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幕 前往绿海
虽然龙神已经堕落,但阿洛兹在提到那个名讳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加了尊称。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布兰多虽然留意到了这个细节,但也并没有打算提醒,只是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能够明白,巴哈姆特的堕落对于龙族的打击有多大,但其实在他对于龙族未来产生更深远影响的,其实是俄温洛丝的殒落,毕竟龙神巴哈姆特早已离世,而作为龙族的新一任的龙神候选者,俄温洛丝代表的是龙族的未来与希望。
这位龙族英雄的殒落,对于巨龙一族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将这个消息隐瞒下来,并没有告诉阿洛兹,因为这个消息对于还尚不知情的龙族来说,冲击性实在是太大了。
听完阿洛兹的话,布兰多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猜测巴哈姆特让芙罗法来这里的目的应当和阿肯图的复活有一定联系,但未必是直接联系,关于这一点事实上我也不敢确定,不过我想有人或许能够给出有用的意见,我带你去见她。”
“你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小母龙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当是玛达拉境内,对吧?”
“我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事情,是为了自然宝珠与停滞之界。”
“等等,停滞之界?”
“怎么,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阿洛兹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我听说过关于这个地方的一些传闻,这些传闻很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先带我去和其他人汇合,我再和说说停滞之界这个地方。”
布兰多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没问题,”他又回过头找来玲道:“玲。接下来你和你妹妹有什么打算么?”
玲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不是遇到这件事,我和妹妹本来打算前往永亡之地,如果在那里还找不到母亲的消息,我们就打算折返回埃鲁因了。”
“如果这是你们接下来的打算的话,我建议你们直接返回埃鲁因。”布兰多答道。
“为什么,布兰多先生?”玲露出不解的目光。道。
“黄昏的爪牙已经展开了对于玛达拉的入侵,为了保存实力。亡灵们已经决定放弃永亡之地,它们正向北沿着永寂之海前往圣奥索尔与埃鲁因,如果这个时候你们折返回永亡之地的话,恐怕会和黄昏之龙的大军撞个正着。”布兰多严肃道。
玲咬了咬下唇:“可是,布兰多先生,即使我和妹妹现在立刻返回埃鲁因,也必须经过永亡之地。除非我们绕到黯星海,从那里乘船返回埃鲁因,这条路是我们来时的路。现在这条路安全吗?”
“恐怕这条路也行不通,玲,现在海上同样也并不安全,失名者已经封锁了从黯星海到鹡鸰海峡之间的海域,你们想要走海路回家,恐怕也同样不可能。”
半精灵小姑娘听了这番话之后低下头,过了片刻之后又重新抬起头来道:“布兰多先生。你的意思是让,让我们和你们一起走?”
布兰多点了点头:“我们接下来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你们姐妹俩和我们一起行动更加安全。我会委托玛格达尔小姐照顾你们,你见过她,她是位很好相处的女士。你知道的。”
玲思考了片刻,问道:“布兰多先生,我想和妹妹商量一下,可以吗?”
“当然,”布兰答道:“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我的建议,总而言之。我先带你们返回港口去和其他人汇合,在出海之前,你们都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玲点了点头。
布兰多这才微微一笑,在陶奇克沼泽中见到这个小姑娘第一眼,他就有一种预感这个小姑娘能够找回自己的妹妹,即使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她身上坚强与独立自主的品质能够给任何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种印象他曾经在百葭学姐在芙蕾雅,甚至在德尔菲恩这样优秀的女性身上同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都是一类人,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能力与决心。
但意志的力量并非万能,在亡灵放弃玛达拉之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两个小姑娘在这样的情况下穿过这片死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对她们放任不管,那就是眼睁睁们去送死。
他对这个精灵小姑娘有好感,而且就算是作为白留在凡世的后裔,他也不可能任由她们选择这条死路,毕竟在他通往圣域的这条道路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白曾经先后两次为他指明了道路。
一次在永冻冰川之中,一次则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尤其是第二次,白给予他短暂时间Tiamat的权限,让他完全明白了凡人成圣之路上最大的一道门槛是什么,他才能利用自己的要素从时空法则中攫取权限,锻造出属于自己的法则之种。
不过布兰多隐隐感觉自己之所以这么容易跨过这扇门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身体内那个神秘的至高权限,仿佛越往上触摸到更高层次的力量与领域,这个权限在他的道路上的影响便愈加明显。
但无论如何,白曾经施恩与他,他反过来通过这两个她的女儿回报她一次,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
哈德兰,港口区——
没花多少时间,布兰多便带着阿洛兹与玲回到哈德兰找到留在港口区内的其他人。柳先生果然没让他失望,此刻已经从羊首教徒手上夺下了一条海船。不过事实上自从布兰多那惊天一剑之后,哈德兰港内便一直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炼狱之主阿肯图的分身被他一剑枭首,领主德努克自从出城之后又至今还未返回——当然,这时候城内还没得到德努克一行人全军覆灭的消息——所以实际上此刻哈德兰港内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之下,那就是没有一个真正说话算话的人物。
诚然,德努克家族内虽然还有一些旁支贵族,以及大大小小的家臣,甚至德努克的长子与次子都尚在城内,而羊首教徒方面,十多个牧首也都俱还健在。
但可惜的是,在德努克掌权的时期,他既是大牧首,又是哈德兰城主,他是哈德兰至高无上的权威,同时也是羊首教徒在陶克奇地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可以说除了炼狱之主阿肯图之外,他便是这座城市内说一不二的人物。
而阿肯图除了解除自身封印与准备活祭的相关事宜之外,事实上很少插手凡俗的事务,它也并不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说实际上在哈德兰,德努克其实也就是事实意义上的最高统治者,甚至说是陶奇克的君主也不为过。
在这样的情况,他没有理由希望或者说允许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来分薄自己的权力——哪怕是他自己的子嗣也同样不例外。
而这就导致了,当他和阿肯图都不在哈德兰城内时,此刻在这座港口内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足够的权威能够指使得动其他人。因此虽然城内一片混乱,甚至连连传来港口区被陌生人攻击的消息,但最终前来镇压的,竟也就是城主府的一支卫队而已。
而就是这支卫队,从城主府出发,一路上拖拖拉拉,中途还在哈德兰城内绕了好几个圈,最终抵达码头的时候,能,也只有布兰多等人在海面上的一片帆影而已。
当然这倒不是说这些羊首教徒的士兵训练不够精良,或者说对于伟大的炼狱之主阿肯图不够忠诚,但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先前布兰多那分海一剑几乎在大半个哈德兰城内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让他们这样一群人去对付这样一个超级强者?
那还不如留待有用之身来服侍阿肯图大人更有意义,不是么?羊首教徒虽然狂热,但毕竟脑子也不是一根筋,还是能够明白自己的那种选择更加有意义,更加符合羊首教的利益。
玲站在船舷边默默地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哈德兰港。
莲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己的姐姐,小姑娘心中似乎想着什么事情,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姐姐?”
玲回过头来,仿佛只有在己的妹妹时,她的眼神才会稍微柔和那么一点儿。
“嗯?”
莲想了想,却没有再开口。她心中还在犹豫姐姐的这个选择,当初姐姐告诉她她决定和这些人一起离开哈德兰的时候,她心中还是十分惊讶的。
当然,这倒不是说她对布兰多等人怀着什么深重的戒心,事实上她和鲁特还是相当要好的朋友,她也早已从小妖精那里听说过关于布兰多的一些传闻,对布兰多这行人虽然说不上有多熟悉,但也并非完全陌生。
而,她姐姐也应当认识这些人,并且曾经还得到过他们的帮助。
但这些都并非重点。
……(未完待续。)
Tags: 第二百七十三幕 停滞之界的传说
重点在于,她还是头一次己的姐姐对外人放下戒心。 她们两人一路从埃鲁因流浪到这里,路上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遇到过麻烦与危险,也遇到过好心人的帮助,但无论那一次,姐姐都从没有轻易相信过任何人,更不用说和其他人结伴同行。
她们在旅行时偶尔会随商队一起行动,但那样的情况很少,除非是几个商队组成的商团,否则她们几乎从不加入某一个单独的商队。冒险团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这些必要的措施,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事实上也因为这样的原因,再加上母亲遗留给她们的两件魔法物品,她们这段漫长旅程,总体来说还算得上有惊无险。
但今天,显然颠覆了她的认知。她很清楚姐姐在码头上时虽然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但莲更清楚自己姐姐的性格,她那么开口时,其实便是已经作出了决定。
在那样的情况,她是不会轻易开口反对的。
她此刻仔细己姐姐脸上的神色,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其实不想上船,对吗?”玲好像己妹妹的想法,轻声开口问道。
“也不算,姐姐,”莲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反常,这让我有些不安。”
“反常?”玲犹豫了片刻:“你是说我的决定么?”
莲点了点头。“是有原因的?”但她马上又问道。
“嗯。”
“我可以知道吗?”
“当然,”玲答道:“本来我打算早一些告诉你的,可是我不敢确认。”
“不敢确认?”
“我……我怀疑他知道我们的母亲是谁。”
“啊!”莲低低地喊了一声,忍不住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姐姐,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他’是布兰多先生,对吗?”
玲缓缓点了点头。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询问他,布兰多先生不是那种会瞒着我们的人,不是吗?”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种预感,或许我开了口。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姐姐?”
“我……我也不知道。”玲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
布兰多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讲述出来之后,船舱中一时间一片沉寂。他抬起头向德尔菲恩正好相千金的眼神也向自己
“德尔菲恩,你有什么”
“领主大人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德尔菲恩开口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自然,恶魔一向是黄昏之龙的爪牙。阿肯图更是它的先锋大将,而且我想黄昏之龙控制一批巨龙并将它们丢到距离克鲁兹万里之遥的陶奇克来。总不会毫无目的。”
“的确,那么领主大人有什么想法呢,不妨先一一说出来,再查漏补缺不迟。”
“我是有几个想法,首先是与羊首恶魔阿肯图的复活有关,就像我之前所说,阿肯图是黄昏之龙的先锋大将,它若能解除封印重新回到沃恩德,对于凡人的世界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毫无疑问,这也是黄昏之龙入侵沃恩德最重要的一步计划。”
“但恶魔领主并非只有一个,领主大人还记得乔根底冈的入侵吗,事实上恶魔早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虽然眼下我们还不知道它们已经推进到了什么地方,但总有一天它们会出现在地面世界。”
德尔菲恩分析道:“所以说,阿肯图固然是黄昏之龙手上一枚重要的棋子。但未必是最重要的那一枚,我想它未必值得让黄昏之龙为此去算计远在千里之外的龙族。而且我们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芙罗法还有其他被投放到陶奇克的巨龙虽然实力强大,但它们未必就是黄昏之龙手下最强大的力量,至少我们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见过的那些怪物中,有一些就要比阿洛兹小姐厉害得多。不是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从这个方向来考虑过,他旁的小母龙,阿洛兹脸上也露出了同样沉思的神色,显然也认同这个说法,或者至少是认同其中的一部分。
“那么继续往下推理,”宰相千金继续说道:“黄昏之龙为什么要将几头由它所控制的巨龙投放到陶奇克。它所倚重的显然并不时这些巨龙的实力,或者并不仅仅是们的实力,甚至我可以确信,它们身为‘龙族’的这个事实本身,对于黄昏之龙来说或许更为重要。”
“这是其一,其二先前领主大人也说过了,对于阿肯图的复活来说,有没有这些额外的因素其实并不必要,或许这些巨龙可以为阿肯图的复活保驾护航,以防有外来的力量前来破坏这个计划,比如说我们。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何况就像我之前所说,晶簇一样能够做到这一点,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说,”德尔菲恩微笑着人一眼,才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是可以排除的,领主大人认为呢?”
布兰多也点了点头:“我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那么除了这一点之外,第二个可能性就是黄昏之龙将这些力量投放到陶奇克,或许是为了配合南方的晶簇大军对玛达拉展开进攻。”
“这个可能性其实也微乎其微,”德尔菲恩摇头道:“理由同样如上,太过得不偿失。何况几头巨龙对于玛达拉的战场来说,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亡月女神克莱丝在永亡之地复活,其实就足以呼应晶簇大军在亡月内海南方的攻势了,亡灵们为此已经放弃了永亡之境,不是么?”
“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布兰多答道。
他抬起头来,与房间中的所有人对视了一眼。
“老师的意思是,黄昏之龙的目的可能与我们是一致的?”凰火这时候终于开口道:“它的目标,也是自然宝珠?”
布兰多下意识地旁的德尔菲恩。
宰相千金却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倒是小母龙这时候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的分析是对的话,我想它的目的并不是自然宝珠。”
“不是自然宝珠,那是?”
“其实这里同样有三种可能性。”这时候德尔菲恩笑眯眯地开口道:“我想各位应该还记得起,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为了寻回自然宝珠么?”柳先生问道。
“不不不,那只是最终的结果而已,我们要做的事情,是解开翡翠之谜,寻找停滞之界,并从停滞之界中找回自然宝珠。”房奇答道。他尔菲恩一眼,才继续说道:“所以说。翡翠之谜,停滞之界还有自然宝珠,未必是一种东西,也未必可以混为一谈,就像是自然宝珠对布兰多先生来说更重要,可对于我们鬼车一脉与玉凤一脉来说,更重要的东西其实是翡翠之谜,因为那关系到我们至高之剑的传承。”
“我明白了,”柳先生也反应了过来:“所以说黄昏之龙的目的未必会和我们一致。自然宝珠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翡翠之谜想来也是如此,它要寻找的东西是停滞之界?”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同时集中到了小母龙阿洛兹身上。
布兰多此时终于开口道:“阿洛兹,停滞之界究竟是什么?”
阿洛兹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停滞之界,顾名思义,就是停滞的世界。”
“这么说那是一个有关于时间法则的半位面?”
“不。那并不是一个半位面,甚至也并不是从沃恩德脱离出去的某个时空碎片。确切的说,那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世界,一个并不逊色于沃恩德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疆域其实比沃恩德更加广阔。它的法则比沃恩德更加完整——”
小母龙语出惊人,所有人不由得都大吃了一惊:“什么?”
