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人才的培养和引进
在朱由检的总体计划中,后世名义上的第一岛链已经基本被突破了。
台湾现在已经彻底被大明所掌控,有“不沉的航母”做基地,广袤无垠的太平洋从此可以任由大明舰队驰骋纵横。
此前处于无主状态的南涯行省的土地上已经竖起了界碑,向他国昭示着大明对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后续只要持续不断地投入人力物力,这个资源丰富的新大陆将会成为大明发展的助推器。
吕宋更是战略位置绝佳之地,朱由检打算以马尼拉为母港,建立大明印度洋舰队,并争取把这支舰队打造成大明最强舰队。
若是未来有一天敌从西来,首先就要面对强大的印度洋舰队拦截和打击。
倘若海战失利,舰队也可以借机脱身撤回母港。
在岸基强大火力的掩护下,敌舰根本没有全歼印度洋舰队的机会,登陆更是连门都没有。
在后世的两次世界大战中,除了日耳曼人的军队之外,其他欧洲各国陆军的表现直接可以被无视。
只要保住吕宋的海军基地,那西来之敌想要攻击大明本土,就会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吕宋将会成为大明御敌于国门之外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也是未来军费增长最为快速的地方。
这样的布置算是未雨绸缪吧。
因为自己的到来,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变,后世的历史经验已经不具备参考价值了。
朱由检现在能做的就是,趁着其他各国还没有快速崛起时抢先布局,把大明可能遭遇到的威胁尽可能保持在可控状态。
只不过,国家的强盛才是一切的基础,要是国力衰微,再有远见的布局也是枉然。
发展经济才是硬道理,而基础工业和大量的熟练技工就是经济发展的强力支撑。
按照朱由检的指示,军器监、将作局的所有工匠学徒要在每五日一轮休的时候,全部集中到大课堂中读书认字,学习初级数学及物理课程,任课老师由汤若望、宋应星及其他精通数理的人员担任。
工匠学徒们使用的教材也是汤若望等人联合编纂的,这其中,朱由检把阿拉伯数字借他人之口发明了出来,一经推出,便深受汤若望等人的崇拜及喜爱,这种新的数字也被充分利用到教材之中。
考虑到学员们的文化程度,新型教材内容并不高深,也就相当于后世小学到初中一年级的数学和物理课程,只要学员们认真学习钻研,在几年内彻底领会并不算太难。
当然了,对于知识的领悟也要分人。
在最初上课的时候,那些年轻工匠学徒对于这些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虽然也是茫然,但经过汤若望等人一年多持续不断地悉心教导,有几十名年轻工匠学徒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并且对能够运用到实践过程中的知识产生了浓厚地兴趣,也表现出来对更多知识的渴望。
但是由于汤若望等人本身的学识有限,在应对这些拔尖学员提问的时候,已经明显表现出吃力的情形,这让朱由检对方以智等人的回归产生了浓浓地期待感。
只要方以智能把笛卡尔这位现代数学奠基人带回来,那么这些学员就能以全脱产的方式,近距离的聆听这位大能的教诲,迅速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并在结合实践的过程中,迸发出更多的灵感和创造性,使得大明的制造技术和水平有一个新的飞跃。
这些学员只是笛卡尔学生中的一部分,包括方以智、汤若望、宋应星等人在内的其他老师,也要成为笛卡尔的学生。
以他们的学识和理解力,不出几年就会很好地掌握一些先进的数理知识,然后再将这些知识传授给更多的工匠学徒。
在征询本人的意见之后,汤若望已经成为第一个取得大明公民身份证的外国人。
在朱由检的亲自过问下,老汤也从京师西城的一座两进的小宅子,搬进了国子监中新建的四进大宅,品级也升为了正三品的礼部侍郎衔,穿上了绯红官袍,这一连串待遇和地位的提升,让老汤觉着如梦幻一般,好长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来到大明二十年的汤若望已经年过知天命之年,期间大部分时间供职于钦天监,在观测天象的同时,也在大明火器研发中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崇祯七年,汤若望协助徐光启、李天经编成《崇祯历书》一百三十七卷。
后来又受朝廷之命以西法督造战炮,并口述有关大炮冶铸、制造、保管、运输、演放以及火药配制、炮弹制造等原理和技术,由焦勗整理成《火攻挈要》二卷和《火攻秘要》一卷,为当时介绍西洋火枪技术的权威著作。
随着徐光启的离世,汤若望在朝堂中失去了一位最重要的盟友及伙伴,在朱由检穿越过来之前的一年多当中,老汤大部分时间内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中,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是逐渐陷入萎靡。
但这样的煎熬没过多久,一切都随着崇祯八年朱由检的到来发生了改变,汤若望再次得到了重用,这让他郁闷的心情得到了充分缓解,振作起来的老汤也是更加勤勉尽职。
在朱由检的授意下,礼部官员奉旨来到汤若望家中,探寻他是否愿意将原国籍变更成大明国籍时,汤若望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大明这二十年的时间,汤若望已经深深地融入到了大明的环境当中,他已经适应了大明的生活方式,也被这块土地上悠久灿烂的文明所迷醉,他的大明官话甚至比很多大明官员讲的还要纯正,可以说,除了高鼻深目和满脸的大胡子外,汤若望的言行举止已经与大明土著一般无二了。
不过,虽说以前的汤若望待遇也不错,但比起现在朱由检赏赐给他的,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当老汤从狭**仄地二进小院子,骤然搬进亭台楼阁、花团锦簇的四进豪宅中的一刹那,老汤转身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下,神情郑重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第七百三十六章 贵国岁入几何呀?
“此次是下官有幸第三次出使天朝,上次出使已是崇祯元年,我皇登基之时,下官跟随右赞成一同前来恭贺,一晃之间便已是十四年之久了,右赞成也已驾鹤西去,思之令人不胜唏嘘!”
就在朱由检召集阁臣商议吕宋相关事宜后不久,由京师北面的东便门驶来了一长溜装饰豪华的四轮马车,队伍的最前端是二十骑锦衣卫大汉将军持械开道,宽敞的街面上,不少行人商贾纷纷驻足,用满是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由这一行队伍。
“贵使既是数次抵京拜谒我皇,不知对我皇明京师现状有何观感?”
车队排在第二位的一辆马车中,鸿胪寺司宾署署丞方用之笑眯眯的看着对面一位已过壮年的中年人问道。
“既是方署丞相询,那下官也无须隐瞒。
下官以为,现下帝京之风貌,与崇祯元年之时有着天壤之别!
若非有些楼台高阁尚存,下官几以为是误入天界一般!”
这名中年人身着的绯袍乍一看与大明官袍极其相似,但仔细看过后才从纹饰图案等诸多细节中看出有所不同。
这名中年人的样貌与明人并无差异,开口讲话也是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但是从他对方用之的神态中,却显露出一丝谦卑以及诚惶诚恐的意味。
毕竟双方从官阶上悬殊太多,作为朝鲜从二品礼参判的他,在国内也是顶尖的人物,根本不必对一个从六品的大明官员如此低三下四。
此人名叫金成勋,受朝鲜国王之命,以给朱由检恭贺中秋之名出访大明,其实就是前来给大明赔罪的。
朝鲜的官制基本是仿照明制,由正一品到从九品,一共十八级,官府也是仿大明式样制作的。
国王以下也有朝廷,名曰议政府,首领称“领议政”,相当于大明的内阁首辅。
领议政之下为左右议政,与领议政同为正一品。
再下面就是从一品的左右赞成,正二品的左右参赞以及中书舍人等等。
议政府之下有吏、礼、刑、户、工、兵六曹,其职责与大明六部相同,其六曹主官称为判书,为正二品官职,副职分左右,从二品,称为参判,而金成勋就是礼曹的左参判。
金成勋此次奉命前来有两个目的。
第一,就是为崇祯十一年,大明扫平关外时,有五千朝鲜铳手参与其中之事说明原因,并诚恳道歉。
第二,金成勋还肩负着向大明求援的使命。
持续十几年的小冰河气候不仅是对大明造成严重影响,朝鲜也没能脱得了此劫。
持续数年的干旱洪涝等极端气象下,本来土地就很贫瘠的朝鲜受灾严重。
尤其是崇祯十三年和今年,靠近大明边境的数州、数千顷土地几乎颗粒无收,数十万农户背井离乡,成群结队向平壤逃荒而来,朝鲜太仓储粮已是严重不足,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半年,不仅是这数十万逃荒的农户会饿死大半,就连平壤极其附近州府的民众约会受到大面积波及,一场声势浩大的民乱正在酝酿之中。
本就胆小懦弱的朝鲜国主李倧顿时慌了神,在左思右想不得其法之后,遂听从了重臣们的建议,厚着脸皮前往大明求援,指望大明皇帝及朝廷能够不计前嫌,伸出援手拉朝鲜一把。
正是基于此因,金成勋在面对职级比他低了很多的方用之时不自觉的放低了身段。
这其中既有对威名赫赫的天朝上国发自内心的敬畏,也有有求于人时自然而然的心理反应。
崇祯十一年的灭国之战前,在建奴的威逼下,朝鲜国已经被迫断绝了与大明的正常往来,并且行文大明朝廷,不再视大明为宗主国了。
虽然朝鲜国内普遍厌恶野蛮残暴的建州女真,但形势比人强,此前种种态势表明,自己尊崇了两百多年的大明已陷入摇摇欲坠的境地,而女真人的强势崛起已不可阻挡,为了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李倧还是在朝野的一片反对声中做出了上述决定。
其实这两百多年来,朝鲜国内上至朝堂重臣,下至文人百姓,对大明还是非常敬重的,尤其是在万历年间,神宗皇帝两次遣大军入朝抗倭,将几乎灭其国的日本军队击败并赶走,拯万民于水火之中,这种天大的恩德让朝鲜上下都是铭感五内。
对于李倧违背良心做出背宗弃主的决意,朝鲜国内还是掀起了巨大的反抗声浪,但因为整个王室被满清两白旗一举擒获,并且做出屠尽王室的姿态,所以民间的反对声最终也被彻底压制。
但是令朝鲜国主及某些重臣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本来颓势已成的大明倏忽之间展现出极其强悍的大国风范,并在极短时间内将强势的满清政权彻底剿灭,从此,他们不得不面临着再次与传统宗主国毗邻而居的窘状。
虽说天朝上国的皇帝陛下并没有发出圣旨,斥责朝鲜国不讲道义的做法,但自知理亏的李倧和那些重臣们还是无颜面对大明,在崇祯十一年满清灭亡后,朝鲜并没有派出使团出访大明。
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朝鲜人还是要脸的。
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所以根本不好意思舔着脸再来朝圣,整个朝鲜国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鸵鸟,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沙子中,装出了一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样子。
朝鲜人在羞愧自责的同时,也在深恨自己缺少了血性。
若是当初在满清的胁迫下奋起抗争,宁死也要尊崇大明为宗主国,就算最后无数人死于刀兵之下,那将来也能昂首挺胸的面对大明,可现在。。。。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比倭寇入侵时差了。
眼看着天灾一年胜过一年,治下的黎民每天都有无数人冻饿而死,再不向大哥求救,国家已面临着崩溃的危局,万般无奈之下,李倧及重臣们终于决定,舍下脸皮,求救吧。
“贵使怕是不知详情啊!你我眼前之境,是无数前脸堆砌出来的,无他,我皇明银钱太多之故!
本官这样告知你吧,几年来,仅仅是为了整治京师,改变许多角落脏乱差之弊病,我朝便投入了足足五十余万两银钱!
