是最主要的问题,那就是代理费的收取比例,“宋经理,请问你们公司代理费按什么比例收取?”
“哦,关经理主动提及代理费,真是个痛快人!进口代理费的收取标准不一样,要根据进口产品的种类、数量、产地和我们垫付的资金情况来决定。”
“你就根据原产于东南亚的天然橡胶和我们进口的数量,报出你们的代理费收取比例,当然,昌达公司不会让你们垫付任何资金。”
“根据你们的情况,进口代理费的收取标准从0.2%~0.5%不等。”
“宋经理,我想知道为什么进口代理费的收取标准还有一个比例不等的范围呢?”
“如果委托方先交代理费,就按底线收取,要是等我们完成了代理业务以后再交费,就按高线收费。”
关云天合计了一番,“这个好办,我还想知道一件事,就是在你们对外询价过程中,我们的业务人员是否可以参与其中?”
毕竟是五万吨的进口量,价值四五亿的进口业务,具体操作过程中的任何疏忽或故意遗漏,就可能给总成交价造成几百万的差价,关云天的精打细算不无道理。
“以前从来没有委托方提出这种要求,你把进口业务委托给我们,绝不会让你花冤枉钱。关总放心吧,对外贸易中,不可能有国内贸易那种吃回扣的违规商业行为。”老宋极力解释道。
关云天不仅愿意倾听别人的经验之谈,还特别关注各种报刊杂志上的有关信息,“宋经理说的没错,外贸业务比起国内贸易正规得多,但也要看贸易对象,如果跟欧美地区的企业做贸易,绝对不存在任何猫腻,恕我直言,要是跟东南亚地区的客户往来,情况就没那么令人放心了。”
“关总这是听谁说的?亚洲东南亚地区的客户也很守规则呀!”老宋涨红着脸解释道。
“我也是听别人在茶余饭后的闲聊,就算是道听途说吧,不过宋经理是单位领导,处于高位,好多业务你不经手,你对基层业务人员的所作所为未必掌控的那么清楚。”关云天直言不讳。
“关总说的也许有道理,问题是你们怎么参与呢?要是不放心的话,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询价后把价格报给你们,让你们再去核实。”
“也可以,这算一种方式,另外一种方式,我们询价后,价格不用你们管,外贸公司只管办理进口业务就可以了,宋经理认为这样是否可行?”关云天有自己的打算。
“关总,我佩服你的精明,不过搞这么繁琐值得吗?难道你不嫌麻烦?”碰见这种主顾,老宋也是没有办法。
“当然值得,一点也不麻烦!四五个亿的进口业务,
代理费我一分也不少给你们,但价格必须透明,中间不能有任何灰色地带。宋经理如果觉得麻烦,我们可以找第二家进口代理商。”关云天亮出杀手锏。
这一招相当管用,一听关云天要找第二家代理商,老宋马上表态道:“关总想多了,我只是替你们考虑,怕给你们的工作带来麻烦。我们无所谓,怎么做都行,过程中的每个环节欢迎你们派人监督,绝对做到公开透明。”
“如果宋经理同意,那就按刚才确定的方案,咱们双方一同询价,共同确定最合适的供应商。”
“就按你的方案操作,关总,我想知道你们什么时间能把代理费的比例确定下来?”这回轮到老宋着急了。
“代理费----,现在就可以定下来。”关云天略一思索,“呃,宋经理不是说根据不同情况,收取0.2~0.5%的代理费吗?那你看看根据我们这种情况,你们打算收取多少代理费?”
“我们觉得按0.3~0.4%的比例收取比较合适。”
关云天非常干脆,“咱们来个就高不就低,我们按0.4%缴纳代理费,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啊,多谢关总慷慨!”