阿洛兹却丝毫也不顾忌,继续说下去道:“众所周知,我们的世界是由主物质世界与四大元素疆域所构成,在物质界之外,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次位面与半位面相连,这些半位面有些是人为创造的。比如布加人的白塔——而有些是Tiamat法则投影形成的,事实上四大元素疆域皆属于这一类,而另一些干脆是沃恩德世界脱离出去的时空碎片,在元素疆界之外,你能经常见到这些悬浮在虚空中的半位面悬岛,这种空间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位面,只能说是一个破碎的空间而已。”
“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在巨龙的文献之中,有这样一个传说。相对停滞之界来说,沃恩德其实才是它的次级位面甚至是半位面,我们的世界是依托于一个真正的主世界存在的,而那个世界,就是停滞之界……”
阿洛兹说完,船舱中一时间竟鸦雀无声,甚至连宰相千金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可是……这怎么可能?”凰火小声自言自语道。
“你在开玩笑吗,这位女士?”房奇则是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质疑。
所有人中,只有布兰多一个人沉默不语,他思索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问道:“阿洛兹,那么停滞之界对于沃恩德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母龙略有些意外地一眼,才回答道:“这些其实都只是传说,我也只是从文献上未必真的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不过倒是有这样一个说法……”
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我们世界的历史远远不止于我们书卷上所记载的这一部分。事实上在苍之史诗上,我们就足以了解到,在凡人的纪元之前,还有许多许多纪元存在,在凡人纪元之前的每一个纪元中,沃恩德都起始于众神的创世,终结于诸神与黄昏之龙的战争——”
布兰多听到这里,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而从上古的时代开始,这一场场惨烈的战争中,并非没有一次,我们都取得了胜利。事实上正好相反,天青骑士带来的时代,是我们的世界有史以来唯一一次,在对抗黄昏之龙时取得了微弱的优势,正因此,那个时代以来的沃恩德,才得以保存。”
“但在那个时代之前,每一次战争,都以众神的失败而告终。为了避免沃恩德被永久的毁灭,众神们不得不亲自毁灭他们所创造的世界,按照神民的话来说,这叫做‘世界的重启’,只有这样,才能避过黄昏之龙对于我们世界的入侵——”
“但每一次重启,到要伴随着惨痛的代价,那样的代价是伴随着整个旧世界的彻底破碎而至的,而新生的沃恩德,则是在整个旧世界的废墟上所建立起来……”
说到这里,阿洛兹抬起头来。
“那片废墟,便被埋藏在停滞的世界之中。”
……(未完待续。)
Tags: 第二百七十四幕 最后的敏尔人
出现在法伊娜眼前的是一道深渊,一座狭长的天然石桥维系着深渊的两头,宽仅两三尺的灰色桥面笔直地向前延伸,直到隐没于阴影当中。
从深渊两侧吹来的冷风带着仿佛可见的形状,犹如一道道苍白阴冷的幽灵从黑暗中浮现而出,从石桥上下尖啸着掠过,将法伊娜带蕾丝边的衣襟与领子吹得翻起来,遮住盖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蛋。
火把黯淡的光线随之摇曳,少女碧蓝如海的眼睛在晃动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愈发深邃起来。
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石桥上前进,有克鲁兹人,也有法恩赞人,走在最前面的是瓦拉、维罗妮卡、西德尼、银马骑士团大团长罗德里格与几位公爵,后面是一众骑士,人类士兵们。
法伊娜跟在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身后,墨德菲斯一路走一路为众人介绍此地,这里曾经是阿尔卡矮人的故乡安隆矿坑,矮人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古代的王国,但随后深入地下的隧道打通了大蜂巢与地表世界的连接,黑暗中涌出无数怪物,矮人们的王国不久之后便在怪物的入侵中灰飞烟灭。
法伊娜听说过这座可怕的地下城市,黑暗中埋藏着与危险并存的财富,有许多冒险者穿过梅霍托芬来到此地,继而消失在这座迷宫般的地下洞窟体系中。有人说夺走他们性命的是游荡于矿坑之中昔日矮人的鬼魂。这些鬼魂徘徊于暗无天日的角落,日复一日重复着喋喋不休的絮语与悔恨,那些潜藏在阴风之中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法伊娜轻轻咳嗽几声,不禁扯动了伤口。令她脸色发白。她一边捂住领子防止冷风灌进脖子里,一边小声向前面的吸血鬼姐弟询问道:“安德丽格,墨德菲斯,布兰多他也在这里吗?”
安德丽格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纯净如鲜血一般的眸子里闪动着变幻莫测的光彩,但她并未作答。墨德菲斯对此报以歉然地一笑,回答道:“主人他并不在这里。我们会在这里是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
“这里安全吗?”银马骑士团大团长罗德里格开口问道。他面沉似水,眼睛里闪动着思虑的光芒,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信任这对吸血鬼姐弟。
“各位不必担心,这里在阿尔喀什的群山之下,那些怪物不太可能轻易找到这里来,何况这里也是圣者遗迹。石桥的另一端有两座圣像,它们会阻止心怀叵测的入侵者。”
“圣者遗迹?”
“矮人们在它们王国的入口处修筑了防御设施,可以驱散黑暗中一切邪恶的生灵。”
“可惜他们显然没料到,毁灭会来自于另外一面。”安德丽格用一种冰冷的口吻讽刺道。
这话令克鲁兹人有些沉默。
“这里通向什么地方?”罗德里格又问。
“这条地下通道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被人使用过了,它向南通往阿尔喀什山脉南麓,那里是四境之野以北的森林。”墨德菲斯回答道。
“可靠吗?”
“相当可靠。”
罗德里格便沉默下来,他和这对吸血鬼姐弟不熟,但他看得出来,他们和这些克鲁兹人认识,于是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维罗妮卡。
“是布兰多让你们来这里为我们引路的么。墨德菲斯?”维罗妮卡终于开了口,嗓音有些低沉,一如她现在的情绪。
墨德菲斯摇了摇头:“不是的,维罗妮卡女士,自从我们离开鲁施塔之后就和主人分开了,我们出于偶然的因素流落到此地,知道你们受困于此。是因为另外一些奇遇。”
“奇遇?”
众人沿着石桥前进,长桥另一端的平台上已经逐渐显现出两座巨大的石像的轮廓,黑暗中渐渐显现出的是两座矮人的巨像,高约六十尺,众人在它们脚下犹如蝼蚁一般,两座雕像手中皆高举着战锤。
战锤的边沿散发着丝丝寒光。
众人为这地下的奇观心神所夺,包括瓦拉在内,没人想到在阿尔卡山脉的地下竟然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事实上是有一位大人想要见见你们,”这时候墨德菲斯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他告诉我们说,奥多斯山口会发生一场关系到克鲁兹人未来命运的战争,但未来掩盖在重重迷雾背后,他让我们前来为你们指引方向”
“好大的口气。”罗德里格对这番说辞十分不满,冷哼一声。
但维罗妮卡却显得有些惊讶,能够预言奥多斯山口的这场大战,这在占星家中也算是顶尖的存在了,她口气有些恭敬地问道:“一位大人,他早预料到奥多斯山口这场大战了吗?他是否早已料到外面那些怪物的来历?”
“对不起,”墨德菲斯微笑道:“这我和安德丽格也不太清楚,事实上我们知道的也仅有这么多而已。”
“梅菲斯特他……?”
“剑圣大人他是和我们一起到这里的,不过他好像认识那位大人,不过他没有告诉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那位神秘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墨德菲斯,”法伊娜这时候却说道:“之前在战场上,你的实力比起在鲁施塔的时候强了许多,也是因为那位大人的缘故?”
她曾经在鲁施塔与墨德菲斯等人并肩作战过,自然清楚对方的实力大约在要素开化上下,但先前在战场上对方从晶簇手上救下她时,表现出的力量层次显然不止于此,而且对方还展示了一种奇特的力量,她过去只在布兰多身上看到过类似的力量。
“是的,”墨德菲斯答道:“这是那位大人给予我和安德丽格的际遇,有了这样的力量,我们就能早日回到主人身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法伊娜闻言不禁愕然,要素开化对于这个世界上许多人来说便是倾其一生可以达到的最高水准,而听墨德菲斯的话那位神秘大人物仿佛举手抬足间便可以将人提升到更高层次,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水准?
一时间,早先对于这对吸血鬼姐弟有所了解的瓦拉、维罗妮卡和西德尼等人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倒是之前没有见过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的一众克鲁兹贵族与罗德里格等人一脸平静,对此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法伊娜忍不住咬了一下下唇,心中隐隐默然,心想自己与布兰多的距离越来越远。在信风之环时,她还是帝国唯一一位女剑圣的学生,梅霍托芬家族最受宠爱的千金小姐,而顷刻之间,两人的身份地位便已经发生了交错,此刻连帝国都分崩离析,她的家族自然也无法幸免,如今她一点点变得成熟起来,却只能看着对方前行的背影了。
伊莉丝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姐姐背后,以她的年纪来说对于这些大人的话题并不是太感兴趣,虽然帝国崩灭,但至少家人还在身边,因此她并未感受到多少忧愁之情,反而眼珠子一转好奇地问道:“墨德菲斯,你们的主人是怎么样一个人,你之前怎么管我姐姐叫女主人呢哎呀!”
她话还没有说话,便给自己的姐姐咬牙切齿地狠狠拽了一把。
“嘻嘻嘻,姐姐你是不是害羞了?”
“闭嘴,伊莉丝!”
经过两座矮人石像,众人穿过一段漫长的漆黑的过道之后,黑暗中逐渐浮现出一扇大门的轮廓。大门仿佛由整块的巨石雕琢而成,表面浮雕上覆满金线,上面的图案是矮人诞生的历史,火星从工匠之神伊姆的熔炉之中飞溅而出,落在白银平原之上,便形成了矮人的形象。
这是在苍之诗上记载的历史,众倒都也认得,事实上在断剑山脉的矮人王国中也有一座类似的地下城门,但那个规模比起这个来小得多,据说阿尔卡矮人继承了符文矮人的一部分文化,现在看来传闻所言非虚。
大圣座瓦拉在众人之中一直默默地没有开口,他的目光落在这两扇大门之上,心中一直在思索着某些事情,他回想起一些关于这座圣山的传闻,还有六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
大门紧紧封闭着,高超过四十尺,仅仅逊色于两座巨像的高度,需要仰头才能一睹全貌。当众人靠近这扇大门时,大门自动发出沉闷的轰响,徐徐向内打开来,仿佛是欢迎宾客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只有罗德尼格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装神弄鬼。”
大门之后,是一间极为广阔的大厅,大厅仿佛沉浸在深邃的黑暗当中,一根根方形巨柱在火把的光照之下耸立着,形同黑暗森林的树干,火光拉长了浓黑的阴影,一道贴着一道。
这些立柱的顶端完全融入了漆黑的阴影之下,抬头也只能勉强看到穹顶的一部分,这个岩穴或许是天然形成,阴影之间密布着倒垂的石笋。
在大厅深处,法伊娜看到一团火光。
那火光位于数十根立柱拱卫的中心区域,从一张赤松木的矮桌上的银制烛台上散发出来,那桌边放着一张长椅,一个身披银袍戴着单片眼镜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
在众人到来之前,老者手捧一本厚实的八开本大书,正聚精会神地阅读,像是察觉法伊娜的目光,蓦地合上了书本,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宛若玛瑙般鲜红的眼睛。
敏尔人
众人心中皆是一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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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幕 图门
看着依次从烛光边缘昏暗的光线中走出来的人们,图门轻轻扬了扬雪白的眉毛。在他眼中,最先看到的是走在最前面的克鲁兹贵族们,这些公爵们,虽然灰头土脸,身上面料昂贵的衣物破败不堪沾满污垢,但举止仍旧说得上得体,历经危局之后,神色仍旧算得上镇定。
跟着他们身后的,有士兵也有难民,许多人是从东梅兹逃难来的,神情困顿、愁苦不堪,而且畏畏缩缩,显得惊魂未定的样子。
最后是法恩赞人,银马骑士团的骑士们步履沉稳,紧跟在他们的骑士团长身后,一言也不发。
“这些吉尔特的后人们至少没有抛弃他们的同胞,保留了最后的一点勇气。”看到这里,老人心想。
而他在打量这些他下令让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带来的客人时,对方同时也在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相当典型的敏尔人——
当初白银女王虽然号称背后得到了敏尔人的支持,但事实证明那不过是龙后等人玩弄的欺骗人心的把戏。
那充其量不过是一些塞尼亚人,一些过去敏尔人的附庸,他们在这个时代遭受了迫害,因此对过去那个时代充满了怀念。
自从耀金之年以来最后一支敏尔人氏族退入大冰川以后,事实上世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先民’的身影,他们恍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但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位胡须眉毛雪白的老人,至少从对方的外表表征来看,正是敏尔人无疑。
那血红的眼睛,更是黄金血脉退化之后敏尔人最显眼的特征之一。
一个敏尔人竟然躲藏在安隆的矿坑之下,从对方的这番作态来看,似乎也在此地经营了相当长的时间,这个时间可以是数十年,也可以是数百年。
这个念头的产生令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警惕心。
这样一个敏尔人,此刻将他们这些流离所失的克鲁兹人引到这里来。是意欲何为?
报仇?
一提到敏尔人这个称呼,在大多数人心中产生出的印象首先是阴郁的、邪恶的,文明的死敌的形象,至少在苍之诗上所描绘的那场圣者之战中。还千百年下来口口相传的传说当中皆是如此形容的。
人群首先骚动了起来,甚至有士兵拔出了剑——敏尔人这个称谓的杀伤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人们心中首先生出的想法是这是一个陷阱,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有一个人,但谁知道四周幽深的黑暗中会潜藏着什么?
一道道落在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这对吸血鬼姐弟身上的目光也变得不那么友善起来。
但人们谨慎地没有动手,因为先不说面前这个敏尔人老者还底细不明。而在十几步开外,一张书架的侧面,灰剑圣梅菲斯特正双手环抱靠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些克鲁兹人。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这位剑圣大人在此之前出手救过他们一次,但克鲁兹人至少还没忘记此人与帝国之间刻骨铭心的仇怨。
当然,还有对方可怕的名声。
或者说仅仅是一位极剑圣这个身份,就足以令大多数人驻足。
在场能够在实力上压制这位剑圣大人一头的,也就只有罗德里格与瓦拉而已,或许还要勉强算上一个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
怀着这样畏惧的想法。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央的瓦拉。
瓦拉并没有轻易表态,事实上态度不明的除了他与维罗妮卡之外,还包括在此的大多数克鲁兹上层贵族们。
比起普通人的盲目与恐惧,高层人物因其见识往往考虑得更仔细一些,一众公爵心知肚明对方费尽心思将他们引至这里,绝非是简单地想要报复这么简单。
若非如此,在此之前对方只需要袖手旁观,他们此刻就早已是枯骨一堆。
图门毫不在意这些惊疑不定或者意义不明的目光,他环视了所有人一眼,才开口道:“我知道各位在想什么。然而一千年之前的仇恨早已逝去,我想没有人会提及这些本应当尘封于历史尘埃之下的往事……”
图门的目光扫过瓦拉,他认识这个‘年轻人’,六十年之前他在阿尔喀什见过此人一面——当然。那时候对方还是个年富力强的实干派,是一个信仰坚贞不移的圣徒。而今时今日,对方已经从那位老迈的前任圣座手上接过了象征炎之圣殿最高权力象征的那顶冠冕,成为了统御一方的大人物。
但这样的大人物,在这一千年来他见过许多,瓦拉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甚至他确切地知道这六十年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帝国内部的变故与权力交接,即便这十个世纪以来他从未离开过此地一步。
然后他的目光在一一扫过其他人身上:“首先我要说的是恕我冒昧,在没有征得各位同意的情况下将你们请来这里,不过我想这是有必要的,因为各位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大人,”这时候维罗妮卡开了口,她的声音仍旧显得有些消沉:“是你想要见我们?这么说来,你早已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对吗?”
图门点了点头。
“包括那些怪物?”
“包括这一切。”
“大人您是敏尔人?”
“是,但这无关紧要,对吗,我们要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其实甚至包括我的身份也好,诸位的身份也好,在眼下看来都是旁枝末节的事情,你们想要知道的真是这个吗?”
“可是。”维罗妮卡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你是想说,你们总不能轻信来历不明的人,对吧?”