敢问贵使,贵国朝廷每岁赋税几何呀?”
第七百三十七章 朝鲜人打算送礼
“敢问贵使,贵国朝廷每岁赋税几何呀?”
方用之笑吟吟地注视着金成勋,用听起来纯粹是好奇地语气发问道。
朝鲜国使团抵达山海关之时,内阁便已经接到了关外的禀报,随后温体仁与陈奇瑜、邹维琏三人进宫向朱由检做了请示和回报,之后根据朱由检的指示,将接待任务全权委托给了鸿胪寺。
在得知朝鲜国使团抵达京郊之后,鸿胪寺卿李进番就打发了方用之带着寺内专门接待高规格外宾的车队来到东便门外,然后把朝鲜使团带来的生活物资及护卫全部留在京郊客栈,只载着使团主要成员进了京师。
在鸿胪寺待了几近十年的方用之,自是对朝鲜历史及风土人情颇为了解,也知道自今上登基后朝鲜政府的所作所为,所以从心里对朝鲜背弃宗主的作为极为厌恶。
但因为礼节上的缘故,他还不能失了风度,为了出口恶气,方用之便明知故问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既然不能骂你,那老子就恶心死你!
“咳咳!
下邦小国如何能与天朝上邦相比啊!
不瞒贵使,鄙国数年来持续遭逢天灾,尤其是去岁今年,受灾人口几近百万,且有持续扩大之迹象,无数人民流离失所、每日都有老弱妇孺倒毙于野,其境况之惨,实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啊!”
听方用之说单单是整饬京师市容市貌,大明便花去了五十余万两巨额银钱,这个数字让金成勋既惊又羡的同时,又感到羞愧无比,所以在回答方用之的问题时只是稍微提及,随即将话题转移开来,转而描述起朝鲜国内的惨状,以便试图给后面的求援事宜埋下伏笔。
朝鲜国一年的税赋总额,还抵不过大明整饬京师所花的钱粮,单单从这个小细节上就能看出两国的差距是多么的巨大。
从朝鲜过了鸭绿江进入大明领土,过锦州再往山海关的一路上,原先起伏难行的官道现在已经全部拓宽平整完毕,尤其是入关之后,官道不仅平坦,而且在临近京城时,一种前所未见的路面出现在金成勋眼前,说是平整如镜也毫不夸张。
金成勋特意下马试了试路面的硬度,其程度与石质几无两样,而且这种路面正在向山海关方向延伸修建中,官道的一侧正在铺设这种特殊材料,另一侧则是供行人商贾通行,这种施工方式并未产生阻碍道路的弊病,也让金成勋等人惊叹不已。
金成勋特意观察过路上遇到的各色人等,只见每个人的脸上大都是从容自信的神情,衣着打扮之华美属于在朝鲜国内上层人物的水平,而观其样貌,无非就是寻常的路人而已。
眼前的一切都让金成勋如入梦幻之境。
这还是他印象中的大明吗?
这简直就是天国啊!
此前两次出使大明,从方方面面看到的景象,让金成勋觉着,大明确实是上国,但民间也不过如此,只比朝鲜略强而已。
但入关以后的所见所闻,让金成勋在惊叹不已的同时,自卑感已经不自觉的生发出来,并且越来越强烈了。
“天灾吗,贵国扛扛也就过去了!本官相信贵国会妥善加以处置与应对!
想当年,我皇明北地之境遇比起贵国来还要更加不堪!
不仅是天灾,还有**、兵灾,无食之饥民更是数以千万计!期间致死之人相加,怕是比贵国总丁口还要多!
那几年可曾有他国以外力相助我朝?
一个也无!
若不是我皇以天纵之资力挽狂澜,拯万民于水火之中,哪有今日祥和繁荣之局面!”
看到金成勋的窘状,听到这位朝鲜国大员的一番诉苦之后,方用之心头的快感被更加愤怒的情绪所代替。
“xxxx!
原来尔等是打算来吃大户的!
崇祯八年之前,我大明的惨状你可看到过?
那时候你伸过援手吗?
这是看见我大明日子好过了,你这又上门认亲了!
门儿都没有!”
一向文雅的方用之暗骂一句粗口,脸上却是依旧保持微笑,假装同情地安慰道,不过话语中透露出的不满还是十分地明显。
方用之语中之意金成勋怎会听不出来?
但人家说的可是实情,他根本无心也无力去反驳,于是在马车辘辘前行中,金成勋略带尴尬地把话题转了开去:“方署丞家居何处?
下官此次奉命前来,倒是随身携带了本国一些土特产,待歇下之后,下官自当亲携礼物登门造访,还望方署丞笑纳。”
“贵使一番心意本官收下了,但我朝已有新规,鸿胪寺官员人等不得接受外朝使节之馈赠,本官自当严格遵守朝廷规章,故此,贵使登门之事就免了吧!”
方用之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笑着拒绝了金成勋的提议。
他现在已经享受正六品的职级待遇,每月但是俸禄便有三十两之多,每年年底还有一百五十两的廉政银,每日上值,公家还管两顿饭食,官服一年冬夏两套,这种丰厚的待遇下,他哪还看得起金成勋所说的礼物。
以朝鲜这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朝廷财政从来就没好过,虽然像金成勋这种大员不会受难为,但要是论起平时的生活水平,他这个从二品还真不一定赶得上自己这个正六品。
通过种种相关文献,加上听寺内的老人讲过,朝鲜的官员很多一周也只能吃一次肉食,饭也是糙米饭,除了穿着光鲜亮丽之外,日常所用之物那赶得上物资极度丰盛的大明。
还向登门送礼,不会是两坛子腌菜吧?
对不起,本人不吃那种东西,怕闹肚子。
方用之干脆利落的拒绝再次让金成勋大感意外。
崇祯元年他跟着使团来到大明时,不光是有些朝廷重臣对礼物来者不拒,就连鸿胪寺的底层官吏也是公然索贿,咋地,这才十几年不来,大明变天了?
“下官知道天朝物产丰富,但亦知道天朝朝官俸禄不高,尤其是中下层官员,单靠俸禄养家颇难,是以这才略备薄礼聊表寸心。
礼物亦是国主特意吩咐过的,些许黄白之物,例如方署丞,便可得银二十两之多,莫非方署丞嫌弃?”
这个时代公开送礼是光明正大的风雅之事,所以金成勋特意点出了送的礼物,在他看来,二十两银子对于方用之这种中下级官员来说可是一笔丰厚的收入,要不是因为此次打点好各方面的关系,他们朝鲜可不会如此大出血。
自己可是带着一万两银子来的,准备挨个打点朝中的重臣及相关人等,以便能得到朝鲜想要的东西。
第七百三十八章 驻军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
“哈哈哈哈!
贵使真是有心了,本官再次谢过好意!
不过,本官要告知贵使的是,现下之大明已非贵使原先所见之大明!
单拿贵使所言之俸禄来讲,本官一个区区六品之职,每岁俸禄便有五百余两之多,这还不算年节之福利,林林总总加起来,本官一年所得所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是以,贵使此番奉命前来办差,尽可有事言事,不必去做诸多盘外功夫,所有事物我皇及阁老重臣自会妥善考虑!”
听到金成勋看似十分坦诚的一番言论,方用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将其中原委大概讲说一遍,金成勋听完不禁目瞪口呆。
一个六品官,一年居然有五百多两银子的俸禄,自己这个从二品每月才五十石粮食的俸禄,要是按大明市价折算成银子的话,一年才四百两银子左右,这在朝鲜已经是相当高的收入了。
可是不比不知道,自己竟然连大明一个中级官员都比不上,幸亏自己出身官宦世家,不指望俸禄过日子,日常享用在国内也算奢华,要不然单讲俸禄的话,那心理上可就是极度不平衡了。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大明这位昔日的宗主国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了,天朝上邦的自信从各个方面都显露无疑,这一点从方用之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毫不客气的讲,包括他在内的使团成员们,在人家的眼中就是一群彻头彻尾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也难怪对面这个六品小官微笑的面容背后,有一种始终在俯视他的的感觉。
车队进入东便门后前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终于抵达了鸿胪寺新建成专门招待外宾的豪华官驿。
作为使团正使的金成勋,与副使、户曹正郎朴炳书被安排在了相邻的两座院落之中,其他人等则是或两人或三人一起住进了其他院子中,方用之在安排完金成勋等人后便驱车返回了不远处的鸿胪寺。
“参判,不知那位方署丞有无交待?我等何时才能觐见大明皇帝陛下?
目下国内局势危急,若是不能尽快获取上邦支援,就怕国内动荡加剧啊!”
方用之走后没多久,副使朴炳书便来到了金成勋的住处,就接下来如何尽早完成差遣与金成勋展开了商议。
“朴正郎不必心焦,依本官看来,此次求援之事极有可能得以实现,现下我等应当考虑的是如何争取到更多物资援助,以使我国能长期受益!
朴正郎,你有无发现?
自你我踏入天朝之境以来,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祥和繁盛之景象,处处透着一股欣欣向荣之崭新气象,由此可见,天朝之局势已生发巨变,数年间国力定是大增无疑!
如此大好局面之下,我国若有所求,依天朝上邦之慷慨,岂有不允之理?”
看到朴炳书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金成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开口安慰道。
“参判之意是,此次我等之差遣定能如意?
这可太好了!
下官是初次拜访天朝,之前对天朝国情所知甚少,参判数次到访天朝,所得之结论定是有其依据,至于如何从天朝争取到更多实惠,就全看参判如何运作了!”
看到金成勋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朴炳书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这位参判是朝鲜国有名的亲大明派,对大明的认知和了解远非常人可比,而金成勋的背后是一大帮仰慕大明文化的世家大族,这股势力在朝鲜国内还是不容小觑的。所以,在确定了向大明求援后,亲大明的金成勋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正使。
这帮亲明派的目的就是,如果此次出使收获巨大,那他们将会借助这次取得的成果,对当初支持国主李倧向满清投降、废弃大明宗主国地位的绥靖派展开大规模清算,从而彻底掌控朝鲜政局,夺回失去的权势。
朴炳书的官阶是正五品,在户部供职已有近二十年的时间,属于精通业务,但背景并不强大的那种技术型官僚,这次跟着出使大明,也是为了在目的达成后,能够更顺利地与大明户部进行相关事宜的对接。
“今日暂且歇息一番,明日你便随本官去拜访天朝内阁相关重臣,以求能安排我等及早觐见天朝皇帝陛下,解我国之燃眉!”
接下来的数天之内,金成勋带着朴炳书及一干随从,坐上鸿胪寺提供的车辆,在打听好阁老重臣们的住址后,携带礼物登门造访,但最后都是人没见着,礼物也被退了回来,这一连串的相同遭遇让金成勋及使团成员沮丧不已。
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
天朝因着上次五千铳兵以及断绝两国来往之事记仇了?
