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谋
时间一到，不能继续窝在家里，江慕儿得去上班，这位叫冉静的姑娘刚刚话已经说那么明白都没能赶走，江慕儿没辙。
被人赖上了怎么都甩不掉，只能尽量当她不存在。
冉静倒好，既然江慕儿给了她安排，她只管跟着就是，被人嘴上说说而已，她是绝对不会往心里去的。
至少今天不会无趣了，全程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把强子哥和包贝的家怎么着了。
昨晚看她睡的是客房，冉静大胆猜测，这个江慕儿不是这套房子的主人，这里还是他强子哥和包贝的家。
那……还有比不告诉强子哥和包贝，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更好玩的事吗？
如果……她联系包贝，她们会怎么说起本姑娘呢？
去探密，去发现，总能让人肾上腺激素猛增。
江慕儿跟平常一样正常上班，期间偷空看过那姑娘几次，见她不干扰人设计师办公，自己一个人到处看，虽然从昨晚到现在那姑娘举动都挺奇怪，那也能放心了。
那……就当是做好事，先养她几天？
总归是个陌生人，得把小树接回来一起住，壮壮胆，就这么决定了。
这是一家叫做“强贝装饰”的装修公司，看见招牌的时候冉静呆了一会，看这起名字的方式，她又闻到了在家里时华哥和柳小静之间差不多的恋爱的酸臭味。
等到所有人都上班，她越发惊奇了，这里生意居然挺不错诶，时不时会有客人进门咨询。
除了一个不太起眼，挺内向，一直不接待客人，独自在办公室角落玩电脑的男孩子，其她一水儿的女设计师，看姑娘们的风采和气质，都很专业啊。
她们跟客人聊天和解说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冉静都差点忍不住凑过去信她们下个单子了。
所以，现在这家叫“强贝”的装修公司，到底还有没有强子哥和包贝的份啊？
还有，看看那两本杂质上都快要被夸上天的案例，她也很佩服啊。
所以看署名，那个叫江慕儿的女人是这么厉害的设计师吗？
看前台接待了两拨人，再来客人，冉静抢先去端茶倒水，体验一回上班好像挺不错的。
下午，江慕儿要去滨海湾，打算叮嘱冉静一句，让她如果真不走就老老实实呆店里等她回来。
结果又被冉静跟着上了小面包。
那，就当多个跟屁虫吧，这姑娘不添麻烦。
冉静下了小面包才发现，她们来的还是一家“强贝装饰”，拱门气球还没拆，明显是新开张。
所以，搞装修其实也挺能赚钱的吗？
冉静楼上楼下地转了几圈，这里还是没见着包贝和强子哥。
……
“老胡，老高，上次让你俩做几个‘黑白灰’的方案，怎么样了？”
趁着人都在公司，钟杰叫上几个老总开碰头会，公司经营状况得交流，市场行情得交流，流行风向得交流，偶尔碰上客户投诉之类的也得交流解决，不过今天碰头与这些无关。
抄袭事件钟杰吃了大亏，气不顺了得发泄出去，不过，他不会再去碰雷了。
一不小心被炸个灰头土脸的，不是成年人的做事方式。
“老钟，你放心，‘黑白灰’是真不错，你不说我也会研究一番。”胡正青从茶几上拿了遥控器，放下窗帘，降下幕布，打开投影仪，“我从电脑里面打开给你们看看啊，我感觉差不多了。”
胡正青嘴上说差不多了，脸上神情挺自豪。
“‘黑白灰’这种风格的出现，盛主案可能不会感觉意外。”胡正青瞧了盛泽智一眼，“你在学校里面专门做这方面研究，各种风潮和国内外资讯，你们都很全面。”
胡正青打开一个文件夹，说，“这就是早几年，该说是上个世纪90年代了啊，从北欧瑞典兴起的简约主义。”
他继续翻动图片，“你们看，这个时期的简约主义呢，跟早期相比特点更加鲜明了，早期的简约主义源于对复古风潮的叛逆和极简美学，你们再看这些，已经非常系统了，形成了一种很独特的风格。”
“你们看啊，这些家具造型，这些结构装饰，灯具，它一点都不复杂，非常适合流水线生产，然后你们再看，整个空间它的搭配和层次感还非常高级。”
胡正青又朝盛泽智看了一眼，“说实话，盛主案你那个师妹我个人非常佩服，可惜她在‘强贝装饰’扎根了。”
“她能把这种简约风格再一次提炼，注入她的一种美学思维和独特理解，开创了一个流派，这是开山祖师啊。”胡正青说着说着，手往大腿上一拍，将正看着投影听他说话的几个人注意力吸引过来，“这种人才简直太难得了，所以说这一次我做几个这种方案，是真的在向她致敬！”
“哎，老胡啊，你别夸人了，我这心里痛啊！”钟杰知道他家几个设计师是很有实力的，在业界享有盛誉，“之前那个廖设计师，唉！”
“之前那个设计师还真承担不起，他仿都没有仿出特点，生搬硬套。”
“老胡，继续啊。”高志锋看得兴起，催胡正青。
他心里也痒痒，他也出了几套“黑白灰”，他们几个是抱了团的，还有经济利益联系在一起，几个人经常交流，相互促进，谁也不用羡慕谁，大家都能一起提高。
“好吧，继续看我的，我这一次是很认真在做啊。”胡正青慢慢翻动效果图，“我做了一套别墅，一套大居室，一套小户型，一套loft，一套跃层。”
“老胡，我感觉这种风格会爆起来。”钟杰看完投影仪上的新设计，凭他对装修市场的认知，“黑白灰”的风潮要挡不住了，这种风格太适合现代都市了。
“所以我才说，我对那个叫江慕儿的设计师是真的很佩服！”胡正青放下遥控器，“她开创了一种风格，我进行二次创作，加入我的理解，这味道又不一样，老胡，你家里要不要改一改？”
“去，你见不得我好是吧？”钟杰不知道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这种风格终归得推出去。
“强贝装饰”那么弱小，就算这种风格在装饰市场火爆起来，他们是占不了多少好处了。
“名”也得往咱驭峰分一分吧？
第217章 太阳毒
胡正青解说完他的“黑白灰”之后，高志锋和盛泽智也相继拿出自己的方案。
钟杰不得不感叹这些设计师的脑子就是好使，别看强贝装饰那个设计师在《id+c》上做出了好多种‘黑白灰’的设计方案，自家这三个也丝毫不差。
只要给他们打开一扇门，他们就可以开出花来。
胡正青的方案沉稳中透着神秘，另一个高志锋的则是大气中带着庄严。
刚从学校出来的这位盛泽智，就更加天马行空，心思灵动，他最鲜明的地方是在家具和器物的造型上饰以曲面。
钟杰心下爆了句粗口，他喵的不愧是研究生，他在个人的理解上再次做出改进。
这三个人的方案放到一起比较，很明显带有不同设计师各自浓郁的个人特点，这也是设计师最值钱的地方，客人需要一种味道，需要一个知心人。
他喵的，咱“驭峰”一直都这么能打。
咱“驭峰”现在三驾马车齐头并进，寮城这地儿，还有谁，能挡？
“强贝装饰”那个盛主案的师妹，恐怕也只有被捶的份。
只是很可惜，如果“强贝装饰”自身不犯决策性错误，在寮城这里真想要将他们弄掉是不可能了，家装这块蛋糕实在太大。
九几年他来南方，靠着蹲在马路牙子上举牌子找生意，领几个师傅进别人家里施工，装水电、贴瓷片、刷墙、打家具，那时候绝大部分人家都这么干，那就叫装修。
刚进入新世纪，家装市场突然以更迅猛的姿态爆发开来，兜里变得有钱，见过世面的客人要求越来越多了，也没以前那么爱操心了。
钟杰跟很多人一样，察觉到这波趋势，马上注册公司，规范经营，扩充队伍。
乘着这股风，他做得比大多数人都好。
再后来，他很快摸到自身发展的瓶颈，天花板压到了头顶，缺少人才和落后的经营理念成了制约他公司发展的最大障碍。
寻找合伙人与加盟颇有名气的“驭峰装饰”再一次成为他很明智的抉择。
看似把公司跟人分享了出去了，但是公司管理有了信得过的帮手，营业额和利润开始打着滚地往上翻，以前没能力接的工程现在很轻松就能做到了，不管是公司还是他本人，在装修的圈子里面也开始有了地位。
所以这人啊，选择不能出错。
外面办公室已经开始上班，钟杰左右想了想，这回，指定不会捅娄子了。
“老胡，老高，盛主案，你们搞个好听点的名目，《id+c》就别去了，把你们这几个方案往其它报纸和期刊送，行业的、时尚的、家具的只要能擦点边的都可以。”钟杰两根手指使劲揉鼻根。
“圈内的，圈外的，我们把‘黑白灰’的名气推起来，以后跟人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参与了一次少有的盛事，对吧？
‘强贝装饰’开了一条新路子，但是他们名气没我们响，渠道没我们广，设计再厉害有什么用？
好处我们比他们占的多，你们几个再多露几次面，说不定在客户那边名声比他们还要响，‘强贝装饰’就那么小一家公司，能上台面的设计师就那一个人，他们能怎么搞？
‘云苑’要打造高品质小区，我们掐准时间把声势造起来了，‘黑白灰’的方案也提交过去，你说，到时候他们该怎么选？
‘强贝装饰’出不了头，不算我们欺负他们吧？”
“呵呵……”几个人附和钟杰笑笑。
盛泽智心中发冷，这个钟老板很有心机，他这人有钱有势，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做出别的什么事来。
当这个世界在他面前撕掉温情的一面，简直让他不寒而栗，一些暗箭，就藏在根本想像不到的地方。
他笑都笑得不自然。
……
冉静在利丰强贝的一楼遇到一个爱笑的姑娘，比所有人都年轻，很勤快，双马尾，只要看她一眼心情就会变好。
于是，她就被那个笑容迷住了，那姑娘出门的时候冉静也厚脸皮地蹭上了她的小绵羊。
端茶倒水的活，干多了也挺无聊。
太阳烈，隔着衣服灼她皮肤，太阳毒，燎得她露在外面的手和脖子痛。
上小绵羊之前她知道了姑娘叫小树。
小树要把她的大沿太阳帽让给冉静，冉静没好意思要。
“小树，就放暑假这么点时间，你是来这里勤工俭学吗？”冉静拿两张宣传单蒙在头上遮太阳，她已经只差一点点就能跟这位叫小树的姑娘交上朋友了。
“嗯……，也算吧，我喜欢这里。”小树的声音跟黄鹂一样清脆。
小绵羊沿着道路边边行驶，很慢，很稳。
冉静没有跟人骑小绵羊上过街，她就喜欢小树这样的，骑两个轮的女骑手不能太有性格，慢慢来就好，她使劲帮她看着路面。
“上学期，江学姐让我来这里实习，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们老板很厉害，老板娘人很好，江学姐也特别厉害，同事也特别好。”
冉静还没能分心继续问小树问题，小树就一个人说开了。
“我来那时候，我们‘强贝装饰’刚刚成立，老板娘就带着我们出去找客人，老板亲自下工地，很快我们就有了两家客户，那时候在滨江新区那边，静静你是从那里过来的吧？”
“啊，对，我从那里过来。”看小树虽然在说话，车还是那么稳，冉静稍稍放了心。
“嗯，就那里，江学姐和老板他们策划了一次超大的活动，这样我们又有了不少客人，我们的施工要求很高，做出来的样板房，客人都能看得见，现在那里的客人一直都很多，你都看到了，对吧？”
“啊，对。”冉静朝前路看了一眼，“老板这两天都不在。”
“嗯，老板要回家一个星期，搞双抢，我们老板什么事情都能干，你没见过吧？”小树慢慢朝第一个发宣传单的广告伞驶过去，“我暑假不回家，要把下个学期的学费给挣出来。”
所以，熊一样的强子哥和包贝回老家了？
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这边强贝刚刚开完业，老板就回家了，等他们过来，又要接到好多订单……”