维罗妮卡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显然这位女军团长神色之间表露出的意思正是如此。
而在她一旁,大圣座瓦拉仔细看着自己面前这位老者,他愈看愈是惊讶,最后满是褶皱的脸上竟露出震撼与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在听了图门与维罗妮卡的对话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有些犹豫地问道:“我冒昧地问一句,阁下是……”
图门颔首:“你猜得没错,我就是你猜测的那一个人,你们称之为万诺加的领主,风精灵称之为元素暴君的那个人;不过其实这些都只是谬称而已,我还是更喜欢我那个大图书馆馆长的称谓,在那时候,我的确遇到过四个聪明好学的年轻人——”
哐当。
不知是谁的剑在慌乱中落在了地上,那人赶忙弯腰去捡,其他人看着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可笑。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苍白。
图门。
有人将历史的天空描绘为繁星点缀的景象,英雄的传奇与史诗交织其间,犹如大大小小的星辰,缀满这片闪烁的天空。
但在这道横亘的银河之上,只有那么几粒星辰说得上是旷古烁今,它们的光芒照耀着之前与之后的每一个时代。
这些名字寥寥无几,除了四位贤者、天青的骑士与黑暗之龙外,那么如果还剩下那么一个,那就只能是这样一个名字的主人。
一个被成为元素的君主与魔法的主宰者的人。
四位贤者的老师。
它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这个名字曾经是黑暗之龙的副手,先民人类与白银之民的大敌;但它也亲手缔造了这个时代,将现代的魔法与秩序的体系传承下来,并创造了元素图纹。
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一个黑暗与血腥的时代,但同时,它的恩惠又遍及之后的一千年。
在大多数凡人心中,这个名字犹如一对互相交织的矛盾,他们总是即敬畏与害怕,又尊崇与狂热地提到这个名讳。
但这样一个名字。
它本应当闪耀于一千两百年之前的天空之上,而不是现在——今天。
图门缓缓将合上的书放在矮桌之上,单单只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便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势。
老人微微一笑,心知肚明这些人是如何认出自己的,事实上这一点也不奇怪,四大圣殿都有他的雕像——他曾经是四贤的老师,圣殿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至于其他人晚于瓦拉发现这一点,只是因为他们没想到,也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而已。
他看着这些人,心中却回想起了许多事情,那是一千年之前的时光,在那个时代,他遇到了四个聪明而又勇敢的年轻人。
事实上从他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明白在此之后敏尔人帝国的命运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但出于对于女神大人的崇敬,他和奥丁都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有些事情的改变,正如这一千年以来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变迁,在见证了历史与时光流淌的不可逆转之后,那些超凡的人往往可以理解这一点。
要挣脱命运的束缚,就必须要有非凡的勇气与坚持。
这种勇气与坚持曾经在那个时代展现在所有人的身上,他们用一场可歌可泣的变革来终结了那个时代,就如同更加久远的历史当中,天青的骑士与更多的先辈们所做的那样。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幕 失落的要塞(上)
而今天。◎,
先人的作为,将由他们的后人来验证所谓结果的正确。
同样的时代再一次降临了,在图门看来,那四个年轻人的后人们,是否还拥有这样的勇气与坚持,来承担起这个时代的责任呢?
他用一种深邃而睿智的目光打量着这些人。
这道明亮的目光不禁让所有人都自惭形愧,不断有人在他的注视下低头。
确切的说,图门看到的不过是一群丢失了家园,如同丧家之犬般逃难的人群而已。这些人中有克鲁兹人,也有法恩赞人,有人出身高贵,也有人出身贫贱,大多数人都惶惶不安,仿佛还未从之前的恐惧之中挣脱而出来。
而另有一些人,身上还带着这个时代特征般的傲慢,那是贵族的骄傲的矜持,一如千年之前敏尔人身上的那种陋习。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
这种特质在之前的战斗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人至少还没有放弃希望,还有为了家园一战的勇气。
这便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凡人所最需要的特质。
这就够了。
图门点了点头,在心中默默评价着,自己与奥丁的守候,是否拥有价值。
他开了口。
“我看到你们垂头丧气,而有些人听到我的名字甚至表现出惊恐万状的神色来,犹如一群丧家之犬。我想若是在一千年之前,你们的四位贤者与你们的先辈也同你们一般,圣者之战的结构是否会改变?”
图门从自己的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显得气势逼人,强大的气场甚至迫使在场的所有人连连后退,他的语气近乎于严厉,犹如交织着电闪雷鸣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看看,敏尔人输在了一群英雄手上,但他们的后代却变成了懦夫!”
这话令众位公爵惊惧不已,但年轻人心中却满是不忿。可他们在图门的威压下难以坚持,只能露出屈辱的神色来。
图门继续长声说道:“我在这里隐居了一千年,一千年之后,我看到了这样一群丧家之犬。那么告诉我。吉尔特留下的那个帝国已经完蛋了吗,他的后人们垂头丧气,丢掉了他们的先君留给他们的一切精神与信仰了吗?”
老人从一张张脸庞上看到了许多糅杂在一起的神色,恐惧、害怕、不屈、愤怒不一而足,他欣慰的是没有看到麻木不仁:“我听说。在斗篷海湾南面,还有另一支克鲁兹人幸存下来,他们与昔日那泽尔的仇人们达成了同盟,共同放下前嫌,面对新的敌人”
“而现在,我又看到了另外一支克鲁兹人,所以我问,克鲁兹人死绝了吗?”
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并没有。”
“那么法恩赞人死绝了吗?”
“并没有。”
“四位贤者的后人们已经彻底放弃希望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这些落难的人身上。
“并没有!”银马骑士团大团长罗德里格冷哼一声,他大声回答道:“法恩赞人在这里,我们可以变成冰冷的尸首。但没人能叫我们低头!”
这铿锵有力的回答令所有人克鲁兹人心中一震,维罗妮卡抬起头来,用略显沙哑的声音接口道:“图门大人,帝国今日虽然逢遭大难,但他的子民们仍旧没有放弃希望,否则我们也不会一路厮杀至此。我也相信只要还有一个克鲁兹人活着,金炎之道的精神便会永远存续下去。”
女军团长的话令许多年轻的骑士都昂起头来,这正是帝国的精神传承,虽然或许它已经被贵族们遗忘了很久很久,但在此一刻。炎之王的后人们仍旧如同英雄一般重新拾起了它。
年轻人们胸膛中犹有热血,如同一团滚滚烈焰,热血在他们的血管之中奔涌不息,纵使是那些最为沮丧与垂头丧气的人。也仿佛在黑暗之中辨明了方向。
除了少数几位路德维格来的北方贵族,大多数公爵脸上都**辣的,恨不得拿起武器重新去与外面那些怪物厮杀一番。
是啊,家族的荣誉什么时候要以这些虚伪的礼仪来维持了,先古贵族们实现他们价值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帝国人,纵使是身死,也不能低头”
这是北方贵族的格言,也曾经是克鲁兹人的精神象征。
而现在,它竟然被一个法恩赞人先喊了出来。
图门看着这些人,点了点头。“这才是我所熟悉的吉尔特与法恩赞的后人。”
“图门大人,”这时候维罗妮卡又继续道谢道:“谢谢您不计前嫌,对我们这些落难之人施以援手。”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沉默了下去。
事实上在场的诸人神色都有些复杂,他们的先辈曾经推翻了敏尔人的统治,他们这些后人,本应当继承敏尔人的仇恨,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为图门所救?
尤其是在场的克鲁兹人深深地明白,图门出手救下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帝国本身。
“你们不必为此而心生芥蒂,我并不仅仅是为了你们而出手,”对于维罗妮卡的话,图门却摇了摇头:“你们必须明白这一点,无论是克鲁兹还是法恩赞,不仅仅是帝国人的帝国。”
对于这句话,在黑月坠亡之前或许可能还没有人能够领会它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众人心中或多或少明白了一些。
“图门大人,帝国人会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更不用说那些怪物还在帝国境内肆虐,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夺回自己的家园,”维罗妮卡答道:“在这场战争中,帝国人绝不会退避。”
“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图门答道:“但却远远不够,纵使是加上你们在斗篷海湾另一边幸存的同胞,也还远远不够。”
图门前面的话令一众克鲁兹人眼前一亮,尤其是皇长子莱纳瑞特与维罗妮卡,斗篷海湾不但是帝国海军的摇篮,还是帝国商业最为繁盛的地区,如果那里真如图门所说幸存下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纵使是受到灾难的波及,但只要没有完全毁灭,至少还有人口、物资,更关键的是,那里是炎之圣殿的传统势力范围,金炎之道的信仰,与帝国的精神传承将随着幸存的人而得到传承。
更不用说,如果那里的幸存者与那泽尔人达成了和解,那么他们至少可以逃往南方或是北方,这样即便帝国在一时间毁灭,但只要这两支克鲁兹人仍旧存在,那么终有一天,它仍旧会在废墟之上重生。
这个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好消息不禁令所有克鲁兹人都振奋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士气消沉,除了**上的磨难之外,其实每一个人在精神上遭受的打击更大。
帝国的覆灭,对于每一个骄傲的帝国子民来说,无异于信仰的崩塌,尤其是眼睁睁看着那一头头巨龙在他们面前被可怕的力量所杀死、摧毁,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世界末日已经来临的绝望。
而此刻,他们虽然不至于将颓丧之气一扫而空,但也足以令死水一般的心灵中注入一丝希望。
而这也正是图门愿意看到的景象,他需要的不是一群完全放弃了希望逃难者,而是能够站起来为了保存希望而战斗的人们。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沃恩德的未来带去幸存的可能。
不过他的后半句话还是令贵族们产生了一阵窃窃私语,维罗妮卡忍不住问道:“图门大人,我们原打算穿过阿尔喀什山脉之后前往四境之野去与帝国的赤之军团汇合,再从那里展开反攻,先收复长青走廊南方的一些地区,再考虑向斗篷海湾方向进发,大人您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吗?”
“难道说克鲁兹人打算独自对抗这些怪物吗?你们应当清楚它们是谁的马前卒。”
众人一阵默然。
图门继续说道:“你们比我更加清楚苍之诗上所描述的那些发生于过去几个时代的历史,我们的文明之火从被玛莎大人点燃以来,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战争,而你们的未来将比圣者之战的时代更加险恶与危险,克鲁兹人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维罗妮卡不由得闭上了嘴。
若这是与黄昏的战争,克鲁兹人如何谈得上做好了准备?在无数个时代之前,连天青的骑士那样的存在,也无法彻底杀死黄昏之龙,他们这样的凡人,又如何谈得上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图门说得一点没有错,圣者之战不过是决定凡人与敏尔人之间对于大陆统治权的战争,敏尔人无非是想要奴役这个世界,而黄昏之龙却要毁灭一切,让世界重归混沌。
面对这样层次的存在,他们这样的凡人很难想象对方所拥有的力量,他们之前所对抗的那些怪物,不过是这种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丁点投影而已,便仿佛足以毁灭整个克鲁兹。
当黄昏降临的那一刻来临时,他们还能够保存这片他们所有仅有的乐土么?
他们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这个令人窒息的绝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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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幕 失落的要塞(下)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窃窃私语,大厅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世界的终结’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不可抑制。它就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利剑,高悬在所有人的头顶,随时会落下。
而在此一刻,就算是醉生梦死,似乎也来不及了。
“大人,我们都曾听说过世界的黄昏这个传说,可我们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面对这一切,”维罗妮卡沉声问道:“我们无所谓逃避,但实在是拿不出办法去面对它,我们想不出应当怎么做。”
“希望总会有的,但绝对不是被动地等待它到来,”图门缓缓答道:“我们曾经一次次面对这样的威胁,但总在它的爪牙之下幸存,这是因为在每一个时代,我们都有那些愿意为此放弃一切的英雄。”
“英雄?”
“那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整一代人的英雄,甚至许多代人。凡人的力量绝不卑微,但首先,你们要拿出勇气来。”
“勇气?”维罗妮卡皱着眉头看了看其他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迷惑不解的神色:“图门大人,我们需要怎么做?”
“就如同一千年之前你们团结在一起对抗我们的勇气,敏尔人强大吗?相对于凡人来说,它或许是强大的,然而我们一样败给了你们,不是吗?”图门看了看这些人,玛瑙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激昂与期待的色彩:“你们是四位贤者的后人,你们也远非孤军作战,至少玛莎大人永远在你们身边,但这是你们的世界,也是你们的时代,它幸存与否,取决于你们的意志。”
“我明白了。”维罗妮卡忽然答道。
“法恩赞人也从未忘记过神圣的誓约,”罗德里格这时候开口道:“我们银马骑士团出现在这里,便证明了这一点,我们过去可能曾经有一些仇恨。但四位贤者的后人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崇高的信念,我们是为了守护而非毁灭才建立起这个新的秩序,我们从敏尔人手上接过这一切,就一定会比你们做得更好。”
“很好。这个世界的命运因为无形的意志被交到你们手中,我希望它一如玛莎大人的许意一般使沃恩德拥有一个不同的未来,我和奥丁也是如此希望的,还有四位贤者也是一样。”图门看着这个法恩赞人的骑士团长,再看向其他所有人:“在阿尔喀什山脉中埋藏着一个秘密。天青骑士时代以来的凡人与神民最强大的五座要塞之一,整个tiamat防御系统的中枢,巴贝尔塔的一部分残骸就位于最后战场的地下,只要你们激活它,你们就可以利用它来抵抗晶簇大军的入侵,否则单凭克鲁兹帝国残余的力量,很难抵御这些黄昏的爪牙。”
“巴贝尔塔!?”瓦拉忍不住吃惊地接口道:“图门先生,那不是传说中众神的要塞吗,传说它在天青骑士的时代之后就坠向大地,彻底毁灭了。”
“那是事实。那一次与黄昏之龙的战争堪称惨烈,为了避免黄昏之龙入侵到我们的世界,神民在那场战争中几乎十不存一;在战争的最后关头,天青的骑士和布加人的祖先将巴贝尔塔一分为二,用上半部分抵挡住了黄昏之龙的致命一击,通天塔的上半部分与大图书馆彻底灰飞烟灭,布加人也因此而流落在大地之上。”
“……而巴贝尔塔的另外一半,则坠向地面,坠入大平原的中央地区。这场灾难导致了大平原被一分为二,阿尔喀什山脉也因此而诞生。并且从此之后大平原以东的气候被彻底改变,变成了今天我们所见到的大冰川。”
“原来是这样,竟然还有这样的历史……”维罗妮卡喃喃道:“难道说那个大图书馆,就是传说中布加人的先祖们所守护的。白银图书馆?”
“是的,”瓦拉点了点头:“传说巴贝尔塔毁灭之后,众神的传承彻底遗失,沃恩德的力量层次一度降低,从此之后进入凡人的时代,就是因为大图书馆的毁灭。”
“差不正是这样。”图门也回答道:“而事实上大图书馆中的文献与战争石板并未没有彻底遗失,只是遗落在元素的疆界之外,在那之后的几千年之中,知识之龙水晶一直在暗地里收集这些珍贵的传承。”
“战争石板?”法伊娜忽然问道:“就是那些从天上坠落下来的银色石板么,我好像在布兰多那里见过这些东西。”
“那是水晶给予你们的最后馈赠,”图门叹了口气:“众神已经离开了我们,而沃恩德的未来,就必须依靠你们去创造。”
在一片沉默当中,维罗妮卡又问道:“坠向地面的巴贝尔塔,就在阿尔喀什山脉当中吗?”
“确切的说,就在最后之战的战场之下,事实上历代黑暗之龙花了很长时间来寻找它的下落,在我和奥丁之前的一代黑暗之龙最终确定了它的位置,我们将最后一战的战场安置在此处,就是为了保护这座要塞……”
“那个女婴,”瓦拉这个时候忽然有些哆嗦地开了口:“也是……?”