就在金成勋和朴炳书再三商议仍旧找不到任何办法之时,已经几天没露面的方用之突然来到官驿,并给金成勋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陈奇瑜将在明日上午接见使团正副使,听取朝鲜使团就相关问题进行说明。
第二天上午辰时中,金成勋与朴炳书各自换了一身簇新的官服,一切收拾妥当后,在方用之的陪同下赶往了鸿胪寺,等候陈奇瑜的接见。
鸿胪寺卿李进番只是在使团入驻当晚的欢迎宴会上露过一次面,伺候便再未出现过,但这次既然是客人来到自己的署衙,那说啥也不好意思再不出面了。
于是,在金成勋、朴炳书抵达鸿胪寺小半个时辰后,李进番来到会客的厅堂,双方见礼寒暄之后,金成勋、朴炳书在堂下右侧座椅分别就座,李进番与方用之对面相陪,双方海阔天空地闲扯着,等待着大佬的到来。
在茶水换过两次之后,外面一声响亮的通报声响起,在座四人赶忙起身来到堂前的台阶下,迎候陈奇瑜的到来。
受朱由检的委托,这次两国之间的会谈将由陈奇瑜主持。
朱由检的目的很明确,大明与朝鲜两国有着传统友好关系,只要朝鲜就大明朝廷关心的问题作出详尽的解释,并惩处相关责任者,依旧尊崇大明为天朝上邦,那大明也会以适当的方式,对朝鲜进行援助。
为了防止朝鲜再次遭遇外敌入侵,大明将会在釜山和仁川两处港口永久派驻军队,保护朝鲜免遭兵灾。
第七百三十九章 战略意图、天大的人情
朱由检之所以要将釜山和仁川两处港口拿过来,完全是基于后世相关事件的影响太过深刻的缘故。
因为后世的霉菌就是从这两个地方登陆朝鲜,考虑到不能让将来在家门口整日面对强敌,百废待兴的新中国被迫参与了韩战,致使国力受损严重,影响了建国之后刚刚开始的各种生产和建设。
万历年间朝鲜的两次倭寇入侵,都是从釜山登陆的,朝日两国之间才是真正的一衣带水,对马海峡的宽度也只比台湾海峡略宽而已。
说起当年的两次抗倭援朝,除了处于保护藩属国的安危之外,神宗以及重臣们所担心之事,与后世抗美援朝时国内高层的忧虑是一致的。
“倭寇之图朝鲜,意实在中国,而我兵之救朝鲜实所以保中国”
这就是当时廷议时打动神宗皇帝最重要的一句话,所谓的万历三大征耗尽国力,是导致大明灭亡的罪魁祸首,这样的结论是荒谬的。
三大征都是被逼无奈之下的必然选择,也并不是明亡的最致命因素。
在朱由检的战略规划中,将来明军会以釜山为基地,在海军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派遣大兵攻略日本九州岛,在日本的家门口放一头恶犬监视,将这个不安分的国家监控起来,把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
去年琉球国国主派遣使节来访大明,力陈本国多年来深受倭寇侵扰之祸,请求大明派遣军队驻扎本国,打击倭寇入侵,保护琉球群岛民众安全。
对于这样合情合理的请求,朱由检自是欣然同意。
作为举世无匹的超级大国,强盛的大明自然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保护弱小不被凌虐便是最重要的一条。
于是,在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大明南海舰队在琉球设立了分舰队,军港就设置在靠近日本的方向。
将来在取得九州岛的控制权后,这支舰队便会移往九州岛驻守,作为后方的琉球群岛就更加安全了。
对于明廷提出的驻军条件,金成勋在稍微犹豫过后便一口答应下来,随后便在正式的文书上签字用印,以示文案开始生效。
万历年间的第一次倭乱,日本仅用五万先锋就将朝鲜军队打的落花流水,在很短时间便夺取了汉城、西京、晋州、开城等重要城市,朝鲜军民死难者以数十万计,大批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弃家西逃,被战火侵袭的地区到现在还没恢复到原先的状况。
这一切都是因为朝鲜的国策导致的。
朝鲜李氏国王统治时期,实行重文轻武的国策,致使整个朝鲜武备松弛,“人不知兵二百余年”。
加之朝鲜资源匮乏,举国上下三百多个郡县少有城墙护卫,这就让倭寇更有了可趁之机。
后世某些棒子极力夸耀本国名将李舜臣如何如何,率领本国水师与倭人大战,数次战斗均取得压倒性胜利等等,这纯粹是吹牛屁。
按照棒子的说法,李舜臣率军先后共计歼灭倭寇达九万多人,这简直就是在瞎扯。
先不说日本两次侵朝中间相隔数年之久,就说日本入寇中人数吧,丰臣秀吉先后向朝鲜派遣了总共十九万的军队,你李舜臣带着水师就搞掉人家一半兵马?
要是日军如此不堪一击,那你家国主和重臣们为何逃到了鸭绿江边?
第一次侵朝,那五万日军横扫你国东部时,你李舜臣在哪里?你们英勇无敌的水师又在哪里?
积贫积弱之国好容易出一个稍微拿得出手的、其真实水平相当于大明一个游击将军的大将,还不是不管谁的战绩都往他身上装?
身居朝鲜高层的金成勋当然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朝鲜的国力根本没办法供养超过五万人的军队。
如果真的如天朝陈大学士所言,说是大明已经收到情报,日本正在组织军队,准备再次征伐朝鲜,那如果天朝不出兵救援的话,结局毋庸讳言。
不就是两处港口吗?
人家宗主国愿意花费巨资,派兵保护朝鲜免受屈辱,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况且人家陈大学士也说了,天朝皇帝陛下会一切就绪之后,选择合适的机会,帮助朝鲜发展经济,提升朝鲜国内整体生活水准,而这其中,海运就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以朝鲜那些只能在近海十里之内晃悠的小船来说,搞海上贸易是绝无可能的,而天朝可是所有装备应有尽有。
陈大学士说了,只要文案签署完毕,待过了中秋节,天朝就会调集粮食物资救助朝鲜。
这些粮食物资将会从天津卫港,走海路运往仁川、釜山,到港后,朝鲜国只需组织人力运输便可。
天朝就是天朝,出手就是阔绰无比。
陈大学士言称,皇帝陛下已经下旨言明,此次援助的粮食,第一批将会达到三十万石,其余的将会根据朝鲜国内的局势再行斟酌。
大明虽然刚刚度过饥荒时期,但也不忍见藩属国之民众冻绥而亡,所以,大明就算勒紧裤腰带,全国上下少吃一口粮食,也要节约出口粮,救济可怜的朝鲜大侄子。
闻听陈奇瑜的一番表态后,金成勋和朴炳书心情激荡之下,眼含热泪面向紫禁城方向,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表示对朱由检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
三十万石粮食啊,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朝鲜政府去年的赋税总收入才只有三百万石左右,而天朝一出手就是朝鲜国赋税的一成,并且还会有后续的支援,这可真是慷慨无比了。
不过金成勋不知道是,从天津卫港口起运到朝鲜的,全都是以前郑家船队从南洋购来的稻米,这些稻米已经存了接近两年的时间,再不处理掉的话,很多都要发霉病变了。
随着大明农田水利建设的大发展,大明的粮食连年丰收。
夏收刚刚结束不久,各地的新粮正在通过运河源源不断的向京城运来,粮仓已经不够用了,天津卫这些备用粮仓必须抓紧时间腾出库容,以便盛放越来越多的新粮。
中秋节刚过不久,朝鲜使团一行分成两路,一路远路回返,另一路由金成勋亲自带队前往天津卫港口。
他们将从这里乘坐运粮船一同回到朝鲜。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海船上的金成勋想象着抵达本土后受到的热烈欢迎,不由自主地心神迷醉起来。
回去后,自己当然要大肆宣扬此次差遣的艰难,要把自己描述成,为了国家的安危而忍辱负重的英雄,从此建立起自己谦逊低调的人设,这样才能在朝堂角逐中取得最终的胜利。
第七百四十章 选妃
崇祯十四年九月初六,在朝鲜使团离开不久之后,经过一年多的酝酿和准备,沉寂多年的后宫终于添了新人,并且一添就是三名,向来安静的后宫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这三名新入宫的佳丽其中之一就是陈圆圆。
在田家养了三年多的陈圆圆已经年满十八周岁,原本的小美人出落的亭亭玉立,虽是出身于小户人家,但身上却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犹如清澈的湖水中一朵冰清玉洁的玉莲一般,望之便令人顿生爱慕之意。
三年多来,从初到北境陌生环境时的忐忑不安、谨小慎微,一直到如今真相大白后的释然和欣喜,陈圆圆的心路历程可谓是曲折异常,期间的酸甜苦辣已不足为外人道。
因为早就得了田家父子的暗中嘱咐,所以陈圆圆在府中的待遇堪比王公贵族家的大小姐一般。
平日里除了不让出府之外,吃穿用度都是照着市面上最顶尖的采购,身边的两个婢女也是眉眼伶俐的那种,只要陈圆圆有某方面的意向,田家父子都会想方设法给予满足。
陈圆圆有时心里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金丝雀,而偌大的田府就是一个鸟笼,看似享尽荣华,实际上却是无有半点之忧可言。
最初时,陈圆圆以为是把自己从江南带到京师的田畹看上了自己,想要将自己纳入房中做个妾室,其实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想到过,并且觉着这就是她这样的女子比较好的结局了。
但是自从来到田府之后,陈圆圆却再也没看到过田家公子的影子,这让她的心里有了些许莫名的失落感。
难道田公子并没有看上自己?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心智逐渐成熟的陈圆圆终于明白了,田府这是准备把自己送入不知道哪家豪门之中,所以这才不让府中的任何男子与自己有所接触,以免有损自己的清誉。
嫁入豪门做妾室,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好事,陈圆圆对此也是满怀憧憬盼望着,并且很多次旁敲侧击的打听着,自己到底要进入谁的府中,但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日子就这样在期盼和煎熬中一天天过去,田府花园中的花草枯萎后又新发,直到崇祯十四年的六月,很少到后宅的田弘遇突然到来,在嘘寒问暖一番之后,终于把谜底揭开:入宫。
闻听此信后,陈圆圆顿时陷入幸福与恐惧这两种相反情绪的包围中。
能成为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女人,这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如果她的父母亲人尚在,知道消息后,那该是一件多么荣耀之事啊。
可是,从小对于君权的畏惧感也让她处在惶恐之中,生怕入宫之后,行错说错就会被打入冷宫,最后在凄凉悲惨的境地中离开人世。
人老成精地田弘遇自然猜得出陈圆圆的心思,于是便用早就备妥的说辞安慰宽解与她,并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宫中趣事当做笑谈讲给她听。
田弘遇直言皇帝是一名宽厚仁慈的君主,并不会因细节而憎恶他人,只要陈圆圆谨守本心,在宫里与田贵妃互相依靠和帮助,尽快诞下天家血脉固宠,那她此生的荣华富贵是没得跑了,若是机缘巧合之下,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在田府这三年多来,有感于府中上下对自己的尊重,陈圆圆心里将田弘遇父子的善待也是感激不尽。从小便缺失了长辈关怀的她,潜意识中已将田家父子视若父兄,对田弘遇的一番教导自是牢记于心,知道田贵妃将会是除了皇帝之外,自己在宫里最大的依仗。
在田弘遇与陈圆圆交谈之后没过多久,宫里派了两名女官来到田府,对陈圆圆进行入宫礼仪教导。
在周后以及紫鹃宽严相济的管束下,现在整个后宫的氛围已是相当祥和,从前种种龌龊之事也基本消失。
因为待遇丰厚的缘故,从女官到普通宫女心态都变得极好,再加上田弘遇奉上了不菲的钱财,所以教导陈圆圆的女官都是非常耐心细致,态度也是平易近人,将宫中贵人的忌讳以及诸多细节详解一番,此间种种细节让陈圆圆既感安心又觉轻松。
懿安皇后和周后联袂给自己选妃之事,朱由检早就知道,而陈圆圆的入宫也是水到渠成,而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次朝鲜使团入京朝拜,国主李倧为了表示对大明皇帝的一片忠心,竟然送来了一名叫做金顺姬的角色美人。
尽管朱由检事先并没见过金顺姬的容颜,但是出于两国历史渊源,还是下旨答应了朝鲜使节的请求,将金顺姬收入宫中。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金顺姬的特殊身份。
这名芳龄二八的朝鲜美人出自于朝鲜宗室,其父为奉御君金筑成,在本国向来以亲近大明闻名,金顺姬的入宫可以更好地在朝鲜国内培植心向天朝的势力,为以后双方的各种合作打下一个良好的根基。
其实大明几代皇帝一直有纳朝鲜美女为妃的爱好,这其中尤以太宗、宣宗为甚。
两位皇帝在位期间,共从朝鲜国选妃嫔十七人,另外充作侍女、女史的女子六十四人,其中永乐朝二十二人、宣德朝十六人。
这些嫔妃里面,以宣德时入宫的韩妃最为著名,曾被正史称做“小韩”。
韩妃生于永乐十年(一四一二年),小名桂兰,在明宫经历了宣德、正统、景泰、成化四朝,因抚育英宗之子成化帝朱见深,为成化帝所感戴和尊敬,成化帝的妃嫔们尊她为“女师”,称她为“老老”。
既是人家主动送上门,那朱由检岂有推拒之理,再说留下金顺姬也是为了更好地加强中朝两国关系不是?