“不过我有个条件,代理费总额的百分之五十可以提前预付,剩下的一半,要等所有进口货物到岸后,最终一次付清。”
碰见关云天这么谈业务的,老宋算是长见识了,老宋他们公司以前的进出口业务,绝大多数都是为国营企业做代理,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条件和要求;即使偶尔有民营企业找上门来,对他们也是言听计从,进出口公司说什么,对方就听什么,让怎么做,对方就一丝不苟地遵照执行。
这次业务,老宋几乎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在以前从未有过。好在进口价值高达四五个亿,即使按最低比例收取,代理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正是看重了这一点,老宋才反过来对关云天百依百顺。
在双方的密切配合下,两个月之内,从印尼进口的五万吨天然橡胶全部到岸,关云天租赁了一家倒闭棉纺企业的厂房作为临时仓库,用来存放这些天然橡胶。
除了县联社的正副主任,以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等把进口的几万吨天然橡胶运进仓库,关云天的朋友圈,甚至但凡跟他认识的人说起这件事,都对关云天的举动迷惑不解,就连恒源橡胶公司的王总,那是轮胎行业老资格的管理者,也对关云天的行为感到困惑。
好事者在背后议论,昌达公司的本行是帘子布,即使这两年企业效益好,有闲钱,也不应该涉足天然橡胶呀!帘子布做得好好的,现在是天然橡胶的低谷时期,价值四五亿的几万吨货堆在在仓库,每天的银行利息就不少,要是脱不了手,长期积压在仓库,光是利息就得把关云天压死。
“关云天是个多么精明的人啊!他怎么能做这种事?莫不是脑子里的哪根神经突然出了问题?”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
第29章 别太贪婪
关系比较近的朋友更加关心这件事,或亲自上门或打电话询问,“云天,听说你最近在做大买卖,是有这回事儿吗?”
“什么大买卖呀,下一步我想跨行业经营,要用天然橡胶做原料,就先在原料市场上探探路。”
“都在说你最近进口了大量的天然橡胶,你想干什么?”朋友们很不理解。
“我想......,哦,没什么,不是说了嘛,我想在天然橡胶市场上探探路。”关云天含糊其辞,他没有必要跟每个人解释自己的动机。
“老朋友,天然橡胶是国际市场上的大宗商品,不时有国际炒家出没,里面的情况高深莫测,你可千万注意,别让它烂在你手里啊!”好心的朋友提醒道。
面对熟人的好奇,朋友的关心,关云天哼哈地应付着,他没有心思在乎外界怎么说。
关云天随时都在关注国际市场天然橡胶的价格走势,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有一档商品信息联播,这是他每天都必须收看的节目。
一连几天,经济频道的商品信息中显示,天然橡胶的价格几乎一动未动,“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预期的价格拐点就要出现了?”关云天很纳闷。
继续观察,又过了几天,信息显示国际市场上天然橡胶价格还有所下降,通过对比,关云天发现目前的价格比前段时间自己的进口价格还降低了百分之一左右。
咦!真是奇怪了,这个价位再要继续下降的话,天然橡胶还有利润吗?“嗨!想这么多干嘛?我倒要看看这价格还能下降多少!”此后的一段时间,关云天把精力放在别处,干脆不去关心天然橡胶的价格走势了。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关云天饭后打开电视准备观看新闻,不经意间,他把频道切换到经济信息联播,在一长串信息中,关云天注意到天然橡胶的价格有所上升,现在的成交价比两个月前有所上涨,但也仅仅回升到跟他们当时的进口价格大致相当的水平。
一些朋友和昌达公司的同事为关云天捏着一把汗,花四五亿进口的几万吨天然橡胶压在仓库,他也不着急,不知道这家伙整天在想些什么?
要说关云天心里一点不着急,那也不是事实,几万吨货物压在仓库,占用了四五亿资金,再大的心脏,也不可能静若止水。但关云天事前已经做过仔细分析,他不相信天然橡胶的价格会一直处于低谷,根据他对多年价格走势的分析研究,关云天认为在不远的将来,橡胶价格应该会触底反弹,从最近几天电视里播放的商品信息了解到的价格变化趋势,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
从最近开始,关云天不仅再次持续关注电视里的大宗商品信息联播,他还利用供应帘子布跟有关企业建立起来的特殊关系,从各家轮胎企业内部随时了解他们新近购入的天然橡胶价格。
过去这半个多月,关云天注
意到天然橡胶的国际市场报价一直在往上涨,虽然每天涨得不多,最多也就百分之一左右,但十几天下来,关云天赫然发现,跟半个多月前相比,总体价格已经上涨了百分之十!
情况虽然令人激动,但关云天非常冷静,在他看来,即使现在价格上涨了百分之十,比起天然橡胶价格的历史高位,也才仅仅达到最高价格的百分之七十。
有两三家轮胎公司的采购经理上门询价,关云天不为所动,他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再做决定。
时间又过去了一星期,国际市场上天然橡胶价格猛涨了百分之十,昌达公司的业务经理小马找到关云天,“关总,咱们是不是应该出货了。”
“为什么着急出货?”