图门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关于她的来历,未来你们会明白的,不过你没有猜错,正是如你想象中那样。”
大圣座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晴不明。
维罗妮卡有些奇怪地看了瓦拉一眼,她心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秘,她不由得想到了六十年前发生在最后战场上的那一切,甚至想到了布兰多的祖父,曾经的元帅大人,心中虽然隐隐感到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联系,但一时间却拿不定主意。
倒是银马骑士团的大团长罗德里格对于克鲁兹人的隐秘不感兴趣,他开口问道:“那里容易找到吗?”
“我能带你们去那里。”
“我们能想办法激活它吗?”
“有一些麻烦,但对于你们来说不成问题。”
“我们依靠这座要塞就可以对抗黄昏之龙?”
“当然不,”图门摇了摇头:“那充其量不过是巴贝尔要塞的残骸而已,虽然还能发挥一些作用,但在它完好的时候,神民甚至也无法利用它来对抗黄昏之龙。”
“那我们要它来有什么用?”罗德里格不解道。
“对抗黄昏之龙对你们来说还太过遥远,但你们首先得想办法遏制住它的爪牙,你们能够对抗晶簇大军吗?”图门盯着罗德里格浅蓝色的眼睛道:“克鲁兹人已经独木难支,但法恩赞人似乎也抽不出更多的兵力罢?”
罗德里格张了张嘴,他虽然有意反驳,但也知道法恩赞表面看起来比眼下的克鲁兹帝国好很多,但事实上帝国自从几个月前开始,在东面进行着一场战争,关于这场战争被帝国上层掩盖得极好,帝国内部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是在和谁交手,但战争进行得如此惨烈,以至于开始在帝国内部产生影响。
在十港以北的许多地区,青壮年都被抽调一空,接下来募兵的规模就会扩大到那些更为繁华的地区,即使是有艾尔兰塔的精灵们的支援,似乎也无济于事。
作为帝国的最高军事力量的长官,罗德里格当然明白帝国在与谁作战,而他此行前来帮助克鲁兹人,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帮助帝国自身。
法恩赞人已经经不起在南面再开辟一个战场了。
想及此,他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图门看着他与维罗妮卡两人,这才继续说道:“你们如果想要在这里抵挡住晶簇的入侵,单单依靠法恩赞人与克鲁兹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么,这不仅仅是你们的事情,而是整个沃恩德都必须面对的抉择。”
“您的意思是?”
“求助于风精灵,巴贝尔要塞就在这里,但单单是一座空荡荡的要塞是不够的,你要借助于它抵挡住黄昏的爪牙,你就必须要有士兵。克鲁兹已经快要因为失血而死亡了,就算是再加上你们的赤之军团,你们又有几分把握呢?所以只有风精灵,能够帮助你们,你们必须求助于你们昔日的盟友……”
“风精灵……”维罗妮卡皱了皱眉头。
和风精灵达成同盟。
这个话题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甚至不止是克鲁兹人,连法恩赞人也面露难色,四位贤者与白银之民曾经缔结了神圣的盟约,但随后这份盟约在不久之后便被弃之脑后。自从第二次圣战之后,贤者的后代族裔们彼此攻伐,几代人之后,曾经并肩作战的默契与彼此之间的脉脉温情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可弥合的裂痕与仇恨。
如果法恩赞人与克鲁兹人之间还保持着一份默契,但风精灵与人类之间的裂痕显得更加刺眼,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恩怨自从他们彼此分离的那一刻起便早已种下,经历过政变、叛乱,以及贤者先后离世之后,风精灵们便封锁了四境之野,隐没入苍翠的森林之内,修筑起它们那冷漠、排外的精灵王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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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幕 风精灵
事实上从那一刻起,两个文明之间沟通与交流的大门便已经关闭了。
这种仇恨或许比不上克鲁兹人与那泽尔人在边境线上年年厮杀来得刺眼与令人狂热,也比不上克鲁兹人与法恩赞人贵族之间的互相讥讽与格格不入,但人类与精灵之间的隔阂更加冷漠,难以弥合。
据有历史记载以来,自第二次圣战之后,风精灵便没有向克鲁兹与法恩赞派出过哪怕一个正式使节,也没有任何文化与民间交流;在法恩赞与克鲁兹,你可以看到矮人、野精灵甚至是狮人与那泽尔人,但却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风精灵,人类世界与白山之后的风精灵世界仿佛彼此之间互相遗忘了。
蛙鸣之年以来,与风精灵交往得最多的人类国度,恐怕就只有克鲁兹南边境上的埃鲁因,但也仅此而已,时至今日风精灵对于这个自己曾经扶持的人类王国同样几乎不闻不问。
哪怕任由对方重归于炎之圣殿的怀抱之中。
而今天。
帝国落难了,克鲁兹人又一次记起了他们昔日的盟友,记起了他们与风精灵在圣者之战中留下的战友情谊,可纵使是他们有心去弥合这道裂痕问题是,风精灵会领情吗?
晶簇还并未威胁到精灵们的国土,两者之间还隔着从长青走廊、阿尔喀什山脉与四境之野广阔的帝国疆域,即便风精灵没有为帝国的遭遇而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但至少也保持了相当的默然。
否则自从乔根底冈地下的异怪入侵帝国以来,精灵们不会表露出这样不闻不问的态度。
维罗妮卡沉默不语,她不是拉不下面子去求风精灵,但问题是,这么做有意义么?
图门好像看出她心中的想法,开口道:“风精灵在历史上分为日月星三个氏族,其中月精灵对人类最为友善,而日精灵对于人类最为冷淡,克鲁兹人与风精灵的冲突最早还要起源于十王叛乱的时代。因为声援月精灵的缘故,被后来掌权的日精灵氏族敌视。”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日精灵氏族在圣奥索尔逝世之后不久就谋夺了王位,建立了旭日王朝。克鲁兹人与风精灵的仇恨因此而来;因为在此之前出于道义的缘故声讨过当时的日精灵之王,在月精灵被日精灵驱逐之后不久,两族之间便失去了任何外交上的往来。
再往后追溯,事实上之后的第二次圣战也是起源于此,因此两者之间的矛盾。远非他们与那泽尔人、与法恩赞人之间的矛盾那么简单。
“所以说现在或许另有转机,月精灵回来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维罗妮卡吃了一惊,这几个月以来帝国内交外困,她在此之前更是被白银女王所软禁,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回事情:“月精灵回来了,怎么会?”
“据我所知,风精灵的王廷内也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圣奥索尔曾经回到过那里一次,并指定了一对新的继承人,而他们是人类”图门缓缓答道。
“怎么可能?”维罗妮卡更加吃惊了:“圣奥索尔是那位贤者大人吗。她还活着?”
“艾尔兰塔不也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么,不过风后的状况有些特殊,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圣奥索尔,但她留下的那对继承人,我们这里却有人认识。”
图门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在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身上。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位老人的目光,一时间纷纷将目光投向这对吸血鬼姐弟。
“墨德菲斯,安德丽格?”维罗妮卡微微一愣,但她反应很快,几乎是马上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那对继承人……是不是和布兰多有关系?”
墨德菲斯苦笑道:“是的。维罗妮卡女士,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圣奥索尔大人一直都和主人在一起,主人的剑术也是由她亲自教导的。”
“什么?”法伊娜听到这里,不由得失声喊了出来。
维罗妮卡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众克鲁兹贵族好像这才回想起这位吸血鬼‘小姐’的主人是谁,一时间脸色诡异到了极点。
“天哪,那么说来,他不就是一位贤者大人的传承者?”站在法伊娜身后的伊莉丝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地说道:“姐姐,你可真有眼光。我太佩服你啦!”
“闭嘴,”法伊娜羞红了脸道,心中却暗暗不忿,心想难怪那家伙那么厉害,原来是贤者的学生,亏她在信风之环第一次遇到对方的时候还以为布兰多只是个来自乡下的小贵族,害得她之后出了那么大的丑。一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一幕幕,法伊娜心中不由得即窘迫又甜蜜:“这个可恶的家伙。”
维罗妮卡脸上的神色也从震惊转换到了苦笑,摇摇头道:“这小家伙,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她忍不住看了不远处的梅菲斯特一眼,心想这位灰剑圣也算是对方的剑术导师,不知道知道这一切之后会怎么想。不过她发现梅菲斯特倒是十分淡然的样子,显然早已知道了此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布兰多就是各取所需,何况从身为一位学生的态度和天赋上来说,他对于布兰多是十分满意的。
这个世界上一个学生拥有许多位老师本身就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不过同时拥有两位剑术老师而且还都这么出名和优秀比较罕见而已,不过梅菲斯特倒还不至于自认为自己能够与四贤平起平坐,因此在从图门与墨德菲斯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心中唯一有些芥蒂的就是布兰多没有将这个秘密主动告诉他,不过想来一位早已身故的贤者仍旧在世的消息太过惊世骇俗,自己的学生不愿意让这个秘密暴露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再说贤者大人对此可能也有要求,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但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这个消息都太过震撼人心,以至于一时间克鲁兹的贵族们议论纷纷,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来自于鲁施塔与东梅兹,或多或少见过布兰多或者说听过这位年轻人的一些传闻。早先本来他们不是很看得起那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乡下贵族’,但经历过自从法坦港之战后的一系列甚至改变了整个帝国命运的事件之后,那位年轻人的名字在帝国境内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而此时此刻,随着墨德菲斯爆出的这个惊人内幕,布兰多的地位在这些人心中进一步水涨船高了。
四贤的学生,在人类世界甚至是风精灵的世界,这是一个怎样尊崇的身份?纵使最为无知的乡野小民,对此也是明白的。
“对了,他还会闪剑!”有人忽然说道。
布兰多会闪剑的消息是从炎眷骑士团中流传出来的,虽然在鲁施塔一战与后来对晶簇的战斗中,炎眷骑士大部分都已经为国捐躯,但活下来的骑士中却忘不了那一夜那个年轻人所展示出的可怕力量,更不用说对方的闪剑看起来与帝国的传承完全不一样,虽然并不完整,但却更加古老。
于是一种可怕的想法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或许那位来自埃鲁因的让德内尔伯爵还是炎之王的学生,或者至少是在某种情况下得到了炎之王的认同。
但人们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记起了炎之刃奥德菲斯对于布兰多的认同,顿时心中更加确信这一点。许多人将目光投向瓦拉与西德尼在场炎之圣殿的最高代表,而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与布兰多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她内心中一早就怀疑那个年轻人可能与炎之王的传承有着某种联系,所以此刻便板着脸没有表态。
瓦拉心中这一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与人群中先前一直保持低调的帝国前宰相老尼德文交汇,两人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猜测关于女王陛下那个最后的委托,两人心头同时一跳,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的想法。
墨德菲斯默默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心中却十分满意自己的话造成了这样的效果,图门告诉过他和安德丽格,七把圣剑与那顶桂冠的传说,而在他看来,那顶桂冠非自己的主人莫属,而现在则首先要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才行。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向图门,老人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墨德菲斯,”这时候维罗妮卡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继续开口问道:“你能想办法影响到风精灵……或者说影响到那对继承人的态度吗?”
“我不清楚,但可以试一试,”墨德菲斯笑着答道:“主人曾经救过佩娅和她的弟弟,如果是主人在这里的话,可能更有把握,不过我不清楚他们在风精灵王廷内部究竟有多大影响力。”
“布兰多他在埃鲁因吗?”法伊娜忽然问道:“你们能想办法联系上他吗?”
墨德菲斯摇了摇头:“主人似乎并没有回到埃鲁因,我们也找不到联系上他的办法,不过主人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他或许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早晚有一天他会回到埃鲁因的。”
“这样,”法伊娜有些可惜:“那就只有我们亲自前往圣奥索尔一次了,可是风精灵会同意吗?”
“或许。”维罗妮卡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自己的学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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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幕 挑战
‘只有极少数旅法师会单独行动,旅法师是无数位面的主人,在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当中,他们拥有数不尽的领土、财富与仆从’
‘那个年轻人为你选择的卡组是一位骑士,我看过你其他的命运卡牌,无论是‘白城先锋’还是‘骑兵整备’,都更加适合大场面,我想你的职业应当是一位统御千军的骑士领主。’
‘但再辉煌的国度也是从一小块领土开始的,我将送你去完成骑士之王的挑战,你将在一个虚构的世界中构筑你的国度与辉煌,直到得到众神的认可。’
‘而这也正是众神竞技场的真意’
一片耀眼的光辉之后,那个古怪的世界消失了。
银发的精灵少女孤独地伫立于一片金色的荒野之中。
微风吹过草原,枯黄的禾本科植物纷纷倒伏时呈现出一道道金色的浪涌,但这景色横亘于整个天与地之间时,便形成了奇特的景观。
哗哗的声音掠过整个孤寂的世界,犹如海涛。
邪龙之王芙西娅话犹在耳,仍由草原上的风穿过耳稍与发丝之间,梅蒂莎默默凝视着这片奇异的土地。
孤避之野
‘这个遁去的世界犹如远行的旅人一般伫视着与之平行的物质界,它在世界一角的尽头,犹如远行者的天涯。’
一个声音说道,或者本应没有声音。当陌生的知识闯入她脑海之中时,梅蒂莎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一位穿着花纹繁复衣衫的剑士分开枯黄的草丛,来到她的面前,他举起剑向她示意,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梅蒂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向自己发起的挑战。
她向这位陌生的剑士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长枪,那银色的梭状长枪自然而然出现在她手中。
在同一刻,原本还彬彬有礼的剑士发起了抢攻。
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剑术。
简洁,有效,但显得有些过于严谨甚至机械化,这门剑术不同于她在沃恩德各地看到的任何一种剑术。也不同于她所见过的布兰多的剑术。
这门剑术仿佛是遵循着一门最为严格的法则。一板一眼,每一剑都必须建立在上一剑所建立的轨迹之上,它看起来好像很好预判,但梅蒂莎很快便发现自己难于招架。
这个发现让她的额头上立刻见了汗。
那剑士将实力水准压制在与她一个层次之上,也就是要素开化之后,真理之侧上下的水准,也就是说。对方单纯凭借剑术就压制住了她。
这个认知让梅蒂莎感到难以接受,她是银精灵,这个世界上最擅长于战斗的白银族裔之一,并且银精灵们引以为傲的并非是他们在绝对力量上的优势,而是他们在战斗技艺上孜孜不倦的追求。
但面前这位剑士的剑术或者不说是一门蛮不讲理的剑术,丝毫不考虑对手的应对技巧,只是一剑跟着一剑的出剑,但每一剑都精确计算到了毫厘之差,每一剑与下一剑之间的衔接没有丝毫的差错。
梅蒂莎发现自己完全抓不住对方任何失误,恰恰相反。她明白自己只要稍有疏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旅法师的考验竟然如此之难。
银精灵小公主有些后悔了,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会就此见不到布兰多。
但从圣者之战以来,上千年来积累的自信与不服输的性格让梅蒂莎很快冷静下来,她曾经见过更加险恶的局面,成千上万的大军倾巢而至的时候,她也从未有放弃过。这一刻,自然也是如此。
一位骑士,一位领主,一位国王,他首先需要的是无穷的自信,尤其是那些开疆扩土的先古诸王们,没有坚毅的信念支撑着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在历史的星河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梅蒂莎深知这一点。
当她脑海之中闪过这一丝明悟之时,她发现自己好像‘看懂’了对方的剑术,那古怪的剑士快若闪电的剑术第一次在她的视野中留下了痕迹。
就像是一种本能一般,银精灵小公主抓住了这个机会,她第一次在这场攻防战中向前一步,一声厉喝,手中的长枪穿过那剑士银光万条的剑影,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那剑士像是一捆被打散的稻草人一样飞了出去。
梅蒂莎这才注意到,对方竟然是一具构装体。
但就在这一瞬间,梅蒂莎听到‘嗡’一声轻响,她心知不好,赶忙收枪回撤。但仍旧慢了一步,只见那剑士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它的四肢、头颅、躯干像是炸裂的钟表一样,无数奇特的球形构件从其中飞射而出。
那些球形构件甫一出现在空中,便整个儿从中间裂开来,竟展开一对机械羽翼,变成一只只金属扑翼机。梅蒂莎才刚刚来得及后退一步,漫天的扑翼机便尖啸着向她扑来,她只来得及用长枪护住胸腹等要害部位,便感到手臂大腿上一热,扑翼机锋利的羽翼已经在那里留下了一道道血红的刀口。
银精灵小公主来不及处理伤口,马上回过头,果然看到那些扑翼机在飞掠至她身后后,在半空中再一次组成攻击队形。但她怎么会两次犯同样的错误,怒吼一声:“给我下来!”