于是乎,懿安皇后与周后四处打探、千挑万选的一名叫做冯霜寒的美人,与陈圆圆、金顺姬一道,在经受了所需礼仪培训之后,于崇祯十四年深秋到来之际,一并被送入宫中,朱由检也终于见到了那位后世人尽皆知的绝世美人。
也幸亏是最近几年来习练五禽戏与吐纳术后身体日益强健,要不然的话,不说前面周后等三人,就是单单这新人就够朱由检受的,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旦旦而伐啊。
自此之后,正值壮年的朱由检过上了都不知道晚上该歇在那座宫殿的美好生活。
而就在朱由检沉湎于刮骨钢刀的消磨中时,远在极西的印度洋上,一支有十余艘大小不等船只组成的船队,正劈波斩浪向东而来。
船上乘载的正是去往欧洲长达近五年的大明使团。
第七百四十一章 搜罗人才、返航
“终于要回家了!
这欧洲人真是未开化啊,终日吃的那是什么饭食!
回返京师之后,某定要将京师那些大酒楼的厨子全都招到府中,每日变化着花样给某做饭,也顺便让凯瑟琳、玛格丽特她们见识一番,这天底下只有我皇明才有如此精致之日子!
密之,你有何打算?
这西洋妞你真不要一个?
如你想要,尽管开口便是,凯瑟琳她们几个随你挑!”
风平浪静的印度洋上,大明使团船队旗舰甲板上,胡子拉碴的郑芝凤端着一杯葡萄酒,倚靠在船舷上,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线大发感慨。
“数年音讯不通,不知家中父母可否安好。
回返之后,在交接完差遣之后,我想回桐城修整歇息一番,在二老膝下尽尽孝心。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此番离家数载,虽是为国办差,但也却是愧对双亲了!”
对于郑芝凤这种无聊的话题,随时保持着衣冠整洁的方以智一笑置之,他双手扶着船舷,目光看向了东方,那里才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郑芝凤每到一国,必以丝绸金币开道,在与各国政府搞好关系的同时,还不忘收集各国的美女,在于其欢好之时,对于极为喜爱的角色美人,郑芝凤也是力邀其中几人跟他回返大明。
这其中既有英国的,也有法国的,还有普鲁士以及荷兰的,这些美人都被郑芝凤的好爽大方所吸引,心里更是向往东方神秘古国的文化及丰厚的物质享受,本来故土观念就不强的她们,最后跟随郑芝凤踏上了去往他乡的路程。
“密旨此言有理!
为人子者,当于双亲健在之时尽孝,如此才不留憾事。
小弟听你谈起过,方世伯虽是年齿渐长,但依旧是老当益壮,密之兄切勿太多忧心。
待圣上准许你回家探视时不妨告知小弟一声,某有些许礼物托你带与方世伯,聊表晚辈之心意,密之兄可勿得推脱。”
郑芝凤将杯中呈现玫瑰红颜色的葡萄酒一口饮尽后,神态轻松的开口道。
“哈哈!
我怎可能推脱,不管你送何等物事我都会手下!
谁不知你府上可是豪富无比,我要是推脱,那岂不成了痴傻之人!”
郑芝凤刚说完,方以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虽然出身及层次截然不同,但在近五年异国他乡的生活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日日相对,两人的关系已是非常密切。
期间郑芝凤甚至提出过,要跟方以智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性兄弟的想法,但方以智在考虑过后委婉的拒绝掉了。
为了怕郑芝凤落不下面子,方以智表示,两人可以成为通家之好,结成儿女亲家也不失为一种较为妥当的方式,若是结拜之事传扬开去,对于两人的前程会不利。
在方以智详细解释之后,郑芝凤这才罢了念头。
“些许黄白之物算的了什么,你我情同手足,我家里的便是你家里的,你家里的便是我家里的,如此方显出你我情比金坚之情,密之你说对否?”
郑芝凤豪爽的摆了摆手,将被子交给一旁的郑家仆从后笑道。
“我说鸣山,你能否勿要乱用经典?
情比金坚乃是用来形容男女之情,并非用以表述友情之深。
数年来,我只见你深喜妇人,难道新近又添了断袖之癖不成?”
方以智笑着打趣道。
在他的影响下,原本一身草莽气地郑芝凤在闲暇时也读起了书,虽然只是浅尝辄止,但至少说话时与从前那种市井言语有了较大的区别,只是这用错典故之事却是时有发生。
方以智每次听到后都会予以纠正,并且将出处及用在何处给郑芝凤细细分解,这让郑芝凤更是大为佩服,赞叹方以智学贯中西,不愧是圣上钦点之人,并表示回到京师后,要让最钟爱的幼子拜在方以智门下,方以智当然是笑着点头应下。
所谓的人脉就是如此一环套一环形成的。
就像他们两人之间现在这种关系,一旦彼此认同对方,彼此之间有了密切的联系,那将来无论遇到何等棘手的事情,两人都可以动用各自的人脉关系,为对方排忧解难。
而伴随着问题解决之后,双方之间关系更加密切的同时,彼此之间的利益关联也会更加紧密,而且这种关系会一代代的传下去,直到一方衰败为止。
这种利益共同体是普遍存在的,其顽强的生命力将会让这种形势一直延续下去。
“对了,笛卡尔先生身体好些没有?
胡太医可有何嘱咐?若是方便的话,我稍后便去探视一番。
这可是圣上亲自交代过的重要人物,我等好容易将其说动,随我等前往大明乐土一遂平生心愿,一定要确保其全须全尾来到大明。”
两人闲聊一会之后,方以智想到前几天患病的那位容貌平凡、但却有着超凡智慧的法国中年男人。
对于朱由检交代过的这位必得之人,两人也是十分用心,在抵达法国访问后,便利用几次宴会后结交的关系四处打听笛卡尔的下落,费尽周折之后才得知,这位朱由检强调的重要人物,在几年前便已经离开法国,前往荷兰游历和生活。
在得知此信后,方以智与郑芝凤商议一番,决定从法国直奔荷兰,先把这位皇帝重视的人才给搞定再说。
最后的结果还是很让他们满意和放心的,过程也不算太曲折。
荷兰面积狭小,人口极少,笛卡尔也是小有名气,而且荷兰出访大明的使团已经回到本国,荷兰政府对于两国草签的协议也较为满意,打算以后在更多层面于大明展开全方位合作,所以在首相的干涉下,很快就将有些落魄的笛卡尔给找到了。
随后郑芝凤便亲自登场,威逼利诱的惯用伎俩轮番使用下,前半生不如意的笛卡尔在考虑几天后,终于答应跟着使团去往大明看看,至于能否长期定居,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人家也不傻,要是大明的整体环境没有郑芝凤说的那样好,政府也并不重视人才,他的著作和诸多理想无法得以实现,那他就不会留在大明了。
在暂时摆平了笛卡尔之后,方以智和郑芝凤又先后到访了其他数国,并将带去的四百名孩童分散在各个国家中最著名的大学里就读。
在安排好这一切后,两人便分头带着护从在欧洲各国实地考察和访问,争取把各国比大明更为先进的东西都记录下来,以便回国后于国内进行改良后实施。
使团离开大明前往欧洲便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在欧洲各种游历及考察、交涉等等又花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尽管两年的时间,那些孩童学不到太多的知识,但众人思乡心切之下人心有所不稳,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方以智还是决定率队返航。
第七百四十二章 出访艰辛、 惊喜、睚眦必报
由于信息传递以及交通的极度不便利,决定返航之后,单是从荷兰、法国、英国、葡萄牙、普鲁士、威尼斯等诸多国家收拢人员便花去了数月时间,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船队从里斯本拔锚,踏上了回国的漫长航程。
在这接近五年的时间中,使团成员以及那些孩童、护卫、仆从等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先后有数十人殁于异国他乡,这其中水土不服导致的急症突发是最主要原因。
现在的欧洲并没有诞生后世的那种西医医术,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急症突发就只能听天由命。
中医药对于慢性疾病的治疗是比较有效的,可面对急症也是束手无策。
随队的太医院太医胡方文虽然医术高超,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病之人在自己眼前慢慢离世,作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医者,胡方文等人面对如此场景,内心的痛苦和自责旁人无从知晓。
罹难人员的尸骨就地火化后被装入陶罐带回大明,后续的抚恤事宜自有朝廷处置。
有了来时的经验,船队返航途中经过好望角时特意往西绕了个大圈子,避开了常年风暴肆虐的危险区域,虽说又多耗费了月余的时间,但安全性却有了更充分地保障。
“我适才问过胡太医了,他说,在用药施针之后,笛先生现下已无大碍,不过最好在陆地上休养一段时日,不然的话会留下后患,对其寿命会十分不利。
密之,适才船长说了,前行不远就是马尼拉,咱们可否在马尼拉港停驻一段时间,让笛先生歇息数日?
长时间呆在海上,常人的确是难以招架得住,更何况是病患。
虽说与其他船只无法交通,但我琢磨着,病疾者应不在少数,这眼看就快到家了,死于半道之上,实在是太过可惜!”
郑芝凤把胡方文的话转述一遍后建议道。
“也好!
抵达马尼拉港之后,各船发病之人先行上岸寻地休养,其他人等轮番上岸修整,亲军护卫要时刻保持警觉,以防西班牙人做出不利之举动!
一旦事有不谐,船队立刻!
再就是,鸣山还要暂且忍耐,毕竟我等身负使命,小不忍则失大谋,一切待回国后再说!”
方以智稍微思忖之后做出了决定,但在最后还是特意嘱咐了郑芝凤几句。
由于时间差和信息交流异常不顺的缘故,方以智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的马尼拉港已经易手。
他们只是从荷兰政府那里获悉,大明很可能对吕宋的西班牙人采取军事行动,而西班牙政府正在讨论派发大兵远征大明。
因为西班牙使团在大明自取其辱的原因,两国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双方之间的战争似乎已经无法避免。
在前往欧洲的途中,船队曾在马尼拉靠泊,以便补充淡水和食物,当时西班牙人对他们的态度就十分傲慢和恶劣,索要的补给费用也是远高于其他船只,这还是在郑芝凤报出名号后的结果。
郑芝凤当时一气之下便要乘船返航,准备回福建带着郑家船队过来教训一下这群红夷,在方以智的竭力阻止下这才忍了下来,但从此他对西班牙人便恶感陡生,扬言等将来回返后,定要教西班牙人好看。
有朱由检的吩咐在前,又有马尼拉吃亏在后,所以使团几乎行遍欧洲各个国家,但却从未到访过西班牙。
“成!