“跟咱们的进口价格相比,现在已经上涨了百分之二十,再等下去,万一价格跌下来,不就麻烦了嘛。”小马担心道。
“有道理,但是还得等一等,再看看。”关云天表面上看起来相当平静。
五天以后,国际市场的报价又上涨了百分之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天然橡胶价格突然猛涨了百分之三十!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关云天自己,虽然他预料到会涨价,但没想到价格会上涨的这么快!
打电话把业务经理小马叫来自己办公室,关云天吩咐道:“你给各家轮胎企业联系,有意采购天然橡胶的,让他们尽快来签合同。”
关云天前段时间对天然橡胶价格走势的预测,让小马佩服的五体投地,“关总,现在准备出货,你认为价格已经没有上涨空间了吗?”
“不,肯定还会上涨一定的幅度。”
“既然还有上涨空间,为啥咱们急着出货,不再等等?”
“香港的亚洲首富李嘉诚告诫我们,为商者不要太贪婪,不要试图赚尽最后一个铜板,这话很有道理。”关云天道。
“关总,你的意思,咱们不再等了?”
“一天也不等了,抓紧时间跟各家轮胎企业联系,把咱们的价格报过去,让有意采购的厂家过来签协议。”
这段时间天然橡胶价格的不断上涨,让各家轮胎生产企业的采购经理如热锅上的蚂蚁,接到小马的邀请电话,大家都非常高兴,因为他们早就惦记着昌达公司囤积的几万吨天然橡胶。
采购经理们尤其对昌达公司的报价很感兴趣,因为这个报价比最近两天国际市场天然橡胶的价格要低百分之二,要是考虑到继续上涨的趋势,昌达公司的报价就更有吸引力了。
展开具体业务谈判时,关云天要求各厂家根据自己的需求,一次性签订购销合同,在这个问题上,采购经理们跟昌达公司的要求出现了一些分歧。
目前天然橡胶的价格虽然离历史高位还有一点距离,但也接近历史高位,即使昌达公司的报价有所
优惠,价格也属不低。用户们不愿签一次性购销合同,他们认为天然橡胶的价格不可能一直坚挺,要是价格下降了,按目前价格签订一次性购销合同,他们就吃亏了。
各家的采购经理都很聪明,他们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想拉一车货签一次合同,价格就按当天的国际市场均价计算。
在这件事情上,关云天当然不能随了采购经理们的愿,每次拉货签合同不仅繁琐,而且计价很不方面,“休想拿我这里当小商贩的零售摊点,那岂不是欺人太甚?你们在国际市场或国内市场进货,哪次不是几千上万吨地一次性定价签合同,谁跟他们零敲碎打?”
关云天坚持每家用户根据自家的采购总量,签订一次性购销合同,否则免谈。他认为昌达公司已经向用户让利,再在签订合同的细节上斤斤计较,昌达公司绝不让步。
也许看到国际市场上天然橡胶的价格还在继续上涨,部分用户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富源县的十余家轮胎生产企业,有两三家陆续跟昌达公司签订了一次性购销合同,还有两家企业的老板跟关云天私交甚好,另有两家企业找政府官员出面说情,对这几家用户,关云天宁愿私下再给他们一点优惠,但签订一次性购销合同的原则不可动摇。
到了这个时候,关云天也想将囤积的天然橡胶尽快出货,他知道自己这次能够得手,完全是趁天然橡胶多年以来市场低迷,国际炒家暂时打盹之机,钻了个空子,只是侥幸捡了个便宜,要是等大宗商品市场上的大鳄们回过神来,一个小小的昌达公司简直微不足道,即使十个昌达公司,也不是国际炒家们的对手。
这也是关云天一定要跟用户签订一次性购销合同的主要原因,要是根据用户们的意愿,细水长流地慢慢销售,炒家们发现后,将对昌达公司这个新来的偷猎者进行围捕,到那时就不是赚钱的问题,而要担心的是赔多少钱。干净利落地处理掉囤积的货物,成功逃离现场后,这样的担忧就不复存在了。
昌达公司囤积的天然橡胶脱手后,国际市场的价格在随后的半个多月又上涨了百分之十左右,公司同事和社交圈里的朋友议论纷纷,他们都认为关云天草率出手,让自己的公司吃亏了。
面对朋友和同事们的议论,关云天笑而不语,他没有必要跟这些人过多解释。
正如关云天预料的那样,任何事物都有盛极而衰的那一天,前段时间国际市场上天然橡胶的价格上涨很快,过了不到一个月,其价格下降的幅度更快,甚至超过了当初的上涨速度。
看见这种过山车似的价格走势,令关云天不寒而栗,这明显是炒家们在相互斗狠,要不是尽快脱手,如果把昌达公司裹挟其中,说不定会赔的血本无归,这件事想想都后怕。