第218章 入心
跟着小树的小绵羊回店里后冉静不愿意再出门了。 长年在外行走，她好不容易在家呆几个月才养出来一身白白的娇嫩肌肤，现在已经有轻微发红，明天绝对会变黑。 下次再要出门晒太阳至少得搽上防晒霜，让这身白肉多保持几天。 强子哥回家，包贝也不在，一个星期可怎么过哟。 不知道那个叫江慕儿的厉害设计师什么时间走，冉静跟小树告个别，独自摸到二楼。 冷脸的厉害设计师还在工作。 她敲敲玻璃门。 听见门响，江慕儿抬头往门口瞄一眼，昨晚捡的姑娘自己又回来了，这姑娘生存能力超强，是野生的，不用理她。 她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5：43，没多久要下班了。 然后，玻璃门果然被推开，先伸进门一个脑袋，然后那姑娘整个人进来了。 冉静很好奇，这位冷脸的设计师姑娘真的跟今天了解的一样厉害吗？ 她在办公桌前踱了两个来回，伸了两回脖子都没瞧到电脑屏幕的一星半点。 “你，去沙发上坐一会，一会下班了吃完饭再回去。”做事的时候有个人在面前晃来晃去，静不下心来，就很恼火。 “不用，我不累，你每天都这样上班吗？”办公桌两边都那么空呐，冉静找机会往旁边绕，“你们搞设计的成天都能坐得住，我就不行。” 江慕儿不想理她，拎起电话，往楼下拨打内线，“阿娥，小树在不在？……你帮我喊她上来。” “学姐，你找我？”小树很快上来，身上带着阳光的味道。 面对小树，江慕儿尽量扯了扯嘴角，“小树，今晚你跟我回去住，明天我们早上过来，好吧？” 江慕儿眼睛往冉静那边斜了一下，看见她从腰上拔出那根不肯离身的竹笛，在饮水机接了水往笛子上抹，又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两个小物件往笛子上继续涂涂抹抹。 这姑娘行迹总是跟一般人不一样，江慕儿看不懂她在做什么。 “好啊，学姐。”小树猜测，学姐肯定是一个人住那套大房子太冷清。 冉静回到江慕儿身旁，将竹笛横在嘴边，说，“你们听一听。” 江慕儿和小树一起把视线集中到这个有些活泼的姑娘身上。 就见她盯着电脑屏慕瞧了一会，然后闭上双目，屏息凝神。 突然，一缕笛音自虚空中倏忽而来，似晚风轻拂，如素月流霜。 那淡泊缥缈，清新悠远的意境激得江慕儿尾椎骨一麻，浑身汗毛炸立，电流从头皮直到发尾。 她要找的一些东西，突然就从这一缕笛音里面展开在她眼前。 她感动得想哭，眼眶在她完全无意识的时候已经蕴满泪水。 她想喊停，让笛音先等等她，让她将满心感动化为设计中的那缕韵味，却又舍不得，期待着后面更加奇峰迭起，情致绵延。 她怕，她怕她一喊停，这缕仙音就会飘走，不复重现。 梦会消失…… 皎洁清辉下的湖光山色终随笛音一起远去。 江慕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小树站在办公桌前，跟江慕儿面对面。 她没想到今天不畏太阳，跟她出去巡视过一圈的小姐姐有着高超的音乐造诣。 这位小姐姐一直插在腰上的那根竹笛完全不是她在老家往山上斫一根白竹，烧几个洞就能做出来的玩具能比的。 笛音彻底将她迷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江学姐居然泪流满面。 她上次闯了祸，直接带一个男的把江学姐惹哭，内疚了好久，这次……不会……又是，自己吧？ 小树小心翼翼喊一句，“学姐？” 江慕儿回过神来，吸吸鼻子，跟小树说，“没事。” 大概又发现自己脸上有冰凉的东西，她抬手一抹，然后赶紧往抽屉找纸巾。 “小树……，我没事。” 冉静睁开眼，看到厉害的冷脸设计师居然哭了，明明很好听的音乐，哭什么哭呢？ 她身子一撇，往旁边溜。 “冉静，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江慕儿还在轻揉发红的眼眶，看到冉静想离开，赶紧问。 “呃，这首曲子叫《平湖秋月》。”冉静可不相信自己已经到了用音乐操控人心的地步，“如果用古筝演奏会更好听。” 冷脸的设计师脸上可算是有了表情，虽然是哭。 她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点，就像她觉得自己可以演奏出很动听的音乐，她同时也觉得这个冷脸的厉害设计师名不虚传，那么多人说她厉害果然是有道理的。 看见电脑屏幕上漂亮的室内效果图，她就觉得那图值得她吹奏一曲。 “平湖秋月？！”江慕儿喃喃自语。 “小树，你搬两张椅子到我旁边。”江慕儿朝她左右两侧示意。 椅子来了，冉静没再开溜，跟小树一人一边占住了江慕儿左右。 电脑屏幕上一会线条一会色块，一会又弹出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冉静看了一会，头很晕，又不像中暑。 还有，肚子饿了呀。 可是扭头一看，冷脸的厉害设计师和小树都是聚精会神，都不说要去吃晚饭，她只能听自己肚子里面“咕噜噜……”响。 强子哥和包贝不在，饿得好惨呐！ 透过玻璃门，冉静看见小面包司机上来过好几趟，站在门口远远地朝办公室望了望，发现里面有人，又走了。 她还看见室外天光已经消逝，这会全靠路灯照明。 再然后，她真的溜了，歪在沙发上打瞌睡。 “学姐，这个太漂亮了，这个又像‘黑白灰’一样，是个全新的设计吗？”小树眼睛里面星星点点闪动的光芒一直没有熄灭。 看着屏幕上一格一格开始勾勒出画面，小树知道，她今天大概见证了一件超越时代的作品诞生。 “小树，你知道‘黑白灰’在中国的建筑史上有着怎样的应用吗？”江慕儿没有回答小树。 然后又没等小树开口，她接着说，“不管是稳重方正的北方合院，还是精巧写意的江南园林，那些高低错落的庭院，和山水掩映的粉墙黛瓦，灰色屋顶划分天际，勾勒轮廓，白墙为裳，树影摇曳，墨分五彩，计白当黑，疏而不空，满而不溢，那些都是黑白灰的艺术。”
第219章 教徒弟
小树第一次感觉她可能要崇拜一个离她这么近的人了。 具有现代理念的室内设计师，国内现在应该不会到奇缺的程度，能被公认为大师的，大概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其他人和故事顶多耳闻，今天，眼前的江学姐让她知道，设计，真的可以这么任性。 江学姐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全部擦干，就已经开始有灵感迸发。 江学姐喊她坐身旁大概是想教她点什么，当时全副心神都被学姐的奇思妙想吸引了，眼睛只能看到电脑上那份设计方案这也好那也妙，什么问题都问不出来。 眼看着一份之前的设计稿，那些线条在学姐手底下突然变得充满魔力，方和圆勾勒出空间，错落有致构造出奇特的美感。 还没有渲染成图，就已经满溢出浓浓的中国味。 “我的‘黑白灰’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中国传统审美的一种延伸和延续。”江慕儿转过头想看看小树有没有在听，结果发现一双闪烁的大眼睛凑得很近，贼亮贼亮，瞧得人怪不好意思呐。 她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稳了稳心神。 “老板家的装修，你注意到了吧？那就是当初‘黑白灰’的灵感来源。”江慕儿唇角带笑，她不愿意将“黑白灰”全都说成自己的功劳，“你别看老板不会用电脑，他其实有很多奇特的想法。” “学姐。” “嗯？” “你好厉害！” “嘶……”江慕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以后招人是不是改招男设计师算了啊？ “小树，你注意看这里。”江慕儿呼唤小树将注意力转移到屏幕上，将渲染好的效果图保存，然后打开另一个文件夹。 “我之前一直在找这个味道。”江慕儿操作鼠标打开文件夹内的图片，“如果我说艺术之间是共通的，你同意吧？” “‘山湖城’那里环境优雅，有山有水，是‘云苑地产’即将打造的一个标杆，当时公司怎么样你也知道，那时候没什么工程都闲着，我就想，我不光要把样板设计给拿下，最好还能做出点新东西，嗯，一直就是这想法，在脑子里面好几个月了。” “嗯嗯……” 两人聊天声音不小，冉静被闹醒，揉揉眼睛，是不是有人喊吃饭了？ 她发现办公桌那头，两个人还在没完没了。 冉静爬起来，要去催一催那两个人。 “然后，老板又提出很多意见。”老板不在身边的时候，江慕儿很能容忍老板曾经对她的指指点点，这时候想起来倒是有点好笑，“小树你看，你能从这些效果图上看到中国味吧？” “嗯，很现代，很简约，很有诗意，很……，嗯……”小树表达不出来她对这些图的感觉，从效果图看，这是一种比较成熟、现代的中国风，她又激动了，“我没学姐你会说，就，觉得很好看，很新颖。” “这样摆在一起，你看这两张图。”江慕儿将刚渲染出来的效果图与之前的中国风并排摆放，“你有发现什么不同吗？” 冉静瞧瞧正在认真跟小树说话的厉害设计师，那张冷脸这时候正在放光，看得人好想摸一摸。 “嗯，我感觉之前的‘中国风’没有完全摆脱‘黑白灰’的影响，两者在空间和造型上很类似。” “呵呵，你想多了，哪里存在完全摆脱这回事。”江慕儿轻轻一笑，“室内设计说到底就是‘空间’和‘色彩’的艺术，它的基本元素就在那里，我们设计师通过自身对美的感触和理解来营造具备不同气质和美感的空间。” 江慕儿发现冉静也盯着她脸上猛瞧，有些话就说不下去了，她有点怀疑，难道脸上开出花来了吗？ 照两只手看了看，再翻过来看看手心，挺干净的呀，于是，她又将脸挂了起来。 她哪里知道，冉静是对她也能笑得灿烂感觉有些好奇了。 江慕儿收拾好心情，“小树，总之你记住一点，当你感觉自己积累得差不多了，想要寻求突破，你可以试着从别的地方找找灵感，比如说刚刚冉静的一曲笛子，真是吹进了我的心里，我被震撼到了你知道吗，国画大师齐老爷子说过‘功夫在画外’，其实我们这个也是，光从电脑和书本上，是做不出来突破性设计的。” “学姐，我知道了。”小树知道自己跟什么开创性的设计啊，突破啊还离着有十万八千里，只是这番话让她豁然开朗，心思说不出的畅快。 “那……，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冉静只能插一句嘴，她已经前胸贴后背了，很饿，再不吃点东西，撑不住了。 “哈，走吧，小树。” “学姐，一般客户是看不出来什么突破性的设计，对吧？”小树不是故意抬杠，据她这段时间上班的经验，普通人哪里懂得什么理念，什么味道？ 他们对装修的要求很简单，第一眼看上去漂亮，第二眼看上去舒服，然后功能齐备，日常住着方便，更多的东西，一般人很难去追求。 你给他某种风格的整体设计方案，客人说不定就会让你把某些东西改成他想要的，然后的沟通才最是心累。 “嗯，确实是这样，但是只要客人走进我们‘强贝装饰’，我们就要提供最好的服务。”收拾好东西，三个人往外走，江慕儿还在跟小树说话。 她总感觉跟小树容易亲近，她人勤快，心思又单纯，特别想把她带出来。 “不管谁都会想要自己住的地方又漂亮又符合自己心意对吧？我们先在最平凡的地方做出最符合客人心意的设计，哪怕是一个插座的安装，怎么跟整体协调，每个房间怎么搭配，怎么使用起来更方便，这本来也是美学和工程学研究的一个方向。 然后我们再给客人设计出让人身心愉悦的居家环境，再赋予这个环境特殊的气质和意义，你会不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那肯定……，我就是感觉太难了。” 江慕儿跟小树并排着走，冉静没办法，只能落在两个人后面，这时候能让她能打起精神的是，这两人总算准备出门吃口热乎的了。