我郑鸣山也非无脑莽夫,些许羞辱算不得什么!
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跟他算就是了!
若是官军真要攻取马尼拉,那我郑家责无旁贷,必出精锐助阵!”
经过数年的游历,郑芝凤成熟稳重了很多,对于很多事情也都有了全新的认识,为人处世变得更加圆滑和有耐性,遇事也是逐渐从大局处着眼,举止间也更加符合朝廷官员的形象。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
早就若隐若现的海岸线看似近在眼前,但船队仍既是在海上漂浮了数日后,方才贴近了印度洋北岸,又沿着北岸航行三天,这才于当日午时抵达了宽阔的马尼拉湾。
随后,一艘搭载着通事与使团官员的船只率先向岸边靠拢,准备与港口的西班牙人进行交涉,好让船队全部停泊靠岸,其他船只则是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原地下锚,等待首舰交涉的结果。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一艘小船向船队驶来,正扶着船舷四下观望的方以智和郑芝凤相互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惊异和狂喜。
因为来船的桅杆上,一面正方形的黄色龙旗迎风招展,船头站立着数人,随着距离的拉近,这些人身上的穿着也是越来越清晰。
黑色的甲胄,锅盔型的斗笠上飘着红色的簪缨。
这是大明官军特有的装束,虽然甲胄颜色不是大红色,但式样却是别无二致。
“哪位是方侍郎、郑少卿?
本将乃大明北海舰队提督张文耀是也!
听闻方侍郎、郑少卿出访归来,特此前来迎接二位!”
原来,就在使团人员登岸后,正在马尼拉港附近转悠的张文耀得知消息赶了过来,正愁着整日没事可干的张文耀在听到使团官员的简略解说后,兴致上来地他立刻吩咐备船出港,亲自迎接远道回返的方以智和郑芝凤。
“老张,那些西班牙俘虏都看押在何处?
不知其中有无管辖港口的红夷?”
登上陆地的郑芝凤与张文耀在船上很快便熟络起来,两人都是喜欢说话胡扯之人,很快便在话题中找到了共同点:妇人,共同的兴趣和爱好让彼此之间的关系迅速拉近,还没等船队靠岸,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就如同多年不见的故交一般。
“俘虏倒是抓获不少,因临来之前,圣上特意下旨,不得苛虐西班牙俘虏,故此某倒是未曾难为他们,现下都关在马尼拉城中,一日两顿饭管着。
老郑你问这作何?
莫非是惦记那些红夷妇人?
你此次不是带回来几名美妇吗?
话说,啥时候让老张我见识一番?
这西班牙妇人可没几个出挑的,不知老郑你的眼光如何,带回来的可是绝色?”
张文耀冲着郑芝凤挤眉弄眼的说道。
“成!
没问题!
稍后便让老张你开开眼!
不过,你得先帮我个忙!
赏赐前往欧洲时,西班牙税官曾羞辱与我,某一辈子也不曾被人如此对待,何况那厮还是个西人!
这数年来,某这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恶气!
某要去寻着那厮,好生整治他一番!
只望那厮还活着!
某非让他知道,恶了我皇明之人,是个何等结果!”
第七百四十三章 升赏、后事安排
大明使团在马尼拉足足修整了二十天,等到全员身体和精神状态基本恢复后,方以智、郑芝凤方才与张文耀等人告别,拔锚后向大明返航而去。
崇祯十四年十一月初九日,船队在北海舰队派出的几艘战舰的护卫下抵达天津卫码头,在离开大明五年后终于回到了故土。
踏上码头的那一刻,自恃心志坚定的方以智也不禁双眼湿润,而随后下船的使团成员中,有的人则是放声大哭,但更多人则是欢呼和雀跃着,表达着对回到故乡的那种激动的心情。
十天之后,回到京师的方以智和郑芝凤奉诏入宫觐见,陪同他们一起入宫的还有温体仁、孙传庭、陈奇瑜以及礼部尚书邹维琏、鸿胪寺卿李进番等相关人员。
虽然朱由检已明令废除了叩首礼,但首次觐见天颜的方以智和郑芝凤,依旧是坚持着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
尤其是方以智,以一介白身直接被擢为礼部侍郎衔出使欧洲,这种天大的恩遇可以说是自古罕见,尤其是在他自知名气并不大的情形下,骤然有此荣耀加身,这种等同于再造的知遇之恩,是他无论如何都会感激涕零的。
“方卿、郑卿且起!
卿二人在明知前路吉凶未卜,甚至随时极有可能葬身鱼腹之危时,依旧毅然奉命横跨数万里之大洋,率团出访极西之欧洲诸国,其心性之坚毅、勇于任事之担当,用心办差之能力,实为天下官员之楷模!
朕对二位卿家于此行之诸多表现极为满意!
还望二位卿家今后戒骄戒躁,始终保持此优良作风,将此风格贯穿始终,在本职中充分发扬光大,为建设一个崭新之大明做出更多贡献!
二位卿家对欧洲之行有何看法,现下可以大致讲说一番。
方卿,你便代表郑卿讲一讲吧!”
朱由检打量着方以智这位后世传颂的名人,心里头不禁暗叹:“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对于此次欧洲之行的所见所闻,方以智都做了详细的笔录,对欧洲各国的风土人情及所看到的国情大政都有描述,并在其间添加了自己的思考和评论,可谓是十分用心之至。
这本多达十几万字的游记体的著作,朱由检已经在数日内浏览完毕,并且对现在欧洲各国的概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和认识,这本笔记可以说是相当珍贵的资料,对于大明制订相关政策有着很好的借鉴作用。
这种极其认真敬业的态度,也是大明官场所需要的。
“微臣等愧不敢当!
若非圣君在位,臣与郑鸣山此生怕是绝无机会能有如此见识。
臣等只愿此行所获能有助于我皇明日后之发展。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此次欧洲之行,臣等认识到天下是如此之大,有诸多国家在某些方面之建设中,还是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比如欧洲几个强国所建立之大学,其为人师者所教授之知识,俱是以日常实用为主,许多工具若是于我皇明大力推广,对于我国国力之提升还是有相当之裨益。
若非圣上如此开明睿智,臣等也是一直以为,我煌煌大明,乃是全方位领先于天下,并且不管多少年月,也会始终保持此等优势。
但臣等在游历诸国之后,心里似有所感,要是照此境况发展下去,欧洲一些国家,诸如法国、普鲁士国等,很可能在不远之将来,在国力上超越我国。
臣观欧洲诸国行事,皆以强者为尊,举国上下皆以物质财富为尊:无论你是如何获取财富,众人都是只讲结果,不计较过程。
此等行举,实与强盗无异,与我华夏之国千百年来倡导仁义礼智信截然不同!
臣观此后亦是心生隐忧。
若有朝一日,欧洲些许国家国力强盛,说不得便会觊觎我国之财富,若其凭强横之武力来犯我,最终结局如何实是难以预料!”
感受到朱由检对自己既欣赏又亲切的态度后,方以智心头的一丝拘谨与忐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他接着朱由检的话题,洋洋洒洒发表了长篇大论,昭仁殿中端坐的温体仁等人有的在凝神静思,有的则是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大善!”
方以智讲完之后,朱由检不禁拍手赞道。
如果说徐光启是大明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那在这位名臣离世之后,经过此次欧洲之行的锻炼,方以智将会成为当世当之无愧的大明对外第一人。
朱由检获悉,方以智为了能够更好地与欧洲各国政要交流和接触,在这近五年的时间里,已经学会了法语与葡萄牙语,在平时能够较为熟练地用法语与笛卡尔交流,这种语言上的沟通也促使两人的关系得到迅速提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方以智这种态度值得予以特别的夸赞。
“方卿上述言论甚合朕意!
方卿能于诸多细节中察端倪、识趋势,如此思想远超诸多世人!
卿以为,接下来我大明该采用何种举措加以应对?”
在稍微夸赞几句后,朱由检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现在非常期待方以智提出的解决方案能与自己高度契合,那样的话,自己的计划就会增添更强的主动力。
“启奏圣上,臣以为,我皇明若想不被赶超,那就当学其重视实用人才之培养方法。
臣建议设立专门学堂直至大学,从幼童少年中发掘并培育人才,教授其数学等相关知识,多多与欧洲相关方面进行合作交流,并将其定为长期之策,不因一时之成败而止步不前。
长此以往,我皇明焉有不强之理!”
方以智从容施礼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甚好!
卿可愿意担此重任?”
方以智的回答让朱由检非常满意,这与他创立皇家理工学院的思路完全一致。
“若能遂君王之志,臣愿用毕生投入于此!”
方以智躬身慨然道。
“好!
方卿可能不知,朕已创立皇家理工学院,其目的与卿别无二致!
既是卿愿意为国育才,那学院祭酒之位便是卿的!”
方以智、郑芝凤陛见数日之后,圣旨发出。
方以智以礼部尚书衔出任皇家理工学院祭酒。
鸿胪寺卿李进番调任礼部左侍郎一职,其职位由郑芝凤以礼部侍郎衔接任。
与此同时,鸿胪寺升格为正三品衙门,署衙所需人才以及职官升擢,由吏部及鸿胪寺堂官议定。
出访欧洲使团成员中病殁者入英烈祠祭祀,有亲属者领烧埋银五百两;使团官吏均升两级,担任使团护卫的锦衣校尉同例。
选派留学的孤儿都进入理工学院继续学习,照顾他们的护从全部转为学院吏员,俸禄照其他衙门人员例发放。
方以智、郑芝凤的正妻均获五品宜人封赠,其余人等每人赏银一百两。
第七百四十四章 舆论的重要性
在朱由检的构想中,未来不管是理工学院还是其他类型的高等大学,都将会以超然的方式存在,朝廷相关衙门仅对其具有指导作用,而不是约束和管辖作用。
有事大家可以坐下来谈,相关衙门可以提出某方面的意见和建议,但在学术问题上,还是要大学自己说了算。
大学就是研究和讨论学术的地方,是一块净土,一旦被权势侵袭,那就会逐渐失去它最初的意义。
理工学院祭酒都将是礼部尚书级,将来其他大学也会依照此例,但级别可能不会这么高。
朱由检并没有打算让方以智从政。
大明不缺官员,但方以智这样的人才却是极其稀缺,如果让他从政,那大明最多就是多一个贤臣,却会失去一位能够培养大批人才的良师。
另一位名人朱舜水(朱之瑜)已经在崇祯十一年被朱由检安排进了理工学院,现在的职务是人文学院的山长,职级为正五品。
对于这位博采众长的实用主义人物,用他的思想来影响和改变举子们陈旧的观念,这才是最为关键的。
朱舜水曾经专门对实用主义做过简单的阐述。
“所谓实用者,一曰有益于自己身心,二曰有益于社会。”
“为学之道,在于近里着己,有益天下国家,不在掉弄虚脾,捕风捉影。……勿剽窃粉饰自号于人曰‘我儒者也’。处之危疑而弗能决,投之艰大而弗能胜,岂儒者哉?”