幸好昌达公司早已逃离是非之地,关云天现在只是个旁观者,看见炒家们斗的好不热闹,他却显得相当超脱。
第30章 牵制
从进口的天然橡胶到岸入库,到全部销售脱手,前后不到四个月,市场上的橡胶价格经历了微降---上涨---大涨---大降几个阶段,关云天在价格很低时吃进,价格处于适当高位时果断出货,中间挣了高达百分之三十的差价,这笔生意获得毛利近一点五亿,扣除各种税费,净利润接近一点二亿元。
朋友们聊起这件事,都说关云天大手笔,大气魄,是经商天才。关云天只是微微一笑,他自己非常清楚,什么大手笔大气魄呀!经商天才更是不敢当,自己只是在适当的时候遇到了适当的机会,又采取了适当的行动,钻了个空子,赢得很侥幸。即使现在有人给他几个亿的资金,让他再去做同样的事,关云天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无论如何,有了这笔钱,关云天下一步的跨行业经营计划可以进行得稍微从容一些,毕竟昌达公司原来的自有资金只够跨行业新项目投资的百分之二十,加上这笔资金,自筹部分就能达到百分之五十,不足部分,只需从县联社贷款就够了,可以暂时不去县农行融资,关云天觉得自己跟农行几位领导才见过两次面,现在向农行申请贷款,难度应该相当大。
有了资金,跨行业经营计划已是万事俱备,只差动手实施了。接下来,关云天准备找开发区管委会,首先要把项目用地确定下来。
关云天正在为新项目做具体筹划,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接了起来,“云天吗?你现在忙不忙?”电话那端转来一个半生不熟的声音。
“你---?哦,不忙,爸,请问你有什么事?”关云天条件反射般地辨别这个声音,他马上意识到对方是自己的岳父周福山。
“云天啊,你看我到砖厂已经快半年了,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过去把这边的工作跟你做个汇报。”
关云天稍一迟疑,“汇报工作----,现在吗?”
“你要有空的话,我现在就过去,因为我觉得好多事有必要让你尽快知道。”
周福山去砖厂参与管理快半年了,经过观察,他发现砖厂存在不少问题,本来想等关云天去砖厂检查工作再向女婿汇报,怎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关云天一次也没去过砖厂,老周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他觉得再不往上汇报,这些问题憋在心里,他怕自己憋出病来。
老丈人主动要来汇报工作,而且还是第一次,即使再忙,关云天也没法拒绝。
周福山去砖厂参与管理,砖厂原来的经理老吴表面上欢迎,内心却是百般抵触,不仅在工作上不愿跟老周合作,还千方百计排挤老周,甚至想把他撵出砖厂。
老吴有些管理能力,但为人自私,拉帮结伙,下班后喜欢跟员工吃吃喝喝。老周则好大喜功,喜欢显摆,自以为跟老板关系特殊,有些事喜欢自作主张,他跟老吴都有很强的
权力**。
把这样的两个人放在一起,注定好戏连台。
十多分钟后,一辆摩托车驶入昌达公司大门,从车上下来一人,看上去身材魁梧,腰板笔直,来人正是关云天的岳父周福山,他支住摩托车,大步流星地来到关云天办公室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关云天起身相迎,安排老岳父在茶几正面的沙发上坐下,并亲自动手沏了一杯茶。
老周也没有多余的话,他把近半年在砖厂看见的各种不合理行为和事件一一道来,还不忘道出自己的见解。
起码从表面上看,关云天听的很认真,对老岳父的意见也是频频点头,给人的印象显得很重视老周汇报的情况。
老周说了一通,归结起来就是三方面,第一,老吴安排工作不合理,据说有职工向老周反映这方面问题;第二,老吴拉帮结伙,对员工不能做到一视同仁;第三,老吴跟员工有利益交换。
关云天认为,如果这三方面问题真实存在,老吴的确应该受到约束。老岳父离开后,关云天当即指示公司办公室,专门针对这些问题,制定了多项规章制度,随后下发到砖厂。
看见新的规章制度,老吴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吴经理,这不是专门针对你的吗?”制砖车间主任小马故意向老吴提醒道,这两人是上下级关系,自从老吴当了砖厂经理,他们的私人关系变得非比一般。