第220章 季柏教儿
晚上九点多。 跟着主人进家里一直围着桌腿啃骨头的狗子们也都跟着主人回家了。 季柏将剩了大半碗的笋干炒腊肉、酸萝卜鸡丁收进橱柜。 再用笤帚将几块狗子没拖走的硬骨头扫进撮箕，却发现一只狸花猫躲在灶膛前面的柴垛下舔鱼骨头。 季柏拎了笤帚往那边一挥，狸花猫朝季柏“喵……”地警告一声，一对发光的眼珠子上下打量季柏，仔细权衡双方体型。 见猫不走，季柏再次朝柴垛一挥笤帚，狸花猫发现这人是认真要赶它，再次不服气地“喵……”一声，叨着鱼骨头窜出门去了。 季柏也跟着出门将撮箕倒在喂鸡食的地方。 趁这空隙，包贝也已经将碗筷洗干净收好。 忙完这些，家里没了外人。 季柏将大门一关，人在堂屋，喊季强，“强啊，你这样一搞，家里现在人来人往还是小事，他们都说要跟你出去打工，你说咋办？” “去呗。”季强嘴里轻飘飘就说出来一句话。 灯光下看到眼前这张应该很熟悉却略带陌生的脸，他又琢磨着该怎样多体谅他一些，毕竟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从强爷离开他去南边打工开始，就一直一个人过完了最后的岁月。 强爷经历过一次小轮回，想起来还是会心里发堵。 只是，现在不回来了么，就不能再让他那么孤孤单单着过。 没遇上包贝之前，从来搞不懂男人为啥要找个女人一起过日子，到现在，还真就离不开包贝了，所以，总得想办法让老头也离开这个让他窝了几十年的地方，还那么一个人，做儿子的看着难受啊。 那，先试着从好好跟老头说话开始？ “要不，你说怎么做？”季强脑子里面转过了圈，马上接着问。 季柏抬眼皮看季强，这娃出去几年是真的又高又壮了，包贝这么好的姑娘跟他身边站着，他生怕自家娃亏欠了姑娘。 家里多了这么个人，姑娘人好还贤惠，在他心里就跟多了个女儿一样，比强娃那夯货还要紧。 再有她时不时会往家里打个电话，回家还懂得帮忙做家务，有时候季柏就觉得这闺女比强娃还亲。 季柏说，“这不是去不去的事，他们是想找你带，让你帮忙找门路，你那车开回来一显摆，城里还买房子，谁家里不眼红？” “他们要真想去，可以在我那里先落脚，想做什么看他们自己，到了南边反正饿不死。”至于说买车买房，季强上辈子拼了老命做工地就没敢想那茬，把打工的钱全部存起来，很多年以后大概也能行吧？ “你……” 阅历跟年龄是两个东西，不一定有多少联系，这一点季柏清楚，自从带着强娃来这靠山村，他是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是至少人情世故他会去琢磨。 强娃这夯货出去也有几年了，还是个实心眼子，不能说他笨，他就是不愿意想事情。 包贝揪住季强衣服摇了摇，“叔，强子在那边跟我说他特别想回来看看您，正好趁着双抢我俩就回来了，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出力的地方，我们走得快了没想那么周到，再加上赶火车需要转来转去，强子就直接开着公司的送货车回来了，没想到会让别人家这么想。” 原来是公司的送货车，公司是强娃的，那这送货车还是强娃的？ “我一老头子不怕什么事，倒是你们俩，搞不好别人会有怨言。”也亏了包贝这姑娘怎么就瞧上强娃这夯货，季柏想提醒包贝，“你们那公司到底怎么样？” 要说起这个，包贝就有话说了，“叔，带回来的光盘您看过了，您就放心，公司还行，现在已经开了两家店面，我们回来之前有总共将近六百万的营业额，现在城里买房子的人多，装修市场也特别好做，叔，要不您跟我们一起过去呗。” 季柏在心里盘算，现在强娃拿回来的钱多，他把家里房子修好，再加上他们这趟拉回来的电器用品也不过才刚刚两万出头。 嚯，好家伙，六百万得差不多能造出来三百个这样的家，比靠山村的户口还多。 季柏全身血液一阵翻腾，包贝这闺女才跟了强娃多长时间啊，这？ “叔，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很厉害，设计的作品不光上了国内的杂志，国外的杂志也上了。”包贝尽挑好事说给季柏听，难得跟老爷子一起说说这些事，“那设计还是强子的创意，特别受欢迎。” 这个……，季柏就有些搞不太懂了，只是强娃这夯货还什么创意，还受欢迎？ 季柏朝季强一瞪眼，问包贝，“你说他？” 跟包贝说起话来，季柏完全把季强当成一摆设，反正这夯货三棍子打不出个屁。 “嗯，强子很厉害。” 季柏简直能看到包贝这姑娘眼睛闪着光，那他就暂时信了呗，小俩口恩恩爱爱地，比什么都好，估计那什么杂志也就是个二流货色。 嗯，强娃有了这闺女，自己这当爹的往后怕是也不用太操心。 听包贝说起设计，季强就感觉惭愧，“我没什么的，是江慕儿厉害。” “嗯，要不要带人出去这事，你跟包……闺女好好商量，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季柏转身准备回房取衣服冲凉，想了想又跟包贝说，“你们两个不要太为难。” “好的，叔，您放心，我们不会为难。”老爷子跟强子确实很严肃，包贝还是觉得老爷子就是亲人，跟强子比起来明显瘦弱的身体最好是不要再一个人吃苦了。 老爷子离开，包贝看着季强。 不知道跟她一样大小的姑娘们都怎么谈恋爱，她们的恋爱是不是真的很神圣很美好，她现在完全不会憧憬那些，有强子她就很安心。 只要有强子在，不管天气燠热，蚊虫飞舞，还是屋子里并不明亮的黄色的白炽灯，她都能习惯。 “强子，早点睡吧，你要去那么多家帮忙，会很辛苦。” “嘿，我不怕，做事就是锻炼身体。” “嗯，知道你厉害，但是你必须早点睡，怎么安排他们出去打工的事也过了明天再说……” 村子里最后的灯光熄灭。 夜，又响起蛙鸣。
第221章 想好了
一周的时间眨眼过去。 帮李四婶拉过两趟货物，还帮忙接送了一趟因染了钩端螺旋体病而倒在水田里的张二叔上县医院打吊瓶。 本来计划好要带包贝掏鸟窝、摸螃蟹也只能做罢。 还人情不只是说说而已，强爷做农活没有留力气，几天时间晒得黝黑的皮肤让季强又变回了靠山村的小农民。 听说季强要回城，村里又有人来问讯儿。 季强也给村里人留了他在云苑的地址，还留了口信。 有手艺的，可以直接上工地做大工，没手艺的可以安排师父带，另外再领四百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包吃住。 上了年纪只要不超过六十，都可以接收，但是只能去工地做小工。 季强也给村里人说了。 挣钱靠力气，咱农村人谁都不缺力气，真想好了要出去跟他干的，保准谁都饿不着肚子，每年还能寄回来一笔钱。 但是发财只能靠天意，那个就谁也不能保证了。 另外，谁家有好点子，好路子，想要在南边自己做事，可以去他那里落脚，都是乡里乡亲，强爷无限欢迎。 就这么着，季柏听了也全都认可。 算算整个靠山村青壮劳力不足百，季柏还是多提醒了一句，让村里人不要一股脑地过去，他担心季强那里猛然间塞不下这么多人。 到时候难做还得罪人。 虽然得到的结果跟去了南边就能发财的想法有些出入，各家倒也能合计明白，先出去了再说，南边机会总比这小山村要多，看看季家这娃，再看看李家湾李四，有一家算一家，谁个家里还会比他们两家要差多少不成？ 不见得！ 能跟着熟人去南边闯一闯，都想试试。 季强和包贝要回南边，头天晚上有人送东西过来，进了门就一句话，“城里买个青菜都要花钱，你这车子能装你就多装点。” 鸡蛋、鸭蛋、茄子、黄瓜、辣椒、四季豆、豇豆…… 看车后厢装得挺满，季强发愁，这么一大车菜，得多久才能吃完啊？ 已经摘下来的这些东西不可能再挂回树上去。 季柏也对他养的鸡下手了，才斤多两斤还没长大，他到底没忍心多抓，就绑了两只塞进蛇皮袋。 李四婶领着儿子也打了手电筒翻山坡过来。 包贝跟她说，“四婶，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城里看李四叔，一家人一起过暑假多好。” “不去，我两个去了做不了事，家里喂猪，喂鸡没人理。” 李四婶放不下家里，她刚上高一的儿子就有点按捺不住，是不是跟他爸一起过暑假并不重要，他特别好奇南边城市里如笋的高楼和不停歇的车流，是不是还跟他几年前看到过的一样？ 如果这次能去，他要蹲在马路边上看一整天。 “李奇，你妈妈去不了，你去不去？”包贝问，她看见小伙子眼里闪烁的光。 “让我去一回喽？”李奇只能问李四婶。 “不要去，你一个人去了怎么回嘛。” “我一个人晓得回，坐火车。” “你一个人坐火车不晓得坐哪里去喽。” “你才不晓得坐哪里去叻。”见李四婶这样说，李奇脸上挂不住，要反驳，当着别人这样说他，多没面子，他懒得再问了，再问也没用。 包贝不继续逗他，李奇还要回来上学，确实不好安排。 第二天，天一亮，季强和包贝就出发。 季柏换上包贝给他挑的沙滩裤和老头衫站在大门口目送，车一走，家里又空了。 等双抢全部搞完，村里应该很快会有人去南边，年轻一辈的不可能还像以前守着田地过日子。 …… 小外孙不爱睡午觉，跟打开笼子的拆家神兽差不多少，已经两点了还在闹腾，罗平将满地玩具扫开一小块，铺一张白纸，三十六个色的水彩笔在白纸旁边已经摆好。 女儿没能继承自己搞艺术的兴趣，小外孙如果能多学学也是好的。 他今天就得想办法用他的专业技能阻止小神兽继续祸害家里。 满地乱糟糟地不光不好看，老伴一会起床了还得小心挑地儿才能下脚，糟老头子还打算跟老伴健健康康多活几年，就得先把小神兽给驯服喽。 罗平这会已经完全失去平日里的形象，趴在地上呼唤小神兽，“元思，来，到外公这里来，外公教你画恐龙。” “du，du，du……，biu，biu……” 罗平一喊，小神兽就躲到沙发后面朝他开枪，所有在他放假了还要喊他读书画画的都是怪兽。 “来哦，你喜欢什么样的恐龙外公都会画，你喜欢的特暴龙，霸王龙，长颈龙外公都教你画哦。”跟小外孙，罗平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努力，“画完了外公给你削苹果。” 眼看罗平马上靠近，小神兽一出溜，很快从沙发后面消失了。 罗平继续乐呵呵地满屋子找，顺便抬手看看时间。 不在小元思他娘进屋之前把他找出来，让他老老实实画上几笔画，他娘搞不好要抽他屁股。 那么嫩的屁屁，挨巴掌得多疼啊。 娃还没找着，罗平放在电视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这会没带眼镜，罗平拿了手机到窗户边，举远点，看清来电显示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 “喂。” “导师，您好，我有一份新的设计方案发在您的邮箱，您有空帮我看看。”江慕儿在电话的另一头。 才几天时间，江慕儿已经不再把冉静当外人，甚至，现在打电话也不用避开她。 一个做设计，一个搞音乐，似乎也可以做朋友。 “你有新的想法啦？”如果是一般的东西，这姑娘不会在这时候，这么郑重地打这个电话。 罗平控制好想立马开电脑的冲动，眼珠子满屋子乱转，跟住小神兽的身影。 “是的导师，这次我想申请以这个做为我的课题。” “哎……”门钤响了，罗平一边接电话，一边开门，“你先不急，等我看看。” “元思，你出来，妈妈有没有跟你讲过，玩过的玩具要整理好，放回收纳箱？” 听见这个好听的女声，小神兽这回不用罗平满屋子找了，直接抱了他大腿藏在身后。 “小江，还有事没？”罗平压住想马上开电脑的冲动，现在，小神兽也是心肝啊，“没事我先挂了啊？” “来，元思，外公抱，外公带你去看好东西。”罗平完美地从他妈妈手里保护了小神兽，带他一起去开电脑。 电话那头，江慕儿抓着已经断开的手机。 导师平时接她电话，不会这么着急挂的。 她再看看电脑日期，这时候原来是放暑假呀，难怪家里挺热闹，差点把日子过糊涂了。