灵质要素全力全开,梅蒂莎身后顿时展开了一对长达数百米的透明光翼们,她将光翼横向一扫,半空中的金属扑翼机便像是下雨一点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那些扑翼机甫一落地,便收拢翅膀重新变回了金属圆球的形状。然后在梅蒂莎的注视之下,它们还彼此靠拢,在一阵吱吱咯咯的响动声中,重新组合成了之前那个剑士的模样。
梅蒂莎看得目瞪口呆,赶忙抓紧长枪谨防对方再一次展开进攻,然而正是这个时候,那剑士却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歪歪斜斜地来到梅蒂莎的面前。梅蒂莎看出它没有攻击的意图,不禁好奇地看着对方,却见剑士缓缓弯下腰去,然后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低下头,将下巴放在右拳之上。表露出效忠的姿态。
然后她‘看’到了对方的属性:
光翼卫士
永歌 ix
光 2,法力x
神器/神器生物
光翼卫士进场时,其上有x个等级指示物。
当光翼卫士死去,其上每有一个等级指示物,便将一个15级,无色,具有飞行异能的扑翼机衍生神器生物放置进场。
‘当毁灭降临之刻,漫天光斑,有如圣光临世’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仿佛眼睛中看到了的是一个世界的本质之物,但当梅蒂莎想要进一步看清这张卡牌时,整个世界都扭曲起来,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之中说道:
‘征服土地,从征服人心开始,没有国王与君主会孤军奋战。孤避之野乃是远行者的天涯,但也是另一段旅行的’
孤避之野
永歌 xix
地
孤避之野需横置进场。
横置:增加2点光系法力到你的元素池中。
循环,(弃掉此牌,抓一张牌)
‘存在于既有与既无之间’
光怪陆离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梅蒂莎愕然了片刻,她回过头,才看到芙西娅庞大的身躯正盘亘在自己身畔。
她看到那两张闪闪发光的命运卡牌正悬浮在自己的面前。
这位邪龙之王低下头对她说道:“看起来你已经通过了第一个考验,你拥有了第一位追随者,就像是每一位国王与领主踏出的第一步一样,接下来,你要去建立的你国度与世界了。”
“我不太明白,”梅蒂莎大声说道:“命运卡牌应该是这个世界上规则的一种投影,可这个梦境中的世界为什么能够生成这种投影?”
芙西娅修长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
“沃恩德又何尝不是一个梦境,如果凡人的世界无法从中诞生,那么过去的一切都是泡影而已。旅法师构筑世界的力量,与昔日神民们与玛莎一起构筑沃恩德的力量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您是说,这一切本身就是虚构的?”
“不,魔力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旅法师窃取了这一切,来构筑自己的世界。现在你拥有了旅法师的火种,这就是神民们所称之为‘神性’的力量,所以你自然能从这个世界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我还是不太明白,芙西娅大人。”
“没关系,我也并不完全了解这一切,或许只有第一代神民才能向你解释这个众神竞技场的本源。”芙西娅答道:“好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该进行下一个挑战了,你的同伴已经比你走得更远了……”
“希帕米拉?”
“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她本不应当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你们的主人一定是个奇特的家伙,他所知的法则与我们有极大的不同。”
梅蒂莎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眼前的景色已经再度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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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幕 阿肯图的打算
风中带着腥咸的味道,像是海风。然后她听到了山呼海啸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那是战场的回响。
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自己伫立于山丘之上,放眼望去皆是漫山遍野的旌旗,长矛与盔甲明亮的骑士们。
“团长,”梅蒂莎看到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剑士,正在自己面前躬身向自己行礼,并用一种机械的腔调对自己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让我们向圣城的敌人们发起进攻吧”
骑士们的目光皆投向了这个方向。
……
“这群该死的人类臭虫!”隆隆作响的咆哮在一片虚空之中反复回响着。炼狱之王阿肯图像是从一个噩梦当中惊醒过来,猛然睁开眼睛,它赤红色的额头上皆是细细密密的血红色汗珠,“啊!”它忽然之间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我要杀了你们!”
又一声愤怒的咆哮之后,虚空之中为一片血红色的电光所笼罩,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这震怒之下战栗起来,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一切才重新恢复平静。
闪电散去之后,重新露出恶魔之主壮硕的身躯,这怪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当它重新抬起头时,瞳孔内血红色的眼珠子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虚空般的漆黑。
在陶奇克的投影虽然只继承了它一部分力量。但在封印之下要创造出这几个分身却耗费了它无数的时光,而且投影死亡时所带来的恐惧与痛苦它感同身受,力量的反噬更是差点要了它的老命。
阿肯图咯咯磨着牙齿,但很快冷静了下来那个人类年轻人强得惊人虽然它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年轻人,因为在进入圣贤领域之后。容貌便不再成为判断一个人年龄的标准。而它的投影呢,虽然还有两只藏身于绿海之上,但它们对那个‘年轻人’造不成什么威胁除了送死之外。
当然它还有不少信徒,那些羊首教徒们,不过也都是一些炮灰蝼蚁而已。
“我要把那个该死的人类的灵魂永远囚禁起来,让他在焦热之河下永受折磨,”阿肯图冷漠地看了这个囚禁了自己数千年的囚笼一眼:“我会有机会好好聆听他的哀求的。”
虚空中的景象在他的视野中变化起来。然后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在深沉的海水之中,有一串如同珍珠般的岛链。
德诺那岛上,羊首教徒的祭司们正在祷告。岛上恶魔丛生,早在林影之年前后,便有一批羊首教徒来到此地建立起崇拜阿肯图的圣殿,邪教徒们从大陆上掳来人口在这里建立了村落、港口等聚居点,他们需要人口一方面是为了为自己服务。一方面是活祭与发展教徒的需要。
那已经是半个世纪之前的事情,如今这几座岛屿已经完全为羊首教徒所把持,在玛达拉的腹地亡灵们没有渔业产业,因此除了固定的贸易航道之外绿海之上终年也看不到几艘船,倒也很少有人知道这片岛屿上发生的事情。
至于那些因为风暴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误入此地的船只上的乘员们,要么是被裹挟成为了邪教徒,或者多半成为了某个活祭仪式上的祭品。
这片群岛的主岛之上,有一座最为宏伟的圣殿,圣殿中央矗立着阿肯图的圣像但这恶魔的雕塑虽然高大宏伟,但却没有多少神圣的意味。那扭曲虬结的肌肉线条与长长的羊角,阴森可怖的面孔还有下半身蹄子上的毛刺,都给人一种阴郁与压抑的感觉。
大厅中燃烧着几支稀少的牛油蜡烛,昏暗的光线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穿着黑色长袍的祭司们皆低着头在向他们的主人祈祷。片刻之后,一股庞大的威压降临到了这座大殿之中。
“兰度,我的仆人。是你在呼唤我?”
威严而带着些尖锐的杂音的声音在大厅中响了起来,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听到这个声音,大厅内的所有教徒纷纷匍匐在地,而为首的那名祭司赶忙回答道:
“是的,我尊敬的主人。”
“你最好有理由。”阿肯图语气不善道。
“主人,我向你汇报仪式的进程,我们已经找到了第三个封印法阵,不过要破坏法阵还需要更多的祭品,岛上几乎所有的人口都已经被编排在一起,但缺口还是相当大,不过我预计大约还要两个月,最多三个月,我们就能从陶奇克运来足够的替代品。”
阿肯图闻言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自己仆从们的办事效率十分不满。
兰度额头上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听出自己这位恶魔主子的心情显然不太好,如果接下来的话还不能让对方满意的话,自己就算不丢掉小命,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他赶忙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尊敬的主人,还有另外一件事。”
“说。”
“有一条船闯入了我们的海域,昨天有我们的巡逻船在绿海外围观测到了这条船,它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那岂不正好,船上的船员正好可以用来充作活祭的祭品,这点儿小事你也要用来浪费我的时间?”阿图肯不屑道。
“不不,我绝对不敢如此,我尊敬的主人,只是……”
“废话少说,别吞吞吐吐的。”
兰度吓了一跳,赶忙答道:“那船好像是我们自己人的船,船帆上有教会的徽记,但却没有挂口令号旗,那船好像是从陶奇克航线上过来的。”
“陶奇克?”阿肯图眼中精芒一闪:“你们没有与他们接触么?”
“这个……”兰度满头大汗,“我尊敬的主人,是这样的,我已经令巡逻舰队去拦下他们,但那些办事不利的蠢货,他们上百人竟然被区区几个人给打败了。”
“怎么,那船上有厉害的角色?”
“是这样的,尊敬的主人,那船上有几个年轻人,十分的棘手……”
阿肯图沉吟了片刻,问道:“是人类?九凤人,克鲁兹人还是玛达拉的黑暗贵族?”
“不是玛达拉的黑暗贵族,我尊敬的主人,其中有几个九凤人,……好像还有一个埃鲁因人。”
阿肯图合上漆黑空洞的眼睛,随即又睁开,心中已经猜到了这些不速之客是什么人。
这些人难道是冲着它来的?它首先感到一丝慌张,当然,若是它的本体,它并不惧怕布兰多,但显然不是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它的投影在这样层次的战斗中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它的话,那正好选中了它最虚弱的时刻,这叫它很难不惊慌失措。
不过随即它镇定了下来,它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很小,它的封印还没有完全打开,对方不可能隔着封印对它造成伤害。当初封印它的布加人与神民尚且没有这个能力,更不用说这个时代羸弱的凡人。
但对方会不会是来加固封印的?看起来也不像,阿肯图心想,在那群人中它没有看到巫师或者类似的角色,再说他们随行的还有一头龙。
一头龙,这个想法让阿肯图惊觉起来,它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对方是冲着停滞之界来的。
“原来如此。”它心想,同时心中转动着阴暗的念头。片刻之前它还未对方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感到惊慌失措,而此刻,它开始察觉到这里面隐藏的机遇了。
“很好,”阿肯图在虚空之中喃喃自语地说道:“或许我可以假借这个机会达成想要的目的,该死的人类臭虫,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后悔,若我成功,我会好好犒劳你们的。”
它特别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
大厅之中,兰度奇怪地发现降临在‘圣像’上的威压消失了,显然,他们的恶魔主子已经离开了。不过这叫这位祭司大人感到有点莫不着头脑,这叫他怎么办呢?尊敬的主人没有下达一个命令便一声不吭的离开了,难道是因为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极度的不满?但看起来又不太像,在他的认识当中,这位炼狱之主可不是一个有好耐心的主人,若是他说错了什么话,恐怕当场就会遭到生不如死的惩罚。
但眼下又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呢,不止是兰度,大厅中的所有羊首教徒都感到迷惑。有人小声询问道:“接下来怎么办,祭司大人?”
“这个……”兰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犹豫道:“看起来尊敬的主人对我们相当不满,我们绝不能让那条船在深入绿海了,我们必须马上将他们拦下来”
“不!”虚空之中那个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兰度的话:“你这个蠢货,放他们进来。”
“尊敬的主人,我不太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阿肯图冷冷地答道:“去完成你的活祭仪式。”
“可是……”
“没有可是,按我说的办。”
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在大厅之中消寂了,只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羊首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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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幕 众月航线 I
“小尾巴消失了。”
阿洛兹金色的眸子从海面上收回目光,轻声说道。
小母龙带着一种优雅的腔调,她转过头看着布兰多,目光流转,让布兰多大感吃不消。自从阿洛兹知道了他和德尔菲恩的关系之后,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裸的暗示让布兰多既感到有些刺激,但同时又十分惶恐。
他倒并不讨厌这头小母龙,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因为他觉得还没有到那一步的程度,阿洛兹对于他的感情糅杂着更多的好奇心,而他也只把对方当作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而已虽然性格有时候有些恶劣。
但巨龙的占有欲是十分旺盛的,布兰多深知这一点,这也正是他感到头痛的根源。虽然说阿洛兹在进行了成年礼之后,身体各方面都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个子变得挺拔,连原本平坦的胸部也开始发育形成较小的规模了,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还是会让人产生犯罪感。
巨龙对于伴侣十分忠贞,但布兰多也清楚阿洛兹更多是遵从于**而非理智的感情,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因为纯粹**的关系而联系在一起,德尔菲恩那一档子事情就已经让他头痛万分了。
因此布兰多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小母龙的目光。
德尔菲恩小姐像是一具木偶一样站在两人身后。神色淡然,对于小母龙当着自己面的各种小动作与布兰多复杂的心思视而不见,宰相千金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就像是一位真正称职的女仆一样,对于主人的花心不闻不问。
虽然布兰多倒希望她这个时候能站出来说两句。
好在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思,这个时候德尔菲恩终于开了口:“恐怕有人在谋划针对我们的阴谋。大人。”
“怎么了?”布兰多这才从那种旖旎的气氛中脱开来,回头询问道。
甲板上没有其他人,这个时候凰火每天雷打不动的练习剑术,房奇很少会到甲板上来,两个精灵小姑娘与修女公主殿下应该正在准备晚餐,至于柳先生多半和自己家的大小姐在一起。
他问的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自从从陶奇克夺取了这艘巴根廷帆船出海之后。在海上遭遇羊首教徒的袭击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他们早知道这片海域在羊首教徒的控制之下。
大约在五天之前,他们就发现船被人追踪了,果然没过一天,羊首教徒便杀上门来,不过他给了这些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在那场战斗中他击沉了对方三艘船,而他们自身几乎毫发无损。
他以为这些家伙应该会消停一些。前两天看起来似乎如此,但没多久,航线上就出现了羊首教徒的小尾巴。
直到今天晚上为止。
虽然说羊首教徒吊在后面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别说是这些乌合之众,就算是他们在此地的大头目炼狱之主阿肯图的分身,对于布兰多也造不成任何威胁。不过身边总是有些苍蝇环绕,嗡嗡作响还是令人生厌,本来布兰多已经打算让小母龙阿洛兹去给这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再来一次毕生难忘的教训,可没想到正是这个时候,对方竟然忽然销声匿迹了。
布兰多不知道是对方意识到他们早已被发现了的事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过忽然之间一直吊在后面的小尾巴不见了,还是让他略微感到有些不习惯。
此时正是傍晚,这个时节的海面上显得有些波平如镜,但在真正的大海上就算是再风平浪静还是有不低的浪头,夕阳被这些浪花分割开来,形成一池散碎的金光。
金光倒映在德尔菲恩的脸上。让宰相千金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的严肃:“羊首教徒在此地聚集,无非是为了图谋让炼狱之主阿肯图回到沃恩德,因此越靠近绿海的核心区域,理论上他们的控制就应当越严密,绝不会让一艘陌生的船突兀地闯进这些腹心区域。”
“羊首教徒突然撤掉了对于我们的监视,肯定对此另有图谋,不过我想这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这件事关系到阿肯图复活的大计,这里有阿肯图的分身投影存在,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不通过这位炼狱之主,所以”德尔菲恩说道这里,略微停了片刻,才继续答道:“我认为,除非是岛上发生了极大的变故比如叛乱,甚至是炼狱之主阿肯图突然殒落这样的事情,否则一定是那位‘炼狱之主大人’正在图谋算计我们。”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布兰多也点了点头,认同道。
“阿肯图在陶奇克与领主大人交过手,吃了一个大亏,它说不定已经通过这些手下的汇报认出了我们,现在它明显不是领主大人的对手,所以只能使一些阴谋诡计了。”
“比如说呢,德尔菲恩小姐?”