这老吴原本是校园砖厂制砖车间的主任,三年前成立昌达公司,关云天为了将全部精力用在新公司的经营管理上,当时决定让老吴帮助管理砖厂,老吴随后就成了砖厂事实上的专职管理人员,他不仅搬进了关云天以前的办公室,还建议让运转班长小马接替他的车间主任位置。那时正忙于帘子布项目的筹备,关云天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老吴的建议。
说老吴会管理,也是相对而言,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关云天离开校园砖厂以后,在砖厂的现有员工中,老吴算是比较出色的一个。其实,老吴不仅初中都未毕业,而且对数字根本不感兴趣,要让他做一张月份统计表,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这样的弱点,其他方面即使再出色,也很难把企业管理到位。
不仅如此,老吴对管理企业的科学道理完全没有概念,在他看来,管理就是哄着一帮人干活,只要把活干完了,他的管理任务就算完成了。
老吴是个腰粗体胖,面色黝黑的中年人,他性格开朗,一个不怎么引人发笑的话题,都能逗得他哈哈大笑。他还是个食肉动物,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叫做“是肉就比菜香”,不管什么肉,来者不拒,他嗜烟好酒,两天要抽三包烟,每天两顿酒也不嫌多。喜欢和女工搭讪,对于感兴趣的女员工,他总能找到与其聊天的话题。但在关云天面前,老吴总是
毕恭毕敬,这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关云天对他的了解。
小马比老吴小几岁,这家伙是个机灵鬼,对领导很会察言观色,并投其所好。老吴把他提拔为车间主任,小马自然感恩戴德,不仅在物质上感谢老吴,他还把自己看着老吴的心腹。
在周福山没来之前,由于关云天基本不过问砖厂的事,砖厂实际上就是老吴跟小马的独立王国,他们在这里一手遮天。不过他们做事还算有分寸,只是在日常管理方面比较随意,在经济上也不敢胡来,每到年终,昌达公司总财务来砖厂检查账目,基本没发现财务违规行为。
但是几年下来,由于管理混乱,效率低下,老吴没有开拓能力,砖厂一直原地踏步,规模和利润甚至还不如几年前。
周福山来到砖厂以后,老吴对昌达公司这一人事安排很不理解,他跟小马合伙排挤老周,工作上的事让老周根本插不上手。
既然无法参与其中,周福山只好做个旁观者,这几个月,他把老吴的所作所为看得一清二楚,早就想跟关云天汇报,但一直见不到自己这位女婿,无奈之下,周福山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办公室,当面反映砖厂存在的问题。
昌达公司下发了最新规章制度,连小马都看得出来这是故意针对老吴的,好歹也是砖厂的经理,即使再不愿意动脑筋,老吴也知道其中的意思。
但老吴是个皮糙肉厚之人,他觉得只要关云天没有直接找他谈话,自己就没有必要对号入座,于是继续我行我素,原来怎么做的,现在还怎么做,甚至变本加厉,以显示自己对老周的行为不削一顾。而且,老吴知道这一切皆源于周福山在背后打小报告,本来就对老周有抵触情绪,现在不仅在工作上排斥老周,跟他争锋相对,还在内心对老周产生了怨恨。老吴也在收集证据,等待时机,他要对老周展开反击。
首先,老吴要进一步孤立老周。
原来砖厂的所有事情都归老吴管,现在把后勤、职工考勤及出库入库从他手里分了出来,全部划归老周管。周福山年龄比较大,也许农村人小气,原来每年的八月十五和春节,职工们多少都有一些福利,老周接手后,八月十五的福利直接取消,就连春节那点福利也缩水了。
另外,以前职工有事请假很随意,只要跟老吴关系不错的员工,任何时候请假都是绿灯,现在老周管考勤,这方面把关比以前严格。抓住这两点,老吴在职工中大肆鼓动,激发职工们对老周的不满,使老周处于一种更加孤立的境地。
在老吴的唆使下,员工们对周福山越来越排斥,他想了解一些生产方面的事,车间职工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周福山早年曾在部队服役,八十年代还当过老家自然村的村长,多少也算见过些世面,对老吴这些做法,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