第222章 传统与现代
小外孙的娘老子来了，小家伙这会不太敢闹腾，老老实实搁罗平腿上坐着拆他那只变形金刚的胳膊。
罗平将眼镜架上鼻梁，一手揽着娃，一手操作鼠标。
带附件的未读邮件有不少，发件人是“江慕儿”的就那么一封。
文件不大，不足5mb。
下载很快。
可是看到邮件主题之后，罗平心里有猫爪子在挠。
盯着下载的进度条，他心里不停催促着，再快一点。
然后，眼睛挪到邮件正文。
正文字数不多，江慕儿解释了这次设计最初的灵感来源于她的老板。
之前，罗平已经对江慕儿在室内设计研究所选取的方向有过猜测。
这回看到这封邮件，他心知那姑娘大概走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结合江慕儿这段时间的表现去看她老板。
他很好奇，那家叫“强贝”的小装修公司的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为什么对那小姑娘有如此深刻的影响？
如果是同道中人，他罗平早就跑过去见见了。
可是据他旁敲侧击地了解，那家小装修公司的老板是个比江慕儿还年轻的小伙子，农村出身，没什么家学渊源，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湾省与港城有几个在国际上拥有不小名声的室内设计师，他们的根子在东方，同时也接受西方的教育，所以他们的现代室内设计作品注定会受东西两方面文化的影响，作品很好，不够纯粹。
他们没有去诠释最地道，最正宗的“中国味”。
附件下载完成以后，罗平打开文件。
标题是《以现代思维成就传统元素在室内设计当中的应用》。
论文开头，从设计的起源讲起。
几千年前，古人就开始“观鱼翼以创橹，师蜘蛛而作网”。
懂建筑始，人类就会有意识无意识地以贝壳、兽牙、皮毛等修饰美化居所。
几千年来，中国的建筑艺术发展蔚为奇观，于大处，则应天星规划皇城，筑长城以御外侮，砌石桥以交通左右，分四六，平潦旱。
于小处，则斗拱飞檐、沥粉贴金、移步换景。
而室内设计则进步不大。
直到新世纪，随着经济的发展，温饱问题得到解决后，国人开始追求高品质生活，到现在室内装潢成为了一种刚性需求。
之前，设计风格单一，朴实无华之风盛行，中国的现代室内设计从一开始，注定只能向先行了半个世纪的西方“取经”。
新世纪的人们发现，繁复典雅的传统元素与新时代追求快节奏、高效率的现代都市生活冲突。
传统装饰过于稳重的色调与造型同年轻人追求时尚与开放的生活态度难以兼容。
传统建筑讲究的上佳材质与普通老百姓有限的收入具备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们不能随着社会日新月异地发展却离最初的信仰与古典传承越行越远。
现代与古典应该相互成就，古老的东方美学当与现代思维相结合，以现代设计理念为指导，让渊远流长的“中国味”于现代室内设计再次绽放。
中式风格，它本就应该与它扎根的民族一样，是包容与开放的，应该与华夏文明一样，经历危机浴火重生，塑我独特的华夏气质。
中式风格，遇人落落，与人相宜，无媚骨，无俗气，少即是多，简才为真！
罗平那颗老文青的小心脏哪经得起江慕儿一番挑拨？
他继续操作鼠标，往下翻看案例。
根本没注意小外孙嘴里一直在安慰他，“外公别哭，外公别哭，元思以后听外公的话！”
小家伙很敏感，他发现外公呼吸有些急促，抬头一看察觉了异常，这会，正将他刚刚在拆变金刚的手空出来，想去擦罗平眼眶里即将滚出来的两颗水珠。
“好哇！”罗平右手捏了鼠标往桌面一拍。
胸腔里面有一股气，实在是控制不住要发泄出来。
“爸……”
罗素华手上拎着把水果刀，“啪哒，啪哒……”冲到罗平书房门口。
她刚刚才把小家伙的玩具收拾好，又从冰箱里取了西瓜，切成小薄片装在盘子里，室温下放一会，没那么冰了再给老的小的端过去，这样吃不伤胃。
突然听到书房传来“砰”的声响，吓坏她了，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谁出点事她都受不了。
罗素华在书房门口已经看见老爷子的眼眶红了，老的正坐在椅子上，小的在老的怀里，谁也没有摔着，她放下一部分提着的心，可是老头那红着的眼珠子，总代表有事情发生了吧？
“爸，你怎么啦？”罗素华问。
“你怎么了，啊？”老太太穿着睡衣，趿着拖鞋，也出现在书房门口，声音不似平时优雅，隐藏着焦急。
“你怎么来啦？”罗平被门口突然发出的声音打断，看向女儿。
他又看见老伴衣衫不整，也出现在门口，问，“你起床了？”
这时候，罗平才听见他腿上的小家伙在跟他说话，“外公别哭！”
哭？
谁哭？
罗平赶紧把眼镜摘了，脑袋一低，往显示器下面躲住，顺便抬袖子往眼睛印了两下。
再次直起腰的时候，先跟小外孙说，“外公是男子汉大丈夫，从来不哭！”
小家伙怀疑地伸手摸摸罗平的脸，刚刚明明有看见亮晶晶的东西呢，不见啦？
见罗平这样，罗素华和老太太知道，老头子是不可能有事的，他身子骨平时也挺硬朗，那就随他折腾去吧。
“小华，你过来看看，这里有好东西。”罗平喊。
听老头子这么说，再看他除了眼睛还有点红，脸上也放着光，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罗素华瞧瞧手上的水果刀，说，“您等会，我把西瓜端过来。”
老太太有自己一生的事业，对罗平的专业接触不深，见老头子没事，她要回房去换下睡衣。
“你要不要来看看，这次很有意思。”罗平在家里不愿意老太太、老伴之类地喊她，生怕把伴了他几十年的女人叫老了，更亲密的称呼他也喊不出口，两个人的时候，称呼常常是被省略掉的。
老太太将脸转向罗平，就像几十年一直以来的，她唇角弯起，“你等我换好衣服。”
刚刚，她突然伤感两个人往后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日可以在一起。
其实……可以试着去喜欢他喜欢的？！
目送老伴离开门口，罗平继续看文档。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可是人总会贪心，在家里常常满腹劳骚无人可说是一大遗憾。
在他的专业方面，国内较低的设计水平与凶猛发展的装修市场，也让他时常遗憾。
如果说，之前那姑娘的“黑白灰”是找了一条新路子。
那，现在，她正在做的事，将是开一片新天地。
第223章 知己难得
罗素华端了西瓜进书房，一看电脑上打开的那份文档挺有料的，她赶紧搬了个凳子过来，好久没听老爷子唠叨了，今天满足他一回。
“小华，你看……”难得女儿愿意配合，罗平打算好好跟她讲讲建筑和室内装修的前世今生与趣闻佚事。
“妈，你跟你小外孙坐，我再去搬个凳子！”罗素华没来得及听清楚老爷子说什么，就看见老太太也换好衣服进了书房，她寻思着要不要再准备些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
“哎，小元思，姥姥抱。”老太太占了女儿的座位，把小外孙从老头子腿上接过去。
罗平有些了解为什么钟子期死后，俞伯牙要将琴给摔了。
她们一个个地，完全不能明白他的心意。
本来被自己学生感动到不能自已，这会被她们娘俩一闹腾，触碰到他灵魂的感动都已经淡去了。
难怪说，人生难得一知己。
家里这两个人还不如他的学生有意思。
待娘俩一边一个坐好，罗平开始按江慕儿发送给他的文档上的内容概括了讲，他怕讲多了她们听不进去。
边讲边给娘俩看图。
“这是我那个学生的新设计，漂亮吧？”罗平看老伴用小勺子挖了西瓜往元思嘴里喂，眼睛时不时还往他电脑屏幕上瞟一眼，他一边自已往下看一边给娘俩解说，纯当旁边多了三个吉祥物。
“进玄关这里跟屏风一样饰以巨幅水墨，开门就见惊艳啊。
再看这客灯的八臂吊灯，起居室这壁灯，都是由古代宫灯简化而来，背景墙的边条纹饰，都经过了不同程度的简化。
这种思路真是不错，现代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哎，墙上这幅圆形玉兰花刺绣用得好，这个造型，让空间一瞬间就变得婉约起来。
……”
“嗯，不错，很漂亮。”老太太一边给小外孙喂西瓜，一边附和着老头子夸他弟子。
“是吧？”虽然老太太的回答很明显有些敷衍，罗平笑眯眯地说话，幸好他已经调整好心理状态，身边这两个也不是他学生，他不计较。
“这孩子很有天赋，上次做出了‘黑白灰’的设计方案，那是能够在国际上拥有一席之地的新设计。”罗平接着说，小胡子一翘一翘，一根一根立起来的灰白短发也显得有精神，“这次的设计，比上次还要好。”
罗素华将“黑白灰”听在耳里，这三个字这几天她太熟悉了，小姑子在燕京台生活频道采编部工作，她很高兴地在家里说起她们节目总算是有点新东西了，室内设计与房产是搭边的。
“黑白灰”让节目组省了很多心，可以开好多期。
罗素华肯定，那，就是老爷子刚刚说起的“黑白灰”。
“爸，要不要我推荐你这位学生去驭峰装饰？”此刻电脑上的东西不同凡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至少罗素华她自已看了就很心动，这些图片对她有吸引力，至于这些图片所涉及到关于室内设计更专业的东西，她不好这个。
优秀的人才去一个能施展一身本事的平台将会如虎添翼，她想。
“……”罗平眼角一斜，自已女儿这说的什么话？老头子专门教这个的，还能怕学生找不到好地方？
那姑娘去哪都不能去“驭峰”，那家公司可是坑过这姑娘呐，何况，这姑娘估计是要在南方扎根的。
“你爸这个学生进了一家小公司。”老太太在另一边跟女儿说，“她现在是首席设计师。”老太太到底对老爷子的专业了解更多。
“她不是进小公司，她那是创业。”这娘俩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跟她们说这些，罗平感觉心累，“她自已是老板，几个人一起开公司。”那么上进，那么有才华的人，一不小心就被人看轻。
“自已开公司多辛苦，像她这么优秀的设计师，找一家大公司加入，慢慢做起来口碑，以后奖金加提成比开公司的收入还多，人也轻松。”父女俩虽然各有各的生活，平时也不爱交流父亲专业上的问题，但多年的耳濡目染，罗素华对设计师的工作并不陌生。