“不太好猜,它可能想把我们引到某个地方去,如果本身实力不够,就只能在战斗的场地上想办法了。”
“你是说它在准备陷阱?”
“这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宰相千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领主大人不要把我当做全知全能的面神祇,毕竟有些事情我也是猜不到的。”
布兰多讪讪地笑了笑,他直起身来,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金色海面,说道:“总而言之,提高警惕就可以了。”
船舷一侧此刻隐藏在帆面巨大的阴影之下,布兰多回过头时,看到水手们在甲板上忙忙碌碌。这条船上的水手原本都是羊首教徒。他自然不可能带这些人一起上路,不过好在他们早有准备,因为一早就明白这次旅行中的一多半要在海上度过,因此玛达拉女王在他们出发之前便为他们准备好了亡灵水手。
这些水手是通过法阵召唤出来的次级亡灵,平时只需要将召唤的卷轴与材料带在身上就可以了。倒不用带着一大帮子人招摇过市。在使用这些水手的时候,布兰多不得不感叹除了本身无法繁衍与具有自我毁灭倾向之外,亡灵的确在许多方面都要优越于生灵。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在这里下锚,这里距离停滞之界很近了么?”布兰多问道。
“是翡翠之谜,大人,”德尔菲恩纠正道:“那个谜语本身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一个简单的替换加密而已。只是用以加密的文字在九凤十分罕见,我想应该是哈泽尔人的一种古文字,这种文字在沃恩德都没有多少人懂……”
她停了停:“不过我刚好了解过一些。”
“德尔菲恩小姐,请问你有哪些是不了解的?”
“很多,所有我了解之外的知识,我都不了解。”
“这话和没说差不多。”布兰多心想。
不过德尔菲恩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开口答道:“这句话是布加人白银图书馆的第三任掌管者所说的。我认为它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的真理之一,领主大人。”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布兰多意识到自己在口舌之争上很难说得过这位宰相千金,于是转移话题道:“然后呢?”
“我认为这个加密或者本身就是由一个哈泽尔人在后来加上去的,复杂的是解谜之后这个谜语本身所表达的内容。”
“说重点,德尔菲恩小姐。”
“那是一组计算十二轮月亮与沃恩德相对位置的算式,通过这组算式我最多只能推算出我们现在所抵达的这个地方,也就是眼下我们所看到的这片海域”
“在这里?”布兰多惊讶道:“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是的。”宰相千金点了点头。
布兰多环视四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空无一物,既没有陆地,也没有岛屿,甚至连礁石都看不到一星半点。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阿洛兹抢先说道。
“因为巫王座还在地平线之下,阿洛兹小姐。”
“你是说要等到涨潮落潮的时候?”阿洛兹开口问道:“可这里是大洋中央,水下我也看不到有暗礁的样子,你确定你没有推算错么。人类女人。”
宰相千金看了小母龙一眼,并没有搭话。
布兰多隐隐感到一股不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升了起来,赶忙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要吵了,现在距离巫王座升起来也不过只有两三个钟头而已,既然那些讨厌的苍蝇已经离开了,我们不妨在这里等一下。”
阿洛兹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海上的白昼似乎比陆地上更加漫长,不过即便如此,在享用完船上简易的晚餐之后,夕阳还是沉入了海平面之下。
在白昼的最后一段时光内,海面在阳光下讯速地变幻着颜色,从沉甸甸的金色,转化为葡萄酒液一样令人沉醉的深红色,最后是紫色,当紫色的海面一点点为蓝色与深蓝色所替代,直到从深处透出漆黑的色泽时,海上的天空便已经缀满了闪烁的星辰。
布兰多将从德尔菲恩那里得来的消息通知了所有人,因此在晚饭之后,所有人都来到了甲板上,甚至包括船上计划外的乘客那对半精灵小姐妹。
所有人都聚集在甲板上,等待着巫王座的升起,没多久,海面上便起了一层薄雾。海上偶尔会凭空生雾,但像是这样晴朗的天气下忽然起雾还是令人感到意外,小母龙本来有心挑刺,但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
“话说回来,”房奇靠在船舷上,看着那升腾而起的雾气逐渐笼罩了整片海域,忍不住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三天之前就已经经过了所谓的阿图克圣地了吧。”
“那里只是圣地的北端而已,房奇先生,”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天都要讨论,因此玛格达尔公主对此倒是十分熟悉:“阿图克圣地是这片海域上以德诺主岛与另外两个岛屿群为支点的三角区域,这里应该是班那支海,当地人称这里为月峡。”
“月峡?”房奇不解道:“我看叫雾峡还差不多。”
“布兰多先生,你们那里!”正是这时候,半精灵姐妹当中的莲忽然惊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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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幕 众月航线 II
“那是巫王座!”玛格达尔低叫了一声。众人顺着莲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已经完全漆黑一片的海面之上,名为塔狄莎的剑之月正在冉冉升起。剑之月是十二轮月中最小但最为明亮的月亮,此刻银色的月光正穿过稀薄的雾气,使海上的雾呈现出牛奶般的颜色,月光洒在船帆与船舷之上,使所有人都沐浴在这银色的月光之中。站在人群中的德尔菲恩在这一瞬间竟忽然感到格外的宁静,不知怎么的,她心中想起了那个叫做库鲁尔的女巫。
而剑之月的七点钟方向,沃恩德的东南天域,由十七颗星辰所构成的巫王座在小姑娘清脆的惊呼声中正散发出一道更为明亮的毫芒。下一刻,清光如同利剑一般从天穹之上倒垂而下,它落在海面之上,分开重重雾气,竟在黑沉沉的海平面上犁开一条宽阔的航道。
“啊!”面对着奇特的景观,连一贯沉稳的凰火都低叫了一声。
“这是众月航道!”布兰多眼中倒映着剑之月的清辉,闪闪发光:“巫王座是女巫一脉的开端,她们在魔力之海上航行时,以十二轮月光的光辉引路,没想到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领主大人真是博学多闻。”德尔菲恩有些惊讶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这个传说我也只从库鲁尔女士那里听说过些许传闻,在计算翡翠之谜的算式时偶尔想起了这件事,事实上在此之前我都不敢确认通往停滞之界的航路真的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
“这个人类真的可疑,”阿洛兹也不满地瞥了布兰多一眼,奶声奶气地说道:“众月航道在龙族的知识传承中也是属于最机密的那一类,连布加人也一直搞不清楚女巫们当时是怎么在魔力之海上建立起布诺松的,哼,你可别告诉我你又是从白银之民那里得到的‘文献’?”
布兰多顿感不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在艾尔兰塔到十城之间的海上也有一条众月航道,那里可以通往世界之树的一处古代遗迹。德鲁伊们很清楚这一点。”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小母龙怀疑道。
“当然,我向你保证。”布兰多在心中加了一句:“只不过那条航道在眼下这个时代还没有被人发现。”在游戏中,这条航道是在雨燕之年后才为玩家所知晓的。但它前前后后也只开启过三次而已。
“好了,”他看阿洛兹张嘴还打算说什么,赶忙打断了这多疑的小母龙道:“起锚,这条航道只会持续到巫王座进入剑之月天域前后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小母龙哼了一声。德尔菲恩心中却更为惊讶。因为这和她的计算结果一模一样。
亡灵水手们的效率很高,布兰多下达命令之后不到五分钟,水手们就拉起锚张好了帆,海面上没有多少风,但一道无形的水流却推着帆船前进,在布兰多的指挥下缓缓滑入那条航道之中。
进入众月航道之后,航道两侧的雾气开始变得浓密起来,乳白色的雾气逐渐升高,变得好像云墙一样。这一幕的景色不禁让凰火和房奇等人想起了当时在鹡鸰海峡时遇到失名者时的景象。不过布兰多告诉众人,这些只是单纯的海雾而已。不过如果偏离航道进入雾气中的话,很快就会离开众月航道,回到他们起始处的海域中。
船在这条空荡荡的航道上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这个时间加上此前进入航道之前浪费的时间,刚好是布兰多所预言的半个钟头的时间,正是这个时候,巫王座已经越过了剑之月所在的天域,进入了剑之月十点钟方向的天域。
这个时候,海面上的景色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船上的众人看到。在巫王座的东南方,海面上竟又升起了一轮橙色的月亮,这轮月亮比剑之月塔狄莎稍大,月面上的阴影清晰可见。
“永黯之月金海!”玛格达尔公主惊讶地说道。她在克鲁兹时就系统地学习过天文知识,当然知道在这个时节金海是不会在前半夜出现的。
这时候众人身后的德尔菲恩却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像是在计算什么,阿洛兹对这个讨厌的人类女人极为不满,张了张嘴便想说点什么,可没想到布兰多却制止了她道:“别打搅她。她在计算航道。”
“我以为这个人类女人早就应该计算好了,她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这不一样,阿洛兹,”布兰多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在这个季节金海是不会在前半夜出现的,这不是真正的金海——不,确切的说,这才是真正的金海,而非我们在沃恩德所看到的它们在魔力之海上的投影。一般人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象的,在来到这里之前,这条航路是计算不出的……”
“这也是德鲁伊们告诉你的?”小母龙挑了挑眉毛。
“大概……”布兰多敷衍道。
“原来如此,”凰火这时候若有所悟道:“这才是翡翠之谜最难的地方,如果不是我们有德尔菲恩小姐的话,就算我们找到这里,也永远无法进入停滞之界吧?”
“当然,否则我为什么当时要提出与德尔菲恩小姐合作,”房奇哼了一声:“德尔菲恩小姐乃是一位真正的奇才,某些人却不自知。”
他说着这样话时,正不怀好意地看向布兰多。布兰多却权当作没看见,他这时也知道这位宰相千金绝对当得起天才这个称谓,当初玩家们进入这条航道可是借助了辅助手段的,而这位宰相千金不但是强行计算,而且看起来还是心算。
这个能力实在是太恐怖了一些。
“德尔菲恩小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柳先生也赞同道,顺便有些钦佩地看了布兰多一眼。他不清楚这之间的内情,只以为布兰多的个人魅力出众,连这样的出色的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布兰多无法解释,只能一言不发。过了小片刻,德尔菲恩才抬起头来说道:“走巫王座与永暗之月之间的航道,夹角是十七度。”
布兰多马上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帆船开始改向,这个时候他回头看了宰相千金一眼,显然繁复的计算对于她的消耗也不小,德尔菲恩略微蹙着头眉头,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额头上也见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知道这时候这位宰相千金只要故意说错一个角度,他们就会立刻被这条航道所排斥出去,众月航道十分特殊,同一个人一年也只有一次机会可以进入这个地方,而这么庞大的计算出错是正常的事情,就算德尔菲恩真的错,他们也无法责备她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这位宰相千金沉静的紫色眼睛时,心中下意识便选择了相信对方。
当帆船分开海面向着巫王座与金海之间的夹角行进时,海面上出现了一幕奇怪,层层叠叠的雾气骤然之间分开了,他们原先的航道消失在了雾气之中,而一条崭新的航道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船上的大多数人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玛格达尔公主也喃喃自语了一句:“这真是神鬼难测的力量。”
“看哪,”这时候莲却惊讶地说道:“那不是羊首岛吗?”
与她一脸冷漠的姐姐不同,这小姑娘趴在船舷上对眼前的这一幕显得好奇不已,她指着雾气中远处一座影影憧憧的岛喊道,连脸蛋上裂了一条口子的眼镜都差点滑落到海中——要不是趴在她肩膀上的小妖精手疾眼快一把将眼镜架子捞了回来的话。
“谢谢,鲁特先生。”
“不客气,不过你小心一点,这里掉下海去可不是闹着玩的。”鲁特答道。
“我会注意的。”
莲口中回答道,但看起来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倒是她板着脸的姐姐走过来,一把将她拽了回去。而这个时候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位半精灵小姑娘口中的那座岛屿。
“轮廓看起来真像是羊首岛,”凰火惊讶道:“可是我们不是在两天之前就已经经过了那片海域了吗,难道我们这两天以来一直在这片海域中绕圈子?”
“我想不是,”玛格达尔公主皱着眉头说道:“我想或许是受这里奇特的力量影响也不一定。”
布兰多点了点头,对于这位修女公主的敏锐有些意外:“差不多正是这样,我们现在已经不处于沃恩德的主物质位面了,众月航道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区,据说这里与魔力之海有些联系。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这里的空间是曲折的,它可能四通八达,我们看到的羊首岛不过是它其中一个出口而已。”
“我们向那个方向航行的话,会抵达羊首岛吗?”
“或许会,但也有可能会抵达一个沃恩德的镜像世界,”布兰多回忆着当初玩家们的遭遇,回答道:“那个世界空无一物,但它表面看起来和沃恩德一模一样。”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幕 众月航线 III
这个可能性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事实上当时误入那个世界的玩家们也被吓得够呛。沃恩德的镜像世界是一个完全死寂的世界,那里没有生命,没有魔力流动,甚至连元素都是死寂的,有人说那里就是传说中的死者之国,不过玩家们也并未在那里找到过冥河的存在。
布兰多知道在沃恩德的夹缝之中存在许多这样的位面,而停滞之界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只是阿洛兹说停滞之界比沃恩德本身更加广阔,他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正确的。
“怎么会有那样的世界……”听了布兰多的解释,几个小姑娘脸色都有点发白。
当这艘帆船进入新的航道之后,剑之月塔狄莎奇异地消失了,天空中出现了三轮明月,其中一轮是蓝色的盾之月奥克塔薇,而另一轮月是极其罕见的盾之月的卫月,这颗月亮不是十三轮月中的任何一轮,在更久远的时代人们甚至认为它是一颗流星,这轮卫月极少出现在沃恩德天空中,据说它平均三十年才会出现一次。
德尔菲恩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三轮月的光芒洒在寂静的航道之上,将海面映衬得一片通明,波浪仿佛都泛着银光。这时众人已经知道了宰相千金的工作比较重要,因此没有人出声打搅她。
小母龙呆呆地看着海面,金色的眸子映着一层柔软的银光,她忽然回过头来,有些软弱地向布兰多问道:“布兰多,我们真的还能见到芙罗法吗?”