朱舜水这种先进的理念和思想,正是朱由检极为赏识的。
从厂卫暗探反馈的信息来看,在赴任人文学院这三年多来,朱舜水这种实用主义思想,正在被更多的举子所接受,而随着笛卡尔等人的到来,更是为实用主义的推广提供了一个极佳的平台。
朱由检有理由相信,只要理工学院能够创造出更多新事物,在这种示范效应下,务实作风将会在更加广泛的范围内得以推广,理工学院将会成为改变大明的人才摇篮。
但是,要想彻底打破千百年来的某些腐朽思想的禁锢,舆论的引导将会是极为重要的。
引导舆论的大杀器------报纸是不是该登场了?
如果把朱舜水、方以智等人的观点刊登与上,进行大面积大范围的传播,在辅以具体的事例,比如各地开荒拓田取得的成效、下乡举子中表现优异的一些正面典型、理工学院学以致用诞生的最新成果等等,那对整个社会的潜在影响将会是十分巨大的。
舆论的作用是无与伦比的,来自后世的朱由检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但这种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武器也是柄双刃剑,一旦控制不好,未来会对社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危害,说它是洪水猛兽也丝毫不为过。
现在大明办报纸的技术条件已经具备,无论是油墨、活字印刷书、纸张,甚至是套图等各项技术已是非常成熟,只要自己把这个创意一讲,朱由检相信,不出数日,一份样本便会摆在自己的面前。
现在的将作局汇聚了各行业的能工巧匠,再加上四海商行招揽的各种人才,京师的技术力量已经远超经济繁荣的江南地区,等到数年后理工学院的首批人才成长起来,各种新生事物就会以雨后春笋之势茁壮成长,成为大明经济社会发展的强劲动力。
至于谁来掌管这个治世利器,朱由检的心里的人选倒是有几个。
朱舜水、陈子龙、吴伟业、张岱。
这四人都是明末的大才子,每个人的名气在后世都是响当当的,而支撑名气的就是他们本身具备的超凡才华。
朱舜水就不必再提,先说陈子龙。
被后世誉为“明诗殿军”、“明代第一词人”的陈子龙可以说是上述四人中文学成就最高的。
其特出之才情、文章,与铮铮之民族气节,毫无争议的成为明末清初文坛盟主,《明史》中也有他的本传,称其“生有异才,工举子业,兼治诗赋古文,取法魏、晋,骈体尤精妙”。
其诗歌创作,尤其是中后期诗歌创作,旨在继承盛唐诗歌创作反映现实的精神,特别强调文学创作的社会意义,所以其诗感慨时事,关心民生,雄深豪迈,沉郁顿挫,苍劲之色与节义相符,同时文辞华美、音韵铿锵,浸透着忧国忧民的真挚情怀与高尚的爱国节操,是结束明代复古派诗歌创作的最后一个大诗人。
而这位大名士在历史上的结局也是十分地悲壮。
在抗清被俘押往南京的途中,途经松江境内跨塘桥时,他乘守者不备,突然投水以死,捞起时已经气绝,清军还残暴地将其凌迟斩首,弃尸水中。时年四十岁。
今年三十四岁的陈子龙正处在人生最好的年华,虽然还没有经历前世历史中那些坎坷,但其才华依旧是冠绝群伦。
崇祯十一年时,在朱由检的授意下,陈子龙在观政结束后,被吏部派往南京府为官,从锦衣卫呈送的奏报来看,这几年陈子龙在本职中还是表现的较为出色,从其处置的几件案子中可以看出,陈子龙刚正不阿的作风一如历史上那般,并没有因为环境太过平顺而失去自我。
其实朱由检把陈子龙打发到南京府,并不是想看看这位名士的治政能力,他的初心是打算看看,在历史已经彻底改变之后,陈子龙和柳如是能不能走到一起。
崇祯八年两人短暂同居过,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是相当深挚的,这一点从《柳如是别传》里还是能够得出确凿证据的,但令人遗憾的是,两人终不得谐连理。
这其中的原因有几个方面。
一是由于陈妻张孺人不能相容,柳亦不愿为妾。
二是由于陈当时经济状况不能满足柳之要求。
要知道作为秦淮河的培育出来的柳如是,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从原先那种千人宠万人哄的状态,骤然过起了清贫的日子,巨大的心理落差下,柳如是虽然与众不同,但一时半会还是很难接受的。
这种事其实在后世屡见不鲜。
许多山盟海誓,最终还是败给了柴米油盐。
朱由检认为,除了上述原因外,还有更深层次、更为关键的因素,导致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第七百四十五章 有情人终未成眷属
朱由检之所以想玉成陈、柳二人之好事,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对于柳如是地欣赏与同情。
柳如是崇尚自由、平等的观念,以及在明亡后,先是欲投水自尽殉国,后又尽全力资助抗清义军的诸多行为,都充分说明了她鲜明地个性以及强烈的家国情怀,比之无数剃发易服的文人名士要让人感佩的多。
但是,柳如是这种要求相对平权的观念,是现世传统观念绝对无法接受,而深受这种男尊女卑思想荼毒的陈子龙便是其中之一。
朱由检认为,这应该是两人最终分开的主要原因。
因为从后来“东林浪子”钱谦益,不顾巨大的世俗反对声,毅然以嫡配之礼迎娶柳如是入门,给予其充分尊重这一事件看出,柳如是的内心深处,更希望得到社会的认可与敬重,而不是把自己当做娼家女来对待。
正因为钱谦益能给的陈子龙给不了,最终柳如是才在双十年华,嫁给了年过五旬的钱牧斋。
但不幸的是,在钱谦益离世后,乡里族人聚众欲夺其房产,柳如是为了保护钱谦益家产业,竟用缕帛结项自尽,享年仅仅四十六岁。
对于这位奇女子最后的结局,朱由检也是慨叹不已。
无论柳如是最终与谁结合,都不应该有如此凄凉的下场。
他衷心希望,这位天生丽质,书画双绝,美艳绝伦,才气过人,容貌为“秦淮八艳”之首的女子,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让这个世界多一份美好的记忆,少一份阴暗和龌龊。
不管首鼠两端的钱谦益如何为后人诟病,但至少在与柳如是的感情方面让人称道不已,他用行动表明,他是真的爱柳如是,并没有把柳如是当成某种玩具和工具。
钱谦益在迎娶柳如是的时候,家中尚有正妻陈夫人在。
老钱这一不合礼法的举动,激起了松江士绅的愤慨。
在迎娶当日,当地士绅群体召集了诸多农户村民,向迎娶队伍投掷砖头瓦砾,有人甚至扑上前去试图殴打柳如是,虽然最终未能得逞,但也让钱谦益和柳如是倍感羞辱。
两人成婚之后,钱谦益倾尽家财,为她在虞山盖了壮观华丽的“绛云楼”和“红豆馆”,两人同居绛云楼,钱谦益带着柳如是徜徉于湖光山水,诗酒作伴,创作出了许多诗词佳作。
钱谦益对柳如是又爱又敬,更重要的是,他能给柳充分的自由。
按照现在的规矩,女子在嫁为人妇之后,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不允许抛头露面与外界的异性接触的,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妇道之一。
但柳如是在嫁入钱家后,还时常身穿儒服,出闺接待宾客,钱谦益因此称赏她为“柳儒士”。
若是换做陈子龙,恐怕不会容许她有如此行为。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禁哑然失笑。
自己这是在瞎操心吧。
难道单纯因为钱谦益后来降清的丑行,而全面否定其人?
现在的世界虽然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了巨变,但很多历史细节还是在顽强地按照原有的轨迹运行着。
现在是崇祯十四年了,如果不出意外,柳如是应该已经嫁入钱家了吧?
朱由检所料不错,就在方以智等人回国后的前几日,钱谦益以大礼正式迎娶柳如是入门。
“夫人,楼下有人送来一份书笺,并且特意叮嘱,定要亲自交于夫人之手,那人还讲,盼能有夫人只言片语回复!”
一名容貌秀丽地婢女登上楼来,将手中一个薄薄地、没有落款的信封递向柳如是。
秦淮河畔翠碧楼中,一身盛装的柳如是正在对着铜镜左右打量着,生怕妆容有一点点瑕疵。
再过一个时辰,迎娶队伍就该到来了。
自己终于得偿所愿,成为江南名士钱牧斋的嫡妻,而不是某个人的妾室,从小立下的志向终于变成了现实,老天爷真是待自己不薄。
但是,柳如是在满是欣喜的同时,内心深处却还是有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那个自己深爱着的奇男子,从此终究成了路人。
“来者有无说明身份?”
柳如是闻言心中一动,随即舒展手臂,精致的手掌由宽大的衣袖中探出接过了信封。
虽然没有落款,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那个人送来的。
打开信封,纤纤玉指往里稍一探寻,一张折叠的上等桑皮纸被抽了出来,展开纸张,一种自己熟悉异常地笔迹映入眼帘,清秀隽丽的赵体透着一股隐藏的忧伤。
这是一首词。
《江城子病起春尽》
一帘病枕五更钟。晓云空,卷残红。无情春色,去矣几时逢。添我千行清泪也,留不住,苦匆匆。
楚宫吴苑草茸茸。恋芳丛,绕游蜂。料得来年,相见画屏中。人自伤心花自笑,凭燕子,舞东风。
很明显,这首词是表达了深深地相思之情,词中满是对过往的回忆,并在最后透露出自己浓浓地不舍之意。
在第一句里,作者暗示,自己相思成疾了。
这是陈子龙写就并遣人送来的。
柳如是反复低声吟诵,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自面颊滑落,滴在了桑皮纸上,六年前两人朝夕相处、花前柳下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
郎情妾意、情切意笃,世人艳羡、好友齐贺。
柳如是本以为这就是人生的终点了。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现实总是无情又残酷。
随着那个负心人的原配打上门来,所有的柔情蜜意眨眼间便被雨打风吹去。
可令柳如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子龙竟然在这个时候送来了这么一首词,他到底要如何?
“怜儿,你去楼下告知送信之人,从今日起,杨爱便已是钱家妇。
若是诗词唱和,钱杨氏自当以浅才应之,除却此事,其他勿言!”
柳如是轻拭泪痕,轻声而果断地吩咐了下去。
崇祯十四年十二月,朱由检下令修改《大明律》相关条款。
“凡夫亡故者,其名下所有财产皆归其妻妾儿女承继,其他父兄族人者均无权索要,违者以非法谋夺他人财产罪论,可处杖八十、流三千里,五年不得赦归。
有司官员需按律秉公处断,凡徇私枉法者以同罪论处。”
第七百四十六章 准备就绪
“宗子兄此文妙哉!
行文浑如天成!
余有幸得阅,实是人生快事也!
小弟以为,此等绝妙好文刊登于报纸之上,定会引来无数赞誉之声,除却方密之、郑鸣山那两份西游笔录外,宗子兄此文也可为报纸引来更多读者!
某所憾者未能早日结识宗子兄,不然定会与兄结伴畅游与雪景之中!
美哉,妙哉!
今日当浮一大白!
惜天寒却无雪,否则弟当邀约宗子兄前往北海一游也!”