“她有她的理想，你们不懂！”
听罗平这么说，娘俩顿时熄火了，跟“理想”这两个字挂了边，老爷子就会很犟，现在老爷子又多了个弟子，也是这样的人吗？
罗素华偷偷瞧她母亲，刚好老太太也在用表情朝她示意，“听你爸的。”
“她们那公司虽然现在小了点，但做得还不错，已经两家店了。”
“什么时候办起来的啊？”罗素华顺着老爷子。
“春节后，到现在差不多半年。”
“那挺厉害了。”罗素华用牙签扎了块西瓜，塞进老爷子嘴里，“别光说话，您吃！”
罗平无奈接了，娘俩搁这开茶话会呢。
他现在也没了那个心情继续研究文档。
打开浏览器，被设为主页的强贝装饰网站直接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罗平打开滨海湾强贝装饰开业的新闻，指着挂了招牌的两层小楼，跟娘俩说，“半年前她们白手起家，现在这是第二家。”
西瓜沁凉甘甜，今天下午，一家三代坐一起纯当吹牛了。
“她们也打算像驭峰那样全国连锁吗？”罗素华拖过小盆，吐了西瓜籽。
“现在机会这么好，市场容量越来越大，我肯定支持她们这种想法。”
“她们做为初创公司，必须要趁机会快速扩张，在保证资金链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提高速度，一变二，二变四，这样才能迅速成长起来。看驭峰装饰那架势，现在是家装行业跑马圈地的最好时期吧？这时候不快点，以后竞争对手更多、更强了，再想要发展起来，需要付出好几倍的努力。”
罗平听了也为江慕儿担心，那姑娘跟几个年轻人一起创业，她们能行么？能走到哪一步？
设计上实力雄厚并不代表做生意也能如鱼得水。
这会，远在寮城的江慕儿总算等到包贝回来。
接了电话，她跟前台交待一句，转身进了小区。
一台脏兮兮的皮卡停在楼下，车身到处是泥，跟泥巴里面打过滚似的。
后面车厢装满青菜。
江慕儿见这车的惨状，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老板铁定把老家的菜地给拔光了。
还有，这车洗干净以后，广告纸不得重新贴啊？
“强子哥，包贝！”
这几天一直甩不掉的，叫冉静的尾巴，居然一看见老板就直接喊哥？
疯了，老板和包贝回就回啊，我干嘛要跑出来接他们？
江慕儿感觉她又要彻底不好了。
等等，老板的车上还有两只动物。
正从蛇皮袋开出的口子里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叫不出来，那是两只晕车的鸡……
第224章 登对儿
季强现在应该也算是小有身家人了，收入跟当初做出租房的时候比已经高出好大一截，但他老感觉能出点力气，流点汗才最踏实。
强贝装饰天天那么多事，工程上的，设计上的，材料供应商要维护，订单怎么来，都有操不完的心。
问题还在于，明明以前他也从事装修这个行业老长时间了吧，现在多数时候跟江慕儿和包贝聊起公司的事他会感觉自己就是个门外汉。
还是这几天这样的，不理会强贝，家长里短过自己的小日子才真的省心，又舒心。
季强在心里嫌弃自己没什么长进之前，还有体力活等着他干。
哪怕十个小时的长途驾驶，腰也酸了腿也僵了，皮卡一进小区，强爷浑身又有使不完的劲了。
做饭菜的阿姨送下来几个大胶筐，他把车厢里的菜用大筐装满了往地上卸。
卸完了一框一框往楼上运。
他瞧着包贝和江慕儿她们几人娇滴滴的拿不动东西，包贝却看着他心疼，刚开完长途还没时间喘口气，又要往楼上搬东西。
包贝和江慕儿拎了几盒谷糠垫好的鸡蛋，一家二十个、三十个地送到强子家，季叔把家里吃不完的也打包好装上了车，这会拿在手里感觉费劲。
包贝以前没有体会过邻里之间的这种情谊，强子回去了给关系好的人家苹果香蕉送一兜，然后别人家在强子走的时候又送来家里的特产。
虽然搬着累吧，可心里还是美滋滋。
粘人的冉静也帮忙抱了捆蔬菜。
第一趟运到楼上，包贝脸上淌着汗珠，跟阿姨说，“阿姨，你把不能收的菜先做了吃掉，能泡酸菜的你帮忙做成酸菜，好多吃几天，这些菜都是家里带来的，比市场买的要好。”
包贝说着往浴室取了毛巾擦把脸，“还有，阿姨你一会把这些蛋都腌成咸蛋。”
阿姨马上应了，这些菜她看着也喜欢。
“包贝，你们几个别下楼了，就在家里把菜收拾好，我一个人很快能搬完。”季强这会没空搭理冉静，打完招呼，又搭电梯下楼。
邻居家送给他的菜，吃过的人才知道比菜市场买的好吃很多，他一棵也不舍得丢，吃饭的大厅估计要堆上好大一堆，不知道几天才能吃得完。
季强继续下去搬菜，他出门的背影牵动着包贝眼里的柔光，老家虽好，那地方跟她还是有着些些隔阂，只有回到她遇上强子的这座城市，强子才是完全属于她的，时时刻刻都想着照顾她，也不会说她听不懂的方言，两个人一起努力，一起工作和生活。
到了这里，她的心里才是满的呀，满到要溢出来。
季强下去了，包贝又去卫生间往晒红的脸上扑了凉水止汗，再取了条毛巾放洗进脸盆，接好水。
一会让强子搬完东西就让他先洗把脸，再回家冲个凉睡一会，自己男人自己心疼。
“静静，这回你可以在家里多住几天。”刚刚在楼下没有仔细招呼冉静，包贝从卫生间出来先跟她打招呼。
“就，住几天吧。”看阿姨开始给蔬菜分类，冉静搬个小马扎坐在塑胶筐旁边选大黄瓜，这玩意洗了生吃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这黄瓜可好吃了，我给你们洗两条。”包贝从筐里翻出两条嫩的，“姐姐，店里情况很好，对吧？”
“嗯，还不错，开业之前我们各种担心，这几天你不在这里都不知道生意有多好，店里现在不用我专门盯着，我出去转了转，建材市场和其它装修公司都去看过，咱们强贝的专业性数一数二，也就几家大装修公司跟我们不相上下，设计和服务可能还不如我们好。”
专业上的事，江慕儿非常自信，只是包贝一回来，她感觉心里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换了去别家装修公司，她完全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
“我还上别人家工地看了，有些施工和材料都很有问题，唉。”
“姐姐，我们自己尽量做好就是了。”包贝将两根黄瓜掰成四截，一人一截拿在手里喀嚓喀嚓咬。
“做生意都这样，有好的有坏的，咱们强贝做好了，客人得了实惠，就会有更多客人找我们，从云苑这里我们就能知道，做装修口碑很重要，装修之前一般都会找人打听。”
“唔，好吃！”冉静一口咬下去，嫩黄瓜脆爽多汁，清香甘美，“包贝，今晚我要睡床，还有，我要住到把这些菜都吃完才走。”
这几天，她在这里帮忙，偶尔跟人聊天，已经知道强贝装饰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故事，跟她喜欢的音乐一样有意思。
“……”包贝看向江慕儿，姐姐还没告诉她冉静的事。
“呃，你们回老家了，手机漫游费那么贵，冉静也没说是你们朋友啊，……”
所以……，静静来的几天，都怎么过的呀？
“静静，你这几天都是睡沙发吗？”包贝打趣她，又想起当初冉静刚来新房子，被强子赶到沙发睡了好几天。
“嗯，今晚我要睡床。”想想她冉静一直把包贝和强子哥当朋友，在她们家住了那么多天，居然一直没上过床。
一摞胶筐从门口进来，强子在胶筐后面人都看不见，往地上一放，又是一堆。
包贝看着这一大堆蔬菜也发愁，至少够食堂吃半个月了，这么热的天，完全储存不了那么久，怎么办呐？
“强子，还剩下几筐你别往楼上搬了，我马上叫司机送去利丰食堂，让那边也尝尝农家绿色蔬菜。”看季强放下抱着的胶筐，包贝赶紧跟他说，“你一身都是汗，先回家冲个凉休息会，我喊你吃晚饭。”
冉静安安静静坐在小马扎上啃黄瓜，看包贝忙里忙外，还不停招呼这个招呼那个。
然后她不小心发现包贝跟上次见着的时候又变了。
虽然今天看到的强子哥变得又脏又黑，包贝青春漂亮，但是这屋里几个人，就包贝跟强子哥才登对。
他们俩一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儿，那是精神上的契合。
唉，像强子哥和包贝这么年纪轻轻的就绑定了自己一辈子，每天还要操心那么多事，真为他俩头疼……
第225章 得失
钟杰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释放情绪。
无非就是点根好烟，然后放任心思在缭绕的烟雾中起伏，时而眼放精光情绪高涨，时而又迷蒙了双眼形似落寞。
最终，一丝不忿盖住脸上所有表情，他狠狠地将还剩老长的烟屁股戳进烟灰缸，一句粗口爆了出来。
“顶你个肥！”
钟杰失算了。
他本打算像个隐世的高人那样，躲在暗处作为幕后推手给“强贝装饰”带去点小小的麻烦，再给他自己的“驭锋”争来一些小小的好处。
除了有限的几个人，谁都不知道是他暗戳戳地点了把火，然后还可以暗戳戳体会“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份超然和美妙。
可是，只要一想起燕京生活频道昨晚八点半黄金时段开播的刚刚由《精品生活》改版而来的《精品房产》栏目，他就像被人喂了满嘴狗屎。
桃子，被人摘了。
节目上露脸的那个衣冠楚楚的设计师隶属驭峰总部。
能把生意做那么大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善类！
这几天，他刚刚在网上和报纸上搅出点小动静，勉勉强强将“黑白灰”闹出圈，总部那边不知道藏了多久的大手，猛地伸出来抢了他看好的这颗桃子。
大概，在那些人眼里，他钟杰就是个费心费力帮了忙还不思回报的“好心人”。
钟杰很想当着那些人的面告诉他们。
“事情，它不能这样啊！”
他只是想要暗中享受针对强贝做点小事的快感，那些人居然连他这点小小的心愿都剥夺了，太残忍了！
早知如此，他还让公司最好的设计师费心费力做那些方案干嘛呢？
憋屈！
“强贝装饰”恐怕最后会被那些人一棒子敲晕吧？
“黑白灰”通过各渠道曝光能给“强贝装饰”带来名声，可是那又怎样？
比起“驭峰装饰”几十座城市连锁的体量，他们才哪到哪啊？何况那是被刻意弱化过的名声。
更别说其它公司也会一起扑上去瓜分那份荣耀。
“小儿持金过闹市，不动心思不是人。”钟杰不得不佩服老祖宗寥寥数语的大智慧。
“黑白灰”这样的东西，强贝是怎么都守不住的。
钟杰又点上一根烟，大力叭一口。
往后，得再谨慎一些。
强贝装饰邪门得很，不过跟他们动了两次念头，倒是自己先受了伤。
还有，不要把同行，甚至总部，当大善人！
……
正值暑假，罗素华天天回娘家看娃，顺便陪陪两老。
电视上正重播昨晚的节目。
“……‘黑白灰’是一种年轻的装修风格，它的出现既是灵光乍现，也是一种必然规律，社会发展到今天，生活节奏比以前加快了，人们必然追求更简单的生活。
上一天班很累，回到家里，不想看到纷繁芜杂的颜色，也不想看到复杂的空间和造型，就想瘫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去上卫生间，再洗个澡，然后躺床上休息一会，他们的需求非常简单，只要有一处空间，它不需要多么复杂，越简单越好……”
节目中有一段访谈，电视上一个男的侃侃而谈。