布兰多愣了愣,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位有些淡漠的少女的形象,他回想起自己与阿洛兹、芙罗法两人的初次相遇,那时候还是在妖精的圣者遗迹之中,小母龙还不怀好意地送了他一枚金苹果。
那枚金苹果,后来成为了他与阿洛兹,与茜联系的纽带。
“一定会的。”他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能够影响心灵的能力。但它们几乎都是神祇的能力,这些能力很难对付,有些甚至一经生效便永久存在。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黄昏之龙,但布兰多心中却并没有放弃希望。
他是一名玩家。玩家注定是不会向游戏中的任何困难低头的。
“布兰多,”阿洛兹小声说道:“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应该和芙罗法一起承受这样的惩罚,而现在我缺丢下了她一个人,我对不起与她共同立下的誓言。”
“阿洛兹。”布兰多知道小母龙其实心中一直都很愧疚,巨龙对于自己的伴侣无比忠贞,芙罗法在面对龙神巴哈姆特时救下她的举动,就像是一根尖刺,让她耿耿于怀:“如果你放弃了,你才会对不起芙罗法。”
“我明白,”阿洛兹叹了口气,有些幼小的面庞倒映着一层荧荧的光芒:“谢谢你,臭人类。”
……
插在深邃的走廊中的墙壁上的火把的光芒显得格外的昏暗,空洞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回响了起来。
祭司兰度急匆匆穿过走廊。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厚重的大门,用急促的语调喊道:“尊敬的主人,果然不出您所料,他们进入了圣地!”
“哼,”大门背后,德诺岛上的中央圣殿中回荡着一声嗤之以鼻的冷哼声:“说重点,蠢货。”
兰度手中捧着一只黑色的水晶球,水晶球的表面上正倒映出羊首岛附近海面上的景色。羊首岛这是德诺群岛东北方向上最遥远的一串岛链上的主岛,羊首教徒们在那里建立了一个用来监视附近航道的尖塔,岛屿因此而得名。
而此时此刻。羊首岛附近的海面上正雾气弥漫,明亮的月光从天空中垂下,仿佛在这片雾气中形成一条耀眼的通道。
兰度虽然没在那光之通道中看到任何东西——因为众月航道在开启时会屏蔽其中的景象——不过他至少明白,众月航道是不会无缘无故开启的。羊首教徒对于阿图克圣地监视得如此严密。最近几个月来,也不过只有那条船闯入其中而已,他们没有开启众月航道,那么开启众月航道是什么人便可想而知了。
大厅中沉默了好一会儿,阿肯图仿佛是在凝视那水晶球之上的景象,然后它才冷漠地回答道:“很好。这一次你干得不错,兰度,我的仆人。”
兰度心想这和他没什么关系,那些人明显是自己闯进去的。他知道自己的恶魔主子这会儿心情很好,不过恶魔们往往是喜怒无常的,因此他又有些紧张地说道:“可是,尊敬的主人,他们再继续向前的话,我怕……”
“别害怕,我谅他们不敢在法阵上大动干戈,”阿肯图心情不错地说道:“你下去吧,这是给你的奖励。”
它话音刚落,兰度只感到一股火热的力量击中了他的胸口,差点将他掀翻在地。但这位羊首教徒的祭司强忍住没有敢露出造次的神色,他面色火红,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片刻之后,他才重重喘了一口气,又惊又喜地说道:“请接收我诚惶诚恐的感激之意,我尊敬的主人,您真是最伟大的存在。”
说完,他轻轻地鞠了一躬,赶忙退出了大厅。
大厅中重归沉寂,大约过了几秒钟,才有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你这是在浪费力量,阿肯图,你给予他的力量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我需要这些仆从们为我办一些我办不到的事情,你不懂这些卑微的小家伙,巨龙女士,你不给他们一点甜头的话,他们是不会真心实意为你办事的。”
“他们能办成什么?”
“呵呵,”阿肯图得意地笑了起来:“有些事情你总不能自己亲自去做,因此才需要下人,这些凡人在贪婪与奴役人心这方面很有心得,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这就是你们恶魔这千百年来反复辜负那个伟大存在的原因,看看你们那卑劣的样子,竟对于成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事实洋洋自得。”
“别拿我和那些没脑子的长脚水晶相提并论,我们是用计谋来夺取这个世界,白银平原是怎么毁灭的?还不是我们恶魔的功劳。”阿肯图仿佛是被这番话激怒了,它当然清楚黄昏之龙对于恶魔这几千年以来的碌碌无为感到失望,既惶恐而又愤怒地尖叫道:“我不需要你们这些叛徒来提醒这件事,这一次我一定会想办法进入停滞之界,除非你们这些家伙故意在后面拖后腿。”
“我们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黑暗中那个清冷的声音答道:“这正是‘它’对你们失望的原因,你们已经变得不够纯粹了,这脱离了混沌的本意。”
“闭嘴,”阿肯图恨恨地答道:“这话你留给埃希斯那头该死的母狼说吧,看看她会不会咬断你的脖子。”
那个清冷声音便没有再开口,过了几分钟,一个女人才从黑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最多不过是少女的年纪,一头漆黑的长发,如同墨水浸染过一般,竟然没有丝毫光泽。不过她却有一双漂亮的、银色的眸子,这眸子中似乎还潜藏着一些对于过往的记忆,但只在微微闪烁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她身后跟着另外两名身材修长女人,从她们额头、脸颊与手臂上细微的、染黑的鳞片来看,毫无疑问,这几位女士都是龙族。
“希望你别再一次让那位大人失望,”少女仰头看着阿肯图的雕像,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从走廊外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这位炼狱之主发出了一声极端压抑的愤怒咆哮。
……
帆船在短短的几个钟头内已经数度转向,海面上的月光正越来越明亮,十二轮魔力之月先后出现在海上,每一次当有新的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时,德尔菲恩就会进行新一轮计算,然后让船沿着三轮月亮之间的夹角方向前进。
盾之月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冬之月俄狄丝与后之月阿加莎。自大的阿加莎是埃希斯的第十个女儿,当代表着她的月亮出现之后,海面上的雾气消失了,海上出现了许多礁石,高大的巍峨的船只竟像是在一片乱石林立的海峡之中缓慢前进。
帆船就好像进入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之中,当帆船从水雾中穿行而出时,众人发现了眼前的这种景物变化,月光之下无数嶙峋的怪石令他们每一个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地方,这不像是在绿海之上,我们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地方?”玛格达尔公主忍不住问道。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阿洛兹却说道:“这些石头……这不是礁石,这是龙之墓。”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在沃恩德,龙之墓地是最为神秘存在之一。有人甚至认为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但事实上是,巨龙们在感受到永恒寿命的尽头到来之前,都会神秘地离开族群,很少有人——甚至包括巨龙本身也不知道那些离开族群的年迈巨龙去了什么地方。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幕 众月航线 IV
关于巨龙们的墓地。
有一种说法是,在元素的疆界之外存在一个巨龙的墓地,所有的巨龙都会在寿终正寝之前来到此地,化为枯骨。这种说法其实在龙族之中流传的更为广泛,阿洛兹从自己的血脉之中便知道在广阔的世界某个角落之中有着这样一处所在。
但即便是她,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的情况下进入到巨龙之墓中来。
“为什么我们会到这里?”有人问道。
小母龙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这个神秘的地方同样让她感到震撼——甚至比船上的其他人更加的震撼,那是因为巨龙血脉在她心灵之中的共鸣。
让她明白,这里,终有一天是她们所有人的归宿。
但鬼使神差的,阿洛兹回头与布兰多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想起了那些被黄昏之龙丢到陶奇克这个方向来的龙族,也包括芙罗法在内。
那些龙族,是不是和这个地方有所联系?
两人都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被阴谋笼罩的感觉。
小母龙显得有些害怕,这是在她身上所罕见的情绪,布兰多像是察觉到了阿洛兹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阿洛兹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了下来,脸蛋上一片雾气升腾而起。
“我们来到这里,并非是秉承黄昏之龙的意愿,”布兰多小声答道:“是玛莎大人令我们来到此地,看看那些骨骸,无数你们的先辈们正在注视着我们,先灵们必将庇佑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
“嗯。”阿洛兹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许勇气。
过了一会,她忽然又说道:“布兰多,你刚才有没有感到奇怪。”
“奇怪?”
“我感觉魔力之月的月光并不是在为我们引路,翡翠之谜的谜底或许并不是这一条条航道而已,魔力之海上的十二轮月本就在那里。在沃恩德的元素疆界之外。它千年如一日地照耀着我们的世界,它们为什么会为我们引路呢?”
“你的意思是……?”
“在阿加莎升起之后,我们经过的那道水幕,在那之前和之后。帆船的位置发生了明显的偏差。”
“节点?”布兰多愣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单向传送门!”
他马上回过头去,果然在船后留下的阴影当中看到了一层淡淡的影子。
确切的说,那是一道光幕,光幕本身呈半圆形。但那并非是它本来的形态,而是阿加莎的月光照耀在空间断层上形成的奇特景象。
这一切都说明,在那里有一道单向传送门存在着。
但它正在渐渐消失。
原来如此,布兰多忽然明白了过来,一定是巨龙们在这里留下了这样的杰作。它们利用空间与魔力的关系改造出了一道道单向传送门,而只有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来自于不同月亮的月光——或者可以说黑暗魔力以特殊的方向照耀在这传送门上时,才会打开传送门。
这就是众月航道。
“德尔菲恩。”他马上说道。
宰相千金其实一直注意着两人的聊天,立刻点了点头。翡翠之谜的算式背后隐藏的原来是存在于此地的数个空间节点,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推算出下一个节点比单纯的计算天文景观就要简单得多。
她立刻沉下心来开始计算后续的公式,这对她来说其实已经开始有点吃力起来。
这并非单纯是心力上的消耗而已,因为在她第一次沐浴在剑之月的月光之下起,她就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感召。
她在一片黑暗的视界当中,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国度。
十二个女人注视着她。
其中一人是个盲人,一对双胞胎,还有一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笑着对她说道:
“欢迎你,我们的新同伴。”
“你看到了吗,这是一把剑,它叫做Sevot。古代符文语中的贤者之意,这是辅佐的剑,塔狄莎的至高传承。”
“我吗,我叫米卡雅。很高兴认识你。”
纯洁无瑕的月光直接照映进她的心灵之中。
布兰多看向德尔菲恩苍白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玛格达尔公主于心不忍一直在旁边帮她擦拭汗水,但即便如此,水流仍旧不住地从她的脸颊边滑落而下。
“德尔菲恩小姐,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宰相千金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时间不够了,众月航道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现在我已经可以确认这条航道通往停滞之界……这才是翡翠之谜的谜底。”
“我明白了,”这时候阿洛兹忽然开口道:“十二轮月的最后一轮月是缇弥丝,缇弥丝是埃希斯最小的女儿,异端之月缇弥丝在魔力之海的映射上是淡绿色的。”
“翡翠航路,”凰火也反应了过来:“那就是通往停滞之界的最后一条航道吗?”
“我们已经经过了几条航道了?”
“阿加莎是第十轮月,俄狄丝是埃希斯的第九个女儿,下一条航道就是卡斯提尼雅和缇弥丝的航道了!”
“等等,我有问题,”房奇忽然说道:“可第一轮月不应该是寇华么?”
“这一点我知道,”玛格达尔公主对天文学上的知识十分了解,开口道:”因为女巫们在巫王座之后感应到的第一轮月就是盾之月,在第一纪之前,水手们还把盾之月在前半夜升起的月份定为每年的第一个月份呢。因此水手们用的历法一直到雷霆之年还和我们不一样,白城地区就是使用的这种历法,所以他们的新年会比我们晚两个月左右。”
得知马上可能就要解开翡翠之谜,进入停滞之界,船上的众人不由得都有些紧张起来,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仰仗于德尔菲恩的计算,宰相千金已经摇摇欲坠,可令人钦佩的是,在此之前的每一次计算中,她都准确无误。
与紧张相伴的是激动,尤其是对于凰火、房奇和柳先生来说,翡翠之谜是九凤流传最为久远、也是最为广泛的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关系到这个东方国度的真正传承所在,千百年来,无数人为之花费了毕生的光阴。
而此时此刻,这个传说的谜底就要在他们的面前揭开了。
“房奇先生,”这个时候,凰火却忽然开了口:“铁心一脉的剑术向来是九凤诸派当中最强的一脉,在得到了完全的传承之后,鬼车一族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房奇愣了愣,没料到自己的这个‘表妹’会如此开口询问自己。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在你们眼中,我们一定是十恶不赦了?”
“我的剑术教导我用心去判断,而非道听途说。”
“那么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
房奇摇了摇头,也没有回答。
在他们不远处,莲好奇地看着这些九凤人,她虽然在教会的图书馆中阅读过关于九凤之国的一些文献,但对于这个国家的文化与历史却缺乏了解——事实上这也是沃恩德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共同认知水准,像是布兰多这样的存在,对于这个时代的沃恩德来说算是非常罕见的。
玲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妹妹身边,对于其他人的交谈漠不关心。
而相对于九凤诸人的激动、紧张与不安相比,布兰多却显得没那么乐观,像是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在他身边的小母龙开口问道:“你还在担心黄昏之龙的事情?”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最后一条航道上还有危险,真正的挑战还没开始。”
“你怎么知道?”阿洛兹好奇地问道。
因为众月航道其实是一个副本。
布兰多很想这么回答。没有哪一个副本会没有一丁点危险的,而众月航道的前半部分主要是由解谜构成的,后半部分,就要真刀真枪地杀出一条血路了。
众月航道的危险主要来自于最后一条航路,因为可以想象最后一个单向传送门的出口肯定在魔力之海上,魔力之海上有些什么样的东西,想也能猜出来。
而且布兰多认为巨龙之墓被安排在众月航道的最后一个关隘之前,一定有其含义。巨龙们是众神的战士,就如同失名者一样,它们就算是死去之后,英灵一样要为守护这个世界而战。他还没有忘记炼狱之主阿肯图的封印地也在这个地方,若说这里面只是一个巧合,那么未免太牵强了一些。
在艾尔兰塔与十城之间的那个众月航道之上,最后一段航路上沉睡着虚空掠食者巴利亚。在这里,在绿海之上,他们会面对什么呢?