京师东城一座院落中,来回穿梭奔忙的几名吏目书办都被一间屋子里突然发出的大呼声吓了一跳,随后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后,便一边小声谈笑,一边各自忙碌而去。
这个院落是一座三进的民宅,但门口一侧却挂着一块竖匾,从上至下刻有“皇明报社”是个大字。
在经过一番审慎的思考之后,朱由检还是决定成立报社,把舆论阵地建立起来再说,至于未来是不是产生诸多难以预料的后果,那就留给后人解决好了。
毕竟任何制度都要与时俱进,自己也不是后知五百年的神仙,不可能保证制订的策略都会在任何情况下符合以后社会的现状。
考虑到交通和猜忌信息等各方面的不便捷,报纸将会采用周刊的形式发行。
主编由朱舜水兼任,副主编有两人,分别是吴伟业和张岱,另外还有人数不等的文人士子,以及礼部派来的一些吏员书办,专门从事文稿信息的采集与编辑工作。
这些文人士子都是生员身份,家境虽算不上清贫,但也绝不是有余财供其挥霍的,而报社三两银子的月薪自然非常具有吸引力。
刚才大声叫嚷的就是吴伟业。
他为张岱写于崇祯五年的一篇小文拍案叫绝,而令他赞不绝口的便是后世曾入选小学课本的一篇短文《湖心亭看雪》。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是日更定矣西湖雪景,余拏(ná)一小舟,拥毳(cui)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hàng dàng),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碗)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吴伟业手里拿着这篇短文,摇头晃脑地诵读着,仿佛已经置身于文章所描绘的景物之中,整个人都与白茫茫的天地融为了一体般。
“梅村贤弟过赞矣!
此文只能算作茶余饭后消遣之作,哪里有贤弟所言之精妙!
不过就是描景叙物而已!”
年过四旬的张岱手捋胡须微笑回道,话语虽然谦逊,但脸上的自得之情却是显露无疑。
“当得当得!
所谓文章,所具之功用,无非就是宗子兄所言,描景叙物,借以抒发胸臆也!
此文虽短,读之却是清丽鲜活。
其一种空灵晶映之气令人遥想神往,寻其笔墨,又一无所有,实为西湖传神写照也!
难怪朝廷将宗子兄安置于此,报纸所刊皆以文字为主,此正是兄之所长啊!”
本来在南京国子监担任司业的吴伟业是在秋末之际,突然接到吏部调令,让他北上来京担任新职,原本以为自己被打发到南京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后,仕途前景已经十分渺茫的他顿时惊喜万分,随即便在数日内交接完本职,带着仆从乘船来到了京师。
其实要是论资历才能,这位(圆圆曲)的作者、后世鼎鼎大名的梅村先生,在仕途之初还是被众人一致看好的。
崇祯四年,年仅二十二岁的吴伟业便会试中榜,殿试候,以一甲第二名榜眼的上佳名次,被授翰林编修,并于同年娶妻,随后在第三年便担任东宫讲读官,但因其才华被人所忌,在屡次被弹劾后,被打发到了南京国子监任职,一待就是七年之久。
南京国子监司业的职位虽然清贵,但当做升官的跳板还可以,若是长期处于这么一个位置,远离了皇帝重臣的视线,想要翻身可就难办了。
吴伟业对此当然是心知肚明,但苦于朝中没有靠山,所以只能在极度郁闷中苦苦挣扎,内心期盼着,皇帝会不会偶尔想起他。
但不论是他还是亲朋好友,都已经暗自认定,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别说一个国子监司业,就算原先南京六部那些堂官,最后的结局除了致仕就是闲置,他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官,皇帝那里还记得。
在急急忙忙地赶往京师的途中,吴伟业左思右想,始终在琢磨吏部最后会给他安排一个什么位置,虽然最后也没想到是到底回去哪里,但他心里清楚,只要离皇帝近了,什么位置都可以,千万别成为被遗忘的角落就好。
在到达京师并去吏部报备之后没过数日,吴伟业接到吏部派人通传,要他第二天赶往吏部衙门,听候堂官训话,然后,如在梦中地吴伟业被带入宫中,与朱舜水和张岱一起觐见了皇帝。
在场的还有温体仁、孙传庭、陈奇瑜等三位阁臣,以及礼部的几名堂官。
度过了久未见天颜的紧张和期待感后,吴伟业等人在忐忑不安中聆听了皇帝关于报纸重要性的说明,然后各人都领取了一份如何办报的要义和方法,最后皇帝鼓励他们可以创新思路,在实践中摸索前行,发挥皇明周报的重要作用,促进大明整体建设向着良性循环的方向发展。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吴伟业和朱舜水,张岱便在现在的公房内,照着朱由检亲自起草的办报纸的有关思路和方法,一条条、一件件的加以了讨论和落实。
在人员和设备相继完备后,皇明周报第一期的内容也校对完毕,并准备送入宫中供朱由检御览后进行刊发,张岱的这片短文便会刊登在首发的皇明周报之上。
第七百四十七章 反响和思考
报社的成立以及皇明周报的发行,在朝堂上并没有引发很大的反响和争议,因为官员们都认为,皇明周报只不过是邸报的翻版而已,皇帝的意图只不过是将其受众范围扩大了而已。
“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有“朝报”“条报”“杂报”之称,四者皆用“报”字,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邸报”最初是由朝廷内部传抄,后遂张贴于宫门,公诸传抄,故又称“宫门抄”“辕门抄”。
邸报最初的受众是各行省及府州县主要官员,而随着有更多的人对朝廷的大政方针、皇帝谕旨、官员任免调动等诸多事宜越来越感兴趣,甚至出现了专门抄录邸报以售卖的牟利商人。
官员们及好事者为求省事,都乐于花些钱去购买,无须再去缮抄,这也为邸报读者范围的扩大化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邸报除了传播信息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会成为修史的依据,记录下某日某时所发生的各种事件和人物,为历史留下极为珍贵的文字材料。
在大明,除了有邸报这种可以广泛传播的媒介,还有价值更高的塘报。
塘报是各地军将发给朝廷的奏报,是对自己辖区内各种敌情及战斗情况的汇总,邸报是下行传播,而塘报则是上行传播,只有少数有资格的重要人物才能看到相关内容,并根据这些情报做出相应的判断和行动。
不过,当崇祯十四年腊月初六日,皇明周报问世之后,拿到第一份报纸的朝官们,还是不禁吃了一惊。
因为新报纸无论从规格尺寸还是所刊发的内容上来讲,都与他们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邸报因为尺寸太小,为了发布更多信息,所以上面的内容都是以微言大义为主,尽量简化具体细节,以求涵盖的范围更加宽泛,阅读起来花费的时间很少。
而皇明周报则是以一种全新的模式横空出世,它的出现直接颠覆了众人印象中传统的媒介形式。
硕大的版面和尺寸、详实的内容、精美的文章、写实型的奏报等等,这一切都让接触到新报纸的人大开眼界。
这其中让人们格外关注的内容是来自方以智、郑芝凤出访随笔,以及陕西、湖北、辽宁等地移民开荒拓田的相关报道。
虽说大明整体风气非常开明,对新生事物的接受度比较高,但由于缺乏对外界的具体认知,所以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这时期的欧洲与建奴、鞑子等并无二致,都属于未开化之地,与富甲天下的大明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但方以智和郑芝凤的两篇游记却让很多人陷入了思考当中。
原来在数万里之外的极西之地,那些红夷诸国也正在奋力前行,并且在许多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他们赶超大明的势头已是越来越明显,在某些领域和方面,有些强国甚至已经超越了大明。
而且值得警惕的是,方、郑在游记中都提到,这些西夷崇尚扩张和武力,在他们的眼中,财富可以依靠武力获得,这种行为其实与建奴、鞑子并无区别。
方、郑二人的观点引起了有心人的重视,这也是朱由检所愿意看到的。
故步自封从来就是社会发展的重要障碍,只要推动舆论慢慢引导,一些落后的思想很快就会被世人做摒弃。
并没有太多的人怀疑方以智和郑芝凤是在夸大其词,尤其是朝堂重臣们。
不说方、郑二人的人品和动机,就说使团中随访的礼部、工部等有司官吏,在回到署衙中后,也是对这次欧洲之行的所见所闻有了一个详细的描述,他们所说的与方、郑二人游记中描述的基本相同。
而皇明周报的样式和版面同样是借鉴了欧洲报纸的样品,但是在朱由检的描述下,皇明周报做了相应的改进,新报纸除了不能两面印刷外,已于后世的报纸极其相似。
除了方以智和郑芝凤的真实版西游记外,读者们还为几篇描述各地开荒拓田的相关文章所吸引,这其中又以来自湖北行省的一片报道更为惹人关注。
这片文章的作者是首辅温体仁的次子温侃。
崇祯十四年上半年夏收,湖北的夏粮取得了大丰收。
数百万移民们在两年多的开荒中,人均开荒五亩多田地。
在各级官吏、国子监举子们的指导帮助下,不管是移民还是湖北当地农户,在按照司农寺引发的农耕条例手册中的程序精耕细作后,已经成为熟田的新开田地平均亩产达到一石二斗,整个湖北行省三百多万顷田地,共计收获夏粮四千余万石,在满足了自己口粮所用的同时,还向江南一带供应了一千余万石的粮食。
因为所辖境内取得如此令人心喜的成就,湖北巡抚方孔炤也因此得授东阁大学士衔,而温侃则被超擢为了正四品的襄阳知府一职,为的就是方便他就近管辖熟悉的移民工作,防止人走政息。
温侃在这篇刊登于皇明周报上的文章中,用纪实地手法和近乎于白话的语言,在读者面前描述出一幅热火朝天地农耕场景,并且将各地官吏、举子在其中的努力也做了具体描写。
当然了,这种描写绝对是正面和积极的,这也是遵从朱由检的意志、为了向大明社会传递更多正能量、激励更多举子生员投入到一线而刻意采取的方法。
通过温侃的这篇几千字的长文,许多从未接触过农户及农耕的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眼中的草民日常是如此的艰辛,而他们所求的,不过就是一顿饱饭而已。
与之相对应的是,备受吴伟业夸赞的那篇张岱所写的短文,却并没有在读者中引发太大的反响,这让满怀期待,希望得到众多文人墨客登门探讨文章的张岱内心失望不已。
因为前面既有方以智、郑芝凤文章给人带来的思考,又有温侃所述中黎民百姓的不易,相比起来,张岱这篇带着明显小资情节的短文,在更多人看来,根本就属于无病呻吟而已。
在朱由检数年来的引导和号召下,现在大明不论官场还是民间的风气,已经正在向务实方向转变着,之前那种崇尚清谈的官员士子正在逐渐减少,这也是张岱文章虽精美,但并没有引起很多人共鸣的主因。
朱由检这几年采取的策略已经在悄然之间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众多作风扎实、政绩突出的亲民官吏得到了提拔和重用,大量务虚清谈的官员被闲置,在利益的驱使下,明眼人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
第七百四十八章 信息传播带来的改变
皇明周报一面世便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欢迎,这份售价二十文的报纸,瞬间便成为京畿一带众多官员的必读之物。
官员们会通过报上所刊登的内容,来分析和研判皇帝的意志以及朝堂风向,以使自己能够紧跟其后,不会因误判而行差踏错,耽搁自己的锦绣前程。
除了官员群体外,包括勋贵集团、豪门大户、文人士子在内的所有利益群体,也都将周报视为了必备之物。
由于没有考虑到受众基数如此庞大,皇明周报第一期只印刷了两千份,然后就开始着手于第二期内容的编辑与校对。
没想到的是,在报纸发行后的第三天,经过两天的发酵与传播,皇明周报的名气忽然变得人尽皆知。
先是没有买到报纸的官员们,或是亲自登门,或是打发属下上门求购,一时之间,皇明周报变得炙手可热,两千份报纸五天之内被抢购一空。
按照朱由检的计划,这两千份报纸除了在京畿发行一千份之外,其余的是准备通过四海商行的渠道,把另外一千份报纸分发到大明各地,以求迅速占领全大明的舆论阵地,扩大报纸影响力的,没想到会发展成了这种局面。
朱舜水等人忙于应付各种人员的登门造访,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商讨第二期的相关内容,无奈之下,报社从上至下不得不挑灯夜战,利用晚上的时间加班加点来完成工作。
不管朱舜水是如何的端肃方正,但只要是上门拜访的,都是自恃与几位主编相熟或相识的,并且身份都是朝廷官员,尽管品级可能不高,但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上门要份报纸你能不给吗?