“爸，这个‘黑白灰’是您那学生的吧？”罗素华问罗平。
“唉……”罗平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黑白灰”带来的好处，他的学生和那家装修公司享受不到多少，甚至，电视节目上都见不到她们的影子。
“梁先生，您认为哪个群体会更喜欢‘黑白灰’这种新式装修风格？”主持人在发问。
“小华，你说……，我那学生做出那么好的设计，结果名声只在很小的圈子里传，好处全都给别人得了，唉！”
“爸，您别觉得不公平，照您这么说，其它很多专业的研究人员怎么办？每年那么多成果费心费力地研究出来只能一直躺在纸堆里，不说商业化和得到什么好处，连名声都闹不出来。”
“但是做研究和做学术的本不应该这样，就算你们都认为社会上是这个样子，也不代表它这个样子就对。”
“爸，您消消气，我也不认为他们这样做对，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是吧？”罗素华赶紧给老爷子剥一颗来自三秦刚上市的葡萄，“您尝尝，这葡萄刚上市，个大又甜。”
“嘿！”
“爸，我也觉得小师妹很有才华。”罗素华看老爷子接了她喂的葡萄还瞪她，忙解释，“她是真有才华，天天听您把她在挂嘴边上，我早就知道了，您可是从来没在家里这样夸过其他学生。”
“哈哈……”自家姑娘三十往上的人了，还老是逗他。
“你说，这年头学业厉害有什么用？”罗平还是忍不住跟女儿吐槽。
“爸，您这话可过了啊，我们家要不是有您和妈两个高级知识分子，这么多年我也不能想干嘛就干嘛，对吧？”
“我欠你的。”
“您想啊，小师妹这么厉害，她上哪都不会吃亏，再说，她现在创业不挺好的吗？”
“你不懂……”
“得，您别说，如果小师妹既想要名声，还想得好处……”
“不是她想要，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好，本来就是她的，您有好朋友不是准备在野庄开发别墅区吗？您把她的‘国风’设计给他们一推荐，如果看上眼了，再让小师妹跟设计院联合设计一个‘新国风’高端别墅小区，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到时候小师妹在电视上一露脸，说是谁谁的弟子，您脸上也有光。”
啪！
“说点像样的。”罗平将手上报纸朝女儿脑袋一敲，“我就怕她丢不开那家小装修公司。”
“对吧，我就说平台越大越有利于发挥，如果小师妹一开始就在‘驭峰’那样的公司，现在电视里面的人就应该是她。”
听完女儿一番话，罗平心里那个纠结。
他确实感到为难。
江慕儿那学生才华横溢，想要一辈子富足对她来说很简单，但是她接二连三搞出来的这些东西弄不好会直接造就了别人，还得不到一句感激。
他真心把那姑娘当后辈了，为她想得多，为她计较得失。
这次从邮箱发来的东西，藏是藏不住的，也不能藏。
那是能代表国内现代室内设计专业在国际上发出声音的东西。
罗平寻思着，是不是得找几个老朋友一起好好研究？
“爸，其实还有办法，小师妹不是不想进大公司吗，她们自己成为大公司就行了。”
“她自己学设计，她老板之前是做泥瓦工，其它员工除了设计师就是施工的。”这样的组合，罗平完全没信心她们能把公司做大。
“嗯……”罗素华没想到小师妹创业的公司人员配置这么简陋，就一街边小店，她皱了眉头，“她们需要厉害的管理层。”
第226章 招待客人冉静
季强好不容易听从内心的冲动回了一趟老家，返城后花两天时间去工地晃悠了一圈，一切正常。
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需要经手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少。
连江慕儿都从繁忙的事务中脱身，再不用像过去那样天天对着电脑加班到深夜，季强松了口气，保持这种状态就很好，不用怕这个做设计很厉害的女人哪一天突然累倒了。
可是，季强现在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年的苦日子还没过够，要么就是伙伴们太给力带来的副作用开始显现。
每天吃饱了、喝好了，不用汗流浃背上工地卖苦力，反而没了乐趣，老感觉闲得慌，哪怕时不时往工地逛，心里总不够踏实。
跟师傅们交流交流手头的经验，再给老毛和满哥散根烟、吹吹牛，一天的时间很快就没了。
日子过得轻松，季强却感觉这种状态不太对劲。
像过去那样手里做着活计然后对下一个工程不知来处的焦虑和期盼呢？还有每次工程做完后找老板结到款的快感呢？
全都没了！
按江慕儿的提议，两家店都正式招了业务员，回老家的这一个星期，放他们出去一个楼盘一个楼盘来回着扫，领回来客人直接跟设计师对接，单子做成了业务跟设计师都有提成，一套流程跟之前比又流畅又有效率。
季强偶尔找到机会躲在楼道角落里会发呆，忍不住感叹，世道光会欺负他这个没文化的老实人，瞧瞧包贝和江慕儿把强贝做得多好，有了她俩，现在不叫“挣钱”叫“赚钱”。
接单这块现在很稳。
财务这块包贝管了，天天有帐进进出出，一天能抵过去好几年，但是那些都成了数字，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能带给他刺激，他的眼界那么小，数字到了一定程度让他麻木了。
季强这两天又开始意识到不读书没文化的坏处了，想搞点事情充实他空虚的心灵，奈何目光并不开阔，完全找不到方向啊。
上辈子的这时候惨吧？跟着表叔打下手，干完小工当学徒。
这辈子还是惨，他闲不住，可是工地真不用他每个钟头去转一圈这么频繁。
季强想不明白，这人太矛盾了。
忙了受不了，喊累。
太闲了也受不了，心里空落落的。
嗯，这种状态没法跟人说，他只能自己在心里慢慢想，直到某一天豁然开朗。
而现在，那个叫冉静的女的又跑家里来了，几天了，天天跟个打杂的一样，要么跟着自己，要么跟着包贝和江慕儿，里里外外也能帮点小忙。
只要她不添乱就很好。
为了奖赏她，季强决定好好把她当客人招待一次，时间已经定好了，就10号晚上，请她吃烧烤。
时间过得飞快，山湖城样板房设计征稿截止日期到了。
至于结果，季强从不担心。
像江慕儿这么厉害的人如果没被选上，绝对不是设计的问题，而是云苑地产这次活动本身有黑幕。
她的能力，强爷亲眼目睹。
她是那种你只要告诉她一丁点想法，她就能把你想法完善得比你想的还要好的那种人。
晚上九点半，店铺大门关上，是时候请客了。
对于宵夜，时间略早。
烧烤一条街连着卡拉ok一条街已经熙熙攘攘，向所有人展示着人间百态。
几人找了个露天的桌子坐下，服务员手里拿着小本本过来让点菜。
远远地听见没闭上的玻璃门里透出竭斯底里吼声，抽多了烟的嗓子没几个音节唱在调门上。
旁边桌有人已经开吃了。
敞开衣襟的壮汉跟撸起衣袖蹲在凳子上的瘦子和打赤膊的胖子旁若无人地高声扯淡，啤酒、烟灰、竹签散乱在桌上，很豪放。
有一桌大概是刚下班的坐办公室的职员斯文多了，点几杯汽水和果汁细细地抿，在等老板上菜。
“老板，先上两瓶冰啤，四罐凉茶。”对于吃宵夜，强爷已经有进步了，不能干坐着等，先上标配的饮料。
起一阵凉风，大马路上一个白色塑料袋急匆匆打着旋儿从几人眼前路过。
“今晚不要下雨才好。”冉静开口，几人里面就她最活泼。
“这天气说不准的，下一场雨降降温不错。”包贝笑靥如花，“静静你喜欢吃什么，让老板多上一些，今晚一定要吃好。”
“老板，生蚝再来两打。”冉静嫌包贝点少了，刚进入夜市她就闻着香味了，炭火烤制的生蚝配上老板秘制的蒜蓉和辣椒，鲜美无比，这会她正在狂吞口水。
季强勉强将目光从包贝脸上移开，打量四周，就他没朋友。
一桌子四个人，就他一个男的，包贝给卖楼的覃小姐去了电话，她正在赶来的路上，那女人也不是个能跟强爷吹牛的朋友。
唉，以前完全想不到的，从遇上包贝以后，成天生活在女人堆里了。
强爷莫名羡慕那桌的胖子、瘦子和壮汉，他们仨是真热闹。
只是，三双小眼睛为啥老往这边瞅呢？
噗，噗，噗。
冉静她们已经将凉茶的拉环给扯了，碰杯。
季强只好自己给自己杯里倒啤酒，独酌。
一辆小绵羊挨着街边停下。
季强回头，卖楼的覃小姐下班换的这一身休闲装挺合适的，至少让她年轻两岁。
“覃姐姐，这边。”包贝朝她挥手。
胖子、瘦子跟壮汉心里泛起的酸味没法跟人说，烧烤一条街一年难得见几次的美女，今晚凑一桌上去了。
“哥，那一桌是些什么人？”瘦子脑袋往桌子中间伸，压低了声音问胖子。
“你管她们什么人，不是你能打主意的。”胖子又往季强他们桌看了一眼，斜着眼告诫瘦子。
胖子有他的生存哲学，如果是衣着暴露，眼神勾人的，喊过来陪个酒人家乐意。
像那一桌，出门吃宵夜知道带个又高又壮保镖的，如果酒没喝上头最好不要去惹，容易出事。
“哥，她们走路过来的，不像有钱人。”瘦子不断编织理由，“哥你不是要换车吗，咱们趁早换台好车，天天找女朋友不用花钱。”
“我跟你说，过两天我就换车，开车一定要开宝马，那个才有驾驶的乐趣。”胖子声音马上提高了，比刚刚大了好几倍，“那车质量好，随便你怎么造。”
胖子将桌上钥匙弄得哗啦哗啦响，“我现在开的这车除了省油和坐着舒服，其它没多少好处，一脚油门踩下去，跑起来像个老汉。”
“那是，哥你是有钱人，得宝马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瘦子见胖子用鼻孔跟他说话，打多了配合的他马上会过意来，今天，演双簧的机会又来了。
“过两天我换了车，现在这辆给你。”胖子一按手中钥匙，街边一台黑色轿车“唧唧”地叫。
季强独踞一方，包贝安排覃春玲跟冉静坐一起。
看她们聊到一块，季强知道，她们四个都是好朋友。
第227章 第一单工装
如果不去计较烧烤的营养价值与卫生状况，它的美味绝对可以引爆味蕾。
夏夜不肯早早安歇的人群遇上烧烤的鲜香与啤酒饮料的冰爽，别提有多过瘾。
直接用手抓着串串往嘴里胡乱塞，或者用纸巾包着贝壳慢慢吮，吃法也比正餐有趣多了。
季强没注意冉静刚刚吃完啥，光看见她正在舔手指。
卖楼的覃小姐端着凉茶开腔了，“这一杯，敬我们所有人，相逢即是有缘。”
季强没吭声，跟着举杯就行，一桌子五个人，四个女的拿凉茶当酒跟他碰。
她们聊天，他插不上嘴，只好竖起耳朵听旁边那桌有钱人聊天，一会换宝马新车，一会去哪个高端会所一掷千金，再一会一手牌输掉十万。
凭季强的眼力，很快看出来就那个胖子不停按得街边上一台有年头的轿车“唧唧”叫。
有钱人是他们仨那样的么？
强爷不懂有钱人的生活，偷偷听来当个乐子。
反正，他没朋友。
“哥，我们要不要使点别的招？”瘦子见他们看上的那一桌美女任他们说破了嘴皮子也没反应，只能问一句。
桌上最后一瓶啤酒已经见底，盘子里的串串和杯里最后的啤酒不能大口吃喝，今晚的分量全都上齐整了，胖哥不会再点。
他，口干了。
“算了，别整了。”胖子不摁他的车钥匙了，空出右手抓起蘑菇串串一撸，然后慢腾腾将最后的啤酒倒进自己杯里，“堡头村计划拆迁，一会我们往那边逛逛，接龙哥的班去会一会新交的朋友。”
“哥，他们村拆迁款还没下来，不用这么着急吧？”
“等你知道着急的时候，汤都没得喝了，要想吃香的喝辣的，你就得比别人多付出，赶紧吃完，上班去了。”
季强竖起耳朵听完才知道，像他们仨那样的有钱人还是得上班，只是……这时间上的什么班？