布兰多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德尔菲恩睁开眼睛来,浅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
“找到你了。”宰相千金坚定地、缓缓地开口道。
这个时候,布兰多却举起手来,打断了其他人的声音。他并没有立刻让亡灵水手们立刻改变航线,而是拔出剑来,开口道:
“各位,准备迎战——”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幕 众月航线 V
像是为了应证布兰多的话,原本平静的海面上起了波澜。宽阔的航道变得狭窄起来,‘礁石’之间出现了一道暗流,水流在冲刷在船底,这艘帆船轰然一震,甲板上的亡灵水手们顿时东倒西歪,原本堆在甲板上的木桶、缆索与箱子一类的东西纷纷掉落到海中。
“房奇,你去操帆!”布兰多心知亡灵水手在这样的情况下靠不住——实力太低微了,他一连下达了数个命令:“玛格达尔,带玲和莲姐妹到船舱下面去,凰火你保护一下德尔菲恩,其他人把亡灵水手起来放到底舱去,它们在甲板上派不上用场,让它们去抽水。”
房奇懂得一些航海知识,操帆也不在话下,不过在九凤那是下人和水手干的活儿,他嘟嘟囔囔抱怨着走开了。其他人也迅速行动了起来,“让我留在甲板上,”玲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布兰多先生,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水手,我能帮上忙。”
布兰多看了房奇一眼,心知这条大船靠一个人操作缆索是不够的,但是他不放心这个小姑娘留在甲板上,如果在这里不小心掉到海里,谁也救不了她。
“我来保护她吧。”小妖精鲁特这时候从莲的肩膀上飞了起来,说道。
布兰多这才点了点头。
房奇的实力不俗,在他的控制下,帆船总算是稳定了下来,甲板上的非战斗人员除了宰相千金之外很快都下到了下面的舱室之中。虽然甲板上仍旧颠簸得厉害,不过布兰多如履平地般走到船舷一侧,抬起头看着外海之上的景象。
随着船逆着暗流向前航行,逐渐深入这条航道之中,海面上的礁石开始变得狰狞起来。它们伸向幽暗的夜空,像是怪兽的利齿或者是爪牙一般。这些礁石渐渐呈现出它们的本来面目,巨龙的骨骸,显露在海面上的犄角、肋骨或者是脊柱的部分。
海水仿佛开始变得有意识起来,布兰多看到又一道暗流从船的两点钟方向袭来,它与原本那道水下暗流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在漩涡远处,布兰多还看到更多的海流,在那个方向的海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如果不甚被水流推到那个方向。这艘帆船只怕顷刻之间就会粉身碎骨。
天空变得更加阴暗起来,仿佛还间杂着狂风暴雨,闪电与雷鸣不时从头顶上的云层隐现。布兰多都没注意到夜空中什么时候堆积起了云层,云层遮住了星光,使得海面上伸手不见五指。
从黑暗中一划而过的电光偶尔会点亮海面。将海面上的狂怒的惊涛骇浪展示给布兰多,布兰多抿着嘴唇,神色倒是坦然。
“这不是普通的风暴,而是错乱的空间导致的强对流天气。海面上的暗流也是来源于此,这说明在这里不远处有一处空间断层,理论上来说,单向传送门其实也是一种空间断层,但传送门一般比较稳定,看起来我们前面的情况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什么是强对流天气?”阿洛兹问道。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你对龙之墓没有一点印象吗?”
“印象是有很多,但都是若有若无的记忆罢了。这是血脉传承,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记忆,但并不完全。不过与你们人类不同,人类会随着年龄的成长逐渐丢失胚胎状态或者说幼时的记忆,但我们巨龙的记忆会随着年龄的推移而逐渐稳固,这也是为什么成年仪式对我们来说如此重要的原因。”
“说点有用的,我的大小姐,你不觉得在眼下这个情况下讨论龙族的传承太过煞风景了吗。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你看起来觉得我很冷静,其实那都是装出来的。我现在怕得要死。”
布兰多听到船身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四分五裂,再看看一脸无所谓的小母龙,忍不住头都要大了。
这头小母龙有时候表现得可怜兮兮。有时候又大大咧咧,实在一个令人头痛的角色。
阿洛兹被布兰多的话逗得咯咯直笑,露出雪白的小尖牙,仿佛更加没心没肺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咯咯,你可真有意思,臭人类。你会害怕?我没见过比你更加大胆的人类,你连恶魔领主都敢杀,帝国的皇帝陛下也拿你没办法,好了好了,你别那么瞪着我,让我想想,你想知道什么?”
“沃恩德只有一个龙之墓吗?”布兰多猜测这个龙之墓一定是尤其意义的,但它为什么会潜藏于众月航道之中,守护在最后一条航道的门户上,这里面有何意义?他却猜不出这个原由来。
“不,不止一个,”阿洛兹大摇其头道:“其实认真说来,这里不像是单纯的龙之墓。”
“什么?”
“我刚才以为这里是龙墓,因为一开始我就认出了同族的骨骸,但有些不太对,具体的感觉我无法形容,”阿洛兹说着也皱起了小眉头:“只能这么说,与其说这里是一个龙墓,不如说是一个战场。”
“一个我的同族的战场。”
“巨龙的战场?”布兰多吃了一惊,心中隐隐闪过一丝明悟。
“你想到了什么?”阿洛兹歪着脑袋问他。
但正是这个时候,房奇的喊声从船尾传来:“小心!”
布兰多回过头,一直紧皱着眉头的宰相千金这时候也抬起头来。甲板上的众人看到,帆船忽然径直向前,而在前方的两个巨大的漩涡中间,海面似乎扭曲了,海水与礁石在那个方向猬集在一起,向着一个方向拉伸了,海平面仿佛都形成了一条诡异的弧线。
“空间断层!”小母龙最早反应了过来。
但这艘帆船还是一往无前地冲了进去,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感到船身剧烈的一震,一道微光从他们头顶上不远的地方横扫了过去。随即他们听到一片吱吱嘎嘎的响声,原来三根桅杆齐齐断裂,被卷入了船身之后的空间乱流之中。
布兰多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只感到船身两侧雾蒙蒙一片,一道灰影从雾气之中向他射来,他反应极快,错身让开,手中剑光一现,那灰影已被忽然出现的圣剑奥德菲斯一分为二。
伴随着一声重物撞击在甲板上沉闷的响声,那灰影显露出了身形,那是一头奇形怪状的怪兽,它长得有点像是章鱼,但触手比较坚实而且布满了锐牙。
“这是什么鬼东西?”房奇从另一边走来,手上也拎着一头相似的怪兽。他一边说一边有些嫌恶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粘稠的液体从明晃晃的剑刃上缓慢流下,滴落在木制的甲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随即冒起一股股白烟来。
“这是虚空掠食者,孽生于混沌之中的恶物。它们也算是黄昏的爪牙,但虚空掠食者只能在混沌之中生存,所以不存在于元素疆界之内。虚空掠食者没有形体,本身是混沌的一部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形状不过是一种投影而已。”布兰多将一柄生锈的弯刀插入这头怪兽的口腔,撬开它的上颚,皱着眉头看着它一条死蛇般的细长舌头。
弯刀很快被腐蚀得坑坑洼洼,他松开刀柄,抬起头来——这艘帆船正行驶于一片雾蒙蒙的世界当中,但与先前在月峡时分列在航道两旁的雾气有很大的不同,灰蒙蒙的雾气在这里便构成了整个世界,雾气翻腾着,形成浪涌一般的形状,有时候直径长达数公里,一眼根本看不到边。
虚空掠食者便在这些雾气之中出没猎食,它们的食谱很广泛,事实上它们可以直接吞噬元素与魔力。
布兰多觉得这里的环境与他在元素疆界之外时,从浅海到风暴止息之山时有一段航线上见过的风景极为相似,只是虚空中没有悬浮着如山峦般的碎石。
“我们已经到最后一条航线上来了,不出我所料,这里果然是在魔力之海上。”布兰多无不担忧地说道。
“你听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布兰多一脚将那头虚空掠食者的尸体踹回雾气之中:“虚空掠食者是不会侵入沃恩德的,它们其实是魔力之海上的原生种,巨龙们没有理由和它们开战。再说,它们的实力太弱了。”
“巨龙们和它们开战?开什么战?”房奇不解道,穿过空间断层之后四周的情况便稳定了下来,不再有激烈的海流与暴风雨,虽然搞不清楚四周雾蒙蒙是什么情况,不过他本来就不愿意揽过这个‘低贱’的工作,只等柳先生和玛格达尔把那些亡灵水手再带上来。“弱还不好?”
“这里是众月航道的最后一段路——”布兰多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作何解释。众月航道是一个比较高级的副本,理论上不应当如此简单才对,看这些虚空掠食者的等级,按照游戏中来推算还不到四十级,就算是作为门口的小怪等级也太低了一些。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幕 最后航道
想到这里,布兰多只能把前面与阿洛兹交谈的内容拿出来解释了一番。
“这还不简单,”房奇‘哈’一声道:“这里是停滞之界的入口对吧,巨龙们在这里战斗,不一定是为了抵抗什么东西入侵沃恩德,也可以是为了守护停滞之界的大门——”
他忽然面色古怪地闭上了嘴巴。
对啊,守护停滞之界的大门。
那么入侵者呢?
为什么那个‘墓地’中只有巨龙的骸骨?
房奇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么说来说不定入侵者早已进入了停滞之界,那么他们这些后来者就算是找到了停滞之界还有什么意义?里面的东西说不定早就被搜刮一空了。
“那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布兰多看到房奇的脸色,便明白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才开口道:“不过入侵者未必离开了停滞之界。”
“什么意思?”
“我在想,入侵者说不定没有离开停滞之界呢?”
“什么?”
“阿洛兹,你怎么了?”布兰多这时候留意到自从穿过空间断层之后,小母龙便一直沉默寡言,他回头看去,发现阿洛兹竟少有地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那个空间断层,是一个单向传送门。”阿洛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但它和此前的传送门有些不同……”
布兰多心中一动,问道:“你察觉什么了吗?”
“那是一个封闭的传送门,在我们穿过它时,它验证了我的血统……”
“等等,你是说……”
“我是龙族,”阿洛兹声音有些哆嗦地说道:“布兰多,龙族是打开那扇传送门的钥匙。”
布兰多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芙罗法她?”
小母龙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一把抓住布兰多的胳膊说道:“布兰多。刚才我感受到芙罗法的气息了,她一定来过这里!”
“嘶,”布兰多倒抽一口冷气,只感到自己的手臂好像被两只铁钳夹住了。连忙道:“你放松一些,阿洛兹,既然芙罗法在这里,那我们总会和她会面的。”
小母龙愣了一下,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布兰多的手臂道:“对不起,布兰多,我……我太激动了。”
“我能理解,但如果我们要想救下芙罗法小姐,最好是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布兰多温言宽慰道。
阿洛兹这才点了点头。
而布兰多抬起头来,环视了四周一眼。他心中有些沉重,比起阿洛兹来,他想得更多更远,芙罗法与黄昏之龙从鲁施塔战场上奴役来的龙族已经抵达了此处——或者至少来过这里,它们究竟有何意图?
此外还有那位炼狱之主。阿肯图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他愈发觉得这些疑点共同出现在这个地方,绝非是什么偶然的巧合。
停滞之界究竟是什么?
难道真如说阿洛兹所说,只是一个属于过去某个时代的残破的旧世界。可为什么黄昏之龙会对这个残破的世界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这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难道真是为了自然宝珠?
他暗地里摇了摇头,黄昏之龙本身就从龙后手上得到过自然权杖,那权杖后来被自己夺取,对方虽然表现得愤怒,但却看不出对此有多大的渴望的样子。何况它早知道七把圣剑有一大半在自己身上,何必舍近求远来寻找什么自然宝珠?
布兰多仔细回想着当日与黄昏之龙短暂的正面冲突中每一个细节之处,他忽然回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世界背后的秘密?那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白似乎说过那关系到沃恩德生死存亡的关键,黄昏之龙选择冒险降临到这个世界,甚至不惜以罗曼为自己自己本体的化身,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秘密。
这时候布兰多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抑制不住的想法:“难道说停滞之界隐藏着沃恩德背后的秘密?”
他隐约感到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只是心中隐隐感到惊骇,自己或许正在插手一件足以改变沃恩德历史与未来的重要事件——只是那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片刻的失神,布兰多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房奇已经在甲板上又解决了好几头虚空掠食者,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堆积在甲板上,重新回到甲板上来的玛格达尔公主与柳先生等人正命令亡灵水手将它们丢到船舷外去。
虚空掠食者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战利品。除了他们无法利用的混沌的力量与纯粹的黑暗魔力之外。
几分钟之后,帆船的船身忽然微微一震,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布兰多问道。
“布兰多先生,船好像撞上什么东西了。”玲平淡无奇的声音从船尾传来。
布兰多愣了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船舷边探出身去一看,这才发现一层薄薄的灰雾下面,是一层浅浅的水面,帆船的前半船身已经搁浅了。
“有陆地!”凰火的声音也从船头方向传来。
其他人也向四个方向探查,很快便发现帆船不知什么时候冲上了滩头。布兰多还在疑惑这陆地是怎么出现的,便听到玛格达尔与凰火在前面叫他的名字:“布兰多先生(老师),你来看看,这里的陆地有古怪!”
“怎么回事?”
“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地方,这里的地面好像是玻璃……”
“玻璃?”
布兰多来到船头,从桅杆上往下一看,顿时愣住了,正如凰火与玛格达尔所说,致使这条船搁浅的陆地显得诡异极了。确切的说,这片土地像是没有实体,而是由纵横交错的网格线构成的,每个网格大约有几十米长短,交错的线与线之间漆黑一片,有点象是他过去所见过的没有贴图的游戏建模。
但这一幕引起他更多的联想是他在进入极境时,在极之平原上所见过的法则的世界,在那里,法则之线在世界的另一面彼此交错构成了沃恩德。
“世界的背面……”他喃喃自语。
“我们还没离开最后一条航道,”宰相千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好像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小声提醒道:“这里不是停滞之界。”
“你听到了?”布兰多猛然回过头,看着这位宰相千金紫色的眼睛——那双迷人的、完全不同于克鲁兹人的眼眸,据说遗传了一部分敏尔人的血脉的外貌特征。
“我也去过元素疆界之外,”德尔菲恩平静地答道:“大人,你忘了吗?”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船,”然后他斩钉截铁地下达命令道:“注意安全,外面可能还有更多的怪物。”
除了亡灵水手之外,所有人都下了船,玲和莲姐妹也不例外。布兰多其实已经动了弃船的念头,这艘船搁浅在这里他们没有能力修复它——虽然说把船重新弄回海里很简单,但损坏的龙骨和船底难以修复,出发之前没有带上木匠和船工,这是一个失误。
船上的乘客们一个个来到‘地面’上,大多数人都惊讶无比。“这不是玻璃。”玛格达尔在仔细检查了自己脚下的地面之后,肯定地说道:“它好像不是物质的存在,但却又是具有实体的。”
凰火蹲了下去,用白皙的小手一寸寸抚摸着地面,随即她抬起头来,用沉稳的口气对其他人说道:“老师,玛格达尔小姐,这地面不是平的,它表面仍旧坑坑洼洼,但我们肉眼看不出来。”
“那就必须随时注意脚下。”布兰多答道,他走到船身下面,用指尖碰触了一下海水,清澈透明的水体很快沿着他的手指蒸发了不少。“这不是海水,这是魔力。”他马上得出了结论。
“这是魔力之海!”其他人也明白了过来。
“可布兰多先生,魔力之海上为何会有陆地呢,据我所知,魔力之海本身是没有具体形状与存在的,它是沃恩德之外混沌与黑暗魔力的统称。”
布兰多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他愈发觉得这个地方的神秘。他直起身来,却发现阿洛兹正沿着一个方向前进,赶忙喊道:“阿洛兹,你在干什么?”
小母龙回过头来,有些焦急地冲他招了招手:“快过来,我好像看到芙罗法了!”
“等等。”布兰多隐约感到不对,可他正打算让小母龙回来,就看到对方已经绕过一片漆黑的小山包,身影消失在了那边。
“该死!”
“怎么办,布兰多先生,”玛格达尔一脸焦急地问道:“阿洛兹小姐她会不会有危险?”
“没关系,现在跟上去还来得及,”布兰多看了看那个方向,其实距离这里并不远,他要追过去不过眨眼的时间。不过阿洛兹不听指挥的擅自行动让他感到极为不满,忍不住抱怨道:“那个该死的家伙,待会我会叫她好看。”
……(未完待续。)