无奈之下,朱舜水几人只能改变原来的计划,把打算投放到外的的报纸截留,以此来应对这种局面,这就导致了第一期报纸还未出京便行销一空。
朱由检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下旨,让礼部、工部和将作局抽调相关人员支援报社,印刷工坊也开始扩建,并争取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所有工序,尽快提升报纸的成品数量。
在此期间,第一期周报也在加紧印刷中,所有参与晚上加班者,全都有额外的奖金,管晚饭。
物质激励政策是最能产生效益的,也是最能激发劳动者主观能动性的方法。
尤其是对印刷工坊的工匠学徒们来说,每晚加班可以拿到三十文的奖金,这种好事可是自古以来都没听说过的。
给朝廷干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每月都能拿到足额的月薪,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没想到还有加班费这一说法。
听说这是皇帝爷爷亲自下的旨意,咱们这些低贱之人要是不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怕是老天爷会打雷劈死咱。
印刷工坊的工匠学徒们在印制两千份报纸时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所以接下来的加印工作非常顺利,在接到指令的当晚便加印了一千份报纸,第二天,这些加印的报纸有一部分便出现在了京师的酒楼茶肆中,后续的加印工作也在紧张进行中。
厂卫已经接到了指示,寻找和组织在各个茶楼酒肆说书唱曲者,拿出适当的物质补助,安排他们在原来开展业务的场所读报,以求扩大报纸的受众面,让报纸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项精神层面的需求。
在大明,除了官员和文人,不少艺人因为从事行业的不同,也是识字的。
比如周后的父亲周奎,刚来京师时在大街上摆摊算卦,人家要是测字,写出来你不认识,你怎么给人算?算出来的卦象人家能信吗?
朱由检下令采取的这个读报的方式并不新奇,但却并没有找错群体。
文人士子是绝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给那些平民商贾宣读报纸的,这种事情既有辱斯文,又折了自己的身份。
而日常从事“文艺宣传”工作的艺人们就不存在这种观念了,抛头露面已经成为了习惯,为了家中的妻儿老小,用什么方式赚取银钱都可以接受。
不过,最开始时,那些艺人对于这种强制性措施是非常排斥的,生怕自己被强行转行后,收入无法养家糊口。
但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厂卫可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再加上还有一定数额的银钱补贴,所以艺人们只能硬着头皮,在被厂卫们打过招呼地酒楼茶肆中开展起了这项新业务,但大多数人普遍不看好这种新形式。
但是,事实证明,底层人员的眼光和见识终究是浅薄的。
皇明周报在各个公共场所的登场亮相,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因为有了先前官员们争相购买报纸事件的迅速传播,京师里众多平民商贾,对于这种新生事物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但由于报纸的发行量太小,所以他们对此事知道个一星半点,而好奇心是绝大多数人无法抗拒的,尤其是对于小有资产的这类人群。
在信息流通极其缓慢的年代,人们的精神生活极度匮乏,而富裕起来的人群对于知识的渴望是后世难以想象的。
京师的民众算是生活在皇城根下,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各种消息的来源渠道还是比较多的,毕竟六部各衙门的中下层官吏很多都是北京土著,下值回家后,难免会将一些朝堂大事小情透露给亲朋好友,然后这些所谓的小道消息便开始蔓延开来。
但是,尽管信息来源较多,但具体的详情和细节却并不清楚,有些消息不是夸大其词,就是以讹传讹、
就比如上次西班牙使团两名护卫在天津港被射杀一事吧,针对这次事件的传闻就诞生了许多版本,最离谱的一个版本是说,西班牙人强抢民女,以致激起民愤,双方发生争斗,导致多人死伤,锦衣卫闻讯赶到后才平息了纷争。
而艺人们宣讲的皇明周报则是与原先众人获得的信息截然不同。
因为报纸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了,已经远非那种只言片语的小道消息可比。
无论是游记还是各地开荒拓田、安置流民的具体报道,都是亲历者以第一视角来描绘的,其细微之处闻之更是让人有亲临其境的感觉,能让大家伙儿对某些事物有了更加直观的认知,改变了众人过去对一些事情大而空泛的想象和看法。
根据朱由检的安排,皇明周报特意辟出了半个版面,对京师各市场的物价进行了公告。
除此之外,还有目前以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京师哪种物资紧缺,何种商品供大于求、哪家商铺有什么样的商品需要交易等等诸多市场信息,这些极具价值的商业信息,自然受到了广大商贾们的热烈欢迎。
而商品信息的迅速传播,也使得京师各市场的繁荣度得到了更大的提高。
嗅觉灵敏地各路商贾,立刻按图索骥,参照报纸刊登的商讯各自采买购销,由此引发的的是,之后的时间里,很多大商户来到报社,在打探清楚规章后,纷纷请求花钱在报纸上刊登商品信息,以求获得更多的利益,至此,报纸的经济属性也得以初步展现。
第七百四十九章 学堂的永久免费制度
在朱由检的关照下,皇明周报第二期刊发的同时,第一期的加印工作也一直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四海商行的商队担负起了驿传的职责。
第一期报纸每加印两千份,就会随同商队一同上路,或是南下,或是往西北方向,这其中尤以南下的数量为多。
商队每到一处州县的驿站,就会将一定数量的报纸留下,当地官府会派人前来取走,然后再安排售卖及宣传。
二十文一份的定价其实只是报纸的印刷成本,这个成本主要包括纸张和油墨,里面并不包含书办吏员及工坊工人的薪资在内。
也就是说,现在的报纸其实是亏损的,不过,这种亏损与其产生的社会效益相比较,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朱由检对于报纸将来能够扭亏转盈还是信心十足地。
在报社相关人员数量变化不大的情况下,随着受众人数地持续增加,报纸的发行量会提高,成本将会降低不少,再加上希望刊登广告地商户不断增多,广告收入也将会成为一种有效地盈利模式。
第一期报纸的印刷数量一改再改,最终定格在了七千份上,这其中京师的份额是三千份,大名其他行省四千份,这样的成绩是朱由检没有料到的,可以说是成果非常可喜。
大明崇祯十五年二月,印刷工坊的扩建工程终于完工,当期皇明周报的发行数量达到了一万五千份,仅在京畿地区便发售出去了五千份,在综合厂卫上报的信息后,朱由检决定,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皇明周报每期发行数量就定在这个份额上。
因为与大明各行省相比,京畿地区的经济发展势头迅猛异常,识字率也是大明最高的。
最近几年,仅仅是京师便办起了大大小小三十几所官办学堂,加上匠户子弟学校的就学人数,京师六岁以上孩童入学率与从前相比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所有条件合适地孩童,都在官府的命令下强制入学接受教育,孩童所有上学所需费用全部由官府承担,这些费用包括笔墨纸砚、课本、早饭和午饭。
这笔银钱加起来并不是个大数目,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运行之后,朱由检得到了一个大概的数据:每一名入学孩童每年的花费大约在十两银子上下,三十几所学堂总共有学生五千余人,每年总计需银五万余两左右。
加上校舍建设、雇请老师和后勤人员的薪资、学堂课桌椅的添置更新等费用,这三十多所学堂基础建设共计投入了十五万两银子,后期所需运营费用,每年大概需要十余万两左右。
这笔资金由內帑与太仓分摊,不管是朱由检还是户部,都没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成立官办学堂之事并没有在朝堂中引发太大的反对声。
因为有圣人“有教无类”的名言在先,尽管众多利益集团并不情愿看到那些草民家的后代也能读书识字,将来很可能会跟他们抢夺官位和话语权,但若是公开反对此举,那就摆明了是违背圣人之言,所以不管内心如何做想,朱由检的圣旨还是被贯彻了下去。
本着“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原则,学堂的早饭和午饭标准,都是按照朱由检制订的标准来配备的。
每个孩童两顿饭各有煮鸡蛋一枚,早饭是馒头和咸菜、稀饭,午饭则是两素一荤,鸡蛋是另外的。
所有饭食都是敞开供应,孩子们能吃多少吃多少,绝对不允许有人嫌弃孩子们吃的多。
便装厂卫会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窥探,但凡发现有苛虐和嫌弃现象的,他们会马上把犯事之人带走谈话,如果再犯,那结局就是被以违背人伦的罪名发到皇庄种田去。
朱由检希望孩童们是在一种阳光畅快的环境下成长,不愿让他们过早的接触到人世间的阴暗面,他绝对无法容忍对孩童欺凌行为的发生。
在这个刚刚过上温饱日子的年代,正处在长身体阶段的孩童们是非常能吃的,而有些心理阴暗的人看到能吃的孩子就会很厌烦,虽然吃的并不是他们家的,但这种人就是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
遵从朱由检旨意的厂卫们心里虽然对皇帝的这番小心思不以为然,但仍旧是尽职尽责的投入到了暗中探访的职责中去。
出乎厂卫们意料的是,那些雇工帮厨里,还真是有这样的人存在。
厂卫们先后在各所学堂里拿获了五六名犯事人员,这几个人都是动辄呵斥那些饭量大的孩童,有的甚至动手殴打,在厂卫们分别找他们谈话后,这些犯事人员只是消停一段时间,随后便故态复萌,重复着之前的恶劣行径。
觉得自己被藐视了的厂卫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这些被再次拿获的品性恶劣的人员,被厂卫们轮番上阵,动用刑具对他们进行了“亲切问候”,伤害没好利索便被解到皇庄。
这几人将在皇庄里劳动改造三年,平日里最脏最累的活儿就是他们的了,吃的是搀着沙子的糙米饭,睡的是柴房草棚,只要稍微偷懒,都会被那些管皇庄的小太监用鞭子招呼。
厂卫和太监都是皇帝的家仆,这种关系让他们有着天然的亲切感,所以厂卫们将人解来时都特意嘱咐过,要“好生”招待这些心思恶毒之人。
有感于后世时很多大山里的孩子每天要来回几十里地走读,求学的过程异常艰辛,所以朱由检决定,这三十多所学堂采取的都是就近读书的形式开建,每所学堂招收的都是附近方圆五里之内的适龄孩童,这样既省去了上下学的时间,也保证了孩童们的人身安全。
仅仅是上学和吃饭免费还是不够地。
朱由检已经下旨,皇庄被服厂的裁缝们已经开始给每个孩童量身,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孩童们每年都会得到春装和冬装各一套、单靴和棉靴个一双、足衣(袜子)两双。
这些花费都由內帑出,等到条件成熟后,全大明各地的中低级学堂开办起来后,这些费用将由朝廷负担。
上述规定将会被添进祖训里,任何违背这条的皇帝臣子都会被视为不孝。
在以孝道治国的中华大地上,不孝是最大的罪名,意味着你将会失去一切,包括你的皇位和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