堡头村拆迁？
得派几个业务员过去摸摸路子，指定有人家里正在谈装修公司，可以过去插一脚，季强寻思。
“包贝，方案征集活动还有后续，过几天应该会通知你们去做个报告。”覃春玲特别关注山湖城的设计方案征集活动，那时候弱小的她只能给弱小的强贝这么一点点帮助。
现在，随着业绩提升，她的地位也跟着提升，她给强贝推荐客人，强贝也通过客人的客人开返哺她，从那天遇上，包贝和季老板就是她的幸运星。
刚起身准备离开的胖子突然眼都直了，那一桌子表面看起来都是女神，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有女人直接开口喊“宝贝”？
胖子一扭头，发现铁塔一样冷静喝啤酒的季强，他感觉自己这会还没有喝醉酒，只能不甘心地又摁得他小车“唧唧”叫。
招呼瘦子和他的壮汉，“走了，上班去！”
还是她们玩得溜，惹不起。
“覃姐姐你得跟我们说说，还需要做个什么样的报告？”包贝问覃春玲，她刚吃了一只生蚝，辣得红唇水润。
“是好事，经理跟我讲，上次我提议联合其它楼盘和装修公司搞展销会给了他灵感，我们经理向总部杨经理建议……”
……
要装修找强贝，便宜省事服务好。
随着业务员在周边楼盘活动开来，多多少少拉来了客人上店里打听，看看样板房，再偶尔碰上个在强贝做装修的业主聊一会。
突然发现这家叫“强贝装饰”的装修公司……那是真的不错。
设计师水平高，看得见。
施工讲究，用料实在，随便找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纸黑字写下来的优质售后，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看了让人放心。
其它楼盘来的客人很容易就被“强贝装饰”堂皇大气的店面和被江慕儿跟包贝专门调教过的设计师打动了。
再加上季强天天去工地转圈，现在强贝装饰的师傅跟季强一个德性，都只会老老实实搞装修不耍小心眼。
口碑开始往外扩散。
于是，强贝又开拓了新的业务，一个临街铺面需要改造成咖啡馆。
老板瞧着很文青，不到三十岁，据说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告诉他这里有一家“强贝装饰”。
大热的天，近黑色的玳瑁眼镜配深咖色格子西装和休闲裤，一身整整齐齐。
文青老板一进门就点名要强贝最好的设计师，他的咖啡馆需要最纯粹英伦风味的设计。
店里设计师向江慕儿求援的时候，季强跟过来看稀奇。
“先生，您特别喜欢英伦风格吗？”
“嗯，我在那边住过七年，现在我想要一处能承载我记忆的地方。”
“您，介意说说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吗？”
季强站在两间办公室门口竖着耳朵看稀奇，电视上那些做谈话节目的主持人跟江慕儿一样，老喜欢问别人**，不过，如果有故事，他也想听。
那边江慕儿又开口了，“您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通过您的故事找到更多共鸣。”
有设计师带了客人过来，季强挡路了，他赶忙往旁边让，然后发现就他在这里杵着像个闲人，忙上了二楼。
故事听不到了。
没一会，江慕儿喊他开车带她去看文青老板的门面房。
季强知道江慕儿厉害，但没料到她能有这么厉害，这么快又搞定一单。
对于做生意来说，门面的位置并不好，是一条老街，绿树成荫，猫狗成行，过于宁静，少人来往。
显然，江慕儿也是这么认为。
她问，“您不在意营业额吗？”
“我只是希望有这么一家咖啡馆！”
“那，没问题，如您所愿！”
之前这里是一家餐馆，重新装修需要锤子榔头齐上，拆除不少东西。
季强在心里合计，得买个三蹦子，拆除的建筑垃圾用那个运最划算，有些东西小面包拉不了，他的皮卡这几天被使唤得厉害。
决定好了，一个店面添置一台三蹦子能解决不少问题。
“老柚木门窗桌椅，定制灯具和装饰，您这里大概预算将在35w上下，具体我会出一份详细清单。”
“那，拜托了！”
……
拿到数据回云苑的路上。
“老板，这是我们接到的第一单工装。”江慕儿志得意满，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在这间小小的“强贝装饰”做首席设计师的感觉顶级棒。
命运很神奇，拐了个弯进入她从没想像过的轨道，出乎意料地合她心意。
“……”季强把着方向盘瞥她一眼，他也学会搞明白家装与工装的区别了，这一单报价还行。
“我们自己两个门面不算，我们的业务正在拓展，到年底申请三级资质，然后二级一级，我们也会成为大公司，对吧，老板？”
“然后呢？”季强在心里问自己，他想不出来。
第228章 事儿多
天马行空搞设计，踏踏实实做工程。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在季强不知道的地方，“强贝装饰”四个字开始闪闪发光。
在涉及装修的论坛或者聊天室里，碰上有人问装修的事，有一个“大手子”除了把几家知名的大公司简单列一遍，再讲讲他们经常店大欺客的事实，然后就会替强贝提一嘴，“离滨海湾和滨江新区近的可以去“强贝装饰”看看，说不定会遇上惊喜。”
至于为什么是个惊喜，“大手子”可以把屏幕给刷满，列出来这家“强贝装饰”的新公司短时间取得的成就，有一回居然还有人配合“大手子”将强贝独一份的装修合同涂了甲方发到网上。
对于离得近的，正被好几家装修公司追着忽悠得头疼的业主，还真就是个惊喜，忙问“强贝装饰”的具体位置。
“大手子”“啪”地一个链接甩出来，“这是（‘我们’退格删掉）强贝公司的门户网站，上面有联系方式和地址，您上去看看就懂了。”
全正甩甩手腕，别看他跟小树或者跟公司里的姑娘们聊天容易脸红。
在强贝装饰入职这段时间，也别看他已经不是室内设计师了，在网上他已经混成了对装修特别懂行的“大手子”。
每个月两千块钱的工资领着，老板最近也不折腾他，工作安逸得很，空出来的时间全正在他能使得上劲的互联网上为强贝装饰出力。
跟同一届毕业只能当绘图员的其它同学相比，他的收入还行，但是在强贝装饰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前台和煮饭阿姨，他全正的那点工资就完全上不得台面。
他偷偷给新招收的业务员算过提成，收入很可观。
他寻思着，如果有客户是他从网上鼓捣过来的，要不要找老板也算个提成？
光想一想就会心跳，那是好多小钱钱啊。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做梦的时候会看见小树跟他有说有笑，婴儿肥的笑脸能甜到他心里去，如果能拿提成，大概以后也敢抬起头看小树的笑脸了吧？
全正摸着他新买的印着苹果树的马克杯，傻乎乎笑，长颈鹿好像爱吃苹果。
……
“老板，云苑地产选的是盛主案的‘灵韵’，我打电话问过了，高主案和胡主案的设计他们都很喜欢，杨经理还怪我们这次出的设计太优秀，让他们很难做出取舍，他说我们一家公司不能以类似风格占据三个名额，需要给别人留出空间，他们只能选一个设计。”
“强贝被淘汰了没？”
“强贝……也……上榜了。”助理知道自家公司正跟“强贝装饰”有仇，钟总特别不喜欢强贝，她老老实实答完一句，不多嘴。
“诶？”
“他们……这次上榜的设计……名为‘国韵’。”
一阵沉默。
“杨经理说以我们的名气和实力，可以服务更多业主。”
钟杰四处找烟，一激动就忘了兜里正揣着一包好烟。
“强贝装饰”怎么阴魂不散呢？这次设计方案征集，他出了三个“黑白灰”啊，就这样都没能把他们干掉？
又整出来一个什么“国韵”？
好吓人噢，强贝装饰又冒头了。
那么新的小装修公司，老老实实做他们的生意就好了嘛，时不时在我老钟眼皮子底下露个头出来很好玩吗？
助理忙到茶几底下摸出打火机，再抽根烟出来给老板点上。
钟杰皱着眉头靠着他的老板椅，六十度角朝天上喷圈圈。
不甘心！
……
“你们这样真的好吗？”做为老板，季强在慢慢适应他的身份和地位。
就如现在，江慕儿、冉静和包贝在客厅忙得热火朝天，季强被迫坐在沙发上以审视的目光欣赏三位美女。
请一顿烧烤，得了覃春玲的提点，强贝的几个人提前知道云苑地产会有一个面向业主和潜在客户的“绝美家居品鉴会”，旨在推销云苑的几大楼盘，顺便请最优秀的几家装修公司一起参会给他们助助兴。
得了消息后，几人一直挖空心思在想新奇的法子。
都是年轻人，不太想上台那天只是面向客人翻动ppt，嘴里吧啦吧啦几句就完事。
费心费力做出来的设计，需要以最与众不同的，最抓人眼球的，最能体现江慕儿设计方案特色的法子展示给客人看。
至于，到时候效果怎么样，能不能真的吸引来很多客户，这会全不在江慕儿几人的考虑当中。
想到了就去做，才不管那天是谁组织的什么活动，“强贝装饰”能出彩才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
如果能取得超出预期的效果那是强贝装饰给云苑地产面子。
季强看着换了身飘飘欲仙衣裙的冉静腮帮子疼。
他肯定这姑娘不是强贝的员工，可是她老赖在家里不走，这次要去参加那啥会，她比江慕儿和包贝还兴奋。
“老板，你就说说我的表演怎么样吧。”冉静眼里放着光，一般人哪能劳动她的大驾？
只是她实在跟包贝和江慕儿投缘呐，这次一定得助她们一臂之力，敢不同意？不行！
“嗯，还行。”
“……”冉静鼻子差点歪了，据她这段时间暗地里观察，老板的情商，财商，智商还有音乐上的才能，通通都不出彩。
只是奇怪地，他有包贝这么好的女朋友，江慕儿这么好的设计师，开一家装修公司还赚钱了，唱那么多完整的不完整的歌还锁在她家柜子里，想起来心里总会砰砰跳。
“老板，你不懂音乐请不要发表意见，这次的设计方案最终定稿就是那天静静吹这首曲子引起我的共鸣，那一瞬间就有了最好的想法。”江慕儿眼神略带鄙视，看不惯老板脑子里面光长肌肉。
季强深吸一口气，不跟她吵。
别人让你上台解说设计方案，结果你们打算整一女人上台叮叮咚咚弹琴？
冉静这女人的一身衣服和弹的琴还是打电话让她家里空运过来的，还怕会场音响效果不好配了对好听的音箱。
想得挺周到，在家里也玩得开心，可是这样也有够夸张的啊。
人家主办方会不会嫌我们事儿多？
第229章 抵会场
上午八点半。
云苑地产准备了会场，给业主和各大装修公司提供一个面对面交流的平台。
房子要想卖得好，除了常规套路，时不时还得整出些新鲜花样。
云苑老总觉得搞这样一个活动挺有意义。
“杨经理，你队伍带得不错。”老总表扬覃春玲直属上司的上司，这次活动的创意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叫杨海的年轻人提出来的。
样板房设计方案征集结束后，他马上跟着又开出一个大招。
联合这次做出十个最优秀方案的设计公司和设计师本人，搞一个“绝美家居品鉴会”。
品鉴会的效果可能不如花钱请人在售楼处排队抢房那么直观，但它对品牌价值的提升有好处。
成本不用花多少，目前，从会场的效果来看，很让人满意。
老总对云苑很有信心，拥有能够同时开发几大楼盘的硬实力，还能随时召集极具实力的装修公司为业主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瞧瞧咱云苑地产为业主考虑得多周到，聚八方客商，开四面财源呐！
老总必须表达他对下属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欣赏。
杨海听了，右手抚胸，平时挺桀骜的脸上满是谦卑，鞠一躬，“单董，杨海得您看重，为云苑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去，别给我装。”
“好嘞，我这就去了，您等我好消息。”杨海直起腰抬腕看了看手表，脸上又布满桀骜的自信，“还有十五分钟，单董，我先看看会场，再来恭请您大驾。”
……
季强今天深灰色衬衫配藏蓝西裤，脚上是发亮的黑皮鞋。
这样一身穿着老别扭了，不能换，是包贝给他搭配的，说这样显成熟，看上去像个精英商务人士。
季强想问问包贝，穿衣服与是不是精英有关系吗？
“真好看！”包贝拖着季强在穿衣镜前折腾，时不时纠正强子扭动的身体，亲手帮他扣扣子，她怕季强手粗把扣子给拽飞掉。
强子不耐束缚，就留最上面一颗不扣。
既然包贝说好看，穿戴整齐后看到镜子里面的形象，季强不打算问了，穿身上难受点就难受点吧，咋都比汗水泥浆裹身上舒服。
镜子里面这人衣服挺括，果然正是个精英人士，季强忍住想转个圈看看身后的想法，咱一大男人，不喜欢臭美！
然后等几人打扮完毕，得赶早出门。
季强一手一只音箱拎着，也不重，就四五十斤。
冉静抱着差不多有她人高的乐器盒子衣袂飘飞跟在后头，“强子哥，你小心点，东西挺重的，叫司机来帮你搬一个呗。”
“用不着。”
到会场的时间已经不早，季强那台贴着广告纸的皮卡停在酒店停车场，倒像是临时被人叫来修下水道的。
东西送入后台，请保安帮忙看好，然后在在鼎沸的会场找到座椅，安置好包贝她们三个，季强坐不住了。
主要是冉静今天穿着很不正常，坐她旁边，强爷不习惯被人频频注目，还有不讲究的人直愣愣盯着这边看，眼睛眨都不眨。
还好，在座的都是精英人士，没人直接过来骚扰。
“包贝，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我有点紧张。”包贝将她的小包包紧紧捏住。
季强拉过包贝的小手，朝她另一边看去，江慕儿一脸沉肃，腰背笔挺。
至于冉静，这女人好意思穿这一身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估计完全不知道紧张是怎样一种情绪，她握着拳头坐直了身子任四周的人看稀奇，她会紧张个什么呢？
“出去走走就不紧张了。”季强说。
包贝做两个深呼吸，犹豫一下，“你出去吧，我不去了，一会姐姐和静静好找我。”
“我很快回来。”酒店很豪华，会场布置得很隆重，趁着有点时间，季强要把这里观察一遍。
会场在一楼，推开差点高到顶的大门，里外是两重天地。
一边冷气开足，凉爽舒适，一边骄阳似火，热浪排空。
大大小小的花坛和树木修整得跟公园一样。
季强没有往别的地方去，光在会场门口不远的地方转悠，可算是踏足以前可望不可及的地方了，还顺便躲开会场里聚焦在以冉静为核心区域的视线，在她旁边能感觉到那些视线颇有杀伤力。
那女人爱玩，玩得很野，一会她上台完了以后还要不要当她的熟人？
像云苑地产这种大公司指甲缝里随便露出来一点，对强贝装饰来说就是一块很大的肥肉，如果这次能取得很好的效果，那咱们以后还是熟人。
“哥，您觉得咱们云苑的房子怎么样？”一个跟季强差不多年纪，但比他瘦小很多的家伙总算过来了，季强看见他不停在找人搭话。
“很不错。”
“您也喜欢是吧，哥您一看就是事业有成，要不要趁现在买一套？现在买房子刚刚好，房价在涨，过了这村没了这店，再不买就买不到现在这价位了，我们公司跟云苑地产合作，您从我们这里拿房比直接从云苑拿房折扣更低。”
这里咋会出现这么个人？
季强没有被他的热情唬住，发现了疑点，“你们是什么公司，为什么比直接从云苑拿房折扣还低？”
“我们‘天天置业’跟房企是良好的合作关系，可以拿到最优质的房源和价格，比您自己去买折扣低很正常。”
这就不正常啊，转一道手还比直接在云苑买房价格还低，季强告诉他，“我已经买了。”
小伙子一呆，没有离开，又说，“哥，那你的房子卖不卖？现在房价这么好，不卖就卖不到这个价格了！”
这人就很离谱，强爷怀疑他是骗子，说，“我是泥瓦工，就一套房子自己住。”
“真的？哥你可别骗我。”小伙子上下打量季强。
“来，咱俩扳个手腕。”季强把他常年干活还很粗糙的手亮出来，回老家干完农活手背明显比手心黑很多，“试试力气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工地上干活的。”
小伙子幽幽说道，“哥，明天我这里有个楼盘需要人扮演排队抢房，我看您形相挺好的，带上被子连夜过来排队两百，白天过来凑人头一百……”
钱这么好赚？
季强越发觉得他是个骗子，懒得理他，进会场凉快去咯！
第230章 比她优秀
再一次推开高到屋顶的大门，舞台上在播放着云苑地产十几年走过的光辉历程，音乐激昂，幕布上的每一帧画面都很高端。
厅里林林总总坐着三四百号人，前面端座的几排嘉宾看上去很派头，稍后一点，再往后一点，椅子还是同一种椅子，椅子上坐着的人气质明显跟前排嘉宾体现出差距。
有人开始上舞台摆弄设备，季强摸出手机瞄一眼，八点半马上就到。
季强明白，他现在能进到这扇门里看看很不容易，凭借的也不是自己的能力，以前总好奇门里面什么个模样，真进来了，也没多少出奇。
手机揣裤兜里，季强循着通道找回去。
将一个正隔着包贝想跟冉静聊天的姑娘赶走，季强回到座位，伸手摸了摸座椅底下的礼品袋，摸出来一支瓶装水喝一口，扭头跟包贝说，“刚刚门外有个人想卖房子给我，比我们直接从云苑买便宜。”
“噗嗤，卖房子的人在台上。”包贝当季强说了个笑话，她紧紧捏着包的手放松了，笑一笑就没那么紧张了。
季强往舞台上瞅了瞅，将大手递给包贝握住，“我告诉他我已经买了房子，那人又劝我卖掉，还说以后卖不出现在的价格。”
“啪”。
“你老实点。”
“你信不信他的话？”
“你就骗我吧，哪有你说的这种人？”包贝翻季强一个白眼，强子学会乱说话了，她紧了紧季强的手，“开始了，别闹。”
会议开始。
很正常的流程，一男一女情绪高昂，用能感动他俩自己的语气换得一阵掌声。
季强听了几句，朝四周看，还有其它装修公司也在参加这次会议，附近这一圈没有熟人，他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
刚被他赶走的姑娘坐他们隔壁，是一家跟驭峰差不多实力的装修公司，专门在市里几个热门楼盘折腾，工厂、商场、店面甚至别墅装修都能看到他们家的身影。
“强贝装饰”跟这些装修公司一起参加本次品鉴会，代表了“云苑地产”对他们“强贝装饰”设计能力的认可。
本次设计方案征集虽然奖金不多，影响力也没出圈，但是毕竟对业内人士有很大的吸引力的，“云苑地产”蒸蒸日上，只要能勾搭上，进他们楼盘的时候能稍稍落着点好处，对装修公司来说就是肥肉。
因此，这次收到的稿件相当的不少，“强贝装饰”能脱颖而出凭的是实力。
被请来参加会议的，仅有七家装修公司以及三个实力很强的自由设计师。
季强听了包贝的话，瞪大眼睛看台上，一个一个数着上台的人头，再顺便记住一些觉得有趣的面孔，偶尔听台上的人说得有意思他也跟着鼓掌。
一个灰白短发，精神矍铄的老头叫单董，他是云苑地产的ceo，季强数了数，他得了6次掌声。
一个年轻的精英人士叫杨经理，他言辞犀利，得了4次掌声。
一个……
光听人讲话没多久就感觉没什么意思，可是周围不少人听得很认真，似乎津津有味，还有人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时不时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季强感觉自己泥瓦工出身，完全体会不到他们那种状态，看完云苑的楼盘介绍后，他只能将包贝的小手拖到自己腿上一顿揉捏以抵御时不时泛起的困意。
“感谢各位老板、各位嘉宾今天拨冗参加咱们云苑举办的‘绝美家居品鉴会’，咱们‘云苑地产’能给各位业主提供最好的地段，最美的风景，最完善的配套，最成熟的小区，最优质的房子。
但是一个‘家’不仅仅是房子，‘家’是每个人辛劳一天后放轻松的地方，是每个人‘身’与‘心’的港湾，我们需要按自己的心意把‘家’妆扮得赏心悦目。
今天，我们‘云苑地产’的样板房室内设计方案征集活动已经评选出十个最优秀的室内装修设计方案，这些方案将在‘云苑地产’官方网站上公示一个月。
一个月后，咱们刚开建的‘山湖城’将按得票最高的设计方案装修一套样板房供各位参观。
今天，我们请来十位最优秀的设计师为各位嘉宾提供新房装修的详细解说与各种咨询，今天参与‘云苑地产’名下任意楼盘购房的嘉宾将获得由‘云苑地产’馈赠的5000元装修基金……”
好久过去，一阵掌声无比热烈，光靠一张嘴无聊在台上说话的节目总算完事儿了。
季强对台上那人说的5000元装修基金嗤之以鼻，他现在也懂了，这5000元随意掺点水份就收回去了。
房企终究是卖房子的，被请来的几家装修公司和设计师只能是陪衬。
季强知道，今天介绍过的这些楼盘都很优质，日后价格将非常可观，现在正急着被卖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他所向往的，只能如细砂般从指缝流走，落到在舞台旁边摆下的几张桌子上签合同的那些人口袋里。
那边，‘云苑地产’继续他们的活动，舞台留给了几家装修公司。
关于装修，季强熟，又可以看看热闹了。
角落，几个大老远赶过来的老头也在看热闹。
“老伙计，看到没，住宅商品化以后，商品房市场一年比一年有活力，以前排队也住不上的楼房现在可以自己买，还得挑着好的买，呵呵。”
“嗯，可是问题也不少，房子建起来了，照样有很多人买不起，住房问题得不到改善，并且房价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老头朝签合同的人群一扬下巴，“急不来，以前想像不到现在这个情况吧？”
“行情好，资本一拥而入也就意味着鱼龙混杂。”
“嘿，老伙计你要不要这么杞人忧天，什么事都操心，你能操得了几个心？今天我放下协会那帮人带你来这里，是来看好东西的。”
“大家好，我是‘驭峰装饰’的主案设计师，盛泽智……”
听到这名字，季强一个激灵，立马就不困了，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过来，台上说话那家伙不是到店里来闹过一回么？
就那么个弱鸡是主案设计师？
季强扭头朝江慕儿那边看去。
好家伙，这个女人现在已经学会沉稳了，看她老老实实坐着不哭不闹地，不知道她跟台上那弱鸡的恩怨了结了没有？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个很好的室内设计方案，各位请看。”今天对盛泽智来说非常重要，他将会以他的设计把江慕儿比下去，哪怕是江慕儿开辟出来的“黑白灰”风格，他也会比她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